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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婈]男傭真命苦(假面愛情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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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2:02 |倒序瀏覽
男傭真命苦【假面愛情3】 作者:田婈

不錯、不錯、真不錯!這個「管家」高大俊帥,看起來孔武有力,
不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令人「垂涎」,真是太合她的「口味」了。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耐操」,可以讓她利可巧玩得盡興!
她可不是有什麽「戀管家癖」,只是想要找一些「沙包」來練練身體。
管家一個換過一個也不是她的錯,只能怪之前的管家都太「柔弱」了。
不過眼前這新來的管家未免也太魁梧了吧!看得她脖子都快要斷了。
雖然他不太符合她「有點強又不太強」的「完美出氣筒」條件,
但至少他不會因為承受不住她的「拳頭」而逃之夭夭吧?
沒想到這個新管家的「實力」太堅強、「口齒」太伶俐,讓她節節敗退。
她不但欺負不了他,反而還被他逗弄、威脅外加調戲?!
好呀!敢跟她利大小姐作對的人,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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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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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2:30
第一章

       熱鬧商圈,擁擠的露天咖啡雅座之中,位於最不顯眼的角落圓桌旁,相對地卻有兩位外表和身材都形成強烈對比、極為醒目的男人面對面坐在那兒。

       這兩個男人皆為阮鴻威殺手組織旗下的成員——

       「姬兒任務失敗了。」身形矮壯,頂著一張天生惡人臉的男人柳強風聲音壓到最低,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對此事的惋惜。他是組織頭頭阮鴻威的心腹,平常阮鴻威下達的命令全由他負責傳遞及分發執行。

       「嗯。」另一個男人沉聲應著,表情沒有一絲起伏。

       萬知書,有著與生俱來的深沉陰冷性格,心思縝密、行事低調穩重,幾乎沒有人能摸得透他的想法,專為集團收集情報的他,是阮鴻威相當器重的成員之一。

       他的身形高挑挺拔,五官立體、臉型稜線分明,剛毅中不乏優雅與斯文氣息,是個標準的俊逸美男。

       可惜他的眼底總是微微散發出一抹神秘難測的冷光,唇邊雖常常懸掛著微笑,卻又冷漠得讓人沒辦法將之與和藹可親畫上等號……

       那性感的笑弧,賦予人無限的距離感。

       「那麼你知道姬兒被『目標』拍到照片嗎?」柳強風再問。

       若非阮鴻威正是她的父親,在她死求活求之下,阮鴻威拒絕不成,為圖耳根清淨才迫不得已答應她出使任務,否則組織裡人才濟濟,個個行事如風、身手快如閃電,哪輪得到只有一身三腳貓功夫的她。

       組織裡知道此事的一些成員,早就等著看笑話了。

       萬知書不語,表情輕淡,嘴邊則習慣性的泛起一抹教人心顫的冷笑。

       這阮姬兒是個初出茅廬的「幼幼級」殺手,任務失敗早就是他意料中的事,他自然不以為奇。只不過……

       她任務失敗也就算了,還被目標拍到照片,這就真的是太過離譜了。

       虧他還曾因阮鴻威的特別交代,而在眾多新進菜鳥殺手中特別用心指導過她,看來苦心全白費了。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黃毛丫頭,若執意想走殺手這條路,看來還需要再多加磨練。

       當然,並非他輕視女性,世上不乏頂尖女殺手,但他看阮姬兒橫豎不是個當殺手的料,就不儀她在逞什麼強,女人家乖乖在家種樹、繡花、養養狗不是很好嗎?

       犯得著跟他們這些男人們出來拋頭露臉、逞兇鬥狠嗎?

       這下可好,逞兇鬥狠不成,還失策地拋了頭、露了面,被拍到「玉照」。

       萬一玉照落人「吉星小組」手裡,不就等於是平白送他們一份大禮……萬知書才如此聯想著,柳強風就低沉的開口了。「老大有命令下來。」

       聞言,萬知書仍未接話,炯炯眸光透出不可言喻的冷淡,將鄰座直盯著他瞧的一位女生嚇得瞬間倒抽一口氣,趕忙別開視線,心想還是別多看這位恐怖帥哥了,不然等一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利吉星已從這事件當中得到線索,並掌握了我們組織裡的一些情報,所以老大要派人潛進利吉星家裡找回不利於組織的情報,並全數銷毀。」

       長久以來,執政當局密集追蹤各幫派組織的足跡及犯罪證據,然多方布線卻少有斬獲,於是在國家正式編製的反動亂情治機構底下,便分支出數個不為一般社會大眾所知的秘密追查小組,想藉此更有效率的進行各大小幫派的情報搜集。

       而負責追查阮鴻威殺手組織的,便是以利吉星中將為首。

       固然一般老百姓對此所謂的秘密情治組織幾乎是完全不知情、也沒概念,但對道上幫派來說,卻是公開的秘密。

       慎防追緝小組滲透可說是各個幫派組織的首要宗旨。黑白兩道諜對諜,對雙方而言都是一場亟需耐心與智慧的漫長考驗。吉星小組秉著鍥而不捨的精神追蹤頑強殺手組織的犯罪事跡,而阮鴻威深知利吉星的行事風格,也知道他非省油的燈,自是能躲便躲,能不惹便不惹。

       黑白兩道莫名維持著一種你追我躲,卻又相安無事的和平假象。

       直到最近,在狀似無事的凝滯氛圍下,一起校園事件的發生,為雙方虛偽的平靜掀起一陣莫大的波瀾。

       某高中校長長期以來強行介入校內諸多採購案,教師們不滿校長霸道的行為,並深覺他有收賄嫌疑,卻都敢怒不敢言,久而久之導致校長貪賄行為更加張狂。

       直到最近要採購教科書時,校長貪婪的嘴臉終於讓人忍無可忍,而遭到一位向來以學生權益為重、教學認真的教師莊雲皓提出強烈抗議,校長竟仍我行我素,不將那位教師放在眼裡。

       莊教師在苦諫校長不成之下,為了不讓校長的惡行持續下去,便決定暗中搜集他收賄及貪瀆的證據,進而勇敢向調查局舉發。

       校長利慾薰心,有感該教師無疑是顆妨礙自己圖利的絆腳石,於是暗地聘請殺手欲將他除之而後快。

       豈料,出使該任務的阮姬兒任務失敗不說,還蹩腳地敗露形跡,讓該目標教師不僅掌握校長欲殺他滅口的證據之外,還意外得到了阮鴻威殺手組織的情報。

       「吉星小組」也因此揀到個大便宜,見獵心喜,正摩拳擦掌,想藉著這難得掌握到的蛛絲馬跡,展開強力追緝,欲給阮鴻威來個痛快一擊。

       只不過,利吉星老謀深算,阮鴻威也非簡單的人物,在尚未見到「吉星小組」有任何具體行動之前,他明白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早已想好對策,只待落實執行。

       萬知書依然沒接話,靜待下文的幾秒間,已有預感這個所謂潛伏到利吉星家裡的任務,將落在自己肩上。

       「老大任命你去。」果然不出萬知書所料,在他一雙隱藏著拒絕之意的冷漠黑瞳之下,柳強風倒是不當一回事,正確地傳達了老大的命令。

       「我不想去,麻煩你幫我回絕。」萬知書口氣平淡,一如他的神情。

       「為什麼?」柳強風訝異,無法相信萬知書會違抗阮鴻威的命令。萬知書向來特立獨行,擁有間接逼人無法生存下去的恐怖能力,身為殺手集團的一員,他的雙手卻不曾真正沾過血腥,自他加入組織以來,亦從沒推阻過上頭指派的任務,連阮鴻威都常在底下人面前對他讚不絕口,說「只要知書一出馬,就萬事0K」。

       且照理說,這次的情報搜集任務比起以往,並無特別困難之處,柳強風著實想不出他拒絕接令的理由。

       「最近有點累,不太想動。」萬知書不諱言近來慵懶的心情。

       「當作生活調劑也不錯呀!」

       「調劑?」這誘因倒是挺吸引最近倦怠勤務的他……

       幾年前萬知書在因緣際會下加入阮鴻威的組織,成為專為組織搜集情報的殺手成員之一,他在短時間內發揮了高超的實力,因而深獲阮鴻威賞識及信賴,三不五時便將一干新進成員丟給他訓練,還要他幫忙找目標給新人實習,導致他的生活異常忙碌,久而久之自然呈現疲態。

       而今,在此倦怠期下,他確實有放鬆心情度假去的打算。

       「是啊!你想想,這次任務既不用跟蹤,也不須額外策劃,只要在特定空間裡左查右探、東摸西找,憑你數不清的實際經驗及敏銳的功夫,可能三兩下就把情報搜集到手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這麼說是沒錯。」萬知書點頭,同意柳強風的說法,心動指數大增。

       「再說老大開出的獎賞不低,你不做白不做。還有很巧的是,聽說利吉星家裡環境優美,花木扶疏不說,前有小湖、後有山坡,只差湖裡沒養天鵝、山裡沒埋寶藏。你知道什麼叫山明水秀嗎?就是像他家那樣啦!你就當去度假村住個幾天,調劑一下身心,何樂而不為呢?」柳強風口沫橫飛地持續說著。

       若不是老大言明要萬知書出任務,要不然柳強風還真想親自出馬,因為怎麼看都覺得這任務根本就是個獎金優渥、好處多多,擺明讓人去逍遙享樂的「肥缺」。

       雖然覺得柳強風所言有點誇張,但萬知書的確已有近滿分的心動了。

       「如何?」

       『好,我去。」與其面對那些笨手笨腳又眼拙的菜鳥,他若以出任務之名,順便行個度假之實,有得玩又有錢拿,想必快活些。

       「那好,我透過關係幫你接洽過了,利吉星家裡正好又在徽管家,你明天早上十點直接去報到。」

       「等等,什麼叫做又在征管家?」

       「不就是走了一個,又想找一個來接替的意思嗎?有什麼好奇怪的?」柳強風不覺這個「又」字有什麼值得討論的。

       「聽起來頗不尋常。」換管家對一般富裕人家來說或許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依利吉星這類向來注重且嚴密防範底下人忠誠問題的情治人員,常換管家就不是件平常的事。

       基於本能,心思細膩的萬知書無法不對利吉星家勤換管家的原因感到一絲疑惑。

       「有錢人本來就難伺候,何況利吉星是個脾氣暴躁的難纏人物,普通人沒辦法受得了他吧?所以常換管家也滿正常的。」柳強風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說完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準備告辭。「就這樣了,明天早上十點,你別遲到了。」

       萬知書點頭,沒應聲,平靜地目送柳強風離去。

       好像有點怪怪的。要他去充當管家,意思不就是要他幫利吉星家做些打掃、煮飯、洗衣的傭人工作?那他哪裡還有時間和心情「度假」?

       再說,隔行如隔山,殺手與管家的工作性質可是天差地遠。

       扣扳機、射飛刀他在行,執鍋鏟和拿掃把,這些「粗活兒」他哪做得來?一思及此,萬知書赫然發現此次的任務不只有點怪,根本就是怪到了極點。

       聰明如他,懷疑自己似乎上了柳強風的當……

       為了不啟人疑竇,萬知書放棄駕駛平時代步的百萬名車,改搭計程車,不過他運氣不太好,竟搭上了一輛車內設有高級立體環繞音響卡拉0K的車。

       這位名為阿東伯的運將大哥,每停一次紅燈就非得拿起麥克風高歌一曲不可,豪邁的歌聲轟炸得萬知書一路上數度有跳車的念頭。

       一路上運將大哥開口歡唱,萬知書被逼著當聽眾,終於來到位於台北近郊的利吉星宅邸。

       然而,他運氣不好也不只有攔錯計程車這一點。

       當他望著一棟棟高聳的建築物時,他的俊臉不禁快速刷上一層比被運將大哥的歌聲荼毒過後,更為森冷的灰色。

       什麼叫山明水秀……這當下,他簡直想扭斷柳強風的脖子!利吉星的居所不過是透天別墅住宅區其中的一個單位罷了,整體宅區花木扶疏或許是真的,可是柳強風所謂的湖光卻也只是庭前的幾座噴水池,所謂山色更只是一堆堆做工精良的假山造景而已……

       好、好,這等處處人工的「湖光山色」,萬知書領教到了!

       罷了,既來之,則趕緊完成任務,快速離開為上策。他一腳踏上利宅前方的花崗岩階梯,在利宅堪稱華麗的大門前站定、按下門鈴,時間正是十點整。

       叮咚!

       「老爺,應該是新管家來了。」在利家服務多年的福嫂興奮地從廚房跑出來,邊說邊急切地往大門的方向走,顫動了長年霸佔著身子的一圈肥胖贅肉。

       「福嫂,我去開!」端坐在客廳沙發一角的利可巧,一聽見門鈴響,就像是聽見世間最美妙的樂音般,不僅眼睛閃閃發亮,連笑容都燦爛了起來。

       不同於福嫂的笨重,利可巧身輕如燕地擋住福嫂的去路,準備親自應門。

       「小姐你別忙,我去開就好。」福嫂推著細瘦的利可巧,打定主意不讓小姐搶走第一個看見新管家長啥模樣的福利。

       「福嫂,你不要推我嘛!」

       「你是千金大小姐,乖乖坐好就好,應門這事福嫂我來就行了。」

       「可是我想去開門……」利可巧也急著要搶先第一個看到新管家,殊不知管家是她努力爭取來幫忙分擔福嫂工作、也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搭檔」,福嫂就算不心存感激。至少也不要跟她爭相目睹新管家真面貌的樂趣啊!

       「哎,福嫂,你就讓小姐去開門吧,別跟她搶了。」利吉星見兩人爭執不下,歎口氣後做出了裁決。

       「吼,老爺,我是傭人耶!開門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您家千金大小姐搶什麼搶啊?平常文靜得像只得了自閉症的兔子.每次新管家一來,她就莫名其妙地活潑熱情到令人招架不住,是怎樣啊……」福嫂叨念著往一旁站著卻也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門口,等待新管家進門。

       利吉星再度歎氣,福嫂說得沒錯,他也不明白為何每次有新管家來報到時,乖巧文靜的女兒總有別於平時的端莊,樂得跟中了樂透似的。

       「福嫂,可巧請管家可都是為了你好,你讓她『先睹為快』,也不過分嘛。」聽著福嫂的抱怨,利吉星仍是護女心切的替女兒緩頰。

       他平時工作忙碌,陪女兒的機會並不多.雖然他還有個在南投山上當梅農的大兒子利可白,但因利可白一年難得回家一趟,基本上也照顧不了妹妹,因此利吉星為了保護利可巧的人身安全,平時對於她的行動自是多所限制,准許在家裡出入的人更是愈簡單愈好,向來除了福嫂隨侍於她身側之外,頂多就是她的叔叔利天嵐偶爾來探望她了。

       而所謂管家,在利吉星心目中其實是個多餘的編制人物,因為家裡有福嫂打理一切,基本上已經足夠,他也十分放心。但因「管家」是利可巧指定要的,而且據她說是為了讓管家分攤一些福嫂的工作,所以必須是身強體健的年輕男管家才行。女兒這麼考慮也是有道理,他這做父親的著實也想不出理由不順著她。

       「是啦、是啦!為我好,說得真好聽……每個管家都待不久,有什麼用?想想都覺得煩。」每次一提到管家流動率太高,福嫂就忍不住抱怨。

       「呃……」利吉星語塞。不可否認,利家的管家流動率的確很高。

       或許利可巧真是心疼福嫂年邁,體力漸差,才要另外請管家來,但利吉星也曾強烈懷疑女兒是否得了什麼「戀管家癖」,不然為什麼別人家的女兒都收藏各式各樣的公仔、布偶,或培養集郵、收藏古玩和金銀珠寶之類比較大眾化的興趣,就他家女兒如此奇怪,喜歡搜集管家?

       他更想不透,為何每次來的年輕管家們都待不過一個月,有的甚至待不到一星期便落荒而逃?

       針對這點,利吉星曾試圖要跟女兒問個清楚,然而利可巧總是閃著天真無邪的眸光,一臉無辜的表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就都待不住……大概福嫂派給他們的工作太多,現在的年輕人又比較不能吃苦耐勞,所以……哎呀,反正爸,他們待不住,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女兒都嚴正自清了,利吉星也只得作罷,只能一次次依著女兒的意思,請來新的管家。總之不論如何,年輕管家的確多多少少幫上了福嫂的忙,有總是好的。

       屋內,正當利吉星和福嫂主雇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利可巧已輕巧俐落的將門打開——

       「你好!」尚未看清來人面貌,利可巧便笑臉盈盈的打招呼。

       「你好。」萬知書沉聲回應。

       「你……好高!」聽聞平冷的嗓音從天而降,利可巧在驚覺自己平視的目光竟只能落在一片厚實的男人胸膛上,而無法直接目睹他的面容時,她笑容為之一僵,暗歎是誰沒事長這麼高大……她趕忙將臉及視線往上調高。

       在觸及一雙冷靜深沉的眸光之際,她頓時怔住,並在心中曙忖:糟!不太妙。

       這傢伙未免也太魁梧了,跟她哥哥利可白強壯的體格很有得比……這實在非常不利於她日後的「拳腳功夫實習」。

       「還好,普通高而已。」為配合眼前身材嬌小到高度只及他胸口的女人,萬知書也只得低首垂眼,將視向下調,禮貌地注視著對方。

       呃,他長得高是事實,但這女人長得太嬌小……也不必懷疑。「請問——你是我們的新管家嗎?那個名字叫做萬知書的傢伙?」利可巧的語氣和神情都難掩失望。

       昨晚當她得知將有個名叫萬知書的新管家要來報到時。她便一夜不間斷地想像著他的容貌和身材,猜想他必然人如其名,是個知書達禮、身高頂多一百七十公分左左右很好對付的秀氣斯文人,卻沒想到他是這般高大壯碩,而且還帥得要命……

       有沒有搞錯?這樣的人來當掃地煮飯的管家,暴殄天物也不是這麼搞的吧?

       「是。我就是那個叫萬知書的『傢伙』沒錯。」瞇起眼看著她,他語氣平順,胸口卻燃起慍怒的火苗。多欠揍的一個女人……竟然當著他的面稱他為「傢伙」,真失禮耶!

       「喔,真的是你唷?好吧,請進吧,哎!」利可巧無奈地攤手請他進門。

       「謝謝。」萬知書嘴裡道聲謝,心裡的怒火卻逐漸擴大。

       她歎氣?!她竟然當著他的面歎了一口「好吧,也只能這樣了,將就點吧」的哀怨之氣?

       偽裝的湖光山色他都還來釋懷,現下還沒進門就被個奇怪的「小」女人嫌棄,他若以為自己真有悠閒愉快的假期好過,那他就太天真了。

       「哎!跟我來吧。」利可巧有力歎氣,沒力應聲,進門前猶不忘哀怨又嫌棄地望了他一眼,之後更是垂頭喪氣,肩膀垮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嬌小了。

       可惡啦!萬知書這傢伙看起來簡直身強體健過了頭!

       他長那樣,根本就不是她心目中完美好用的沙包,怕只

       怕她一出拳揍他,她自己就會莫名倒彈三尺,就算不飛黏在牆壁上,也可能會摔個狗吃屎吧!

       她還是比較喜歡前任管家……那個長得瘦瘦的、很好捶的小郭,比較符合她「有點強又不太強」的均衡需求。

       只可惜小郭太沒「擋頭」,禁不起她連番欺凌,竟然創下三天就辭職不於的紀錄,而且無情的連聲再見都不願跟她說,就逃之夭夭了,害她傷心好久!也害她懷疑自己做人真有那麼失敗嗎?一不然怎麼歷任離職的管家,都沒人願意留手機號碼給她……她覺得好孤單呀!

