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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楚月]賀太太的前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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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08: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8-16 00:17 編輯

哼!男人太帥果然是禍害!
深情眸光勾魂笑容,就是他誘拐女人的最佳利器
輕易就把她這個情場初級生電得暈頭轉向
把前輩的警告拋到腦後,認定他是真命天子
唉,嫁給長得太「有礙家庭」的男人只是自找麻煩
他的花心風流也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
就算他想戒掉,愛慕他的女人依然前僕後繼送上門
貼上已婚標簽又如何?死會一樣可以活標──
厚!他們之間已經「切八段」了,他是在吃哪門子醋?
身為他的下堂妻,難道她沒有交朋友的權利嗎?
也不想想他被「捉奸在床」卻連一句辯解也沒有
現在還好意思說他很愛她?!去騙鬼吧!
人可以笨一次,絕不能再蠢第二次
他想玩舊情復燃的把戲,她可不層吃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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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0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愛情是什麼?愛情像是馬賽克拼圖,靠得太近了,不懂愛情的原貌,離得太遠又會不小心失去——孟天恩。

    愛情是什麼?愛情很透明模糊籠統抽象虛幻縹緲虛無,不切實際難以描述,卻又令人有所領悟——賀維倫。

    夏天到了。

    炎炎夏日正好眠,但前提是得先有台變頻、無聲、不會匆冷匆熱的冷氣機,不然天氣熱到會讓人恨不得用頭去撞牆,一了百了。

    今年的夏季亦是讓人熱到想要砍人的地步啊。

    天氣為什麼這麼熱呢?熱到想脫去全身的衣服泡在浴缸水里當個浮尸也好,熱到她覺得身邊似乎正放著一台熱呼呼的暖爐抵擋住冷氣機的功效。

    暖爐?!篙托!誰行行好?幫她拿走這台不懂得自己出現的不是時候的暖爐,全身都已經熱到冒汗了,為什麼還要在她的夢境里擺著這麼一台看了就心煩、火氣直線往上沖的暖爐?

    她要的是冷氣!是冷氣好不好?暖爐,給她滾!

    她伸出手貼著暖爐,使勁一推,卻怎麼也推不動。

    怎麼回事啊?暖爐生根啦?推也推不動。

    她不信邪,再推,暖爐依舊放在她身邊,不動如山。

    好樣的,她就不相信對付不了一台臭暖爐,不過……暖爐怎麼會在動呢?

    而且「曲線」還挺奇怪的?不太硬,有的地方頗有彈性,還有規律起伏的節奏?這是什麼個鬼暖爐?誰買的?

    「嗯,寶貝,你的小手摸得我好興奮,這麼早就想要我嗎?」

    听見邪氣輕佻的放蕩笑聲,很熟很好听,好像是……已有八分清醒的孟天恩突然想起那是誰的聲音,整個人如同彈簧一樣彈跳起來。

    唉睜開眼,就看見那害死人不償命、笑起來要人命的混蛋,孟天恩瞬間清醒過來。

    長得帥不是他的錯,但一早就在她面前招搖就是他的錯,還是罪不可赦,下十八層地獄都嫌判太輕。

    魔魅的眼眸藏著無盡柔情,性感的唇彎彎的,帶著教人難以弄清其意的笑容,他側著身軀,裸露上半身,下半身則是被一條薄夠蓋住,面向嚇了一大跳的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反倒還好整以暇地以低沉醇厚的嗓音輕吐出禮貌又充滿溫柔的「早安」,一派紳士樣,與他一大早出現在女孩子房里的行為大相逕庭。

    露出強壯的胸膛,干嘛?缺錢要賣肉嗎?

    惹得她有些手癢,很想打人。

    孟天恩最討厭他這副彷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的優閑模樣,好像他是個清醒的旁觀者,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

    她討厭與他有任何接觸,整個人連忙往後退,匆地,他伸出長臂勾住她的腰。

    「你做什麼?」她見自己被他抓住,怒氣急速竄升,有沖破表的可能性。

    這世上她最討厭的人就是眼前這個連生氣起來都分外迷人的臭男人,自以為帥就能賣弄性感?哼!她偏不吃他這套,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愛他,她也不會再上他的當。

