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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寄秋]天使情人(四分院偵探所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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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08:30 |倒序瀏覽
天使情人【四分院偵探所4】 作者:寄秋

天啊!這是什麼鬼東西!
他不過是開車開得快一點而已,
也不用這樣子嚇他嘛!
害他差點撞到一隻大鳥,
哦……不不不,應該是天使才對,
而且還是個笨笨呆呆的實習天使。
聽說她完成任務後就要回天堂,
他才不管這麼多,
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留下來,
試試茅山道術行不行?
那些天使長、妖精全都給他靠邊閃,
要將她帶走,門都沒有!
唉,怎麼別人談戀愛都很簡單,
偏偏只有他例外?
莫非是──上帝想要惡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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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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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09:01


  無病呻吟的序
  寄秋

  真的很奇怪,為什麼秋仔老覺得時間不夠用!忙得快脫一層皮。

  追著時間跑似乎是秋仔常做的事,這一年來最多用半個月寫稿,另半個月休息看小說,照理來說時間應該很寬裕,哪來不夠用的道理呢?

  實際上秋仔一天睡不到八小時,趕稿時更可憐,大概六個多小時而已,每天頂著一雙熊貓眼怪可憐的。(P.S.:秋仔,徐姊每天還睡不到六個小時,你算好命的耶!)

  人家的白天最少有八、九個小時,秋仔見過的陽光不超過三小時,通常早上六點後才上床睡覺,下午一點半起床,然後不是寫稿便是整理房間,等下樓時大約三~五點左右。

  想也知道這時候太陽快下山了,碰到夏天還能多兩、三小時賞陽,但冬天一到日頭變短了,不到六點就全暗了,想做點休閒娛樂是不可能的。

  很不幸的,秋仔的「肉」體越來越大,非常可恥的直向橫發展,而忘了綠色植物是向著陽光生長而越長越高。

  人比人真會氣死人,看人家悠哉悠哉的不用工作就有飯吃,辛苦爬格子的秋仔備感心酸,同樣是人為何不同的際遇,頭彩的得主也該輪到秋仔了吧!秋仔求「財」若渴呀!

  今天到醫院替老爸拿化痰的噴劑藥品,醫生人滿好的肯讓秋仔插隊,願意開半個月的藥量替秋仔省一大筆COCO,不然那些藥在藥局買少說要四、五千元呢……

  感謝健保局,感謝老爸的主治大夫,不過他不叫秋仔進診間罵兩句就更好了,他嫌秋仔浪費,明明囑咐一次用半劑,秋仔偏用一劑,用藥太重了。

  對了,差點少提了我家的石斛蘭,連開了兩株十分好看,要不是前陣大風將花盆吹落,今日的花兒就不會折腰了,枝連莖地猶自開得美麗,搖曳向上花枝招展。

  突然很想養魚,明天也許會發神經買一缸魚回來養也說不定,最近真的好想放鬆。

  秋仔的老媽居然叫秋仔繼續寫稿,一點也不想想用腦過度的秋仔已經頻臨崩潰了,常常神智不清的三過家門而不入,哪天秋仔成了大禹(愚)就慘了!別再說看秋仔「寫」字很輕鬆了,秋仔寫得血淚斑斑呀!

  宇數湊夠了可以停筆了吧!秋仔超討厭寫序的,尤其在寫了一百篇的序以後,不曉得還能寫什麼。

  徐姊、宜純,你們似乎很閑喔!來幫秋仔寫篇序吧!因為你們真的很閑耶!每次秋仔打電話過去你們總在「聊天」,應該不介意動動手指頭才是。

  拜拜!

  P.S.Ⅱ:秋仔,誰說我們很閑,你打電話來時,有時都六點多了,我們還在團結奮鬥,哪有閑,你應該三點多打來,那時是Tea  Time時間,才會打打牙祭輕鬆一下,至於寫序,我是不反對咩,但你不怕徐姊的毒舌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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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09:39
楔子

  「爸比,你要去哪裡?」

  「小豆豆乖,爸比到日本幫你買一個祈晴娃娃,你要聽媽咪的話喔!」

  「日本很遠嗎?」

  「是的,要坐大大的飛機去,咻地沖上天。」

  「不能坐船嗎?」

  「為什麼要坐船呀!」

  「因為我夢見飛機在天上碎掉,然後爸比在很大的藍色游泳池游泳。」

  「夢是假的,爸比有天使保護著。」

  十個小時後,一架飛向日本領空的航機在空中解體,散落的機體在海面漂浮,一具具來不及說再見的屍體,永遠沒有睜開眼睛的機會。

  那是歷年空難中最不可思議的一次意外事故,也是罹難人數最多的一次,乘客以及機組人員無一生還。

  六歲的小男孩無邪地望著哭紅雙眼的母親,眼露茫然,不解家裏為何要掛上白幡,他不吵不鬧的安靜等候,希望天使早點把爸比帶回來。

  他想,只要他乖,天使會保護愛他的爸比。

  

  「媽,你要出門嗎?」

  「是呀!小三,媽有場義演會不去不行,你在家要好好聽哥哥姊姊的話,媽很快就回來了。」

  「可不可以不要去,我看見房子倒了,很多人被壓在土堆泥礫裏。」

  「你呀!老愛胡思亂想作白日夢,房子怎會無緣無故的倒塌呢,乖乖的把功課做好,天使會替媽媽監督你有沒有偷懶。」

  七個小時後,一場毀天滅地的震動如世界末日般襲而來,天搖地動的兇猛,似要毀滅狂妄自大的人類,毫不留情地吞沒哀嚎的世界。

  那一天,男孩仰著頭祈禱,希望母親能趕上他十二歲的生日。天使造型的蛋糕正在微笑。

  可是,他始終等不到媽媽嬌豔燦爛的笑臉歸來,向他說一聲生日快樂,倒塌的十七層高樓下有他母親扭曲變形的車牌,模糊的血肉根本分辨不出哪是手腳、哪是身體。

  笑容在他臉上消失了。

  第一次,他開始懷疑世上是否真有天使的存在。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詩韻,明天的研習會別去了吧!」

  少女輕笑著輕捶男孩肩膀一下,以為他在吃醋。「告訴我你又看見什麼‘奇怪’的畫面。」

  男孩看了她一眼,轉頭眺望一覽無遺的藍天,猶豫的顰了眉頭。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幻覺’,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傷害。」那一片腥紅,好刺目。

  「你呀!庸人自擾,我是信奉天主的,祂會派祂最寵愛的天使守護我,你不用為我擔心。」

  真有天使嗎?

  他的信心受到動搖。

  在女孩說完此話的二十四小時後,一輛超載的砂石車沒發現載滿學生的遊覽車由十字路口經過,閃了神的砂石車司機只不過打了個哈欠,卻造成永難彌補的憾事。

  七死十八傷。

  女孩活著。

  但是,她的雙腿再也不能行走了,衝撞的那一瞬間她忘了尖叫,只見凹凸不平的鐵片插在小腿上,鮮血如泉水般染紅她的眼。

  男孩的眼也紅了。

  可惜他哭不出來,只能用茫然的神色梭巡清澄的天空,他在找尋天使的蹤影,悲鳴的心嗚咽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天使不保護她,你們不是無所不在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將美好的她推向地獄……」

  沒有天使,沒有天使,這一切都是騙人的,世上沒有天使。

  十六歲少男闔上心眼,他告訴自己不再相信天使的存在,上帝已經遺棄祂的子民,這世界不再美麗了,再也回不到原本的純真。

  他放棄了──去愛。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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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1:17
第一章

  「羽衣,你要看仔細,風對飛行非常重要,即使逆風也要懂得掌控它,禦風而行是我們必學的課程,讓風成為我們的助力才能順利飛翔。」

  天空是一片湛藍,萬裏騰空,鶯雀雁鷗不舞,白雲嵐嵐如新棉,霧色乍霞灑滿金光,看似幻境又似真,霓虹璀璨光彩耀目。

  水是一般藍,青是山中色,花團錦簇的綠葉紅花為大地上了顏色,那兒一點紫,這裏一點翠,萬紫嫣紅好不熱鬧,為人間帶來活力。

  雲層上有兩抹白點與雲同色,順著風勢在雲中穿梭,翩然姿態似遊蝶,采著雲心兒當花蜜,一朵飄過一朵地來到海的一角。

  小小的島嶼映入眼中,山陵相連水連天,脈脈如峰入雲霄,清露沾濕夏日泥地,帶來涼風習習。

  一身雪白的身影停在半空中俯視底下,來來往往的小點好似搬家的螞蟻,來去匆匆,不曾停歇的來回趕路。

  看,是人的心。

  瞧,是天堂的路。

  需要救贖的人心向上天發出怒吼的請求,他們說人間沒有愛只有死亡,他們說要墮落不再相信天使的存在,他們說我們已是身在地獄。

  於是乎,天的主宰者聽見了。

  誰說人間沒有愛來著,世道墮落不再有任何希望,上帝的慈悲為人們的苦難而展開,天空的大門再度敞開,為迷路的孩子指點迷津。

  一陣玫瑰花香由天空飄送,藍玫瑰花園誕生一位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粉粉的臉蛋像春天的蛋糕,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愛、勇氣、好奇心是她與生俱來的純真,雪白的雙翅比阿爾卑斯山的雪草還白潔,杏仁似的黑瞳透著對生命的期待,一眨一眨地奪得天使們的喜愛。

  米加勒親自為她受洗,烏列兒將雲朵裁成衣裳為她裝扮,葛布列教導她學習樂趣,俊美的拉斐爾二話不說的擔任起她的心靈導師。

  嬰兒般探索的雙目逐漸獲得知識,天真的臉龐帶著無垢的純淨,淺淺的笑容總散發著令人喜悅的幸福感,仿佛她是帶著無憂的甜美而出生,無任何一毫汙穢能抹去她的光華。

  「人性是貪婪而自私的,為了私人的利益不顧及他人的感受,他們的心已經被黑暗力量腐蝕了,想淨化一個個汙濁的靈魂並不容易,唯有愛才能化解人心的邪惡,回到最初的純潔……」

  一句句教誨的話語隨風飄散,順風飛行的人兒被眼前的新鮮事吸引了,無暇傾聽身邊所有的聲音,旺盛的好奇心已然被底下陌生的一切所啟動,興奮的杏瞳不時眨動著,驚歎自己所知的有限。

  她從不知道天空有這麼藍,藍得她想一把握住,細聞它的明朗與憂鬱,問它需不需伴同行,她可以帶給它更多的快樂。

  可是這雲兒也很調皮,明知她是第一回見世面,故意鬧她,遮住她的眼,害她什麼也看不到地差點飛錯方向,比尤西雅的紅發還淘氣,沒一刻安分。

  風吹著羽毛好舒服喲!涼涼地,沒有玫瑰花的香味,只有微淡的人間氣息。

  「人類不相信世上有無私的愛,視犧牲奉獻的精神為無稽之談,喜歡嫉妒不喜寬諒,個人主觀性強不在乎未來,貪求一時歡愉不惜出賣靈魂……」

  不厭其煩的美麗身影一而再的重複人心的險惡,端秀的雙眉有著對人性的失望,但她仍懷有聖潔胸懷,希望救贖徘徊黑暗角落的邊緣人。

  不過她的諄諄教誨似乎用錯對象了,剛由天堂大門入世的小飛行體根本聽不進一字半語,睜大的雙眼不住地打量地面上小如螞蟻的黑點,不瞭解他們為何來去匆匆,好像很忙的樣子。

  在天使學園中講究的是悠閒和自在,誰會去計較時間的流逝,分分秒秒在他們的世界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只負責歡笑和快樂。

  咦!那四個輪子的東西應該是車子吧!她在書上有看過,因為人類笨得把翅膀遺失了,所以得找代步工具幫助他們到達較遠的地方。

  嘻!她可聰明瞭,大天使說過一遍的話她馬上記牢,一字不漏的記在腦海裏,人真的很笨,連隨身的翅膀都會搞丟,難怪怎麼也上不了天堂。

  「我們的天職是幫助他們走出封閉的世界迎向陽光,而非濫用同情心製造虛幻的快樂假相,真正的愛是發自內心……」

  話說到一半的女子突然沒好氣的揪回分神的「小朋友」,輕輕地往她頭頂叩了一下以茲訓誡。

  「哎喲!尤西雅,你欺負弱小。」啊!飛走了,好可惜哦!

  一朵形狀似香菇的雲朵朝西方飄去,逐漸消失在她眼前。

  「我才煩惱該怎麼帶你呢!你到底在幹麼?」枉費她認真的向她講解人間的一切,她卻盡顧著玩耍。

  要不是今年輪到自己值人間的班,她也想舒舒服服的窩在雲床上數星星,誰願意下到烏煙瘴氣的人類世界,油熱難聞的空氣吸入鼻腔簡直是一種折磨。

  只有頭一回見習的天使才會覺得新鮮有趣,凡事都好玩地目不轉睛,就怕少看了一眼會消失不見,一刻也不放過的瞧個仔細。

  「我在看這只蜻蜓嘛!它的翅膀是透明的,和我們不一樣。」撲拍撲拍的動作,好快呀!可戴著這麼薄的羽翼,它不怕冬天來臨時會寒冷嗎?

  似聽見她心中的疑惑,成熟的美麗天使輕揮羽翅一笑,「它的燦爛只有一季,它的生命中沒有冬天。」

  「嘎!沒有冬天,那它不是很可憐,我們……」她的話還未說完,一句「不行」就硬生生打斷了她,讓她好生不解。

  「為什麼不行,藍玫瑰花園中有很多甜甜的蜜汁和甘露,它會在那裏生活得很快樂。」她單純的想著。

  生命是永恆的,萬物皆有權獲得永生,寬敞清藍的藍玫瑰花園是生命的起源,理應讓更多的生命在裏頭翩翩起舞,大家就會變得更快樂。

  只活一季實在太短了,徒留遺憾。

  「失去同伴的它會很寂寞、很孤單,它無法延續下一代便會失去生命的意義,它的族群也會就此滅絕。」

  每一種生物都有其生存的空間及環境,任意的變遷將令其難以適應,即使身為天堂的一份子也無從預知己身何時會湮滅,天使的生命並非永恆,他們也有消失的一日。

  只不過這種機會少之又少,除非遇上不可抗拒的「意外」,否則他們的壽命將由他們自己決定。

  天使有優先投胎權,而且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在他們服務年限屆滿之後。

  「喔!是這樣啊!」羽衣可惜的微微一歎,可是她的失望只有一瞬間,很快地又有新鮮的事物吸引她的目光。

  她是快樂的發光體,無憂無慮。

  「好奇心別太重,心懷善念的人們會上天堂,邪惡的罪人將下地獄,你東瞧西瞧是瞧不出皮肉包裹下的人心是善是惡。」人是十界中最麻煩的生物,明明是簡單易懂的事偏要搞得複雜。

  要她不好奇真的很難,她喜歡看人。「我們天堂好像很久沒有‘人’上來了,他們到哪去了。」

  尤西雅為之語塞,笑不出來的她學會人類的歎息,柔美的五官蒙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像在氣惱人類的不學好,讓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怎麼能說人類沉淪了,貪婪的欲望和戰爭已占去他們大半時間,剩下的良知早已沉睡,想喚醒它們並不容易。

  遠處一片烏雲逐漸逼近,低沉且帶著駭人的咆哮聲而來,沒注意的她一心要帶著見習天使來到目的地,因此疏忽隨後而來的危險。

  她們的任務就是找回失落的人心,在這看似繁華的城市裏,隱藏無數孤寂的靈魂,她們將找出最需要她們的那個人加以開導。

  世上是有天使的存在,她們是最好的見證。

  「哇!那一根凸出地面的建築物好像墓碑喔!人類就住在墓碑裏面嗎?」遠看真的好像呐!阿門。

  瞧她虔誠的在左胸前畫了個十字,失笑的尤西雅有些無力的糾正她的錯誤觀念。

  「那是人類住的高樓大廈,未經規畫的都市建築顯得雜亂無章,你要幫助的人也住在這個城市裏面。」擁擠的空間發展不出健全的人格。

  「我要説明的人?」好多好多的人頭,她怎麼知道哪一個是需要天使的人。

  白皙似雲朵的臉龐露出一絲困擾,心不在焉地看著吞食垃圾的大機器,她記得那叫垃圾車。

  「水惑,今年十七歲,是一個懷疑天使的男孩,他用憎恨的眼封閉自己,不相信世上還有奇跡,他捨棄上天賦予的天賦。」尤西雅的眼蒙上一層悲哀。

  上帝是慈悲的能者,她用無所不能的雙耳聆聽每一道暗夜裏低嗚的哭泣,將所有呐喊的聲音收入心中,善用每一分力量來幫助角落無助的靈魂。

  每一個有生命的物種都是祂的子民,她的用心世人皆看得見,可惜能真心領受的卻沒幾人。

  以前她也是懷著希望看待這個世界,樂觀的想著世上沒有愛化解不了的事情,只要肯付出一顆關懷的心,她相信他們終會體會到上帝對他們的關心。

  可是人類卻反教了她一課,複雜而多疑的人性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和她以往接觸的純善完全不同,必須從頭學習才能瞭解他們的心性。

  現在她學會了妥協,在人類的世界裏沒有十全十美,不得不去適應。

  「羽衣,你要睜大心眼好好觀察人類,他們病了猶不自知,不如你想像中的好相處……」頓了一下,尤西雅施法拉回又不知神游何方的小天使。

  「呃,我有用心聽喔!一個叫水惑的小男孩嘛!」不要用風網拉住她啦!她只是想瞧瞧那黑色玻璃窗裏有什麼東西。

  聽說這叫帷幕玻璃,裏面有無數的知識份子在工作。

  「別再東張西望了,就快到目的地,你得記住你幫助的人的長相……」唉!又分心了,她幾時才能長大些。

  略帶憂心的尤西雅十分不放心地放開她,看著她飛向一座莊嚴的教堂,一對喜氣洋洋的新人正攜手步向紅毯的另一端。

  給予祝福吧!婚姻是神聖而不可褻瀆,他們的未來將充滿瑰麗的幸福和勇氣,攜手迎接每一個美好的日子。

  不知情的新人頓感被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著,徐徐的陽光透過月杉繪玻璃照射到他們身上,仿佛聖潔的光芒正在見證他倆堅貞的愛情。

  愛讓天空變得更祥和,即使兇猛的烏雲即將帶來狂風驟雨,交握的雙手依然堅定不悔,這就是愛的真諦。

  「尤西雅,你在哭嗎?」她的眼中好像有淚光閃動。

  眨了眨眼,尤西雅笑著撫撫羽衣天真的臉。「我感動人世間還有真愛,愛是生命的原動力。」

  她不太懂地喔了一聲。「我一直以為天使是不哭的。」

  他們只有快樂沒有眼淚,花為天使們而盛開。

  「這是喜悅的淚水,以後你會明瞭……」愉快的聲音忽地中斷,一雙綠水晶似的眸子倏地一沉。

  閻皇?!

  是她看錯了吧!黑暗世界的主宰怎會出現人間?

  有著片刻恍惚的尤西雅注視著一閃而過的黑影,懷疑的種子種往她的心田,心神不寧地想著是否真的是自己眼誤,可萬一真是他呢?那人間絕對有一場大浩劫。

  但是,她有能力阻止嗎?

  思前想後,她的心神有些散漫了,惦念著邪惡力量可能會為害人世,渾然不知手中純潔的小天使因好奇心作祟,直直飛向那團暴風雨的中心。

  忽然,天暗下來了。

  厚重的雲層帶著雷電和驚人雨量而來,絕對的黑像是負荷不了龐大的重量往下壓,將萬物籠罩在一場風暴之中,誰也別想逃脫。

  當第一道響雷轟隆隆的劈向地面,猛然驚醒的尤西雅感到有股不安攏向心頭,她急忙的回頭想帶走涉世不深的見習天使,可是身後的人兒早已消失無蹤,她只看見風雨的淩厲一步步逼近。

  「糟了,羽衣這丫頭跑哪去,我怎麼向四位天使長交代。」

  第二道疾雷再度劈下,天空出現巨龍一般的長虹,就在大雨落下的同時,一棵參天的千年老樹一分為二,一道白色身影在閃現的雷電聲中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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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呐!人長得太帥真是件煩心的事,要是能生得醜些,豈不是少了很多麻煩。

  早知道就不要才華盡露,保持一點神秘感讓人捕風捉影,誰叫他有著貴族般氣質和瀟灑倜儻的外表,不當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都不成。

  而且他好死不死的選個律師當「副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能混出好名聲,什麼青年才俊、年輕有為的讚譽盡往他身上丟,也不怕他得意忘形的發出狂笑聲,捉幾個鬼當消遣。

  人要紅連城牆都擋不住,放個屁都是香的,爭先搶後的跟在他屁股後面間,還有唱片製作人、導演千方百計要求他走演藝圈的路子。

  不是他愛拿喬存心刁難,只是他的正職實在讓他分身乏術,死要錢的錢精不容他悠閒,只要他停下來和美眉說兩句話,工作就上門了。

  不過說實在話,鬼比人好打發,要嘛幾疊冥紙三炷香,不然符紙一張也成。

  不像某人過度熱情的恐龍女兒,三十八、三十八、三十八非常標準的水桶身材,簡直比鬼還恐怖萬分。

  雖然他對女人的態度一向謙恭有禮、風度翩翩,不錯放一人的統統有獎,可他也很挑的好不好,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他柔情似水的溫柔體貼,起碼要長得不嚇人嘛!

