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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粉領妹的真面目(另類女神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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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07:30 |倒序瀏覽 | x 3
粉領妹的真面目【另類女神1】 作者︰綠風箏

【拐女神的撇步:裝無害的好好先生……】

他雖然只是個採購部的專員,但頂著董事長之子的光環,
加上俊帥挺拔的外表,女職員每每看到他無不像現在這樣——
圍著他吱吱喳喳的,一會要他吃愛心料理,一會撒嬌要他讚美,
偏偏就是有一個人特別與眾不同,
她留著一頭黑長髮、厚重劉海,戴了一副古板的黑色膠框眼鏡,
只要她一個眼神、一句話,彷彿連夏日驕陽都會凍結成冰,
她那公事公辦的冷漠態度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的魅力出了問題,
不過幸好兩人的那一撞,撞掉了遮擋她大半張臉的眼鏡,
他這才發現她長得是如此清麗可人,尤其那心慌臉紅的模樣,
讓他實在很想咬一口,之後每次見到她就想使壞,
時不時用曖昧的話語和小動作逗弄她,惹得她冷靜盡失。
雖然他總喊她是救命恩人,他要以身相許報答恩情之類的,
但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因為他真的很想獨佔褪去冷酷犀利假面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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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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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晚上九點鐘,俱樂部的酒吧里,兩個男人並肩坐在吧台前。

    興許是明天要上班,酒吧里不若周末夜的喧鬧擁擠,客人三三兩兩,對周贊韜來說,這樣的氛圍剛剛好,很適合和多年不見的好友小酌閑聊。

    “當了一個禮拜的上班族,感覺如何?”

    周贊韜一雙濃眉挑得極高,黑眸揉著笑意,“除了被女同事盛情擁戴讓我比較困擾之外,一切良好。”

    “嗟,你還真敢講,國外待久了,連謙虛的美德都忘了嗎?”張翔宇當然知道好友的女人緣有多好,不過不吐槽他,那就不叫死黨了。

    周贊韜笑了笑,淺啜了一口酒。

    周贊韜,周易企業董事長之子,外界眼中的超市小開,不僅擁有優渥的家世背景、漂亮的留洋學歷,還遺傳了母親的好樣貌,如此得天獨厚的他,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黃金單身漢。

    一個禮拜前,開始進入周易企業采購部門,擔任第一線的采購專員。

    在這個價格不是問題,品質才是重點的時代,隸屬于周易企業,專門販售進口百貨與高檔食材,並僅在少數百貨公司設立據點的“N&F”精品超市,是許多高檔餐廳與上流家庭采買食材、百貨用品的唯一首選。

    盡管走一趟N&F超市,就是普通家庭一整個月的生活開銷,但對于講究品質的頂級客群來說,這樣的花費是必須的,也是值得的,他們心甘情願從口袋里掏出現金,死忠擁護標榜自然與新鮮的N&F超市。

    而身為采購專員,就是負責天南地北、上山下海的將所有最好、最頂級的東西,通通搜羅到N&F的商場陳列架上,滿足頂級客群的需求。

    “怎麼會突然決定提前返台?我以為你最快也要年底才會回來。”張翔宇難掩好奇地問。

    身為家中的獨子,周贊韜向來很清楚自己的責任,不過,說起這件事,他還真是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索性將父親用病危為借口,欺拐兒子返台的爛把戲,全盤托出。

    “啥,你爸用病危的把戲把你從法國騙回來?這、這不是鄉土連續劇里才會出現的戲碼嗎?”

    把戲很老套,慘的是,某人還傻傻上當了。

    偷覷了受害者一眼,張翔宇嘴角抽搐,雙肩顫抖,強忍住笑。

    周贊韜這家伙高中時候就是出了名的鬼點子多,總是帶著一臉笑容的他,簡直比狐狸還狡猾,不只同學常常被整,就連教官也曾經受害,沒想到人稱笑面狐狸的周贊韜,居然會栽在自己老爸手上,而且還是這麼老土到極點的爛把戲,真可憐!

    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

    周贊韜沒好氣的冷冷瞅了好友一眼,“要笑就痛快的笑,少在那邊給我演抽搐。”

    身為受害者,他不是不悶,試問,有誰家的父親會用這種幼稚又卑鄙的手段來欺騙兒子?沒有,除了他老爸。

    想到自己因為害怕會見不到父親最後一面,內心所承受的煎熬與忐忑,事後發現只是虛驚一場時,他差點大暴走。

    縱使當下怒火騰騰,但又能怎樣,誰教他就是對親愛的家人沒轍。

    “周伯伯也真是的,這麼有趣的事情也不算我一份,要是有我鼎力相助,肯定嚇得你屁滾尿流,哈哈哈……”

    “張翔宇,乖乖喝你的酒,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他悻悻然的啐道。

    不想惹好友不快,張翔宇趕緊恢復正常,“不過,怎麼會在采購部門當專員?我以為你會直接進入管理核心。”

    “是我主動要求的。不先摸清楚員工的底細,就想要管理人家,小心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我要求從基層做起,累積戰斗能量。因為,我喜歡讓人對我心服口服。”周贊韜說得自信且自負,既然要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你啊,一路走來總是跌破大家眼鏡,好好一個數理天才居然莫名其妙跑去法國學藝術,現在棄藝術從商,但繼承人卻搖身一變成了小專員。”

    “你不覺得這樣的人生比較精彩嗎?”挑眉莞爾問。

    這點張翔宇完全認同,他這個好友,就是有辦法把自己的人生過得比誰都還要精彩,保證絕無冷場。

    “雖然當時被騙的感覺超悶,不過現在想想,比起老爸的健康,被騙根本不算什麼。”周贊韜發自內心的表示。

    “可不是,家人平安健康最重要,被騙,小菜一碟啦。”

    “對,小菜一碟。”周贊韜向好友舉起酒杯,“喏,敬——我被騙。”

    鏗!手中的玻璃杯互敲,敲出一記清脆的聲響,兩人遂而相視而笑。

    突地,張翔宇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風景——

    “三點鐘方向,美女一名。跟你站在一起肯定是郎才女貌,別說我沒義氣,這個機會讓給你,當作是慶祝你被騙回鄉的禮物。”

    周贊韜微側過臉,依著好友的暗示睞去,一抹姣好身影映入眼簾。

    微卷的浪漫長發,描繪精致的可口妝容,惹火的緊身紅色短洋裝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無遺,優雅交疊的修長美腿,確實很賞心悅目。

    “長得不錯。”他不冷不熱的吐出一句。

    “啥,就只是長得不錯?”張翔宇對好友的評論可不服氣了。明明就是個超級大美女,這家伙居然只給了“長得不錯”四個字,做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挑剔啊?

    “不然呢?”他沒說錯啊,就是個不錯的女孩,不然他還要說什麼?周贊韜莫名的望著好友。

    “那分明算得上是極品了。”他可是忍痛割愛欸!

    挑眉,不置可否的回應,“或許吧。”

    “什麼或許?!吼,周贊韜,如果這種貨色你還不滿足,我很懷疑到底什麼樣的女人你才看得上眼。”

    周贊韜漾開莞爾淺笑,自信的說︰“放心,肯定是獨一無二的。遇到了,我會告訴你。小專員明天還得上班,該回家準備上床就寢了,至于這位極品,你自己看著辦,喜歡就趕緊把握機會,祝你把妹成功!”

    拍拍好友的肩膀,他便起身離去。

    坐在計程車上,周贊韜看著窗外不斷飛掠的街景,微醺的思緒跟著變得天馬行空。

    什麼樣的女人啊……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女人?

    又,到底什麼樣的女人對他來說,會是獨一無二的呢?

    又是一個禮拜的全新開始,上班的巔峰時段,捷運車廂里擠滿了趕著上班打卡的男男女女。

    徐佑美站在門邊,單手抓著把手。

    前方的車窗玻璃映照出一張冷凝漠然的臉孔……

    額前的厚劉海和兩邊的黑長發,掩去她大半的臉龐,僅露出少許的區塊。

    秀氣的鼻梁上壓著一副造型古板的膠框眼鏡,無可忽視的沉重感,為眼前的這張臉孔再添幾分嚴肅氣息。

    而鏡片下的眼神,恍若一望無垠的冰原,冰冷而犀利。

    那就是她。

    一個身材縴瘦嬌小,卻充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氣質的她。

    徐佑美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因為無法兼顧工作與照料,母親便將她托付給南部的外婆,幾乎是打從有記憶以來,個頭嬌小的她總是宿命的扮演著那個無能為力的弱者,日復一日的在同儕永無止境的奚落欺凌中,困窘的生存著。

    亂畫書本、撕爛作業根本不算什麼,有時候還得吃拳頭,而一切的一切只因為她沒有雙親的保護,又比別人都長得瘦小,是以特別可欺。

    童年,對許多孩子來說是歡樂而美好的,然而對徐佑美來說,卻是噩夢。

    每天,她都希望噩夢可以終止,每天,噩夢都在重復上演……

    她搜索枯腸、絞盡腦汁的想,哪怕是要想破腦袋,她仍是努力的想,只為了想出一個方法,可以讓別人害怕她,最好怕得再也不敢靠近她!

    她不是沒有反抗,可反抗的下場,通常只會招來更嚴重的報復。

    幾次下來,她漸漸的意識到,大吼大叫的反抗只會滿足施暴者的成就感,並不能真正的阻止迫害,反倒是嚴肅與沉默的冰冷眼神更具殺傷力,也才能保護自己。

    于是她開始讓自己穿上這樣的保護色。

    從此以後,冷漠的臉孔、犀利的眼神,便成了她的印記。

    微悶的擁擠車廂,幾句刻意壓低竊語隱隱飄了過來,冷不防的鑽入徐佑美的耳朵里——

    “欸,你知不知道EmilytheStrange這個牌子?品牌圖案就是有個陰陽怪氣的十三歲小女生,頂著深黑的厚劉海長發,總是穿著黑色短洋裝跟白色瑪麗珍鞋的怪娃娃?”一名穿著時髦雪紡上衣的OL小聲的問向身旁的同伴。

    “知道啊,怎樣?”

    “你看,門口那個女的像不像那個陰陽怪氣的Emily?”

    瞠眸驚嘆,“哇!真的好像喔……”

    “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陰沉到我都感覺到她身邊的氣場整個陷入灰暗之中。”先口的OL忍不住輕蔑的訕笑起來。

    徐佑美知道她就是那兩位OL對話里的主角,因為從車窗的倒影中,她看見了她們正在對自己指指點點,口吻盡是不以為然。

    陰沉?

    如果陰沉可以保護自己,她不介意永遠這樣。

    兩名OL還在自以為小聲的滔滔評論著,列車已然抵達徐佑美的終點站。

    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股久違的想要惡作劇的頑皮念頭忽地涌上心頭。

    下車前,她冷不防的別過頭去,兩道犀利的目光頓時化作銀刃,筆直的朝那兩名OL射去——

    原本還絮叨不休的兩張嘴巴當場駭得止住聲音,表情蒼白古怪,活似見鬼。

    嘻,有夠滑稽!

    徐佑美忍住心里幾乎翻騰破表的洶涌笑意,故作冷漠的收回目光,然後昂然走出捷運車廂。

    想到那兩人瞠目結舌、錯愕驚駭的夸張模樣,她好幾次差點就要在捷運手扶梯上大笑出聲。

    但終究忍住了,畢竟修煉多年的功力可不是蓋的,破功,呵,不可能!

出了捷運站,徐佑美筆直的往前走。

    約莫三分鐘的腳程,她來到了周易企業。

    這里就是她工作的地方。

    對于長年幻想自己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性員工來說,周贊韜的出現,無疑是久旱之後的一道甘霖——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十來分鐘,以往總是彌漫蛋餅、漢堡、蘿卜糕……等等早餐氣味的辦公室,此刻正充斥著各大化妝品品牌的人工化學香料。

    放眼整個辦公室,女性同仁無論老少,更不限已婚或單身,紛紛從包包里取出各式各樣的化妝品,拚命往自己臉上妝點涂抹。

    不僅底妝要精致完美,睫毛還得刷得又卷又翹,口紅更是要涂得水嫩飽滿,最好能讓周贊韜一看見,就產生一親芳澤的沖動,屆時,豪門夢便不遠了……

    “這條口紅顏色不錯,借我用一下。”號稱周贊韜後援會四大金釵之首、財務部的李雅玲說。

    “不行。”那可是昨天新買的!四大金釵之二、人事部的張玉婷趕緊一把搶回周末新敗的“貴森森”口紅。

    “借我涂一下有什麼關系?”金釵之首不以為然的白她一眼。

    “這顏色太青春,根本不適合你。”張玉婷堅持拒絕。

    “哪里不適合?我也很青春啊!”四十歲的李雅鈴不甘示弱的說。“我看你分明是小氣。”

    當然要小氣,在周贊韜面前,誰不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美麗,怎麼可以讓別的女人分去了光彩!

    畢竟誰沒有豪門夢,誰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若是能巴上黃金單身漢,以後就是吃穿不愁,所以,為了贏得最後的勝利,別說是一條口紅,凡是能讓對方變漂亮、威脅自己存在感的東西,通通都不能外借!但口頭上又不能撕破臉。

    “你不是不青春,只是,這種粉粉嫩嫩的顏色,真的比較適合我們這種小女生。”其實張玉婷自己也已經三十五歲,早就不再是小女生了,不過比起李雅鈴的一枝花,就是略勝一籌,講話自然大聲。

    一旁芳齡三十的高怡君當場嗤之以鼻,“小女生?!玉婷姊,你以為你未成年啊?如果你是小女生,我不就是嬰幼兒了。”

    “你干脆說你是胚胎好了。”正值二十年華的陳美娟听著幾位姊姊的較勁,忍不住跟著出言吐槽。

    這就是現實,不管怎麼比,總有更年輕的小姑娘要冒出頭來。

    “算了算了,我才懶得管你們誰是胚胎、誰是嬰幼兒,要我說,性感的紅唇才是不敗的選擇,而能駕馭這種顏色的,就只有像我這樣成熟知性的女人。”李雅玲展現大氣之余,不忘拿起自己的口紅,抹了一嘴艷紅。

    驚駭的血盆大口,看得一旁的女人紛紛倒抽一口冷氣,又忍不住暗自竊喜李雅玲的自毀前程。這就是女人心機。

    門口櫃台的電話響起——

    “喂,周氏企業您好。啥,到了?!”

    接到一樓大廳警衛的通報電話,櫃台美眉頓時眼楮發亮,掛上電話旋即朝較勁不休的辦公室朗聲宣布——

    “快快快,周少到了!”

    “啊,糟糕,人家的睫毛還沒刷呢……”

    手忙腳亂的將凌亂的化妝品全數掃進包包里,接著起身整理好衣服,火速朝門口移動、聚集,百分百的行動力,就擔心晚了會卡不到好位置。

    叮!遠方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聲響起,不一會兒,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

    她們屏氣凝神,她們翹首期待著……

    須臾,人群中一抹高大俊偉的身影,正風采翩翩的邁步走來。

    一樣都穿著公司規定的淺色襯衫、搭配深色西服,擁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挺拔身材的周贊韜,硬是比其他人出色不少,合身的立體剪裁,讓他耀眼得仿佛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舉手投足充滿男人的自信風采,也難怪這些女人會為之瘋狂。

    果然,這要命的帥,令所有女人的芳心當場融化,再也按捺不住奔騰的狂熱,整個花痴軍團成員馬上宛若瘋狂粉絲般的蜂涌而上——

    超濃烈的廉價香氣頓時鋪天蓋地狂卷而來,氣味之驚人,光從周遭男同事猛打噴嚏、掩鼻走避的驚慌模樣,就能猜到此香的殺傷力有多麼強。

    周贊韜突然很慶幸自己今天有些鼻塞,否則依他對化學香氣的排斥,肯定第一個中毒身亡、當場捐軀。

    “周少早安!”涂了鮮紅唇彩的李雅鈴奮力擠到前頭,率先搶得一句問候。

    哦喔,眼前這血盆大口女人的彩妝靈感,該不會是來自舞台上的小丑吧?周贊韜莞爾心想。

    幸虧自小的紳士教養,讓他學會把這份驚恐隱匿,不至于表現失禮。

    揚起微笑,周贊韜禮貌的回應道︰“早安。”

    明明就是一抹尋常淺笑,看在這群花痴眼里,卻成了勾人的笑容,此起彼落的贊嘆聲,讓周贊韜真是啼笑皆非。

    “周末過得好嗎?”李雅玲熱情攀談。

    好,好極了,沒有令人窒息的可怕香氣,也沒有這種近乎騷擾的痴纏,他的周末不只好,還很清靜。當然,以上全是周贊韜的內心獨白。

    “還不錯。你們呢,周末都在做什麼?”被團團圍住的他耐著性子,禮尚往來地問。

    “忙死了,為了了解新門市員工的工作情況,幾乎整個周末都泡在我們N&F超市位在XOCO百貨的據點。”張玉婷撒嬌搶白說,希望能獲得某人的憐香惜玉。

    “噗哧,什麼了解門市員工的工作情況,我看你是去逛街吧?身上的衣服不就是在XOCO百貨買的嗎?”陳美娟毫不留情的狠狠吐槽。

    “才、才不是這樣,我是真的為了公司犧牲假期。”

    眼見第一波干戈將起,周贊韜趕緊打圓場,“其實,偶爾買件衣服犒賞自己也不錯,女人就是要學會對自己好一點。你眼光很好,這衣服很襯你的膚色。”

    听見周贊韜為自己說話,張玉婷“就感心”,當場熄了怒火,決定不跟陳美娟一般見識。

    可馬上又有一個見不得和平的家伙急著來挑釁——

    “犒賞自己當然可以,不過,我覺得女人還是要勤儉持家的好,像我就很少亂買東西,周末假日都會在家彈琴,怡情養性。”李雅玲揚聲說。

    “怡情養性又不能當飯吃,填飽肚子比較實在。周少,這是我親手做的三明治,用的都是我們N&F販賣的高檔食材,保證營養又健康,你快嘗嘗看。”高怡君趕緊獻上自己的愛心早餐。

    “這哪里是你自己做的,明明就是××餐廳買的。三明治那麼干,我看還是先喝我親手打的果汁吧,百分之百純原汁,不含塑化劑。”

    “果汁甜度過高,不健康,還是喝精力湯好,能夠提供一整天的活力來源。”

    “我這盅雞湯煲了一天一夜,才是真正養氣又滋補的聖品,周少,喝我的雞湯,喝我的雞湯……”

    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女人之間的和平居然這麼短暫,不過是為了搶周家少奶奶的寶座,平常掛在嘴邊的同事情誼,全都拋諸腦後。

    看著大家七嘴八舌,一邊詆毀他人,一邊推銷自己手中的愛心,誰都不讓誰的較勁模樣,周贊韜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一貫親和的態度,接受大家的好意,藉以保持生態平衡。

    就在大家熱絡的對周贊韜各自表述營養論時,一記堅定的冷嗓無預警的突破喧嘩,清晰響起——

    “請不要擋在門口。”

    到底是哪里來的瞎子、白目鬼,是沒看到她們和周少聊得正熱絡嗎,居然敢在這里“靠夭”,不給點顏色瞧瞧怎麼行呢?

    陣容龐大的花痴軍團紛紛不悅的轉過頭去,正想要給白目鬼一個狠狠的警告,孰料,目光一觸及眼前這張冰冷的臉孔、犀利的眼神後,前一秒還喋喋不休的嘴巴,一張張都乖乖閉起,現場瞬間陷入空前的寧靜——

    鴉雀無聲。

    詭異的氛圍宛若水流急速擴散……

    奇妙的還在後頭,原本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果真自動自發的往兩旁散去,讓出了寬敞的走道。

    詫異之際,隨著人群的散開,周贊韜看見一個女子,正踩著專一的步伐,不疾不徐的緩緩走來。

    拜那頭沉重的烏黑長發之賜,他只看見對方一小部分的臉孔,倒是掛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鏡非常搶眼,將她整個人塑造得嚴肅而冷漠,至于鏡片下的犀利眼神,肯定是周贊韜這輩子見過最冷的——

    多奇特的一個人!

    周贊韜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無關美丑,而是此人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太不尋常,看似瘦小的身軀,卻蘊藏著一股驚人的氣勢,簡單的一句話,就馬上堵住所有聒噪的嘴巴。

    忍不住暗忖,此人是公司風紀股長來著嗎,要不,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就讓這群聒噪的女人同時閉嘴?

    她甚至沒有開口喝斥任何人,就輕易的達到這等境界,如此高深的功力,應該找機會好好向她討教討教才是。

    叫什麼名字來著……

    上班一個禮拜,認人功力一流的周贊韜,自認沒有哪個員工的名字是他喊不出來的,可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的想,就是想不起來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周贊韜以為她會稍作停留,並跟大家打聲招呼,孰料,她就這樣穿越人群,冷漠且無感的朝辦公室的方向筆直前進,仿佛什麼事情都與她無關,完全的置身事外。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周贊韜就是不想讓她這麼的置身事外,一句問候遂而脫口而出——

    “早安。”

    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微側過臉來……

    短暫的瞬間,周贊韜和她四目交會。

    不同于其他女子面對他的熱絡雀躍,自始至終,她冷眼以對,像是個天生的絕緣體,斷然阻絕外界的一切。

    “早。”不帶任何情緒的拋下這個單字後,步伐再度邁開。

    周贊韜不想太自我,但他不得不說,長這麼大,還沒遇過哪個女人見了他會是這樣冷冰冰的一雙眼楮。

    感覺有點像是踢到了鐵板,他自我解嘲的抹唇輕笑。

    “她是誰?”轉頭看向人事部的張玉婷好奇的問。

    雖然不想用自己的嘴巴說出那個令人討厭的名字,但,舉凡能和周少對話的機會,張玉婷都不想錯過。

    撇撇嘴,用最極簡的方法如是說︰“徐佑美,資訊部的MIS,上禮拜休年假,今天開始銷假上班。”

    原來是休假去了,難怪他沒見過她。

    好奇的目光更是一路尾隨,直到她走進辦公室,消失在某個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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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徐佑美離開之後,好不容易才暫時安靜的娘子軍再度恢復喧嘩。

    這次不是要周贊韜吃這吃那,而是火力全開的批評起方才離去的徐佑美——

    “跩什麼跩,她以為她是誰啊!”李雅鈴率先數落。

    “吼,真衰,一早就看到那個女人。公司的氣場好不容易才剛剛恢復清新,徐佑美這個污染源一出現,只怕又要變得污濁不堪了。”

    “可不是嗎,長眼楮沒看過那麼陰陽怪氣的人,每次看到她,我都覺得渾身發冷,活像是卡到陰,我懷疑她根本就是個女鬼來著,也不知道有什麼冤屈,不趕快去投胎,成天賴在陽間不走。”滿臉鄙夷啐道。

    “她不是鬼,她是喪家代表,瞧那張臉,活像是家里死了人,超難看的。”

    “上次電腦出了問題,我好言請她過來幫我看看,你們都不知道她端著工程師的架子有多機車,叫她幫我備份資料,還被她用那雙死魚眼瞪,超吐血的。”

    “居然敢叫我們不要擋在門口,我還想叫她不要礙我們的眼呢!”