       「爸,新管家來了。」利可巧臉上的笑容完全不見,悻悻然將新管家領到爸爸面前,自個兒便乖乖坐到一旁,低頭不語。

       「老爺你好。」萬知書謙遜地問候道。「萬知書,是吧?」利吉星禮貌性地微微一笑,眼神依然銳利。

       「是。」

       「瞧你生得一副將才的模樣,怎麼會選擇當管家?你念什麼學校畢業的?」

       固然萬知書是利吉星信任的好友介紹而來,大可不必懷疑,但利吉星仍依照慣例,謹慎地細問他的身世來歷。

       「報告老爺,我從小家境不好,父母又早逝,所以我連國中都還沒畢業就出社會工作,沒有學歷又無一技之長,只能靠出勞力賺血汗錢。經過多年歷練,舉凡挑磚、徹牆、釘樓板等粗活,我做來易如反掌,就連打掃、洗衣、煮飯等家務事都已成為我游刀有餘的專長。此次有榮幸擔任貴府管家一職,我相信自己肯定能做得稱職且勝任愉快,老爺大可放心將家裡的大小事都交給我。」

       吹牛不打草稿,萬知書把自己說得跟神一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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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3:08
第二章

  其實萬知書除了有點無師自通的廚藝之外,舉凡打掃、洗衣這等家務向來有鐘點傭人代勞,他也鮮少親自操持。

       更別說是挑磚、砌牆、釘樓板了,那是什麼玩意兒,他哪裡知道啊?

       當然,只有國中學歷也是捏造的,好歹他也是個企管碩士。

       別問企管碩士怎麼會踏人殺手集團幹起殺手來,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解釋不清或無從解釋起的。

       組織裡的成員來自四面八方,其中不乏富家子弟、企業人士,什麼建築師、律帥、會計師,只要一般人想得到的行業.也無論位居社會上中下哪一階層,都有可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而萬知書也只是其中之一,並無特別之處。

       「你……說得有點誇張。」利吉星嚴肅地撇了撇嘴角。

       面談過幾十個管家,他還沒見過哪個管家是這麼有自信又這麼臭屁的。

       「報告老爺,我句句屬實。」萬知書神情輕淡得幾近傲慢。

       卻也因為這分傲慢,讓利吉星打心底升起一種非相信他不可的念頭。

       「嗯,很好。職業不分貴賤,你對自己的職業及專長有充分自信是件好事。」利吉星滿意地點頭。

       「是,老爺過獎了。」因吹牛被稱讚,萬知書暗地覺得好笑,但表面上仍一派正經的應答著。

       「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正式成為我們家的新管家了。」

       「是,這是我的榮幸。」他不是個很愛說話的人,但現下卻不得不說出這些諂媚的噁心謊言。

       利吉星口中那文靜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女兒,怎麼會做出那種幼稚可笑又相當沒形象的舉動來?

       不,他一定是看錯了!

       為了確定這一切是否出自於幻覺,萬知書不由得瞇起眼.想再仔細瞧瞧她……

       不會吧?怎麼這下利可巧又成了一副纖手交握在膝上,垂首長發半遮面,乖巧羞怯,美得宛若天使一樣的女孩?

       「再來就是每天早晚,要負責接送小姐上下班。」利吉星又說。

       「是。」萬知書不厭其煩的行禮稱是,暗暗再睇向利可巧。該死的,別怪他爆粗口,他竟又見鬼的接收到她一道吊死鬼般的恐怖陰森目光!

       「那麼福嫂,你現在就帶新管家去熟悉一下環境,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工作,也可以立刻吩咐給他做,我得出門去了。」利吉星看看腕表後站起身,福嫂立即從玄關處的衣櫃裡將外套拿出,伺候他穿上。

       「爸,再見,您慢走。」對於利吉星工作繁忙、鮮少在家久待的生活型態,利可巧早已習以為常,於是在他說要出門之後,她便跟著起身,乖乖恭送父親出門。

       「再見。」利吉星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呃,那個新管家……"

       「老爺如果肯直接喊我名字的話,那將會是我莫大的榮幸。」萬知書雙手交握在前,自始至終都是一副謙恭有禮的「下人」模樣。

       「喔,好吧,知書,那麼今天是週末,又是你第一天上班,不如中午就由你掌廚,讓小姐嘗嘗你的手藝如何?」利吉星隨和的說。

       「是,我會好好表現。」萬知書微笑應允,又是一派謙和有禮的模樣。

       然而他心裡想的卻是,他對阮鴻威從來也沒這般恭敬過,如今為了執行任務卻動不動就得對利吉星及利可巧鞠躬哈腰的,他著實有些不適應。

       但,做事要有三分樣,頂著管家「頭銜」,他總不能比主子還狂妄傲慢,只能忍著點,慢慢克服不悅的情緒。

       「好,那我出門了。可巧,想吃什麼儘管跟知書說,讓他做給你吃。」利吉星臨出門前,又萬般憐惜地對著女兒說。

       沒辦法,天下父母心,他因職責在身,與女兒相處的時光

       少得可憐,總希望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將最美好的東西通通都給她。

       「好,我知道。爸,再見,凡事小心喔。」利可巧與父親道著再見.且認真強調最後一句。

       利吉星瞭解的點點頭,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深深看了女兒一眼之後.便出門去了。

       「好了,又是小姐你的天下了。」關上大門,福嫂一臉嘲弄的睨著利可巧。

       哼,家裡沒大人,小鬼最開心,她什麼時候要鬧翻天,福嫂可等著看了。

       「這天下也未免太無趣了。」利可巧悻悻然的頂了福嫂一句。同時瞄了瞄萬知書,看見他那結實壯碩的體魄,她實在很難開心得起來。

       手腳正生銹發癢,很想動一動的說……卻因面對一具銅牆鐵壁似的「沙包」,而默默喪失自信及感到懼怕,她連碰他一下都不想。

       除非,她先想個安全的辦法探測他的「實力」,否則她絕不能貿然動手,因為他的身形體格,真的跟之前所有性情與外表都趨於中性的管家截然不同!

       而且以態度來說,雖然他從一進門就對大家畢恭畢敬的,她卻感覺得到他眼神之中的銳利與冷靜,異於常人。

       「福嫂,能否麻煩你帶我熟悉一下環境?」利家大小姐正以一雙狀似無辜的眼睛在瞪他,萬知書卻視若無睹地與福嫂打起交道。

       就別讓他再逮到她又背地對他做鬼臉,不然他就……

       做一個更恐怖的鬼臉反過來嚇死她!

       「喔,真抱歉,我廚房裡還有很多工作要忙,請小姐帶你看看吧!」說著,福嫂提高嗓門喊了利可巧一聲。

       「小姐,麻煩你帶新管家去熟悉一下家裡環境,謝謝啊!」

       「我沒空。」利可巧瞪著福嫂,正想頂嘴就被福嫂一句話給擋了回去——

       「莫非大小姐放著輕鬆差事不做,想拿菜瓜布幫身體不好的福嫂我刷鍋子?」

       「福嫂!」明知她最討厭做的家事就是刷鍋子,福嫂還故意這樣說,利可巧氣結無語,轉身惡聲惡氣地對萬知書發飆。

       「走啦!整個屋子上上下下不過就一百多坪大而已,你眼睛那麼大一顆,不會自己到處走走看看就好,還需要熟悉什麼環境?難不成我家還會害你迷路啊?!」

       呃……這利家大小姐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看來要再逮到她做鬼臉,應該不難,因為此刻喋喋不休的她,整個臉已醜得和陰荒郊野外掛在樹上無人理的吊死鬼差不多。

       「福嫂,如果我剛剛沒聽錯,據老爺說小姐是個文靜乖巧、溫柔婉約的女孩子?」萬知書低聲問著身旁的福嫂。

       「喔,是啊、是啊。我們家小姐是文靜乖巧、溫柔婉約又善解人意,沒錯啊。簡直是世上少有的乖寶寶千金呢!」福嫂頑頻點頭稱許。

       萬知書以一種「你騙人」的眼神狐疑地望著福嫂。

       如果此刻利可巧那副邊回頭、邊發飆的聲音和舉止,就是所謂文靜乖巧、溫柔婉約又善解人意的乖寶寶千金,那世上就沒有壞孩子了!

       「別那樣看著我,我會以為你煞到我。」福嫂暖昧地挑眉笑了笑。

       完了!不但利可巧不正常,連福嫂也正經不到哪裡去……

       萬知書不僅無言,心底的無奈感還愈來愈大。這次的任務,真讓他鬱悶啊。

       「喂!萬知書你還不快跟上來?跟福嫂眉來眼去做什麼?福嫂是個陳年寡婦,你可別調戲人家。」見萬知書沒跟在後頭,利可巧旋身又是一陣碎碎念。

       萬知書再度無言。

       等有空時,他一定要去查查教育部網路辭典,仔細研究一下文靜乖巧、溫柔婉約又善解人意的真義。

       希望到時那些字詞的真義,可別在他心中留下一堆「罄竹難書」的謎團才好。

       ☆☆☆

       「這是房間、這是房間,這也是房間、那也是房間,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些都是房間,沒眼睛的人、有手的人也摸得出來這些是房間,你有眼睛又有手,應該都看得出來這些都是房間吧?」

       利可巧走在前頭領著萬知書,穿過二樓長長的走道,經過兩旁一間又一間的房間,她不耐煩的做著多餘又沒意義的介紹。

       「全都是空房間?」萬知書冷語問道。心想這女的根本有神經病!

       「怎麼可能?難道你以為我是睡客廳、福嫂睡廚房、我爸睡門廊、然後我哥是搭帳篷的?」

       「你還有個哥哥?」

       「對,我哥哥利可白,這是他的房間,你沒事不要進去,他很不好惹的喔。」利可巧指著其中一間房間,語氣神情萬般慎重之外,還帶點威嚇的意味。

       「利可白……」萬知書想笑。

       「別出現那種表情。」利可巧瞪他一眼,不容許他取笑哥哥的名字。

       「你直接告訴我這是誰的房間、那是誰的房間、我睡哪個房間不就好了嗎?何苦繞一大圈說得不清不楚,難道你以為我這個新管家願意睡樓梯間?」

       「你……」利可巧首次口水戰吞敗,睜著一雙大眼瞅著他,粉嫩的唇半張著,張了半天不知該拿什麼話來回嘴。

       「小姐不替我說明其它房間住了誰,好歹也要清楚指出我晚上該睡哪間房,不然等我不小心走錯了你的房間、上錯了你的床,你可別跳出來亂喊色狼。」

       「你!」這新管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天生不知死活,才第一天來報到就敢跟她抬槓、調情……

       喔,老天爺啊!她竟然被新管家調戲了?!

       「快說,到底哪間房間是要給我睡的?」萬知書雙臂環胸,態度比她還狂妄。

       「那、那間,最尾端那間啦!歷任管家都睡那間啦!」站在二樓走道上,利可巧指著明亮走道的最後一間房間,氣急敗壞地跺腳說著。

       怎麼他的氣勢比她強咧?!

       萬知書走過去,伸手將房門一開,門板搖搖欲墜、抖得厲害,好似隨便一碰就「還由得你挑啊?我們歷任管家都是睡這裡的。」面對一屋子的殘破,利可巧習慣成自然,見怪下怪,沒什麼大不了。

       這房間可是她心目中標準行兇犯案的好所在,等她摸清他的實力一也許他只是長得像猛虎般強壯,實則手無縛雞之力,正所謂外強中乾是也,那麼到時就該他在這房間乖乖當個大沙包讓她捶,有種他就別逃跑。

       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利可巧忽然覺得眼前陰霾盡掃,心境豁然開朗。

       「小姐,限你兩天內把這房間所有家俱換新,否則……」

       「否則怎樣?」利可巧學他雙臂環胸,嘴角撇出一個輕蔑的弧線,細緻的小臉蛋上儘是乖張與桀騖不馴的氣息。

       桀駑不馴……他從沒想過這四個字可以放在女人身上,而且還是個嬌弱得彷彿風吹就會倒的小女人。

       「我大概會很想跟你爸爸說,您文靜乖巧、溫柔婉約又善解人意的女兒有個不為人知的特殊專長,我有幸見識到,真是大開眼界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聞言,利可巧的身子不由得挺直了,滿臉戒備。這傢伙是想跟她爸爸告狀?

       不,不可能,他初來乍到,她也都還沒動他任何一根寒毛,

       怎可能會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好!就算她真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她也不信他真有那麼大的狗膽,敢去告她狀?他要真敢,她肯定二話不說,一腳踹他飛出窗外——如、如果她踹得動的話。

       「小姐,你知道嗎?」萬知書突然跨步上前,以非常近的距離俯首望著她。

       「你做什麼?!」被他突如其來的氣息籠罩著,利可巧一時心慌,雙手本能地抵在他胸膛上,想遏止他再逼近。

       然而在她碰觸到他那片堅硬如石卻又溫熱如火的胸膛時,她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縮回手,雙掌無意識地在背後交握、搓了搓,完全不知所措。

       「沒什麼,只是真心想給你一句讚美。」萬知書的俊臉湊近她,指尖輕巧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與唇際的一抹弧度透露出邪惡的氣息。

       「不必了!」

       「你這張美麗的臉可塑性很高,舉凡翻白眼、吊豬鼻,撇嘴吐舌頭……」

       「住口!」原來他指的是她做鬼臉的事!這下利可巧可氣得咬牙切齒了。

       「怎麼?家俱換不換新?」

       「換!」利可巧惡狠狠的應聲,並一手將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猛力打掉。「以下犯上,你小心我跟我爸告狀。」

       「喔,對了,我想了想,覺得我似乎也應該跟你父親好好的聊一聊,有關於這間管家房的景象。」

       「不用了!我爸忙得很,你有什麼意見歡迎你隨時跟我聊就好。」

       「是這樣嗎?那就請小姐海涵了。我這人其實也不是太龜毛,只要是在合理範圍內,我不會有太多意見。」本來還不知他的恐嚇威脅究竟能達到幾分效果,但由她驚慌十足的表情看來,效果挺不錯的。

       「合理範圍?!」到底是她是大小姐,還是他是大少爺?

       她怎麼有點分不清誰該昕誰的了?

       在他鷹眼般犀利的注視下,利可巧不自覺地呈現恍惚狀態,直到她確定他是管家、而自己則是他的王子時,兩眼已暴怒得快要噴出火來了。

       反了反了,這傢伙!

       她堂堂千金大小姐一個,今天竟莫名奇妙一連兩次栽在管家手裡,這怎樣都說不過去吧?

       不行,天底下哪有小姐被下人欺負的道理?

       回頭她一定要想個好辦法反擊他,不然教她怎嚥得下這口氣?

       「好了,大小姐,請你先迴避一下,小的要換工作服幹活了。」萬知書一麵攤手請她出去,一面作勢脫上衣。

       哪需要換什麼工作服,他一身輕鬆的休閒裝扮簡直上山下海都可以了。

       何況待會兒只是要下下廚,他之所以說出請她迴避的話,只為了故意逗逗她,看這大小姐會不會因此又對他「擺出」一張嚇死人不償命的鬼臉來。

       他只是想在無聊中尋找樂趣。利家的人都不太正常,他也只不過是人境隨俗。

       「喂!你先不要脫……」利可巧一手遮眼,轉身逃命似的跑出管家房,哪知她一個不小心,「砰」地一聲整個人撞上房門板,原本就如風中殘燭般的門板,當下應聲裂成兩半,倒地陣亡了,利可巧撫著額頭,望著門板屍塊,微微愣住。

       「還好吧?」萬知書語氣涼涼的問。

       「我還好,沒受傷。」利可巧回神,輕聲應著他。

       「我是問你,門板還好吧?」

       『你!你沒看見它塌了、變成兩半了嗎?」死沒人性的管家,發生意外竟不關心她的安危,難道破舊門板比她的花容玉體重要嗎?

       「我是懷疑你沒看見。」

       「怎麼可能沒看見?它——這個體質衰弱的門板先生,終於摔死了!」利可巧指著躺在地上的碎門板,對著他的臉咆哮。

       「所以這是天意。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意就是要你善待我這位新管家——換一扇嶄新又堅固的門給我,免得你半夜睡不著,開著嘎吱嘎吱響的門,裝鬼來嚇我。」

       「萬知書!我們家誰會幹那種無聊事,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利可巧兩頰通紅,一味傻愣地指著他,氣怒地吼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他學到的殺手教條之一。

       「是該我防著你吧?」利可巧輕蔑地嗤笑。

       「嗯,你是該防著點——我要脫衣服了!你還不走,是想看嗎?性騷擾管家,說出去可不好聽。」

       「萬知書,你該死的……我出去了,你慢慢脫!連毛帶皮全脫了就算你最行,我喊你一聲師父!」

       利可巧瞥見他又將T恤往上撩,露出一截精壯的腹肌,她罵完後又搗嘴遮眼,飛也似地跑了。

       落荒而逃的小小身影在眼前瞬間消失,萬知書……笑了。

       呵,想跟他鬥,根本是傻瓜對奸人,雞蛋碰石頭!

       長年低冷陰沉的心緒,仿若拂過一絲輕快的微風般,整個舒透了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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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4:20
第三章

  「剛才樓上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砰』好大一聲?」剛忙完坐下來用餐,福嫂才想起稍早前,樓上好似發生過什麼騷動,便隨口問道。

       「福嫂,吃飯不要說話。」利可巧大口扒飯、快手挾菜,忙碌之餘,還分心輕斥福嫂一句。

       由於家裡人口少,只要利吉星不在家,利可巧通常都與福嫂同桌吃飯,原本以她隨和的性格,她大可以邀請才第一天上班,就以一個鐘頭的時間輕鬆做出一桌好菜的萬知書共同入座用餐,但因她才與他過招不久,自己又吃了大悶虧,在情緒欠佳的情況下,她不但不邀他一同用餐,而且還囂張的擺出了大小姐的嬌態,命令他在一旁伺候著。

       「小姐把管家房的門板撞掉了。」萬知書在一旁代她回答,望著一桌出於自己手藝的豐富飯菜,卻未能即時享用,不免覺得有些冤枉。

       「掉啦?終於掉啦?」福嫂絲毫不感訝異,倒像替那扇門鬆了一口氣。

       萬知書微瞇起眼睛,心底的謎團愈來愈大,他想……那句宛如被地雷轟炸過的管家房,一定藏著什麼天大的秘密。

       「嗯,掉了,不但掉了還不可思議的裂成兩半,足見那扇門經過『幾十年』的歲月摧殘。」萬知書平靜的語氣中,刻意強萄「幾十年」這三個字。

       「噗!什麼幾十年的歲月摧殘?那根本是……」短短四、五年內,就被小姐摧殘成那樣的!

       「福嫂,吃飯大笑會噎著。你要是因為這樣而噎著,我可能不會想要救你。」利可巧橫掃福嫂一眼,福嫂不客氣地回以一記白眼。

       「沒關係,我救你。」萬知書拍拍福嫂的肩,好心的說。

       「喔,真的嗎?」福嫂抬起頭來兩眼發亮,得意之際便想繼續爆八卦,豈料才一張口,就被利可巧突來的粗暴舉止給嚇到了,趕忙閉嘴。

       只見利可巧「啪」地一聲,大力將手裡碗筷往桌面一放,站起來轉身指著背後的萬知書,斥罵著。「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調嗎?」

       「難不成要我跟你琴瑟和鳴?」萬知書文風不動,半點也沒被嚇著,倒是她稍不小心就有撞進他懷裡、平白提供他來道餐前開胃涼拌豆腐吃的可能。

       「你敢佔我便宜?!」他擺明吃豆腐的言語,著實讓利可巧訝異到極點了,這卑微的新管家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好!他想玩是不是?沒新管家的日子,可害她手癢得很,她利可巧只怕沒得玩,不怕玩出人命來。

       「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剛說要跟我琴瑟和鳴,這句話不是擺明了在佔我便宜?!」利可巧的聲調提高,正在氣頭上的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胸前掠過了一抹涼意。

       「如果真要跟你琴瑟和鳴,我只覺得吃虧,不可能有佔便宜的喜悅。」

       「什麼?!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次!」嫌仰頭怒吼脖子會酸,利可巧索性將腳抬高一跨,站到椅子上——

       哼,這下總算比他高一點點了,氣勢也出來了,她一定要壓倒他!