    他那雙閃著深情光芒的眸子、讓人疏于防備的勾魂笑容,就是他誘拐女人的最大利器,她不僅見識過他的厲害,還輸得一塌胡涂,人可以笨一次,絕不能再蠢第二次。

    如今她對他如同打了預防針︰水遠不會有染病的機會。

    「干嘛一早看見我就像看見鬼?」賀維倫不疾不徐地問,由他神情輕松看得出昨晚睡得很舒服,軟玉溫香抱滿懷十分享受。

    你本來就是欠揍鬼!「有話就說,別拉拉扯扯,放開我!」

    她不願與他再有任何牽扯,可惜事與願違,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因此只能盡量避開與他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我放了,你會更恨我。」他有點委屈的說。

    「你不放我更恨你。」別的男人裝得委屈不是太窩囊就是很欠扁,偏偏這家伙不知是不是前輩子做了太多好事,任何表情動作由他做來都是加分作用,不會減損他一絲一毫獨特的魅力。

    此刻他的委屈就像是在指責她的冷情無心。

    懊死!到底是誰欠誰?

    「真要我放手?」仿佛真怕她會恨自己,賀維倫又問了一遍。

    「給我放手!」明白這家伙不是想吃她豆腐,只是喜歡看她出丑,卻又拿他沒轍的模樣,孟天恩使力要抽回自己的手。

    沒想到他突然放手,她因為往後的力道過猛整個人往床下栽去,跌得很難看也很……痛。

    賀維倫嘆了口氣,「寶貝,我真的不想放手,是你要我放的,千萬別怪我。」

    「混蛋!」怪你媽個頭啦!害她惡言相向。

    即使這一跌跌得她背很痛,但她不願在他面前示弱,伸手抓著床,奮力爬起來,杏眼圓瞪,怒火騰騰,現在若是讓她喝口水,怕都會燒開沸騰了。

    她怒瞪著他一臉笑意盈盈——在外人眼中那是優雅的笑容,但在她眼里則是詭計多端的前兆。這混蛋又想對他做什麼?

    「賀維倫,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房里?」一早醒來就看見不想見到的臭男人,她的美好星期一早晨就這麼毀了。

    他眯了眯眼,覺得她防備他的表情實在好可愛,讓他百逗不厭,一天不鬧著她玩一回,他整個人就渾身不對勁。

    他想自己或許已經步入虐待可愛狂的境界了。

    「因為我房間的冷氣壞了。這麼熱的天氣,晚上睡覺沒冷氣很難受,只好委屈點跑來跟你睡,我敲了你的門,但你沒有回應。」意思是他還是個正人君子,絕非偷雞摸狗的色狼混蛋。「我了解你向來一覺到天亮,所以就自己走進來。」

    哼哼,根本是不請自入吧?

    「我看你睡得很甜,不想打擾你……」

    「就主動爬上我的床躺平是吧?」這混蛋,去死吧!

    一顆枕頭立刻飛入賀維倫的懷抱,他湊近鼻子聞了聞,上頭有著她愛用洗發精的淡淡香氣。

    「我一躺上床,你就像八爪章魚巴著我不放,幸好有冷氣,要不然我肯定會推開你。」意思是他真的很委曲求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真該死,居然黑的說成白的。

    「不要告訴我你不記得客廳還有一台冷氣?」最好再掰啊。

    「寶貝,我當然有想到客廳的冷氣,不過電費我們一人一半,客廳範圍那麼大,肯定耗電,這樣你不是吃虧了嗎?所以我覺得基于能省則省的道理,就來找你一起省電羅。」他完全是為她著想。

    孟天恩氣得咬牙切齒,「我寧願多花一點錢,也不想跟你睡!」什麼爛借口,別想輕易蒙混過關。

    賀維倫听了,雙眉一蹙,繼續展現他無敵的裝可憐博同情攻勢。

    「可是我看你很喜歡跟我睡啊……以前你不是很喜歡抱著我的身體?」

    他的話令她不自覺地想起過往。那時候她的確很喜歡僵在他的瓖里入睡,他只要張開雙臂就能帶給她像是有座山讓她依靠的安全戚。曾經,她以為他會是自己的溫暖避風港、她最後的依賴,直到那天……

    她的夢終于醒過來。

    「以前是以前,不是現在,我現在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了!你知道你有多討人厭嗎?我管你有多受人歡迎,但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賀維倫!听見了沒?」受夠他老是用過去的事情來嘲笑她當年的無知,孟天恩火大地不顧一切反駁回去。

    本以為賀維倫會跟平常一樣四兩撥千斤地再推回來,豈料這回他似乎真的被她的言語攻擊給傷到了,神情顯得落寞,沒有平常的自信瀟灑,反倒多添了幾分惆悵。

    這……不會吧?她真的打擊到他了嗎?倘若是,她應該要覺得高興,要趕快去買鞭炮慶祝這兩個月來第一回擊倒他贏得勝利才是。

    但,為何她的心卻有些不忍?