  哇!光想到她他的帥臉就要抽筋了,再被她纏下去准失身,他還不想半夜驚醒發現有只大象壓著他。

  這種說法是有點缺德,但不管是男是女,誰都不喜歡被強暴的感覺吧!而且還可能會被對方逼著走上禮堂而夜夜惡夢不休的那一種。

  唉,幾時帥得天地不容的俊容也會慘遭橫禍。

  「憐,你今天在法庭的表現真的非常傑出,沒人及得上你辯論口才,滿場只見你的風采淩人,好像諸葛孔明現世,機智巧妙的應答令人佩服。」迷得她神魂全飛向他身邊了。

  「你過獎了,小小的賣弄而已。」談笑風生的應對,但帥氣得如明星的男子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魔爪。

  他心裏想著:幸好肚子裏還有點墨水,不然以她的豐滿體形可就一無可取,遠看疑似會走動的水桶。

  「哪裡,是你客氣了,誰不知道你是律師界的常勝公子,一出馬就讓人甘拜下風,趴在地上俯首稱臣。」好結實的胸膛,真想靠一靠。

  喜受人吹捧的虛榮讓他得意不已。「戰場無敵人,每個人都是朋友,手下留情是給自己一條生路,我不會趕盡殺絕。」

  頂多讓他們爬不起來,飲恨地詛咒他兩句。

  「誰跟你是朋友,別盡往臉上貼金。」這風流鬼還真不挑嘴,來者不拒。

  一道氣惱的女音由身後傳來,聽起來不怎麼好惹。

  「嘿!美人,改天一起吃頓飯如何,我作東。」噓!這種標準衣架子才賞心悅目嘛!補眼又顧胃。

  至少不想吐。

  男子一臉笑意的瞧著眼前的「美景」。

  美女律師冷笑的一睨。「叫我學姊,別在我面前吊兒啷當。」

  讓人恨不得想咬下他一塊肉,犯賤的痞子男。

  「是的,美人學姊,我會學著節制些,你要不要陪我開房間。」他還是不改嘻皮笑臉地提出邀請。

  雖然是開玩笑的成份居多,但一旁的「聲樂家」女士已氣得跳腳,地面發出輕微震動,地震規模是五.七級。

  「好呀!沒問題,只要你以後的官司別贏我,讓我風光幾回。」他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呀!像是一盤剛上桌的河豚,讓人想吃又怕毒素未清。

  外表出眾的他是女人們夢寐以求的搶手對象,可惜她早是愛情絕緣體,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呃!這好像挺難的,他已經放水了。「好、好、好,美人學姊的話我一定聽,下次會儘量不讓你輸得那麼難看。」

  瞧!他也挺會做人的,絕不讓美人下不了臺。

  「你……上官可憐!」她發火的一吼,新仇舊恨全一股氣湧上來。

  「有!上官可憐在此聽候你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學小李子拂拂身,笑著問候老佛爺。

  可惡!玩世不恭的他怎能一帆風順,上天太不公平了。「你遲早會有報應。」

  「多謝學姊的金玉良言,咱們先去買一打保險套吧!」貨源一定要充足,省得出狀況掃興。

  「無可救藥。」她無奈的一睇,事實上卻對他滿口瘋語的提議感到心動,她很久沒得到滿足了。

  想起自己的丈夫她是抱怨多過關心,昔日濃得化不開的愛情成了老夫老妻的開門七件事──柴鹽油米醬醋茶,已經沒有以前的甜蜜。

  他忙她也忙,兩人碰得上面的時間並不多,不是她累得不想動,便是他性趣缺缺,大半個月沒性生活算是正常,光是孩子的吵鬧就叫人提不起興致。

  想她今年才三十歲,可是心態上卻已老化到五十歲,看到年輕男子的壯健身體難免也有性衝動,想從健美的身軀獲得一絲生命的熱源。

  三十如虎,四十如狼,要不是她道德觀高過情欲,她早就出軌了,雖然當年還是小男生的上官可憐邀她上床時,她就已背叛當時的男友,也就是現在的丈夫,可是已為人母的她,行事難免得謹慎小心點。

  不過望著小男生已由青澀的十七歲長成俊美的男人,舉手投足都散發出吸引人的魅力,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而違反婚姻的誓言。

  「這是一種讚美嗎?學弟我樂於接受。」反正他樂得享受生活。

  如果他的生命中沒有那些特別「愛」他的女人,相信他會過得更愜意。

  「你慢慢自我陶醉吧!我要回家釘草人了。」這種痞子自己根本拿他沒轍,惡言惡語到了他耳中自動轉化成讚譽。

  自戀過度拿起小鏡子一梳眉毛,上官可憐揮著手。「小心走呀!學姊,路上色狼多,你可別將就地投懷送抱,記著我的胸膛隨時為你開放。」

  一陣咒駡聲隨即而來,他不以為意的哈哈大笑,少了桑樹還有柳丁,不怕酸的他,最愛挑逗發酸的水果姊姊!吃不到過過癮也好。

  女人都是甜蜜的果實,有酸有甜還有澀,吃在口裏滋味十足,生津止渴又含有各種豐富的維他命,多吃有益健康。

  而他是具有紳士風度的蜜蜂王子,沾沾汁液吸兩口果肉是他的天職,舞弄桃色帶來春意,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他不容遑讓。

  自我陶醉的上官可憐不忘帥氣的甩甩發,向路過的美眉拋媚眼。

  「憐,你餓了吧!我請你上凱悅吃法國料理。」醇酒美食的催情下,浪漫夜晚就要到來。

  喝!她還在!天還沒黑嗎?

  嚇了一跳的濫情男子快速掩過眼底的驚訝,小心移動身體,這麼多肉的果實他還真咬不下口。

  「不了,我和人有約,謝謝你的好意。」有些便宜事可不便宜,吃虧不見得是佔便宜。

  請說謝謝再聯絡,千萬別對他太客氣。

  豐腴的女子不平的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你別想騙我,你剛剛明明還約李律師。」

  上床。她心底不停冒著酸泡,希望他能向自己提出同樣的邀請。

  「哎呀!那是玩笑話,大家都熟得可以煮蛋,她根本沒把我的話當真。」對已婚婦人出手可是不道德的行為哩。

  雖然和他有過多夜情的女人不乏有別人的老婆,他依然照吃不誤,道德兩字是寫給別人看的。

  「我不管你們是不是來真的,總之這頓飯我請定了,否則我無法表現出我的誠意。」她態度堅定的不肯退讓,完全無視自己外在條件是否容得她刁蠻。

  女人一蠻橫起來就不可愛了,不像他家的那群女人,扭斷人家的脖子仍動人萬分。「這是份內的事不用感激,我會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鬼都不信。一群路過的鬼朝他背後扮鬼臉。

  「理應如此,這是為人的基本禮儀,要不是你盡心盡力的為我父親脫罪,他哪能活著走出看守所。」這麼優秀的男人她怎能放過。

  「律師嘛!不就靠一張嘴吃飯,拿人錢財怎好不替人消災呢!」他只要支票不要人,她的多禮只會讓他失禮。

  女子不死心的說服他。「我知道你不是市儈的人,絕不會拒絕女士誠心的邀請。」

  我是,而且我會。他在心裏喊著:救人哦!他不想失身。

  被她逼得有些膽顫心驚的上官可憐稍微一退,撞到人,以他的直覺,他立即評斷是個女人,靈機一動地將對方拉入懷中,看也不看的想著先打發掉眼前的女人再說。

  「她就是我要約會的物件,你下回請早。」不要讓他的帥黯然失色好嗎?

  吃慣大餐的人怎能將就小菜……呃!是肥牛排,他會消化不良。

  「她……她年紀看起來比你大很多,你連老女人都不放過。」有些嫉妒,即使年歲大了些仍風韻猶存,保養得宜。

  不會吧!他捉到大白鯊嗎?「我喜歡成熟的女人。」

  他不敢看向隨手捉來的護身符,似曾相識的香水味讓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好像世界末日即將到來,而他是唯一的犧牲者。

  「成熟的女人呀!你季叔叔會同意你摟著他老婆嗎?」真是不知死活。

  啊!這冷冷的聲音是……不,他在作夢,不可能是真的,他一定是曬昏頭了,產生幻聽。

  「憐,那個女人又是誰,怎麼說話那麼不禮貌,一點教養也沒有。」她的危機意識突地升高,不高興他身後出現另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女。

  「呃!她是……」她是路人甲,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希望。

  「阿憐呀!你的胃口越來越不挑了,真讓生養你的娘為之羞恥。」就不能讓她抬起頭見人嗎?不、孝、子──

  他笑得像快哭的轉過頭打招呼。「嗨!媽!你今天氣色真好。」

  咦!紫姨也來了,那他懷裏的女人不就是……

  天哪!他不要活了,一代舉世聞名的美男子就要損歿了,天妒英才呀!

  「她是你媽?!」怎麼可能,她看起來那麼年輕。

  是呀!他的媽,如假包換,而他很想裝死。

  「還不放開你綠姨,真想我揪著你耳朵遊街才過癮是不是。」養子不教是父母的過錯,她會好好的反省。

  苦笑的上官可憐大手一放,他知道苦難等會才真正到來,逃過一時逃不過一世,三娘教子的現代版即將上演。

  他的命,好苦呀!

  一如他的名字。

  可憐。

  現在抹油開溜還來得及嗎?

  命運,真是太虧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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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1:44
第二章

  「天呀!那是什麼鬼東西?!」

  一陣刺耳的煞車聲曳長不休,幾乎壓過如山洪爆發的狂風暴雨,驚人的雷聲一道道集中,似乎非把整座山翻過來不可。

  雲層底下的閃電是一波接一波,拇指大小的雨滴像巨人的眼淚不停地往下落,一片濃雨打濕了大地,也叫視線不佳的人們趕著回家好避雨。

  在幾無車輛行駛的山郊野道上,一輛飛快的紅色跑車仗勢著車子的性能一流,風雨侵襲下仍不減速地猛踩油門,企圖和風雨競速。

  人家是急著回家免得大雨阻路,而車子的主人是準備逃生,生怕遲了會被魍魎纏身。

  天底下最可愛的生物是軟綿綿又香噴噴的女人,軟玉溫香甜口蜜舌,嘗在嘴裏如仙丹,叫人生龍活虎地想連人帶骨的吞下肚。

  可是有些骨頭是長滿硬刺,別想要近身三尺了,光是十裏之外都能感受到那份危險性,避之唯恐不及,哪敢送上門找死,又不是嫌日子過得不夠刺激。

  只是有的人避得過,有的人到死都密不可分,求老天幫忙都不成。

  譬如他親愛的娘,以及那些媽媽級的美女們,她們比修練千萬年的鬼魅更令人害怕,不及時逃出她們魔掌,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屍骨無存,連根毛都不留下。

  她們不是心狠手辣地將他淩遲至死,而是慘絕人寰地降大任於斯人也,怕他閑,怕他悶地找些活讓他做,以免辜負上天勞其筋骨的美意。

  人帥果然會遭嫉妒,一定是某個太幸福的傢夥陷害他,害他風大雨大的天氣還得拚命逃命,擔心一覺醒來會冠上什麼總經理、副總裁的頭銜,做牛做馬地為一堆老頭賣命,一、二十年後發現自己也老了。

  撿回自認為是鬼東西的上官可憐此刻正在臥室來回不停踱步,嘴裏不住咒念著。

  「她不是鬼東西,相信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她的特殊。」特殊到令人詫異。被上官可憐從家裏挖來的上官月沒好氣的說。

  要不是他本身從事與鬼有關的工作,而且有幸得一精靈為其伴侶,相信非親眼目睹,誰也不敢直言世上真有神魔的存在。

  尤其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出現眼前。

  「阿月呀!你繼續當你的冷情王子無妨,別讓我瞧見你幸災樂禍的嘴臉。」天呀!他好想捉狂。

  收起嘴角的勾痕,若有其事的上官月斜瞄那對雪白的翅膀。「鬼靈精怪收容所,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向來少言的他也忍不住要嘖嘖稱奇,世問事真是無奇不有,冒雨開車也能撿到一位天使,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命運的轉輪十分離奇。

  事不關己才有看笑話的機會,以前的嘲笑可以還給他了,風水輪流轉,笑人者,人恒笑之。

  「去你的有意思,我以為撞到一隻大鳥。」而且是保育類的絕種巨鷹。

  早知道會是這玩意,他死也會繞道而行,絕不貪快的將馬路視同賽車跑道,油門無節制的踩到底,一心要擺脫惡鬼的追獵。

  誰知更大的災難正在前頭等著他,怒吼的風雨全往他車子打來,他要看得見這只「大鳥」飛來才有鬼,除了瘋子才會在暴風雨中出沒。

  而他已經接近瘋狂的邊緣,如果床上的那只「鳥」再不醒來,他一定會被奚落的得自承是現世報。

  「是呀!好大的一隻鳥,你敢烤來當正餐嗎?」取笑的聲音出自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捉亂一頭髮的上官可憐惡狠狠的一瞪。「是一隻鳥,你有什麼意見。」

  「我有說她不是鳥嗎?你的神經似乎有點衰弱。」他不介意替他開幾帖安神鎮靜的藥。

  反正是自家人開的診所,要多少有多少,足夠他吃得翻眼吐白沫,一命嗚呼。

  「上官月,我突然發現你不是我的兄弟,我好想咬你一口。」都什麼節骨眼還能說風涼話,他快要吐血了。

  他幹麼附和他的鬼話,讓他恨癢癢的想找人幹架,瞎子也摸得出那並非鳥,而是……而是……

  姑且說她是鳥人吧!

  愛做鴕鳥的上官可憐自欺的睜眼說瞎話,眼睛長出兩朵香菇不接受眼見的事實,當只烏龜王八的躲到殼裏不肯面對。

  「別擺出猙獰的模樣,最近我的心眼變小了,你不想這只‘鳥’的消息傳進四分院吧!」他不多嘴,除非有人不知好歹。

  有誰會在暴風雨中出門,而且在雷聲隆隆的情況下,要不是看在自家兄弟的份上,何必管他死活,他學醫是為了興趣而非濟世救民。

  「呃,親愛的堂哥千萬別掛懷呀!我是吃太多鹽巴撐了胃才一臉難看,你不要誤會我在鬥氣。」一提到四分院他立即氣短,當場矮了半截。

  這種事怎麼可以傳回「四分院偵探所」,他那長得一模一樣卻心腸惡毒的妹妹肯定先笑掉一口大牙,直說報應不爽。

  而那位位高權重的大姊絕對會棒打落水狗,在他背上多插兩支箭踢他下地獄,然後笑容滿面地問他相不相信因果,再把那個果往他頭上丟,表示此人已修成「正果」變成鬼了,可以從人間除名。

  「我以為你想捅我一刀呢!」他正愁沒人練手腳,日子過得太平淡了。

  訕笑的上官可憐一副可憐的神情企圖博取同情。「我哪敢做出人神共憤的下流事,外面下著雨呢!」

  打雷閃電好不嚇人,要是一個不小心被雷劈中多劃不來,他的未來生活規畫尚未拓展到身後事,白蠟香燭的滋味不合他口味。

  雖然不是很孝順,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他還做不出來,多苟活幾年等他們升天了再說。

  「我當你不知道外面在下雨,大半夜要我冒著風雨為一隻‘鳥’出診。」他的聲量不高,甚至低得像在聊天,可是語氣中的揶揄仍叫人心口顫了一下。

  「才十點過一點點不算半夜,對夜貓子的你而言剛好是起床時刻。」他刻意忽略那只「鳥」的真正含意。

  「嗯哼!你應該找獸醫才對,我對人以外的動物沒什麼研究興趣。」但是其他人就難說了。

  上官月睨了他的「鳥」病人一眼,一絲玩味浮現眼底,冷淡的神情一如往日,配合的不說破,讓他繼續自欺欺人。

  人生處處有意外,峰迴路轉又是一番好風景,誰料想得到一句玩笑話竟然成真。

  他是沒興趣研究非人類的生物,但不表示學術界的權威對「珍禽異獸」沒一絲好奇心,他若不將那只「鳥」妥善藏好,一旦曝光將後患無窮,連宗教界都會全員出動來搶「鳥」。

  眼皮一跳,上官可憐不安的瞥向那張清麗出塵的臉。「暫時應該不會有人知曉她的存在吧!」

  「那可難說,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越想藏越藏不住,尤其是她的羽毛是那麼顯眼,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除非她一直躺著永不清醒。

  當然,最安全的地方不是沒有,它遠遠的矗立藍海之上,上頭還有幾隻不怕生的企鵝。上官月的眼中有著笑意,為上官可憐為難的處境感到有趣。

  明明是如假包換的天使偏要拗成鳥,看他如何為自己解套。

  「阿月兄呀!以你高超的醫術來看,她會不會有後遺症?」他問得心虛,但聽的人可不含糊。

  「看是哪一方面的後遺症,是人為的,還是不可抗拒的外力,即使撞到的是一隻‘鳥’也要負起責任。」別想丟給他。

  嗤!敏銳力幹麼用在自家人身上,他不過是「問明病情」而已。「責任是一定會負的,你不覺得她在精靈王國養傷較適宜嗎?鳥語花香,一堆有翅膀的小東西到處亂飛,笑語如串,綠草如茵,相近的生物相處比較沒隔閡,一起飛來飛去的快活……」

  管他是鳥還是天使,能飛就是同類。但他的奢望很快被殘酷的事實打碎了。

  「她還不能飛。」一句話斬斷了他的希望。

  「嘎?!」不會吧!有這麼悲慘,他撿到的是一隻學飛的雛鳥?