       「我說小姐,我從來沒有想佔你便宜的意思,只是對於……你自己一直莫名其妙提供我吃你豆腐的機會,反而使我感到十分困擾。」萬知書抬眼睨她,唇邊興起一絲詭怪的笑意,眼底閃著的微光,像捕捉到了什麼稀奇的寶物。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利可巧整個人氣呼呼,導致胸前波動得十分厲害,插著腰居高臨下。聲音也不覺地加大。

       該死的,他這張俊俏的臉,兩隻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建……是怎樣!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了?自覺理虧了是吧?想道歉就快點,我等著!」他沉默著,一動也不動,就拿兩隻冰冷的眼睛瞅著她不放,簡直氣煞了利可巧。

       「哎,小姐,你冷落了一桌佳餚,又熱燙了我的心腸。你要我說什麼好呢?」萬知書一邊歎氣一邊搖頭,失聲笑道。

       他懷疑,這小姐到底有沒神經?只顧叫罵、逞口舌之快。完全無視於自己服裝儀容是否已不小心出了什麼紕漏。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嬌小人兒,胸前如此偉大,又落落大方的「端放」在他眼前,他若不欣賞……只怕是對不起自己,也無端辜負了佳人的一番美意吧?

       「你到底……啊!你想做什麼?!」利可巧話未說完,只見他雙手朝她胸口探過來,她不禁驚呼出聲,頓時花容失色。

       「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萬知書小心的以不碰觸到她的肌膚為原則,將她的襯衫衣襟拉了拉,掩護住那在窄身襯衫底下、差點蹦出來讓人景仰的「偉大」。

       「你……」利可巧慌忙低下頭,驚見自己襯衫扣子不知何時結伴離家出走,竟讓她的胸口納了不知多久的涼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天呀!她竟渾然不覺地一直站在椅子上,任他的眼正對著她的胸部,難怪他要說她提供他吃豆腐的機會,也難怪他會說他心腸熱燙了!

       喔,不……本以為自己聲勢浩大,沒想到竟落得如此難堪的下場。太該死了,事情演變成這樣實在太該死了!

       利可巧羞憤難當,氣結無語。

       「扣子還你。若要我縫,隨時歡迎你把衣服脫下來。」萬知書平靜地攤開自己的手掌,他的掌心裡正躺著兩顆從她胸前叛逃的扣子。

       「啊——萬知書你該死!」終於,羞愧過了頭,利可巧揚聲淒

       「我或許該死,但還不是時候。」萬知書微行個禮,轉身欲離去。

       「你別走!」這新管家甫到職就爬到她頭上撒野,她若不確切的跟他分出個高下,讓他明白誰才是主子,今天晚上她一定會睡不著!

       於是,利可巧快手揪住了他的衣服、攀住了他的臂膀,任憑他腳步固執的往前邁動,她的身子也因他的離去而往前傾,可她依然不放手,動作之粗魯,情緒之憤慨,讓一旁已經習慣她撒起潑來凡人無法擋的福嫂,也重新見識到她的威力,而不自覺地心驚膽跳。

       「小姐,你別激動,小心啊!」叮嚀的話甫從福嫂嘴裡說出,利可巧恰巧因椅腳嚴重傾斜,導致整個人重心不穩而從椅子上摔下——

       只是,她摔跤……也硬要拖個人來墊背就是了。

       「摔疼了沒有?!」福嫂慌慌張張起身,焦急的間著。

       「沒有。」利可巧咕噥著。

       「廢話,小姐,底下有人替你墊背,你當然沒摔疼。」福嫂擔心的是那位被利可巧騎在背上、正在虔誠地親吻著大地的萬知書。

       「我是嬌弱的小姐,他是強壯的管家,拉他當墊背可是他的榮幸。你說是不是啊?萬知書先生。」利可巧倒很悠哉快活的騎在萬知書背上,一點也不急著起身,報復意味濃厚。

       她伸出纖指將他豐厚飽滿的耳垂一擰,當韁繩般扯上又拉下的,姿態果然真如策馬奔騰……只差嘴裡沒喊『駕、駕、駕」!

       「建議你趕快起來,不要壓著我。」否則只消他小小使個力,將身子一翻,到時就換她被壓在他身下,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接受他羞辱。

       「不要。把你當馬騎的感覺這麼好,我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放過你呢?」開玩笑,好不容易才有反攻的機會,輕易放過他就不符合她利可巧狂野的本性了。

       「我勸你最好趕快走開,否則……」

       「否則怎樣?」利可巧用力扯著他的耳朵,囂張得連福嫂都看不下去了。

       「小姐,我看你就快起來,別騎著人家知書不放,你不怕難看,福嫂我都替你感到害臊了,乖,快起來。」福嫂邊勸邊拉著利可巧,豈知這體型嬌小的小姐要起牛脾氣來,還真是連吊車都拉不動。

       「福嫂你別拉我。今天這一騎,是要給他狠狠來個『下馬威』讓他知道我利可巧不是好欺負的。」

       「從頭到尾我也沒看到你被誰欺負,都是你在欺負人家。」福嫂努起嘴,覺得小姐很愛睜眼說瞎話,真是個壞習慣。

       「福嫂!你吃你的飯去,別管我跟他的恩怨。」騎馬騎得正高興,利可巧乾脆支開囉嗦的福嫂,省得她在耳邊碎碎念,壞了她的興致。

       「我就不知道知書才來不到半天,能跟你結下什麼了不礙的恩怨?」福嫂勸阻無效,於是將菜裝滿飯碗,決定端去外頭吃,眼不見為淨。

       「利可巧,你到底要不要走開?」

       「不要。」利可巧下巴一揚,態度強硬。

       哼,原來他的實力也不過如此,才被她這麼輕輕一壓,就沒半點功夫反擊,只會在那邊嚷嚷,真是好笑。「最後一次問你,你走不走開?」

       「不走,不走,不走。我就要這樣騎你到天黑,你能奈我何?用馬腳踢我喔?你敢你就試試看啊!」利可巧朝他的背部一拍,果然當他是匹馬在騎。

       「好,你硬是要騎我,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分明是要逼他發威。

       「有什麼本事儘管拿出來,我等著。」利可巧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她就算準他是個中看不中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軟腳蝦。

       人呀,怕熊怕虎是應該的,怕軟腳蝦就是自己犯神經病了。

       「是你逼我的。」話落,萬知書抓住她的雙肩,猝不及防地將兩人的身子來個大逆轉,然後萬知書矯捷地撐起自己偉岸的身軀,以十分不雅的跪姿,跨壓在她大腿上——

       當然他還有點良心,沒將自己身體全部的重量落在她身上,否則難保不壓斷她的腿。

       「啊!」天地一陣翻轉,當利可巧感覺身上被他彷彿是一座山的重量給壓制而動彈不得時,不禁發出第二聲尖叫。「你放開我!」

       「不放,我很有興致這樣『騎』著你,直到三更半夜也Ok」騎馬師換人做做看,誰教她不懂得分寸,叫她走不走,活該被壓。

       不過……她實在嬌小得可以,在他雄壯身影的籠罩下,更顯得纖細柔弱。萬知書凝視著她茫然的臉龐,一親芳澤的想法竟突然從腦海裡跑出來……

       吱!瞧自己有了什麼怪想法?想親她?真是莫名其妙!

       「你一再的以下犯上,小心我跟我爸講。」利可巧拉開嗓門,使力咆哮。

       「講啊!你最好邊做鬼臉邊跟他講,效果一定更好。」打散自己剛才那要不得的想法,萬知書採取恐嚇手段對付她。

       利可巧住了口,思緒混亂。萬知書狡檜的眸光閃進她眼底,利可巧為之一顫,深覺這男人根本一點也不好惹,她剛剛真是估計錯誤,竟會以為他好欺負。

       而他這個壓制的姿勢……著實令她難堪透頂啊。

       「怎麼?大小姐不想告狀啦?"

       「你不要得寸進尺。」利可巧吞了口口水,感覺得到自己的衣襟好像又爆開了些,然而她的雙手卻被他攫得緊緊的,她無法動手整理衣衫,因而更加懊惱。

       「這只是我對你的一點小警告,別惹火我。」

       「你只是個小管家,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利可巧憤怒地吼著。

       「我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萬知書冷笑。

       「我就不信你敢在我爸爸面前這樣對我!」話說完,利可巧就後悔了……沒事幹嘛挖坑給自己跳呢?

       她尚未深入瞭解萬知書是什麼樣的人,但光憑今日幾小時的相處、接連幾次交手,她都敗得一塌糊塗的情形看來,他不可能是那種隨便接受人家威脅的人。她不該對他嗆聲。因為他的強勢,讓她自取其辱的機率實在很大。

       「原來大小姐喜歡玩刺激的遊戲。可以啊!我奉陪。」萬知書的唇角勾出一道邪笑。殺人不見血的事他經驗豐富,刺激的遊戲他也都玩膩了,既然這利家大小姐如此興致高昂,也就勉為其難陪她消遣一下。

       「不、不用了。」果不其然,利可巧轉眼就被他推到她自己挖的坑裡去了。

       「怕了?」萬知書微挑俊眉,邪壞且得意的笑弧持續懸在他嘴角。利可巧咬緊牙根,明明不想認輸,但心裡又怕得緊。

       「到底是不是怕了?」後顏冷冷一凜,語氣加重,萬知書打定主意要聽見她求饒,否則絕不寬貸。

       利可巧閉起眼睛不語,只輕點個頭,便難過的別開臉去。

       他的眼神太邪肆、太陰險,她可沒笨到光為了賭一口氣,再讓他有機會在她父親面前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因為利吉星特殊的情治人員身份,加上她自己對某種與情治人員身份完全背道而馳的職業嚮往,身為獨生女的利可巧為了不讓父親分神管教照顧她,能無後顧之憂的安心工作,也為了她自己背地裡在進行的不可告人的學習與計劃,她強迫自己在人前必須要表現得百分之百是個乖巧文靜、令人放心的千金小姐。

       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努力在利吉星面前維持著美好的乖女兒形象,因為那是她愛她父親的方式,也是她為了成就自己夢想的唯一路徑,她不想被任何人破壞。

       歷任管家即使吃盡苦頭,也從沒有人敢不服從她的規定,只有眼前這個向老天借膽的萬知書敢威脅她,設威脅的感覺真的很差,她卻不能不低頭。

       萬知書,有始以來最教她吃憋的管家……好,小不忍則亂大謀,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日子長得很,她不怕沒機會。

       「不說話,光點頭,是不算數的喔。」若這不叫得寸進尺,萬知書自己也不相信了。

       「怕了,我怕了。」利可巧再度咬牙切齒,如果可以,她想咬碎他,而不是只能讓自己的牙齒磨得嘎嘎響。

       「嗯,好,怕是正常的。」萬知書沉笑。

       「呃?」本以為會聽到什麼冷嘲熱諷,沒想到只有那麼一句結論,利可巧雙眼大開,詫異地望住他。

       萬知書沒說什麼,若無其事地離開她身上,站到一旁去。

       而相較於他的平靜,利可巧倒傻住了,猶躺在地上仰望著他,渾然忘了自己是個大小姐,應該快快站起來整理衣衫。

       「還不起來?難道真要我騎到三更半夜?你大小姐有時間。我可忙得很。」除了風涼話,此刻萬知書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嘴巴真壞。」利可巧咬牙斥罵,正想爬起來,萬知書的手已伸到她面前。

       「可是我有好心腸。」若她想割了他的舌,儘管來吧!萬知書暗笑。

       「最好是啦!」利可巧瞪著他,瞪著瞪著,她卻覺得好像瞪輸他了,真糟!不知是惱羞成怒,抑或是內心莫名慌亂,利可巧收回敗陣的目光,輕輕地將長髮一甩,轉身快步走開。

       呵,逃走了?沒有他想像中的勇敢嘛!

       目送著那長髮飄散的纖細背影,萬知書又忍不住冷冷地笑了。跋扈又狂野的小女人……幸好他招架得住,也治得了。哈,真是快意呀!

       當天夜裡,利可巧一直無法入眠,很想去萬知書房裡踹他個兩腳……

       ☆☆☆

       但夜深入靜,她堂堂一個女人家摸進管家房實在是太可恥了,於是她很努力的壓抑著、忍耐著,直到天濛濛亮時,她終於忍不住了!

       霍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她決定去探探他。

       以前歷任管家都沒讓她這麼慷慨激昂……就這萬知書詭異得教她心癢癢的。悄聲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往走道盡頭,她在沒了門板的管家房外,就著窗口透進的柔光,她雙手扶著牆面,小腦袋伸往房內探頭探腦。

       這傢伙若非有潔癖,要不就是物質享受主義者,竟然寧可打一夜地鋪,也不肯睡在那張凹陷的床上。

       見他睡得挺熟,利可巧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旁,抬起一隻腳,連踢的準備動作都還沒擺好,她的腳踝便不期然的被他從棉被下伸出來的大魔掌給握個正著!

       「喝!」利可巧倒抽一口氣,嚇得跌坐在地上。

       「大小姐真是好興致,竟然來欣賞管家睡覺。」萬知書睜開眼,一出口就是嘲弄之語。

       「我……我是來叫你起床的,我們家的管家五點半之前就要起床,福嫂沒跟你說嗎?你還不快起床!別想偷懶……」

       急中生智,利可巧覺得自己的藉口真不賴,堂而皇之掩飾掉窺探的羞恥行為。

       「該何時起床我自然知道,不必勞煩你大小姐親自跑一趟。」

       「隨便你怎麼說,趕快放開你的手就對了,你抓得我的腳好痛耶。」利可巧的小腳踢了踢,硬是無法踢掉他的掌握。

       「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你雖然沒裝鬼嚇我,可確實摸進我旁裡來了。」

       「我才沒有偷偷摸摸呢!」利可巧反駁,天曉得此刻她的臉有多燙,耳根都燒得快熟了。

       「我懷疑你對我這個新管家心懷不軌。」

       「你少臭美。誰對你心懷不軌?」利可巧矢口否認。

       若一定要說她心懷不軌,也行啦,她就是腳癢嘛!

       不動一動、找個人來踹一踹,她一肚子氣難消,一身充沛體力也無處發洩啊。

       「如果你誠實些,我還不至於想欺負你。」萬知書詭詐的笑,難測的神色在微光中越發顯得深沉陰冷。

       「你想欺負我?!」利可巧驚詫至極。

       可惡,這世界就算沒了王法,至少也還有家規啊,萬知書這死管家居然敢挑明了那樣說?!

       而且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可以說得那麼輕鬆自然,表情也淡得可以,好像他說的是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如果你敢惹我不高興,我就敢惹你哭。」

       「你好過分。」即使是冷言冷語,他的氣勢仍然比她強過萬分,利可巧愈想愈氣,氣他壞,也氣自己不爭氣。

       「大小姐該不會真的要哭了?」萬知書打了個哈欠,一副「你要哭,請便」的輕慢態度。

       「我才不會哭。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聽見沒有?」利可巧用力地扭動著腳,可萬知書的力道強大,她愈踢卻也只讓痛感愈明顯,痛得她猛吸氣。

       「那請問,這是什麼?」萬知書突然伸出食指,抹去她掛在眼眶外的一滴淚,然後將濕亮的指尖停在她眼前,半嘲笑地問。

       「沒睡飽,『流目油』啦!」打死她,她都不可能承認自己痛得哭了。敢當著男人面前,不顧自己美女的形象,說她自己是「流目油」,好,很好,利可巧算你狠!

       因她一句「流目油」,萬知書默默鬆開手掌,不想整她了。反正也該是時候起床,昨晚臨睡前他答應福嫂,要早起幫忙打掃屋子的,不能食言。

       「野蠻人。」利可巧斥了他一句,撫著腫痛的腳踝,一臉哀淒。她真是瘋了才會如此莽撞地摸進他房裡,這下踹他不成,反倒弄痛了自己,看來以後想與他過招,都得有萬全的準備才行!

       「知道我野蠻,就躲遠一點,別老愛來亂。」說著,萬知書將溫暖棉被高高一掀,宛如練過萬年輕功似的,「咻」地一聲,飛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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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4:36
第四章
  
  不消兩天,管家房的設備就全部更新完畢;基於利可巧言出必行且絲毫不拖泥帶水這點,萬知書倒是很欣賞,不過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則讓他確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利可巧晏然很容易受人威脅。

       而她之所以容易被威脅,他沒猜錯的話,她必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然,秘密在這天清晨終於揭曉——

       「萬知書,你不工作,在發什麼呆!」利可巧粗魯的推了萬司書背後一把,小小人兒嗓門卻大得嚇人。

       「發呆也犯法?」何況他才不是在發呆,是在……想事情。站在剛換上嶄新藍色調窗簾的落地窗前乘涼的萬知書,回頭警了她一眼,神色黯然,口氣卻挺沖的。

       向來敏銳的他,竟渾然未覺她進門來,而且晦氣的是,他當真被她突如其來的吼叫聲給嚇了一跳……

       「在工作時間發呆,不犯法,但犯了家規。」利可巧雙臂交叉置在胸前,揚高的下巴凸顯了她的狂傲,眼底躍然的光芒則充滿挑釁。

       萬知書不明白,她是在囂張個什麼勁?

       三番兩次落敗在他手裡,她沒半點敬畏就算了,還屢次前來耀武揚威、樂此不疲,這女人要不是天生沒半點自省悔悟之心,就是臉皮厚得跟銅牆鐵壁一樣。

       他很想伸出魔爪,朝她那張粉嫩嫩、卻又時常鼓得跟青蛙似的腮幫子捏一捏,搞不好那厚度還比銅牆鐵壁略勝一籌吧。

       「那你想怎樣?解雇我?」萬知書無關緊要的說。

       「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解雇他,那她還有戲唱嗎?當然不能解雇他,要留著好好利用才是明智之舉。

       「我從沒那樣以為。」

       「咦?」他那樣說,聽起來怪怪的……

       利可巧忽而陷入沉思,驕態的神情因而變得呆滯。

       「請問大小姐,你一大早跑來找我,是特地要來發呆給我看的?還是有什麼吩咐?」萬知書捻熄煙蒂,反諷著她。

       「也沒什麼特別的吩咐啦……」利可巧低聲說道,揚起的眼簾中倏地射出一抹神秘之光。

       「到底多不特別?」

       「只是想趁著上班前,來跟你一起做個運動,練練身體而已。」

       「做運動?」做運動鍛煉身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特地來找人一起做就未免有些怪異。

       萬知書瞇起眼睛深深凝視著她,眉宇間多了分質疑的意味。可不知怎地他這劍眉一擰、鷹眼一瞇,竟讓原本一張剛毅深沉的俊臉看起來有點邪惡。

       「嗯,我早就想邀你一起做運動了,只是覺得你好像很討厭我,所以不太敢輕易提出要求。」

       說著,利可巧暖昧地推了他的胸膛一把,接著巧笑倩兮地走到房門處,小腦袋往外頭仔細探了探,確定沒人來,隨後便輕聲將門扣上並鎖起來。

       其實她才不在乎他討不討厭她,此刻如此低聲下氣,只為了不想被他拒絕。畢竟男人是吃軟不吃硬的,只要她態度柔和些,不怕他不領情。

       「你的個性有這麼客氣嗎?」都被她罵過好幾次了,她是在裝什麼害羞內向?萬知書冷眼看著,相當不解她的行徑。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她將房門又關又鎖的,就難免引人遐想。

       「萬知書,今天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答應幫我。」利可巧一臉正經的說。

       「喔,是嗎?」她正經的樣子,反而讓他覺得彆扭。

       她若想獻身,看在她長得甜美可愛、十分可口的份上,他倒也沒什麼好挑的,只是他不明白,怎麼堂堂一個大小姐竟然勾引起卑微的管象來了?

       難道是大小姐她春心蕩漾、想找對象發洩一下?

       難怪她動不動就來騷擾他,只不過這事要是讓她父親知道了,不知利吉星是會立刻槍斃他,還是先處罰他的寶貝女兒?