    他痛,仿佛她也跟著痛了。

    真討厭,他們明明什麼關系都沒有,為何還要這樣折磨她?

    餅了一會兒,賀維倫恢復神態自若,淺淺笑著,「我想也是。對不起,是我不該擅自來你房間讓你不高興,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先出去了。」

    見他一臉難掩的失望……她真的傷到他了嗎?

    「喂,賀維倫……」

    等等,她的眼楮是不是看見什麼詭異的東西了?

    「怎麼了?」他回頭問。

    「你為什麼……」她額上青筋浮動,面對眼前這具足以媲美模特兒的身軀,她快瘋了。「又不穿衣服?!」

    什麼都不穿就在她眼前亂晃,成何體統?

    「我喜歡裸睡。」他崇尚自然。

    就算他要倒立睡也不關她的事。

    「要裸睡請回自己的房間。我不是跟你說除了你的房間以外,在這房子任何一個地方你都要遵守我的規矩嗎?」

    「不得暴露身體嗎?」

    「廢話!」要知道賀維倫的眼神頗有殺傷力、笑容很有傷害力,而他完美的身材更具爆炸力,想當初她就是傻傻的敗在他這副偉岸的身軀上,唉,說來她也挺沒用的。

    呆呆蠢蠢的以為他對她一笑、不時摟抱她就是喜歡,哪知等她恢復二十五歲該有的理智後,才曉得跟賀維倫有過這種摟抱關系的人族繁不及借載,她不過是他閑暇打發時間的玩具罷了。

    在她明白後,痛心的哭了好久,也決心要將對他的迷戀連根拔除。

    面對她的質問,賀維倫轉過身,雙手擦腰,毫不吝惜展現自己健美、勻稱的身體,孟天恩看得有些臉紅,火速別過頭。

    他身體好看是他的事,沒事干嘛在她面前賣肉?露的人無所謂,大方得很,反倒是她這個看的人相當堅守「非禮勿視」的觀念。

    這混蛋還天殺的有了反應!呃,是剛才不小心看到一點點,請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是不小心……

    「不要突然轉過來!」她紅著臉低斥。

    「那樣說話很不禮貌,也會傷了我的脖子。」賀維倫義正辭嚴的解釋。「反正我也很清楚自己不管做什麼都無法讓你對我改觀,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怪你。」

    敝她做什麼?本來就是他的錯。

    「但我還是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說完,他離開她的房間,還她一室清靜。

    孟天恩呆坐在床上,雙眸眨呀眨地不知做何反應。

    她永遠都不明白賀維倫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面對他,自己似乎永遠是吃虧的一方。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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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我得弄早餐給你吃?」孟天恩沒好氣的嘀咕。

    明明說好除了晚餐以外,各管各的,她怎麼還跟以前一樣要弄給他吃呢?

    起初她才不甩他,只準備自己的早餐,但賀維倫何其奸詐,競趁著她轉身之際把她的早餐收為已有,害她得重新弄一份,這兩個月來天天如此。

    不管她把早餐藏在哪里,那家伙就是有辦法找到,吃不慣外頭食物的她只得被迫準備兩份早餐,才因此便宜了那混蛋!

    「因為我有給家用。」還是寶貝最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用什麼,每每都將他的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使他無後顧之憂。

    家用?什麼鬼家用!

    「兩個月前我們就離婚了。那個不是家用,叫做伙食費,還有房租費跟管理費,絕對不是什麼家用。」每回她都要陳述事實輿他薊清界線,偏偏事實卻是兩人的關系愈來愈混亂,根本分不清究竟睡婚了沒。

    說的好听叫管理費,實則賀維倫的一切開銷仍是由她負責,甚至還得煮晚飯給他吃,就為了賺他幾張微薄千元鈔票,畢竟兩個人在家里吃是省多了。現在她要用錢,這是很現實的事。

    「反正我賺的錢比較多,你拿著用就是了,不夠再跟我說。」賀維倫一副他是一家之主的氣勢。

    說你個頭!「就跟你說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不要用那種方式跟我說話!」孟天恩火大得想痛毆他那張俊俏的臉蛋。

    「我知道啊,我也沒當你是我妻子,不過我賺的錢本來就比你多,出錢的省時間,出力的比較辛苦,你多拿一些也是應該的,不是嗎?」他笑得讓人不會質疑他的動機。

    說得也是,堂堂副總經理,賺的錢當然比她這個小職員多上不只兩倍,她也不會嫉妒,畢竟賀維倫的確有真本事領這份薪水。

    只是,犯不著為她這個前妻如此著想吧?