    “就是說啊,也不想想自己有多礙眼,陰陽怪氣的模樣不只人看了不舒服,連鬼看了也感冒,我看她干脆改名叫鬼見愁算了。”

    “哈哈哈……鬼見愁這綽號好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極盡刻薄之能事的數落著徐佑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些人是在咒罵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呢!

    不簡單,真是不簡單,這個徐佑美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怎會把自己搞成全民公敵?

    看來,此姝還是個頂奇怪的人物。

    刻薄的批評還在沒完沒了,一張張嘴臉比晚娘還晚娘,周贊韜擔心繼續听下去會傷害自己的腦細胞,趁大家忙著同仇敵愾、沆瀣一氣時,他偷了一個空,借口準備會議資料,從容閃身。

    直到現在坐在位置上,周贊韜腦袋里想的不是花痴軍團的愛慕,而是那雙冷冰冰的眼神。

    敲打鍵盤的手不自覺停了下來,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不透,怎麼會有人的眼神可以這麼冷,這麼冷?冷得教人……

    難以忘懷。

    螢幕上出現異狀,“咦,怎麼了?電腦怎麼一直跳出奇怪的對話視窗?”周贊韜移動鼠標,點掉一個又跳出一個。

    “別點了,直接叫資訊部的徐佑美過來檢查,她動作很快的。”一旁的同事趙哥直接建議。

    徐佑美不在乎自己成為大家茶余飯後數落的對象,畢竟,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愛說什麼、不說什麼,都不是她可以干涉的,再者,她也沒興趣。

    與其在那邊浪費時間,還不如多抓幾只蟲,多寫幾個程序,還比較經濟實惠。

    進了資訊部的所屬房間,徐佑美放下手中的包包,等待開機的同時,先繞到茶水間替自己泡了一杯麥片墊墊肚子。

    通常她都會自己準備餐點,因為昨天晚上才結束休假從南部趕回來,沒時間采購食材,今天的早餐只能這樣草草打發。

    只是……剛剛那個對她說早安的男人是誰?又,怎麼會對她說早安?

    這對其他人或許沒什麼,可偏偏對象是她這個大家口中的“鬼見愁”,那就很奇怪了,畢竟對其他人而言,她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角色。

    思索須臾,徐佑美甩甩頭。

    算了,管他是何方神聖,她只要管好她的電腦跟系統就夠了。一口氣喝光杯里的麥片,結束了她的早餐時間。

    回到座位,電腦已開機完畢,徐佑美一就定位,馬上開始工作,完全不浪費時間。

    不同于其他部門,資訊部門人力很精簡,說是個部門,也就只有徐佑美和另一位工程師一起搞定所有跟資訊有關的大小事。

    而身為MIS,徐佑美除了要負責內部系統運作的管理跟維護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好資安管理,防止貨物交易進銷等機密外泄、員工不當使用電腦,以及公司內部重要資料的備份管理,並且協助各個部門資訊作業整合需要。

    “你休假的時候,公司發生了一件大事。”

    說話的男人叫陳立得,是資訊部另一位MIS工程師,自說自話是他的專長,就算別人不回應他也沒關系,不同于徐佑美的不說廢話,極力想要擺除宅男惡名的他,倒是非常喜歡四處交流、制造廢話,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徐佑美常常從他嘴里听到許多八卦。

    雖然有時候瑣碎了點,但還不至于無法忍受。

    “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單音應對,當作是听到的回答。

    陳立得壓低嗓音,“董事長的兒子上禮拜正式成為我們公司采購部門的專員。家世好、學歷優、人又帥,對人更是親切有禮,完美得就像是神仙下凡,一出現,便喚醒了所有女同事心里的貴婦魂,你剛剛有沒有看見她們一個個濃妝艷抹的模樣?我還在納悶周易企業什麼時候開始兼營化妝品事業了勒!”

    “女為悅己者容。”說話的同時,她點開一些紀錄檔,進行例行性的檢查,並計劃著待會要重新改寫幾個防火牆區塊,強化現有的防御成效。

    自以為幽默的陳立得忍不住建議——

    “說真的,徐佑美,你只是欠打扮,真要裝扮起來,肯定不輸外面那些歐巴桑,要不要去試試看?如果你真的跟周董的兒子譜出愛的火花,拜托他多撥些款項到我們資訊部,擴充一下我們部門配備,到時候……”

    不用到時候,現在,徐佑美就不會讓他太好過。

    沒等陳立得把話說完,徐佑美停下輸入的動作,森冷且犀利的眸光掃向正在作春秋大夢的陳立得——

    一、二、三……

    毫無意外,陳立得當場打了個哆嗦,“別、別這樣看我,不喜歡周董的兒子也沒關系,設備都還可以用,不、不用急著換……我吃早餐,你忙你忙。”拿起他的三明治就往嘴里塞。

    早知道徐佑美是個不能輕易得罪的狠角色,可每次親眼目睹,還是忍不住“皮皮挫”。

    “這里禁止飲食。”徐佑美冷聲提醒。

    恍然醒悟,“對不起,我馬上出去,馬上。”下一秒,陳立得奪門而出。

    徐佑美回過頭,繼續她的工作。

    遭到駭客入侵的警告視窗跳了出來,她馬上著手處理——

    “抱歉,打擾一下!”

    听見陌生的嗓音,徐佑美頭也不回,淡淡的拋下三個字,“等一下。”

    雖然她對公司這套新買的、並由她親手補強的防火牆軟體很有信心,但還是得盡快把入侵問題解決,畢竟公司的網路可不是讓這些菜鳥駭客試身手的地方。

    聚精會神的盯著螢幕,雙手靈巧的在鍵盤上跳躍,檢查了log,也調整了遭到攻擊的端口,兩三下輕松搞定,這才回頭看向說話的人——

    咦,怎麼是他?她不禁暗訝。

    “什麼事?”但一開口,她力持平靜的口吻問。

    平常看著陳立得進進出出,她都不覺得門小,可當這個男人就這樣站在資訊部所屬房間的唯一出入口,徐佑美感覺空間頓時擁擠了起來。

    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腦中想起陳立得剛才說的大事,直覺判定,他應該就是陳立得口中那位令所有女同事大作豪門夢的最佳男主角,難怪會一太早就遭到女同事盛情包圍,真是艷福不淺。

    她瞅著他——

    搶眼的五官,在第一時間成為視覺焦點,眉型英挺,眼形偏長,眸光澄澈,鼻梁直挺,那張嘴巴十分薄稜有型,不說話就很漂亮,在完美比例的堆疊下,有點審美觀念的人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有著一張端正而好看的臉孔,不去當明星,真是可惜了!

    不過,她不喜歡他的眼神。

    感覺太侵略了,好像隨時就要看進入心里似的,令人險些招架不住。

    被他這樣看著,徐佑美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些緊張,仿佛整個人隨時就要墜落,總是平靜的心湖,也忍不住想要悸動。

    “你好,我叫周贊韜,是新進的采購部專員。”

    听見他說話,徐佑美趕緊從那股莫名的緊張情緒里回過神來,穩住不安的自己,維持一貫冷靜的口吻問︰“電腦出問題?”

    “對,突然沒有辦法連上公司的內部系統,而且還會一直跳出程序異常的對話視窗,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是什麼原因?”

    和電腦有關,那就是她的工作。

    徐佑美也不拖拉,倏地起身,“我去看看。”

    “麻煩你了。”他彎起了感激的笑容。

    早一步板起臉孔的徐佑美,用泛濫的冷意抵擋他笑容的殺傷力,並且本能的避開他的眼楮,越過他走向采購部。

    來到周贊韜的位置。

    那是一張干淨整齊的桌子,收納得有條不紊,不像其他人,就是有辦法把自己的桌子搞得像福德坑,常常連鼠標都找不到。

    隨手點了幾個檔案檢視紀錄,徐佑美只花了短短的時間便說︰“我馬上幫你換另一部電腦。”迅速切除連線。

    這是之前中毒待修的電腦,因為里頭的硬盤損壞嚴重,她還在等廠商寄送全新的硬盤做更換,沒想到那個迷糊的陳立得居然把它拿出來用了,希望沒有造成其他電腦病毒感染,否則可就糟了!

    “里頭的文件還有救嗎?因為我沒有做備份。”

    她沉吟須臾,“我盡量。”

    徐佑美關閉電源,拔掉插頭,正要抱起主機,一旁的周贊韜連忙開口,“這很重,我來。”

    讓一個女孩子抱著沉重的主機,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

    不過,徐佑美顯然不是一般的女孩。

    “沒關系,這是我的工作。”

    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婉拒了幫忙,伸出兩只細瘦的胳膊,她一把抱起電腦,快步走回資訊部。

    不一會,重新抱來另一台主機,只見她專心而敏捷的做著手邊的工作,短短幾分鐘就搞定所有的設定,並且連上內部系統。

    “你真厲害,兩三下就搞定了。”周贊韜發自內心的肯定她的專業能力,“難怪趙哥一看到我的電腦有問題,直接叫我找你。”

    不像其他女人一听到贊美就樂不可支,徐佑美始終端著一張冷臉。

    沒有人會無聊到想要跟個愛板著冷臉的人聊天,又不是吃飽撐著,省去了沒意義的哈啦時間,她的工作效率自然比誰都高。

    “雖然有防毒軟體,建議你任何重要的文件資料,還是要做備份處理。”

    “我下次會注意的,真的非常謝謝你。”周贊韜揚起他的招牌無敵笑顏,以茲感謝。

    雖然不是刻意,但根據經驗法則,只要他這麼對人笑,冰山也會融化。

    可顯然這個徐佑美並不屬于常人,面對他的無敵笑容,眼神依舊冷冰冰,連絲毫融化的跡象也沒有。

    就在周贊韜心中微訝之際,她已經轉過身,依著來時路,安靜的回到那遺世獨立的資訊部。

    不廢話,只工作,完全公事公辦——

    是她太有個性,還是他的魅力出了問題?

    周贊韜頭一次有了這樣的懷疑。

每天關在小房間里盯著電腦螢幕,其實是很枯燥乏味的事情,再加上徐佑美真不是個聊天的好伙伴,耐不住寂寞的陳立得,只好想個既可以促進公司系統完善,又能磨練彼此專業技能的競爭游戲,好名正言順的邀請徐佑美一起攜手打發時間,制造工作樂趣。

    不然,他怕自己每天盯著徐佑美冷冰冰的臉孔,遲早有天會死翹翹。

    原以為老愛板著臉孔的徐佑美會拒絕他,沒想到她一整個爽快,當場應允提議,而後,資訊部的小房間里,便會不時上演專家級的資訊賽事。

    比賽很簡單,就是一個負責程序防守,另一個負責扮演駭客入侵,只要能突破對方的系統防御,就是勝利者。

    徐佑美答應的動機很簡單,駭客千千萬,透過這樣的模擬,不但可以早一步找出公司系統的缺失,也可以增進自己的專業能力,何樂而不為呢?

    這天,競爭游戲又開始了……

    陳立得逮到一只Bug,興致高昂的將軟體脫殼後,憑借著他引以為傲的專業,改寫了幾個程序區塊。

    “徐佑美,我OK了。”他對自己的程序一整個有信心。

    “嗯。”

    “這次賭東區粉圓。”

    Q彈的東區粉圓呀……吃在嘴里一定很消暑。徐佑美很心動,遂而應允,“好,一碗。”

    切,知道這小姐孤家寡人一枚,每次不管賭什麼,量詞永遠是單數,電影一場、晚餐一頓、飲料一瓶、水果一份……可這種雞毛蒜皮的賭注,實在令人很陽痿。

    陳立得受夠了,就算得冒著生命危險去爭取,這次他也要提高賭注不可。

    “一碗哪夠塞牙縫,外頭動不動就是三十幾度的高溫,這次我們賭十碗。”他跟天借來雄心豹子膽說。

    徐佑美不冷不熱的瞟了陳立得一眼,沉吟須臾,“好。”

    “耶,這樣才刺激嘛!快快快,馬上開始。這次你就算駭破頭,也別想駭進我的系統里。”堪稱是嘔心瀝血之作,這次他可是有備而來。

    相較于陳立得的過度興奮,徐佑美依然不動如山,保持她一貫的冷靜,挪動椅子來到另一部電腦前,慢條斯理的展開外部網路入侵模擬。

    只見她不慌不忙的敲打著鍵盤,從外部網路一路過關斬將,轉眼之間便殺進了公司系統,取得權限,前前後後花不到幾分鐘。

    她沒說話,只是別過頭,冷冷的看向陳立得——

    陳立得被嚇得臉色慘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忙了大半天的程序,徐佑美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這樣輕松過關,將他殺個片甲不留。

    他要吐血了!“這……怎麼會這樣?”

    徐佑美本想給他看點更精彩的,比如說,直取公司內部服務器,實在擔心此舉會嚇壞他,便很有良心的就此收手。

    “謝謝你的十碗東區粉圓。”

    本以為自己會大獲全勝,哪曉得會敗得慘兮兮,陳立得大受打擊的坐在位子上,片刻,回過神來苦苦哀求,“大姐,徐佑美徐大姐,不要啦……五碗,五碗就好啦,拜托。”

    他的女朋友管很大,成天緊盯著他的荷包,五碗東區粉圓他還可以從自己的零用錢Cover過去,但十碗很容易會被抓包,而且要是讓女友大人知道他跟同事打賭,不被打斷狗腿才怪!

    別說是十碗,就是五碗徐佑美也吃不完,不過,誰教他要賭這麼大。

    “願賭服輸。”徐佑美端著招牌冷臉淡淡的說。

    偏偏他就是不懂什麼叫願賭服輸啊!他想賴皮……

    “別這樣啦,拜托一下咩,請務必慎重考慮,我還想娶妻生子呢,成敗與否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有時間廢話,不趕快工作,萬一真來個跟她一樣的駭客順利入侵公司網路系統,他們兩個就等著卷鋪蓋走人。

    “改完程序,一碗,沒改完,十碗。”徐佑美展現她的寬宏大量。

    “遵命,小的馬上就改……不過,你到底從哪里發現問題的?”好歹是他的嘔心瀝血之作,沒道理會輸得這麼慘啊!

    徐佑美也不藏私,直接點出問題癥結,陳立得恍然大悟,趕緊著手修改,補強程序漏洞。

    拿起一份分析報告,徐佑美起身走出資訊部,準備前往財務部。

    因為舊有的財務系統,無法看到即時、精準的物料庫存狀況、資訊及財務報表分析,這在賺取利差上不僅會有誤差,影響立時報價的速度,就連月底結帳也要耗上許多時間,財務部有意願全面更換作業系統,提升整體效率。

    這份報告,就是徐佑美針對財務部的需求,並在參考幾個系統平台後,所做出的專業分析與建議。

    轉個彎過去就是財務部。

    最後一次欣賞這花了她一番心血做出來的專業報告,她滿意的伸出手指,指尖頑皮的彈了彈報告的封面,繼而邁開大步往前。

    忽地,也不知是打哪來的一堵堅硬肉牆,居然不動聲色的埋伏在轉角處,徐佑美剛轉過彎來,只覺眼前一黑,一抹高大的陰影罩了下來,還來不及意會什麼,她整個人就迎頭撞上——

    “喔!”

    可憐的鼻子首當其沖,徐佑美疼得驚呼抽氣,身體的重心跟著往後倒。

    “小心——”

    原以為自己就要跌個四腳朝天,忽地,腰間一緊,她剛感覺到一股強勢力量的包圍,接著,整個人便莫名其妙的落入了帶著陽剛氣息的溫暖胸膛。

    資訊部的溫度向來比外頭的辦公室低上好幾度,徐佑美常常得穿著外套,才能抵御低溫,可盡管如此,身體依舊冰涼涼的。

    而環抱著她的這具胸膛,溫暖得就像是一座大型發電機,正對著她輻射著源源不絕的體熱,烘得她一陣暖暈暈。

    “你沒事吧?”一抹好听的男嗓自頭頂上方響起——

    好听的聲帶共鳴,像極了悠揚而低沉的大提琴。

    徐佑美本能地抬起頭,不意,對上了周贊韜那張雋朗的臉孔,還有那深邃幽深的雙眸,下一秒,整個人像是被點穴一般,全身僵硬。

    就說她不喜歡這眼神,太侵略了,仿佛只要看一眼,整個人就會被吸進一個不見底的深潭,徹底遭到吞噬。

    但不可諱言,他的嘴唇比很多女人都還要來得漂亮,漂亮到徐佑美向來安分的腦袋,都忍不住發出瘋狂異想,無聲的揣測著和這麼漂亮的一張嘴接吻的感覺,肯定很不一樣。

    她想著,她在幻想著,離經叛道的幻想著……

    忽地,她看見他抬起手,手指迎面朝她而來,指尖踫觸上她鼻梁的同時,微微的刺痛觸動了她的敏感神經,她忍不住皺起眉。

    混沌的腦袋閃過困惑。

    不一樣,這跟她之前看他的感覺不一樣。

    視線看出去,不只眼周少了熟悉的框架,她和他之間,好像還少了什麼重要的屏障,他的手指甚至可以穿透眼鏡,直接踫觸到她——

    穿透眼鏡?天啊,該不會……

    徐佑美不假思索的伸手往鼻梁上一探——

    果不其然,鼻梁上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一直以來,完美塑造嚴肅沉重形象的眼鏡,竟然不翼而飛了!

    徐佑美一臉驚駭,宛若見鬼,小嘴微張,喉口緊縮,卻始終吐不出任何聲音。

    對她來說,沒了眼鏡,就好像是將自己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那種赤裸裸的不安,遠比什麼都還要來得令人心慌羞赧,別說是要擺出犀利的眼神,她甚至連見人的勇氣都沒有。

    不,得趕快找到眼鏡才行!

    猛地推開他,徐佑美一古腦兒的蹲到地上,旋即對遺失的眼鏡展開地毯式搜尋,就在她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同時,苦苦尋找的眼鏡,就靜靜的擺在周贊韜伸來的掌心里。

    顧不得禮貌,她伸手一抓,就急著往鼻梁上戴——

    “別戴,鼻梁上有傷口。”

    她受傷了,秀氣的鼻梁上,被刮出了一道小小的血痕。

    周贊韜的話音才剛落,徐佑美便感受到鼻梁傳來刺痛,“嘶——痛!”氣勢全無的唉唉叫,小臉皺成一團。

    周贊韜先是錯愕一愣,接著便被她孩子氣的樣子惹出了一串笑。

    傻瓜,雖然只是一小道的刮痕,可眼鏡在傷口上摩來蹭去的,不疼才怪!

    就是那串好听的朗笑聲,讓徐佑美猛然想起現在並不是一個人獨處,連忙恢復理智,閉嘴停止沒用的嘶吟。

    可盡管如此,也已經補救不了方才蠢樣全數落入周贊韜眼里的事實。

    小嘴緊抿,不安雲涌,雙頰更是火辣辣的燒紅起來……

    “先把眼鏡拿下來。”男人作勢要伸手幫她。

    “不,別踫我的眼鏡——”

    徐佑美雙手擋在面前,扞衛住她的眼鏡,盡管白皙的臉蛋很沒用的浮現強烈且不可忽視的潮紅,可兩只眼楮從頭到尾都瞪著他的一舉一動。

    周贊韜覺得自己可以讀懂她不安眼神里所透露的堅強訊息,那就是——

    只要誰敢動她的眼鏡,她就跟誰拼命!

    “傷口不大,但還是得處理,避免感染,而且眼鏡磨來磨去的,肯定會不舒服。”周贊韜柔聲勸說。

    不行,處理傷口就得先把眼鏡拿下來,她絕對不允許眼鏡再度離開她!

    緊緊抓住自己所剩無幾的冷靜,盡可能保持堅定的婉拒他的建議——

    “不用,真的。我、我沒事,謝謝。”

    話落,徐佑美努力站穩身體,一手抓著眼鏡,一手拿著文件,連一秒鐘也沒敢多待,像只慌張的小老鼠,頭也不回的從周贊韜面前跑走。

    她不敢看周贊韜,但那不代表周贊韜不會看她。

    兩道灼熱的目光,幾乎在她背後燒出兩個窟窿,徐佑美得比平常更加用力的武裝自己,才得以穩住步伐,也才不至于讓自己跌個狗吃屎。

    她就說她不喜歡他的眼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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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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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徐佑美遠去的身影,周贊韜再也忍不住泛濫的笑意,咧開嘴角。

    剛剛那只受驚嚇的小老鼠,是傳說中那個以冷靜、犀利聞名,一出現就能讓所有花痴軍團閉嘴的徐佑美嗎?

    他一直以為,徐佑美的冷靜與漠然是刀槍不入的,沒想到一副眼鏡就能令她方寸大亂,陷入窘迫,也意外讓他看到冷靜之外的她。

    教周贊韜驚喜的是,周身凝聚著奇怪氣息的徐佑美,少了礙眼的眼鏡,模樣竟會是這樣的清麗可人,彎彎的眉毛十分秀氣,雙眼澄澈亮透,小巧的嘴唇微微翹著……

    尤其她心慌臉紅的樣子,粉透的雙頰看起來不知道有多可口,實在令人很想張嘴咬一口!

    現在想想,也許不是他的魅力出了問題,而是有人把自己真實的那一面隱藏得太好了。

    若是剝除了那張冷漠的假面具,徐佑美呀徐佑美,真實的你,究竟會是什麼模樣呢?

    莞爾的揉揉鼻子,周贊韜帶著笑意的黑眸閃過異色,心里跟著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興致。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充滿樂趣。

    回到資訊部,徐佑美坐在椅子上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想到不久之前的意外小插曲,她忍不住懊惱的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笨蛋、笨蛋、笨蛋!怎麼會讓周贊韜撞掉她的眼鏡,又怎麼能在他面前露出那麼驚慌的模樣?

    想到那雙深邃的眼眸,當下又是一陣窒息、心悸。

    徐佑美忍不住摸摸胸口,表情惶惑不安。

    “你在做什麼?”陳立得好奇的問。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徐佑美。

    循聲別過頭,看見陳立得正用好奇的眼神瞅著自己,徐佑美放下壓在胸前的手,旋即用冷冰冰的模樣迅速武裝起自己,“沒事。”

    對,沒事,趕快恢復冷靜就對了,一切都只是場意外。

    一旁的陳立得滿腹狐疑的偷覷著徐佑美——

    沒事?

    哈哈,你嘛幫幫忙,誰那麼無聊沒事會毆打自己的腦袋?還會莫名其妙閃神?

    嘖嘖,這個徐佑美古怪的“癥頭”該不是又更嚴重了吧?