  「她的翅膀嚴重受損,是雷擊造成的影響,骨架稍微內彎,不利飛行。」灼傷的部份倒不是問題。

  原來是被雷打到呀!真是可憐……喝!不能同情她,差點心軟地失了立場。「她的傷什麼時候能復原?」

  臉色一陣慌亂的上官可憐連忙做了三個深呼吸平穩情緒。女人……不,是雌性生物,他一定不能自亂陣腳,把博愛的精神用在一隻鳥身上,同情是自掘墳墓的先兆,他絕對要恪守原則不對她出手。

  即使發細如墨,像一匹黑緞披散著,引人心猿意馬,似乎在叫人摸一下,他的心意依然堅定,不被那一絲絲的騷動而打敗,他是人不是禽獸,哪那麼容易化身夜魔朝她撲去。

  就算她膚白勝雪,散發著一股刺激情欲的玫瑰香味,體態嬌柔地呼喚他男性的基本感官,他說什麼也不會衝動地將她占為己有,她不過比他以前往來的女人稍微美一點點,多了些令人心動的誘因,他還是不為所動。

  只是,他怎麼樣都是男人嘛!那張紅豔豔的小嘴多具誘惑性,沾了蜜似的直撩撥他,擁有蜜蜂天性的他哪能視若無睹。

  擺在眼前的美食不能吃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他要是能熬過這段非人的折磨期都能出家當和尚了。

  「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一年半載也有可能,我不敢給你肯定的答案。」他沒醫過天使,不瞭解天使的身體構造是否如人一般。

  什……什麼,他在開玩笑吧!咋舌的上官可憐有種心臟無力的感覺。「月呀!你千萬別捉弄自家兄弟。」

  啊!呼吸困難,損石要撞地球了,世界突然變得一片黑暗,不再有色彩。

  「‘鳥’小姐的情況特殊,你要不相信我的判斷大可換個人來瞧瞧。」他不負責後果的建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者有人能一帖見效,三秒鐘還原她受創的部位。

  「呵……呵……月哥哥,你說得好像沒什麼人性,你家的精靈王借來用不就得了。」雖然不太靈光,聊勝於無。

  上官月冷冷地橫睇他一眼。「她沒空。」

  「做人不要太小氣,精靈也要多行善事才不會被人嫌,救鳥一命是積德耶!錯過多可惜。」諂言媚笑正是他此刻的表情。

  「無所謂。」一想起好動的精靈情人,他的眼神中有著難得的柔情。

  好狠心呀,這麼對待兄弟。「阿月,你有沒有手足之情?」

  他居然說無所謂,伸手拉一把的易事都不肯為,他要唇顫嘴抖地開始哭訴人性的悲涼,見死不救豈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剛好用完,下回請提早預約。」東西一收,上官月不理會上官可憐的裝模作樣,準備趁雨勢轉小離開。

  「不要走啦!阿月,你一定要幫幫我,單獨面對那只鳥我會失身。」他故意抱住他的大腿不讓他走,死纏活纏地十分無賴。

  忍耐地不踹他一腳,上官月語氣極冷的擲下一句。「我會替你掛好挽聯。」

  上面寫上八個叫人感動的字眼,此人死於厚顏無恥。

  「謝謝你的手足情深呀,臨終前讓我見你的精靈一面吧!我死也瞑目。」一張笑臉不知羞恥的直沖著上官月露白牙!吃定他的外冷內熱。

  不像他們家的兩個女人那般可怕,明明笑得熱絡與人攀親帶戚,下一秒鐘笑容依舊在,可是手上多了一把亮晃晃的刀,親切的問人家想怎麼死。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壞處是太瞭解對方的個性,上官月的冷情冷性根本奈何不了厚臉皮的上官可憐,一個走一個拖十分可笑,活像一場沒有觀眾的鬧劇。

  「你……」他真是不死心。「艾莉絲回去精靈王國了。」

  「嘎?」堂哥在說哪一國語言,深奧得令他完全聽不懂。

  「你不會以為她的精靈王做得輕鬆吧!新任的四大長老可是非常嚴格的監督她的學習,我想見她都得等。」聖精靈的使命淩駕於兒女情長之上。

  即使她老是偷溜出精靈王國埋怨長老們的嘮叨,可是她前腳一到,馬上有風精靈通風報信,兩人相聚的時間比想像中短,四大精靈其中一位會在不到一小時內將她逮回王國再訓練。

  雖然來來去去像趕場般,但兩人的感情反而更濃烈,珍惜偷得的時光盡情纏綿,讓愛融入彼此的心間化成甜蜜。

  想想她也快出現了吧!她是沒辦法連續超過十小時不偷空一玩,好玩的天性是精靈與生俱來的天性,她不是安份的精靈王。

  「不會吧!天要亡我。」慘叫一聲的上官可憐眼眶冒出淚泡,不敢相信連天都不幫他。

  更可恨的是他背上多了兩個輪廓鮮明的鞋印,大小正好和冷酷的月的腳丫相符,他痛得不得不鬆手好呼天喊地,可見他那一腳踹得有多用力。

  兄弟本是同根生呀!相煎何……何太急。痛死了,肋骨起碼移位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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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翔,是天使們的最愛,藍天碧海盡在眼下,禦風徜徉優遊在一片純淨的天空裏,淡淡的玫瑰花香清美甜膩,愉悅了展翅高飛的心胸。

  笑聲由天堂大門傳出,清脆悅耳的宛如天籟,帶來心曠神怡的舒服感,頑皮的天使們正繞著拱起的玫瑰花門嬉鬧,羽翅輕拍驚擾到花苞中沉睡的小瓢蟲,眼一睜讓一陣輕風掃落。

  安靜祥和是這秉持的一貫原則,沒有紛亂和戰爭只有和平,快樂和笑意是天堂中僅容存在的情緒。

  或躺或臥的天使不懂什麼叫煩惱,他們的心純如一張白紙,除了潑灑上彩虹一般的色彩再無其他,亮麗地妝點出光明燦爛。

  在這神聖的黃金殿堂裏,痛苦和憂慮完全消弭,耀目溫和的祥光早已洗滌一切罪惡的因數,還原最初的無知與良善。

  一樣的藍天白雲,一樣的安適悠閒,與世無爭的平和日子因一道急促闖入的身影而有了變化。

  「什麼,你把見習天使搞丟了?!」

  不輕不重的驚訝聲讓抬不起頭的尤西雅愧疚在心,臉色的神情是著急和慌亂,疲累的眉宇間儘是化不開的憂愁,壓著雙翅施展困難。

  一時的分心讓她疏忽最重要的事情,一回身已尋不著那抹清麗影子,仿佛在眼前蒸發似地不見蹤跡。

  暴風女神的裙擺在人間肆虐,豆大的雨點拍打著她,令她全身難以前進,濕透的羽毛在風雨中顯得狼狽,她仍不死心的一找再找。

  可是雷電的閃耀實在太駭人,一道道無情的急雷始終在她身側響起,沉重的雨水讓她揮不動翅膀而不得不放棄追尋,天使最害怕在雷雨中飛行,她也不例外,那足以致命呀!

  一想到流落在外的小天使,她內心的歉疚無法以言語形容,初次見習的小羽衣,怎能逃得過那場風狂雨狂的肆虐。

  希望羽衣能平安無事呀!否則她原諒不了自己,是她讓羽衣回不了天堂。

  「尤西雅,你怎麼把羽衣搞丟的?」天使長米加勒一臉和善的問。

  他的心裏有著不可思議,收起責備,溫柔地面對既定的事實,他的責任是解決已發生的意外,而非苛責內疚的引導天使。

  他知道她十分難過,一如在場的天使們憂色上眉,最受大家寵愛的小天使迷路了,誰都不好受。

  「天使長,我真的很抱歉讓你煩心,我在人類世界發現類似闇皇的身影一閃而過,因此不安地分了心,未顧及羽衣的安危。」她沒有推卸疏失之責,甘受懲罰。

  「闇皇?!」

  輕呼的聲音在天使間傳開,面面相覷地有片刻沉默,納悶尤西雅的眼是否看錯了,無是非之分、反覆無常的闇暗之子,怎會在他最痛恨的人間出沒。

  「加上暴風雨的籠罩更是寸步難行,即使有心也難以分辨十尺以外的活動物體,我盡力了還是找不到她,請天使長責罰我吧!」不然她會一直內疚不已。

  米加勒手一揚化去她一身雨水。「不是你的錯,是她太好奇了。」

  好奇心害得她回不了天堂。

  「可是我有責任……」帶領她。

  一道輕妙的女音微帶歎息地截去她的聲音,曼妙的身影浮現雲地。「與你無關,是誰說她個性穩定不毛躁來著,讓她下去瞧一瞧有利無害,要我們放心?」這下試出問題了。

  一旁的葛布列心虛的退了一步,笑容微窘的極力掩飾他的不自在,是他力排眾議鼓勵羽衣下人間增長見聞,這會兒他成了眾矢之的了。

  「烏列兒,你在北歐的事情處理完了嗎?」俊美的男子輕笑地安撫一旁美麗天使的躁氣。

  豔麗的容顏浮起一絲惱意。「拉斐爾,虧你還笑得出來,你最心愛的學生失蹤了,你倒是悠哉當沒事發生似。」

  每次一見到他那張過度俊俏的臉就有氣,分明是欺世的假相,老是故弄玄虛地吊人胃口,騙騙無知的菜鳥天使為他賣命。

  若說天堂裏有誰心性狡詐非他莫屬,笑臉的背後,很本是一隻上錯天堂的狐狸,總愛耍著同伴們玩。

  常深受其害的烏列兒不快的瞪了他一眼,為他的無動於衷感到氣憤。

  「上帝做事自有祂的意旨,我們何必慌亂的急成一團,凡事自有它一定的軌跡。」靜觀其變,世事皆有定論。

  不是他不關心愛徒的死活,那個好奇心旺盛又有冒險精神的小天使,根本用不著為她擔心,在藍玫瑰花園誕生的新生命擁有無比的愛和勇氣,她會懂得在探索未知世界時照顧好自己。

  雖然有些迷糊但不失純真,那顆對新鮮事充滿疑問的腦袋,還是有藍玫瑰賦予的智慧,沒那麼容易被惡劣的環境打敗。

  當初他也是贊成她下去的天使之一,總不好自打耳光說她不行吧!即使他在成績評估單上動了手腳,好實現她的願望。

  說來他算是主謀者,為了寵她而徇私,讓離標準值有一大段距離的她,進入人間遊歷。

  「哼!那個快退休的老頭只會與撒旦品酒對奕,哪還會掛念天使們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種種不滿瞬間爆發,不豫祂的無為而治。

  「褻瀆呀!烏列兒,你怎麼能批評老闆的不是,咱們與魔可是誓不兩立。」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

  銀髮女子不馴的一揚美麗銀絲輕嗤。「你相信那種鬼話,上回是誰到魔界做客,還順手拿了人家一壇黑龍血酒當禮物。」

  「呃……呵……呵……」是誰呢!他也記不清楚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隨風飄散。「米加勒,你要不要治她一個大逆不道的罪。」

  做做樣子嘛!人類總要有所信仰才不致迷失方向,不然人界就太寂寞了,無聊得不知要幹什麼才好。

  正邪對抗算是給他們的一種遊戲,免得日子太平淡過得苦悶,大老闆要是真的無所不能,早消滅了世間的邪惡,哪容許自以為衛道人士的傳教士除魔驅惡,把好好的世道搞得四分五裂。

  祂在看著人類的演化,允許他們自相殘殺,沒有一定的傷害怎能悟出和平的真意呢!

  「你們別爭執無謂的題外話,首要之務先確保見習天使的安危再說。」穩重沉著的米加勒環視相處多年的夥伴們。

  「睿智。」

  「有見地。」

  「見解分明。」

  在幾道贊同的聲音中,一道細如蚊納的聲音說了一句「廢話」,伴隨而來的打喃聲清楚可聞,讓高高在上的天使們不約而同的低下頭。

  一抹小小的光點幻化成椰子大小往上飄,薄薄的蟬翼有些醉酒的揮舞著,嬌媚的紅頰微泛紅光。

  他們為之歎息的認出有著少女體態的她是誰了,可憐頭髮發白的妖精王又要發愁了。

  「艾莉娜!你又偷喝我的酒。」平時不動如山的拉斐爾氣急敗壞的取走她手上的酒。

  他私藏多年都捨不得多喝一口,這會兒全叫她糟蹋了。

  「別那麼吝嗇嘛!老人家要有雅量包容小妖精的胡鬧,不過喝了你幾口酒而已。」她還嫌不夠過癮呢!

  而已?!她真敢講。「什麼老人家,你眼睛長到頭頂上呀!我哪裡老了。」

  俊美如常,飄逸灑脫,百年不變的容顏堪稱十界中的美男子,何來老化一說,不懂事的孩子才會忽視他得天獨厚的俊逸,何況她又醉眼迷蒙。

  身為妖精王獨女的艾莉娜冷睨著他發出笑聲。「你起碼大我五、六百歲還不算老?」

  「呃,這個……」四、五百歲不算什麼嘛!心境永保年輕。

  其他三位熾天使眼神飄忽的不看他,拒絕承認和他是同一期的「老人家」,他們還青春貌美,與鮮花綠葉一樣鮮嫩。

  「米加勒叔叔,你的廢話真的很不切實際耶!要是能知道藍天使的安危,又何必為她操心,你們的上帝爺爺不是無所不能,還怕她會出事不成。」

  不知是誰踹了她一腳將她踹回妖精界,頭疼的小妖精,還是交由她父親保管得好,免得她「童言無忌」死於非命,逼瘋善良的天使們。

  靜默成了唯一的語言。

  你看我,我看你的尷尬不已,虛長了幾百年還不如一名小妖精看得透徹,他們真是白活了。

  學無止境呀!他們還是再回去翻翻書吧!真是顏面無光,幾個老……大人居然輸給小孩子,要不欷籲歲月不留情都不成。

  尋找羽衣的工作該由誰執行,他們又頭大了。

  煩惱呀!

  在天堂中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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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3:35
第三章

  「咦!這是什麼地方?」

  花稍的天空……唔!好像不太對,同樣是淡藍色的天空,怎麼感覺少了一絲什麼,時間靜止在不流動的河流之中,沒有天使的歌聲。

  雲床變硬了,是天使們的捉弄嗎?最近她沒做錯事吧!頂多畫歪了太陽公公的鬍子,將墨水灑在月亮小姐臉上,忘了收回滿天星斗而已。

  天,好安靜喔!像是萬物都進入沉睡期,夢的精靈唱起安眠曲,為人們帶來好夢。

  由藍玫瑰花園誕生的羽衣天使沒有姓氏,她的羽毛潔白如衣,將她包裹在巨大花苞中,因此為她接生的天使長米加勒為她命名為羽衣,但同伴們都喚她藍天使。

  她有著世界上最烏黑亮麗的美麗長髮,一出生即及腰地披散在她肩後,蘋果般可愛小臉粉粉嫩嫩地,兩朵緋紅的頰暈好像誘人的果肉,不管是誰見了都忍不住要輕掐一下,看是不是如水般柔嫩。

  懷著天使們的祝福,她睜開迷蒙雙眸,她的眼睛有些失焦,為什麼天空的顏色和記憶中不同,第一次睜開眼看世界時是那麼瑰麗而炫目,為何眼前的一切全變了樣,好沉鬱的藍天。

  動了一下,一陣抽痛刺激了羽衣的知覺,她倏地瞠大眼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微微一縮的背提醒她犯過的錯。

  由玫塊花門走入人間,和尤西雅飛向太平洋中一座綠色島嶼,她記得當時的天空好晴朗,一抹藍影近在頭頂觸手可及,她追逐著白雲、小鳥沒注意是否飛遠。

  第一道雷在耳邊響起時,嚇了一跳的她趕緊回頭要找尤西雅,可是隨即而來的雨蒙蔽她的雙眼,她越想往回飛越分不清方向,拚命地朝雲層最深處飛去,以為那裏最接近天堂大門。

  沒見過大雷雨,但她也知道它的危險性對天使而言有多高,她心急地想找個地方避雨,被雨打濕的雙翅又重又沉,她曉得自己支撐不了多久。

  轟隆的雷聲電光中,她瞧見一棵大樹著火了,為了避開它倒下的枝幹,她連忙快速通過,但是沉重的身子偏是飛不快,灼燙的痛感忽地從左翅傳來,麻痹了她全身。

  像失控的鳥兒往下墜落,她看見兩道幽明的光打了過來,來不及抬高失速的雙翅,嘎吱的刺耳聲截去她的最後一眼,她聽見人類男子的咒駡聲。

  「啊!這是人類的房子,花稍的藍天應該叫天花板。」好奇怪的燈喔!是三角形綴著紫羅蘭花形的燈罩。

  她怎麼會待在人類的屋子裏,他們看不到她才是,狂肆的暴風雨過去了,她不會被人類救了吧!兩眉擠成了一眉的羽衣困惑的偏過頭,打量她所處的環境。

  現在應該是深夜了,一盞小燈微送光芒,半開的窗戶外是一片漆黑,很淺的蟲鳴聲隱隱約約的傳來。

  對人類世界充滿好奇心的她眨了眨水眸,她發現自己受傷的部位纏上白色紗布,屬於人的氣味滿布空氣中,她嗅了嗅,一臉迷惘。

  是藥水的味道嗎?不好聞十分刺鼻,他們是如何為她上藥的,尋常人怎麼碰得到天使的身體,對他們而言她應該是無形的。

  「喔!好痛。」整個手臂像是斷了似的難受。「我的翅膀不會有事吧!」

  少了它她就無法回家了。

  勉強落地的羽衣只覺陣陣疼痛襲來,渾身上下沒一不疼地發出警告,不容許她做出太大的動作。

  她試圖張開雪白的雙翅,看看自己受傷的情形嚴不嚴重,可是稍一移動痛感即來,她痛得不敢造次,將翅膀收納背後,以免扯開傷口。

  這下該如何是好,她能待在人類的家中養傷嗎?

  她略微惶恐的吞了吞口水,不過向來樂觀的天性讓她很快地打起精神,她只是暫時的迷了路而已,相信同伴們會來接她……

  啊!完了,她來到人間的任務是為了幫一名十七歲少年敞開心房,接受世上還有光明面的存在,可是她卻忘了他叫什麼名字。

  尤西雅怎麼說來著,好像是姓鬼還是水,那時她正追著一對低啾的燕子,尤西雅的話她全拋向腦後了。

  快!快想起來呀!她是聰明又勇敢的藍天使,絕對不能把最重要的事忘記,有個傷痛的男孩正等著她的撫慰,她怎能輕易忘卻自身的責任!

  天使是為需要他們的人而存在,她的降生帶來豐沛的愛和勇氣,讓失去信心的世界再度獲得重生。至少葛布列大天使是這麼告訴她。

  一陣咕嚕咕嚕的腹鳴聲引起她的注意,羽衣訝異地撫撫扁平的小腹,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有饑餓的感覺,她到底餓了幾頓沒吃。

  不對,天使是不用進食的,雖然有時他們也會嘗嘗所謂的人間食物,但是他們並沒有消化系統,胃的作用是分泌反芻的蜜汁補充他們所需能源。

  真是太奇怪了,她的身體機能似乎起了變化,有點類似人類的功能,會痛會餓還會腸子打呼。

  「不知道有沒有東西可吃,我快退化成人類了。」

  皺著一張小臉,羽衣好奇的推開一扇門,探險似地向前摸索,寬大的翅膀在身後形成巨大的陰影,她的無邪給了她無限的想像空間。

  昏暗不明的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她很想點亮一室的光明,可是不知是不是受傷的緣故,她使不出力來,手指一動便牽翅膀上的傷口,驟地一疼使她不得不收回指上的力道,眼前的暗沉猶如地獄入口。

  遲疑了一下,她仍大膽地跨出一步、兩步、三步……突地,似乎走到盡頭,一面牆或是一根柱子擋在前方,她向左移,它也跟著往左靠,她往右邊動,它照樣右挪,存心和她過不去。

  是她多疑了嗎?這硬邦邦的東西好像有心跳,蔔通蔔通地在她手底下跳動。

  「再往下摸你就得為我負責,雖然我自訓是風流不下流的謙謙君子,但是我的良知脆弱得不堪一擊。」尤其在他睡眠不足時更容易衝動。

  令女人尖叫的帥臉都憔悴了,他怎麼對得起普天下為他著迷的女性同胞,不把熊貓眼消除,他絕不出門,以免驚嚇到對他癡狂的美麗芳鄰們。

  上兩層面膜不知夠不夠,這只「鳥」足夠折騰人了,一下子發燒,一下子喊冷的,時好時壞,累得他足足有二十八小時沒闔上眼。

  好不容易她情況穩定些,他正想做些保養挽救他的俊臉,房裏響起的細微足音立即讓他有咒詛的念頭。

  敏銳的警覺性為什麼不暫時消失十分鐘,一點點小聲響都能令他進入備戰狀況,背上的毛一豎趕緊沖出臥室,當根柱子任「鳥」輕侮。

  唉!他都不曉得自己幾時變得這麼善良,見到可愛的小動物還會和善地拍拍頭,他越混越回去了。

  「你……你嚇到我了,你是魔還是妖,為什麼你不開燈?」害她什麼也看不到。

  原來他成了妖魔類,真是傷心呀!「我是人。」

  不開燈是因為她站在開關前面,他總不好伸向她胸口,再穿越她的腋下按開關吧!大半夜響起巴掌聲會引來過度熱心的鄰居們好心的探問。

  而那只「鳥」會令更多人受到驚嚇,以為鬼月未到先見鬼。

  「人?!」她的聲音微透露出懷疑,好像不相信他能看見她。

  「我是貨真價實的人類,而且是男人。」他的警告顯然對她起不了作用,他那雙已適應黑暗的黑瞳瞧見她咦了一聲而偏斜的螓首。

  「人類也有假的嗎?拉斐爾沒有告訴我。」會不會是她上課不專心漏聽了。

  拉斐爾是誰,聽起來很熟悉,像在哪裡聽過。「我是警告你不要在我身上摸來摸去,萬一引發我的獸性你就慘了。」

  「人有人性,野獸才有獸性,你體內流有獸類的血液嗎?」好學的一問,她並未移開放在他胸口的手。

  人類的心跳聲好有趣喔!蔔通一下又一下,溫溫的像春天的風,規律有節奏的咚咚咚……讓她有股安心的感覺。

  「人也是獸的一種,你要是再不聽話地當只好鳥,我可要把你烤來吃嘍!」鳥王國沒教她小小鳥的由來嗎?他可不是種在泥土裏的柳樹八風吹不動。

  上官可憐在黑暗同情自己的際遇。美好的夜晚是用來與美女們共度美景良宵,而不是教一隻鳥明白男女結構上的不同。

  男人全是穿上人皮的野器不懂得客氣,若非他修養好地不屑占一隻「鳥」的便宜,她早被啃得只剩一堆羽毛,連骨頭都拿去熬湯了。

  「鳥?」她不解地眯起眼,想看看鳥在哪裡。

  天呀!她不會真的是沒見過世面的小雛鳥吧?他在心裏感慨自己的好運。「鳥指的是你。」

  「我?!」羽衣訝異的張大美麗雙眸,將手指比向自己。

  「沒錯,就是你,有羽毛的鳥小姐。」還會有誰比她更像一隻鳥。

  「我叫羽衣,我不是鳥小姐,我是天……」唔!唔!他為什麼要捂住她的嘴巴。

  一出手的上官可憐馬上後悔自己動作太快,指間的柔軟唇瓣好像多汁的水蜜桃,柔柔嫩嫩的不生細毛,豐潤的唇形根本想引人犯罪嘛。

  她太美了,美得有點罪惡,讓人心頭的魔鬼蠢蠢欲動,想要犯下滔天大罪。

  不過美麗的女子就等於毒藥的代名詞,越美的女人越毒,像四分院那兩株曼陀羅,是從根到葉都有毒,更別提花和果實。

  有些事只能在心坎上發浪,放在欲缸裏攪一攪當是一場白日夢,真要付諸行動可要有必死的決心,等著看笑話的親朋好友已排好隊預約,他怎能正中下懷地把萬年臉皮放在地上任人踐踏呢!