    「放心,這點小錢我出得起,不勞費心。」她很獨立自強。

    「寶貝,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喜歡讓我的女人用我的錢。」在她開口反駁前,賀維倫巧妙的解釋,「當然了,即使你現在不屬于我,但仍然跟我同住一個屋檐下,你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我讓你不必煩惱金錢也是應該的,這叫合作愉快,不是嗎?」他仍是一派輕松笑臉,看不出有任何目的。

    他就是有這本事讓即使身為他的敵人,也絲毫看不穿他的真實企圖,就殺得對方片甲不留毫無反抗能力。當然了,他才不會拿這等手段對付他的親親寶貝。

    孟天恩垂下眼睫,怎麼說得好像是她太不知好歹了……

    「反正我不喜歡欠你任何東西,包括一塊錢也不想欠,懂了嗎?」既然離婚了,有些事情最好還是別有糾葛,免得不清不楚。

    「懂了。」終于讓孟天恩不再為今天早上的事情生氣,賀維倫的目的達到,欣然接受她的據理力爭,慢條斯理吃著好不容易成功爭取到的愛心早餐。

    即使天恩恨著他,但她從來就不曾想過要報復,他很明白她對他仍有愛,所以對她,他死也不會放手!

    絕不!

    「這個月的伙食費、管理費,請扣除我的房租後,記得繳來。」每個月五號就是算帳日。

    親兄弟都要明算帳,更何況是他們這對已經離異的夫妻,更要算得仔仔細細清清楚楚,被他佔點小廣宜她大方不介意,但她絕對不會再欠他一分一毫。

    賀維倫立刻掏出提款卡,「我今天很忙,有很多會議要開,你自己去領錢好嗎?」即使拿卡出來也不能擺著高姿態,免得會讓他的寶貝以為他想拿錢壓她。

    孟天恩咬了口奶油厚片吐司,「就不怕我提走你全部的錢嗎?」

    「我的不就是你的嗎?」這話惹來她一記冷眸殺意,賀維倫連忙改口,「反正你也跑不了,我很相信你。」

    哼!這還差不多。她接過提款卡,「密碼多少?」

    他笑笑地回答,「你應該最清楚。」

    聞言,孟天恩立刻板起瞼,「我不是要你去改掉?」用她的生日當密碼,好像她還與他有所牽扯一樣,她不喜歡。

    「萬一提款卡被偷走,我用你的生日來當密碼才是最保障的方式。」他解釋道。

    說的比唱的好听。「你家人不少,隨便挑一個人的生日也行啊。」

    「你也知道我向來不喜歡記這些小數字。」因為他的腦子適合記八位以上的數字,八位以下的,恕他沒這多余的空間儲存,所以他不記得的數字太多了。

    「我的生日只有四位數字。」她駁斥他的歪理。

    「你跟我差七歲,生日又是七月七日,七夕情人節,多好記。」他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你何不干脆解釋你是太懶嫌麻煩,所以不願意改?」孟天恩一語道破他的懶惰。

    「真是知我莫若你啊。」

    「你懶得改,我幫你改。」

    「那請你順便幫我把這些卡也改一改好了,然後記得幫我記住密碼,因為你知道的……」賀維倫聳聳肩,臉上依舊是那抹令人拒絕不了的笑容。「我對小數字真的沒什麼記憶力。」

    就是吃定她了是吧?行,她不改了,也不想插手他的私事。孟天恩將他的卡統統退回去,只留下要領錢的那一張。

    「你的問題自己處理,我沒那個美國時間。今天要回來吃飯嗎?」喝完最後一口鮮奶,該準備出門了。

    「當然了。」

    賀維倫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早餐以及下班後的相處時間,因此下班後不安排應酬,他要回家跟前妻培養感情。

    天大的事,一律等明天再說。

   