       「是呀,而且我們一起做了運動之後,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喔,以前的管家都很聽話,沒把我的秘密說出去,所以你也絕對不能說出去,不然我就毀了,我毀了,你也別想活了,懂嗎?」

       利可巧一雙纖秀小手輕握住他的雙臂,幾近哀求的目光,煞是楚楚可憐、令人銷魂,但擺明是威脅的語氣,又教他隱隱生怒。

       「一定要做嗎?」哪怕胸中一股慾火已隱隱燃起,萬知書仍維持著一貫的沉冷鎮定。

       他大可二話不說便撲到她身上去,但好歹人家是大小姐,他是個小管家,還是讓小姐先行主導,他隨後見機行事。

       如果不幸東窗事發,在利吉星把槍拿出來抵在他腦袋之前,他還可以正氣凜然的說,一切都是小姐惹的禍,他只是聽令行事,他是無辜的……

       不過,他萬知書哪是那麼沒擔當的人。而且如果他真吃了利可巧,至少他也會將嘴巴抹得乾乾淨淨,不至於不小心或故意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供人猜疑。

       「當然要呀,不做好難過耶!我會一天到晚心神不寧,滿腦子只想要做、做、做。」利可巧加重手中力道抓緊了他,自己小小的身軀因那力道而更加貼近了他。

       這要是外頭自動送上門的女人,萬知書早將她拎上床,如野火燎原般的翻滾個幾回了,何須等到她開口……

       「你真這麼熱切的想要做喔?」萬知書不自覺地輕笑出聲,但笑著笑著,唇邊弧度陡然僵掉……

       難道利家男管家流動率高,正是因為有個嗜愛床上運動、又愛換床伴的大小姐嗎?

       若真如此,這利可巧也太神奇。若真如此,他才不屑成為她的性奴隸之一。

       「嗯,萬知書,我今天慾望強烈,非做不可。」利可巧重重點頭,認真極了。

       「很抱歉,小姐,我不想做。」萬知書輕手將她推開,冷漠拒絕。

       「為什麼?!」

       「我萬知書地位卑微是卑微,但沒那麼不挑。」一想到她與不同的管家們廝混過,他就渾身不舒服。

       哼,他一開始就要求更新管家房裡所有的設備是對的,他無法想像那些舊物上曾沾染過什麼頹靡之氣。

       「什麼挑不挑?你在說什麼?」利可巧氣得臉色通紅。

       她都已經拉下臉來請他幫忙了,他倒把姿態擺得比天高,太可惡了。

       「總之,你想跟誰做,或曾經跟幾個管家做過,我都沒意見,但若要我堂堂一個……小管家淪為你床上歡樂的工具,抱歉,我做不到。」

       利可巧天真是她的事,但他可不笨!

       管家也有管家的高尚格調,何況他天生是個狂傲之人,豈容自己成為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床伴之一?

       「床上歡樂的工具?」利可巧喃喃復誦一遍他的說法,這次換她瞇起一雙銅鈴大眼,嘖嘖稱奇且啼笑皆非了。

       這傢伙腦袋裡裝的是什麼該被殺千刀的淫念?他當她利可巧是什麼,人盡可夫的風流蕩婦嗎?簡直是莫名其妙!她真的看錯人了,虧他長得一副力爭上游的好人樣,原來骨子裡是刻滿色心淫念的大色魔,怪不得他那天盯著她的胸部看,不及早告知她出了糗。

       「怎麼樣?被拒絕心情很不好喔。」萬知書繼續落井下石。

       現在不激怒她,就換他心情不爽了,誰教她頂著清純面貌,卻專幹一些淫靡之事,他這大男人看不下去了。

       「萬知書——我要打死你!」利可巧衝到他面前,秀拳往他胸口胡亂捶打了一陣,他竟一點反應也沒有,反倒是自己的手痛得快死掉了。沒天理,哪有人的胸膛會硬得像銅牆鐵壁一樣……她手好痛,但心更痛,因為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的貞操,就只有他,那該下地獄的萬知書!

       他不陪她做運動也就算了,竟還污蠛她像個風流蕩婦,實在很缺德。

       「又惱羞成怒了嗎?我不理你了。」偏見既成,她哭成那樣,萬知書根本無動於衷,無情的將她推開,兀自走出去。

       「萬知書,你別走,聽我把話說清楚!」

       利可巧在他背後大叫,卻怎樣也無法使他回頭,她一氣之下,將置在窗台上的一隻薛灰缸往他背後砸去……

       就在煙灰缸快要落在他雄壯的背部之前,不巧,門被他關上了!

       於是,煙灰缸在新的門板上留下一記傷痕後。落地滾了幾圈,卻沒破損。望著那痕跡,利可巧悲怒交加、不知所措,最後終於放聲大哭。

       她是清白的、她是清白的、她是清白的啦——

       ☆☆☆

       「我好像聽見小姐在哭?」在客廳裡擰抹布、擦拭灰塵的福嫂豎耳聽著樓上的聲響,那哀吼幾聲後的微小啜泣聲,無疑是出自於利可巧。

       「應該是在哭沒錯。」萬知書若無其事的答道。

       「你欺負她呀?你這小子真大膽。」

       「我沒有欺負她。相反的,差點成了她的……」床伴之一。萬知書猛地住嘴,沒打算說出實情,在福嫂面前好歹就給她留點面子吧。

       「差點成了她的沙包喔。」

       「嗯?」沙包?是床伴的替代詞嗎?萬知書不解地望著福嫂。

       「哎呀,你長這麼大個兒,比歷任管家都來得魁梧雄壯,你就忍耐一下當小姐的沙包給她捶一捶、踢一踢,有什麼關係啊?你身強體壯肯定捱得住的嘛!」福嫂努嘴說道,眼底有著對萬知書的責備。

       「福嫂的意思是?」

       「小姐平常沒什麼興趣,就愛練練拳腳、動動身子骨,而她之所以要求老爺聘請男管家來呢,一方面是要分擔我的工作沒錯,另一方面就是小姐自己有特殊的需求……」

       「特殊需求?」

       「就是我剛才說的,她愛練拳腳嘛!」「管家是陪她練拳腳的?」萬知書眼皮和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說好聽是陪沒錯啦,說難聽一點是、是被小姐逼迫的啦!如果他們是心甘情願被小姐捶好玩的,那麼利家的管家流動率就不會那麼高了。」

       「你的意思是……管家房之所以破破爛爛,全是小姐練拳腳搞出來的?」

       「可不是嗎?不然你以為是怎麼樣?」福嫂笑了笑。

       「我……」他真該死!無端羞辱了一個清白的女人。

       「喂,知書,小姐愛練拳腳這事你可別跟老爺說。」福嫂正色叮嚀。

       「我不會說。」萬知書應著,懊惱的情緒瞬間爬滿心頭。

       「那就好。」

       「但是,小姐她為什麼喜歡練拳腳功夫?她外表真的不像……」

       不像?難道利可巧秀氣的外表不像練功之人,倒像個蕩婦嗎?完全不是嘛!她根本清純典雅得像個天使——如果她不動也不罵人的話。而他剛才卻何等惡劣的,竟以不齒的態度和口氣去污蠛、羞辱她……他真是罪該萬死啊!

       萬知書向來謹言慎行,所以也少有機會為做過的事後悔或自責,但此刻他卻懊悔萬分,恨不得自己從沒說過那些不堪入耳的惡語。

       「我哪知?小姐就怪人一個嘛!我只隱約記得從她考上大學那一年,在學校認識了個很愛練舉腳的朋友之後,就培養起拳打腳踢的興趣了。」福嫂聳聳肩。

       「原來是這樣。」本來每個人的興趣就都不盡相同,在利吉星的嚴密守護之下,也莫怪利可巧要這般偷偷摸摸的玩著,在某種層面上,她是值得同情的。

       他實在不該……為了自己一時的喜惡,而對她出言不遜。「哎,其實小姐是很寂寞的。」福嫂忽而歎了口氣。

       「夫人早逝,大少爺長年在山上難得回家來,老爺平時又忙,根本沒多少時間能陪她,沒時間陪也就算了,偏偏又因他工作的關係,不能不對小姐有多方面的限制……總之,小姐想交朋友也不像一般人那麼容易,在情緒壓力下,她若有什麼奇怪的癖好或舉止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她有什麼惹你不高興的地方,你是個男人,又是個聽人命令、拿人薪水的底下人,就別跟她計較太多了。」

       「我知道。」萬知書沉悶的應聲,覺得自己是一個王八蛋。

       「咦,你聽,她好像哭完了耶,沒聲音了。」福嫂又側耳聆聽樓上動靜。

       「我去看看她。」說著,萬知書急切地往樓上走。也許他該正式跟她道個歉,畢竟他剛才對她所說的話很沒禮貌。

       但是……說真的,他還真不擅長向人道歉啊!

       甫踏上階梯,他便見利可巧提著包包,輕盈地步下樓來,視若無睹地越過擋路的他。

       「小姐。」一時情急,見她背後飄舞的長髮萬分迷人,萬知書難以顧及分寸,從後頭握住已然擦身而過的她的手腕。

       「做什麼?」利可巧面無表情的甩開他。

       「我……」該死!有誰可以來教教他怎麼跟女人道歉……萬知書欲言又止,恨透了此刻心懷愧疚卻又拙於表達內心歉意的自己!

       「我要去上班了,沒空在這裡聽你支支吾吾。」說完,利可巧便頭也不回的穿過客廳,走出屋宅。

       利可巧嗤之以鼻,狠狠挖苦他幾句後,便轉身往車庫走。

       萬知書被她夾槍帶棍的言語激得火氣都大了起來,差點將對她的歉意燒光光,但思及她的安全不容忽視,見她快速的將車開出來,他腳步一跨,擋住她的去路。

       叭——利可巧凶狠地按著喇叭,完全忘了一大早製造噪音,有可能被愛好寧靜的鄰居們追罵。

       「你如果敢上車,我就跟你沒完沒了。」轉眼見萬知書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長腳一跨便要跨進車來,利可巧於是厲聲喝止。

       「那你就儘管和我沒完沒了,我奉陪到底,絕不落跑。」話落,別說利可巧兩眼滿是疑惑,連他都被自己說的話震懾住了。

       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奉陪她到底的……任務完成他便要離開,兩人可能從此不再有交集的一天。

       再者,她是情治人員利吉星的女兒,他是殺手集團裡的菁英,兩者向來是敵非友,絕不可能融洽地共享太平的。

       但是……他和利可巧才初識不久,他究竟從何衍生這種有情有義、願意承諾奉陪她到底的念頭?

       難道只因他對她心懷歉意?除此之外,別無所圓嗎?

       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美眸裡閃著茫然卻迷人的光芒,萬知書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了。

       「你剛剛說什麼?」躊躇半晌;利可巧忍不住發問。

       「我來開車。」他再度轉移話題,橫豎說不出對不起這簡單的三個字。

       「你下車。」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利可巧更加憤怒。

       「你明知我不會就這樣下車。」

       「你到底想做什麼?!」緊握方向盤的手因憤怒而顫抖,利可巧咬牙抑制著已然浮上眼眶的淚水,高聲對他咆哮。

       「我必須護送你上班。」他超想拿刀捅自己的喉嚨,看能不能把那三個字挖出來補償她——

       萬知書,一人做事一人當,說一句對不起不會要你的命,你就說吧!

       「我不需要一個不明就裡就隨口羞辱我的人護送我上班,我也沒有我父親想像中的那麼軟弱,現在請你下車,別耽誤我上班的時間。」

       「利可巧,你聽我說……」他將自己的手掌壓握在她的手背上,低喚著她的名字,最該說的話仍然在喉間逗留。

       「羞辱的話說一次就夠了。拿開你的手,這是我的命令!」

       道歉竟是這麼難,他欲言又止,眸光中充滿挫敗。

       「拿開你的手,你聽見沒有?」

       「請你冷靜聽我說一句話。」萬知書心愈急,置在她手上的力道就越重,也越發使她憤怒。

       「誰要聽你說話!」利可巧高舉起左手,「啪」地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便疾落在他那張啟口欲語的俊臉上。

       「利可巧,對不……」好不容易起子頭,萬知書還來不及說完的最後一個字,硬生生被利可巧給打落了。

       好響亮的一個耳光!

       顯然利可巧自己也驚訝萬分,她沒想到自己左手的力氣竟然那麼大,而他明明可以閃開這個耳光,他卻連躲都不躲。

       「你為什麼不閃?」她這下倒懊惱地責怪起他為何不閃躲她這只凶悍的手了。

       「對不起。我為剛才對你說了不禮貌的話道歉,我不該誤解你。」

       「光一句道歉就想讓我原諒你?那是不可能的。我說過了,我利可巧沒那麼好說話。」他道歉,她心裡已覺得好過些,但仍不免要擺高姿態、得理不饒人一番。

       「那針對這件事,隨你想怎麼樣,我都二話不說全聽你的。」事已至此,他歉意滿盈又無法釋懷,只好任她子取予求,藉以平復自己愧疚不安的心。

       「你說真的?」

       「是。」怎麼向來剛硬冷漠的自己,竟願意以如此謙和的態度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萬知書不免在內心裡打上無數個問號……望著她酡紅的臉頰,他的心不自覺地掠過了一絲茫然。這分茫然雖輕而淡,卻莫名地教他感荒唐,進而不願仔細去思考其中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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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5:08
第五章

  「那麼你最好記住,你欠我的,我到時候想討回,你可別找理由耍賴。」利可巧斜睨著他,粉唇微揚,算是暫時一笑泯恩仇了,以後他們會再有什麼深仇大恨,就以後再說吧。

       「如果我忘記了,想必你也一定會『很好心』的提醒我。如果我想耍賴,你更不可能輕饒我,對吧?」他淡笑,對她的刁鑽感到無奈,也無奈自己因對她過意不去而心甘情願縱容她的要求。

       「你看人的眼光倒是挺犀利的。」嗯,很好,他有自知之明。

       「也不盡然。我不是才剛誤會過你、惹你傷心?」像稍早那樣亂說話的經驗一次就夠多了,他以後一定會切記要謹言慎行。

       「我只能說,你真的是好大的狗膽。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管家敢那樣猜疑我,只有你萬知書敢。所以你真的很……大膽。」

       「那我也只能說,我跟歷任管家絕對不同。」

       「是不同。」利可巧眸光凝聚在他微紅的右臉上,竟覺得有些心疼。

       「你……痛不痛啊?」她實在不該動手打他的臉……

       要在下車後踢他幾腳便行,幹嘛動到他那張英俊的臉呢?他既沒學歷又身份卑微,為人也很狂妄自大不討喜,就一張俊臉賞心悅目,十分吸引人,萬一她剛才下手太重,不小心把他的五官打壞了,不就會讓顧人怨的他人生更如同雪上加霜、前途黯淡嗎?若不幸如此,她可就罪過、罪過了。

       「痛也是活該。」萬知書倒能坦然以對。

       「別這麼說……」利可巧也不習慣溫柔待人,前一秒才滿臉愧色,下一秒便又耍起狠來。「不然我以後打更大力一點!」

       「呵!隨你高興。好了,大小姐,我們換位置,由我來開車吧。」

       「你信不過我的開車技術?」利可巧挑眉,踩在油門上的右腳已經蠢蠢欲動。

       「是不太信。」

       「要不要試試看?人生不就是要多方嘗試嗎?」利可巧自信滿滿的揚唇微笑,挑眉的模樣卻像極了在拋媚眼。

       「有時候似乎不必試……」就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他可不想因此而進醫院。利可巧沒給萬知書足夠的時間說完那些話,便用力將油門一踏,車子已飛馳上路。

       「見識到我的厲害了吧?」

       「是……見識到了,很有爆發力。」

       「這是我不可多得的優點。」利可巧兩眼發亮,美麗的臉蛋上儘是得意之色。

       「是,小姐。」瞧她控制不住方向盤似的在馬路上蛇行,萬知書明明坐得很不安,卻不得不狗腿的附和著她。

       沒辦法,道歉陰影還在,短時間內他不想再惹她……至少在方向盤被她霸佔、而他人就坐在這車子裡面時,為了保命,他皮得繃緊點,小心盯著她、別大意就對了。

       ☆☆☆

       經過一段時日的暗中觀察,萬知書發現利家三人的生活動態,實在平淡得跟一般家庭沒兩樣。

       利可巧除了必須被充當保鏢用的管家滴水不漏的護送著上下班,有些行動不自由之外,其餘與一般平凡上班族並無太大差別——當然這並不包括她有以荼毒管家為樂的這項惡習在內。

       福嫂也跟一般的傭人一樣,每天不厭其煩的掃地、洗衣,在廚房裡「上刀山、下油鍋」,細心盡力照顧一家大小,連萬知書這位地位比她次一級的管家,她也相當熱心關照。

       總之,福嫂雖非利家女主人,但在利家的重要性卻是不可或缺、不能替代的。

       至於觀察的重點對像利吉星,他的行事作風果然如傳言中的堅硬及剽悍,每次下班回到家不是三更半夜,便是黎明之際,甚至三兩天才回家一次也是常態。

       此次萬知書為了搜集情報而潛入利家,任務困難度應該是很低的,偏偏至今仍一無所獲。

       他曾多次利用打掃之便,搜遍了利吉星的臥室及書房,並登入利吉星的個人電腦搜尋,卻總是徒勞無功,失望而返。

       這天,當他終於在利吉星個人電腦中找到一筆新增的、疑似有關於殺手組織的檔案夾,而感到一絲興奮時,正巧又接到柳強風打來的電話。

       電話中柳強風除了依例詢問任務進度之外,還告知他阮鴻威對此次任務進度停滯不前似乎感到非常不耐,希望他加快搜索腳步。

       「我知道了,事情若有眉目,我會盡快回傳,就這樣。」萬知書低聲回應,隨即將電話掛斷,努力破解檔案密碼。

       但十分鐘過去了,他終究沒能順利打開檔案,直到聽到走道上有腳步聲,他飛快關上電腦,拎著條抹布走出去。豈知他才走出房門半步,就不小心看見了一個可疑又好笑的景象,為了瞧清楚她在玩什麼花樣,他閃身躲進利吉星的書房裡,開了條門縫窺視——

       只見利可巧從一上樓來就鬼鬼祟祟、不停的前窺後探,生怕有人從背後突襲似的,當她確定走道上沒半個人影之後,便快速躲進她自己的房間去,緊緊關上門。

       基於好奇,萬知書悄聲步到她房門外,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竊聽。莫說他不懂禮貌,反正他算是所謂的「間諜」,窺視、竊聽是家常便飯。

       喔?約會?原來這小女人是要約情人見面,才會如此偷偷摸摸……

       但,是什麼樣的怪約會,竟然要約在半夜兩點碰面?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晚上見,好久沒見面了,我超想念你。」聽見這句話,萬知書原就陰沉的臉色,竟不知不覺的益發深黯了幾分,心中老大不高興著。

       年輕女人談戀愛是正常的,但深夜的約會畢竟令人擔心,今晚利吉星說好會回家來,他倒想看看她如何跟一向注重她人身安全的父親稟報要出門約會的事。

       「喂!你在我房間外面做什麼?」萬知書正想離開,利可巧卻同時將門打開,因為心虛,她清脆的嗓門又提高不少。「路過。」萬知書面無表情。「最好是路過,你要敢隨便偷聽、偷看我,小心我割了你的耳朵、挖了你的眼睛。」

       「你有不可告人的事?」想想她不可告人的事還真多,喜歡荼毒男管家的事不能說,夜半與情人幽會的事更不能說。

       最好她不要惹事與他槓上,不然他一定會到處宣傳她的秘密……別怪他沒品,反正他是間諜,為了自身利益,洩密也是間諜的專長及專業之一。只是,他想從利可巧身上得到什麼利益啊?費解的問題冷不防又來了一條,萬知書有預感,他已跌入自己不擅處理的某種領域裡了。

       「我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利可巧厲聲反嗆,一臉不容質疑。

       「你是希望我強迫自己忘記你三不五時、隨興之所至的『殘害』嗎?」

       自從知道她愛練拳腳功夫的怪癖之後,他好心捨命陪君子,任她隨時要踢要揍的,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不過,她手腳笨拙,力氣不穩定,技巧也欠佳,根本不可能傷到他,倒是她自己老是摔跤,跌得鼻青臉腫,有時見她痛得秀氣美麗的五官都擰成一團了,他還真有些過意不去。「哼,三兩句不忘討人情。你說過你招架得住、我才火力全開的。」

       「好一個火力全開。」天曉得她的火力全開根本動不了他分毫。萬知書抿嘴一笑,目光幽幽掃視著她。承受她的拳腳,當然是很簡單的事,而拒絕她,才是令他感到困難的事啊……

       「你那什麼眼神?」討厭啦!他輕忽的眼光無端懾人,唇邊那抹笑意看似失禮實則柔得可以,教她心都軟了。

       這萬知書究竟有何魅力,不只讓她心跳失序、慌得不像話,還渾身躁熱、臉色通紅一片了。真是該死的感覺!「你很可愛。」傻得可愛、驕得可愛,也野得很可愛。萬知書像看見可愛的小朋友般,伸手往她的臉頰捏了一把,隨興的舉止已然模糊了彼此一尊一卑的身份。

       「怎麼突然稱讚我?害我很不習慣耶!」利可巧一怔,不解他一張壞嘴為何忽然變甜,更不明白為什麼她沒有當下剁了他這只在她臉上調戲的手。

       「沒事。你爸說好今天會回來,我去幫福嫂準備晚餐。」萬知書甩了甩手裡的抹布,轉身走下樓。看見那條抹布,利可巧撫著燒燙的臉,這才發覺自己被他捉弄了!