    唉唷,不行,欠她的十碗東區粉圓還是要乖乖的給,免得哪天她毆打的不是自己的腦袋,而是他的腦袋,那可就真的倒霉到家嘍!

    瞄了她面前的文件一眼,“那不是要給財務部的報告嗎?怎麼又拿回來了?”陳立得不解的問。

    徐佑美傻眼,臉上頓時出現三條線。她居然忘了把這個送到財務部去了!

    從周贊韜的面前落荒而逃也就算了,連該辦的正事都忘了,她真想一把掐死自己。

    腦袋咚的一垂,意外撞上了桌面——

    “痛!”徐佑美失去冷靜的低呼。

    陳立得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瞠目結舌。

    完了完了,這不是徐佑美,這不是徐佑美……

    不知道是第幾次把眼楮掃向陳立得,果然又將他偷瞄她的賊樣逮個正著。夠了,她不過是不小心撞到額頭,他有必要把她當怪物看嗎?真不知道是該高興她平常保護色施行得太成功,還是該懊惱她今天太粗心。

    “有事?”立起撲克牌臉,徐佑美冷靜自持問。

    “沒有啊。怎麼,你有事嗎?”陳立得端著滿臉無辜表情反問。

    “沒事。”沒好氣的回答。

    “沒事就好。工作、工作……”陳立得短暫收回目光,沒多久,又故態復萌。

    最好他工作的時候,眼楮都不盯著螢幕,而是盯著她。

    徐佑美決定不再消極忍受,而是主動出擊,上網搜尋了距離公司最近的一家眼科診所的電話地址,然後Send到陳立得的信箱。

    “掛眼科?這要做什麼?”他不解的尋問一旁的發信者。

    “提醒你掛號。”

    “掛號?我眼楮沒事啊。”

    “既然沒事那就請看這里。”她指著他面前的螢幕。

    他縮縮脖子,尷尬一笑,“嘿嘿,被你發現了喔?”

    “你說呢?”冷冷瞟他一眼。

    “我只是關心。你……真的沒事嗎?”他指指她的額頭問。

    女人眼微眯,“我看起來像是有事嗎?”隨即迸射出兩道犀利目光。

    心一窒,“沒、沒……你看起來很好。”抓著鍵盤一陣猛敲,不敢再多看徐佑美一眼,免得又被那雙犀利的眼眸盯上。

    中午用餐時間一到,陳立得馬上借口外出用餐,頭也不回的飛奔離開資訊部,媲美逃難的夸張模樣,看得徐佑美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家伙,真是活寶來著!

    有鑒于現在用餐人潮涌動,徐佑美不急著去共襄盛舉,把手邊進行了大半的系統使用SOP編寫完成後,才拎著錢包外出覓食。

    因為不大餓,她只點了一碗餛飩湯,結果喝得自己滿頭大汗,鼻梁上的眼鏡頻頻下滑磨痛了傷口,她便草草解決了那碗湯,回公司去。

    進到女生廁所,確認里頭沒有其他人後,她站在洗手台前,取下眼鏡,洗掉了臉上的汗水跟空氣污塵,對著鏡子查看鼻梁上的傷勢。

    “嘶——”

    是撞到的瞬間,被眼鏡刮出的一道血痕,明明傷口不大,可沒想到居然也能這麼痛!

    “該去買個OK繃的。”小聲咕噥。

    算了,都已經回到公司了,不想頂著太陽再多跑一趟,自己多多小心便是。

    用干淨的面紙壓了壓傷口後,保持干燥,徐佑美重新戴上眼鏡,不忘小心調整鏡架的位置,以避免又磨痛傷口。

    剛端起了冷凝的表情,走出洗手間,周贊韜那張兼具陽剛與俊美的臉龐無預警的出現,再度讓徐佑美的偽裝出現裂縫。

    “你在這里做什麼?這、這里是女用廁所。”她故作鎮定的口吻里,掩不住受到驚嚇後的微顫。

    她真的很努力藏起真實的自己,明明被嚇到了,還要故作鎮定。

    揉著笑意的黑眸瞅著她,周贊韜沒有說話,修剪整齊的修長手指,遞來一個紙盒到她面前。

    徐佑美納悶的低頭看去——

    是OK繃。

    她仰起頭,沉默而謹慎的望著他,遲遲沒有接手。

    “貼住傷口,才不會一直被眼鏡磨到。”

    心中微訝。

    他、他怎麼還記著這件事,而且還幫她買了OK繃?

    不過就只是個小傷口而已,更別說戴著眼鏡時,根本也不會發現;再者,從小到大,除了外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身上的傷口,周贊韜他怎麼會……

    喉口一緊,瞬間,徐佑美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跟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涌了上來,久久盤踞不走。

    不可能,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對一個人好,何況還是半生不熟的同事。

    察覺自己有一絲絲軟弱的跡象,徐佑美心中警鈴頓時大作,連忙武裝起自己,冷漠婉拒——

    “不用了,謝謝。”端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打算越過他回資訊部。

    長腿優雅的往旁邊一跨,高大的身影當場攔住她。

    “兩個選擇,要不你自己來,不然,我就動手了。”周贊韜噙著笑,低頭望著嬌小的徐佑美,口吻不輕亦不重的道。

    這算什麼?威脅?

    拜托,她徐佑美從小被威脅的次數還少嗎?也不吭聲,就是用兩只眼楮直勾勾的望著那突然靠近、放大十倍的臉孔。

    雙方就這麼對峙僵持著。

    這妮子的脾氣果然挺硬的,一點也不輸給石頭。沒關系,歡迎她繼續硬下去,他很樂意代勞。

    見她仍遲遲沒有反應,二話不說,周贊韜果真將手伸向她的眼鏡——

    徐佑美沒料到他真的這麼做,先是駭了一跳,整個腦袋往後退去的同時,不忘伸手死命抓住眼鏡低喝——

    “夠了,我自己來!”慌張的模樣,完全不見平常的犀利氣勢。

    挑眉,“這樣才乖。”他莞爾贊許。

    乖?他以為他是誰呀,這種字眼輪得到他來對她說嗎?

    不過,礙于他真的會動手搶她的眼鏡,徐佑美盡管不滿,還是乖乖拿過OK繃,轉身回到女用廁所,貼好了傷口才又出來。

    端著冷若冰霜的臉孔,掩飾心頭那股無法解釋的莫名緊張,她故作疏離的問︰“可以讓開了嗎?”

    “樂意之至。”周贊韜展現紳士風度的讓出了走道。

    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徐佑美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周贊韜的視線範圍。

    周贊韜也不惱,只是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他並不急著撕掉她的偽裝,因為慢慢的瓦解更具趣味性。

    一回到資訊部,徐佑美馬上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就說她不喜歡周贊韜的眼神,感覺太侵略、也太危險,令人渾身不自在。

    可他也真是奇怪,一個眾星拱月的有錢少爺,干麼沒事記著她這小小工程師鼻梁上不起眼的小傷口,他們根本連朋友都稱不上。

    徐佑美忍不住揣測起他的動機。

    許久——

    算了,不想了,管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總之,以後能離他多遠就多遠。

    可才剛這麼告訴自己,目光不經意瞟到擺在一旁的OK繃,一股被善待的暖意再度涌了上來……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軟弱,徐佑美強硬漠視心口的溫暖,讓理性凌駕感性。

    “下次遇到他,一定要記得問他多少錢,然後把OK繃的錢還給他。”她不喜歡欠人情。

    說也巧,下班前的茶水間,徐佑美又遇到周贊韜。

    通常周贊韜這塊鮮肉身邊總是免不了圍著一大群“蒼蠅”,想靠近他,沒有一身本領殺出血路是不行的。

    難得此刻就只有他跟她,趁著四下無人,徐佑美趕緊把握機會開口問︰“多少錢?”

    隨著簡單扼要的三個字化作音頻鑽入耳膜,雋朗臉龐上的一雙濃眉立時挑得極高,周贊韜別過頭,瞬也不瞬的瞅著她,然而隨著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的時間拉長,揉在黑眸里的笑意也越來越濃烈……

    徐佑美不安的縮了一下肩,暗忖,這家伙到底是在看什麼?

    驀然,他啞然失笑。

    也不知道是真的那麼好笑還是怎的,他甚至笑到雙肩顫抖,無法言語。

    這是怎麼回事?平素溫文爾雅的周贊韜干麼突然笑得跟瘋子一樣?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揉揉鼻子,調侃道︰“這麼直接就對一個男人開口詢價,你還真大膽。”

    原本還滿臉莫名的徐佑美當場表情一僵。

    他想到哪里去了,她才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在問他OK繃的價錢。

    真不知道這個周贊韜的腦袋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平常貌似溫文親和,沒想到骨子里這麼邪惡。

    吼,天啊……而這麼邪惡的一個人,居然還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

    這世界果然是人沒人性、天沒天理。

    徐佑美引以為豪的冷靜與犀利,在被周贊韜這樣曲解之後,狠狠的裂出一條大縫。

    這、這男人根本是冷靜與理智的殺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茶水間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遠離周贊韜的念頭很強烈,強烈到徐佑美覺得不只現在要遠離他,以後也要遠離他,最好這輩子徹底的遠離他——


“有沒有這麼可憐啊,周末夜居然要加班……”

    下班後的星期五晚上,剩下不超過三人的周易企業,陳立得的哀號顯得特別淒涼。

    徐佑美不理會,逕自和業者派來的工程師專心的進行安裝與測試。

    受夠老舊系統平台折磨的財務部難得展現效率,在爭取高層首肯後,決定砸大錢,火速淘汰舊有系統,全面更新,借以改善所有問題,提升結帳速度。

    為了趕在月底結算日前完成所有測試,星期五的晚上,身為公司唯二的資訊部人員,徐佑美和陳立得必須留在公司,好跟系統業者派來的工程師,一起攜手搞定這件事情,完成相關客制內容。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系統更新涉及全公司的網域系統,選在白天大家上班的時間進行,大家的工作勢必會停擺延誤,是以只要公司系統平台有任何大動作的更新測試,都會選擇在下班後的周五晚上,空出所有的網路空間,方便執行。

    再者,若是臨時有什麼問題發生,還可以把握周休假期趕緊搶救,以免因為新系統障礙,造成其他部門同事工作延誤。

    只是這一忙起來,轉眼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我快要死掉了。”陳立得嚷嚷。

    “我可以幫你打電話叫救護車。”始終沒吭聲的徐佑美終于語出驚人。

    業者工程師代表忍不住別過頭去偷笑。

    “啊,你們兩個都不餓嗎?晚餐只吃了那小到不像話的三明治,又過度使用腦力,正常人到現在應該都會肚子餓了吧?”陳立得忍不住問徐佑美和那個名叫小陳的業者代表。

    “預計還要多久?”徐佑美問。

    “今天算很順利嘍,了不起再一兩個小時。”

    “啥,還要一兩個小時?”陳立得都快凋謝了。而要命的是,他負責的部分為什麼一直搞不定?“可是我已經血糖太低、思緒紊亂了。”

    “要吃什麼?我去買。”暫時完成手邊進度的徐佑美問。

    “御飯團好了。”小陳說。

    繼而看向陳立得——

    “我……一樣。”在已經快要搞不定這些鬼東西的情況下,如果他還敢說要吃什麼牛肉面啊皮蛋瘦肉粥的,徐佑美肯定會用她犀利的眼楮跟他打招呼,他啊他,還是識相點好。

    徐佑美拿了錢包和手機,刷卡離開公司,一個人前往位于後方巷子的便利商店。

    她一走,那個叫小陳的工程師馬上問︰“徐小姐一直都這樣冷冰冰的嗎?”

    “是啊,警告你千萬別得罪她,否則,光憑那雙犀利的眼楮,保證讓你當場死翹翹。”陳立得很有危言聳听的天分。

    小陳笑說︰“看得出來你很怕她。”

    他臉一沉,“怕?怎麼可能,我陳立得可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干麼怕個毫無威脅的小姑娘?”反正徐佑美現在不在,借他臭屁一下不犯罪。

    “對,你最勇敢,可剛剛某人程序搞不定,徐小姐才把目光這麼輕輕的轉過來,不知道誰就一直拼命道歉,只差沒跪下來磕頭了。”小陳不賞臉的吐槽。

    “哪有?她很尊敬我,我這個前輩說一,她肯定不敢說二……”

    陳立得還在扞衛自己的男性尊嚴,但工程師小陳已經听不下去了,閃到一旁繼續工作去,不想听某人“膨風”,傷自己的耳朵。

    徐佑美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那兩個男人的談話主題,迎著晚風,慢條斯理的朝便利商店移動。

    這附近因為公司行號聚集,平常上班時間總是熱鬧喧嘩,完全不輸給市集,對比早過了下班時間又是適合狂歡的周末夜,眼下,確實有幾分冷清,冷清到不合理的欺凌就這樣公然發生——

    距離便利商店不到五十公尺的馬路旁,三名不良少年正仗著人多勢眾,氣焰高張的包圍著一個上班族打扮的男人,一連串粗鄙又火爆的言詞,讓路過的徐佑美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是說,這年頭的壞蛋想要為非作歹哪管場合,全憑一個爽字在驅使罷了,沒什麼好意外的,該意外的是三人的年紀。

    模樣半大不小,其中一個的模樣稚嫩到不行,也不知道國中畢業了沒,但逞凶斗狠的模樣倒是一點也不遜色,不斷的指責勢單力薄的上班族撞到自己的同伴,口吻凶狠的要對方掏錢賠償,可傻瓜都知道,這三個小混混不過是假賠償之名,行勒索之實。

    對于弱肉強食、恃強凌弱的人性,徐佑美可謂是深惡痛絕,偏偏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免不了這些烏煙瘴氣的鳥事。

    可惜,她不是聖人,改變不了整個大環境,也不是俠女,做不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舉,更沒有兼善天下的雄心壯志——

    有的只是獨善其身的小小想法。再說,管得了這次也管不了下一次。

    正當徐佑美打算視而不見的冷漠走過時,熟悉的男嗓在不平靜的黑夜中突兀地響起——

    “徐佑美。”

    遭到點名的徐佑美顫了一下身子。

    這、這聲音跟她認識的某位邪惡分子很相似……

    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徐佑美循聲回過頭去,愕然發現,那個被小混混包圍的可憐苦主果然就是周贊韜!

    當下,腦中飛快閃過兩個字——快走。

    “真的是你!都這麼晚了,系統測試還沒結束嗎?”周贊韜沖著她漾開微笑,燦亮的眼楮比起天上的星子,可是一點都不遜色。

    他知道晚上公司要全面更新財務系統,身為資訊部的工程師,徐佑美自然得加班跟業者代表完成所有測試才行,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時間、在這里,以及這樣的情況下遇見她。

    周贊韜覺得很驚喜。

    看了看前方熟悉的招牌,暗忖,她應該是來便利商店買東西吃的。

    听到他說話的口吻,徐佑美忍不住蹙起眉。

    這少爺是腦子壞了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在什麼情況下?被三個凶神惡煞包圍,居然還一副打算跟她閑聊的樣子。

    果不其然,小兄弟不滿了——

    “靠喔,老子在跟你說話,你還給我把妹哈啦,你是不想活了嗎!”為首的惡煞很不滿自己的存在感居然被忽視了,狠狠的推了周贊韜胸口一把。

    周贊韜穩住重心,對著面前的少年耐心十足的說︰“我沒有A到你朋友的摩托車,是你的朋友逼車,自己不小心摔倒,你口口聲聲要索求合理的賠償,但你的行為倒是比較像在勒索。”

    不遠處的徐佑美聞言,簡直要被他打敗了。

    他真的瘋了,他不是很有邪惡的潛質嗎?怎麼會天真的想要跟這些小混混說理?要是他們懂理,今天就不會勒索他了,笨。

    “x!廢話這麼多干麼,開名車了不起喔,你今天不把錢交出來,我們兄弟就打得你滿地找牙。”說話的同時,滿是刺青的縴瘦臂膀,已經一把揪住周贊韜的襯衫領口,一副隨時要開打的模樣。

    是,周贊韜很高大,比起三個小混混中最高大的那一個,還足足高了一顆頭,但打架不是靠身高,光看他一副養尊處優的少爺樣,徐佑美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是這三個人的對手。

    徐佑美向來不愛蹚渾水,決定遠離是非,乖乖去買她的御飯團。

    隨著她每邁開一次步伐,一道小小聲的感性聲音便會從她心里冒出來,逼得理智不斷的在跟它打架——

    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不然呢?

    你忘了前些天那盒OK繃了嗎?

    記著有獎金嗎?

    他邪惡歸邪惡,可你真的沒有因為那盒OK繃而感到一絲溫暖嗎?

    那又如何?這種炎夏,到哪里都很溫暖。

    你心里就沒有丁點的正義感嗎?

    那是什麼?很久沒看見了。

    你過得了自己的那一關嗎?

    步伐歇止。

    徐佑美無奈的閉上眼楮。

    她不想自我感覺良好的為自己的行徑扣上冠冕堂皇的正義感三個字,但過去的不好記憶,確實令她很討厭這種以多欺少的可惡霸凌!

    睜開眼楮,徐佑美倏地轉身往回走,直直的走向了眼前的風暴——

    “小姐,少多管閑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少年先發制人,出聲恐嚇。

    沉默的看向三人,須臾,輕緩的嗓音如是說︰“姐姐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喝奶呢,我還沒說話,你插什麼嘴?”

    沒有提高嗓門用力嘶吼,就這麼不冷不淡的口吻,搭配她生人勿近的臉孔、森冷又犀利的眸光,果然一開口就狠狠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

    對方當場一怔,心驚暗付,哇靠,講話這麼淡定,這女的該不會是哪個大哥的女人吧?不說別的,光那雙犀利又森冷的眼楮就有夠殺的了。

    “是他不對,是他撞到我朋友……”但少年仍強作鎮定說。

    “他撞到誰了?”徐佑美問。

    “……我。”穿著紅T恤的少年說。

    “哪里受傷?”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通通痛得不得了。”硬著頭皮伸手就往自己身上亂指一通。

    “我看你皮膚緊實、飽滿又有彈性,被撞摔車,怎麼會連丁點擦傷都沒有?”徐佑美瞅著對方冷冷的問。

    少年被徐佑美那雙犀利的眼楮看得有點心虛,兩只眼楮頻頻看向別處。

    “腦、腦震蕩是看得出來的嗎?雖然外表看起來好好的,搞不好他的骨頭、內髒受傷了。”小個頭的忍不住幫腔嗆聲,以免在氣勢上輸人。

    不錯,這孩子還算有點腦子,不過,沒用在對的地方就是多余。

    “確實有這個可能,說不定還有內出血,為慎重起見,必須馬上送醫接受詳細檢查,要是真有內出血,一旦延誤治療,你的朋友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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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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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這個女的說話還挺上道的,為首的少年理直氣壯的說︰“所以我才要他快點賠錢,可是他卻反咬我勒索。”

    “多少錢?”徐佑美問。

    “啥,什麼?”

    “打算跟他要多少錢付醫藥費?”徐佑美挑眉冷睨三人。

    交頭接耳後,為首的少年伸出手對著徐佑美一比——

    “五千。”

    “不行!”徐佑美一口否決,“五千根本不夠。住院、做檢查、買藥吃,算算至少得五萬。”亮出秀氣的手掌,也比出五。

    現在是怎麼回事?這女的不是跟這個男人認識嗎?怎麼會立場大轉變,還要幫他們逼他吐出錢來?不過,想到一口氣可以要五萬,三人都面露喜色。

    “欸,你該不會是對人家始亂終棄吧?她很不爽你喔。”少年調侃著周贊韜。

    一旁的徐佑美臉上三條線。

    “別說五千,一千我都不給。”周贊韜不配合的拒絕。

    “你看,從頭到尾都是他沒誠意解決事情。”少年向徐佑美告狀。

    “那就請警察讓他把誠意拿出來。”

    徐佑美二話不說,拿起手機馬上打電話報警,還不忘叫了輛救護車,準備隨時載送這個“疑似重傷”的不幸少年就醫。

    “你、你真的報警了?”

    小個兒一臉稚氣,橫看豎看就是個未成年的小少年,最好他會有機車駕照。對付這種滿口髒話就以為自己是老大的小朋友,找警察叔叔來跟他們聊聊天最好了,省事又方便。

    “一定要找警察,萬一你朋友因為內出血死亡,屆時雙方告上法院,有了警察的筆錄,再請個不賴的律師,提高勝算的機率,賠償金額說不定還可以上百萬。”一臉嚴肅的徐佑美說得振振有詞,轉頭又問周贊韜,“有裝行車記錄器嗎?”

    “有。”這下懂她的意思,周贊韜忍住笑意回答。

    “請待會一並交給警察。”

    “是。”他欣然領命。

    “怎麼辦……”小個頭不安的看著身旁的同伴,“這台車不是我的,而且我沒有駕照,遇到警察會死的啦!”緊張的直拉同伴的衣服。

    興許是太緊張了,交頭接耳的時候,忘了壓低音量,讓徐佑美听得一清二楚。

    看吧,就說是無照騎乘機車的小朋友,而且極有可能騎的還是贓車,很好,簡直好極了!

    “忍耐一下,警察局離這里不遠,警察很快就會到了。”徐佑美“好心”安撫。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疑似警車的刺耳鈴響遠遠的傳了過來,小個兒表情驚慌,身子微顫,再也顧不得其他的低嚷——

    “……我、我不管了,五萬塊我不要了,我要先走了,我可不想遇到條子。”慌張的跳上路邊的摩托車,旋即揚長而去。

    “別走,走了怎麼跟他索賠?”徐佑美“好心”勸說。

    原本三強鼎立,跑了一個,剩下兩個氣勢大減,見苗頭不對,紛紛坐上自己的摩托車準備落跑,離去前不忘對周贊韜撂下狠話——

    “x!今天饒過你,下次再讓我堵到,我就讓你死翹翹。”

    巷子恢復了寧靜。

    危機解除,徐佑美大大的呼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跟著放松下來。

    兩人四目交會,下一秒,她腳跟一旋,走人。

    噙著笑意的周贊韜尾隨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便利商店。

    “你還沒吃晚餐?”看她一口氣拿了五、六個御飯團往購物籃里放,周贊韜如是問。

    “給廠商工程師的點心。”而且辦公室里還有一只整晚哭號不休的吵鬧家伙,也許喂飽他後,可以加速工作進度。

    “謝謝你幫我解圍。”

    講起這個,她就有氣……

    喔不,不能生氣,千萬不能生氣,越是這種情況,越要將那個冷靜理智犀利的徐佑美狠狠的保持住。

    轉過身去,冷眸十分認真的瞅住他,“以後那種情況,不要喊我名字,請拿起電話,馬、上、報、警。”最後四個字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幸好今天遇到的只是三個不成氣候的小混混,要是遇到大尾一點的,他現在搞不好已經頭破血流、倒地不起了,說不定連她都會遭殃。

    “我的手機沒電了。”周贊韜無辜的解釋。

    “腿不是拿來當裝飾的,它們可以跑。”很清楚的提醒他該如何物盡其用。

    不用大吼大叫,冷冰冰的徐佑美用字遣詞卻很嗆,有種特別的味道。

    “我知道,下次要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會試著逃跑的。”周贊韜笑說。

    下次?