    兩個月前,他們離婚了。

    他們的婚禮本來就沒太多人祝福,畢竟賀維倫惡名昭彰,她的親人擔心,她的朋友不放心,她的情敵不肯死心。

    她卻一派天真以為自己真的成了浪子最後停泊的港灣,讓他甘願上岸,不願再流浪,也許正因為自己的愚蠢無知,才造就這段比閃電還要快速結束的婚禮。

    半年前,他們結婚了,四個月後,他們離婚了,速戰速決。

    理由很可笑,有點像是八點檔連續劇才會用的橋段。

    她那個俊俏無比,即使結婚後,人氣依舊水漲船高的丈夫工作十分忙碌,晚上總是很晚才回來,等門到十點多是常有的事情。那天,她接到一通匿名電話,對方說她丈夫現在正在飯店里跟人打得火熱,要她去看看。

    她本來沒打算去的,畢竟結婚後,這種電話就不斷,除了前兩次她信以為真跑去捉奸卻失敗,反被丈夫小小訓了一頓後,她的心態已由相信變成半信半疑,到了最後變成無動于哀,但今天……是她的生日。

    賀維倫答應要早點下班陪她過生日,沒想到她沒等到丈夫回來,卻等到這通匿名電話。

    懊不該相信呢?

    她沒有相信那通匿名電話,卻相信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今天晚上肯定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匆匆趕到飯店,她敲敲房門,來開門的是一名穿著睡衣的妖嬈女子,對方不懷好意的笑笑,似是早知道她會過來,側身讓她走進房間,她懶得去猜測女子的動機,隨即步入房里。

    當她的視線掃過那張大床時,就看見她的丈夫——那個從沒說過愛她的男人——全身赤裸的趴在床上,一地的凌亂,衣服丟得到處都是,足以想見剛才上演的戲碼有多火熱、多限制級。

    而她的心有多痛、多酸。

    賀維倫睡得很沉,女人倚著牆壁,似是等她崩潰、落淚,尖叫、怒罵等身為妻子的她該做的事情,女人笑得迷人美麗,彷佛勝券在握。

    可惜的是,她沒有如對方所願,沒有大呼小叫,沒有崩潰落淚,也沒有捉奸在床的妻子該有的任何反應,她只是對女人說她若再不走,便要告她妨礙家庭,女人听了有點伯,隨即穿妥衣服匆匆離開。

    之後,她靜靜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如同她心境的傾盆大雨。

    浙瀝嘩啦的,成了一片霧漾漾,她的心逐漸封閉,從此再也沒有曝光。

    其實她也很明白要維持這段婚姻很傻,畢竟以他們兩人相差甚多的性格、不同的興趣,根本兜不上邊,是她自己迷戀著他,賀維倫又一再逗弄她,讓她誤以為有機會。

    直到那次家人出去旅行,留她一人看家,賀維倫過來陪她,不曉得為什麼兩人居然玩出火來,隔天早上被她父母撞見他們在床上,然後他們就結婚了。

    她唯一意外的是,賀維倫竟然連反抗也沒有,便乖乖同意結婚,不過說不定可以解釋是他懶得解釋。是啊,她了解賀維倫,他其實很懶,因為在公司用腦過度,回到家他連吃飯都很懶,洗澡也懶,什麼都懶,就連假日也懶得出門,他應該是懶得解釋才同意結婚吧。

    但是她很努力維持這段婚姻,說她有點好勝吧,既然沒有太多人看好,那她就要讓別人刮目相看,因為她真的很愛很愛賀維倫,即使他並不愛她。

    她的努力希望能換來賀維倫的認同,畢竟結了婚總是不一樣,本以為他們有共識,想共同經營一個家,然而……

    在飯店親眼看見事實真相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經碎了一半。

    那天,她一直等到賀維倫睡醒後,兩人四目交接的瞬間,她從他眼里看見一股陌生,仿佛是在譴責她不該出現在這里破壞他的好事。

    兩人沒有說一個字,她逕自起身離開飯店。

    最後在律師的見證下,賀維倫什麼都沒有解釋就簽下離婚協議書,而她簽妥自己的名字時,另一半的心也悄悄碎了,再也無法修補。

    她的心全賠給了深愛著卻狠狠重傷她的丈夫,但她一句話也罵不出來,這全是她自作自受,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要嫁給賀維倫的後果。