       「喂!萬知書,你用拿過抹布的髒手摸我的臉?!你故意的,對不對?」利可巧在他背後吼叫。

       萬知書回首,眉微一挑,笑而不語。

       「萬知書,你找死——今天晚上你等著,如果我不好好修理你,我就不叫利可巧!」不對,今晚她沒空,約會要緊。修理萬知書的事,明天再說。

       凌晨一點

       好不容易等到爸爸熄燈就寢,又聽見福嫂呼聲如雷地睡死了,利可巧再往萬知書房間探了探,瞧見大床上喜歡裹著棉被睡覺的他一動也不動,應該正在熟睡中,於是打著赤腳的她忍不住在心中竊喜,悄聲移動腳步下樓。

       「喝!」就著庭院暗黃的燈射進室內的微光,利可巧小心翼翼的走向大門處,冷不防一頭撞進萬知書的臂彎裡,並被他低沉的說話聲嚇得魂不附體——

       「等了你一個晚上,你都沒跟老爺報告要出門約會的事,我就覺得奇怪了,原來你是想偷溜出門?」「你嚇死我了!」她忍不住抗議,刻意壓低的嗓音清楚透露出無比慌張。

       「在這屋子嚇死你,總比讓你半夜溜出門發生危險好得多。」「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去?!」

       「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你偷聽我講電話,你好小人!」利可巧憤怒地捶著他的胸口,但沒捶幾下,一雙小手就被他攫緊了,動彈不得。

       「我是偷聽了。」萬知書大方承認。小人就小人,有時小人也會變英雄。

       他等了一晚上,就等著看她如何跟利吉星開口提及約會的事,但他萬萬沒想到她根本一開始就不打算要讓利吉星知道這事,早就做好了偷溜出門的準備。

       看來,她的情人絕不會是個好東西,儼然是個見不得人的地下情人了。否則利可巧何須如此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一思及此,萬知書覺得自己若不替她當心注意些,好像有愧職守……可細想之下,又好像是他太多管閒事了!他在管與不管之間搖擺不定。「你好可惡,萬知書。」「聽都聽了,現在不是你興師問罪的時候,反而是你的問題比較嚴重……」「我有什麼問題?」「你三更半夜想偷溜出去幽會,這不嚴重嗎?說我這管家老愛欺侮你這位大小姐,至少我也是有責任心的,怎能任由你步向危險,而我卻坐視不管?」

       「什麼步向危險?你想太多了——」』

       「怎麼不危險?三更半夜你單獨一個女孩子出去,可能就是色狼或搶劫犯的最佳目標,而且雖然我沒見過你正要去赴約的情人……」

       「等等,你……」利可巧想反駁,萬知書卻滔滔不絕地說著,完全不給她機會辯駁。

       「但基於他要你三更半夜偷溜出門與他相會這點,我就敢大膽猜測,他不是個好東西。如果他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好男人,就不會不顧慮你的安全問題。」

       等等,言下之意,好像他自己很懂得憐香惜玉?萬知書失笑,又對自己為她擔心而感到……無奈了。

       是的,又是無奈。這陣子以來,利可巧已經為他製造了太多無奈。他大可睜只眼、閉只眼,不管她的死活,就算她成了夜行色狼的點心、或是搶劫犯的大肥羊,都與他無關一偏偏他就是不能不管。

       若說這是他對她的關心,那起因為何?他不得不感到納悶。

       「你不必說那些話來嚇我。我既然打算一個人出去,就表示我沒在怕,更何況我不是要去跟情人約會。」

       「你不必急著否認,也不必急著為你的情人開脫,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這樣貿然出門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不管啦,我已經跟對方約好了,不能食言。」

       「現在打電話取消,還來得及。」萬知書拿出手機。

       「我不要取消。我今晚……一定要見到他!」

       「因為你超想念他,對吧?」萬知書冷嘲著她,一點也沒發覺自己講的話像沾了醋似的,酸溜溜的。

       「萬知書你很無聊耶……快放開我,讓我出去,我快去快回就是了。」

       「不習以。」

       「你不要太霸道了,你這微不足道的臭管家,老愛對我管東管西,比我爸和福嫂還囉嗦,你煩不煩呀!」

       「隨你怎麼罵,我就是不能讓你走出這個大門,除非……」沒錯!他決定管她到底了,因為他是「管家」,只要是家裡的人、事、物,都屬於他「管」的範圍。

       所以,他管定了!「除非什麼?」利可巧在他的臂彎中扭著身子,果真是夜深入靜,隨便發出點聲響都覺得好吵。她努力壓低聲音,卻制止不住自己因憤怒掙扎而發生的喘息聲。

       「我跟你去。」萬知書鄭重的說道。

       看著她晶亮的雙眸,萬知書眼前迷濛地泛起一陣迷眩,她身上馨香魅惑的氣息飄人鼻端,茫然中他彷彿聽見了自己為她心動的聲音……微弱卻清楚。

       「你要跟我去?!」他真有那麼閒,還是敬業過了頭?早晚接送她上下班,他不嫌這項差事多餘也就罷了,現在連她夜半約會他也要跟……這是怎麼回事?

       「嗯,除非我跟你去,否則你休想踏出家裡一步。」

       「哪有人這麼愛跟的?又不是小孩子,愛哭又愛跟。」

       「說話請小心,小姐。」什麼愛哭又愛跟?當他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嗎?

       是他狠不下心,不然他早就讓她一個人出門去,到時要是她吃了虧,就別回頭來怪他沒義氣!

       「我說錯什麼了?」

       「我不是小孩子,也沒愛哭又愛跟。跟你去,不過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雖說安全第一,但想一探她那位地下情人真面目,藉以滿足他的好奇心,則是第二大因素。

       「好吧,可是你要答應我,到時候不要靠近我們,你只能遠遠的在旁邊等,最好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看。

       「什麼都不能看,那我去做什麼?」萬知書的眸光在昏暗中益發凌厲懾人,好似讓人無法忤逆,違者將死在那道殺無赦的光芒下。

       「你……不然你當是看電影啊?」

       「對!大小姐你最好就不要上演限制級的,不然害我流鼻血,你就慘了。」

       膽敢演出限制級畫面給他看,他就打得她那位地下情人滿地找牙,然後再拎她回家罰跪……誰教她半夜不睡,跟人家約什麼會?!

       害他也莫名其妙跟著睡不著,一顆心亂糟糟的,像剛打過一場混戰。

       「萬知書你很不正經耶,我又不是要約……」「走吧!時間很多嗎?」萬知書沒讓她說完,便牽著她往外走。

       「被你這麼一攔,的確浪費了不少時間。」利可巧抱怨著,卻不免為他掌心裡傳來的溫度感到一絲羞怯,有點不知所措。

       除了大學時期那個無疾而終的初戀對象,時至今日,她的手已經很久沒有像此刻這樣,被男人給扎扎實實的牽在手掌心了……

       明明他是逾矩了呀!怎麼她好像也不排斥,甚至是喜歡的?

       她喜歡萬知書?不,一定是她熬夜沒睡、加上心情亢奮才會出現這種幻想……

       她不可能喜歡萬知書的……萬知書很壞,老愛捉弄、欺負她,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利可巧甩甩頭,不再多想,只要有關感情的事,一旦認真去想,肯定會愈想愈糊塗,這絕非沒真正戀愛過的人,三兩下就想得明白的。

       對,出門赴約要緊,萬知書一點也不重要!

       「你盡量靠著我,頭放低,如果不小心被哪個起來上廁所、順便賞月的鄰居給撞見了,也好讓人認不出來是你這個乖巧文靜的利家大小姐。」萬知書在她耳邊悄聲說著,同時將她的手往自己身邊一拉,兩人的手臂密實地靠在一起。

       「不開車嗎?」看他慎重其事,利可巧也感染了幾分緊張,主動偎緊了他。

       「小姐,你要不要一路點仙女棒、放沖天炮?」

       「什麼?」利可巧不明白他在打什麼啞謎。

       「車庫鐵門一開,車子引擎一發動,不就等於宣告大家,有人半夜不睡覺、偷溜出門?」

       「對喔,還是你想得比較周到。」利可巧恍然大悟,不禁偷偷為自己捏了把冷汗,因為她一開始的確是想開車出去的。

       「走吧,我們走遠一點再攔計程車。」

       「嗯……萬知書,謝謝你。」

       夜色下,利可巧抬頭仰望他,送上一抹美如月光的微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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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5:43
第六章

  「原來大小姐也是懂禮貌的。」

       「喂,你開口不損我幾句,日子就過得不痛快是不是?」

       兩人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沉,都已經快聽不清楚對方說什麼,卻仍一副不鬥嘴很難過的樣子,你來我往的鬥個沒完。

       「我這人沒什麼缺點,就嘴巴壞。請大小姐多包涵了。」

       「包涵是沒問題,但是,你確定你只有嘴巴壞嗎?我挺懷疑的。」

       「好吧,心腸也挺壞的。我如此自評,你可滿意?」

       「差強人意羅。」

       「前面有人,你頭壓低,抱緊我。」萬知書轉頭叮嚀她,她的一張小臉正在他手臂上蹭著,手上傳來她的熱度像一記強力電流,猛地劃過他心房。

       哎,他竟然……想擁她入懷,並親吻她。

       他是怎麼了?才說自己壞心腸,一轉身就真的想成為一隻大色狼?萬知書啊萬知書,你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嗎?利可巧是你能碰的對象嗎?任務在身,所謂緣分只是浮光掠影,他得仔細思量啊。

       「萬知書,你是我的朋友吧?」利可巧輕盈的嗓音拉回了萬知書的瞬間失神。

       「我是管家。」迎著沁涼的夜風,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到底是不是朋友嘛?」利可巧追問。

       「你說是就是了,不是也沒差,不是嗎?」他的回答,引來利可巧一陣沉默。

       「哪天你要是會對我說出什麼好聽話,那天若不刮颱風;也一定會下紅雨。」好半晌,利可巧終於開口反諷。「你……」萬知書正想說些什麼,迎面又有兩個人走來……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三更半夜不睡覺的人變多了。「靠緊我,又有人來了。」他俯首再叮嚀著她。

       「當然要摟緊你了,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嘴裡說要保護我,卻故意把我的臉亮出來給人家看見?你這壞心腸的傢伙,我防著點總是對的。」

       聞言,萬知書莞爾一笑,將她的小手牽得更緊,力道升高了掌間的溫度,那溫度,幾乎快要把他的意志給燃燒起來。奇異的感覺由手心處往心窩蔓延,她倚靠在他手臂上的重量,則無言的說明了她對他這個人其實有著深深的信賴感。

       好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利可巧。

       「瞭解我,不是件壞事。至少讓你懂得防範、明哲保身。」

       「萬知書,你真的很不同。」躲在他身邊,利可巧悄聲地說。

       不管他聽見沒有,他在她心目中就是如此特別。

       有時特別氣他,有時又很欣賞他,甚至會想要依賴他。

       當然,有時又特別想掐死他——

       這嘴壞、心腸壞,連眼神和笑意都很壞的壞傢伙!

       ☆☆☆

       「來,半夜搭我阿東伯的計程車有大優待喔!唱一首歌可以抵車資五元,唱越多、省越多,來,帥哥先唱,還是美眉先唱?」

       上車甫坐定,便聽見運將先生的開場白,同時一支無線麥克風直直遞到眼前,萬知書就知道糟了,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唱歌抵車資喔?喂,萬知書,這樣應該很划算耶!」

       利可巧稱奇地接過麥克風,兩眼發亮的望著萬知書,以為他應該也覺得搭上這樣的計程車很不錯,哪知竟換來他很。不客氣的一記大白眼。

       「小心保護你的喉嚨。」萬知書冷冷的說。

       「來,美眉要唱什麼歌,告訴我,我幫你點。」阿東伯熱心的說。

       「萬知書你想聽什麼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利可巧滿眼熱情。

       「你真好興致。」萬知書根本興味索然。

       「哎呀,可以享受折扣又能大展歌喉、滿足表演欲,何樂而不為呢?」

       「如果你想參加歌唱比賽,我就勉為其難點一首給你唱。」

       「別這麼說嘛!唱歌自娛娛人,不一定要參加歌唱比賽嘛!來,別說大小姐我待你不好,我現在就唱首歌來回韻你平日的辛勞,以及今夜你肯冒險偷渡我出門、為我兩肋插刀的義氣,來,知書,快說你想聽什麼歌?」利可巧興致高昂,叫他的名字也叫得親密自然。

       「不只是朋友」。盛情難卻,萬知書勉強點播一首。

       「喔,帥哥你很有品味,選了蔡小虎的招牌歌喔……」阿東伯熱絡地附和。

       「雲將大哥,這首歌是黃小號最著名的芭樂歌,不是蔡小虎啦,蔡小虎是那首愛人醉落去唷咿唷咿。」利可巧正經地糾正阿東伯。

       「啊,是是是,黃小號,黃小號唱的歌最好聽,來,美眉請開始——」阿東伯虛心接受糾正,立體音樂伴奏即時響起。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還想有那麼一點點自私的佔有喔……

       聽著利可巧五音不全、鬼吼鬼叫的恐怖歌聲,不只萬知書腦漿快爆掉,連阿東伯都後悔讓她上車了,心想這筆錢賺得很心驚肉跳——

       萬一她的魔音在他阿東伯的愛車上繞樑三日、遲遲不退,那他肯定會崩潰!

       「呃,美眉,你的歌聲讓人印象深刻,但是阿東伯我剛剛忘了跟你說,唱歌不好聽害我開車壓力變大,是要加錢的,一首歌加十元,所以……」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阿東伯終於順理成章地搶回麥克風,並一反之前的抵車資大優惠,而提出加重收費的請求了。

       「喂,這位運將大哥,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一路上都唱得很賣力,有夠辛苦的耶!」早知道就將萬知書的警告聽進去,好好保護喉嚨,現在她飄歌飄得口乾舌燥,沒澎大海喝也就罷了,最後竟還做了賠錢生意,她不甘心啦!

       「我也聽得很辛苦啊!」阿東伯哭喪著臉反駁。

       「可是……」

       「我懂你的心情,我懂。」萬知書拍拍阿東伯的肩,將車資遞了過去,並一把拉住利可巧的手,阻止她再抗辯。

       「哪有這樣的啊?你懂他,就不懂我?」利可巧嬌慎。

       「已經到了,我們下車吧。」他還真是不懂她呀!如此漂亮的一個小女人,歌聲章然恐怖到讓人無法言語兼頭痛欲裂、好像世界末日來到的地步,這道理,誰懂?

       「對喔,我竟然只顧唱歌,忘了是要來赴重要約會的。」利可巧這才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於是趕緊開門下車。

       「請你等我們幾分鐘。」見她一溜煙下了車,萬知書吩咐著司機別走,然後急忙從另一邊下車。

       正當他想尾隨著往一座涼亭跑去的利可巧時,她忽然轉過身來,阻止他前進。

       「萬知書,都說好了你不靠近我們的!請你說話算話。」她板起臉孔。

       「好……你去吧,我在這裡等。」明明不願她一個人過去,但萬知書已答應過她,也只得放她去。

       碩長的身形靠在計程車旁,站在堪稱視野良好的角度,他看見利可巧已進入涼亭中,而一道高挑細瘦的人影見她前來,便立即迎上去。

       瞧她那位地下情人長得還真瘦弱呀……活像個女人似的,一點氣勢都沒有。

       哎,利可巧的眼光有待加強。

       此時阿東伯為省油錢,將車熄火、下車抽起煙來,並不吝請萬知書抽一支。

       萬知書此刻心頭紛亂難安,他怔怔地接過香煙,將吸嘴處輕置人雙唇中,在阿東伯幫忙點火時,他深吸了一口,煙頭燃起一簇小光點,飄出了幾絲白煙。

       透過飄飛的白煙,他看見利可巧與那個娘娘腔一見面就來個熱情的大擁抱,這畫面不至於太限制級,可他內心已浮上一種名為不爽的情緒。

       「那個美眉是同性戀嗎?」阿東伯忍不住瞧了瞧涼亭裡那兩個女人在做什麼。

       「同性戀?」他一面吞雲吐霧,一面任心裡不爽的感覺放肆地奔馳。

       「兩個都是女生,還在三更半夜偷偷約會,一見面就熱情擁抱,這不像同性戀嗎?」

       「都是女生……」經阿東伯那麼一說,萬知書愈覺事有蹊蹺。再仔細一瞧……沒錯,與利可巧相約見面的是個女生!

       那個一身黑色勁裝的女人,除了長得比利可巧高,舉手投足比一般女生豪邁些之外,纖細窈窕的身段分明就是個女孩子家。

       不可思議的是,她那高挑細瘦的身影,竟讓萬知書覺得十分熟悉……」他將利可巧的告誡拋諸腦後,決定上前一探究竟。輕巧俐落的靠近涼亭,張大眼睛,他終於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面貌——阮姬兒!

       怎麼會是阮姬兒?!利可巧又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看她們兩個熟稔的樣子,似乎早就認識了,且交情匪淺。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阮姬兒前不久才出紕漏,吉星小組正追得緊,照理說她應該要懂得避開危險才對,可她怎麼反而跟利可巧交起朋友來,還在深夜約見面?

       難道……利吉星想利用利可巧,將阮姬兒手到擒來?

       但是,利吉星保護女兒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利用她天當誘餌……

       不,這假設一點都無法成立。再說,阮姬兒的身份截至目前為止尚未真正曝光,因為當時那位高中教師莊雲皓最後不知為了什麼理由,竟宣稱他不小心將阮姬兒的相片給刪除了。所以無法提供線索給調查局,如此一來,吉星小組自然無從得知阮姬兒的長相及真正身份。

       基於以上分析,萬知書排除了阮姬兒已被吉星小組盯楷的可能性。他環顧四周,有九成九的把握,此時並無任何情治人員埋伏在此。

       因此,他決定重新用不同的角度來揣測利可巧與阮姬兒會面的原因,也許她們兩人的關係就正如阿東伯所說的——同性戀!彷彿頭頂被一道雷電給擊中,萬知書表情一僵,思緒瞬間凝結。

       只要聽見她們說些什麼,他就可以解除心中的疑惑了……隨著念頭興起,萬知書毫不遲疑的舉步走往涼亭。

       可不湊巧,他才走了兩三步,就看見利可巧與阮姬兒又用力互擁了一下,接著揮手道再見,阮姬兒隨即走出涼亭,飛快閃入一輛黑色跑車內,迅速離去,利可巧猶依依不捨的注目相送好一會兒,才也轉身跑出涼亭。

       萬知書失望的收住腳步、退後,回到計程車旁。

       看她笑容滿面,心情煞是愉快,萬知書不得不懷疑……那是她與情人見面後,「相思得償」的滿足?