    這家伙是活得不耐煩嗎?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他居然還在想下次。他是腦袋結構有問題嗎?還是皮太厚欠人打?

    徐佑美很是氣結。

    他望著徐佑美,發現眼前這張冷漠的臉孔,好像跟平常不大一樣,總是冷冰冰的眼楮,此刻正竄著兩簇火苗。

    “你在生氣。”

    “生氣?”尾音輕顫。

    徐佑美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變得憤怒很不冷靜,迅速降溫的同時不忘武裝起自己,揚起美目,犀利的瞪住他,口吻冰冷卻堅定的說︰“沒有。”

    最好是沒有,他明明看到她冷靜的面具都裂了。周贊韜忍俊不禁。

    只要是人,都會有喜怒哀樂,沒有人可以永遠冷冰冰,把真實的自己藏得比較深,並不代表沒有情緒,可惜唷,有機會真該讓她看看她現在的模樣有多生動!

    “誠如公告,今晚的系統測試尚未完成,我必須趕回公司,剛剛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借過。”

    周贊韜微側著身體,“是不是該等警察過來?”

    “不用。我沒報警。”徐佑美拎著一籃的御飯團,逕自走向櫃台結帳,途中看見一旁架上擺著OK繃,想也不想就拿了一盒往購物籃里丟。

    “你沒報警?可是你……”

    徐佑美往口袋里一摸,大方秀出她的假電話——

    “你帶鼠標出來做什麼?”周贊韜啼笑皆非的問。

    別說她的鼠標是什麼特殊炸彈裝置的開關,輕輕一按就能炸掉半個台北市,他不認為她會為了買幾個飯團,如此大費周章。

    徐佑美也很想問自己帶無線鼠標出來做什麼。

    臉上閃過窘色的同時,她暗暗的咬了一下嘴唇,對于自己的荒謬感到懊惱。

    離開公司時,她隨手抓了手機往口袋塞,直到剛剛拿出來要報警時才愕然發現她拿錯了,那根本不是她的行動電話,而是無線鼠標!

    她嚇死了,可當時那種情況下,她不能表現出一絲慌張,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幸好那三個小混混真的很嫩,才會被她拙劣的演技唬得一愣一愣的。

    總覺得自從跟周贊韜那麼一撞,她的三魂七魄好像被撞飛了,要不怎麼老開始做一些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蠢事?

    “既然沒有報警,怎麼會有警車鳴笛?”

    “不是警車,是消防車。應該是有火警發生。”小家伙涉世未深,沒搞清楚警車跟消防車鳴笛聲的差異。

    周贊韜恍然大悟,雋朗的面容忍不住揚起笑意。

    拎著食物走出便利商店,發現周贊韜還跟著她,徐佑美問︰“還有什麼事?”

    “陪你走回公司。”

    “不用。”她不是嬌貴的女孩,再說,剛剛被小混混包圍的人是他,不是她。

    打開提袋,拿出一盒OK繃遞給周贊韜。

    “這是買來還你的,謝謝,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

    話落,徐佑美轉身一個人孤傲的離開,留下周贊韜一個人佇立在原地。

    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周贊韜打從心里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太棒了!

    因為赴張翔宇的約,輾轉遇上三個假借事故意圖勒索的小家伙,然後非常陰錯陽差的又踫到出來買飯團的徐佑美——

    其實第一時間,他已經衡量過情況,三個利用假車禍意圖敲詐的小朋友,一看就是涉世未深、未成氣候的小混混,雖然講話很嗆,但三個人什麼武器都沒有帶,對于擁有絕佳防身術的他來說,根本不是威脅,正想要出手擺平他們,徐佑美就化身為一則美麗的插曲,卷入這件事情當中。

    完全應驗了一句話——

    危險,恰恰是最能迫使人卸除完美,反應真實自己的催化劑。

    除了冷漠的臉孔、犀利的眼神,徐佑美展現了她獨有的機智、勇氣與幽默,實在令人敬佩又驚艷,尤其事後她想怒又不敢怒,明明生氣還要否認的分裂模樣多可愛啊!

    低頭看著手中的OK繃……

    正愁沒機會跟她糾纏,她倒是給了他借口跟靈感。

    她是不欠他了,但是,他卻欠了她啊,在不久之前。

    “我買的又不是這個牌子……”

    周贊韜咕噥的同時,嘴角揚起饒富興味的笑容,表情十分玄妙。

    這廂,徐佑美已經拎著食物回到辦公室,對于方才的小插曲,她絕口不提,接手測試的工作,好讓陳立得跟小陳工程師可以休息吃點東西。當時間跨越子夜十二點,測試終于完成,剩下客制化的部分,就等徐佑美視公司內部需求,再稍作自行調整,新系統就可以正式上路。

    “太棒了,終于結束了,我還以為我得在公司迎接明天的早晨呢!”陳立得開心得幾乎要痛哭。

    “如果你想也可以,公司有設休息室。”

    “謝謝,不用了,我還是回家躺自己的床比較自在。”

    因為回家的方向不同,三人收拾東西離開公司後,便各自散開。

頂著一身疲憊,徐佑美站在路邊,正打算伸手攔計程車時,一輛休旅車緩緩的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前方的車窗玻璃降下,她看見了駕駛座上的邪惡分子——周贊韜。

    不敢深究為何在看見他時心里會閃過一抹驚喜,她只得凝聲故作自若的問︰“怎麼是你?”

    “上車,我送你回家。”

    “為什麼?”不解的問。

    “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讓自己的救命恩人三更半夜在大馬路邊攔計程車。”男人理所當然的說。

    救命恩人?

    現在是在演哪一出?要不要干脆以身相許算了?哈。

    “不用麻煩,謝謝,台北的計程車舒適又便利。”徐佑美冷著臉斷然拒絕。

    “你很討厭我?”

    “沒有。”

    她是不喜歡被周贊韜的眼楮盯住的感覺,因為會覺得渾身不對勁,但不代表她討厭他。

    事實上,她討厭“討厭人”的感覺,因為所有的欺凌,都源自那種不正常的心態,她怎麼可能讓自己也像那些人一樣,憑自己的喜惡決定他人的存在意義?

    少把她跟那種人相提並論!

    “那你就是怕我了。”做出結論。

    美眸微眯。

    周贊韜是在講笑話嗎?以前的她確實嘗過害怕的感覺,但現在的她有著最嚴肅的臉孔、最冰冷而犀利的眼神,別人怕她都來不及了,她有什麼好怕的?

    教她氣惱的是,明明累得半死,為什麼還得犧牲睡眠,站在這里跟他討論這種無聊問題?

    “你好像忘了今天晚上是誰幫你嚇退了三個小混混。”

    “是你。”

    “所以你覺得我需要怕你嗎?”

    他漾開計謀得逞的淺笑,“既然不怕我,也沒忘記是你幫我嚇退小混混的,那就請上車吧!”沉吟須臾,“還是說,你比較期待我以身相許?”黑眸閃爍著促狹,口吻戲謔的問。

    女人嘴角一陣抽搐。

    “我想你是中了連續劇的毒,建議你從現在開始減少觀看連續劇的次數。”她沒好氣的回說。

    周贊韜彎起優美的弧線,“我會慎重考慮的。現在,請上車。”痞痞的笑了。

    她困極了,只想早點回家。既然周贊韜那麼愛當司機就讓他當,她正好省錢。

    懶得繼續跟他爭辯,徐佑美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駕駛座上的周贊韜,雙手隨興的靠著方向盤,雙眸落向她。

    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從左側射來,徐佑美坐立難安,可又不想在氣勢上輸人,只好武裝起自己,輕揚嬌嗓,冷漠提醒,“你不要跟我說你突然忘記該怎麼開車了。”

    “就算是衛星導航,出發前也得先輸入目的地,你不告訴我你住哪里,我要把車子往哪里開?”嘴角勾起一抹揶揄,周贊韜表情莞爾。

    所以,他只是在等她告訴他地址?

    喔,干麼不直接開口問啦!

    意外惹來一臉的熱燙,徐佑美不自在的推推眼鏡,佯裝鎮定的報出一串地址。

    “謝謝。請安心搭乘。哈哈哈……”

    笑?最好有那麼好笑!

    真搞不懂這家伙為什麼每次在她面前,就迫不及待使出那邪惡的模樣,繼續假裝那溫文爾雅的樣子不行嗎?

    在漫著笑聲的車廂里,徐佑美頭一次強烈涌上使用暴力,好讓某人閉上嘴巴的瘋狂念頭。

    而令她挫敗的是,即便如此,她眼中的周贊韜依舊是迷人的。

    天啊,讓她死了吧!

    星期一早上,徐佑美坐在辦公室的位子上,不斷翻找著每個抽屜。

    從最上層找到最下層,再從最下層找到最上層……

    如此來回反復找了好幾次,甚至連周邊的每個櫃子她都找了。

    沒有!

    她找不到她的手機。

    事實上她壓根忘了那玩意兒,是昨天晚上睡覺前,臨時想要調整鬧鐘時間,才想起要找手機,也就是那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

    會這麼後知後覺,是因為她的手機百分之九十是備而不用,除了當鬧鐘外,平常響起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

    對對對,她就是沒朋友,不行喔?

    她以為是落在辦公室,畢竟星期五的晚上,她可是還發生過把鼠標當成手機帶出去的意外,所以,遺忘在辦公室的可能性極高。

    可沒想到她今天一大早打從進辦公室後就不停尋找到現在,居然連個影子都沒有,她不得不做如是猜想——

    難道,會是掉在周贊韜的車子上嗎?她不甚肯定。

    那晚,在洗個香噴噴的澡與躺進軟綿綿被窩的雙重誘惑下,她最後舍棄隨機攔乘計程車,選擇讓周贊韜送自己回家。

    她當然記得要離他遠一點,可是,當她已經工作了一整天,還加班到凌晨,在累到一沾到枕頭就會不省人事的情況下,她實在不想跟他為了要不要上車、該不該上車的問題在路邊辯論。

    再者,她猜,他一定也是個不愛欠人情的人。

    她可以還他OK繃,但總不能要她隨便找三個小混混來找自己麻煩,然後等著周贊韜伸出援手吧?

    第一,她不想被小混混找麻煩;第二,她也沒信心周贊韜這個少爺救得了她。

    所以,讓他送她回家是最快解決問題的辦法。

    而她果然是累壞了,除了一開始被他氣得有點窘赧外,上車沒多久,就徹底昏迷,直到周贊韜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她才整個人從副駕駛座上驚醒。

    現在回想起來,把手機掉在他車上的機率確實大增!

    然而不管她怎麼猜怎麼想,在周贊韜出現前,她的手機暫時還是下落不明。

    就在徐佑美咕噥腹誹的時候,桌上的分機響了。

    “喂,資訊部……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是財務部打來的,對于新財務系統的使用有疑問,希望她過去一趟。

    為了讓大家了解新財務系統軟體的使用方法,廠商的工程師代表已經到公司上過幾堂課,不過,要真正習慣熟悉,免不了會有一段適應摸索期,這時候,就需要她來幫助大家,直到搞懂為止。

    暫時撇下手機的事情,徐佑美起身前往財務部。

    才剛踏出資訊部,遠遠的,她便看見周贊韜又被簇擁在一圈又一圈的娘子軍團里。

    每天早上總要發生一回的盛況依然空前,不管大家為了爭取他的注意,如何渾身解數的夸張自己的存在,周贊韜總是能夠游刃有余的掌控全場,態度親和而熱絡的和大家對話,面面俱到的哄著大家,不得罪任何一個人。

    真不愧是大家眼中的黃金單身漢!居然能把骨子里的邪惡面藏得這麼好,嘖。

    徐佑美沒有發現自己渾身冒著酸氣,像是喝到沒加蜂蜜的檸檬汁……

    興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原本還在專心聆听粉絲說話的周贊韜突然抬起頭來,兩人目光就這樣對上——

    面對他的無聲淺笑,徐佑美面無表情的瞟了一眼,轉身就往財務部的方向邁開步伐。

    呵,冷淡?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徐佑美不冷淡,那就不是徐佑美了。

    徐佑美收拾思緒,來到財務部,問題如排山倒海而來,光是解說,就讓她口干舌躁,好不容易離開財務部,她第一件事就是拿著杯子沖到茶水間去,滋潤干得幾乎要龜裂的可憐喉嚨。

    咕嚕咕嚕……

    縴細的頸脖因為大量飲水,產生了吞咽的律動。

    當干涸被徹底滋潤後,她滿足的吁出一記輕嘆。

    “呵,這就是傳說中的牛飲嗎?”

    听見那欠揍的調侃,她頭也不回,重新斟滿了水杯,正準備走人,高大的肉牆毫不客氣的堵在她面前。

    看吧,什麼溫文親和,邪惡又霸道才是他的真面目。

    “有事?”她板著冷冰冰的臉孔望向周贊韜。

    這妮子老是讓人跌破眼鏡,以為她很機警敏銳,沒想到真要迷糊健忘起來,也是沒在客氣的。

    挑高眉,他故意賣關子的問︰“你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嗎?”

    “什麼?”仍舊一副波瀾不興的口吻。

    只見他氣定神閑的往口袋一摸,然後舉高手,她找了許久的手機此刻正被他拿在手中晃來晃去。

    對吼,剛剛一忙,都忘了這回事了,看吧,果然是掉在他車上,虧她找了這麼久。

    正當徐佑美伸手要拿時,孰料,他卻狡猾的閃開。

    “原來你還認得這是你的手機啊!”他取笑道。

    長這麼大,周贊韜還沒遇過哪個女人像徐佑美這樣,居然可以無視于他的存在,上車不到五分鐘就失去意識,整個人癱在副駕駛座上呼呼大睡,簡直無感到了極點。記得車子抵達她的住處時,還是他用力一把推醒她,小姐她這才睡眼惺忪的醒來。

    人,是平安下車了,可卻落了手機在他車上。

    重點來了——

    發現手機遺失,第一時間不是應該要撥打自己的號碼,尋找手機下落嗎?

    怕她會回撥電話找手機,周贊韜不敢貿然關機,且神經兮兮的每幾分鐘就看她的手機一眼,像個傻瓜似的期待鈴聲響起。

    可等了整個周末,徐佑美的手機連吭都沒吭一聲,最後因為電力不足,不得不黯然結束待機狀態。

    “果然掉在你車上了。”她的手機是干干淨淨的銀白色,用來保護手機的布套是她自己做的,她怎麼可能不認得?

    “睡成那樣只掉了一支手機,你算是好運了。”被嚴重漠視,他酸酸的調侃她。

    揚眸冷睇,“謝謝。現在,請把它還給我。”

    “下次又掉在我車上,我可要酌收手機保管費喔!不過,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分上,保管費可以享前三次五折優惠。”拉來她的手,將她苦尋多時的手機放到她手心里。

    眼尖的徐佑美看到他手上貼著OK繃,直覺問︰“怎麼了?受傷?”

    睿眸淡淡瞟了OK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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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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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電話等得急躁,正在殺隻果泄恨,電話突然響起,結果不小心割傷自己,慘的是對方壓根打錯電話。

    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太過在意,周贊韜很不爽,為了一解悶氣,他低頭俯瞰徐佑美,雙眸瞬時齊發無限魅力,手指輕佻頑皮的揩了揩她的臉頰,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慵懶姿態、戲謔口吻對她說︰“被你凍傷的。”

    存心教她招架不住。

    果不其然,原本淡定的臉龐當場被摧毀,偽裝潰不成軍,徐佑美雙眸圓瞠,不可置信的望住他——

    他、他、他在做什麼?那些詭異的舉動,根本像是在對她調情放電!

    心,窒了窒,接著,一陣劈哩啪啦的異聲響起,像是整個裂開來,憶起他指尖刮搔肌膚的曖昧觸感,微弱的電流無預警的竄過,當場電得徐佑美渾身酥麻,陌生的興奮感跟著從身體里涌了上來……

    就像是做了壞事,腎上腺素分泌加快了心跳般。

    天啊,怎麼會這樣,這、這、這太奇怪了!

    連忙偷捏了自己大腿一把,讓痛感幫忙喚醒理智,並且努力忽視他踫觸時留在她身上的溫度,她將手機放進薄外套的口袋里,板著一貫的臉孔和冷冰冰的態度,頭也不回的離開茶水間。

    “哈哈哈哈……”看著她迫不及待落跑的慌張神情,周贊韜開心的笑出聲來。

    原來,她對他,也不是全然的無動于衷。

    就在周贊韜倒好茶跟著離開後,原本站在茶水間外轉角處的李雅玲,此時瞠目結舌的走了出來。

    看到周少拿著茶杯走向茶水間,她正想假借泡杯香片的名義好來個不期而遇,孰料,人都還沒跨進去,就听到周少居然和全公司表情最冷、眼神最殺的徐佑美在里頭說說笑笑,她大受震撼——

    為什麼徐佑美的手機會掉在周少的車上?

    難不成她搭了周少的車?

    徐佑美什麼時候跟周少混得這麼熟,對話還這麼親昵……

    該不會是她想勾引周少吧?

    周少喊她是救命恩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哼,這個徐佑美老跩個二五八萬,把她們這些想要嫁入豪門的女同事們當白痴看,成天端著架子斜睨她們簇擁著周少,沒想到私底下竟比她們任何人都還要有心機。

    “太過分了!”

    北極熊的死亡,資訊部肯定是罪魁禍首之一。

    小小的空間,冷氣終年強力大放送,可能是因為這樣,即便天氣越來越熱了,照理說是個影響食欲的季節,徐佑美卻反其道而行,異常想念紅燒牛肉面加酸菜的迷人味道,想著想著,胃里的饞蟲開始發出渴望的吶喊。

    當機立斷——

    好,今天中午就去吃牛肉面!

    哪怕得在艷陽下走上好長一段路,她也心甘情願。

    興許是有了食物的誘因,工作興致大大提升,努力之際,小房間的門被打開,陳立得走了進來。

    “徐佑美,中午要不要一起訂便當?今天訂的是那間超大超美味的雞腿便當,還有刨冰喔!”

    天氣熱,大家不想頂著大太陽出去找飯吃,集體訂便當的事情就會開始流行。

    冷冰冰的徐佑美很威,平常就是個獨來獨往的人,但對于工作認真表現良好的她,大家頂多背後說她小話攻擊她的難相處,是不敢明目張膽欺人的。

    畢竟她專業領域超強,大家在資訊方面要仰賴她的地方可多著呢,雖然不會私下找她去聚餐逛街K歌,但像這種訂便當訂點心的小事情,她是被開放參加的,也算是維持職場的基本和諧。

    陳立得記得,上次徐佑美吃到超美味雞腿便當的時候,表情一整個祥和到不行,向來的冷戾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印象深刻,所以他心想,她應該很愛吃那家的便當才是,剛好今天要訂,他便興匆匆的問她,畢竟哄得她大姐開心,他也才有好日子過。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拿出自己的皮夾,抽了張百元鈔票,轉身走向等在門口的李雅玲,好讓她找錢。

    因為已經想好中午要吃牛肉面,徐佑美剛想要開口婉拒,抬頭就看見陳立得和李雅玲為此交頭接耳。

    “雞婆喔,你干麼問她?”李雅玲老大不爽的壓低嗓音說。

    “有什麼關系?你又還沒打電話去訂,現在追加一個馬上收錢,很迅速啊!”

    “迅速你個鬼,我剛剛就已經打電話訂好了,現在不能加訂。”李雅玲恰北北的說。

    “嗯?真的假的,你是用心電感應跟老板訂便當喔?”陳立得吐槽。

    死要錢的李雅玲明明就是跟他一起從財務部走來資訊部收錢的,這中間他根本沒听到她講電話,瞎掰也要掰得有邏輯一點,他陳立得宅歸宅,並不笨好嗎?

    壓低嗓音堅持道︰“對,我就是。總之不能加訂了。”她存心排擠徐佑美。

    “龜龜毛毛……你是更年期喔?”陳立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女人愀然變色,“你、你才更年期啦!”芳齡四十的李雅玲整個大冒火,把零錢塞給陳立得後,頭也不回的跑了。

    全程目睹的徐佑美不禁同情嘆息。

    這個陳立得真是活脫脫傻瓜一個,居然傻到去質疑一個四十歲的女人是不是更年期,他不知道這種年紀的女人對身體的任何現象都是很敏感的嗎?

    算了,不給訂就不給訂,但如果雞腿可以換來徐佑美的祥和,他願意讓給她。

    “今天便當里的雞腿給你吃。”陳立得豪爽的說。

    徐佑美忍住笑,故作冷然的說︰“不用,我今天中午吃紅燒牛肉面。”

    “紅燒牛肉面?你是腦袋趴……”帶。

    陳立得最後一個字隱沒在徐佑美冷冰冰的眼神里,下一秒,不忘機警的換個說法,“……天氣很熱,不要中暑了。”

    哈,剛覺得他笨,現在卻又很機靈。徐佑美莞爾暗忖。

    中午用餐時間一到,她拿起錢包離開資訊部,準備出去用餐。

    幾乎是門一推開,女同事們三句不離周贊韜的閑聊話語就這樣傳了過來——

    “之前上網搜尋到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餐廳,想找周少一起去吃,可是這幾天周少行程都好忙,你們看,他到現在還沒回辦公室,就連想一起吃雞腿便當都不行。”陳美娟難掩惋惜說。

    “听說是忙著跟某個供應商敲合約,對方姿態很高呢!為了展現我們的誠意,周少每天都去找那位供應商。”李雅玲說。

    “就是知道周少辛苦,我昨天一早起來做了壽司,想說最近天氣熱,中午吃壽司比較清爽,結果……”高怡君好不哀怨吶。

    听,人家可是為了他一大早起來做壽司呢!身為公司未來的繼承人,周贊韜不只有艷福,還很有口福哩。

    徐佑美心里狂冒著微酸泡泡的同時,忍不住想——

    是不是男人都喜歡四處亂放電,好證明自己的魅力?

    是不是看見一群女人被自己電的暈頭轉向,感覺就這麼好?