    礙于賀維倫正處于升遷的重要關鍵時刻,她不希望讓他為難,因此離婚的事情只讓母親知道,母親陪著她哭,認為她的處理很明確,完全沒有勸合的打算讓她好安慰。

    她什麼都能隨隨便便,除了感情以外,有了瑕疵的婚姻,她情願放棄。

    辦完離婚手續後,她立刻請了十天假出國旅游,回國後才開始與賀維倫劃清界線。

    即使對外他們仍然扮演著鶼鰈情深的夫妻,但她不想再跟他同住一個屋檐下,不過這棟房子她很喜歡,希望他能讓給她,他同意了,卻嫌去找別的房子很浪費時間,便提議在她付完另一半的房款後,他就會搬出去。

    房子的錢是賀維倫出的,她不喜歡佔他便宜說要出一半,他要她把錢用在裝潢上,當作她也支付一半,那時候她覺得賀維倫很體貼,但現在卻認為既然他賺的錢比她多,加上離婚她又沒要求贍養費,那麼只要付一半就付一半,她也不想太折磨自己。

    這便是他們離婚了卻還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原因,只不過還真是愈來愈混亂。

    有時候她也不曉得他們是不是真的離婚了,或是只是一場夢。

    「寶貝,想什麼呢?」賀維倫如同往常摸著她的頭發,柔情喚她回神。

    望著他那雙深邃宛若黑玉燦亮的眸子,孟天恩記得第一眼見到他,就是被他這雙仿佛藏有千言萬語的眸子深深吸引了,之後便無法自拔。

    他很帥、很性感、很風趣,卻也很嚴肅、懶散、內斂又沉默,一個人卻擁有截然不同的兩種面貌,他的愛情如火又如水般地深深席卷著她的心,教她再也躲不過他的追捕,從此淪陷。

    她愛他愛得很委屈卻又甜蜜。

    「想到捉奸在床的那天。」她誠實以對。

    每次提到這件事,賀維倫就會露出對她很抱歉的神情,默默地輕撫她的臉蛋,深深瞅著她,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

    既是如此,當時為何要輕易同意離婚?有好幾次她都想問出口,卻認為已經離婚再來問這種事情未免顯得無聊,遂作罷。

    「乖,公司到了該下車了,今天也要好好當我稱職的妻子喔!」轉移話題便是賀維倫拒絕回答的方法。

    「是,副總。」說得也是,她是該回神了,當初她答應幫這個忙,就會演到最後,他不顧夫妻情分,不表示她就會棄朋友道義于不顧。

    必于賀維倫喜歡喊她「寶貝」,或是開車接送她上下班的事情,孟天恩已經抗爭了兩個月,他卻依然故我,她也只好隨他了,反正有免費的車子可搭,就算被叫幾聲寶貝也無關痛癢。

    他們從兩個月前不說一句話到現在她又開始負責他的生活,還真是很大的轉變,賀維倫褪下丈夫的責任,她也不再對他有所迷戀,他們反倒相處更愉快。

    她沒有過去那種戰戰兢兢的膽小,深怕被他討厭的害怕,只要賀維倫別動不動就整她的話,他們應該會更融洽,就像親人那樣。

    唉,說起來天底下大概沒有像他們這對離婚夫妻還能夠相安無事同住在一間屋子里吧?

    即使做不成夫妻也能成為朋友,這是在他們離婚後,她才意識到他們做朋友比做情人或夫妻更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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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0: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會欲求不滿而亡。」

    進到公司,賀維倫不急著到辦公室,反倒先到董事長辦公室晃晃,除了颱風天或者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外,要不然「康碩」公司的董事長絕對準時抵達公司,所以來他的辦公室肯定能找到人。

    「總比精盡人亡好。」身兼賀維倫好友以及上司的盛堯東沒好氣的回道。

    「她是我最愛的女人,為什麼我卻踫不得?」就算冷氣沒壞,他遲早也會弄壞,正好它昨晚壞得恰好時機,讓他得以找到借口入侵她的房間,以彌補這兩個月來的饑渴,但事實證明看得到吃不到更折磨身心。

    面對她毫無所覺、最自然的誘惑,他身心俱疲,整晚就在要與不要,踫與不踫之間掙扎著,他愛她玲瓏有致的嬌軀,恨不得好好疼愛她一番,偏偏又踫不得,要不然他們的關系肯定會降至冰點,永無轉圜余地,為了將來著想,他絕對不能冒險,他愛的是她的人,不單只有身體或臉蛋而已。

    「因為你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想犯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犯的錯誤。」盛堯東一針見血地說,尤其遇上一個對感情有潔癖的女人,所以死得更淒慘。