  他們根本不懷好心想作踐他,企圖算計他代替大家回去接掌家業,他們才好清心地和鬼周旋,大唱一路上有鬼同行。

  嗯哼!他才沒那麼傻自投羅網,不過是一隻「鳥」嘛!把她擺平了不就沒事……呃!好像快要有事了,她不知道她的手正在朝男人的軍事重地前進嗎?滿滿的軍火庫可是標明兩個危險記號。

  「鳥小姐,你侵犯了我的私人領域,麻煩你將你的鳥爪輕輕抬起,不要再進行人身攻擊。」雖然他身體非常歡迎她自我犧牲。

  「我是羽衣,天……唔!唔……」他幹麼又捂住她的嘴,她什麼也沒做呀!

  羽衣不懂他為什麼不讓她把話說完,很少有人類能親眼目睹天使的存在,他應該感到欣喜若狂地感謝主的恩典,而不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仿佛怕褻瀆了天。

  也許她看不見他的臉無從得知他的想法,但她真的不是一隻鳥,她是來自天堂的見習天使。

  自惡!他快要人格分裂了。「好吧!羽衣,我不叫你鳥小姐,但是希望你別提天開頭的兩個字,在此我由衷的感謝你。」

  好柔好軟的唇,能咬上一口該有多好,他好久沒嘗過棉花糖的滋味,自從他二十一歲犯牙疼的那年開始。

  「為什麼呢!我本來就是天……」咦!這是什麼,軟軟地好像半開的玫瑰花。

  禽獸一般的上官可憐還是決定把良心放一邊,寡廉鮮恥趁其不備地吻上那道灑上糖霜的甜點,一口含住微啟的鮮嫩唇瓣。

  所謂小人就是不敢光明正大的見人,他占天時地利之便,先吻了再說,在黑暗中誰也瞧不見他野獸似的雙瞳幽幽發光,用著不夠君子的手段欺負涉世不深的小天使。

  對不明白人類感情的羽衣來說,她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只有一肚子的不甚瞭解。難道他也餓了,將她當成食物?

  「我不好吃啦!你應該你去找真正的食物止饑?」她會害他拉肚子。

  「誰說的,我就吃你這口甜蜜。」不用沾醬也一樣美味可口,生吃火烤兩相宜。

  誰叫她是秀色可餐的「鳥」,害他口水流一地來不及收。

  「甜……蜜……」他指的是玫瑰花的蜜汁嗎?「你們人類也吃花呀!」

  「什麼我們人類、你不也是……」哇!驚嚇,他差點忘了她不是人。

  上官可憐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壓驚,要不是他得寸進尺的摸向她後背,他幾乎要忽略那對叫人心頭發毛的白色羽翼。

  幸好他及時踩煞車,沒讓自己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不然他一世英名將要葬身在「鳥」身上,名譽掃地被冠上斯文敗類的臭名。

  真是千鈞一髮呀!他要離她遠一點以測安全,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可怕了,身曆百戰的他都招架不住。

  「你要去哪裡,這麼黑我看不到路。」隱約有個黑影晃動。

  哪來的路,這是他的客廳。

  上官可憐可惡的不出一言,以為她會乖乖地走回臥室休息,畢竟被雷打中的機會和中頭獎一樣難得,她需要的是躺在床上養傷。

  可是他的假仁假義維持不到三秒鐘,一聲撞到腳的哎呀剛起,他連想都沒想的飛過來,一把扶住她半軟的身軀避免她跌倒。

  良心呀!真是要不得的東西,他幹麼要隨身攜帶好派上用場,一出生的時候就該叫他媽挖個乾乾淨淨,免留後患。

  「你到底要幹什麼?」好香的「鳥」味,她用玫瑰花瓣洗澡嗎?

  「我……我……」羽衣囁嚅的按著肚子,不好意思的說:「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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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餓了?!

  天……天上飛的鳥也會餓,這個玩笑未免開大了,他要上哪買鳥飼料喂她,大半夜的有哪家寵物店會開門做生意,分明和他過不去地考驗他的臨場反應。

  和鬼打交道他在行,一個談不攏可以用符紙收服,打他個魂飛魄散,看它敢不敢囂張,四分院偵探所做的就是找鬼、捉鬼、送魂魄歸體,他相信世上找不出像他這般風采過人的驅鬼大師。

  可是他為什麼要為一隻「鳥」準備食物,她應該有自行覓食的本事吧!「鳥」的本份不就是啄野果拾落稻好填飽肚子。

  太可恨了,他看來像五星級大飯店的主廚嗎?居然得為「鳥」洗手做羹湯,親手料理那堆和他有仇的食物。

  誰說煮飯做菜很簡單來著,叫那人出來磕頭認罪,這鍋黑炭若是吃不死人,他跳一個禮拜天鵝湖謝神。

  鹽巴長得像味精,醋和醬油是雙胞兄弟,麻油和沙拉油有什麼不同,怎麼,他看來看去都差不多。

  真是夠了,他又不是愛鳥協會的會員,更非高舉著牌子的保育人士,幹麼因為一隻「鳥」搞得自己灰頭土臉,讓俊帥的美男子變成煮飯公。

  可惡的「鳥」,該死的上官月,去他的暴風雨,他要再碰鍋子一下他就不叫上官可憐,他要改叫阿貓阿狗。

  「你再給我笑出聲試試,我對火烤小鳥非常有興趣。」尤其他體內一把火正無處發洩,比爐上的火燒得更旺。

  連個鍋子都和他作對,燙得要命不事先知會一聲,害他手掌燙出個疤痕,直想砸鍋子出氣。

  想想他氣質多麼卓越,人品高尚的宛如中古世紀的騎士,翩翩有禮的風度令人景仰,怎麼會淪落到與柴米油鹽為伍。

  不幹了,她要敢喊一聲餓,他馬上將她丟進鍋子裏油炸,不管她這只「鳥」有多美麗,他絕對不讓鳥禍橫行,毀了他一世英名。

  「我……我沒有笑,你臉上貼的東西好奇怪,好像快掉下來了。」正襟危坐的羽衣抿緊唇不敢偷笑,好奇的雙眼骨碌碌的轉動著。

  要不是她不知道敷面膜是女人的專利,她肯定會不顧他的威脅笑得前俯後仰,不可自製。

  她太單純了,不懂得人的世界充滿不可思議的笑話,即使笑話本身不承認這是一個笑話。

  表情扭曲的上官可憐恨恨地扯下兩張幹掉的面膜,洩憤似的往垃圾桶一丟。「嘴角不許往上揚,眼睛以九十度垂直向下,我現在的脾氣不怎麼友善。」

  「看得出來。」她小聲地握著一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啜飲。

  人類的食物大部份對她而言都是新嘗試,她不想囫圃吞棗地將手中的牛奶當白開水一口飲盡,淡淡的奶味能平和煩躁的心靈,暖和空腹的胃。

  「你說什麼!告訴你別磨光我的耐性,我很不願為成為殺鳥的兇手。」那抹天真的笑意越看越刺眼,好像某人看似無辜的賊笑。

  「我不是鳥……」兩道兇狠的目光一射,她聰明的縮回下一句。

  「當鳥要懂得鳥的本份,不要挑三揀四地要求別人做出大餐滿足你的口腹之欲……」這被剁碎的玩意是青椒還是芥茉,味道真難聞。

  「我沒有……」鳥的本份是什麼,改日她問問樹上的鳥兒朋友們。

  不讓她把話說完的上官可憐嫌惡的丟掉綠色小包裝。「你要感激我今日的付出,不是每只鳥都有幸遇上我這樣的好人。」

  他在心裏加上一句:爛好人。

  滿滿的存糧被他浪費了一大半,可是卻看不到一樣像樣的成品被端上桌,滿是失敗的焦肉黑魚快堆滿裝廚餘容器,他還是搞不懂一撮的鹽該放多少,什麼叫小火慢燉。

  在咒駡的同時他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冰箱裏的食物正是他女強人的媽命人填滿的,當他罵某人該死的多事時,他已經背上不孝之名。

  不知者無罪的這一條用在他身上並不適用,因為是他拜託親愛的母親大人為他補充食糧,只不過她故意把微波食物改為生鮮食物,讓不善廚藝的他忙得暈頭轉向,為三餐不得不低頭答應她的要求。

  想想她也挺陰險的,有其子必有其母,專出怪招。

  「是。」羽衣必恭必敬的應了一聲,不敢看向面目全非的廚房。

  「沒誠意,你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臉。」他這張賞心悅目的臉可不比她差。

  斜瞄一眼,他實在很想大歎上帝的不公,把最好的成品留給自己欣賞,卻將粗糙的瑕疵品丟下人間破壞市容,祂好偏心呀!真教人捶心捶肝。

  不能心動,不能心動,人「鳥」有別,一動心就完了,瞧瞧她身後的翅膀多顯眼,他怎麼能對一隻「鳥」有近乎癡迷的念頭。

  即使她是他見過最美的「鳥」,美得他眼眶含淚,咬湯匙心痛地妄想和上帝搶「鳥」。

  羽衣抬起頭噗啡一笑,指著他驕傲的俊臉。「你……你好好笑喔!」

  「好、好、笑──」好,她真敢,真是不知死活的笨鳥。

  「你的眉毛挑得好高,這是不是在生氣呀!」她有樣學樣地挑起眉卻學得四不似,活像頑皮的孩子在擠眉弄眼,可愛得惹人憐。

  心弦一動的上官可憐差點破戒地朝她伸出魔手,那嬌俏的神情就算是菩薩也要為之神魂顛倒,讓他脫軌的心好不甘心地往回縮。

  他被詛咒了,一定被邪惡的某人給下了咒語,要不然他怎會好死不死的撿到最不該出現在他生命裏的「鳥」。

  好無力,他欲哭無淚。「你不覺得我帥得好罪惡,芳心暗顫地想靠我更近?」

  她非常誠實地搖搖頭,沒有為他心動的無助感。「我們天堂裏的同伴都長得很好看,尤其是最寵我的拉斐爾。」

  「你……你刺傷我的心。」又是拉斐爾,他能比他更帥氣嗎?

  臉色呈灰白的上官可憐自信心大受打擊,偏心到極點的上帝果然自私的只為自己著想,將漂亮的人種全收集到她創造的伊甸園,不讓他們流落人間。

  太不公平了,他要提出抗議,有膽下來和他打場官司,他要告得她沒臉做萬能之主,萬裏穹蒼中不再有生命的主宰。

  他的帥受到侮辱,怎麼能忍氣吞聲,那些占了先天優勢的「鳥」都該進行毀容工程,好達到世界大同的理念。

  看不出他有任何受傷跡象的羽衣下意識的舔舔唇上的牛奶,渾然不覺他冷抽了口氣,極力壓抑吻她的欲望。「我餓了。」

  「我也餓了。」如果她再不經意的挑逗他,他真的會全面投降。

  好羡慕那口牛奶呀!就這麼忝不知恥地滑入她清純的喉間。

  「可是你確定你煮的食物能吃嗎?我好像又聞到燒焦的鍋子味。」人類的男人似乎挺粗心的,笨手笨腳什麼也做不好。

  遭質疑的上官可憐沒一絲赧色的關上瓦斯,他發誓要遠離廚房。「你的嗅覺出了問題,雷擊的後遺症。」

  夜半時分孤男寡「鳥」,尤其是一隻讓人看了食指大動的大鳥,他卻要委屈自己當木頭人一動也不能動,真是人間一大悲事。

  他好餓喲,餓得足以將世界吞沒,美麗的白鳥正用無邪又信賴的眼神盯著他瞧,他快向撒旦投誠了。

  她看了看包著紗布的傷口,露出狐疑神色。「雷打中的是我的翅膀,和嗅覺有什麼關係。」

  真的不是故意勾引瀕臨爆炸邊緣的王牌大律師,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的藍天使仍有種饑餓感,她伸出粉色小舌舔著杯沿的白色渣渣,不浪費的捲入舌尖,品嘗那留香的氣味。

  一道如風的黑影像只惡豹地撲了過來,不打聲招呼的搶奪她口中那半滴牛奶泡沫,饑渴的索取令她幾乎窒息。

  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她只覺得頭好暈,腦子裏天旋地轉的變化著五彩光耀,眼皮逐漸往下沉。

  好累,她好想休息。

  手一軟,天使的身體往後仰,宛如失去重力的破布娃娃受地心吸引,她餓得暈過去了。

  晨曦的微風帶來精靈們的嘲笑聲,而她毫不知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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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4:02
第四章

  誰料得到廚房戰爭以一場媲美金氏紀錄的熱吻做結束,接踵而來的竟是場人為火災,救難人員忙著救火工作,濃煙四起災情慘重,還引來三輛消防車全力灌救。

  起因是一隻悶燒鍋突然發生氣爆,延燒的熱氣藉由電線回流至插座,整個相連的線路因此一併受害,電流交會的滋滋聲聽得心驚,火花電光不用錢的四處亂射,簡直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大浩劫。

  一向自戀的上官可憐不擔心一屋子高級傢俱泡湯,反而埋怨消防車來得太快,嘀嘀咕咕的擺張臭臉不讓消防人員入內,讓人以為他有自焚傾向。

  所以大量的清水和泡沫乾脆由屋外破窗而入,也不管他喳喳呼呼的跳腳直喊著什麼,反正安全最重要,救人第一。

  直到煙逐漸散去,水柱停止灌注後,大家才聽見他氣急敗壞的解釋,面上一靦的顯得尷尬。

  原來對機械、電器頗有天份的他早將屋內配電改裝成斷電設施,所以客廳、廚房、臥室、工作室分區分域互不關連,即使一處電線走火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地方。

  而且他加裝最先進的防火系統,只要溫度高達到設定的標準,便會自動灑水噴滅火氣泡,大火怎麼也燒不起來,安全無虞。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上官可憐站在泡水的客廳裏,兩眼瞪得像牛眼地哀悼自己的不幸,褻瀆「鳥人」得受這等處罰嗎?

  滿目瘡痍的狼籍和世界大亂有何分別,他該不該向上帝提出民事賠償,是祂將誘因送到他面前害他失控。

  「不要看我,我現在的心情非常陰天。」憂鬱得想啃玫瑰花刺。

  一臉欲語的羽衣輕喃細語地指著一地水漬。「需不需要我幫忙整理。」

  他冷哼一聲,抱頭走來走去。「接個吻都會暈過去的‘鳥’一邊涼快去,我不想背負淩虐病人的罪名。」

  「吻?!」睜著困惑的眼,她在心裏再一次強調她不是鳥。

  「你不會天真的連什麼是吻都不知道……」一見她好奇的瞳眸透著疑問,那個吧字他怎麼也說不口。

  對,他是大野狼,十惡不赦的民族罪人,地球上碩果僅存的史前蟑螂,他卑鄙無恥又下流沒節操,銀河系中唯一的大毒瘤,這樣可以了吧!

  他是不該染指單純無知的大笨鳥,趁她傷勢未愈時偷香竊玉,沒節制地吸光她肺裏的空氣害她昏厥,他承認自己有罪。

  可是他怎麼曉得她不懂得接吻要換氣,這是本能好不好,沒人會吻到一半突然沒氣,身子一軟的不省人事,把所有罪過推給他一人承擔。

  不過她是只「鳥」耶!這好像可以說得通她為啥會笨得不會換氣,而他受傷的男性自尊也還能用針線縫補,不致傷痕累累。

  「算了,算了,你是鳥嘛!我委屈點做些犧牲,省得你以後怪我沒人情味。」他認了總成吧!上面的傢夥別再警告他「修心養性」。

  沒好氣的往窗外的天空一瞟,打敗仗似的上官可憐搖搖半張面紙,好像在與某位權威人士溝通。

  「我不是鳥,我是見習天使……」又來了,怎麼都講了幾百遍,他還是認為她是鳥啊!

  「不餓嗎?」聽說饑餓的女人特別聒噪,喂飽她就沒事了。

  「餓!但是……」他在幹什麼,翻箱倒櫃地不讓她說完一句話。

  「哈!我就知道還有一碗泡面,應該還沒過期。」真是救急的好朋友。

  「泡面?過期?」那是什麼意思。

  「來,我請你吃香的、喝辣的,保證治好你的餓病。」三分鐘免洗碗,既方便又快速。

  實在有點誇張,他拆房子似的在廚房忙了大半夜,還一事無成的浪費一個禮拜的食物,到頭來居然不如泡一碗泡面來得省事。

  真不知道是為何事而忙碌,開水一沖香氣立刻四溢,肉燥的味道勾人食欲,一會兒工夫不用下鍋便能食用,可見英雄用武之地不在廚房。

  「嗯!好香,好好吃喔!你們人類真好。」一連四個好字,好得她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

  看她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的模樣,嘴角一彎的上官可憐覺得她好可愛,頓感一餓的和她搶食,一點也不怕大男人的形象遭到破壞。

  所謂搶來的食物最可口,一碗十六元的泡面頓時成了山珍海味,口口香辣有味,不輸法式料理,濃稠香汁亦不放過。

  對一個初下人間的天使而言,每一樣她沒嘗過的東西都十分新鮮,那從未接觸過的口感先是嚇了她一跳,香麻的辣味令她舌尖發麻但仍讚不絕口。

  人和天使的不同點在於前者重欲、貪好虛名和享受,一切以個人的需求為主要考量,鮮少去考慮其他人,無法少欲少念少貪婪,在人性的光明面前總是多了一層陰影,不似純淨無垢的上帝兒女一般坦然無偽。

  天堂中也有類似人的食物,不過大都是對身體有益的健康食品,高熱量、高膽固醇之類的垃圾食物是不允許出現,所以單純的羽衣沒見過缺乏營養的泡面。

  人家是物以稀為貴,她是樣樣都稀奇,連個包裝盒也翻來翻去的瞧個不停,認為人間比天堂有趣,絲毫不覺沉悶枯燥。

  「咯……咯……你的臉好好玩喔!一點黑一點白好像麋鹿的斑點。」她剛才就想提醒他了,可是他嘴巴一貼向她的,她就忘了。

  原來唇碰唇叫吻呀!米加勒他們沒教過她,只說吻在額上是友善、祝福的意思,會為她帶來幸福。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對不對,有點興奮,有點麻麻地,還有點臉兒紅紅,不難受也不會不舒服,像是偷喝了一口拉斐爾私藏的酒,頭重腳輕有想飛的念頭,滿園的玫瑰在瞬間綻放美麗。

  可惜她只是個見習天使,不瞭解人類為什麼喜歡嘴碰嘴,等她在人界多待些時日也許她會明白。

  不害怕孤單的羽衣被一堆新鮮事吸引,踩著地上的水漬當遊戲,咯咯的笑著,無憂無慮的神情微泛金色光芒,讓她甜美的臉蛋更顯明亮動人。

  見慣同伴們出色的容貌,她對美的定義失去界線,從來不認為自己也是美麗的。

  「是誰造成的,還不是為了你這只‘鳥’。」慘了!他剛才用這張臉見人,肯定會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濃眉一豎,他不急著清理一室水漬,反而先到浴室用洗面乳清洗胎印似的汙漬,左揉右搓地,生怕一張俊臉變花臉,前前後後洗了三遍才甘休。

  嗯!真是太帥了,男人嫉妒女人愛,不當明星真的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

  顧影自盼的上官可憐陶醉在輕霧裏,越看越滿意自己的臉,輕飄飄的腳跟幾乎要浮起來,但是鏡子中反映出另一張絕塵的容顏,他的好心情立即大打折扣。

  他怎麼會遺忘她的存在呢!如芒在背呀!