    吼,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一股氣堵住似的,教人難受極了……

    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要胡思亂想,也拒絕自己的心情被輕易左右,拋開沒來由的介意,她用冷冰冰的姿態武裝自己——

    對,這樣才是真正的徐佑美,誰都別想左右她。包括周贊韜。

    她不只會凍傷他,要是敢招惹她,她還會凍死他。

    “拜托,做什麼壽司,這種天氣從早上放到現在,你就不怕成了名副其實的‘臭酸飯’,要是害周少拉肚子怎麼辦?”李雅玲端出老大姐的姿態數落。

    “我——”

    原想要反駁的高怡君一瞥到徐佑美的身影,馬上把話咽回嘴里,還不忘對其他人使了使眼色。

    徐佑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覺得這些人也真是幼稚得可以。不予理會,繼續往前走。

    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李雅玲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喊住了她。

    “什麼事?”她維持一貫的冷淡口吻。

    回避和那雙冷冰冰的眼楮直接對上,李雅玲佯裝鎮定的說︰“陳美娟的電腦怪怪的,你過來幫她看看。”一副命令的口氣。

    “我的電腦?”陳美娟一臉納悶。

    “對啊,你不是說電腦跑得很慢嗎?”李雅玲向陳美娟使了個眼色。

    “……是有點慢啦。”莫名其妙的陳美娟只好順著李雅玲的話說。

    “吃過午餐我就幫她看看。”

    “為什麼不能現在?大家都很忙,下午要開會的東西還沒弄出來,你應該趕快把電腦的問題搞定才對,這可是你資訊部的工作。”李雅玲神情睥睨的訓斥她。

    李雅玲話雖然說得很大聲,卻忍不住心驚膽戰,可誰教這個徐佑美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居然敢偷偷勾引周少!

    也難怪她會生氣,都四十歲了,才看見令自己心動的男人,偏偏優勢不再,她怎能不緊張?

    她不管了啦,眼下,能殺一個敵人就殺一個,她就不信徐佑美敢當著大家的面對她怎樣。

    陳美娟詫異的瞟了李雅玲一眼。

    好猛,居然敢跟徐佑美這樣說話,可她會怕啊,誰不知道徐佑美的眼神超恐怖的,她可不想看她冷眼。

    “呃,也不急啦,你……”

    陳美娟還在吞吞吐吐,徐佑美已經走到她的座位,“現在幫你處理。”

    忍住眼角的微微抽搐,陳美娟不安的提起屁股,離開椅子。

    徐佑美查看了電腦流量,點開了幾個檔案資料,當下了然于胸,移動鼠標開始刪、刪、刪!

    抽氣。“啊,我的……”韓劇、日劇、連續劇通通都沒了啦!就連下載軟體通通被砍個精光。

    “我記得資訊部一直有公告提醒,為了避免攻擊,請大家不要使用這類型的下載軟體,可是你違反規定,又因為下載的流量過大,嚴重霸佔了公共網路的空間,所以我必須刪除這些東西。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否則,必要時候,資訊部將會采取必要措施,關閉個人帳號,請自重。”

    手還在動,嘴巴不忘冷冷的叮嚀,搞定後,徐佑美便離開座位。

    “現在電腦應該不會慢到影響準備下午的會議資料了。”然後轉身優雅的離開。

    陳美娟的臉一陣白一陣紅。

    “……李雅玲,你干麼害我啦?”不敢向敵人開火,她只能向出餿主意的人埋怨。

李雅玲哪里是要害陳美娟,她只是想要整徐佑美!但她怎麼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可惡可惡可惡!

    她只得一邊對陳美娟說對不起,一邊在心里詛咒徐佑美,最後,為了取得陳美娟的諒解,索性把她在茶水間听到的對話說給大家听——

    “嗄?徐佑美那個家伙搭了周少的車,還故意把手機掉在周少車上?”

    “我親耳听到的,周少還特地把手機拿來還給她呢。”

    “徐佑美也不去照照鏡子,她是憑什麼啊?”陳美娟大受打擊。

    對自己的外貌向來極有信心的陳美娟,一直以為自己是全公司最有希望獲得青睞的那一個,畢竟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美女,可不管她如何使出渾身解數,別說是周少的車子,她連單獨跟周少說話的機會都還沒有呢!

    徐佑美明明長相平庸、個性又古怪,她憑什麼捷足先登?

    “看不出來這女人惦惦吃三碗公。”高怡君臉部扭曲,滿是嫉妒。

    “一定是她不知羞恥去勾引周少。”陳美娟妄自斷言。

    “我也這麼覺得。天啊,她好惡心喔……想嫁給周少,應該光明正大的跟大家一起公平競爭嘛,怎麼可以這樣要手段!”張玉婷鄙夷的說。

    “周少那麼善良單純,遲早有一天會被邪惡的徐佑美給拐跑的。”高怡君越說越擔心。

    “不行!我們要團結,絕對不可以讓徐佑美把周少拐走了。”李雅玲登高一呼。

    “對,要團結,要合力對抗徐佑美這只狐狸精。”四大金釵異口同聲道。

    半眯著美眸仰頭往天空瞟了一眼,徐佑美對自己喊了聲加油,旋即邁開步伐,朝她的紅燒牛肉面店勇往邁進。

    熱,真熱,烈日曬得皮膚都痛了……

    不過,想到待會有好吃的牛肉面跟超涼的冷氣,徐佑美的步伐倒是比平常來得輕快幾分。

    看見面店的招牌,她不由得加快腳步,推門入內,迎面而來的一股涼意,徹底緩解了她身上的暑氣。

    炎夏,店里超過半滿的人潮,想來都是些忘不了牛肉面味道的死忠同好,徐佑美點了一碗招牌紅燒牛肉面後,獨自坐在角落的座位靜靜等待。

    牛肉面送來之前的空檔,百無聊賴,她隨手翻了翻上一個客人擱在桌面上的報紙,打發時間。

    一個人的時候,最是放松的,她可以不用板著臉孔故作強悍。

    然而就在徐佑美享受這短暫的松懈之際,一道暗影無聲籠罩,擋去眼前大半的光線,她本能的重新戒備,抬頭一看——

    就見擁有俊帥臉龐的周贊韜正噙著一臉笑意望著她。

    命運的吉他是壞掉了嗎?她都已經有多遠閃多遠了,怎麼連大老遠跑來這里吃面,還會遇到他?

    想到他害自己發悶難受,徐佑美撇撇嘴,冷眼以對,打定主意不理他。

    隔著桌子,周贊韜一屁股坐到她對面的座位,用揉著笑意的黑眸望著她問︰“不介意我坐在這里吧?”

    嗟,哪門子的禮貌,屁股都黏在椅子上了,才問人家介不介意,這有屁用啊!徐佑美無聲的心里咕噥。

    回頭張望一下店內,發現沒有其他空位了,這才認命的低頭繼續看她的報紙,借以回避眼前那雙過分深邃的迷人眼神。

    擺著一個炙手可熱的大帥哥不理不睬,卻寧可低頭看報,這個徐佑美還真是史上第一人。

    好,她不說話,那他說話總行吧?

    “真巧。之前听趙哥說,附近有家牛肉面店很不錯,沒想到今天第一次來就遇到你,看來這家店果然是遠近馳名。”

    其實不是巧合,是周贊韜跟蹤她。

    拜訪完供應商,他搭捷運準備回公司。

    想到這種時間進辦公室,別說是坐著休息,就連想要安安靜靜的吃頓飯都不可能,因為公司那群巴不得將他吃干抹淨的女人只會極盡所能的纏著他,絕不可能讓他太清靜。

    出了捷運站,他還在思索著該躲去哪里比較好,就看見徐佑美頂著艷陽,步伐迅疾的走在路上,他二話不說,一定要跟上的啊!

    別忘了,她可是他生活樂趣的來源,凡是能跟她有所接觸的機會,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徐佑美充耳不聞,假裝專心的看報。

    這妮子今天是怎樣,似乎故意擺臉色給他看。不過周贊韜並不惱慍,依舊處之泰然。

    他喜歡她的故意。

    片刻,托著一個大鐵盤,上頭擺著家喻戶曉的招牌紅燒牛肉面,老板娘扯著嗓門提醒大家讓讓,沿桌送面。

    “來,借過一下,這是小姐和先生的紅燒牛肉面,小心燙!”五十來歲的老板娘動作迅速的把兩碗熱騰騰的紅燒牛肉面分別放到兩人面前。

    “哇,老板娘,你們店里的牛肉面真的好香,光聞味道就覺得好好吃。”周贊韜的嘴巴像是抹了蜜的說。

    “那是當然,牛肉湯底可是用我們祖傳秘方精心熬煮的,你吃吃看,我保證你一定會愛上的。”

    “那我可得趕緊來嘗嘗看。”周贊韜對著老板娘咧開一個燦爛到不行的笑容。

    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整個心花怒放的離去。

    不是不傻眼的……

    徐佑美不是第一次來,她一直以為老板娘是不會笑的,沒想到周贊韜的贊美,居然可以讓活像被倒會的老板娘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

    她沒好氣的瞅著眼前的男人——

    是,她認同他對這碗面的贊美,但是,這家伙有必要連在這里都要賣弄他的“漂亮”嗎?真想叫他關掉他的男性費洛蒙。

    吃面。不想看這個招搖男。

    興許是太期待眼前的美味,彌漫著誘人香氣的紅燒牛肉面一擺上桌,徐佑美忘了閃避碗里蒸騰的熱氣,在一陣冷熱交替下,鼻梁上的眼鏡當場霧白一片。

    出于本能的正想要把眼鏡拿下來擦拭,卻又突然想起自己現在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更何況藏著邪惡潛質的周贊韜就坐在她對面,徐佑美舉到半空中的手頓時一怔——

    不行,不能拿下來。

    雖然不久前曾經讓周贊韜目睹了她沒戴眼鏡的樣子,但那是因為她撞到他,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現在好端端的,要她在他面前摘掉眼楮,不可能。

    意識到這一點,徐佑美非但沒有拿下眼鏡,反而把眼鏡更往鼻梁上推,就怕一個不小心,頑皮的眼鏡又會莫名消失。

    以為她會取下眼鏡,擦去鏡片上的霧白,等了一會兒卻發現她遲遲沒有動作,表情還有些緊繃,周贊韜望向她不解的問︰“不拿下來擦一擦嗎?都白茫茫一片了。”

    他強烈懷疑她這樣還能看得到面條嗎?

    “不用。”

    斷然拒絕的同時,她偷偷伸出兩根手指頭,動作滑稽的抹了下鏡片,稍微可以看清楚之後,趕緊抓起餐具,埋頭吃起面前的牛肉面。

    “哈哈哈……”親眼目睹她奇特行為的周贊韜當場笑了出來。

    咽下嘴里的面條,徐佑美板起臉孔,冷冷瞅了他一眼,“笑什麼?”

    “笑你啊。”他答得很坦白。

    徐佑美覺得眼前的世界在粉碎,兩條眉毛更是氣得快要打死結了。

    跟他說話真的需要非常大的包容力,不然真的會崩潰。

    “我有什麼好笑的?”她強作冷靜自持的問。

    “把眼鏡拿下來擦拭,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有必要搞得好像在密謀什麼復國大計嗎?”周贊韜好整以暇地反問。

    看似慵懶卻毫不遜色的犀利眸光正盯著她,惹得她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我沒有。”她只是……只是不想在別人面前摘掉眼鏡而已。

    “口是心非。”

    他、他、他居然罵她口是心非?

    “我看你才邪惡呢!”徐佑美忍不住脫口罵道。

    話一出口,她驀然一怔,懊惱極了,無法諒解自己怎麼會因為這一點點的刺激就失控?悶啊!

    相較于她的懊惱,周贊韜倒是覺得很新奇。

    哇,不錯嘛,敢當著面罵人了,他還以為這家伙除了冷冰冰,就只會冷冰冰,原來,要塑造她變成吵架大王也不是不可能嘛。

    他彎起優美的唇線,瞬也不瞬的望著她,越看,那抹促狹的笑容就越燦爛。

    “實不相瞞,我也常常覺得我很邪惡。”

    徐佑美怔了怔。這家伙是瘋了嗎?

    “所以呢?”按住心里的古怪反問他。

    男人眸底閃過異色,“所以,我決定這麼做——”

    狀似漫不經心的隱諱預告之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摘掉了那副讓徐佑美看起來沉重又嚴肅的眼鏡。

    “周贊韜?”她驚駭低嚷,連忙用雙手半捂著臉,聲線緊繃的命令,“還我!快點把我的眼鏡還給我……”

    “噓,小聲一點,喊得那麼大聲,不怕招來大家側目嗎?”

    胸口抽緊,“那就快把眼鏡還給我!”她整張臉都快要燒起來了。

    “眼鏡我暫時保管,等吃完面就還給你。”

    周贊韜笑眯眯的收好眼鏡,往西裝胸前的內袋一擱,逕自打開前方裝著酸菜的罐子,往自己的碗里加了一大杓——

    “你要不要也來一點?”挑眉問。

    酸菜和紅燒牛肉面,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可,她現在哪有心情吃面?

    胃部不自覺的糾結起來。

    沒了眼鏡,她渾身氣勢都沒了,很驚慌,很不安,很害羞,很……可愛,活像是誤入陷阱楚楚可憐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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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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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擔心會讓她氣得暴斃身亡,周贊韜還想伸出手往她的下巴咕嘰咕嘰的逗弄幾下呢。

    她抿著嘴沒說話,可周贊韜還是幫她加了一些。

    “我勸你最好快點吃,我這人吃東西特快,待會我一吃完,可是會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至于眼鏡嘛……肯定會一個不小心就帶走了。”笑容之中有著慵懶,還有著不容忽視的威脅。

    不是不想拂袖走人的,可想到眼鏡還在他手上,再者,浪費食物不是她的作風,氣惱心慌的徐佑美只得赧著一張燒辣辣的臉,渾身僵硬、神經兮兮的吃著面。

    因為她真的很怕他吃完就跑,惶惑不安的目光不時打量著他的進度,好提醒自己的嘴巴要動快一點,努力追上他的速度。

    她不是一個重度近視,瞧,那雙眼楮多自然靈活。

    一般重度近視的人,因為必須長期依賴眼鏡,久而久之,不只眼球形狀改變,只要少了鏡片的輔助,眼楮便會為了想要看清楚東西而下意識的微眯,那樣的雙眸再美,總是少了一份靈活神采。

    徐佑美沒有微眯著眼楮的習慣,羞怯無措的緊張模樣,比較像是失去了某種令她安心的東西,如此推敲起來,她對眼鏡的依賴,應該是心理成分比較大。

    她在怕什麼?為什麼非得要用那麼沉重的眼鏡來強化武裝自己?

    那無所適從的荏弱表情,讓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憐惜。

    拿掉眼鏡之後的徐佑美,鼻梁上留下兩枚泛紅的印記,有好幾次,周贊韜都很想伸手幫她揉開,可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他這麼做她會有什麼反應,為了能和她多相處一點時間,他決定壓抑自己的這股沖動。

    而且不想害她噎死自己,周贊韜體貼的放慢了吃面的速度。果不其然,就看她偷偷吁氣的傻氣模樣。

    唉,可憐的小東西,他是不是太邪惡了?

    可每每看著她露出真實生動的細微表情,他就是無法克制的對她邪惡。

    周贊韜始終噙著笑意,只要她每看他一眼,他也如法炮制的回她一眼,她越看越害羞緊張,他則越看越趣味開心,眉眼之間的交流,落在旁人的眼里,活像是對恩愛情侶,甜蜜到連吃面都舍不得把視線從對方身上離開。

    “欸,頭仔,我看我們以後來推個情侶套餐好了?”老板娘小聲的跟老公說。

    “你是說笑喔。”這是傳統面店,又不是什麼洋里洋氣的餐廳,要不要每逢情人節也來搞個燭光套餐算了?

    “我是認真的,誰說面店不能當作約會的地方,你看那兩個就一直眉來眼去的。”

    “有時間管別人,還不趕快去送面,羅唆。”

    “明明就很恩愛啊……”老板娘被罵得很委屈,咕噥著送面去。

    周贊韜看徐佑美吃面吃到鼻頭都冒出了汗珠,非常貼心的抽了一張面紙遞到她面前——

    她本能的縮了一下,“什麼?”

    “鼻子冒汗了。”他用下巴朝她的鼻子努了努。

    “……謝謝。”她接過面紙,擦掉了鼻尖上的薄汗,想到自己被他盯著,浮燙的紅潮又是一陣涌動,緊張害羞的心緒顯而易見。

    明明也不是超級大美女,可眼前這張脂粉未施的素淨小臉,在兩頰暈紅的幫襯下,實在可口極了,教人舍不得挪開視線。

    在半放水的狀況下,當周贊韜滿足的放下手中的餐具時,徐佑美也剛好把自己那一碗紅燒牛肉面吃得一干二淨,迫不及待就朝他伸出手,索討她的眼鏡。

    周贊韜一將眼鏡交出來,徐佑美二話不說抓來就趕緊往臉上戴——

    整個人明顯松了一大口氣,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樣,看得周贊韜啼笑皆非。

    結完帳,徐佑美前腳剛踏出面店,突如而來的大雨讓她當場傻眼。

    怎、怎麼會這樣?剛剛走過來時不是還艷陽高照、晴空萬里的嗎?怎麼才進來吃了一碗紅燒牛肉面,就突然風雲變色?雨勢大到像從天空倒下一桶又一桶的水,讓她寸步難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走回公司。

    苦惱之際,一把傘罩住了她的上方。

    本能的別過頭去,撐著傘的周贊韜滿臉得意的說︰“老板娘好心借我傘,一起回公司吧,親愛的救命恩人。”

    沒等她說話,周贊韜已經一把拉過她就往雨里走。

    傘和雨,一起將他們共同困在這窄小的天地里……

    浪漫?

    徐佑美覺得自己根本不安得快要死掉了。

    瞟了身旁那個渾身緊繃不自在的女人一眼——

    換作是其他女人,能夠跟他共撐一把傘,不喜孜孜的把握機會挽緊他才怪,也只有徐佑美非但不知道把握機會,還越走越往旁邊閃,一副恨不得拉遠兩人之間距離的模樣,真是存心來打擊他自尊的。

    “我身上沒有病毒。”他忍不住小小抱怨。

    “什麼?”徐佑美一時反應不過來。

    受夠這樣的距離,周贊韜沒再說話,決定用行動扭轉一切——

    拉起她的右手握住傘把,自己空出來的左手則轉而緊抓住她的右上臂,強制性的讓兩人都躲在傘下。哼,這下看她還要躲到哪里去!

    “一定要這樣擠在一起嗎?”她僵著右手臂問。

    從他身上不斷輻射過來的熱氣,幾乎快要把她烘暈了,她甚至整個鼻腔都是他身上淡淡古龍水的味道。

    況且,周贊韜是嫌她人緣太好嗎?她敢說,要是被公司其他女人看到,她的大頭照肯定馬上被做成標靶,接著那些被嫉妒沖昏頭、失去理智的女人,便會用飛鏢射爛她的臉,以發泄心頭的恨意。

    “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讓你淋到雨。”

    吼,怎麼又是“救命恩人”這四個字!

    “你已經讓我搭了便車,也幫我找回手機,救命恩人這件事可以扯平了嗎?”

    周贊韜靜定的端詳她須臾,“不行。”堅決的說。

    “為什麼?”

    “一日為師都要終身為父了,更何況你救的是我的命,要我下半輩子早晚三炷香為你祈福都不為過。再說,我們周家家訓有言,受人點滴當涌泉以報。”

    早晚三炷香為她祈福?

    嘴角微微抽搐,她又還沒死,不需要這樣拜她吧!

    不知道第幾次看到她為了拼命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惜扭曲肢體,讓自己暴露在傘外,半邊身體都濕了,周贊韜這下真的被她搞得有點不爽了。

    “這傘就這麼丁點大,我又不是殺人犯,你有必要一直往旁邊閃嗎?”沒好氣的說。

    “你沒听說過嗎?開車要保持距離,才能確保行車安全,走路當然也要,小學生排路隊都有教。”嗟,連小學生都不如。

    听到她一直想要和他保持距離,周贊韜無端感到厭煩起來,他發現他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渴望靠近她。

    驀然拉住她,一起停下腳步,轉身定定的瞅著她——

    “干麼?”她被看得忐忑不安。

    他用一種徐佑美從未見識過的放肆口吻道︰“也許我們之間最不需要的就是狗屁安全距離!”

    話落,她尚未理解,眼前的俊臉突然靠近,瞬間放大十倍——

    他,餃住了她的嘴。

    嚇?

    徐佑美宛若遭到雷殛,腦袋一片空白,又像是被點穴,整個人完全無法動彈。

    他、他的唇,居然是軟的……又暖又軟……

    強勢的烙印下屬于他的溫度後,周贊韜滿意的離開她的唇,結束這蜻蜓點水式的踫觸。

    仰望面前的罪魁禍首,“你、你——”她喉口緊繃,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卻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繼續讓她握著傘,他繼續握住她縴細的右上臂,同時也繼續拉著她往前走。

    一切都在繼續著,只有她的腦袋當機了。

    片刻,耳邊再度響起他的聲音——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什、什麼?”她顫了一下,顯然還沒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剛剛擺臉色給我看。”

    “……”她腦袋還是亂得一塌糊涂,完全無法思考。

    許久她才想到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誰教他害自己發悶難受,所以她才不理他的。

    可那又不是她的錯,是他壞,非要把她搞得不像原本的自己,亂糟糟的。

    他剛剛甚至什麼都沒說,就奪走了她的初吻——

    徐佑美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惱的垂下頭來。

    臭周贊韜,那是她的初吻啊,他怎麼可以公然不問自取,而且,還是在她吃過紅燒牛肉面之後!

    日後回想起來,初吻的滋味像什麼,難不成要她回答——

    初吻的滋味像紅燒牛肉面?

    ……可以再殺風景一點!

    “佑美,我看不到路了,傘拿高一點。”周贊韜促狹的提醒著。

    “嫌太低你自己拿啊!”女人怒了。

    徐佑美是怒了,可他卻笑了。

    真可愛,連生氣都可以這麼可愛,可愛到令人無法不喜歡她——

    他真喜歡她,喜歡這個性情別扭又古怪的徐佑美!

    “你是吃錯藥了是不是?”被罵還笑得這麼開心,莫名其妙。

    周贊韜笑了許久,捏住她的下顎,莞爾地說︰“我沒吃藥,倒是你,可能得吞一片退燒藥了,臉都要爆炸了。”

    “你!”她不自覺的跺了一下腳。

    她惱怒的送他一記白眼,他不以為忤,噙著笑意溫柔的回視著她。

是她想太多了嗎?不知道為什麼,被周贊韜這樣笑眯眯的看著,她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頓時覺得自己變成了獵物,被獵人盯上,而且隨時都有被拆吃入腹的可能,又覺得自己很像是熱鍋上的奶油,下一秒就要融化。

    “再看我,就戳瞎你的眼楮!”她被看得心慌,以至于口不擇言。

    哎呀,都撂狠話要戳瞎他眼楮了,這怎麼可以不好好處理處理呢?剛遭受恐嚇的周贊韜拉著她,二話不說,連人帶傘的閃進了一條巷子里。

    高大的身材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困在他身前的小天地里,唯一的傘,巧妙的遮掩了兩人的面容,當他又企圖低下頭來掠奪她的吻時,她突然舉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漲紅著臉,說什麼都不讓他再有機會越雷池一步。

    他發現他能看懂她拒絕背後的意思,忍不住輕哂揶揄,“你該不會跟男朋友接吻都得先刷牙吧?”