    「天恩是那麼可愛貼心又迷人,能娶到她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結果卻被那個賤女人給設計了。」賀維倫眼里閃著欲致人于死地的冷光,教人不寒而 。「要不是她逃得快,我肯定讓她死得更難看。」

    「你已經讓她丟了工作,差點毀容,還想把人家怎麼樣?」賀維倫沒血沒淚、沒心沒肝,不代表他這個上司也是冷血無情,不想鬧出人命,他才安排那名女子離開台北,要不然肯定會牽連公司。

    「笨女人,以為這樣我就會娶她,白痴。」害他跟天恩離婚,他沒把她整到精神分裂已是手下留情,太過仁慈了。

    「你素行不良,也不能怪對方,誰教你那雙眼愛亂電人,如果不是你老是讓女人以為自己有希望,她們會那麼前僕後繼嗎?」盛堯東保持中立說句公道話。

    「我還不夠收斂嗎?結婚之後,我只有天恩一人,每天只抱著她,堪稱最專情的丈夫了,誰知半途殺來一個白痴,害得我幸福美滿的婚姻碎了。」好不容易才拐到那個小箍蛋,結果輕易就被人毀了,有時他真不曉得該怪那個女人,還是該怪家里的小箍蛋。

    居然連讓他辯解的機會也不給,相不相信是其次,但她表現得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解釋。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嗎?那就繼續找下一個‘受害者’不會啊?」盛堯東如是建議。

    賀維倫賞他一記白眼,「听過‘曾經滄海難為水’嗎?算了,你這個從國外回來的家伙肯定無法了解這句話的含意。」

    盛堯東也回敬他一眼。「我只清楚爬過聖母峰的人絕對看不上陽明山。」這話夠淺顯易懂了吧?

    算他肚里還有點墨水。「所以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若不是他和天恩住在同一間屋子,並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說不定天恩早就逃之夭夭了。

    一想到有可能發生這種情形,有些事情還是要加速完成,免得夜長夢多。

    「很抱歉,我不能明白。」他與戀愛是絕緣體,他對工作比較情有獨鐘。「我只知道以她的性格,要她再次接受你很難……不!應該說是非常難,相當難,肯定比爬聖母峰還難。」

    「她還是愛著我。」賀維倫語氣極為肯定。

    「那又如何?你們已經離婚了,連男女朋友都不是。」

    「她還住在我那里。」由此可證明天恩對他仍有情意。

    「別傻了,那是因為她很喜歡那間房子。」盛堯東實話實說。

    「你怎麼知道?」

    「因為陪她看房子的人是我,賀先生,你沒忘記吧?結婚前你還忙著別的事情,抽不出時間,要我陪她去看房子,說我的決定就是你的決定,貴府上許多家具也是我挑的。」盛堯東好心提醒他。「維倫,老實說,我還真不懂你的心情。」

    「什麼意思?」賀維倫想起這件事,就因為想起來,讓他有點不高興。當初他應該找個女人陪天恩去看房子才對。

    「我曉得你挺喜歡天恩,因為她很可愛、很好欺負,反應又很妙,就像你以前養的黃金獵犬……別瞪我,這些都是你跟我說的。我的意思是你根本沒有喜歡她到願意為她放棄整座花園,那麼你為什麼要娶她?」他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

    想到心愛的寶貝,賀維倫笑得很幸福,仿佛是個沉浸在愛河里的男人。「因為她對我說了一句話。」

    其實在結婚前,他對這樁婚姻意興闌珊沒有什麼期待,只覺得反正他不討厭天恩,就算結婚也無所謂,不喜歡可以再離婚,結婚又不是什麼世界末日,因此對買房子的事也不熱中。

    然而在婚禮上,當他听見天恩在他耳邊說出那句話後,他就情願被她捆綁不再高飛,可以說對天恩的喜歡轉變成愛情就在那一刻。

    「哪句話?」盛堯東太好奇了。賀維倫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偏偏只喜歡孟天恩一人,那句話肯定很重要。

    他笑了笑,「不告訴你。」

    那是他真正的定情語,怎能與外人分享。

    問不到秘密,盛堯東沒好氣的說︰「副總經理,請問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他忙得要死,就不見賀維倫伸出援手幫幫忙,一進來就只抱怨他的性生活不美滿,是當他這里是張老師咨詢中心啊?