  當下的沮喪讓他笑眼變深沉,最大的考驗不是他自己,而是該如何藏住這只「鳥」。

  「為什麼要歎氣。」他沒吃飽嗎?

  看了她一眼,他覺得那雪白的翅膀好礙眼。「我沒有歎氣。」

  他只是在煩惱,不小心吐了一口氣。

  「你明明在歎氣呀!有什麼困難的事儘管提出來,我是擁有愛和勇氣的天……鳥,一定能幫助你渡過難關。」天使變成鳥,這也算是一種學習吧!

  反正她曉得自己是個天使,別人怎麼看她都無所謂,只要歡笑能取代哀愁,讓每一個人類都獲得快樂,當只鳥也是幸福的。

  「你。」

  「我?!」

  「我的難關就是你,你要怎麼幫助我。」除非她把翅膀變不見,他的煩惱才會消失。

  羽衣的頭偏了偏,輕撫她的羽翼。「你要我現在離開嗎?」

  她不遲頓,與人類不盡相同的外觀的確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困擾,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她現在的樣子。

  不過她還是有點難過,被第一個認識的人類朋友視為麻煩,她不是有意要打亂他既定的生活。

  「你能到哪去?」一想到她傻呼呼地在外遊蕩,他心口猛然揪了一下。

  「不曉得。」她搖搖頭沒有流露一絲不舍。「我想我會去找需要我的那個人。」

  「以你現在的鬼樣?」他口氣有些酸溜溜的冷嘲,不高興自己被「丟棄」。

  他該慶倖擺脫她,讓她去成為另一個人的負擔,誰會想要讓一隻「鳥」將自己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她想去找誰就去找誰,他一點也不在意,巴不得她快從生命中消失。

  哼!誰希罕當鳥保母,以她笨笨的腦袋肯定不出三日就會淪為鳥市場的商品,他絕對不會同情她的下場。

  什麼叫需要她的那個人,以她目前的處境她才需要別人照顧,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瞧她沒半點可惜的神情,好像他的付出全是一堆狗屎。

  她要敢踏出那扇門一步,他會先打斷她的兩隻鳥爪,看她怎麼忘恩負義。

  「天……我們本來就長這樣嘛!而且你似乎不歡迎我。」天使是最美麗的物種,她不會不識相地打擾人家,只因她多了一對翅膀。

  「我有說要趕你走嗎?你別自作聰明的胡思亂想,我對你有責任。」該死的,他幹麼捨不得她離開,擔心她在外頭受人類的欺負。

  「責任?」綻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開心他的開口挽留。

  也許是他對她很好吧!為她療傷還請她吃泡面,所以她喜歡親近他。

  略顯局促的上官可憐清一清喉嚨地掩飾窘色。「呃!撞到你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在下雨天開快車,你的傷我有一半的責任,在你的傷勢尚未痊癒時,我有義務照顧你。」

  瞧瞧!這是自私自利的他會說的話嗎?沒有好處的事他怎麼肯做,一定是被鬼蒙了眼,糊裡糊塗地寵愛一隻「鳥」。

  一隻美麗非凡又不懂世事的天鳥。

  「你是個好人。」她快樂的說,臉上的燦笑好似朝起的旭日,扣人心弦。

  「好人……」他一副作賊心虛地笑得不自在。

  「尤西雅說人類的心快被權力欲望給腐蝕,可是你卻是善良的人,我喜歡你。」像喜歡米加勒、葛布列他們一樣,全然的信賴。

  她喜歡他。心口輕飄飄的上官可憐露出叫人唾棄的傻笑,先前的不快和酸味一掃而空,嘴角上揚好不快意。

  至於他善不善良是另外一回事,人是可以變通的,偶爾當當聖誕老人也不錯,散播歡樂散播愛。

  「只是我的身份是個實習生,要是完成不了上面交代的任務就沒法正式升級,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她的工作是為人類帶來幸福。

  啪!他的笑臉突然出現龜裂。「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升不升級沒關係,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啊!咬到舌頭了,這麼噁心巴拉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好像情人的口氣。心一顫,他眼神複雜的望著令他天人交戰的美麗倩影。

  真要命,他有種自尋死路的感覺,他似乎對這只「鳥」動心了。

  她笑了,笑得好天真。「你說話的神情好像拉斐爾,天堂的大門永遠為你們而開。」

  羽衣模仿著熾天使的表情,還沒說完先笑得闔不攏嘴,開心不已。

  「又是拉斐爾……」難道是鬼魅不成,老是糾纏不清,如影隨形。他暗咒的牙根一緊,當他是第一假想敵。

  「嘎!你說什麼?」他不喜歡拉斐爾嗎?眼神變得好凶戾。

  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情緒變化好大,一下子溫和可親,一下子怒目以視,不知哪一個他最真實。

  上官可憐詭笑地將手往她腰間一放。「你想不想徹底瞭解人類的想法。」

  她心動的點點頭又搖頭。「我的任務……」

  「不急,不急,慢慢來,等你的傷勢好轉再來辦也不遲。」什麼鬼任務滾一邊去吧!他非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忘記那個叫拉斐爾的傢夥。

  以他好看的皮相和最擅長的甜言蜜語,還怕擄獲不了她的注意力嗎?他才不信自己會輸給另一隻鳥。

  是她自個送上門來撩撥他博愛四海的心,害他不安定的靈魂想下錨靠岸,她當然不能置身事外的走開,渾水要一起蹚才有趣。

  「但是那個人在等我……」他已經孤獨好久了,需要一道指引的出口。

  去他的那個人,他就不是人嗎?「以你現在的情況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安心的養傷。」

  「我……」她可以緩一緩嗎?

  「想想你此時的模樣有多突兀,你以為外面的人都和我一樣能接受有翅膀的你嗎?」不馬上被生吞活剝才怪。

  她似乎被說服了,表情顯得有些苦惱,稍微將翅膀收小些。「我的傷什麼時候才會好?」

  因為雷擊的緣故,她的力量流失了一大半,不然她能將巨大的雙翅縮成巴掌大與肩胛骨相貼,外表看起來與人類無異。

  但是受傷的部位無法彎曲,一動就疼得要命,即使有心也力有未逮。

  「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也許需要一年,要看你合不合作。」說不定一輩子也好不了。他希望。

  「嘎!什麼?!」

  一看她驚愕不已的表情,暗笑在心的上官可憐不動聲色地將她摟入懷中,假意安慰地進行第一步竊心計畫,先讓她習慣他的溫柔。

  沒理由他動心了,而她完全不負責任,早在她睜開澄淨雙眸時,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而且是毫無保留地徹底沉淪,他在她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幾乎可以聽見那幾個傢夥的狂笑聲越海而至,奚落他的不自量力,妄想與命運爭鬥,該來的終歸會來,誰也逃不過。

  愛上天使會不會遭天譴,他必須承認她不是鳥。

  羽衣,她的名字,唇畔的笑意逐漸漾開,他在心裏默念她人如其名的名字,這場不可能的仗他非贏不可,攸關他一生的幸福呀!

  和上帝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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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草如茵,展現無比的生命力蔓生一整座山,欣欣向榮裝點大地的顏色,一望無際的綠意帶來風的訊息,調皮的吹動一波波綠浪。

  三、兩株野花盛放著萬紫嫣紅,在萬綠中獨自散發芬芳,花蕊含笑地舞動一季燦爛,將最美的一刻奉獻給它熱愛的土地。

  遠看山含綠,近看豐綠環山抱,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蜓而下,貫穿山谷和綠地,如跳躍的銀帶分開山前和山后,潺潺地流入碧綠的湖泊之中。

  魚兒溪底玩耍,推著細白石子往前滑,驚動潛藏在石頭底下小蝦小蟹,紛紛慌亂的探出頭,一蹦一橫地忙找縫躲藏。

  秋天的陽光顯得慵懶,山裏的氣候原本就比平地涼爽,不高不低的氣溫正適合偕伴同遊,野餐或是郊遊都是不錯的選擇。

  在山疊山的綠意之中矗立幾幢富麗的私人別墅,歐式風格的建築物突兀地佔據一角秋意,破壞自然景觀的一體成形。

  不過聖伯納犬的滑稽跪姿彌補了這個缺憾,滿山遍野地追捕著蚱蜢東吠西吠,龐大的身軀因過胖而累得氣喘吁吁,肥肥的肚皮抵地直吐舌,讓寧靜的山居生活活了起來。

  暖風吹拂著酢醬草的葉子,一名清秀的男孩坐在老樹根上捧著書,渾然忘我的不理會周遭發生的事情,逕自浸淫在自己的世界裏。

  在他的身後是一幢三層高左右的洋房,入口處有一座維也納雕像的白色鏤花噴水池,池裏色彩斑爛的錦鯉自在的優遊著,看得出是富裕人家的產業,大手筆的置來度假使用。

  刻意謂專人整修的花圃正盛放著向日葵,黃金般的光澤追逐著太陽,向世人炫耀它的光彩奪目。

  但以金錢堆砌起的城堡討不了這家主人的歡心,它無法感動水惑封閉的心,悲傷地任歲月來去,花開花謝又是一年。

  玩膩了追蚱蜢遊戲的聖伯納犬涎著口水回到水惑腳邊,它用潤濕的鼻子頂頂他的鞋,希望不肯開口說話的小主人能陪它玩玩球。

  可是它的諂媚動作只換來他輕搔它下巴的動作,一樣靜默的不看它一眼,像是書上的情節引人入勝,他連一刻也不願分心。

  風吹樹葉發出沙沙聲,飄落幾許落寞,他還是一無所察地保持閱讀的姿勢。

  驀地,狗的耳朵一豎,興奮的汪汪聲不斷,搖著尾巴迎接另一位久未出現的主人。

  「你又躲在樹底下看書,不怕太陽曬黑你的皮膚嗎?」雖然入了秋,但天氣仍然炎熱,臺灣的氣候四季不分,看不出季節的變遷。

  水惑並未抬頭地繼續專注書本上,目不轉睛的無視身側豔麗女子的關心,依然故我地維持沉默。

  「使了一年的性子也該夠了吧!我們愛你卻不能一直縱容你,你才十七歲,有大好的未來正在等著你,你怎能再自暴自棄地關在狹小的世界讓我們擔心。」

  波浪般的長髮被風輕輕揚起,嬌豔無雙的女子一臉惱色地勸解自我封閉的麼弟,不願他斷送自己的前程,埋葬年輕的生命,他是他們水家最引以為傲的寶呀!

  氣自己也氣他的水湄苦笑不已,為他的無動於衷感到痛心,身為長姊的她居然無力拉他一把,讓他由活潑好動的小男孩逐漸封閉自己,斂去開朗的笑聲轉為離群索居,歡笑由他臉上徹底消滅。

  她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致使他逃避現實,平時的活潑好動完全收斂,好像他的生命力在一夕間枯萎,不管別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全聽不進去,一個人獨來獨往,隔離所有的關懷。

  這一年來他不曾走入人群,輟學在家以自修的方式完成課業,她真擔心他未來怎麼辦,任他一人自生自滅嗎?

  畢竟血濃於水,真要放下他,她實在做不到。

  中外名醫一個接一個的放棄,無數的心理醫生搖頭說抱歉,她真的無法可想,不知道該如何找回弟弟昔日愛笑的模樣。

  「恭喜你又成功的逼走第二十一位家教,以後不會有人在你耳邊嘮嘮叨叨,用盡心機地逼你開口學習,你總該開心的回我一句吧!不要再用沉默考驗我的耐性。」

  她早晚會被他逼瘋,如果他依舊關起心房不讓旁人進入,她真會考慮用古老的方式捉魔驅邪,喚回他原本的熱情。

  化上淡妝的水湄是一位頗具知名度的演員,她演過幾檔連續劇,檔檔收視率居高不下,配合自家產品的促銷廣告上市,她已是家喻戶曉的大紅人,接到手軟的工作排滿整個行程表。

  但她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他聚聚,看看他過得好不好,自閉的情形是否有改善。

  只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歸,想不通為什麼他能預見別人看不見的畫面,難道真中了邪不成。

  她是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可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親人身上,她又不得不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向人求救,期望有一天能出現一位能人將他拉回現實社會。

  「惑,你看姊姊一眼成不成,書本會有我好嗎?」她一惱的拿走他的書,不讓他繼續忽略她。

  水湄的行為並未達到目的,水惑的頭輕輕一轉,少了焦距的眼變得茫然,他看向遙遠天空似在尋找什麼,不發一語的發呆。

  他的世界只有他懂,親如兄姊也無法瞭解他眼中的空洞是為了什麼,他只是木然的坐著。

  「別再逼他了,湄,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另一道沉重的男音由樹後傳來,其中的苦澀難以言語。

  健壯的男子走到他們面前,疲累的雙眉間有著化不開的濃愁,企業的經營和壓力令他愁眉不展,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已出現早衰現象,鬢角的發開始泛白。

  他的表情是嚴肅的,不苟言笑的神情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嚴厲,符合他企業家的形象。

  「什麼叫無能為力,我不甘心,他怎麼可以連我們都不要。」激動的水湄微帶哽咽的紅著眼眶,她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

  「他病了,難道你看不出來。」除了認命,他們無法為他做些什麼。

  水湄已悲觀地認定他無可救藥,父喪母歿的打擊已讓他對這世界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天要水家走得不順他又能如何。

  「不,他沒病,他只是在逃避。」吸了吸鼻子她將淚眨掉。「我找了個通靈的驅魔師,這幾天應該會出現。」

  「驅魔師?!」眉頭一皺,水淄不贊成的一歎。「不要連你也瘋了,聽信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

  「我不在乎會花多少錢,就算明知會被騙我也要試一試,我不會讓他渾渾噩噩過一生。」傾其所有孤注一擲,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放棄。

  兄妹倆的個性剛好相反,一個積極進取,一個消極守成,他們都在工作崗位上獲得極佳的成績。

  「你總是這麼任性……」他表情一暗的看向兩人共同守護的男孩,眼中微露不忍。「詩韻來了,你要不要見她一面。」

  水惑僵直的身子忽地一動,轉動脖子朝他方向望去,在水淄以為他終於有所進展時,水惑起身接住他身後的落葉,嘴角抿緊地走向林中最深處,頭也不回。

  肥胖的聖伯納犬汪了一聲吐吐厚舌,肥肉一抖一抖的跟著他,寸步不離。

  「看來那行動不便的女孩也打動不了他的心。」殘而不廢的精神還是影響不了他。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人家坐著輪椅不辭辛勞地來看他,他卻避而不見。

  幽幽的歎息飄送在風中,水惑的步伐頓了一下,一閃而過的憤怒、怨懟和痛恨轉眼逍逝,沒人發現他握起的拳頭微微顫抖,他用沉默來抗議上天的不公。

  天使,只是一則神話,他再也不相信愛是一切力量的起源,他的世界只有荒蕪。

  遠處一輛紅色跑車駛過樹旁的小路,他突地一震地睜大雙眼,那雪白的身影似乎多了一對翅膀。

  是錯覺吧!他想。

  天使不再眷顧地面上的人們,他們從人間絕跡。

  水惑彎下腰拍拍陪伴他多年的愛犬,清冷的眼淡漠得沒一絲情緒,他凝望的方向始終是遙遠的天空,那藍天之中只有一朵朵無心飄過的雲。

  什麼都沒有了,世界開始凋零。

  他的眼看不見希望,呆立著。

  一旁的聖伯納犬連連打噴嚏,將一根白色羽毛壓在腳下玩耍著,渾然不知天使剛錯身而過,停在三裏以外的藍色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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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4:52
第五章

  狡兔有三窟。

  聰明的上官可憐也學兔子的精明另外置產,他將賺到的錢一部份用在車子上,一部份拿來買屋避禍,免得他那個錢精妹子上官微笑想盡辦法要從他身上挖錢。

  可見他有先見之明,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趁手頭上有些閒錢趕緊加以利用,在房價低迷時購進剛推出的新屋,不然他肯定被多事者煩到頭大。

  那間泡水的房子就留給清潔公司去煩惱,要不是他怕麻煩惹來一群無聊鬼,他真想叫潔癖狂來玩玩水,他見不得淩亂的個性最適合當清潔工。

  想想他還是挺有膽量,居然敢違抗太後媽的懿旨,一聽見她宣見連忙開溜,連行李都不打包地先走人……

  呃!他是帶了一件「行李」,高一百六十七公分,重四十七公斤,外形似人,多了一對翅膀,會呼吸,有行動能力,好奇心特別旺盛。

  好大的一個包袱呀!差點被熱心的左鄰右舍發覺,他必須用棉被將她包得密不透風才能掩人耳目,幸好沒把她悶死,否則他的罪過可大了。

  好笑的看著一隻「鳥」拿著調整型內衣在胸前比畫,他實在很想告訴她用不著比了,他的手已替她量過了,穠纖合度恰到好處,正好一手盈握。

  不過她肯定不明白,拿起他具有衛星功能的昂貴手機四處下訂單,購買她永遠用不到的雜物。

  沒想到足不出戶的後遺症是讓她更像個女人,一整天守在三十四吋的電視機不嫌悶,當遙控器是玩具的一台按過一台,連購物頻道都不放過。

  好在他算是多金的貴公子,不怕她亂花錢,換成小康家庭恐怕要宣告破產,拿她來償還欠銀行的信用卡債款。

  不自覺寵她的上官可憐是滿臉的笑意,存款數位元元元日益遞減也不在意,他一向不怎麼在乎身外物,錢賺了本來就是要花,留來留去留成仇。

  「我待會要出門一趟,你記得別亂跑,見到陌生人不可開門,活動範圍只能在這幢別墅內,千萬不能踏出大門口一步。」

  他千叮萬囑地要她記牢他說過的每句話,告誠她不准隨意露面,擔心她傻呼呼的被人騙,能騙她的人只有他。

  像上回她差點就讓人瞧見那對漂亮的翅膀,沒有防人之心的打開門戶,以為好人滿街走,不會對她有非份之想。

  幸虧洗完澡的他及時將門堵上,不把電話借給半路沒油的大學生,讓他們一路推著車子下山以示警惕,出門遊玩一定要檢視油表油夠不夠。

  「你要去哪裡?」她純淨的眼睛眨呀眨,掩不住渴望地說著:我能不能跟。

  上官可憐像摸小狗的摸摸她的頭。「乖乖的等我回來,我買一盒霜淇淋給你。」

  「霜淇淋呀!」她有點掙紮的考慮要不要同意。「可是我好久沒走出戶外了。」

  眼中的渴望如同星星一般閃動,可愛的讓人想答應她一切請求。

  「賴皮的羽衣,昨夜是誰陪你看了一整晚的星星,你敢說我的重感冒不是你害的。」他的鼻子還在發癢呢!還連灌了十杯熱開水。

  她俏皮的吐吐舌頭不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你哪有重感冒,不過喉嚨不舒服而已,白天和晚上的感覺不一樣。」

  「別再看電視了,你被帶壞了。」她休想白天出門,能在夜空下賞景就該偷笑了。

  也不想想她現在的模樣有多麼見不得人,要是遇到瘋狂的宗教徒或學術界精英,她就等著上解剖台吧!

  傳媒的力量有好有壞,才短短的幾天她已由一知半解的天使變成普通女孩,懂得人類基本的生存條件和需求,不再無知地視吻為嘴碰嘴的友善行為,開始有了人的思考模式。

  可是電視也讓她學精了,不會任他無理由的碰觸,一見他舉止稍有造次馬上閃避,現學現賣的指著電視上演的一幕,要他節制。

  不過他這情海翻滾的老手豈會輸給一台電視,他趁她不注意時將頻道轉到情色台,讓她瞧了臉紅心又跳,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吻個過癮,順便量量她的內衣合不合尺寸。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菜鳥的歷練還太淺,需要他好好的再磨練磨練。

  「我無聊嘛!不看電視你要我做什麼?」她的傷可沒有嚴重到必須臥病在床。

  而且她有種上當的感覺,傷口恢復的情況比想像中來得要好,根本不用到三個月才能康復,她已經好了一大半,只除了還不能飛。

  他忍笑的裝出一本正經,「打打毛線看看書,刺繡彈琴都是很好的消遣,有空畫幾朵花也不錯。」

  「嘎!」她會打毛線嗎?