    “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對,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可你忘了嗎?我命已經是你的,人自然也是你的,而且我決定了,我要以身相許,用我自己下半輩子的人生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美眸瞠瞪。下半輩子的人生……“你、你瘋了嗎?”

    “是不是瘋了的這個問題,我們待會再討論。”沙啞的嗓音輕揚。

    現在,他只想要吻她。

    摘掉她的眼鏡,抓開她羞怯阻擋的手,低頭封住她的所有氣息。

    他果然不是吃素的,雍容爾雅只是客套,真要掠奪起來,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該要的糾纏繾綣,他定會要得徹底,非要忘情歡烈才肯。

    他的味道在她嘴里彌漫開來,充斥著她整個鼻腔,過了許久他才饜足的抬起頭,兩人氣喘吁吁的望著彼此,她知道,她的臉色絕不只是泛紅這麼簡單,肯定像顆熟透的西紅柿那麼鮮紅……

    發現她似乎很喜歡他的吻,這讓周贊韜開心極了。

    他故意用手摩挲她的唇,親昵又無辜的說︰“也許,有些人就是注定要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一起,連續劇常常都是這樣演的。”

    所以她才叫他少看連續劇啊!

    目光交纏……

    “還要不要?”

    他的吻,好暖好暖,是會讓人打從骨子里暖熱起來的那種,她強烈懷疑自己的心里有個無底大洞,才會需要這樣龐大的溫暖來填補,她需要他給的溫暖……

    “……要。”像是受到蠱惑,她怔怔的呢喃。

    捏住她的下顎,他大方的再度邀請她的唇舌和自己共舞一曲。

    她一定是交到壞朋友了,居然光天化日下,在巷子里、雨傘下,毫不矜持的和男人接吻,而且還欲罷不能。

    唉,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不是說要閃得遠遠的嗎?

    也許真正瘋掉的那個人不是周贊韜,而是她自己,嗚嗚。

    忘了最後自己是怎麼走出巷子、回到公司的,徐佑美只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有點暈眩,又有點輕飄飄的,根本無法思考。

    兩個人的電梯里,她始終垂著腦袋,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勇氣,心跳好快好快。

    “佑美……”

    別喊她,別用那種溫柔的口吻喊她。徐佑美拒絕回應。

    “徐佑美,到了,還是你不打算離開電梯?”

    猛然抬起頭,就看見他噙著揶揄的笑容,長指敲著顯示樓層的面板。

    瞧她恍神的,連電梯到了都不知道!徐佑美心虛的摸摸額頭,窘著臉,壓抑住對一旁那不時響起的可惡悶笑聲投以冷眼的沖動,緊緊抓住所剩無幾的冷靜,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電梯。

    回到資訊部專屬的電腦小房間里,座位上的陳立得別過頭來問道︰“沒被雨困住吧?”

    “沒有,跟老板娘借了傘。”她穩住情緒鎮定回應。

    “那就好。這雨實在下得莫名其妙,明明早上還熱得半死,突然說變天就變天……唔,那家牛肉面的口味好像很嗆,你看你吃得嘴巴都腫了。”

    她微訝,“是、是嗎?”不安的摸摸微腫的唇。

    “我女朋友喜歡重口味的牛肉面,下次我也要帶她去吃。”陳立得開心的說。

    “她一定會很開心的。”隨口一應,徐佑美趕緊抓過鍵盤,低頭佯裝忙碌的敲打起來。

    原來心虛得快要死掉就是這種感覺啊!

    咬了下唇,逼自己停止胡思亂想,要把所有的精力全擺在工作上。

    只是,緊緊相擁的畫面總會不經意閃過腦海,那低沉的嗓音仿佛又在她耳邊響起,深邃的眼楮……

    不!救命啊,別再想了——

    晚上九點鐘,徐佑美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加班。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好日子,躲在網路里的那些青面獠牙都跑出來玩耍了,整個下午光是莫名其妙的病毒攻擊,就不曉得發生多少次。

    更妙的是,打從啟用以來一直都很穩定的財務系統,下午居然也鬧起脾氣來,搞得大家雞飛狗跳的,最後還勞動廠商代表小陳親自跑一趟。

    再加上三不五時誰的電腦又有狀況……

    她和陳立得嘗盡了分身乏術的滋味!

    也因為諸多突發狀況,以至于原本該做的工作Delay了,她只好留下來加班,補上進度。

    五分鐘前,陳立得接到女朋友的急Call,不得不走,走時,一樣是灰頭土臉。

    現在,辦公室里就只剩徐佑美還在孤軍奮戰。

    鍵盤敲打的聲音,在這種人去樓空的時候總是特別的清晰,清晰到令人覺得寂寥,打著打著,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突然覺得一陣惆悵,悶悶的吐了一口氣。

    呼……下一秒,周贊韜的身影從心里冒了出來。

    像是石頭扔進心湖的瞬間,就注定了再也無法平靜……

    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不平靜。

    對于感情該有的樣子,她是全然的陌生而模糊,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判定她和周贊韜之間的關系。

    她只知道,每每想到周贊韜的吻,想到他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輕揚,呼出的熱氣刮搔著敏感的耳朵,想到他密不可分的擁抱,自己就會快要喘不過氣來,像是又經歷了一次那樣的放肆,害羞得連腳指頭都忍不住蜷縮。

    也是因為他,害她晚上根本無法睡好,因為每每一閉上眼楮,就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徐佑美從來不知道,原來想要精準掌握自己的心,居然會這麼難!

    都是他啦,好端端的說什麼要以身相許,說他的命是她的,人也是她的,結果害她像是個傻瓜似的,成天胡思亂想。

    像是要墜落……

    第一次看見他眼楮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預感,而今,是真正的墜落了。

    她墜落了,他呢?

    相較于她一整天老是心不在焉,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胃部緊縮、腦袋空白的失常反應,周贊韜依然完美得無懈可擊,仿佛絲毫不受影響,不只工作得心應手,而且還是那麼深受辦公室里每個女人的歡迎……

    他現在在做什麼?

    一定是在狂歡。

    而且身邊肯定圍著一大群女同事。

    會這麼篤定,是因為下午在她忙著四處修電腦的時候,親眼目睹陳美娟代表今天的壽星李雅玲來邀請周贊韜參加晚上的慶生聚餐。

    “周少,今天是雅玲姐的四十歲生日,晚上在錢櫃訂了包廂要幫她慶祝,你要不要一起來?”陳美娟無視于他人的眼光,高調而熱絡的拉著周贊韜的衣袖,只差沒有整個人貼上去。

    “啊,你怎麼只問周少一個人,都沒問我要不要去,該不會你們只邀請周少吧?吼,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啦!”一旁的趙哥出言調侃抗議。

    “哪有厚此薄彼,趙哥少胡說了,我可是幫忙邀請了很多人。只是,如果周少能來的話,雅玲姐會更開心,讓壽星開心不就是慶生的重點嗎?”陳美娟說話時,眼楮始終瞅著周贊韜,沒有移開過。

    慶生只是個讓人不設防的借口,其實,她在偷偷計劃著今晚要讓周贊韜對自己驚艷,至于是什麼計劃……得他來了才知道。

    “對啊,周少來啦,你不來就不好玩了……”陪著陳美娟一起來的小跟班不忘幫腔。

    他溫和親切的笑著,相較于陳美娟的高調朗聲邀請,他輕聲細語的回答,再加上當時陳立得還在跟她討論公司網路中毒的事情,以至于徐佑美沒有听得很清楚他是怎麼回答的。

    但從陳美娟滿意離去的神情看來,肯定不會是她喜歡的答案。

    瞬時,一股情緒涌了上來,悶悶的,直教人喘不過氣。

    目光不經意對上,無言凝睇之際,想到他讓陳美娟拉他的衣袖,徐佑美不想顯露自己的在意,可眼楮卻已經先一步故作冰冷的倔強別開。

    她居然在鬧脾氣!

    這麼幼稚的舉動,她竟然做了……

    都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來招惹她,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討厭自己變成這樣,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冷靜理智的徐佑美。

    “周贊韜你這個王八蛋——”對著螢幕失控低嚷。

    突地,一記低沉的輕笑悶聲響起。

    徐佑美猛地別過頭,王八蛋本人正站在資訊部的電腦房門前,雙手交叉在胸前,嘴角微揚的瞅著她。

    她大驚。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會嚴重走神到連丁點聲音都沒察覺?

    糗的是,罵人還被當事人听到,徐佑美,你可以再蠢一點!

    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周贊韜走了進來,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還沒忙完?公司的人都走光了。”說話的同時,他伸出食指撥了一下她頰旁的長發。

    曖昧的氛圍,讓她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肩。

    她故意將聲線拉得平直的問︰“這個時候你怎麼還在這里?”

    “不然我應該在哪里?錢櫃包廂?”男人挑眉反問。

    她以為他現在應該在歡樂無限的包廂里狂歡作樂不是嗎?心里又冒出酸酸的泡泡。

    “……我、我怎麼知道?”別過臉,故意不看他。

    他伸出兩指輕彈了她的俏鼻一下,“還裝!上班不上班,偷偷注意我。”

    徐佑美微擰起眉,瞪了不莊重的他一眼。

    在大家面前明明就一副人模人樣、親和溫柔的模樣,可跟她說話時就這麼邪惡又輕佻,壞蛋!

    他縮回手,整個人仰靠在椅子上,雙手枕在腦後,微微閉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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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30 0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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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企劃部的小汪嗎?”

    “嗯。”

    “他提出一個全新的企劃,我覺得非常不錯。N&F賣的是進口百貨、高檔食材,幾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東西都是國外來的,可是,國外的東西真的比較好嗎?小汪這個企劃挑戰了這個認知。

    “很多同事不以為然,但是我覺得很好,在標榜自然與新鮮的前提下,不說別的,若想要食材商品更自然、更新鮮,還有什麼方法比減少運送里程數更快、更直接?”側過臉,黑眸晶燦的望著她。

    她想起不久前,曾听公司四大金釵提過有某個難纏的供應商,該不會就是跟這個企劃有關吧?

    “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做我采購該做的事。我和他一起找了幾位在地的供應商,希望能讓這塊土地最棒的東西,出現在我們N&F的賣場里。不過,還在努力中,這些供應商,脾氣一個比一個還硬,要這些人點頭,我和小汪肯定還有很多臉色要看。”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采購這個工作就是這樣,也許大多時候是食材公司的業務員使出渾身解數來巴結你,可遇到真正稀有珍貴的好東西,就換你向人家低頭了。

    令徐佑美感動的是,她眼前的周贊韜,並不當自己是什麼大少爺、黃金單身漢,就只是一個願意為了好企劃,努力付出的實在男人。

    不只是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的男人也很帥。

    “可惡的是,連你也要給我臉色看!這是對以身相許的人該有的態度嗎?”他佯裝不滿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她微赧否認,“我哪有?”

    “有。你下午當著我的面把眼楮別開了,在我跟陳美娟說完話的時候。”

    嗟,這男人怎麼連細節都注意得這麼清楚。

    那種情況下拒絕,只會惹來更多不必要的死纏爛打,萬一弄巧成拙,把場面弄得難堪更麻煩,所以他給了陳美娟一個具有想象空間的回答——

    我得先想想該送什麼禮物才行!

    是,禮物要送,但人可以不去。他讓花店送了一束花過去,讓壽星有面子。至于陳美娟她們怎麼解讀,那不歸他管。

    可他在意她,在意她的感受。

    “我請花店送了一束花過去,這樣就算缺席也不失禮。”

    “干麼跟我說這個?”嘴里這麼說,可心里卻是開心的。

    唉,她果然越來越像周贊韜說的那樣了——口是心非。

    他的手伸了過來,同樣二話不說就摘掉她的眼鏡——

    “周贊韜,你怎麼又這樣!”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可徐佑美依舊覺得很別扭,總會本能的舉起手企圖遮掩什麼。

    還不是為了改善她口是心非的壞習慣,這副眼鏡,給了她太多偽裝的力量,在他面前,她不需要這麼辛苦,再者,他也想要看到她真實的模樣。

    瞧,就像現在,每次摘掉她的眼鏡,她就會露出這種手足無措的表情,真可愛,可愛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欺負她。

    “都壓紅了。”他伸手揉著她鼻梁上的紅印。“疼嗎?”

    她赧著臉,搖搖頭。

    他還是揉著,溫柔的揉著,讓她不自覺的迷失在這樣的溫柔里……

    因他而起的煩悶,仿佛都在他溫柔的關心、撫觸下,被一並揉掉了。

    他的手在她臉上漫無目的地游移著,讓她不由自主的屏息,最後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描繪著她的唇型。

    她突然覺得整個人一陣酥麻,不由自主地眨動夾雜著羞澀與期待的眼神凝望著他。

    “要不要?”男人低啞問。

    須臾,“……嗯。”她咬唇輕應。

    “嗯是什麼意思?”他挑眉促狹問。

    她窘著臉,薄怒嬌嗔的握著粉拳捶他,可沒想到反而逗笑了他。她越捶,他就越是笑,讓她實在窘極了,忍不住加重力道懲罰他。

    驀然,他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一扯,她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一個反應不及,整個人前傾撲進他的懷里——

    大掌壓住她的背,讓她靠著自己。

    “要不要?”低啞的嗓音輕輕刷過她的耳膜。

    “……要。”埋在他胸前的她,悶著聲音回答。

    他漾開笑,雙手捧起她的臉,毫不猶豫的吻上她的唇……

    灼熱的氣息,灌注她的口中,一股電流,隨著他的熱情挑逗,竄進她的身體,小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後頸,忘情的和他共舞一曲歡愉。

    吻得正歡,周贊韜的手機卻不識相的響起……

    他不想接,他只想好好的吻她。

    可她不依,又推又躲,逼得他只好暫停這個吻,拿出令人嫌棄的手機,準備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家伙敢破壞他的好事——

    好你個張翔宇!

    他一手環著她,將自己的下顎抵在她肩上,按下通話鍵,口氣有點不爽的問︰“什麼事?”

    “沒事不能找你喔?”張翔宇語帶抗議。“出來,好久沒跟你喝酒了。”

    因為他靠著她講電話,偏偏電話那頭的人嗓門又大,幾乎所有的對話,徐佑美都可以听到,她覺得自己好像侵犯了他的隱私,動了動身體,想退開,可他根本不在意她听,更不想她離開,堅持繼續用這樣的姿勢講電話。

    “你有這麼無聊嗎?”

    “切,找你出來喝酒還要理由,我是擔心你在台灣沒朋友。”

    “謝謝吼,我人緣好得很。”

    “哈,你少說一個字,是女人緣,我懷疑你是姐妹很久了,承認吧你。”

    聞言,徐佑美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

    “天啊,周贊韜,你怎麼連笑都這麼娘?”

    沒料自己的笑聲會傳到電話那頭,徐佑美趕緊捂住嘴巴。

    “屁啦!”

    “真不文雅,虧你以前還是學藝術的。快點來喔,我等你。”

    “我會帶個朋友一起過去。”

    “可以帶女人,不要帶漢子,待會見。”

    “少羅唆!”結束通話,把手機收回口袋後,周贊韜問徐佑美,“晚餐吃了什麼?”

    “御飯團。”因為很悶,沒啥胃口,又得加班,所以就吃飯團打發一頓。

    他听了皺眉,“待會我讓老K弄個三明治給你,很棒、很好吃喔!”

    “你要帶的那個朋友……是我嗎?”她傻氣的問。

    他說要帶個朋友一起過去,又說要請人弄三明治給她吃,所以她這麼猜。

    眯起眼,他悻然說︰“嘖,真聰明。”

    嘴里說聰明,可表情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比較像是在調侃她問了一個傻問題。

    “我不認識你朋友。”

    “不用理他,待在我身邊就好。”

    仰著竊喜的小臉,“你希望我待在你身邊?”

    “有救命恩人在,我比較安全。就像你需要你的眼鏡,我也同樣需要你。”說話的同時,他拿起她的眼鏡,體貼的幫她戴上。

    他發現她喚醒了他骨子里的霸道,她的害羞,只許在他一個人面前顯露。

    關好電腦、關燈,他牽著她一起離開公司。

    “……我們這樣算是在交往嗎?”不確定的聲音在前進間冒了出來。

    她一直想問他這個問題。

    “不是。”

    “啊?”表情怔愣,有點受傷的望著走在前面的他,徐佑美想縮回手,可他將她抓得好緊。

    “交往是指交際往來,至于以身相許,則是指將全部的情感身心奉獻給對方,我記得我當初說的是以身相許。”周贊韜頭也不回的說。

    她低下頭,又羞又喜的縮了縮肩膀……好甜的感覺。

    周贊韜微側身體,目光瞥向身後的她,將她羞喜的模樣盡收眼底。

    有誰會想到,總是板起臉、目光冰冷又難以親近的徐佑美,會有如此小女人的神態……

    而這樣的她,只有他看得見。

    她或許不是別人眼中的美女,但肯定是他心里的女神。

    不知道是第幾次屏住呼吸、伸長脖子,身體微微往後傾,意圖偷看那個安靜坐在周贊韜左邊的女子。

    然而,一旁高大的身軀總是在最要命的時刻一擋——

    “Shit!”張翔宇很扼腕。

    宣告再次敗下陣來的同時,對上的是周贊韜警告的眼神,張翔宇趕緊裝無辜的聳聳肩,佯裝自若的端起酒杯啜飲起來。

    “不要這樣。”周贊韜提醒。

    “我沒怎樣啊!”隆重演出睜眼說瞎話。

    “咳,最好是。”周贊韜才不信。

    原本今天找周贊韜喝酒,是有個賺錢的生意想要找他一起來共襄盛舉,可是一看到他帶來的這位女性朋友,張翔宇所有的注意力立時被拉走泰半。

    不能怪他不禮貌的頻頻打量,實在是周贊韜帶來的這個女人太令人震懾!

    抱歉,原諒他用這麼強烈的字眼,但,他確實感受到那個叫徐佑美的女子身上散發出來如此特殊的氣息。

    也不是丑,根據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徐佑美絕對稱得上清秀淨麗,只是,她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另類了,一時間很難將她清楚歸類。

    張翔宇長眼楮沒見過表情這麼硬、眼神如此犀利的女人,在那副不友善的眼鏡的幫襯下,被她雙眼定住的剎那,會令人有種即將變成冰柱的驚悚感,這讓身為眼鏡小開的張翔宇很有意見,忍不住懷疑那種可怕的鏡框到底是哪家笨蛋公司生產的,根本不該存在于世界上。

    令他傻眼的是,明明是這麼古怪的一個女伴,卻讓周贊韜處處顯露出男人強烈的佔有欲、保護欲,並不時對他這個多年好友投來警告的眼神,這怎能教張翔宇不好奇?


好不容易捱到徐佑美離開去洗手間的空檔,張翔宇再也忍不住了——

    “啊啊啊,你坦白跟我說,她是你找來嚇我的臨演吧?”

    周贊韜以前就有為了惡整朋友,不惜做出驚人之舉的瘋狂前科,也難怪張翔宇會這樣懷疑。

    雙眸迸射出危險光芒,“我看你是太久沒被我‘巴’頭了。”

    不怕死的大膽揣測,“所以——你、你是認真的?”

    “我有哪一點讓你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周贊韜好整以暇的問。

    可這不太像是好友會喜歡的類型啊!

    應該是說,這位徐佑美小姐實在不是一般男人會欣賞的類型,因為,她人……不好親近,也太……有殺氣了。

    就拿剛剛來說好了,周贊韜原本跟他在聊天,突然回過頭去,張口吃掉她拿在手中的三明治,只見她冷不防的掃來一眼——

    眼神之犀利,中間還隔著周贊韜的他都差點招架不住,何況是首當其沖的人。

    可周贊韜非但不以為忤,還笑得頗為得意,令人不得不懷疑,好友該不會是有被虐傾向吧?

    如果是這樣,那麼,也許不正常的不是那位徐小姐,而是眼前這位周贊韜先生,他的死黨。

    周贊韜知道她沒來過這種地方,因為他看見她藏在鏡片下的好奇眼神,喂她吃過好吃的三明治後,周贊韜開始主動幫她尋找適合的調酒……

    一根手指欠揍的伸來,指著酒單上的其中一個品名。

    “血腥瑪麗?”周贊韜蹙起眉頭看向建議者張翔宇。

    “不然就是老K拿手之作‘冰’的世界。”張翔宇刻意強調的那個冰字,因為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適合她的形象。

    懶得跟好友起肖,周贊韜別過頭去,尋找她的身影——

    “停!她才剛離開不到一分鐘,你不要這麼緊迫盯人,我不習慣。”張翔宇連忙哀號。

    “我緊迫盯人?”愣了一下,旋即揚起自我解嘲的笑,不過笑容里絕大部分是甜蜜。

    “兄弟,我沒見過你這樣。”張翔宇語重心長的說。

    他們是高中死黨,以前也一起把過妹,但,他從來沒看過周贊韜對哪個女孩子這樣在意過。

    周贊韜沒說話,只是抿唇淺笑。

    “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張翔宇好奇得快要死掉了。

    沉吟思索須臾,忽地,忘了曾經在哪里讀過的一句話涌了上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對她的喜歡,不是拿來列舉的,而是在不知不覺中,在每一次對她的關注里,就已經凝聚深埋。

    “記得你上次問我,什麼樣的女人我才看得上眼。”

    “你說得獨一無二。”

    “她就是。”

    “所以我得到一個結論,果然是學過藝術的人,眼光都比較跳Tone,比較與眾不同。可你都不怕被她的眼神殺死嗎?”

    不怕。因為他知道,那雙犀利的眼楮,在拿下武裝之後,其實也有孩子般迷惘困惑的無辜害羞模樣……

    “怎麼還不回來?”周贊韜又忍不住朝她消失的方向睞去一眼。

    張翔宇在一旁看了是既羨慕又嫉妒,他也好期待他的春天趕快降臨。

    不久,徐佑美回來了,周贊韜讓老K調了一杯果汁雞尾酒給她嘗嘗鮮,自己繼續和張翔宇聊著投資的事情。

    並不加入男人的對話,徐佑美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專心的享受面前這杯雞尾酒。

    她一直不是一個習慣社交的人,周贊韜也清楚,是以並沒有要求她什麼,又,張翔宇似乎對她也有些敬畏——

    沒辦法,那眼神她很熟!