       同性戀……利可巧真的是同性戀?

       想著難以被一般世俗禮教所接受及認同的同性戀一詞,萬知書胸口發悶,渾身不暢快。他不歧視同性戀者,但他絲毫不樂見利可巧是個同性戀者,因為……因為……

       「帥哥,你很喜歡那個美眉呀?」大概太無聊,阿東伯努力找話聊。

       喜歡?!這兩個字可比同性戀三個字更讓萬知書錯愕了。

       「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要問你的良心,不是問我。」阿東伯笑了兩聲,不再多嘴。好話不說第二遍,實話實說切中要害也一次就足夠,阿東伯說的並非什麼難懂的語言,萬知書只要稍微細想過幾回,他就會明白阿東伯到底有沒有胡說。

       捫心自問,萬知書得到了一個自己不太能接受的答案——沒有,阿東伯沒有胡說。

       「利可巧……」嘴裡喃念著這個不知什麼時候爬滿他心口、左右他情緒的女人名字,萬知書無奈的搖頭。

       他怎麼會讓自己喜歡上利可巧了呢?原來,他之所以不希望她是個同性戀者,完全是因為自己喜歡她。

       好了,答案揭曉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更悶了。

       「好了,萬知書,我們回家吧?」利可巧開心的拉他上車。「你還想要聽什麼歌?我來唱……」

       「不准唱。」萬知書冷聲打斷她一整夜的好興致。

       他的心情已經夠亂了,哪禁得住再被她的魔音傳腦。

       接下來大約二十分鐘的回程時間,不論用什麼方法,塞饅頭也好,讓她吞拳頭也罷,總之一定要教她閉嘴。

       「對,不要唱,阿東伯卡拉0k打烊了!」阿東伯也趕緊附議。

       賺完這一攤,他就要回家睡覺了……沒辦法,被恐怖歌聲轟炸過度,今晚他老人家神經提早衰弱,連蠻牛都救不了,只好早早看破,收工去了。

       「哎,世態炎涼,我唱歌給你解悶還不好?好心沒好報。」利可巧喟歎一聲。

       「你若知道我心裡很悶,就乖乖閉嘴。」萬知書冷眼瞪著她。那眼神恐怖的程度,與她的歌聲不分高下。

       「你悶什麼啊?是你自己要跟我出來的,又不是我求你。」

       「叫你閉嘴,你是聽不懂,還是故意忤逆我?」萬知書又瞪向她,瞪得眼珠都快跳出來了,他就擔心自己控制不住,真的將拳頭一把塞進她喋喋不休的櫻桃小口裡。

       該死,他怎麼會這麼生她的氣!

       「吼——忤逆?你竟然說我仵逆你?」現在是怎麼回事?做大小姐的,不能「忤逆」小管家喔?是誰比較大,他搞清楚好不好?

       「萬知書你是吃錯什麼藥?」

       「你才吃錯藥。」明知言不及義,萬知書仍忍不住回罵她。

       「你!」利可巧怒目相向,卻氣結無語。

       「好了、好了,美眉,我勸你乖乖閉嘴,這位帥哥心情很惡劣,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啦。」見兩人劍拔弩張,阿東伯好心勸解。男人的世界、男人最懂,他阿東伯雖已年過半百、俊帥容貌比起年輕時大概已下殺到三折,可仍然是相當瞭解大男人有愛難言的抑鬱心情,眼前這位帥哥正因她大小姐是個同性戀而苦悶懊惱,拜託她就別再要白目了。

       「不是我愛念啊!就不懂是他自己好端端的愛跟我出來,現在是在悶什麼?好像我虧待了他似的。」利可巧自覺冤枉。

       「他不高興,你就不要惹他,閉嘴就是了嘛!」哪來的這麼不識趣的大小姐,阿東伯也勸得快沒耐心了。

       「好,那我要唱歌。」利可巧回得倒爽快。

       阿東伯一震,考慮了三秒,深覺冤有頭債有主,為了自己好,他寧願讓萬知書被她念死,也不干他的事。「算了,你愛念就念吧!不能唱歌。」

       「你未免也太沒義氣了。」萬知書改瞪阿東伯。

       「我本來就是局外人。我開我的車,你們愛吵儘管吵,我管不了。吵吧!到了我會叫你們。」阿東伯專心開車,決定珍重自保,不膛渾水了。

       然後,阿東伯很快就發現自己又犯卞了嚴重錯誤,而悔恨不已。他實在應該當機立斷、直接送他們進警局,而不是這麼好心腸的將他們安全送到家!

       「到了!你們趕快給我滾下車——」阿東伯大吼,眼淚差點被臉上的橫肉給擠出來。

       這兩個冤家……竟然真的大呼小叫、一路上給他足足吵了二十分鐘的架!

       萬知書,那真的是你嗎?那個在計程車上不顧形象與利可巧吵翻天的男人,真的是你嗎?

       被阿東伯趕下車後,萬知書快速的將事情從頭到尾仔細想過一遍之後,他很難過的發現,那個無聊透頂的男人,當真就是他自己!

       費解啊——他的情緒已經不只一次因利可巧而失控了,什麼沉著冷靜、低調穩重,一碰上利可巧,他根本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活脫脫就是一隻好戰的野獸,不管自己有沒有理、站不站得住腳,他就是不想輕易饒過她。

       「萬知書,都是你害我倒嗓。」

       好不容易在萬知書的掩護之下,利可巧得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安全回到房間,他如此情義相挺,她本該對他充滿感謝,但一想到在車上那莫名其妙吵得戰火連天的一架,她著實難以撫平內心憤怒,於是在關上房門之前,忍不住又指責他一番。

       「早知你如此狼心狗肺,剛才進門前我就該敲鑼打鼓通知大家,您大小姐回來了。」想必對她來說,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看著她那乖戾的嘴臉,以及責怪的語氣,原來這就是利可巧回報他的方式,他萬知書心領了。

       「你愛找我麻煩,還奢望我怎樣回報你?」吵架總該有個原因,偏偏他卻什麼都不明說,一路上就只是跟她唱反調,逼得她愈吵愈來勁,嗓子就因為這樣啞了,這不全都是拜他所賜嗎?

       當、當然啦,是她鬼吼鬼叫的高歌幾曲在先,自我陶醉過了頭,她並不全然都沒錯,只是有個替死鬼站在面前讓她責怪,她順理成章就將錯全數算在他頭上了,不然還跟他客氣啊?

       「利可巧,你現在最好閉嘴,乖乖上床睡覺,別再囉嗦了。」

       「你為什麼要生我的氣?你告訴我原因,我馬上就放你走。」利可巧粗魯地抓住他的衣襟,大有他不把話說清楚,兩人就耗到天亮的意思。

       「我沒有生你的氣……」沒有嗎?他沒有生她的氣?

       不,他氣,雖然他不接受自己生氣的理由,但胸中那股難以掩蓋及安撫的憤怒情緒,確實是因她而起。

       「你明明有,為什麼不承認?」沒生氣,他怎麼可能跟她吵架,總不會是因為她的歌聲難聽,他就怒火攻心了吧?她又不是一唱歌就讓人迫不得已發怒、或有想死念頭的「胖虎」……

       「在車上吵不夠、現在要再吵第二回合嗎?利可巧,你別逼我把事情鬧大。」他心情極差,她還火上加油,分明是討打!

       「你看!你又生氣了,你連名帶姓喊我名字,還說沒有生氣!」利可巧將他的衣襟抓得更緊,他的臉就湊在她面前,僅有兩公分不到的距離。

       「你真有興致要吵?等一下你爸就起床了,要是讓他瞧見我在你閨房裡,你認為這比你半夜偷溜出門幽會,更教他好過嗎?」

       「你……」

       「還不放手?」萬知書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以為輕易就能將她的手拿開,豈料這雙小手可有勁得很。

       「我就是不放。怎樣?想大叫啊?」她嘴邊說的話儘是惡意的挑釁,一雙手揪緊了他,卻反而像是種溫軟的挑逗,一夜未睡的她或許已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沒有。」

       「諒你也不敢。」哼,算他識相,還懂得敬畏她三分。利可巧得意的笑著,覺得他的眼裡跳著矛盾又難懂的怒火,卻是那般迷人。她就是不想放開他。

       「不過,我或許會向老爺報告一些有關於今晚的事。」

       「哼哼,管家先生,你又在威脅我了?」煩死了,他最愛來這招!偏偏她的把柄多,不接受威脅都不行,真傷腦筋。

       「對,你實在太好威脅了。」

       『你與我狼狽為奸,也逃不了責任。」利可巧反過來恫嚇他。

       「我不怕負責任,就怕你承擔不起秘密被揭穿的後果。」

       「好啦、好啦,放開你就是了,不過你千萬不要把我們半夜偷溜出門的事說出來。」利可巧心不甘、情不願的妥協,鬆開手之後還忿忿地推了他一把。

       「你是同性戀的事,我也當作不知道。」萬知書整整衣服,平靜的往門口走。

       「喂,等等,你說什麼同性戀?」利可巧連忙喊住他。

       什麼同性戀不同性戀的,他在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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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6:20
第七章

  「你是同性戀者。」

       「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利可巧一臉啼笑皆非,擋在他前頭,不讓他走。

       「我都看見了,你的情人是女人。」

       「什麼我的情人是女人?萬知書你……你是腦筋有問題、還是眼睛有問題?」啊難道,他以為她相阮姬兒是一對?!天啊,那就太好笑啦——

       「現在社會風氣開放,同性戀也沒什麼。」萬知書不理會她的激動,逕自將她推到床邊,淡淡道聲晚安後,疾步往外走。

       「你站住!萬知書,我根本不是同性戀……」利可巧再度追上前扯住他,她一時也不僅自己在急什麼,唯一的想法就是,她不願意繼續被他誤解!

       出門前,他口口聲聲說她是要去與情人約會,她就已經有點介意了,現下他又說她的情人是女人,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她喜歡的是男人啦!

       性向的確立很重要,她一定要嚴正地跟他表明立場。

       「你跟她很親熱,摟摟抱抱的。」

       「姬兒是我最喜歡的好朋友,我們很久沒見面了,見了面互相抱一抱,不是很正常嗎?」

       咦?難道他是因為以為她是個同性戀者而生氣的?!利可巧不禁在心裡產生懷疑。

       「好朋友而已?」老天,他到底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是啊,就是好朋友。」利可巧的長睫毛揚了揚,眸裡閃爍著無辜的微光。

       「你的意思是,我又……誤會你了?」他是如此剛強的男人,但此時說話的語氣倒不穩了。

       他要偷窺,就該看個仔細明白,這下他卻把「何瑞奇醫科」看成「阿端哥醬料」了,這像什麼樣嘛!

       萬知書啊萬知書,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你的判斷力退步得如此神速,百發百不中,錯得離譜。

       是她的所作所為容易引起別人誤解,抑或他根本就是個心術不正的人,只因初次見面時她送他一副鬼臉,他偏見既成,有色眼鏡就隨身攜帶,一見她稍有異常舉動,他便以自己的想像為主,不但失去客觀性,也模糊了判斷力。

       「對、對。繼上次你將我想成是一位風流蕩婦之後,這次你的確又誤會我是同性戀者了。」利可巧沒好氣的說。

       「你……讓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何謂惱羞成怒,就是萬知書現在這個樣子了。

       「說對不起就好啦。」利可巧涼涼的接話。

       這男人的道歉恐懼症又犯了,她乾脆順勢指引他十條道歉之路,免得他又跟上次一樣在那邊支吾半天,徒讓兩人尷尬。

       「說啊,天快亮了。你不是叫我趕快睡覺嗎?聽你說完對不起,我就乖乖躺平睡覺羅。」利可巧挑眉,指指窗外,好整以暇等待著。

       她的挖苦,換來萬知書的一陣沉默。

       「嗯?說是不說?」半晌,她斜挑了挑一道彎彎細眉,睨著他。

       「對、不、起。」萬知書猛然將她拽進懷中,目光對準她的眼睛,咬牙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萬知書,這個被女人牽著鼻子走的男人,真的是你嗎?

       你肯定著了利可巧的魔道……

       罷了,他確實無法否認自己已深深喜愛著她。

       「喂,你這樣道歉,好像很不甘願喔?」冷不防的被他揪到懷裡去,利可巧愣了愣,一時間並未加以反抗。

       「不,我萬分高興的跟你道歉。」萬知書表情生硬,眼神幽沉。

       「你這樣是高興的表情?好難懂的情緒反應……」利可巧蹙起眉心,眸裡滿是疑惑——

       他那張臉鐵青灰暗,連微笑都不來一個,這樣叫高興?拜託,別嚇人了!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和她既然是好朋友,為什麼要偷偷選在深夜碰面,而且又不敢讓家人知道?」

       「她平時很忙……而我也是深夜時才比較有空。」利可巧垂著眼簾,語氣略嫌吞吐。

       「你不想跟我說實話,對吧?」

       「廢話,當然不想。恫嚇威脅我,是你乎常不可多得的樂趣,我又不是笨蛋,還熱心多提供本大小姐我的一個把柄給你啊?」

       「其實……你不跟我講,我也有管道可以得知。」

       「我才不信你那麼厲害,你又不認識姬兒。」利可巧噘起唇,不以為然的說。

       「等著瞧吧。」萬知書的大手放肆地環上她的纖腰,將她密實的貼向自己。

       不必去思考此舉恰不恰當的問題,一確定她不是同性戀者,他的感情便已凌駕在理智之上,無所顧忌了。

       「唷,口氣真大……喂,萬知書你這臭管家吃本大小姐豆腐吃夠了沒?」她不反抗是因為有點累、有點懶,可不代表她沒意見哪!

       「再等一下。」

       「呃?還等……」利可巧來不及問,只見他俯下頭來,不由分說的就將唇湊在她微張的嘴上猛啄了一下、兩下、三下、四一下……

       「你……」你這臭管家不講理的啊!竟敢親她……還親了五下,五下了耶!

       「喂……」趁她來不及抗議時,他又親了第六下。

       現在是怎樣,她的唇上是塗滿蜜糖了嗎?不然他貪吃個什麼勁啊!

       「萬……」第七下親吻落在她的唇上。

       「知……」第八下!她強烈懷疑他是啄木鳥轉世的。

       「書……」第九下……

       好好好,算了,他要親幾下,都隨便他了。

       抗拒無效,利可巧索性閉嘴,他愛「啄」,就給他「啄」個夠,但等一下他若不給她一個交代,他吻她幾下,她就回敬他幾個耳光。

       但是,在他霸道的箝制下,數不清的吻使她迷醉,她根本忘了他是個狂妄又習慣以下犯上的臭管家……

       「你牽了我的手,又吻了我的嘴,再不肯說你是我的朋友,我會很難過的。」

       「別忘了,我還看了你的胸部。」萬知書訕笑。

       「喂……」利可巧兩頰染滿了緋紅,狂野的她竟羞得不知該如何接話。

       「所以,我們不只是朋友。」話落,唇間的嬉戲與情挑,仍舊持續著。

       就讓他擁有一些愛吧!無論以後如何結束,至少此時此刻是甜美的,是讓他眷戀的。

       「你確定?」不只是朋友,不只是朋友……那就是情人了?!

       「我確定。你呢?確不確定?」

       「我……我也確定!」驚喜多於訝異,在他深情的眸中,掠奪意味濃厚卻又十足令人迷戀的吻裡,利可巧笑得甜蜜而愉悅。

       她懂了——

       原來,不只是朋友,是要比朋友更多的親密接觸、更多的牽掛關懷、更多的依戀凝視,以忠誠的愛情維繫彼此的心,這才是他想要的關係!

       情人,她和萬知書……

       她相信,那將是他與她之間,最適合的關係。

       一本萬利,無巧不成書,他們的名字早已注定要合在一起!

       「知書,小姐還沒起床?」

       一早,利吉星進入飯廳,看見女兒座位上空蕩蕩的,不禁覺得奇怪。

       「小姐正在梳洗。」萬知書恭敬地回答。

       「昨天半夜裡,你有沒有聽見什麼不尋常的聲音?」

       「沒有。」萬知書替利吉星倒了杯熱咖啡,平靜回話。

       「是嗎?」利吉星斂眼微笑,神情十分詭譎。「真的沒發現任何異狀?」

       「老爺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嗎?」萬知書反問。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昨晚其實睡得不是很熟,本來想起來檢查看看卻又爬不起來。」利吉星啜了口咖啡,臉色確實不太好,精神也差了點。

       「老爺最近很忙?請務必保重身體。」

       「知書,接下來這陣子我會更忙……小姐和福嫂,你要多費點心思照顧。」

       「是,我知道,請老爺放心。如果老爺還有什麼額外需要我幫忙的,都請您儘管吩咐。」

       「額外?」

       「我的意思是說,無論任何事,如果老爺忙不過來、需要協助,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都很樂意幫忙。」

       利吉星沉默,帶著研究意味地看了萬知書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知書,你實在跟以往那些管家很不一樣。」

       「我知道,因為我長得比歷任管家魁梧些。」萬知書故意模糊焦點。

       「當然,那是其中之一。」

       「老爺的意思是?」該死!他該不會被利吉星這隻老狐狸看穿了什麼吧?

       思及此,他的心底已升起另一道防衛線。

       「沒什麼,我先出門了。你上去問問小姐怎麼還不下樓來,上班可別遲到。」

       「是,老爺請慢走。」萬知書恭送利吉星出門後,轉身往樓上走。

       看來,利吉星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般信任他……他真的要加緊搜索腳步、及早完成任務離開利家,以免節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但是,只要一想到利可巧,他就絲毫不急著完成任務,甚至有故意荒廢任務進度的嫌疑。

       而且,當任務完成後,他與利可巧將再也沒有交集的一天……他不喜歡這樣。

       從來不為誰牽掛的他,一想到她,他的心卻總像是停止跳動般,窒悶、難受。

       殺手的首要原則,就是不該愛上目標、不該愛上委託人,利可巧既不是他的目標,更不是他的委託人,可她卻千真萬確不是他該愛的人他與她,活在敵對的兩極世界裡。

       她正、他邪,自古正邪不兩立,相愛多是悲劇……

       他不該對她表白的……

       兩人曖昧的相處到他離開之時,並沒什麼不好,他何苦因一時衝動,而許下承諾,清楚界定出兩人的關係,然後才來擔心未來的路要怎麼走呢?但如果他不表白,在與她朝夕相處時,他又如何能把持住自己對她日漸濃厚的慾望?認識她之後,他已不是往日深沉冷傲的萬知書了。他不曾真正嘗過愛情的滋味,而利可巧這小女人似微甜微苦的巧克力,令他未嘗時,對她欣賞、渴望;嘗過後,更加著迷、癡狂。

       在愛的誘惑下,他方寸大亂,結論卻是,他選擇了愛。

       先愛再說,此時誰都不能要他別愛,就算他的理智已甦醒了,他仍願再敲昏自己,非要放肆地愛她一回不可!