  「要不養養鳥喂喂烏龜,時問很好打發的,我很快就會回來陪你。」

  眉頭往下墜的羽衣困惑地瞧瞧四周。「你有買烏龜嗎?」

  「當然沒有。」暗自竊笑,表情卻是一派認真的回答她。

  「那我上哪喂烏龜……」一瞧見他眯著眼睛發出爆笑聲,她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你太壞了,故意戲弄我。」

  笑著擁住她的肩,上官可憐得意地偷吻她一下。「這叫臨場考試,告誡你人類的心眼都很壞,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

  「連你也不能相信?」他是人類。

  「該打。」他板起臉輕拍她手心。「我是陌生人嗎?」

  她考慮了三秒鐘才回答。「我們一開始也是互不相識呀!若不主動的伸出友誼之手又怎獲得真心的對待。」

  天使學園教導他們用愛化解仇恨,將別人的憤怒和悲傷轉移為慈悲與祥和,讓良善靈魂澄淨不安與畏懼,先踏出第一步才能擁有幫助人的快樂。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來就是由陌生開始,假使彼此不交心哪有真誠的友情誕生,在要求別人付出之前,得想想自己是否真的用心,無心的傷害最傷人。

  天使是人類最信任的朋友,他們的心是無私的,所以才能包容人間的醜陋和邪惡,化戾氣為愛的光芒,拂照信仰他們的人間。

  「這只手也象徵友誼嗎?」他握著柔細的小手,聲音略沉了沉,臉上浮現駭人的猙獰色。

  微頓了一下,她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他給她的感覺是比朋友多一點,可是又和烏列兒、拉斐爾他們不同,好像有種東西在心口發酵,她捉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道?!」好個不意外的答案,果然是只沒長進的笨鳥。

  「拉斐爾很疼我,常常私下放水讓我通過考試,他會給我很多鼓勵和關懷,愛我如同愛他自己,但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她的心靈導師,如師如父。

  朋友的定義似乎很狹隘,有初識不久的,也有一面之緣,也許短暫的交會後不再有交集,可是記憶卻是一輩子的事,不論時間長短永留心間。

  她有很多的朋友,但是她不瞭解朋友能分幾級,好心的朋友,壞心的朋友,頑皮的朋友,愛玩的朋友,還有老找她偷喝酒的朋友,他們都和他不一樣,她不知道該不該稱他為朋友。

  羽衣由眼皮下偷覷上官可憐,發現他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她吃果子不小心咬到果核,牙齒疼地想把硬核挖掉。

  又是這個名字,叫人聽了咬牙切齒呀!「拉斐爾是個什麼東西,他吻過你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差點讓他捉狂。「拉斐爾不是東西,他是我最敬愛的熾天使。」

  「那他到底吻過你沒有,我指的是唇。」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上官可憐心情惡劣的冷笑著。

  這次她沒有遲疑地搖頭,沖淡了他心口的醋味。

  「很好,記住別讓任何活的生物碰觸我專屬的唇,我訂下契約了。」口一含,他在她唇上烙下屬於自己的記號。

  看似玩世不恭的上官可憐也有他純然男性的霸氣,一旦認定就不允許別人來搶奪,他會將私有物藏在隱密又安全的地方再加以重重防護,令生人無從跨越那一道無形的柵欄。

  他享受女人追逐的愛慕眼光,也樂於接受她們的崇拜,但是看慣了父母恩愛的婚姻生活,他對愛情的品質超乎尋常的挑剔。

  吊兒號啷當的無賴行徑是因為他一直遇不上值得用心的肋骨,因此他以遊戲的心態在花叢裏采蜜,看能不能在百花之中采到那朵只屬於他的小白花。

  人呐!總是不知道饜足,他對每一位女人都好言好語的面帶微笑對待,當她們是易碎的玉小心捧著,多情的殷勤總叫人情不自禁,以為人人都有機會成為他的最愛。

  可惜的是沒人看穿他假面具下的本質是邪惡的。

  他喜歡女人,接近女人,甚至膜拜她們千嬌百媚的肉體,但他放蕩的外表下卻只愛自己,他自戀的程度足以媲美愛上自己倒影的美少男納西斯,庸俗的脂粉是入不了他的眼。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身邊至親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嬌豔、美麗,一個比一個有個性,讓他的眼光不由得提高,沒有天人般的姿色還真引不起他的專注。

  當然啦!第一眼的對不對味很重要,草包型、花癡型的美女他可是敬謝不敏。

  他從不花時間追求女人,更不會晨昏定省的伺候女人,他的人生觀是相逢即是有緣,何必朝朝暮暮,當下的快樂要及時,他不承諾未來。

  「現在你解了吧!我們之間也不是朋友,你要牢記我的味道。」越是珍惜她越是不願玷辱她的純真,以前對待女人的輕率方式不適用她身上。

  不然依他以前的紀錄怎麼可能不風流,電眼一送就電得對方茫酥酥,食指一勾床上見真章,不拚個汗水淋漓怎幹休。

  「不是朋友是什麼?」她還是不懂,心跳得厲害,隱約有著莫名的騷動要破繭而出。

  除了朋友還能是什麼,大天使們只告訴過她以誠待人,以愛服人,真理永世不滅。

  「自己想清楚,凡事要用‘心’。」他在她胸口最接近心臟的位置輕點一下。「有些事是需要自己體會的,別人幫不上忙。」

  譬如愛情。

  她太生嫩了,得加強練習。上官可憐在她唇上蹂躪一番才滿意的退開。

  「好了,我真的得出門了,你要好好地想著我告訴你的話,沒有朋友會用‘感情’吻你。」他提示了,希望她別笨得聽不出來。

  「感情?」他指得是人類的七情六欲嗎?

  羽衣的腦子裏一片混亂,千頭萬緒理不出一條明確的道路,天使的世界沒有人類複雜的情緒,他們高興時就笑,難過就哭,不用煩惱為什麼。

  感情這門課業太深奧了,她一定通不過考試。

  她專心想著這些惱人的事,沒注意身側的男子在她頰上輕啄,再三叮囑三不政策:不開門、不出門、不回應陌生人的呼喚,猶如老爸爸的嘮叨聲逐漸轉小,終至消失在白色大門外。

  天空是依然的寧靜,一道長虹劃過,蔚藍的顏色多了一抹亮麗。

  誰也看不見一位天使在人間苦惱,為她從未接觸過的感情問題而顰起雙眉,眼中的迷惑遮去淡淡的光彩,苦思不解。

  雪鴿飛過窗前鼓動雙翅,遠在天邊慈和的眼正注視著她,對藍玫瑰花園誕生的天使流露出疼寵的笑意。每一個信奉祂的子民都是祂的兒女,成長是必經的過程,祂的祝福永生不滅。

  

  鳥兒在林間跳躍,松鼠穿梭在枝極間尋找果實,色彩鮮豔的柳鶯婉囀唱著動人的歌,吸引著交配期的伴侶共同孕育下一代。

  盤桓天城的蒼鷹眼露淩厲,以王者之姿俯衝而下,利爪鋒如刀刃地穿透野兔的身體,在它抽搐的當下已淩空而去,將捕獲的獵物帶回巢裏慢慢撕扯。

  萬物皆有生有閉環不止,草木有情欣欣向榮,溪河山谷也會用流動的歌聲讚美生命,一切如平常一樣平靜,過著安逸休憩的生活。

  山林環繞的小徑上,一道輕靈的身影漫步其中,雪白的翅影忽隱忽現,似有若無的曳映在石板路上,仿佛被樹葉的倒影覆蓋著。

  自從那句「不是朋友」投入心湖之後,她的心情就不再平靜,挖空心思也想不透下一句該接什麼。

  轉眼間她已來到人間近月余,她依然一事無成地想不起回天堂的路,心口沉甸甸地不知該往哪裡去,為著不瞭解的人類而煩心。

  他說他們比朋友更親密,她是他私自脫逃的半個靈魂,她必須償還他一世的追尋,至死方休不能拒絕,他是她的債權人。

  可是她還是不明白呀!她明明是從藍玫瑰花孕育而出的天使,怎麼會是他半個靈魂,她沒聽過靈魂能切割二分之一的,那是不完整的遺憾。

  什麼是比朋友更親密呢!

  親人?或是知己?

  已經非常接近答案的羽衣放棄繼續思考,她突然害怕起即將揭曉的謎底,隱約的不安似乎召告著她無法承受的答案,她學會了人類的逃避。

  也許她太孤獨了,天使不習慣寂寞的感覺,同伴們的笑聲離得好遠好遠,她只能思念地仰望著天空,想像他們在雲層玩耍的模樣。

  她終於曉得被遺忘的蒼茫感,米加勒大天使會不會想念她,少了她的迷糊葛布列是不是比較輕鬆,他們會找她吧!

  茫然的神色讓她的眼失去光彩,沒有幫助人的天使是不會快樂的,她覺得自己是一隻失去雙翼的鳥兒,渴望藍天的溫暖卻無法飛行,她好懷念禦風而行的幸福。

  「呼!呼!我果然找到你了,我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本事,看誰敢再叫我闖禍精。」

  一團淡綠的圓球從黑色樹洞滾了出來,滿身的枯葉雜草叫人看不出其原本的形狀,滾呀滾的在地上繞了一大圈才停止,細長的四肢才由球身延伸而出。

  倏地,一隻美麗的妖精張開迷人薄翼往上竄飛,流星一般的身影柬竄西竄,好像她來的空間非常擁擠,她終於能伸展四肢自由呼吸,快樂的揮舞著。

  「啊!妖精艾莉娜。」一刹那的驚訝化為喜悅,真心的笑意躍上她羽衣臉。

  只有她一半身長的女孩厭惡的揮揮手。「艾莉娜就艾莉娜,幹麼非加上妖精兩字,我不會不知道自己是妖精吧?」

  真是笨天使,迷糊得連妖精都看不下去,讓身為她朋友的自己都覺得羞恥。

  「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還是一樣的壞脾氣。

  「哪有很久不見,不過一、兩月而已,還不是為了你我才會這麼辛苦。」她拍掉身上的草屑爛葉,一臉埋怨的飛到她面前。

  妖精和精靈其實沒什麼分別,他們的外觀相似,都有著美麗的容顏,身子小小的十分討喜,兩者分住兩個不同的空間。

  只是妖精只有一對翅膀而精靈有兩對,妖精豔麗而邪惡不喜歡人類,對於破壞大自然平衡的人類會加以嚴厲的懲罰,甚至奪去他們的生命也面不改色,認為這是人類咎由自取的下場。

  但是精靈喜歡接近人類,善良而單純的守護著森林的寧靜,他們不會主動去傷害人類,喜愛人類走入他們所愛的世界裏。

  即使人類做出傷害樹木的事,他們也只會躲起來傷心,不似妖精直接又殘忍的攻擊人類,精靈的心是偏向人類居多,沒有妖精的憤怒和強烈的性格,安安靜靜地與人類共處。

  妖精與精靈正好是正反兩面的對照,一善一惡地平衡自然界的定律,而且都很頑皮。

  而艾莉娜是妖精界的異數,她的個性傾向天使的良善和隨和,卻又隱藏一絲屬於撒旦的魔性,時喜時怒難以捉摸,是個難以定位的妖精。

  唯獨對朋友最坦誠,上天下地再大的困難也不怕,只因為她的朋友不多。

  天使羽衣正是她少得可憐的朋友之一。

  「我?!」

  「你還懷疑呀!」她吐掉嘴裏的泥沙扮了個鬼臉。「大家都知道天使界走丟了一個迷糊天使,我能不出來瞧瞧熱鬧嗎?」她可是從懲罰塔偷溜出來的,看她多有義氣,怕她這個朋友從人間蒸發。羽衣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怎麼知道來人類世界的路,你不擔心妖精王責罰嗎?」

  艾莉娜縮了縮肩,無所謂的擰擰鼻子。「我習慣了,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笨呀!沒人帶路就出不了妖精界。」

  用手背擦下顎,艾利娜神氣非凡的仰起頭,露出一副非常不屑羽衣的無能似的表情,不過微沾汙漬的臉龐洩漏出她的小秘密,她走的並非是正常管道。

  樹洞的另一端連接著妖精界的地下水道,一向不愛按牌理出牌的她老是出現在最奇怪的地方,有時她也會覺得很驚奇,為什麼隨便竄來竄去也能竄出一條路。

  像這次真的是意外,她明明記得出口是一道瀑布,怎麼才一不留神就走錯了,路越竄越小,身體差點卡在樹根盤結的小洞內,讓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脫身。

  皇天不負苦心妖精呀!她還能見到頭頂的大太陽沒死於非命。

  「你是專程來我的吧,我只是第一次見習沒經驗,以後不會再迷路了。」她哪有很笨,是艾莉娜太滑溜了,不遵守十界規定。

  「才怪,你分明就是笨嘛!我怎麼從來沒有迷路過。」每回她都找得到路回家,雖然過程驚險些,但她都能化險為夷的順利返回。「不罵你我會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羽衣噗哧一笑,輕推那對透明羽翼。「是你讓人家良心不安吧!你最會耍詐了。」

  呵!呵!呵!天使的老實是改變不了的!羽衣就算知道她奸詐,每一次還不是會上她的當。艾莉娜奸笑地一睨,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要不要我帶你回家?」

  羽衣看了一眼樹洞,忍不住咋舌。「你以為我塞得進去嗎?」

  光是一隻翅膀就會卡在洞口了,更別說那陰陰暗暗的通道能直達天堂,她怕會直接掛在樹洞下不來反而難看。

  回家的主意聽來是不錯,但她心裏總有些不舍,好像有什麼東西放不下,胸口沉悶不開心,笑容變得沉重而沒有意義。

  她想她會很想很想不是朋友的他,還沒分開她就已經先難過了,怕再也見不到他。

  「怪怪地喲!羽衣,你似乎不怎麼有精神,你還沒完成任務嗎?」聽說完成不了任務的天使無法回天堂。

  「任務?」啊!她真忘了這回事。

  「喔,你完蛋了,你沒執行上面交代的工作。」她的表情騙不了妖精,呆呆笨笨的。

  「我……我受傷了嘛!」她小聲的說,臉上閃過一絲赧色。

  「不能飛嗎?」艾莉娜瞧著她的翅膀,痛恨自己沒能力幫她。

  妖精在十界中算是力量最低等的一族,用來嚇唬嚇唬愚蠢的人類還可以,真要對上界伸出援手就難了,天使的等級僅次於神,高出妖精許多。

  「我不知道,我一張開翅膀就渾身沒力氣,想飛也飛不高。」她偷偷試過,卻跌個鼻青臉腫,額上的細痕是試飛後留下的痕跡。

  其實她看起來好得差不多了,傷口的痂脫落了,可是就是飛不起來,感覺地面有一股吸力拉著她,讓她欲振乏力。

  上官可憐罵了她好幾回要她別心急,說什麼欲速則不達,安心養傷最重要,其他的事以後再煩心,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輪不到她操心。

  可是她老覺得他行蹤有點詭異,不知在燒什麼黃色的紙怕她瞧見,半夜偷偷爬起來燒還念念有詞,繞著月光踩七星步。

  問他在做什麼,他一臉正經的回她工作。害她都不曉得該怎麼問下去。

  「你會不會吃太多人類的食物了,我們和人類不同,喝露水也會飽。」艾莉娜懷疑的斜睨她一眼。

  「有關係嗎?」羽衣略微一怔看向小腹,不太自信的反問。

  「我怎麼知道有沒有關係,你是天使又不是妖精,他們沒告訴過你能不能吃人類的食物嗎?」「他們」指得是四位熾天使。

  「尤西雅來不及說就和我走失了,而且被雷擊中後我的天使體質好像變了,我看到人類的食物就想吃。」尤其是蛋糕和霜淇淋。

  她的體重並未增加,一直維持在人類空間的重量,沒理由飛不起來。

  「原來你還被雷擊中呀!」艾莉娜幸災樂禍的加以取笑,變出一座花秋千在上面蕩呀蕩。

  「你不要笑嘛!我很倒楣呐!」地面那麼多人不去劈,偏偏劈中飛行中的天使,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不是朋友的女性朋友是什麼?」艾莉娜應該懂得比她多。

  艾莉娜當她無聊的哼了一聲,隨口說出,「情人、妻子、黃臉婆,人類最愛用的代名詞。」

  「情……情人……」她口齒不清的念著,表情驚愕得像是又被雷劈中。

  「幹麼……你不會笨得和人類談戀愛吧!」那種下等生物只配當花肥。

  「我……我……」她聲音微弱的不敢看向秋千上的小人兒,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羞愧。

  那是愛嗎?酸酸甜甜又帶點澀味,她幾時愛上人類的,她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

  「我什麼我,吞吞吐吐不乾脆……啊!不對,你為什麼臉紅?」艾藉娜忽地一怔的飛到她跟前,追著她閃爍不定的眼。

  「有……有嗎?天氣太熱了。」羽衣笑得不自然,躲避她的凝視。

  手臂一舉地叉著腰,艾莉娜氣呼呼的用腳踢她。「笨笨笨,你笨死了,你怎麼會笨成這樣,你是天使耶!我居然和笨蛋當朋友,你氣死我了……」

  「艾莉娜,你不要發火嘛!我什麼都沒做。」艾莉娜發起脾氣真的很可怕。

  艾莉娜的眼瞪大的一問:「他吻了你沒,有沒有抱過你,他是不是無恥的摸過你的身子?」

  「呃,這……」她微微一縮的眨了下眼,臉上佈滿可疑的暗紅。

  這下子不言可喻了,她的表情是最好的證據,天使不懂得騙人的技巧,答案明明白白全寫在臉上,氣壞了視人類為草芥的艾莉娜。

  艾莉娜來不及送她十個超級笨字,汪汪的狗吠聲從遠處傳來,最怕狗的她渾身發顫,倏地竄到樹上裏躲藏,一片落葉因此飄下。

  十尺高的樹葉也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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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5:34
第六章

  有「人」來了。

  風在空氣中傳遞著消息,輕拂過羽衣的耳畔,她聽見來自妖精們的警告,快快離去才能免除傷害,人是世界上最不友善的生物。

  理智的繩索牽引她的手往安全的角落躲避,她知道應該避開眼前可能的傷害,大家都用憂心的語調告訴她,人類是殘酷的。

  老樹、野鴉、小栗鼠的害怕傳至她心中,她用微笑安撫他們的懼意,人類不全是無心的,善良的靈魂猶然存在著。

  與生俱來的天賦正在覺醒,一股失去的力量正慢慢的回到她的身體,奔騰的血液正發出強烈訊息,有人需要她。

  啪!那條無形的繩索斷成兩截,她不自覺的跨過阻止她的野草,腳步變輕地朝傳來狗兒狂叫聲的溪邊走去,仿佛那正是她使命所在。

  陽光好刺眼,溪流粼粼地照出一張不快樂的臉,濃濃的哀傷排斥著所有善意的靠近,沒有溫度的空寂感惹得天使落淚了。

  一滴晶螢的淚光劃破水面,激起漣漪四散,畫出一道又一道的圓,圈住那沉沒的晶淚。

  「你在抗議上帝的不公嗎?祂一直在眷顧你呀!」她明白了,她是為他而來。

  略帶冰涼的手輕觸水惑的眉心,他猛地一顫的僵直身子,無聲的望著水中多出的人影,純白的雙翅在水波蕩漾中晃動,他倏地回頭一視。

  啊!是天使嗎?

  金色的光芒透過樹葉縫隙斜灑而下,微微搖動的光芒好似來自天上的聖光,溫暖而祥和地打在一名絕美女子背後,耀目的光彩幾乎讓人睜不開眼,以為天堂的門正在開散。

  水惑詫愕的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光芒下的身影會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樣,天使已絕跡人間,不是嗎?