    所以為了讓大家都自在些,就不要勉強表現熱絡,也比較沒壓力。再說,這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樣的新奇,她樂得一個人默默觀察、品味這間俱樂部的小酒吧,渾然不覺得被冷落。

    這時,吧台里的酒保用他精湛的手藝調制出一杯宛若大海般湛藍的調酒,讓徐佑美看得目不轉楮,更讓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一路跟著服務生遠去。

    不同于她的這杯以柳橙汁為基調的黃色雞尾酒,被端到角落去的那杯調酒,好藍、好美,好想喝看看……

    回過頭,她瞬也不瞬的盯著酒保——

    見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培養出一份職業的敏銳,酒保感受到她的注目,兩人對看須臾,徐佑美堅定的豎起一根手指頭。

    “馬上來。”

    接收到訊息的酒保旋即開始動作,為她調制了一杯一模一樣的湛藍。

    她發現這兒的酒保還挺聰明的,不用廢話,只要伸出手指頭,馬上就懂她的意思,正因為這樣,她整個晚上都滿足的啜飲著……

    會回過頭來,是听到她突然冒出一句“好辣”,讓周贊韜當場逮到安靜的小貓居然偷喝了自己的威士忌。

    “這酒很烈,別喝。”周贊韜說。

    “嗯。”

    燒辣辣的,確實不怎麼好入口,她乖乖的放回去,沒吭聲,周贊韜也沒發現異狀。

    直到十一點多,小酌兼會談終于結束了,結帳的時候,異常多出的金額讓周贊韜和張翔宇很是納悶,只見酒保不慌不忙的伸手往某人一指——

    徐佑美?

    說時遲那時快,先是一記酒嗝,再追加一個踉蹌,一切不言可喻。

    “她喝了幾杯?”周贊韜詢問酒保。

    酒保豎起五根手指頭,奉送五款調酒名稱。

    直覺閉起眼楮,須臾,睜開,周贊韜邊揉著太陽穴邊消化這個事實。五杯調酒,徐佑美呀徐佑美,你真是好樣的!

    “哈哈哈,喝五杯,厲害喔。”一旁的張翔宇忍不住笑了。

    狠狠的賞了張翔宇一記白眼。

    看得出來她醉了,但她很自制,沒有大吵大鬧,除了偶爾左腳會拐到右腳外,她很努力的讓自己像平常一樣走路,周贊韜結了酒錢,抓住她的手臂,幫忙穩住她只能走S形的身形,出了俱樂部,接著火速跳上計程車揚長離去。

    不過,等回到她住處,該下計程車的時候,她就不行了,渾身軟綿綿的不說,還開始大聲唱起兒歌,周贊韜見狀,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辦,難道放任她大聲唱兒歌直到清醒?

    當然不行,要是真這樣做,不用等附近住戶有所動作,他自己都想先報警把人抓起來了。

    周贊韜嘆了一口氣,也只能硬著頭皮把她扛上去了。

    該死的,看不出她小小只,全身癱軟的時候還挺有分量的。

    爬到四樓,第一次走進徐佑美的單身小套房,周贊韜壓根兒沒空欣賞,一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累得直喘氣。

    “該死的五杯,下次再讓你踫酒,我周贊韜的三個字就讓你倒過來寫。”

    始作俑者軟倒在床上,將自己縮成了一尾小蝦,依舊盡情對初次拜訪的客人展現她難以入耳的歌聲……

    驀然,歌聲停止了,剛剛還軟綿綿的她突然一古腦的正坐起身——

    “怎麼了?”周贊韜問。

    “我想……”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周贊韜剛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她突然嘔了一聲,吐了。

    “徐、佑、美!”他想殺人了。

    擁擠的單人床上,男人赤裸的胸膛前,女人蜷縮依偎,長臂圈攬,掌心落在光裸細致的肩膀上,姿態是呵護也是佔有。

    徐佑美被手機預設鬧鈴聲吵醒的時候,只覺得頭脹脹的,人懶懶的,被窩暖暖的……真不想起來。

    但腦袋實在脹得太厲害了,隱隱開始抽疼,她忍不住皺眉翻身,伸手敲了敲跟自己作對的腦袋。

    熱軀貼了上來,從身後環抱住她的同時,一道沙啞的嗓音跟著響起,“再睡一下。”

    緊閉的雙眸倏然睜開——

    怎麼會有男人的說話聲?

    發現自己正被擁抱著,當下,她轉過身去,對著眼前的畫面甚是不可思議的眨了眨長睫……

    胸膛?赤裸的胸膛?男人赤裸的胸膛——

    “啊!”

    她抽氣大叫,一把推開周贊韜,但卻因為忘了拿捏力道,一個不小心,自己也向後摔下床。

    “佑美!”

    周贊韜來不及抓住她,砰的一聲,可憐的小屁股直接和地板做最親密的接觸。

    俏臉瞬間變得狼狽扭曲。

    先是一怔,下一秒,“哈哈哈……”周贊韜忍不住笑了出來。

    停止齜牙咧嘴,徐佑美錯愕的看著床上的男人,手指顫抖的伸出來指著他問︰“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昨天晚上睡在這里。”

    從他大面積的裸露,徐佑美注意到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布料少得可憐的內褲,雙頰頓時燒了起來,連忙別過視線質問︰“衣服呢?你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挑了下眉,周贊韜雙眸眯成一條細線,瞬也不瞬的盯著跌坐在地板上的她,“你說呢?好端端的我為什麼會沒有穿衣服?你不會忘了昨天晚上你對我做了什麼吧?”慵懶的嗓音透著一股危險。

    “我?”驚駭的指著自己。

    “對,就是你。”男人篤定表示。

    她的人生截至目前為止,還不曾如此失控過,居然醉到不省人事,對于他的指控,她壓根兒什麼都想不起來。

    徐佑美捧著腦袋懊惱呻吟,接著她注意到自己改換上一件舒服的長版T,又問︰“那我身上的衣服……”

    “我幫你穿的,你一直在踢被子,不穿件衣服肯定會著涼。至于內衣,我想,睡覺的時候,少點束縛會比較舒服。”

    “……所以我們……有沒有……”

    “如果你是要問我,我們昨晚做了什麼,我的回答是,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至于不該發生的——”他沒說,故意吊她胃口。

    “到底怎樣?”她急切的問。

    “也發生了。”黑眸閃過一抹惡作劇。

    所以他們真的做了?

    徐佑美羞愧得無地自容,怎麼也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會仗著酒意對周贊韜做出那樣的荒唐事。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喝醉會……”

    他從容起身下床,單膝蹲跪在她面前,傾著上身,將額頭壓在她肩膀上——

    “噓,別道歉,我說過,早就決定要對你以身相許了,你想怎麼做都沒關系,只是下一次,可不可以溫柔一點?”

    帶著委屈的低嗓摩擦過她的耳膜,令她好生愧疚,忍不住責怪自己——

    天啊,徐佑美,你骨子里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惡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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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不會了,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讓你不舒服的事情。”她覺得內疚又丟臉,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哼,記住你說的話,要是下次你又吐得我一身,我就打你屁股!”跟方才委屈的語調截然不同,周贊韜驟然直起身,沒好氣的瞪著她,非常“好心”的警告。

    “啥?誰吐了?”

    “除了你還會有誰!”他面露不悅的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

    她眨了眨迷惘的眼楮,須臾,似是想起什麼,“等等,你騙我對不對?昨天晚上我並沒有對你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我只是吐了——”

    只是吐了?那種事情可以用“只是”嗎?周贊韜有種被惹毛的感覺。

    “徐佑美,你的國民禮儀去哪里了?公然嘔吐是有禮貌的行為嗎?”

    這女人吐了兩人一身,整個晚上,他光是為了把他們兩個弄干淨,就已經搞得精疲力竭,事後她呼呼大睡,他卻還得像個佣人似的跪在地上幫她擦地板,這還不夠可惡嗎?

    試想,他周贊韜何時這麼卑微過?要不是看在是她的分上,他早走人了。

    唯一慶幸的是,這屋里雖然住著一個沒良心的女人,至少還有一台兼具洗脫烘三重功能的滾筒洗衣機,讓他可以把衣服丟進去洗,而不至于淪落到委屈的蹲在浴室里,可憐兮兮的用手洗被弄髒的衣服。

    以上,就是他渾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的事情發展經過。

    “你嚇到我了,我還以為我非禮你了呢!”她大大松了一口氣。

    “如果只是非禮,我還比較甘願。”他不滿的低吼。

    被女人吃豆腐總好過跟嘔吐物打交道。

    她縮了縮肩膀,有點吃不消的壓住自己的腦袋,“小聲一點,頭很痛……”

    周贊韜立刻放緩語氣,“宿醉頭疼了是不是?”

    “不知道……”她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宿醉,以前又沒喝醉過,就是覺得好像有人在她的腦袋里狂奔,難受死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周贊韜舉起手幫她揉著太陽穴,見她始終皺著眉,一臉難受,也不忍再苛責她。

    “等一下我先回去洗澡換個衣服,再過來接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自己搭捷運去就可以了,你別跑來跑去的。”要是跟他一起去上班,那不天下大亂才怪!她瞄了一眼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

    “再幫你揉一下。”他恰到好處的按摩力道,舒緩她的不適,“待會洗個澡應該會舒服點,如果還是很難受,就請假休息一天。”

    “嗯。”他的關心,讓她覺得心里好暖好暖,頭疼,頓時成了一種幸福。

    片刻,他拿出洗好的衣物,逐一穿戴整齊……

    徐佑美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太陽穴,忍不住瞄了他一眼——

    哇,好緊實的屁股!害羞……

    捕捉到她好奇窺視之後的害羞表情,周贊韜嘴角輕揚,也不說什麼,慷慨的滿足她窺視的欲望。

    折騰了一整晚,都還沒有機會好好看看她住的地方,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她在靠近窗台的地方,種了好幾棵仙人掌科的多肉植物。

    在住處種些可愛的小盆栽點綴一下,是許多都市人會做的事情,可一般人種的大多是些討喜花俏的花花草草,像她這樣的年輕女子,又如此鐘情于仙人掌,他還是頭一次踫到。

    “種這麼多仙人掌,你很喜歡?”

    “嗯,胖胖的很可愛,看似一堆刺,其實里頭的睫肉很柔軟。你看過仙人掌的果實嗎?綠不溜丟的外表,劃開是熱情的艷紅,是一種外表冷酷、內心熱情的植物,不用刻意照顧,一點點水,就能活得生氣勃勃。”她難得話閘子大開。

    外表冷酷、內心熱情,不用刻意照顧,一點點水,就能活得生氣勃勃。

    周贊韜直覺聯想到她。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笑眯眯的介紹著仙人掌,可周贊韜卻隱約從她的話里發現一種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卑微渴望。

    如果說,人對外在的好惡,某種程度而言是反應著自己真實的內心,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借由對仙人掌的喜愛,向外界透露一個訊息——

    關愛無須多,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能讓她活得很好很好。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周贊韜的心猛地揪緊,為了這樣卑微的情緒而感到心疼。

    轉過身去一把緊緊抱住她——

    我給,不只是一點點,而是很多很多的關愛與呵護。周贊韜無聲的向她承諾。

    “贊韜?”她納悶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不想嚇到她,周贊韜趕忙平復自己的心情,輕松道︰“只是想跟你說聲早安。走了,晚點公司見。真的很不舒服就請假,知道嗎?”

    “嗯。”

    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周贊韜在朝陽的照射下,走出她的小套房。

    距離公司不遠的活力早餐吧里,四大金釵難得齊聚一堂,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杯活力果汁,可誰也沒興致喝,各個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活力,還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凝重晦澀。

    不是因為地球即將毀滅,也不是因為世界末日就要到來,而是因為昨天晚上的慶生聚餐,周贊韜沒有來。

    嗚嗚,他沒有來……

    花店送的花燦爛得不得了,跟她們的黯然失落,形成強烈的對比。

    身為壽星的李雅玲簡直快哭了,她原本打算仗著壽星的身份,可以短暫霸佔周少的溫柔,結果……周贊韜只請花店送來一束花,人根本沒有出現,想到這個,她整個人就像是細胞快要死光光,一點力氣也沒有。

    高怡君和張玉婷也是一樣沒精打采的猛嘆氣。

    相較于三人的提不起勁,陳美娟明顯陰著一張臉——

    為了擄獲周贊韜這個男人,她昨天晚上不只刻意精心打扮,還策劃了一系列的獵夫行動,原想今天醒來就能穩坐周家少奶奶的寶座,孰料,周贊韜根本沒有出現。

    她的美麗沒人看見,周贊韜也沒有如她所願的喝得爛醉如泥,更別說和他一起滾床單了,她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沒能踫到,貴森森的汽車賓館蜜月套房根本是白訂了!

    “為什麼周少沒有來?”李雅玲忍不住問。

    “徐佑美。”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櫃台美眉林秀菁冷不防的說。

    “嚇,小菁,你干麼不出聲?想嚇死人啊!”高怡君不悅的瞪了美眉一眼。

    “對不起啦,我只是听到你們說話,順便回答一下雅玲姐的疑問。”傻笑。

    “等等,你是說,周少沒來生日聚餐,是因為徐佑美?”陳美娟問。

    “我也不是很確定,就是、就是……”

    “林秀菁,講清楚,不要吞吞吐吐的。”李雅玲命令。

    林秀菁瑟縮了下身子,不敢得罪眼前凶巴巴的姐姐們,遂而把昨晚看到的事情和盤托出——

    “最近學校要交好多報告,我利用上班時間空檔趕工,可是昨天下班的時候太匆忙,把做了一半的報告忘在公司,晚上下課後,回公司拿,就看見周少和徐佑美一起離開。”

    “啥,周少和徐佑美一起離開公司?真的假的?”高怡君大叫。

    “你沒看錯?”張玉婷又問。

    “拜托,誰會把周少看錯啊!長那麼帥。”林秀菁咯咯的笑了,然而一發現面前四位姐姐們的表情都很凝重,連忙收斂笑容。

    “可惡的徐佑美……”陳美娟臉色難看得不得了。

    “也沒什麼好意外的,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她趁著搭周贊韜的車,故意把自己的手機掉在周少車上,好利用周少還她手機的時候對周少賣弄風情。”李雅玲好心提醒。

    “看不出來她平常安安靜靜的,沒想到還挺有手段的呢!”張玉婷咬牙切齒。

    “前幾天中午用餐時間下了場大雷雨,他們兩個同時回到公司,當時手上就只有一把傘,可誰都沒有淋成落湯雞,那個時候我就跟你說他們兩個有問題,你還不信,這下知道人家的厲害了吧?”高怡君當時就心存疑惑。

    “可她長得又不怎麼樣。”

    “所以說,漂亮有什麼用,比不上人家有手段啊。”李雅玲意有所指的看了在場總說自己最美麗的陳美娟一眼。

    陳美娟沒有笨到連李雅玲的嘲諷都听不出來,但,眼下不是浪費力氣吵架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那就是徐佑美。

    她霍然起身,“你們要眼睜睜的看著徐佑美把周少拐跑嗎?”

    雖然徐佑美的條件實在不怎麼樣,可兩人的接觸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偶發,而是一直在發生,周少跟徐佑美說話的次數,遠比跟她們任何一個人都來得多,雖然不認為周少會喜歡徐佑美這種貨色,但還是挺令人擔心的,畢竟,心機手段是防不勝防的。

    “你想怎麼樣?”高怡君問出大家心中的疑問。

    “當然是去警告她離周少遠一點。”

    “……你、你怎麼敢?”張玉婷很詫異。陳美娟之前可是很怕徐佑美的。

    “我們這麼多人會輸給她一個嗎?忘了之前說過的團結嗎?”陳美娟忍住心里的恐懼,強作勇敢的對大家說︰“當然你們也可以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周少被她拐跑,然後她當上高高在上的少奶奶,你們繼續當這種翻不了身的小職員。”

    听到徐佑美這種貨色將會威脅到自己的豪門夢,四個女人的敏感神經馬上被挑起,下一秒,她們同仇敵愾的殺回公司,準備給徐佑美一個下馬威。

    原來宿醉的感覺等同于頭痛欲裂。

    徐佑美怎麼也沒想到,昨天晚上的貪喝,今天報應就來了,整個腦袋像是隨時要爆炸了似的疼著,正想去泡杯熱茶醒醒腦,資訊部小房間的門卻被無預警的打開來——

    不是陳立得。

    那家伙因為跟女朋友去約會吃壞肚子,一分鐘前打電話來請過假,徐佑美才自我解嘲完今天的資訊部空間會很寬敞,現在就莫名其妙的擠進了這群女人,妙的是,一個個都來者不善。

    忍住頭痛的不適,她保持一貫的冰冷口吻問︰“請問有什麼事?”

    四個女人互看了一眼,決定一起拿出勇氣好好警告徐佑美——

    “請你以後不要再借故跟周少糾纏。”陳美娟率先說。

    “對,不要糾纏周少。”幾聲附和響起。

看著這幾個成年人的應對進退,居然幼稚得像小孩,徐佑美不是不詫異的,然而在吵鬧與清靜之間,她選擇後者,不想隨之起舞,決定冷處理。

    “說完了?離開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關上,謝謝。”

    就是這沉穩的態度,讓陳美娟很不開心的嗆聲,“徐佑美,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還沒答應我呢!”話說得大聲,但仍不忘回避徐佑美那令人不安的冷冽眼神。

    “答應什麼?”頭痛得都要死了,她實在不想浪費力氣說話。

    “答應離開周少,不再糾纏他。”李雅玲跟著鼓起勇氣說。

    陳美娟和李雅玲滿意的互看一眼,決定加強火力——

    “你應該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模樣,明明條件這麼糟,憑什麼老纏著周少不放,實在令人作嘔。”

    “對啊,像你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待在這世界上都是多余,怎麼還敢妄想成為豪門少奶奶?”鄙夷又睥睨的斥責她。

    “現在馬上離開周少,跟他保持安全距離,更不許嫁給他。”四大金釵異口同聲命令。

    徐佑美從沒有厚顏無恥的認為自己條件有多好,更別說好到可以嫁入豪門,和周贊韜的感情就只是很單純的心動。對一個待自己好、又溫柔的男人心動,相信很多女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能說是糾纏嗎?

    再者,如果感情是用條件來劃分,那就不是感情了,而是交易、是買賣。

    “這些話等我被求婚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李雅玲的聲音陡然拔尖,“你說什麼?你居然還在妄想周少會跟你求婚?天啊,你真的很不要臉啊!”她夸張的捧著臉,“我拜托你積點陰德好不好?像你這麼討人厭的女人,若是結了婚,有了小孩,小孩肯定跟你一樣討人厭——”

    “你說什麼?”臉色微沉,她倏地別過頭去,兩眼緊盯著說話的人。

    沒料到她會突然變臉,李雅玲不安的縮了一下肩膀,一旁的陳美娟敢緊搭住李雅玲的肩膀,挺她。

    “我說你以後的小孩肯定跟你一樣討人厭!”仗著人多勢眾,李雅玲深吸口氣,再度鼓起勇氣發動攻擊,“而且肯定會討厭到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潛藏在內心多年的傷口,無預警的遭到攻擊,傷口再度裂開,措手不及的徐佑美當場錯愕,說不出話來。

    很快的,幾幕不忍回憶的畫面在腦中炸開來,下一秒,她仿佛又看到一個瘦小無助的女孩,孤身面對眾人的訕笑與謾罵。

    討人厭,你最討人厭,你是討人厭的家伙,徐佑美討人厭討人厭。

    一股惡寒隨之涌起……

    微涼的手指,顫抖著幾度欲摸上厚重的劉海,因為藏在里頭的印記,在這一瞬間被喚起了沉寂多時的痛覺。

    “你說的沒錯,有些小孩被霸凌,根本就是自己人緣太差,太令人討厭了,怪不得其他同學想要欺負他。當然,那些小孩討人厭,極有可能是因為遺傳缺陷。”四大金釵還不罷休,刻薄的又說。

    徐佑美不可置信的眨了眨雙眸,在听見那些殘忍的話之後,不是不受傷的。

    不,才不是這樣,這樣說太不公平了!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長得比較瘦小而已,憑什麼就得成為大家的出氣筒?

    徐佑美想要反駁,可很多話涌上了喉嚨,卻突然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

    “如果你的小孩以後哭哭啼啼的回家說他被同學欺負了,肯定是你這個做媽的錯,你不該生下他,因為你自己就是一副討人厭的樣子,討厭的基因根本不應該被延續下去。為了不要有那一天的到來,你千萬不能結婚,更不能生小孩,不然就是造孽!”發狠的話一開頭,陳美娟便忘了害怕,殘忍的對她說。

    心,窒了窒。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好像突然被一刀刺中了要害似的,無力招架。

    很痛,很痛,比起宿醉的頭疼欲裂,還要痛上幾千幾萬倍,像是有人一刀一刀慢慢的割著你的肉,看著你血肉模糊,卻還一臉笑眯眯。

    塵封的不堪,如潮水般涌來,以為已經深埋的恐懼,再次破繭而出,撼動了徐佑美自以為完美無缺的偽裝,當時此起彼落的訕笑詛咒,像是巨大的落石,一顆又一顆毫不留情的襲向她。

    說她丑,說她陰陽怪氣,她都沒感覺,但是她們怎麼可以把欺負霸凌這種野蠻殘忍的行為,說得這麼雲淡風輕、理所當然?好像那些被欺壓的弱者,天生就該被欺壓!

    但,那些弱者到底做了什麼?明明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何況根本還不存在的生命,她們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的詛咒?

    “我知道忠言逆耳,可你應該要感激我們提醒你才對,免得你真的生出一個討人厭的小孩,到時候要是被小孩埋怨你這個當媽的把他生得這麼顧人怨,後悔都來不及了。”陳美娟狠狠的再捅她一刀。

    心,好疼,超乎她想象的疼,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完美的偽裝眼見就要潰不成軍……

    滾,她需要她們快滾,通通滾出這里!

    她握住拳頭,努力穩住發抖的身體,死命的武裝起自己,凝聲說︰“只要答應你們的要求,就可以了?”