       矛盾的心思暫且拋到九霄雲外,萬知書來到利可巧房門口輕敲,期待看見昨晚被他吻得暈頭轉向的可人兒替他應門時,為他綻放出一朵最美麗銷魂的微笑。

       「我的大小姐,準備好要上班了嗎?」

       門一開,只見利可巧長髮凌亂,連睡衣都還未換下,她為他綻放的不是燦如春花的笑容,而是一臉慘不忍睹的憔悴。

       「萬知書,我頭昏昏的耶!怎麼辦?」

       「生病了嗎?」萬知書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一碰觸到她熱得不像話的體溫時,他就知道這小女人肯定是因為奔波、折騰了一夜,感冒發燒了。

       「我頭痛、眼花、呼吸不順、口乾舌燥、心跳不規律,還渾身發熱,萬知書,我這是真的生病,還是得了戀愛症候群?」病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利可巧仍有餘力胡說八道。

       「還有心情開玩笑?」萬知書憐愛的輕斥一句,將她拖回床上。

       「是不是嘛?萬知書?」利可巧扯唇笑了笑。

       「別說傻話了,你當然是生病。先躺好,我去請福嫂來幫忙你換衣服,然後再帶你去看醫生。」說著,萬知書轉身急欲離開。

       「不用了。」利可巧及時抓住他的手。

       「生病本來就要看醫生,誰說不用?」

       「我是說,不用麻煩福嫂。」

       「你自己行嗎?瞧你連站都站不穩……」

       「你幫我就好了。」利可巧挑眉煽情的笑著,也不怕一臉蒼白會嚇到人家。

       「連生病了都不忘要請我吃豆腐,利大小姐可真大方。」她如此信賴他,萬知書當下反而顯得有些侷促。

       「你喜歡嘛!不是嗎?」

       「呃……是啊。」他決定喜歡就要趕緊承認,免得到時沒豆腐吃。「萬知書,你知道嗎?」「嗯?」他情不自禁的撫摸著她的臉龐,挺燙手的,他急著送她就醫,她倒從容,就不知這小女人究竟有什麼話藏不住,非現在說不可?

       「昨晚你離開我房間後,我都沒睡。」

       「為什麼不睡?」興奮過頭嗎?若是,那就跟他一樣了。

       「不知道耶。只要一想起你吻我,我就覺得……哎唷,死相啦,萬知書你怎麼可以吻我,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利可巧啞著嗓呵呵笑,明明就害臊,卻弄得自己像三八阿花一樣。

       「……」他喜歡這樣的女人?

       萬知書抿唇一笑,默默呼應了自己心裡面那句「是的」。

       「不必特別怎麼辦,好好注意身體健康最要緊。」他瞥了門外一眼,確定無人前來,便飛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後催促道:「起床吧,恭敬不如從命,就由我來幫忙小姐換衣服吧!」

       「別急!」利可巧拽住他,輕喊。

       「不想要我幫忙了?」

       她搖頭,眼底漾出迷濛光芒。

       「那麼是?」她那抹無辜的眼神,是一種邀請嗎?萬知書的心跳得很急。

       「吻我,再深一點,好嗎?如果……你不介意我可能把感冒病毒傳染給你。」主動將他攬向自己,奉上自己血色淡然的唇,低語。

       「如果可以,我倒寧願你把病毒全數轉移給我。」他說著,如她所願,在她唇上印下深且熱的吻。

       四片唇兒灼熾相濡,將兩人悸動的心緊緊結合。

       在吻中,他們完全接納了彼此,輕喘呼吸間,也體悟到兩人早就有了相愛的默契。

       當兩人正吻得難分難捨之際,福嫂已從走道的一頭走過來——

       「小姐,你到底起床了沒……」

       福嫂一推開門,見著床邊兩個人兒正吻得如火如茶,她猛地掩嘴噤聲,上前打擾也不是,退出房外也不是,就只是呆呆愣在門口處,不敢輕舉妄動。

       萬知書竟然連小姐也敢侵犯……好大的膽子啊!

       默默等待了幾秒,福嫂冷汗直冒。

       阿彌陀佛!這畫面未免太養眼了,不適合她這清心寡慾的老人家……

       生怕鼻血噴出來,福嫂悄悄退回走道上,然後清清嗓門故意大聲喊叫。「我說小姐,你究竟起床了沒啊?再不起床,你上班就快遲到了!」

       熱情未退,時間卻已不允許,房內貪戀彼此濃情密意的情人匆忙將唇間的牽扯分開。

       「下次還要喔。」利可巧捧著他的臉,輕聲預約下回的吻。

       「就不能含蓄點?」萬知書嘴裡輕斥,眼底卻裝滿寵愛。

       「你不喜歡?」利可巧噘唇嬌瞠。

       「下回再告訴你答案,我該走了。」萬知書的食指朝她唇際輕輕一壓,不准她再說話絆著他,否則等福嫂殺進來,麻煩就大了。

       「到底起床刷牙洗臉了沒呀?」福嫂扯嗓子喊叫的同時,腳步聲也刻意加重。

       「福嫂,小姐發燒了,這兩天就別讓她去上班了。」萬知書若無其事地走出房外。

       「發燒?好端端的怎麼發起燒來了?」

       發燒,呵,瞧她黃花大閨女一個,竟然和萬知書這男管家糾纏不休的熱吻著,她不發燒才怪了。

       「麻煩福嫂幫忙小姐換個衣服,我去備車,等一下送小姐去看醫生。」萬知書語氣平靜,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知道了。」福嫂疾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利可巧的額頭和臉頰,驚呼道:「我的大小姐,你真的發高燒了耶!」都燙得可以煎蛋了。

       真是兩個不要命的小傢伙,病毒肆虐中,還敢接吻……

       福嫂渾身一凜,趕緊甩甩頭.將殘留在腦海中那老少不宜的畫面給用力擦掉!

       哎,她就知道早晚要出亂子的。

       小姐生得美麗又芳心寂寞,萬知書一表人才又充滿魅力,兩人朝夕相處,看似對立,其實相互吸引,日子一久,要不擦槍走火也難啊。

       只希望這兩個傢伙,興致一來,玩玩就好,可千萬別當真了,如此她福嫂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看到,否則利吉星那邊,她可難以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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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7:47
第八章

  幾天後,利可巧病癒銷假上班,不再像塊牛皮糖似的一天到晚黏著萬知書,因此他終於得空與阮姬兒碰面。

       「知書,找我有事嗎?」

       「有些事想問你。我就直說了,前幾天你和利可巧深夜相約碰面,單純只是好朋友相見嗎?」

       「利可巧?!你知道利可巧?」阮姬兒一臉詫異。

       「你父親沒跟你說,我潛伏在利吉星家當管家?」

       「沒有。我很久沒跟我爸見面了,自從任務失敗後,我就消失在組織裡了。」

       「是你父親的意思?」

       「不是,是我自己……想脫離組織。」阮姬兒欲言又止。

       「為什麼?」阮姬兒所言教萬知書驚訝不已。

       畢竟,成為一名頂尖的殺手,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而且她的父親阮鴻威又是組織的首腦,將來她若繼承衣缽也是天經地義,為何她現在會有脫離組織的想法?

       「因為、因為……哎,一言難盡啦。」阮姬兒支吾半天,終究沒解釋清楚。

       「好吧,你有你的隱私,我不勉強。」

       「謝謝你的體諒,但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我們見過面。」

       「好。那麼,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嗎?」

       「喔,可以、可以。」阮姬兒欣然配合。

       「我和可巧是大學同學,認識之初本來也沒什麼在交談,但在一次偶然機會裡,她看見我在練拳,就興致勃勃的跟我學了起來,呵,可巧是個可愛又特殊的女孩。」

       「原來就是你教她練拳的?」師父不濟,那就怪不得利可巧舞起花拳繡腿來跟蒼蠅亂飛沒什麼兩樣了。

       「是啊……好啦,知書,我知道你在笑我,但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嘛。」

       「我滿無言的。」

       兩個纖細弱女子偏愛拳打腳踢的野蠻遊戲,氣味相投,難怪會成為好朋友。

       「不過……我覺得你好像對利可巧很感興趣?」

       「沒什麼。」萬知書輕輕帶過,向來不易被看透的深邃眼底,破天荒透露出許多秘密。

       「你戀愛了?」阮姬兒眼睛發亮,像是同為此道中人,心有慼慼焉的感覺。萬知書沉默,眼神一斂,刻意收回眸中因利可巧而綻放的光采。

       「但是知書……你瞭解她嗎?」

       「你這話的意思是?」

       「看來你並不瞭解。」阮姬兒的笑容隱去,神色變得極端不自然。

       「請你說清楚,我想知道有關於她的一切。」

       「你果然戀愛了嘛!」

       「那不是重點。」萬知書避開敏感話題。

       「好吧。」阮姬兒了然一笑,決定成全他。「我和可巧交情深厚,幾年來,我們分享彼此的秘密,也守口如瓶,以最忠誠的態度對待彼此的秘密。但今天,為了你,看來我只好出賣我的好朋友了,因為我希望讓你知道一切,如此將來若發生了什麼事,你才可以掌握一切、進而想辦法解決。」

       「謝謝。」早知她對他這麼好,之前在訓練她的時候,就該善待她一些。

       「可巧跟我一樣,她希望成為一名頂尖的殺手。」阮姬兒的語氣平平,面帶微笑。

       「你說什麼?!」萬知書驚駭萬分,懷疑自己聽錯了。

       「利可巧夢想成為一名殺手。」她就知道這消息駭人聽聞,連向來處變不驚的萬知書也嚇得下巴都快掉了。

       「不可能!」

       利可巧的父親是追緝打擊犯罪的情報人員,可說是正義的化身,她的理念怎麼可能與她父親背道而馳,想成為一名血腥的殺手?!

       這……這太矛盾、也太令人意外且不敢置信了!

       他竟愛上一個夢想成為頂尖殺手的「小女人」……

       「所以我說,這正是可巧的特殊之處。」世上矛盾的事可多著呢。

       「我寧願是你帶壞她的。」萬知書苦笑。看來他只能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呵,某種程度的影響是一定有的,我承認。」阮姬兒輕笑道「但是知書,你再仔細聽清楚了,接下來這件事,絕對是更深一層的考驗你多年來的定力。」

       「老實說,我很不安。」萬知書坦言。利可巧有左右他情緒的魔力,對他而言這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你承認你感覺不安?!我的天!這是我所認識的那位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的萬知書嗎?!」阮姬兒驚訝至極,忍不住仰天大笑。

       「快說吧,阮姬兒,別趁機消遣我。」

       「消遣你的機會,可是百年難得哪。」

       「你再不說,小心我翻臉。」

       「好,我怕了你恐怖的翻臉。」有見識過的人都知道怕,阮姬兒才不想自找罪受。

       「那就別再浪費時間,阮小姐,請說。」

       「其實我的首次任務之所以失敗,與利可巧脫不了關係。」

       「還牽扯到你的任務?」萬知書心跳加速,彷彿要衝破胸口。

       「是啊!當她知道我要出任務時,簡直比我還興奮,一直拜託要我帶她一塊兒去,我拒絕不了她……」

       「你就真的帶她去?!不會吧?阮姬兒,你腦袋裝什麼啊?」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帶了一支拖油瓶?這兩個笨女人!是想去找死的嗎?

       「你還不懂利可巧的任性和固執嗎?」

       「懂,其實我懂……」萬知書沉聲承認。

       「所以那天,我捨棄制高點而臨時改以地面突擊,也是因為可巧說她想體驗握槍的感覺,我拗不過她,只好將槍交給她,但因為她沒開過槍,嫌距離太遠怕瞄不準,所以不知不覺的,她就愈來愈靠近目標,然後又過於緊張,在還沒瞄準的情況下就扣下扳機……」

       「所以朝莊雲皓開槍的人不是你……而是可巧?」萬知書覺得自己快昏倒了,他真的被嚇到了。

       「是的,你都說對了。」阮姬兒點頭,相較於當時的恐懼,她現在十分平靜。

       「那麼被拍到照片的人……」

       「除了我,還有利可巧。我們兩個美女一同入鏡了。」萬知書還沒說完,阮姬兒就接下去說了。

       聞言,萬知書腦中轟然一響,整個人僵掉,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也無話可說了。

       他必須要冷靜一下,他需要時間確定阮姬兒所說的每一句話、所陳述的每個細節,都不是來自於他的幻聽或幻覺。

       「萬知書你要撐住。如果你夠瞭解利可巧,你就會知道她本來就是個很難掌控的女人。」

       是,他知道。她確實不好掌控。

       他日後要更努力挖掘她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與阮姬兒會面過後,萬知書的心情一直呈現混亂的狀態。

       從踏入組織以來,多次在行使任務中遭遇過不少困難。

       他總能平心靜氣地從容以對、化險為夷。但這次不同,他遇到了利可巧,他無法不為這個已在他生命中佔有極重要位置的女人而感到擔憂。

       他甚至開始想像,如果利吉星知道了自己女兒的真面目竟是如此「血腥邪惡」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以利吉星之為人正直、形象良好,卻有此不肖女兒,他肯定會痛心疾首吧?

       「該死!」腦中亂七八糟想了很多事,萬知書突然低咒一聲。

       真的太慘了……利可巧是他喜歡的女人,他在乎她也算正常,但若連帶的也關心起利吉星來,那就真的太悲情了。

       仁慈之心氾濫,這對一個該是冷漠無情的殺手來說,絕非好現象。

       難道他……在不知不覺中,對利家人投注太多感情了?

       此一想法竄出,萬知書益發感覺不安,憤怒的情緒也相對擴大。

       他拿起手機撥了利可巧的電話號碼,決定將她抓來好好教訓一頓,世上有各行各業、五花八門的職業,她什麼不幹,偏偏嚮往去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

       她以為這樣很好玩嗎?對得起疼愛她的父親嗎?

       真不懂她書都念到哪裡去了,哪來這麼莫名其妙的志願!

       利可巧,你沒事就在家做鬼臉、拳打腳踢鬧好玩的就好,沒事為什麼要跟人家去弄刀弄槍的,你有幾條命跟人家拚啊?

       罵別人很痛快,萬知書卻都沒想到自己……書也都不知道念到哪裡去了。

       「喂?知書,你想我喔?」利可巧帶著幾分撒嬌和挑弄的輕軟聲音,從話筒中傳人萬知書耳裡。

       「想!超、想……」超、想、打、你、屁、股!

       「哎呀,討厭啦!再怎麼想我,你也要忍耐等我下班啊,我總不能為了你就隨便蹺班嘛!真是的,也難怪你那麼不能等,誰教我就是這麼可愛嘛。」利可巧又三八了起來,超不正經。

       「別給我嬉皮笑臉的。」萬知書冷斥。

       「你又知道我嬉皮笑臉了?哎呀,知書你死相啦!」不知他是認真的,利可巧仍繼續「嬉皮笑臉」。

       「最好你知道我現在正是一臉死相。」他心情欠佳,她若要亂說話,不小心踩到地雷、炸得體無完膚,可就是她活該。

       「你怎麼了?真的在生氣嗎?想我想到生氣喔?」

       「你……」

       不行,他不能開門見山就質問她有關於殺手的任何事情,否則他認識阮姬兒的事以及自己的殺手身份,也必定會曝光。

       「為什麼不說話了?」從他欲言又止的凝重語氣中,利可巧終於感受到一絲不尋常。

       「沒有。」暫且按捺住內心衝動,萬知書決定先回利家,待他這波焦躁的情緒退去,再好好想個不洩露自己身份的方式,與利可巧談談她那令人膽戰心驚的「偉大志向」。

       「我沒有嬉皮笑臉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快跟我說。」

       「沒事。」未等她回應,萬知書默默掛掉電話,但沒兩秒,手機鈴聲便又響了起來,本以為是利可巧回撥過來關切的,一看來電卻是久未聯繫的柳強風。

       「知書,事情有新進展。」

       「什麼進展?」他人在利家都沒進展了,別人還會有什麼進展?

       不過也對啦,業精於動荒於嬉,他只顧著與利可巧曖昧談情,正事絲毫沒進展也是正常的。

       「吉星小組拿到莊雲皓拍的相片了。」

       「什麼?他之前不是說將相片刪除了嗎?怎麼現在又交出去了?!」萬知書的語氣相當激動,幸好莊雲皓那小子沒在他眼前,不然他的脖子肯定會斷在他手裡。

       「其實不是莊雲皓自己將相片交出去的。」

       「那麼是?」

       「是吉星小組出『奧步』,雇了個學生假裝跟老師借手機打電話,然後偷偷複製裡頭的相片檔案。」

       「呵。」萬知書冷笑一聲,果然奧步無敵,無論邪或正,必要時大家都愛用。

       「喂,知書,你真以為你在度假啊?怎麼這些事你好像都沒概念似的?」

       「……」在他心目中,這次,女人比任務重要。

       有了利可巧,敬業為何物,他不知道。

       「遇到什麼困難了?」

       「沒有。」嘴裡說沒有,但他這次真的遇到大瓶頸了。

       渴望愛人的心已被開啟,沒錯,利可巧正是他殺手生涯中最難突破的瓶頸。

       「知書,最近姬兒一直沒有消息,老大很擔心姬兒的安危,最近組織裡成員接二連三在行使任務時出錯,敗露行跡,現在吉星小組又追得死緊,你也該趁身份還沒暴露之前趕緊離開利家,所以老大又交代你一個新任務……」

       「什麼任務?」萬知書有不詳的預感,別、別來那招,他最不齒的那招!

       「利可巧,老大要用利可巧當護身符。」

       「不行!」果不其然是這招!萬知書一口回絕。他再無情,也不可能綁架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寧可終結自己的生命,也不可能將利可巧交給阮鴻威當必要時談判的籌碼。

       「萬知書,你真以為你在獨家?!」柳強風也動怒了。

       「強風,你認識我這麼久,應該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綁架。我寧可真正動手取人性命,也不接受綁架這種任務。」

       「老大沒要你去殺利可巧。」

       「我不會殺利可巧,也不會綁架利可巧。」

       「別跟我說你愛上了利可巧!」柳強風嘲諷他一句。

       柳強風之所以說出那樣的話,自然是認定萬知書不可能為任何女人動真情,然而當他得知萬知書好長一陣的沉默回應時,他覺得自己錯了……

       「不會吧?!知書?」

       「我不可能把利可巧交給組織。」萬知書語氣堅定。

       「寧可讓別人身陷危險,也不損自己一分一毫。知書,你可別忘了這句話。」

       柳強風語重心長,「同事」多年,他不想以理性及冷情著稱的萬知書,最後竟是因為卡在情關中而失去性命。

       「我決不拿利可巧的生命開玩笑。」

       「你沒選擇的餘地,你不做,組織裡想試身手、想趁機出風頭的人多得是。」

       柳強風說得沒錯,一旦阮鴻威命令下達,萬知書不做,也還有別人爭破頭搶著做,利可巧橫豎躲不過這災禍。

       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利可巧落入別人手中……

       「阮鴻威不可能輕易放過你,我勸你別感情用事,你向來很理性的,為了個女人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划不來的。」

       萬知書未接話,柳強風繼續勸說:「而且利可巧根本就不是你能愛的女人,別忘了她是利吉星的女兒,利吉星是何等痛恨我們這些叫做殺手的人?所以知書,你想和利可巧玩,玩玩盡興就好,別認真了。如果你放任自己迷失在這段感情中,那我只能說,你太傻了,我所認識的萬知書是個不把愛情放在眼裡的人,而非癡情種啊!」

       「別再說了,我聽令行事就是。」

       不把愛情放在眼裡的狂人……是,認識利可巧之前,他萬知書的確是。

       但,當他愛上利可巧之後,他再也不是目中沒有愛情的狂人了。反之,他為愛情這玩意兒深深著迷,他甚至渴求與她天長地久!

       「那麼,你動作要快。老大只給三天時間,三天不將利可巧交回組織,你可以想像到時圍繞在利可巧身邊的天羅地網。」

       「知道了。」萬知書冷冷掛斷電話。

       三天……他與利可巧難道只剩三天的時間可以在一起……

       情況愈來愈亂了,他都還沒想好怎麼去跟利可巧溝通她想當殺手的事,組織便又傳來新的命令,而且只有三天期限.他要如何在三天內斬斷他與利可巧的情絲,然後將她扭送到元鴻威面前,成為人質?