  上帝遺忘了他們,祂關起希望的窗將絕望遺落人間,祂不再撫慰受傷的孩子,帶他們遠離傷痛,和平的鐘聲早已放棄自相殘殺的人類。

  這不是真的,他一定又產生幻覺了,不知又有什麼不幸的事要發生,而他卻無力阻止地任由悲劇一再重演,傷痛了他的心。

  不要了,他不要再重複以前的痛苦,誰來取走降臨在他身上的惡魔,他不要再看見任何一個至愛的人在血泊中求生,終至絕望的垂下手。

  不會有天使庇護信仰他們的人們,這些都是虛假的謊言,他看見的是幻影,天使不可能存在他眼前,這是一場夢,一場荒誕而無稽的夢。

  不要看她,不要看她,把心門鎖起來,唯有麻木才不會再痛,他不相信他是受眷顧的。

  水惑在心裏催眠自己,壓抑著真實的情感令自己封閉,他受的傷太重太深了,沒有關起所有的知覺他會崩瀆,瘋狂地砍殺他所能見到的活生物。

  他的眼有些木然。

  但他無法不看她,他控制不住雙眼往光的源頭看去,那道美麗的炫光正散發柔柔的暖意將他包圍。

  「為什麼要害怕上帝賜予你的能力呢!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預知的能力。」他太年輕了,不懂這是一種恩賜。

  他驚駭的睜大眼,神情流露出痛苦,呐喊的心狂吼著:我不要這種害人的能力,把我的父母還給我,把我的父母還給我,把我的父母還給我……

  「很抱歉,我的能力無法令死人復活,他們的魂魄不歸天堂管轄。」天堂已經很久沒有「人」上去了。

  水惑驚愕地張開嘴,無聲的蠕動著。你怎麼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羽衣笑著撫撫他的頭。「溝通是天使最基本的能力,不論是花草樹木或蟲蟻鳥獸,只要我想都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萬物皆有情。她在心裏說道。

  不可能,她是不存在的幻覺。男孩生氣的揮著手,像要揮散不真實的影像。

  他在作夢,這裏是夢中的世界,他不能相信夢是真的,他不想再害人了。

  快讓他清醒吧!虛幻的夢只會讓人墮落黑暗,他要保護他的親人不受傷害。

  「百般抗拒是沒用的,我不是幻影,而且真實的存在,你不能命令我消失,我是來幫助你的。」如果是一場夢就好了,醒來一切都回到原來的樣子。

  哼!幫我,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怎麼敢裝出偽善的面容來到我面前。他憤怒的眼神中有著傷痛和哀戚,像一支傷人的箭射向她心窩。

  她苦惱的縮回手,抬頭望向天空。「我不是故意來遲的,我也要上課嘛!」

  上課?!水惑的下巴差點掉了,一臉訝色的看著她。

  有誰聽過天使也要上課,他們又不是人。

  「沒錯,天使不是你們人類,但我們也需要學習才能成長,沒有一定的知識怎麼幫助你們呢!」她的學科成績可是拿A的喔!

  水惑張口欲言,但又彆扭地把嘴巴闔上,以一副天下人都欠他的模樣一哼,她的一番解釋稍微軟化他的抗拒,可是他的心中仍有怨懟。

  每個人都有他既定的命數,即使是我們也無權改變,你的怨你的慟我都明白,但是人要往前而不是往後看,你拒絕別人關心何嘗不是一種對他人的傷害。」

  不做任何思考,羽衣自然而然地伸手一劃,一幕清晰的畫面忽地展現,眼眶含淚的嬌豔女子趴在冷峻男子的胸口低泣,抽動的肩膀令人好不心痛。

  畫面再一轉,如投影片般定格,揉著太陽穴的年輕企業家面無表情的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身側的玻璃窗戶照出他的孤寂與落寞,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負面情緒。

  眼前兩個不快樂的人,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歡笑,只有殘存的疲憊和化不開的愁緒,如影子一般地緊緊跟隨。

  「一個叫水淄,一個叫水湄,相信你不陌生吧!水惑。」她記起他的名字了,上面交代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水惑的嘴巴張了又張,始終不曾發出聲音地盯著平空出現的影像,心中受到極大的衝擊,他從不知道不看、不說、不理也會傷人。

  「死亡的痛是一時的,時間會慢慢淡化心底的傷痕,可你因怕受傷而阻絕了關心你的人,對他們而言這份難受猶勝過親人的傷亡,這是一種活的折磨呀!」

  水惑的眼紅了,他扭過頭不看她憐憫的目光,如真人歷歷在現的畫面也為之消失。

  水面上的波動是一層層的,他的臉也跟著扭曲變形,變得模糊不清的重疊,叫人看不見他眼中的傷痛正順著淚水流出,一滴滴融于溪水裏。

  他在心裏仍堅持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他還是那會帶給人不幸的惡魔,最好誰都不要靠近他,讓他孤單一人的接受懲罰。

  只要他不在了,他們也就不會有傷心,他不值得任何人為他心痛,他是害死父母的罪人。

  「唉!你怎麼勸不聽呢!你父母的事和你無關。」羽衣輕惱的咬咬下唇,揚手一揮。「睡吧!好好的睡一覺,作個好夢把煩惱的事全忘掉。」

  眼皮沉重的水惑忽覺一陣睡意襲來,他拒絕入睡的掙紮著要睜開雙眼,一道淡淡的藍光閃過眼前,他的一切努力化為烏有,安然的闔上眼睛。

  在夢中,他和父母一起在金色草原上玩樂,管家在一旁準備野餐的食物,大哥回到十七歲的模樣正放著風箏,愛美的姊姊吃著她的減肥餐,一家和樂的與笑聲同在。

  水惑沉睡的嘴角漾出一抹微笑,他的夢充滿歡笑和快樂,沒有痛苦和憂傷,純淨的如一片綠色大地。

  「咦!你沒去追蝴蝶呀!」頭一低,羽衣輕撫蹭著她腳的大狗。

  肥胖的聖伯納犬豎著耳似在聆聽,搖搖尾巴在她腿邊坐下。

  「你要好好陪著你的主人別讓他落單,他的心受傷了,必須長期治療。」一時間沒那麼容易復原。

  一道自私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她可以不必回天堂了,這裏有人需要她。

  但她想的不是有預知能力的男孩,而是與她朝夕相處,老愛吻得她不能呼吸的人類男子,他那逗弄天使的笑臉已在她心頁上留下痕跡。

  狗的吠叫聲拉回她失神的思緒,她輕笑地看向藏身樹叢裏的小小身影。不能理解為何膽大的她會懼怕一頭無害的狗。

  「艾莉娜,它不會咬人,你要不要下來陪它玩。」狗是人類最忠實的夥伴。

  「我不是人,我是妖精。」悶悶的聲音由樹葉後頭傳來,意思是狗會欺負妖精。

  「你到底在怕什麼?狗狗很可愛的。」她蹲下身搔搔聖伯納犬的肥肚子,逗得它直吐舌。

  「誰……誰說我怕它來著,我只是不喜歡它身上的跳蚤。」嘴裏說不怕,顫抖的唇瓣誠實的反應出她的情緒。

  羽衣撥開它的毛一瞧,笑著和它玩鼻對鼻的遊戲。「不會啦!它很乾淨,連一隻跳蚤也沒有,而且全身香噴噴的。」

  是沐浴乳的香氣,有槴子花的味道,淡而不膩非常耐聞,香味久久不散。

  「不要。」她賭氣地用樹果一擲,死也不接近可怕的龐然大物。

  艾莉娜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第一次到人間遊玩時,看見一間小小的木造房,以為是人類招待妖精的住所,她全無防備地飛進去打算休息一晚。

  誰知兩隻惡狠狠的大眼露出凶光,朝她一撲地抓傷她雙肩,森冷的尖牙一咧,想咬穿她的喉嚨,當場嚇得她腿軟臉發白,叫不出聲音地昏死過去。

  後來她才知道是一名精靈救了她,傷勢嚴重的她足足躺了半年才能自由活動,沒機會向那名為救她也受傷的精靈道謝。

  至此以後她再也不接近這種滿口撩牙的動物,而且慘痛的教訓讓她學乖了,小房子叫狗屋是給狗住的,不是人類善良的建給妖精使用。

  「你打到我的頭了啦!」小小的一顆也會疼,她又在使性子了。

  「活該。」艾莉娜吐吐舌頭嘲笑羽衣不會閃躲,被自己砸中是她笨。

  羽衣揉揉額頭自認倒楣,不輕易發怒。「你幾時要回妖精界。」

  「幹麼,你趕我呀!」她才來一會兒耶!都還沒捉弄到可惡的人類。

  「不是啦!我是希望你帶話給大天使,告訴他們我現在過得很好,和人類相處愉快,叫他們不必為我擔心。」她哪敢趕艾莉娜,萬一她又用果實丟她怎麼辦。

  适才的力量似乎又消失了,羽衣的雙翅無力的垂下,像力氣用盡的委靡不張,因此她才逃不過艾莉娜的惡作劇,被她砸個正著。

  這種怪異的現象讓她納悶不已,可她只得當是天使能力慢慢復蘇的緣故,不想向淘氣的妖精公主請益,免得她取笑之餘又罵她笨,基本常識都不懂。

  「相處愉快?!」艾莉娜冷嗤的一哼,「你不會真的愛上人類吧!」

  她裝迷糊的一笑,不回答連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別對人類有偏見嘛!他們也有不少好人。」

  「是嗎?」那些卑賤的物種。「你如何解釋人類為何上不了天堂?」

  「呃,這個……」對喔!他們到哪去了。

  羽衣的疑惑被遠遠傳來的呼喚聲打斷,她心慌的叫了一聲糟,略微整理淩亂的羽毛,吞了吞口水,拜託艾莉娜替她守護沉睡的男孩,直到他睡醒為止。

  艾莉娜撇撇嘴直嚷著不管她,可是小小的身子卻掛在樹上數樹葉,目視羽衣一臉心虛的走向一位長相不差的人類男子,她不高興的低咒著。

  「哼!又是人類,真是越看越討厭。」

  她沒機會朝睡著的男孩使壞,打著哈欠的大狗有著一口銳利的白牙,她氣惱的又咒又罵直瞪著它,不知自己為什麼要為朋友兩肋插刀,她快氣死了。但是,她仍一步不離的守著,咒駡聲更是不曾中斷。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私自外出,為什麼她老是聽不懂地當我會害她,我做過什麼缺德事讓她對我產生不信任感,她不懂我處處限制她是為了她好嗎?我不想看她被解剖成一塊塊,做成始祖鳥的標本。」

  羽衣內疚的低下頭由眼角偷覷,手指頭交叉又分開地動來動去,她安靜的坐著不敢開口,不知道該不該建議上官可憐喝口水休息一下,他足足念了有一個多小時,舌頭怎麼不會打結。

  「她想出去,我不是已經每天晚上陪她看那些蠢星星,風花雪月一番討她歡心,她沒睢見我的黑眼圈日益嚴重嗎?日夜顛倒就怕她悶,怕她無聊,連工作也不敢多接地被錢精數落沒出息,嚷著要來偷襲我的龜房,看我是不是真的忙得不可開交,害她少賺很多COCO。」

  COCO是人名吧!人可以用賺的嗎?

  他眼睛四周是有點暗沉,但還不至於到見不得人的地步,他每晚都敷著兩塊小黃瓜陪她在月下散步,她實在懷疑有多少功效。

  何況他們不是整夜在外遊蕩,頂多花了人類時間三小時在附近山裏逛逛,怕人看見地東躲西藏,一點也不有趣,若要放鬆心情還不如在家裏看電視,他的動機根本不單純,老喊著有人就俯身吻她,也不管她有沒有心理準備。

  是他自己喜歡夜遊不睡覺,好幾回她都是被他拖去,說什麼老待在別墅會悶壞,滿天的星辰比電視好看,要她懂得生活的品味。

  可是她還是不懂品味和在石頭旁接吻有什麼關係,天使只要懂得快樂就好,把幸福的果實送到每一個需要它的人手中。

  「我跟她說話她當聽耳邊風,理都不理我的玩指頭,我就這麼面目可憎惹人嫌嗎?她也不來安慰安慰我受傷的心靈,我勞心勞力地為她著想是為了什麼……」

  「我沒有不理你,是你老用背對著我。」人類不會都像他這般古怪吧!

  顯然地,她小聲的抗議起不了作用,瘋病發作的上官可憐繼續對著牆自言自語,好像它是一位善解人意的老朋友,無怨無悔地聽他訴苦。

  「瞧,她又在怪我不解風情了,用苛責的眼光偷瞪我,她不曉得‘背影’是文壇钜作嗎?有多少人淚流滿面的感動到不能言語,而她只會玩她的羽毛無視我的苦心,不曾體會我的用心良苦。」

  手一僵的羽衣投以怪異的一瞥,停止梳理羽毛的動作暗自想著:他怎麼知道我在整理羽毛?他背後多長了兩隻眼嗎?

  「單老頭,你說她是不是在偷罵我,因為我又忘了吃藥。」什麼維他命A到維他命E,多吃有益健康,他最近身體欠安。

  「你有病?」看不出來,他常常由挑高的二樓直接往下跳,也沒見他身體有何不適。

  被騙過N次以後,她對他話裏的可信度會先打對折,然後再視情況要不要相信他,他實在不是人類的好榜樣。

  「唉!聽見她在詛咒我了沒,像我這種世間少見的美男子倒貼她還被傷害,你看我要不要抱顆核子彈去五角大廈報到。」恐怖份子開飛機算什麼,他的爆發力才夠震撼世人。

  以後他會名留青史,史上規模最大的自殺式大屠殺,千萬人陪葬。

  男人可以用美來形容嗎?「拉斐爾比你好看,可是他從不自稱美男子。」

  「拉、斐、爾──」他倏地轉身,用噴火的眼瞪她。「你說你是不是移情別戀愛上別人了。」

  一個月前的羽衣會被他兇狠的表情嚇得後退三步,羽翅輕顫地縮縮脖子不敢亂說話,可現在她已經能分辨出他是真氣還假惱,不至於動不動就受到驚嚇。

  他只會虛張聲勢而不會真的動手傷害她。他是只紙糊的老虎。

  「上官可憐,你不對著那張畫說話了。」那它一定會很寂寞,少了個人聊天。

  表情猙獰的上官可憐扳動指關節朝她靠近。「你知不知道我是個男人?」

  「你今天穿的衣服很襯你,比電影明星帥。」那花色好像天堂用的抹布,感覺很親切。

  「是嗎?一件好幾萬的阿曼尼,純手工裁剪……」她難得的讚美讓他暈陶陶地勾起嘴角得意,差點忘了他在算帳。「嗯哼!誰叫你花言巧語的,要你別出門很難嗎?」現在開始跪算盤。

  怕她公寓式的大平房住得慌他才遷移到郊外的三層樓高大別墅,前有庭後有地,還挖了個魚池種蓮花,他相信懂得愛惜生命的她會珍惜眼前的美景而不亂跑。

  以她一個人的活動空間這裏應該足夠了,而且非常時期多加忍耐本就無可厚非,古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她至少有一、兩百坪地讓她消磨時間。

  再加上一台電視和……他。

  「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一時沒注意就走出大門,以後我會儘量別犯。」她的表情十分柔順,但對天空的渴望仍不小心地表露在眼中。

  她是天使不是人,習慣了浩瀚無邊的空間,身後的翅膀是為了飛行而存在,狹小的環境滿足不了她想飛的欲望,她幾乎快被人類同化了。

  「儘量別犯?你學會敷衍我了,我不知道讓你看電視的決定是對是錯,你越來越像人類了,言行舉止學了七、八分。」如果少了那對翅膀就更完美了。

  眼睛閃過一絲詭異,挑起她長髮輕嗅的上官可憐順勢在她額上一吻,細密的心思藏著天真的她所看不透的詭計,一步步的朝他的計畫前進。

  一個多月沒碰女人已經是他的極限,她不會明白自己對他有多大的誘惑力,不用賣弄風情只要輕輕一笑,他全身倒流的血液立即沸騰,直沖向腦門燒毀理智。

  沒有一個男人不想要抱他所愛的女人,一向沒什麼耐心的他不算好的獵食者,即使心裏想著將她佑為己有,仍未有所行動,考慮著她的適應問題。

  等待時機是他目前想得出最蹩腳的理由,和天使做愛是挑戰上帝的權威,不曉得祂會不會送個意外的驚喜給他?

  像人類?她心口一驚地絞緊手指。「你不要嚇我,我怎麼會像人類?」

  她是負有神聖使命,為助人而生的天使,絕非掙紮在欲望之海的人類。

  「像人類有什麼不好,你歧視人類對不對?」嗯哼!她在慌個什麼勁,看了真礙眼。

  「我沒有……」她想辯解,但一個火熱的吻隨即讓她意亂情迷地忘了想說什麼。

  略帶滿意的上官可憐趁勝追擊地將手放在她胸口。「當個人類有諸多你想不到的好處,我們有好吃的食物、好玩的遊戲,還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受拘束,你不喜歡我的吻嗎?」

  「喜……喜歡……」誠實是天使的美德之一,當他輕咬她耳朵時,微微一顫的羽衣根本無法思考對錯。

  她的身份是一位天使,但是她也有屬於女性方面的敏感感官,在他刻意的挑逗下,她很難維持清明的理性。

  何況她只是個如新生嬰兒般無邪的見習天使,對人類的情欲糾葛依然陌生,教她學習樂趣的葛布列不會教她有關男女間的事情,先天上她已輸了一局,讓他以熟練的技巧挑開她情欲大門。

  雖然她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錯誤,但是欲望令天使沉淪,禁忌的果實總是特別甜美。

  「愛不愛我撫摸你的感覺?」柔細的肌膚像裹上一層奶油,叫人愛不釋手。

  「唔……」她含糊的應了一聲,極力地想甩去看似歡愉又難受的感覺。

  「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愛我不愛。」他邪惡的手往下一探。

  沒感受過男女情欲的羽衣突地一栗,不知不覺說出他想聽的那個字,但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細微地嚶嚀輕喃。

  好奇心讓她勇於嘗試新奇的事,可是她似乎還沒領悟她遇上的不是小白兔,而是心機深沉的大野狼。

  「我們是什麼關係呢!」學習的過程真是有趣,他樂於當個好老師。

  「朋……朋友。」咦!是誰叫她?

  羽衣的神智有片刻清明,仿佛聽見有道清朗的聲音正在呼喚她,她想回應卻發不出半個音階,肩上近乎喃咬的深吻讓她吃痛地倒抽一口氣。

  她不懂這明明是一種奇怪的折磨,為何她的身體會不由自主的顫抖,像渴望天空一般渴望他的碰觸,這是雷擊後的毛病嗎?就像她的力量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你說什麼,你要不要換個說法。」哼!朋友,她還沒想通是吧!

  額上微微沁汗的上官可憐加重手的力道朝她的秘密花園前進,忽輕忽重的撚弄她細小花蕾,以絕佳的耐性挑逗她女性最敏感的部位。

  他不接受朋友的說詞,吻也吻過,抱也抱過,就剩最後一道關卡沒突破而已,他不信看那麼多灑狗血的電視劇仍啟發不了她的智慧。

  人要由教訓中學到經驗,天使也不例外。

  「換個說法?」迷惘的雙眸輕染上薄欲,她像鸚鵡學話的重複他的話。

  「譬如說情人。」

  「情……啊!」她突地一叫,因為他咬了她一口。

  帶著笑意,他輕吻她的唇,雙手在她的腰和大腿遊走。「是情人,記住了,別再忘記。」

  「情人?!」她的心裏有種失落,總覺得少了什麼。

  「羽衣寶貝,千萬別用欲求不滿的迷蒙星眸看我,我怕我會失控地脫了你的衣服,讓你正式成為我的女人。」現在還不行。

  看了一眼她的雪白雙翅,他感覺它像是更巨大了,似要展翅高飛。

  「你……」轟地臉一紅,她想起他逼她看的赤裸男女交纏的模樣,忍不住口乾舌燥地想喝水。

  她不能想像自己裸露是何種樣貌,裏頭的人類若換成她和他……嗯,是誰的叫喚聲?

  似遠似近的男音幹擾著她緋色思想,羽衣腦海中令人心跳加速的畫面倏地消失,神色一正的聆聽來自遠處的縹緲聲。

  驀地,她的翅膀發出共鳴的微微振動,羽毛脫落一根有了連系。

  「啊!是拉斐爾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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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16:23
第七章

  她居然把他推開,為了那個叫拉斐爾的傢夥。

  錯愕三秒的上官可憐隨即被濃濃醋意淹沒,怒不可抑的磨著牙,不敢相信她在緊要關頭竟然喊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或著是天使吧!一個令他恨癢癢,非打倒不可的對手,如鬼魅一般嚴重幹擾他的計畫表。

  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感覺到她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淡,而且越來越沒精神的老望著天空,垂下的翅膀顯得無精打采,好像一朵鮮豔的玫瑰在他手中逐漸枯萎。

  但是他自私地想留下她,不讓她有和天空那端接觸的機會,將她關在名為保護的籠子裏,怕她飛向青天,從此不回頭的遺忘他。

  他知道自己有點卑鄙,利用她的善良和天真行誘心之計,藉由吻和肢體碰觸的誘因令她情不自禁的愛上他,就此打消回到她原來居住空間的念頭。

  可是他沒將變數算計在內,她是天使不是人,即使他用人的方式阻隔她和外界接觸,那人力以外、不可預測的力量仍會找上她。

  別人談戀愛多簡單,三、兩下就搞定了,不像他愛上的物件是天使,即使他有把握讓她也愛他,但上面那些傢夥肯定會下來攪局。

  就像現在。

  好不容易進展到濃情蜜意,互訴衷情的階段,一句「我愛你」才升到喉嚨,還來不及傾吐,他最痛恨的傢夥就出現了,輕而易舉的破壞他努力多時的苦心,他差點就得到她的心。

  太可惡、太可恨了,根本是見不得人好的嫉妒鬼、惡婆婆,棒打鴛鴦拆散一對有情人,人和天使不能相愛嗎?