    被徐佑美的森冷嗓音凍了一下,高怡君硬著頭皮回應,“……對。”

    “好,我答應,不管要我立什麼誓言我都答應,不糾纏、不結婚,這樣可以了嗎?如果覺得滿意,就請離開,我要工作了。”她維持最後的冷靜,讓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希望你說到做到。”

    臨去前,幾個人還交頭接耳,“吼,她以為她是北極熊喔,冷吱吱。”

    “我看她分明是冰山,哈哈哈……”

    冷靜斷裂,徐佑美僵硬的坐在椅子上,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強忍著眼眶的灼熱刺痛,雙手緊緊捏握成拳,大口大口的呼吸,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說什麼也不許自己崩潰痛哭。

    螢幕上閃爍著警告提示,她讓自己轉移注意力,開始敲打起鍵盤,逼自己一如往常般工作,不去想那些殘忍的字眼,說什麼都不去想——

    但,怎麼可能不想?她只是在忍,她在逼自己遺忘,她在拉扯自己的理智。

    印記般的傷口可以遮掩,但無法否認它存在的事實。

    “佑美。”周贊韜的聲音響起。

    不看他。“什麼事?”倔強的盯著面前的螢幕,鍵盤卻越敲越快,一副忙碌狀。

    “喏,周氏特調緩解宿醉秘方,快遞送到。”噙著笑,周贊韜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只馬克杯走了進來。

    “不用,我不想喝,謝謝。”斷然拒絕。

    以為她怕苦,周贊韜再三保證,“喝一口,我保證不苦。”

    當然不苦,這是杯熱可可,擔心她因為頭痛什麼都不想吃,周贊韜想,那麼喝杯熱可可,至少可以緩解一下不舒服。

    “我不是小孩子!”依舊冷淡說話。

    “我知道,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他耐著性子回答。

    “我在忙。”她不看他,兩只眼楮直勾勾的瞪著螢幕。

    以為她是因為頭疼鬧脾氣,周贊韜一邊哄著,一邊把杯子湊近她,“花不了多少時間,快,喝完肯定會覺得好多了。”

    “我就說我不要喝,你可不可以不要煩我!”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厭煩叫囂,手還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熱可可就這麼灑了出來。

    周贊韜錯愕之余,臉上還留有一抹受傷的表情。

    詭異的氣氛宛若流水,瞬間在兩人之間擴散……

    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周贊韜默然掏出手帕,抹去噴濺到手上的可可。

    她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情緒失控?這不像是他認識的徐佑美,那個冷死人不償命的徐佑美。

    “怎麼了?是不是很不舒服?”他柔聲問。

    “我——”徐佑美想要說點什麼,但嘴巴一打開,就好像是被灌進大量的海水,又咸又苦,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望著他,心里揪疼得厲害……

    “沒事。”她別過臉。

    望著她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周贊韜讓步了,不逼她。

    “頭痛確實會沒胃口,不過還是喝點熱可可比較好,可以緩解頭痛,墊墊肚子。”周贊韜拉起她的兩只手,捧住馬克杯,“你忙,我去開會了。”轉身離開。

    望著他落寞的背影,徐佑美挫敗的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後悔低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我……”

    失控了,一直以來總是理智冷靜的她失控了。

    原來,她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勇敢,她的弱點一直都在,只是沒有被踩中痛點罷了。

    可是,踩痛她的人又不是周贊韜,她怎麼可以像個壞蛋一樣對他亂發脾氣?

    徐佑美,這樣很討厭你知不知道?真的很令人討厭!

    她暗暗罵著自己。

    捧著周贊韜送來的熱可可,輕啜了一口,該是甜甜的滋味,徐佑美卻懊惱苦澀得想要哭。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因為一點點的挑釁,就失去平日的冷靜沉穩,還像個笨蛋似的順了他人心意,發什麼愚蠢至極的鬼誓?

    明明知道正是因為他很好,大家都搶著要,所以才會招來這些挑釁,她發哪門子的失心瘋?

    他一定很難過吧……

    徐佑美自責不已。

    “不行,一定要當面跟他道歉,待會見到他,就道歉,一定!”她態度堅定的對自己說。

    然而,一整天下來,她卻都沒再踫到周贊韜,一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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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前,徐佑美意外接到母親打來要她回家吃飯的電話,所以現在,她來到這棟三十年老公寓的一樓大門口前。

    黑漆漆的眼楮宛若孩子般惶惑的盯著眼前的陌生門板。

    “家”對徐佑美來說,一直都是很不真實的,不真實到她都忘了上一次回家是什麼時候。

    因為父母的仳離,她的童年幾乎都是在南部的外婆家度過,那段時間是她鼻青臉腫的巔峰期,直到國三那年,年邁的外婆無力照料,她才回到母親身邊,而她也才知道,母親早在好些年前就已經再婚了。

    問題出現了,雖然對母親有著強烈的孺慕之情,但母親之于她,卻是疏離的,疏離到除了喊一聲媽媽,徐佑美根本不知道母女兩人之間該有什麼樣的互動,更別說還有個全然陌生的新爸爸跟一個小了她將近十歲的妹妹。

    這是一個有媽媽、有新爸爸、有妹妹的房子,卻是徐佑美格格不入的牢籠,新爸爸雖然讓她住在這里,但她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這個拖油瓶是不受歡迎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考上大學,搬到學校宿舍,明明就是陽春的單人床、陽春的書桌、陽春的衣櫥,卻是徐佑美第一次感受到家的真實。

    出了社會,她在外工作租房子,回來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除了每個月會匯一筆錢給媽媽之外,幾乎沒什麼交集,如今她要再次踏進這扇門,竟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還要不安。

    反復的深呼吸,躊躇了半晌,終于鼓起勇氣按下電鈴——

    叮咚!

    不一會,屋里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須臾,門打開了,門後出現一張年輕的臉孔,那是還在念高中的妹妹溫秀儀。

    “……媽叫我回來吃晚餐。”徐佑美干澀的喉嚨吐著僵硬的字眼。

    少女皺眉。“干麼不自己開門?”

    “沒帶鑰匙。”

    興許是明白,這里只是短暫的住所,所以打從搬出去後,徐佑美就再也沒有用過那把鑰匙,因為她很清楚,這里不是她可以自由來去的家,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所以無法理直氣壯的用鑰匙開門。

    溫秀儀退開身子,讓她進去。徐佑美暗吁了一口氣,才走了進去。

    客廳里,溫父在看電視,徐佑美喊了一聲叔叔,溫父淡淡的應了一聲當作回答,徐佑美便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母親在廚房里燒菜,不時傳來她要妹妹幫忙東幫忙西的指令。盡管妹妹總是非常不耐煩的抱怨,但,徐佑美好羨慕這種感覺……

    不是不想幫忙,可是根據以往的經驗,這麼做只會把氣氛弄擰。

    好不容易上桌了,四口人圍著餐桌吃飯,幾乎都是媽媽一個人在說話,不時的招呼著男主人吃這,招呼著妹妹不要挑食。

    “吼,媽,不要一直叫我吃吃吃,你是在喂豬喔?”正是最在意身材的年紀,溫秀儀不開心一直被逼著吃東西。

    “你瘦得像排骨,減什麼肥?”硬是夾了一大塊肉硬壓進溫秀儀的碗里。

    “煩吶,人家就不想吃啊!”

    “好了,她不吃就不要逼她吃,吃頓飯而已,不要搞得烏煙瘴氣的。”溫父拉下臉。

    插不上嘴,徐佑美只好安靜的扒著飯。

    沒多久,溫秀儀就起身走人,“我吃飽了。”

    “溫秀儀,你還沒喝湯。”

    “不喝,氣氛那麼怪,鬼才喝得下去。”說完,還扮了個鬼臉。

    母親白了她一眼,“晚一點就不要喊肚子餓。”

    “沒關系,我看爸今天胃口也不怎麼好,晚一點我再和爸一起去買宵夜。”

    溫父沒吭聲,但過了幾分鐘也說吃飽了,起身走人。

    “你們父女倆今天是怎樣?我煮了一大鍋湯,沒半個給我捧場。”母親不悅的出口抱怨,但人還是照走不誤。

    現在,餐桌上就只剩下徐佑美和母親,兩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各自悶頭吃著自己碗里的食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重的安靜與尷尬。

    許久,溫母才緩緩開口,“我們決定要移民到加拿大了,你溫叔叔打算讓秀儀在那邊念大學,下個禮拜就走。”

    幾乎半張臉埋在碗里的徐佑美頓時怔了怔。

    難怪,她今天一來,就覺得屋里的東西少了許多,原來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

    下個禮拜就要走了,而她卻是現在才知道,她果然不屬于這個家。徐佑美自我解嘲的在心里無奈輕笑。

    “反正你在這里有工作,去了加拿大還不一定找得到,你也大了,會照顧自己了。”

    我小的時候,也都是自己照顧自己。除了外婆給我飯吃、給我床睡。

    有一瞬間,徐佑美很想這樣嗆回去,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多說無益。

    “待會我會給你另外一個帳號,以後,錢就匯到那個戶頭。”

    望了母親一眼,許久才微微張口,“……嗯。”

    明明佑美也是自己親生的,但溫母就是覺得和她不親,她老是用那種不帶感情的眼神看人,看得人心里發毛,忍不住情緒一起——

    “你這孩子是怎樣,不是悶不吭聲,不然就是嗯嗯嗯,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奇怪的孩子!”

    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徐佑美的胸口,將她的心撞出了一個大窟窿,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覺得空空的,好像缺了一大塊。

    “佑美,你的個性真的要改一改,不要老端著一張臉,誰都不敢靠近你,秀儀是你妹妹,溫叔叔也不是外人,不要老是這樣不冷不熱、陰陽怪氣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很難做人。”像是多年積怨突然找到了出口,溫母就這樣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

    從開始覺得有點受傷,到後來,是漸漸麻痹了……

    “媽也覺得我陰陽怪氣的?”

    像是沒料到女兒會這樣問,溫母愣了一下,面對那雙澄澈的眼楮,忍不住心虛的別過臉,“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去客廳吃水果,我要收拾了。”說完,便逕自忙了起來,不再看徐佑美一眼。

    拿了新的銀行帳號,還有溫秀儀從房間角落翻出的一只屬于她的小鐵盒,徐佑美在不到九點鐘的時候離開。

    離去前,她站在門前看了那扇門好久好久……

    以後就看不到了,這里將永遠成為記憶了,而後的家,對她來說,應該就只是一組銀行帳號。

    最後的晚餐,她想瀟灑的笑著離去,可就在轉過身邁開步伐的瞬間,眼楮突然一陣刺癢,她伸手揉了揉,沒想到卻揉出了滿眼濕意,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在哭嗎?

    原來,她是會哭的,她還沒有喪失哭的能力呀。呵呵。

    是夜,徐佑美躺在套房的單人床上,兩只眼楮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

    這些年一直對童年遭到同儕霸凌耿耿于懷,然而現在想想,也許對童年被欺凌的深刻記憶,不完全在于肉體所遭受到的疼痛,絕大部分是出于被母親的遺忘,而她恐懼的,也不完全是拳頭,而是母親留給她的孤立無援,至于偽裝,則是想要在那份孤立無援里站穩自己的腳步。

    仙人掌外表冷酷、內心熱情,不用刻意照顧,一點點水,就能活得生氣勃勃。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要的也就是一點點的關愛和友善啊!

    可為什麼始終沒有?難道是不配?

    又要被拋下了……

    是說,也不曾感受過歸屬。只是,難免有點惆悵。

    這還真是個教人難忘的一天,感覺什麼烏煙瘴氣的事情全都擠在這一天了,被那些女人找麻煩,氣到失去理智,所以遷怒周贊韜,又活該從母親那里受了點傷,真是多彩多姿啊!

    她看了一眼始終安靜的手機——

    他有看到嗎?有看到她道歉的簡訊嗎?為什麼沒有回應,是不肯原諒她嗎?

    看來,今天晚上,她注定要被後悔給淹死了。

    這算不算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不過是提早十五分鐘出門上班,沒想到,就在公司的電梯里遇到了周贊韜,而且就只有她和他,陳美娟簡直開心得快要飛起來。

    “嗨,周少,早安。”

    “早。”一派斯文親和。

    看見周贊韜手中捧的東西,陳美娟忍不住好奇的問︰“周少,這是仙人掌吧?”

    “對。”

    不是種在土土的塑膠盒里,花器是特別挑過的雪白,連同仙人掌整個用透明玻璃紙包了起來,兩端系著俏麗的蝴蝶結,一看就是要送人的禮物。但是,為什麼會送仙人掌?有什麼特殊含意嗎?誰又會是那個收到禮物的幸運者?

    “包裝得這麼精致,是要送人的禮物吧?”

    周贊韜溫柔的看了手中這盆仙人掌一眼——精致嗎?他覺得還好。不過,她喜歡最重要。

    他咧嘴笑了笑,並不打算回答。

    陳美娟不死心,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怎知電梯已經抵達公司樓層,周贊韜剛跨出去,手機就響了。

    “早,小汪,我剛到公司……好,相關資料合約我都會先準備好,待會你到了,我們馬上出發到高鐵站,預計中午跟黃先生踫面,先這樣。”掛上電話,發現陳美娟還在一旁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周贊韜客氣的問︰“有事嗎?”

    “周少待會要出去?”

    “跟企劃部的小汪要去南部拜訪一位剛獲選為十大杰出農民的果農。今年N&F的愛文芒果預購活動,我們想要請他直接從產地供貨。”

    “太好了,我最喜歡吃愛文芒果了!”喜孜孜的沖著周贊韜笑。

    “到時候開放預購,歡迎共襄盛舉,員工價八折。”

    只是員工價八折喔,她還以為周贊韜會承諾帶幾顆新鮮的讓她解解饞呢!其實,她根本不愛吃芒果,她只是想從周贊韜身上搶到一點不一樣的待遇,好在大家面前炫耀。

    “對了,你待會馬上要出去,這仙人掌要不要先放在我這里,我可以幫你轉交。”說著,她伸手就要拿。

    周贊韜小心捧著,不露痕跡的避開了陳美娟,“不用麻煩,謝謝你。”

    以前從不認為自己會這麼在意這種小細節,可他現在確實不想讓自己和某人以外的第三者踫觸到這盆仙人掌,因為這是他和她的仙人掌。

    踫了軟釘子的陳美娟露出尷尬的微笑,進了辦公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趕緊去忙自己的事。

員工陸陸續續到公司,原本陳美娟還注意著周贊韜的一舉一動,突然幾通確認船期的電話讓她一陣忙,等回過神來,辦公室里哪還有周贊韜的身影,就連仙人掌也不見蹤影。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給誰的?”她好奇之余很吃味。

    這廂,徐佑美卻超級驚喜——

    沒想到一大早進辦公室,剛打開座位右側最下層的抽屜,就發現里頭躲著一株胖胖可愛的仙人掌。

    她詫異的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捧了出來。

    沒有卡片,也沒有署名,可她第一時間就知道是誰送的,嚴肅的臉孔,頓時被這份小小的驚喜徹底軟化。

    他一定是看見她的道歉簡訊了,這……算是原諒嗎?她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撥了周贊韜的行動電話——

    “喂?”

    “……是我。”她忍不住緊張的咬了咬下唇。

    “什麼事?”傳來他淡淡的回應。

    “我、我看到抽屜里的仙人掌了。”

    “仙人掌?什麼仙人掌?”低沉的嗓音納悶的問。

    徐佑美愣了一下。

    難道是她搞錯了?

    “擺在我座位抽屜里面的仙人掌……不是你放的嗎?”

    只有他到過她住的地方,也只有他知道她喜歡仙人掌,如果不是他……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屬于他獨有的輕哂透過手機傳了過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胸口震動的樣子。

    “周贊韜,你故意整我的對不對?”

    “有人昨天恰北北的亂發脾氣,害我心碎到不行,今天讓我小小的還以顏色,發泄情緒,有什麼關系?”

    “……對不起。”她誠懇的再次道歉。

    “這次原諒你,下次打屁股。”話鋒一轉,溫柔嗓音響起,“你喜不喜歡吃芒果?”

    “喜歡。”

    “今天下午帶最好吃的愛文芒果回去給你吃。你要好好照顧我的寶貝仙人掌,它可是外表冷酷內心熱情的小可愛,一點點水就可以讓它生氣勃勃喔。”

    “好。”他的話讓徐佑美忍不住低頭笑了。

    都掛了電話好一陣子,她還傻里傻氣的回不了神,渾然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的陳立得正用一種極度怪異的表情瞅著她。

    奇怪,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他不過是昨天請了病假,今天一來,怎麼徐佑美就不是徐佑美了?

    那張老是被懷疑肉毒桿菌打太多的臉孔,居然出現疑似微笑的表情,這簡直可以榮登世界十大奇景了!

    “徐佑美……你是徐佑美吧?”他不甚確定的問。

    斂容,目光淡然的瞅向陳立得,“你是吃壞肚子還是吃壞腦子?”

    好,很好,這種說話風格果然很徐佑美,對病人都沒優惠啊她。

    因為周贊韜不停從南台灣的產地傳來芒果的照片,一整天,徐佑美的手機簡訊響個不完,里頭不乏他大啖芒果的痛快模樣,看得徐佑美也很向往,滿腦子都是想吃芒果的念頭。

    最後一通簡訊,是告知她他預計會在下班時間回到台北,原本徐佑美想等他一起下班,不過周贊韜說還得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要她先回家準備好吃芒果的心情。

    “吃東西還要準備心情?”徐佑美第一次听到,忍不住咕噥。不過咕噥歸咕噥,她還是開心的乖乖照辦。

    將仙人掌放在袋子里,準備等下班時間一到,就帶著仙人掌起身走人。

    “你要走了?”不能怪陳立得為什麼這麼問,因為徐佑美對工作的喜愛遠遠超過他,他從來沒見過她下班離去的背影,向來都是他早一步開溜。

    “對。”她拎著仙人掌走人。

    剛刷完卡,趕在電梯關門前,徐佑美咻的擠了進去,一如往常般,她的出現總會帶來一陣寂靜,徐佑美不以為意,在擠滿人潮的電梯里,小心翼翼的護著袋子里的仙人掌,不讓大家有機會踫撞到它。

    她專心的盯著仙人掌,以至于沒有發現一雙眼楮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陳美娟看見那株仙人掌了,周贊韜早上捧在手心的仙人掌,現在就在徐佑美的手里。

    可惡,又是徐佑美,她不是發過誓了嗎,居然完全不當一回事!

    陳美娟超不是滋味,恨不得馬上給徐佑美一點顏色瞧瞧。

    電梯抵達一樓大廳,見徐佑美正要跨步走出去,陳美娟旋即不假思索的伸出一只腳——

    “啊!”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徐佑美,果然沒能及時躲開,在眾目睽睽下,整個人狼狽的在電梯口跌個五體投地,手中裝著仙人掌的袋子跟著飛了出去,下一秒,疼痛迅速侵襲她的肢體……

    仙人掌!

    看著飛到一旁的仙人掌,顧不得疼,徐佑美撐著身體想要起身,突然發現,眼鏡不見了——

    “啊!”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涼氣,強烈的恐懼與不安頓時雲涌,連忙伸手壓住自己大半張臉。

    現在是下班時間,大廳里有許多人來來去去,不只有自家公司的員工,還有很多不認識的陌生臉孔。

    害怕毫無武裝的自己暴露在他人面前,極度的恐懼與自卑,讓徐佑美第一時間只急著想要快點找眼鏡,可就在她看見並要伸手撿回之際,一只高跟鞋毫不留情的踩上她的眼鏡——

    碎裂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自己長久以來穿在身上的保護色,跟著一起被撕開了……

    見徐佑美遲遲沒有反應,目睹此狀的高怡君,忍不住湊到陳美娟耳邊竊竊私語,“啊,她是氣壞了還是嚇壞了?干麼一動也不動的?陳美娟,你也真大膽,居然敢這樣招惹她!”

    “不能不小心喔……”陳美娟心虛搪塞。

    陳美娟是擔心的,畢竟,沖動是一回事,能不能承擔後果又是另外一回事,況且她招惹的可是令很多人聞風喪膽的徐佑美,沖動過後,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她偷偷覷著徐佑美,以為會見到一張冰冷得足以殺死人的臉孔,卻愕然發現,總是板著臉、對眾人冷眼以對的徐佑美,此刻臉上蒼白與惶恐交錯,看起來不像是氣壞了,比較像是被嚇傻了,而那雙常常嚇得她們雞飛狗跳的犀利眼神不但不復以往,甚至可以說是氣勢全無。

    眼前的徐佑美,就像是一只誤闖叢林的小白兔,根本沒有絲毫威脅!

    一股邪惡的快感涌上心頭……

    “哎呀,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啦!”陳美娟夸張的嚷嚷,滿嘴的抱歉,表情卻非常幸災樂禍。

    觸及高怡君不安的眼神,她努努嘴,要對方看看這個毫無威脅的徐佑美。

    咦,原來也沒什麼嘛!高怡君見獵心喜。

    “摔傷了?骨頭裂了?還是腳斷了?”高怡君故作關心的問。

    “……”抓著支離破碎的眼鏡,徐佑美怔然錯愕,臉色慘白得厲害,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不說話就是沒有嘍,既然沒有,賴在地上做什麼,站起來啊!”高怡君板著臉喝斥。

    “怡君,你那麼凶干麼啦!”陳美娟責難的睨了她一眼,接著笑嘻嘻的說︰“徐佑美,你不會跟我計較生氣吧?”彎著身子,一臉壞意的盯著宛若小兔子的徐佑美。

    感覺周身人來人往,每個人都用一種看戲的心態望著自己,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就好像回到小時候……

    陳美娟突然逼近的臉孔,讓徐佑美駭得一陣瑟縮,低著頭,不知所措,緊張得渾身冷汗直冒。

    “……你想做什麼?”她全身緊繃的問。

    “哈哈,你緊張什麼,難不成我會非禮你啊?”陳美娟夸張的笑,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看戲。

    這時,另一部電梯又載著另一批人下樓來,李雅玲和張玉婷就在人群里,發現陳美娟和高怡君,靠了過來,四大金釵再度合體。

    “她在干麼?”張玉婷偷偷指著地上的徐佑美,小聲問。

    高怡君給了一個乖乖看戲的暗示。

    “好了啦,都這麼大的人,鬧什麼脾氣,大不了我跟你說聲對不起嘛,你也知道這種時間人潮擁擠,踫撞難免,你自己也不小心,不能全怪我。”陳美娟說得振振有詞。

    “吼,美娟,你很白目啊,她在等你賠錢啦!雖然是一副老土到不行的眼鏡,也是她的寶貝,你要賠錢啦!”高怡君嘻笑道。

    “賠錢就賠錢,啊,你要多少錢我賠給你,這麼老土的鏡框,一千塊應該綽綽有余了吧?剩下的給你買藥吃。”

    陳美娟從皮包里掏出一千塊,用兩指夾著,在徐佑美面前極盡羞辱之能事的揮來舞去。

    “不要這樣,請不要這樣。”徐佑美虛弱的說。

    “哈哈哈,她不敢接啊,連要賠她錢都不敢要,真是個怪人。”

    徐佑美壓抑不住從骨子里漫出來的冷意,渾身直發抖,眼鏡是救不回來了,可周贊韜送給她的仙人掌,她說什麼都要拿回來!

    忍著不去看大家訕笑歧視的眼光,她鼓起勇氣伸出手,想撿回她的仙人掌,可就在她的手即將踫觸到的瞬間,一只腳狠狠的踩了上來——

    “呃……”

    徐佑美的掌心整個壓上帶刺的仙人掌,已碎了散在一旁的花器殘片,因為這殘忍的一腳,扎進了她的手臂,她疼得臉色發白扭曲,下意識的猛然收回手。

    帶著示威的心情,陳美娟索性將整株仙人掌都踩爛。

    “裝什麼可憐,你裝什麼可憐?徐佑美,我最討厭你這種女人了,一邊端架子,一邊裝可憐,想博得誰的憐憫!大家來看,看這個虛偽的女人,她啊,為了嫁給老板的兒子,心機手段一堆……”

    “美娟,流血了啊,好了啦!”張玉婷不安的勸說。

    “怕什麼,流一點血又不會死人,你們不要被她可憐的表情騙了,她昨天才發誓說不跟周少糾纏,今天又去勾引周少,這惡心的女人,惡心到我想吐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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