       別說利可巧,就算要他綁別的不相干的人,他也同樣下不了手。

       第一天,他選擇按兵不動。緊緊將她抱在懷裡,除了情話,任何煩人的雜事他都絕口不提。

       嗅聞著她的髮香,聆聽著她嬌喃,他只希望將這足以讓他渲染成世界最偉大的微小幸福,永遠刻印在心中。

       她的笑語,她眼波流轉間所創造出的美麗與情意,關於她的一切,他都要一一收藏。

       「你早上打電話給我時,到底有沒有在生氣啊?」

       「沒有。」他沒有生氣,是感歎。感歎自己愛上一個「表裡不一」的女人。

       這女人惹他牽腸掛肚,也讓他驚心動魄,可是他愛得很開心,渴望在人生旅途上一路同行,但,儘管他將她擁在懷裡擁得密不透風,分離在即,他的力量是否能持續到最後一刻?

       「可是我記得你說,你當時的確是一臉死相。」

       「我五官端正、臉色紅潤,哪裡死相了?」萬知書淺笑,可別到最後分離時,她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死相,那就枉費他一片深情了。

       「是很端正,也很紅潤,偏偏……」利可巧不客氣的捏了他的頰肉一把。「愛裝酷,有時又憂鬱得像掉入深藍海水裡,讓我遍尋不著你。」

       「你老實講,你最後一句話是不是為了要押韻,才那樣說的?」萬知書深為那句「遍尋不著你」而感動,卻不太敢相信……原來她的心思也滿細膩的。

       「人家是真的關心你、在乎你的情緒。」押韻是順便的啦。

       「我願意為你而憂鬱,只希望你……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離,你會一直在記憶裡尋找我們愛過的軌跡。」

       「吼,換你了!你老實說,是不是為了押韻,才說什麼分離不分離的?」利可巧嗔怒,眸裡有著幾許委屈。

       「有感而發罷了。」

       「重新說一句,不然就算你是無心的,我也不原諒你。」

       相愛的人最怕分離,即使利可巧正徜徉在愛的幸福裡、深覺兩人沒有分離的道理,她仍然顧忌一切不祥的言語。

       「好,那麼你仔細聽好、記住了。」萬知書捧起她嬌俏的小臉。「世上唯有你有本事使我憂鬱,如果能與你永遠在一起,我會……誠心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喔?那……我們要不要順便念一下佛號,請佛祖保佑?」利可巧一臉嚴肅,沒半分戲謔之意。

       「好。」萬知書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可若天上眾神能保佑他與利可巧愛情永存,長相廝守,那麼他願意相信它、接受洗禮。

       「阿彌陀佛。」兩人齊聲,雙手合十,互行個禮,相視微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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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00:38:24
第九章

  背叛愛情、聽從組織命令將任務達成?

       抑或冒著生命危險違背合約、從此與組織為敵?

       第二天,萬知書仍然在二者間遊走,舉棋不定。

       尚未做出確切決定,他先行破解密碼登入利吉星的電腦檔案,試圖取出莊雲皓所拍下的利可巧和阮姬兒的照片,卻一無所獲。

       利吉星已經連續五天沒有回家,足見吉星小組對阮鴻威組織的追查已到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萬知書關上電腦起身,準備去接利可巧下班。

       「順便幫我買幾盒雞蛋回來,別忘了喔。」福嫂及時在他出發前吩咐一聲。

       「好。」萬知書應答,甫走出屋外,便不經意瞥見兩個舉止可疑的男人在社區車道附近徘徊。

       他心中略為一震,直覺這些陌生臉孔,必定是阮鴻威派來跟監他行動的手下。

       阮鴻威不笨,已經開始布線防範他叛逃。

       萬知書若無其事的將車緩緩開出車庫,然後加速駛離車道。

       果然他一加速,那兩個陌生人也立即上車,一路緊緊跟隨,直到他在天嵐企業大樓前讓利可巧上了車,他發現跟監的人馬已至少增加了兩組。

       「知書,紅燈耶,你還右轉?」利可巧驚呼。

       「喔,我沒注意。」經她一提醒,萬知書驚覺自己竟然沉不住氣,現在絕不是加速試圖甩開跟蹤車輛的時候,應該要裝作若無其事,以不變應萬變。

       「而且你開很快,我們有趕時間要去哪裡嗎?」

       「呃,福嫂交代說要買雞蛋回去,我怕耽誤她做晚餐的時間。」萬知書調整了急躁的心緒,並放慢車速。

       但來不及了,前方一位交通女警已經親切的在跟他招手。

       「很好。」警察出現得正是時候,起碼可以對跟監的車輛起點嚇阻作用。

       「很好?!我們被警察攔下來了,你還說很好?」利可巧不解的望著他。

       萬知書笑著一把攬住她的脖子,湊唇在她叨念的小嘴上重重啄了兩下。

       「偶爾跟人民保姆寒暄個幾句,不礙事的。」

       「寒暄幾句?你八成想趁機跟那位女警搭訕吧?她腿那麼長,裙子穿那麼短,你很喜歡嗎?」被他摟在手裡、吻在嘴裡,利可巧仍故意挖苦他。

       「她腿再長、裙子再短,也不比你甜甜的櫻桃小嘴吸引我。」

       「哎呀,死相啦!怎麼說人家櫻桃小嘴,哪有那麼小……」利可巧裝嬌羞,俏唇模仿櫻桃噘得又小又圓。

       叩叩!

       「先生,請把駕照拿出來。」

       兩人好心情的在車內卿卿我我,交警小姐已迫不及待地敲著車窗,請他吃張罰單了。

       「你好。」萬知書降下車窗,乖乖亮出行照、駕照。

       在女警忙著寫罰單時,萬知書默默環顧四周,發現跟監的車輛早已不見蹤影。

       擺脫跟監也只是暫時的,在回利家的路上,萬知書知道沿途有更多的人馬一組又一組依序加入盯梢。

       阮鴻威擺明了不僅要捉利可巧,也同時要讓萬知書付出違約的代價。

       這些跟監的人橫豎說明了,他不依令行事,便必死無疑。

       考慮了一整晚,他決定將兩人的未來,交由利可巧做最終裁奪。

       「可巧,你睡了嗎?」

       「你還沒來跟我道晚安呢!我怎麼睡得著?」

       一見他走近床邊,坐臥在床上閱讀的利可巧,便以極輕微的動作將手上的書往棉被底下一藏,舉高雙手跟他索取睡前的擁抱。

       「你到底要瞞我到什麼時候?」萬知書坐在她床畔,微笑的問。

       也許這句話也可反問他自己,他到底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到什麼時候?

       若非走到今日他愛她愛到不忍離棄,而導致自己進退兩難的地步,他又何曾想過要向她坦誠自己的真實身份?

       人算不如天算,愛情逼他見光,他只有勇敢面對。

       「你說什麼?」利可巧眨著眼睫,並非裝傻,她當真是摸不著頭緒。

       萬知書抿唇一笑,大手伸進她的棉被底下撈了撈。

       「討厭啦,你色心發作了呀……」呀字停在嘴邊,利可巧望著他手上那本「殺手的白天與黑夜」,愣住了。

       「這個,你打算隱瞞我一輩子?」

       一輩子?搞不好連一天都快沒有了,哪還有一輩子?萬知書神情忽而落寞,心頭為了她而窒悶不已。

       「只是看書消遣的嘛!」利可巧將書抽走丟開,乾笑了聲。

       「可巧,別裝傻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她的秘密被他發現了?利可巧開始緊張。

       「你隱瞞了大家什麼,我就知道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

       「姬兒都告訴我了。」

       「姬兒?!你認識姬兒?」利可巧一臉愕然。「你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告訴你我的秘密?她答應我不跟別人說的……」

       「直到今天,你仍認為我是『別人』?」萬知書的眸底掠過一抹失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利可巧急忙安撫他。

       「我來自於阮鴻威殺手組織,而你應該知道阮鴻威就是姬兒的父親。」

       聞言,利可巧的背脊不由得挺得直直的,渾身僵硬,表情也瞬間凝結。

       「原諒我現在才跟你招供,我是被指派來你家當臥底的。」

       萬知書一手掌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攬入懷中。

       「你……萬知書你……你的意思是,你是殺手?!你是個殺手?!你是姬兒父親旗下的一名殺手?」

       震驚之下,利可巧用力推開他,質問的聲音充滿不可置信及濃厚的責備。

       「是,我是專為組織搜集情報、從沒殺過人的殺手。」

       「你從沒殺過人?」利可巧瞇起了眼睛。

       「沒有。」萬知書淡笑。

       「那就不是真正的殺手嘛!」利可巧皺起眉頭,眼底閃過一抹小小的失望。

       看著她眼底閃過的失望,他默默無語。

       「你該不會只是個頂著殺手的頭銜,到處招搖撞騙、欺騙善良老百姓的小混混吧?」

       若是,像他這樣的小混混還真是魅力無窮、迷死人……

       至少就讓她愛死了!

       「是啦,比起你曾對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扣過扳機,我是遜色了些。」

       「你這是在奚落我嗎?」利可巧又羞又怒,氣得臉兒通紅,眼淚差點從眼眶中進了出來。

       「我是慶幸你沒真的一槍擊斃莊雲皓。」

       「我當時其實也很害怕。」利可巧縮了下脖子,羞赧的躲進他懷裡。

       「你覺得……我們兩個是否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這是你今天跟我攤牌的原因?」利可巧仰起臉,注視著他。

       「阮鴻威命令我綁架你,將你交到他手上當人質,必要時他要拿你當作跟吉星小組談判的籌碼,而你想,我……怎麼可能綁架你?」

       「如果你不夠喜歡我,就有可能啊!」利可巧悶悶的說。

       「問題就在於,我喜歡你啊。」

       「哎呀,死相啦!那麼喜歡人家喔!」利可巧推了他一把,又不正經了。

       「喂,大小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玩『死相』的遊戲,玩不膩啊。」萬知書沒好氣的以食指戳了下她光潔白皙的額頭。

       「好啦,那你打算怎麼辦?不綁架我,你拿什麼回去交差?」

       「我的未來、我們的未來,由你決定。」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背叛阮鴻威,他隨時可能追索我的性命。」

       「可以拿錢擺平嗎?」

       「阮鴻威從不缺錢,在他的眼中,人命也不值錢,他不可能手下留情。」

       「我們請姬兒幫我們說情?」

       「沒用的,阮鴻威不會那麼容易就收手放過我的。」萬知書深知自己是阮鴻威最賞識的手下之一,一旦他有了背叛的行為,勢必遭受比別人更大的懲處及迫害。

       「知書,為什麼你……當時會加入殺手組織?」

       「人生有很多事是無可奈何的。」萬知書幽歎一聲,隨即將話鋒一轉,問道:「你這個利大小姐才奇怪,長得如花似玉的,怎麼會嚮往當個殺手呢?而且你父親還是個情報人員呢!父女倆的道德理念竟然是對立的,這不詭異嗎?」

       「我倒從沒有想過,為什麼自己會對當一名殺手有莫名的狂熱。」利可巧沉思了好半晌,甩甩頭不願再想,因為當務之急是與萬知書共商兩人的未來。

       「那麼,你現在拋開這個想法了嗎?」

       「嗯,反正我也有自知之明,既是個夢想就讓它純粹是個夢想吧。」

       萬知書點頭認同,摟緊了她。

       「知書,我們的未來有幾條路可以選擇?」

       「跟我攜手亡命天涯,還是分手各自保命,我完全遵照你的意思去做。」

       「我不想離開你。」

       「你要想清楚,如果與我分手,你父親會動用身邊一切資源來保護你的安全,但如果跟我走的話,你有可能跟我一起死在槍林彈雨的半路上。」

       一旦她選擇跟他走,問題就已不在她是否被綁架這件事上面,而在於萬知書對阮鴻威的叛逃,勢必引來殺身之禍。

       「我不想離開你,寧可與你一同死在半路上,也絕不離開你。」

       「再給你三秒時間考慮、考慮。」

       「一、二、三,我考慮好了。我要跟你走,同進同退,永遠不分開。」利可巧快速數完三秒,在他未回神的臉上親了一記。

       「那麼,我們同進同退、不離不棄,一言為定。」

       「同進同退、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一言為定。」利可巧多加了一條,以示忠誠。

       「對。生死相隨。」萬知書跟著復誦一遍。

       誠心為愛情許下生死與共的誓言,兩人相視而笑,深深一吻。

       「那麼,知書,我們什麼時候走?」利可巧輕巧地跳下床,打開衣櫥嚷道:「要帶多少衣服?」

       「明天一早正常上班,路上再想辦法逃走。」

       「半夜逃走不是更好?」

       「不,屋外有阮鴻威的手下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白天虎視眈眈,半夜肯定盯得更緊,我們最好明天一早再走。」

       「我知道了!」利可巧輕聲應道,迅速地將衣服一件一件往旅行袋裡頭塞,轉眼衣櫥就快被她清光了。

       「喂,我們是逃亡,不是去遊山玩水,你隨便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好……」

       萬知書望著興高采烈整理行囊的小女人,一時間,他還真不知自己將重要的未來決定權交給她,究竟是對、還是錯?

       「啊!對了,我是不是該打電話跟爸爸講一聲?」

       「我要帶走他女兒,於法不容,但於情於理都該由我來跟他做交代。」

       說著,萬知書與利可巧交換了個愛戀的眼神後,走出房間,轉往利吉星書房。

       打開利吉星的電腦,萬知書以利吉星的權限密碼直接連線到他所屬的工作單位上,與他做視訊對談。

       聽著萬知書的自白,利吉星始終繃著臉,直到最後才淡淡露出釋然的笑意。

       「既然可巧選擇跟你走,我也不能強拉著她。我想,她雖然沒辦法成為一名真正的殺手,但卻能跟殺手相愛,應該可以彌補心中的遺憾了吧?」

       「利先生你……你怎麼知道可巧想要當一名殺手?!」關於這點,他連提都沒提,而利吉星竟然知道?萬知書訝然不已。

       「她是我女兒,我怎麼會不瞭解?」諷刺的是,他利吉星一生以打擊犯罪為職志,卻不敢承認其實自己的親生女兒才是最該打的呀!

       「利先生深藏不露。」

       「別說我瞭解可巧,連你,我都瞭若指掌。」

       「你的意思是……該不會是你早就知道我的來歷?」

       「你覺得呢?」

       「請問利先生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管道。」利吉星刻意加重「管道」一詞。

       「問題出在「管道」?」

       「你不笨,一點就通。「利吉星又笑,語重心長的說:「知書,好好保護我女兒,明天,只管照你的計劃去做吧。」一夜的時間,足夠他部署一切。

       「呃,無論如何,利先生,謝謝你諒解我,更謝謝你肯將可巧交給我……」萬知書不擅於道歉,連道謝都很生澀。

       「你不用跟我客氣了。與其讓可巧盲目的想成為一名殺手,而教我這做父親的一天到晚為她擔心、傷腦筋,我寧可讓她跟你走,把她交給你,我也輕鬆點……」「終於丟掉手上的燙手山芋了?」

       「千萬別讓我女兒知道喔。」利吉星揚眉,狡檜的笑著。

       萬知書比了個OK的手勢,關閉視訊。

       隔天一早,當福嫂默默流著兩行淚,依依不捨的將利可巧與萬知書一同攬在懷裡,久久不肯放開時,萬知書便知道利吉星已經將福嫂安撫妥當。

       「路上小心,千萬要保重。知書,如果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福嫂拭著淚,殷殷叮嚀著,然後鬆手放開兩人,閃入廚房。

       時間有些延遲,為了避免讓跟蹤人馬起疑,萬知書立即將車從車庫開出來,一如往常的,以平順的速度上路。

       「別左顧右盼。」萬知書摸了摸利可巧的頭,冷靜的笑了一下。

       「我突然覺得緊張。」比起追殺別人,被人追殺真的比較恐怖,利可巧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有我在,沒事的,我會保護你,你放心。」

       「有你在才危險啊!他們要殺你耶!」

       「他們也想綁架你啊!」

       「知書,你老實說,我們是不是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啊?」

       「是啊。」

       「那麼,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都還沒互相說過『我愛你』?」

       「的確不曾說過。」但他都有放在心裡。

       「我們要不要先說起來啊?免得到時來不及說、來不及聽,我會死不瞑目。」

       「如果這樣你才安心的話,我們就說吧。」

       「嗯,說!」

       「好。」萬知書淺笑,為了緩和她的緊張,他「從善如流」,且在利可巧尚未發覺時,他已將跟監的車輛遠遠甩在後頭。

       趁著大馬路車水馬龍,對方追趕不易,又碰巧有幾輛公共巴士駛過,替他阻礙了後面人馬的視線,他順勢將車轉人一條行車稀少的郊道,打算先找個隱密的地方藏身,再伺機行動。

       「那,數到三,我們一起說。」利可巧發號施令。

       「好。」

       「一、二……」三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砰」的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及整個車子發生的大震盪,讓利可巧嚇呆了!

       「該死!」萬知書低咒,只見後頭幾輛車極速飆過來,幾個持槍的人探身出車窗外,朝他們的座車開槍,他將油門踩到底,加速奔馳。

       「輪胎被打爆了,對不對?知書?車子晃得很厲害,好危險!」利可巧不但嚇得花容失色,只怕連瞻子都嚇破了。

       「可巧,別說話了,頭壓低!」

       砰砰砰!接連三聲槍響,車後的擋風玻璃被打碎,輪胎又爆了兩個。

       「知書,危險!」利可巧驚聲尖叫。

       「你聽話,頭壓低,安靜躲好。」萬知書吼著,車子已因輪胎接連被打爆而嚴重失衡,他緊握住方向盤卻覺自己幾乎快完全失去操控車子的能力。

       「知書,我愛你——」利可巧抱頭狂吼。「我們快死了,知書,你快跟我說你愛我,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別吵!」萬知書根本不知她在鬼吼什麼,死命踩緊油門,狠狠飆著這輛連汽缸都被打穿、油快漏光的車。

       「你竟然嫌我吵,我說我愛你耶,你竟然嫌我吵……」小小的心靈受創,狂吼之後,利可巧緊接著開始狂哭。

       「糟!」有感於腳下踩煞車板的感覺空虛,萬知書悲情的發現煞車也失靈了!

       「知書,怎麼了?什麼東西糟了?」

       「不行了。」萬知書悶聲的說。

       「不行了?看吧,你不行了,你要死了,還不趕快說你愛我,嗚……」

       「利可巧,我是說車子不行了!」這女人是巴不得他快死喔?!「什麼意思?車子不行了?」

       「別哭了,我們準備跳車——」

       「為什麼要跳車?!」利可巧抬起頭,滿臉的淚水與驚恐。

       「我在講、你有沒在聽?我剛不是說車子不行了嗎?!快,快解開安全帶,打開門,等我數到三就跳,知道嗎?」

       「不要,我會摔死,不摔死也會摔得稀巴爛,不要……我不要跳車!」利可巧邊哭邊說不要,卻也不由自主的動手解開安全帶。

       「反正你已經說過你愛我,摔死可以,摔得稀巴爛也沒關係了!」

       「可是你還沒說……」利可巧委屈的望著他。

       這時,萬知書心頭一震,棄方向盤不顧,側身以雙手捧住她涕泗縱橫的小臉,深深凝望她盈滿淚霧的眸子。

       「我愛你。記住,我愛你。」

       「你也要記住,我愛你,很愛你……」一聽他說愛,利可巧的淚水更是控制不了的不斷落下。

       「這是我第一次說我愛你,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相信我,我們不會死。相信我,好嗎?別哭了,相信我就是了,好不好?」

       「好,我相信……」利可巧連連點頭,卻怎麼也止不住淚水,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不好也得好、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不知什麼原因,後頭人馬並未如稍早前緊跟在他們的車子後頭,萬知書知道這正是跳車的時候!

       但是,車速實在太快,別說利可巧這個弱女子一跳極可能粉身碎骨,連他這強壯的男人都可能會四分五裂。

       他必須想辦法減低車速……他想起有人說過在煞車器失靈時,將腳伸至油門板下,將油門板往上頂,便可有效降低車速,在情況危急下,萬知書只得放膽一試。

       「可巧,準備了,記得跳下時要保護好頭部,一、二……」萬知書在感到車速明顯降低時,將方向盤一拐,往路邊滑去。

       「嗚……好……」利可巧仍然哭泣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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