  「單老頭,你一定要笑得這麼猥褻嗎?」這面牆的顏色很刺眼,乾脆換掉重上漆。

  「對老人家要有禮貌,我這是和藹可親的笑臉。」自己起碼長他兩百歲。

  牆說話了。

  不。

  正確說法是牆上掛的一幅山水畫,畫中有位老叟坐在江邊垂釣,好不愜意的撚著鬍子取笑凡人的苦惱,不如他輕鬆自得。

  老叟的身後是輕煙嫋嫋的茅舍,三、兩株柳樹搖曳生姿,小鴨跟在母牛腳旁啄著石子,自由自在的農家生活盡入眼底。

  「對於需要我鮮花素果供奉的老鬼而言,對你客氣等於讓我生氣,那一箱金元寶不要了吧!」省得他半夜爬起來偷燒。

  「呃!不不不,留下留下,我跟你開玩笑嘛!你愛怎麼無禮都無所謂,我任勞任怨絕無二話。」鬼也貪財,他底下那窩妻妾可不好擺平。

  有錢能使鬼推磨,叫他做牛做馬都成。

  牆上的畫無風翻了兩下,諂媚的聲音由放下釣竿的老叟口中發出,花白的長鬍鬚一抖一抖的發顫,若不細瞧真瞧不出其中的差異。

  「哼!我要你辦的事你是不是搞砸了,為什麼她還有能力感應上面的訊息。」應該全面封鎖才是。

  「這個嘛!」他謙卑的訕笑,雙手互疊像個奴才地回話。「我只是有點道行的老鬼,離散仙還有一段距離,我的功力只能克制和我一樣的鬼……」

  「說、重、點──」他不聽廢話。

  「好啦!好啦!你別急,我就要說到重點了,她算是西方的神歸西方神祗管轄,我這東方的老鬼能做到的就是暫時封閉她和上界通話。

  「結界你懂吧!我是小小的鬼魂能力有限,她的力量比我強大了好幾倍,要不是雷擊的因素,消耗她本體力量,我這小把戲根本派不上用場。」

  誰敢在關老爺面前耍大刀,鬼已經比人更下等了更何況是神,他費了好的大勁才設下地縛靈吸住她,讓她空有雙翅卻無法飛天。

  但是隨著她傷勢的好轉,雷擊損失的力量正慢慢在凝聚,而且他感覺到比以前更強的新能量在增加,他幾乎快控制不住了。

  等她力量完全修復,他那上不了臺面的結界就會像張紙一樣薄弱,輕輕一戳就破了。

  「你是說我養了一隻沒用的鬼?」表情一冷的上官可憐往牆一擊,畫上的老叟嚇得往後一跌。

  「我……我很有用,我會煮飯洗衣整理家務……」呼!差點打到他。

  「嗯──」他的身份是鬼管家,這些份內事本該他所為。

  單老頭活著的時候是一名宮中太監,老了後出宮經營一家小餐館,生活過得還算不錯,就是缺人送終。

  身後的墓碑刻著單氏太公之墓,年代久遠不可考,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只知他姓單,單老頭便成了別人對他的稱謂。

  由於他生前沒法風流快活,所以死後他拚命養妾蓄妓,家婢一堆,個個年輕貌美,他才不得不溜出地府為「人」工作,賺點安家費過老太爺的日子。

  「主人,你不要太為難鬼了,我真的無能為力,鬼再厲害也贏不了神。」他有自知之明。

  「難道沒辦法將她變成人。」至少除掉那對翅膀也好。

  老眼一亮,他像佞臣似地獻計。「大小姐不是認識很多重量級的‘長官’,找她商量准沒錯,光她身邊的炎鬼就不好惹。」

  上官可憐一聽他的建議馬上臉發紫的一瞪。「你要我自找死路不成,我要能找她,幹麼用金元寶砸你。」

  他當然知道紫願表姊是現成的救火員,知交滿十界,由她出面事半功倍,耍心眼使心機的手腕沒人比她高明,就算要她折斷天使的羽翅也面不改色。

  難就難在他沒膽子開口,她奚落人的方式雖沒有雷電交加、風狂雨急,可是卻叫人如履薄冰的心驚膽戰,不知何時底下的冰會裂開。

  若非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向她求援,請鬼幫忙還便利些。

  「主人,你不要動怒,還有月少爺的精靈情人嘛!她肯定有法子解決。」單老頭再進讒言。主人身邊的資源實在太多了,不加以利用……呃!不加以善用未免太可惜了。

  又是一瞪,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盡出餿主意,我能上精靈界捉他們的王嗎?」

  「精靈界?」他不解地小露一口爛牙。「咦,聖精靈不是在月少爺目前的居所。」

  「你說什麼!那只小精靈沒回去?」好個上官月,居然誑他。

  原來他說什麼也不肯借是藏私,真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呀!咬牙切齒的上官可憐憤然地握緊拳頭,只差沒將牆上的畫扯下一踩。

  一想起孤軍奮戰的辛勞,他就滿腹辛酸淚,當初他也不過是落井下石和錢精小妹打賭他得不到小情人而已,他居然記恨到現在。

  人如衣服不如新,自個得意就不顧手足死活,他總算認清他的為人了。

  盡顧著數落兄弟的不是,他沒發覺單老頭直向他眨眼像在暗示什麼,牢騷發不停地罵遍他所認識的每一個人,包括正站在他身後微笑的美麗女子。

  「真是可憐呀!可憐哥哥,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對著一面牆也能慷慨激憤,小妹佩服得五體投地,真想為你上三炷香立牌位表揚。」

  什麼叫吸人血的小猶太,見錢眼開的棺材婆,沒有她錙銖必較地督促他賺錢,他買得起這幢花園洋房當度假中心嗎?三不五時搞失蹤讓她找不到人接Case。

  瞧瞧這幢別墅她還真沒來過,不知削了多少人民血汗錢,居然沒向她「報稅」,她這家稅局可是開張許久,他不會不知情吧!

  有錢不讓她賺就是她的敵人,沒人情可講,親兄妹一樣大義滅親。

  「小錢精?!」

  倏地回頭,上官可憐驚嚇的表情比見鬼還駭怕,倒抽口氣想把自己變不見。

  「親愛的阿憐哥哥中風了嗎?你不歡迎小妹來探監呀!」笑得人畜無害的上官微笑一手搭上兄長的肩,一手在他胸口挑弄著他衣服的銀白扣子。

  十分曖昧。

  探監?「你家鬼將呢!」

  應該有人在她身上掛個「生人勿近」的牌子,她家的鬼怎麼不好好看守她,放她出來危害世人。

  「他很忙,陰陽兩界都靠他打拚,不像某人悠哉悠哉的金屋藏嬌。」好期待喔!真想看他滿臉裹屎樣。

  她東張西望像在找什麼的神情,讓上官可憐眼皮一跳,忐忑不安地擋在她面前,不讓她瞧出一些蛛絲馬跡,樓上的睡美人招架不了她的怪招式。

  以她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來看,她沒海撈一筆是不可能善罷甘休,錢精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她A錢的本事已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

  除了她的鬼情人外,沒人逃得過她要錢的五指山。

  「阿月告訴你的?」沒想到那座大冰山也會大嘴巴,口風不緊地出賣他。

  「哎呀!阿月哥哥也沒說什麼,他只是很酷的說咱們的四分院偵探所要改成鬼靈精怪收容所而已。」以她的聰明才智怎會聽不出其中的玄機。

  她第一個想到的人選當然是和她搶同一個子宮的雙胞胎哥哥,只有他有可能被鬼附身,找個鬼妹和她同台較勁。

  「那個大舌頭……」等等,不會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吧!「咱們那位偉大的社長表姊沒來?」

  她一來他就完了,別說基本的福利被取消,光是羽衣的翅膀他都碰不著,空流口水暗自興歎。

  最可怕的是她們女人國的人一定會帶壞她,污染她純潔的靈魂,讓她變得和她們一樣邪惡地來淩虐他,世界再也沒有純善的天使。

  怔了一下,上官微笑不笑了。「不見了,一個月前她突然消失在我們的聯絡網。」

  不過她臉上並未流露任何憂心的神情,如果事情嚴重到他們精明的精神領袖都擺不平,那他們這幾隻小蝦小魚也不夠看,等著替她選好入殮的時辰。

  「一個月前?」不正是他撿到羽衣的時候。

  是巧合還是意外,兩者應該沒什麼關聯吧!

  「首腦失蹤是件大事,你要有一點憂患意識。」她像沒骨頭似地貼著他,揪緊他的領口威脅。

  「什麼首腦不首腦,你看太多日本卡通……呃!丫頭,你在算計什麼。」准是不安好心,她對自家人最不懂得客氣。

  「呵……我親愛的心肝,你會不瞭解小妹最需要什麼嗎?」他比她肚子裏的蛔蟲還清楚她要什麼。

  「錢。」他完全不用思考的立即反應。

  掩著嘴發出巫婆式笑聲的上官微笑嫵媚地送出飛吻。「知我者,哥哥也。社長大人留下的諸多事務總要有人代理吧!」

  她指的事務是可以賺錢的工作。

  「我上面有水和月兩位‘長輩’,照理來說輪不到我坐首位。」目前他有「家累」,分身乏術。

  以社長老大的能幹肯定不會接些好打發的工作,她最愛挑戰高難度的靈異事件,越是困難她接得越順心,不假手他人自行處理。

  這回八成也是類似情形,失蹤個十天八天是常有的事,在他們沒發覺她脫隊之前她已完成任務回社,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不過一個月就值得省思,喜歡速戰速決的她最討厭拖泥帶水,叫人不免覺得離奇。

  可是他還是不會乖乖就範地接下她的「身後事」,他叫上官可憐不叫上官傻瓜,這種絕對會累死人的職務代理人鐵定不做,他還年輕不想太早當單老頭的同類。

  「水哥哥有森森,月哥哥追著他的許願精靈,你要我在他們的發情期打擾他們?!」未免太不識相了。

  她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和驚歎,好像幹擾人家談情說愛是多大的罪過似,以她的善良天性決計不做惡人,用微笑來祝福一對對悲情鴛鴦永浴愛河、百年好合。

  但瞭解她錢精本性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這麼善良,她肯定會在人家正恩愛的時候上門,用最甜美無辜的表情「遊說」人家早去早回,她等著替他們算錢。

  即使她也是被愛情那坨屎砸中的倒楣鬼,她對鈔票的熱情依然不減,在和她的鬼將情人卿卿我我之際,仍不忘催別人去賺錢。

  四分院偵探所的招牌屹立不搖全是她的功勞,有時想想她作夢也會笑,夢見睡在鈔票海之中二這是她最快樂的事。

  「錢精小妹,你的居心我還會不明白嗎?你趴著牆慢慢哀悼吧!我不會同情你少賺好多好多的COCO。」上官可憐笑得很賊的拍拍她的頭,一副非常遺憾的表情。

  但是這幅兄友妹恭的天倫畫面看在離兩人有些距離的羽衣眼中,卻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人在打情罵俏,嫉妒逐漸蒙蔽她的眼睛,令她忽略兩人神似的五官,她緩緩走下樓梯。

  因為是雙胞胎的因素,兩人更沒有分寸,纏來纏去的肢體是稀鬆平常的,他們打娘胎就纏在一起了,纏成習慣便肆無忌憚,從不在意別人的異樣眼光。

  平時鬼將風朗日在身邊的時候,愛作怪的上官微笑會稍微收斂地改纏她的情人,不然她的鬼情人會非常不高興,然後她身側的閒雜人等就會遭殃。

  不過今天他不在,所以她放心地玩她的兄長,看能不能從他身上多榨些油水。

  「阿兄呀!你該明白我一天看不到鈔票就會很痛心,你要我找你的阿嬌幫忙嗎?」她笑得特別甜,好像打翻了十瓶糖水令人心生防備。

  「你給我安份點,不許你找她麻煩。」音一沉,他小聲的警告她別玩得過火。

  「原來真有個阿嬌呀!我真小看你的魅力了。」不曉得他的她是妖是魔。

  所謂物以類聚,什麼規格的鍋子配什麼蓋,八九不離十。

  「她叫羽衣不是阿嬌,你不要亂取俗透了的名字。」他不做漢武帝,不蓋金屋藏嬌。

  「喔!羽衣呀!好飄逸的名字……天……天哪!我是不是眼睛長瘡了,我居然看到……」一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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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口發酸的感覺是這樣嗎?

  有點胸悶,有點微澀,有點酸味四溢,莫名的情緒突然揚高,心臟緊縮得像要停止跳動。

  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就是一陣不舒服由胃裏升起,抵住她喉嚨使她發不出聲音,腦子一片空白無法自行運轉。

  那個貼著他的女孩是誰,他們相識很久了嗎?

  不敢問的羽衣怔忡地看著兩人親密的調笑,前所未有的心痛忽然紮著她的心,那種近在眼前卻疏離的無助感籠罩她轉黯的雙瞳,驟然失去平日明亮的光彩。

  人還是與人相處較愉快吧!多了一對翅膀的她始終進不了人類的世界。

  艾莉娜說和人類相愛都不會有好結局,他們對不同類的種族只是貪一時的新鮮不會付出真心,當要選擇最後的伴侶時仍是以同一世界的為主。

  瞧他們笑得好開心的模樣,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隨便將人類的謊言當成真,以為他們的心還存在著良善。

  該不該走開呢!她不想打擾他們的歡聚,天使是不該有人類的感情。

  「哇!你快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作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十大奇跡之一。

  哇哇大叫的聲音不帶芥蒂,正打算離開的羽衣感到一股和善的氣流,她僵著一臉不安的神情,不曉得該進還是退。

  以她天使的本能感覺出對方並無惡意,驚喜的尖叫聲中飽含著意外的熱情,照理來說那甜甜的笑容會讓天使感到歡欣,高興那女孩的心裏沒有陰影。

  但是她笑不出來,她只覺得難過,那女孩的快樂反照出她的傷心,從不嫉妒的她居然嫉妒起那女孩嘴角一抹開懷的笑。

  她很想說她的幸福是由她身上竊取,但她什麼也不能開口,因為她是為人類帶來愛和幸福的天使,她只能含淚的給予祝福卻無法為自己爭取幸福。

  「啊!你有病呀!你幹麼真掐,我看起來像是你的仇人嗎?」公報私仇,你給我記住。上官微笑惡狠狠的瞪了兄長一眼。

  我是在為民除害。他用奚落的眼神回答。

  「小姐,你太難伺候了吧!是你叫我掐你的耶!」他當然不會跟她客氣。

  上官可憐笑著走到羽衣身邊一摟,她瞬問僵硬的身子似要推開他,他敏銳的低下頭一視,眼底閃過了悟的笑意將她摟得更緊,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呵……終於開竅了,他以為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呢!

  早知道他就把這個錢精弄來刺激她,有競爭才有危機意識,激發出她潛在的感情。

  好吧!就讓她多傷心一會,誰叫她開口閉口都是拉斐爾,害他整天泡在醋缸裏一身酸味,只差沒在醋海游泳酸死自己。

  「哼!我叫你掐你就掐呀!你是我養的狗不成,丟根骨頭你快去撿回來。」痛死了,她家的阿日一定會心疼地拿劍砍他。

  他嘖嘖地擰妹妹鼻子,讓她無法靠近他的天使。「溫柔點,迷人的小姐,我不想‘愛’你太多。」

  果不其然,他話一說完,懷中的天使突然表情一黯的斂下眼睫,教人不易察覺地泛紅了眼眶。

  可惡的上官可憐在心底輕笑著,不急著解釋他和錢精的「宿仇」。

  沒有失去的恐懼就不會懂得珍惜,老是他一頭熱地追求未免失了公平,偶爾也該讓她揪揪心,感覺感覺他害怕失去她的心情。

  天使和人一樣都有感情,不逼她,她還是迷糊地當一切是理所當然,不用付出就能獲得他的愛。

  「喝!你……你吃錯藥了呀!怎麼一下子由衣冠禽獸變成人了。」怕怕,她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禮貌不是他的美德之一,甚至說他渾身上下沒有優點,只有那張臉除外。

  她總不能嫌到自己,因為他的長相和她一模一樣。

  這個死丫頭,沒一句好話。「我本來就是美男子,難道你不愛我這張臉。」

  羽衣心裏難受地很想躲起來偷哭,他們明顯是一對感情甚篤的情人,她夾在其中有什麼意義。

  熾天使,我想回天堂了,人類世界一點都不好玩,他們只會無情的傷害天使。她低著頭許願。

  「愛呀!有誰不愛自己的臉。」上官微笑勉強接受的點頭。

  「自己的臉?」驟然抬頭的清靈嬌顏有著疑惑,羽衣看著上官微笑的臉有些恍惚。

  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不過愛上你這豬頭的女人可就倒楣了,沒有非凡的愛心是無法和一頭豬相處的。」她有意無意瞟向有對雪白翅膀的天使。

  「謝謝。我會寄張感謝函給風朗日,他犧牲小我地養頭小母豬。」

  「你……」可惡,她一定要他好看。「羽衣天使,你要不要跟我出去見見世面,我介紹更好的男人讓你認識,保證比這頭豬好上一百倍。」

  「我……」她才發出一個音,頎長的身影先一步擋在她面前。

  「我說過別招惹她,她是我的。」什麼叫更好的男人,她眼睛瞎了沒瞧見最優秀的男人就在她眼前。

  「阿兄呀!你就別再糟蹋世間的美人兒,給別人留一點機會,以你汙穢的靈魂配不起純潔的天使,不要再增添你的原罪了。」他的話幾時像聖旨了,她呸。

  她不信治不了他,和她的「錢」途過不去,他就休想有好日子過,不鬧個雞飛狗跳她就不叫上官微笑。

  人是有弱點的,縱然他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也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候。這可是她悟了許久的道理。

  「上官微笑,你想我打你的屁股嗎?」真該有人縫了她那張愛造孽的嘴。

  她得意地噙起嘴角一笑。「請便,如果你非常想念老爸的拳頭,我不介意先為你造墳。」

  就他們那個女兒是寶,兒子是草的親親老爸而言,他敢碰她一根頭髮就等著大難臨頭吧!正義使者會先將他以亂棒打死,然後踹屍千下,再棄之荒野。

  「你……」本是同根生,既然她這樣對他,他也不對她客氣了,早晚有一天他會買鬼嚇她。

  「啊!你們長得好像。」簡直是同一個模子造出的極品,一清豔一俊朗。

  後知後覺的羽衣突地喊了一聲,兩兄妹相視一笑的同情她的遲頓,鐵一般的證明需要大驚小怪嗎?明眼人一看就知曉他們的關係。

  不像她暗自傷心難過了老半天,到最後還懷疑情人的真心,自信心喪失地不相信人性,完全沒有天使該有的自覺。

  上官微笑愕然的發現自己被兄長利用了,他可惡又無恥地傷害善良天使的心,她不加以報復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讓天使傷心是有罪的,她要代替月亮……不,不對,不是這一句,換掉,她要代替神之手懲罰他。

  「天使小姐,這頭不肖的豬是我家出產的不良品,雖然我和他待過同一個子宮是孿生兄妹,但我誠心建議你不要靠他太近,他沒有一根骨頭是善良的。」

  而且有世紀大絕症──自戀。這輩子難以痊癒。

  上官微笑欲罷不能的繼續說:「我這張甜甜的笑臉不會騙天使,我和這位仁兄的奸險狡詐不同,是個絕對可以信任的朋友,你要相信我。」請看她純真又無邪的眼,它只會說謊不騙人。

  信我者得四分院偵探所勳章一枚,采限量發行,錯過這回就不再供應。

  「羽衣,別和魔鬼打交道,她是地獄的預定戶,早就入了魔籍。」他要保護他的天使免受惡魔侵擾。

  「污蔑別人好過被揭穿假面具,你身邊的禍害肯定是魔鬼的子民,你要揚善棄惡的唾棄他,用你天使的光芒讓他自慚形穢。」

  這叫自相殘殺嗎?

  羽衣看著笑容甜蜜的上官微笑,又瞧瞧一臉自信的上官可憐,她有如死寂的心再度復活,胸口一輕地注入春天的氣息。

  傷痛的眼多了光彩,蒼冷的頰泛著歡喜的桃色,她對人心重拾起信心,一抹近乎金色的笑靨微微綻開,她感覺幸福又回到心中,快樂得想到雲層歌唱。

  世人都錯了,天使與魔鬼並非是對立的,他們也可以成為好朋友。

  早晨之子路西弗曾是上帝最寵愛的天使。

  但是人類叫他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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