    「對了,我是來跟你說,升職的人事命令,記得幫我壓下。」

    「是,副總經理。」盛堯東一臉無奈,卻不得不幫。

    賀維倫正準備對他的前妻伸出魔爪,為了留住絕對不能變成敵人的優秀好人才,他只能助紂為虐,請原諒他的無奈。



    中午休息時間快到了,眾人開始打混摸魚,閑聊上個周末的愉快假期。

    孟天恩不太喜歡這麼做,不是因為她的前夫是副總經理的關系,而是她不習慣在上班時間做其他事情,這是她的原則問題,但也不會無聊到將她的原則擴大到全公司,她只會獨善其身,盡力將自己的事情完成。

    左右的同事可不會讓她清閑,椅子滑到她身邊探听王子與公主的八卦。正所謂八卦是每天上班之余必備的精神糧食,無八卦令人俗,無薪水令人瘦。

    在「康碩」里,最令人想一窺究竟的八卦就是有關副總經理賀維倫的事情。

    賀維倫是公司單身女子心目中的王子,孟天恩則是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愛小公主,縱使這段婚姻不被看好,不過能維持半年,也稱得上奇跡了,旁人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從孟天恩那里挖出一些有趣的事情來听听,好滿足好奇心。

    「天恩,別那麼認真,只剩十分鐘,沒關系啦。」

    「是啊,上星期有沒有出去玩啊?」

    孟天恩不善交際,剛進「康碩」時多虧這兩位前輩幫她不少的忙,讓她很快進入狀況,婚後也是她們幫著她擋掉一些流言,或者幫她說話,讓她很感動。坐在右邊的是淑玉,左邊是淑蕙,兩個人沒什麼關系,一個姓江,一個姓邱,只是剛好名字中間的字一樣而已。

    以前她會很幸福的輿她們分享她的結婚心得,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一切只是虛幻的假象,等賀維倫升為總經理後,就會變成海面上的泡影,日出後就消失無蹤。

    「沒有啊。」他們各玩各的,互不千涉是原則之一,只是賀維倫總愛跟著她。

    淑玉朝淑蕙使了個眼色,後者開口問︰「天恩,你是不是怎麼了?」

    「嗯?」孟天恩專心打字,沒听清楚。

    「最近這段時間你都不愛提你老公的事情,是不是……」

    女人的敏銳果然是天性,她又不擅長隱藏感情,要是被發現該怎麼辦?

    「我、我……」

    就在孟天恩想找借口圓謊時,淑蕙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呵呵笑道︰「哎喲!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們覬覦你老公吧?拜托!雖然你老公很帥,能力又很強,但可不代表每個人都想得到他。」

    「是啊,做人還是要量力而為。」淑玉附和道。

    「什麼意思?」難道賀維倫不是人人搶著要的高級品?

    淑蕙見她真不明白,好心跟她解釋。「天恩小妹妹,有的男人是藝術品、有的則是實用品,這兩者除了價格上有差別之外,還有可親度也有關系,你老公就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可以遠看不可褻玩,不是每個人都玩得起,想玩還得有不怕冷嘲熱諷的本事,你老公他啊,對不喜歡的人那張嘴可毒辣得很呢!」

    「會嗎?」她記得賀維倫對誰都相當有禮,而這也造成在他們婚後,對他懷有非分之想的女人依舊如過江之鯽。

    淑玉連忙點頭,「對啊,要不然你以為全公司那麼多女人想追求你老公,為什麼最近卻突然安靜無聲,就是被你老公嚴厲警告過了。」

    天天來上班的她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什麼時候的事?」

    「還記得兩個月前你突然請假十天陪家人去旅行嗎?」

    陪家人是幌子,散心才是真正的目的。

    為了不想跟賀維倫惡言相向,她決定去放縱自己,然後好好想一想她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身處異國讓她格外思念家人,想念他們對她的付出,也讓她感受到原來失去丈夫並不等于失去全世界,只要她願意踏出去,這世界仍會接受她。

    一念轉變,她不想再恨他,既然賀維倫不可能屬于她,那就放他高飛也放自己自由,恨太多只會連她的心性也扭曲了。

    「就是那陣子,副總也不知怎麼回事,外表還是跟過去一樣溫和,不過只要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胡來的話,統統被他嚴厲指責。我看最慘的就是會計部的陳小姐,她被副總在走廊上整整訓了半個小時,要她自重、要她端莊、要她矜持,不要對有婦之夫有非分之想,上班更不要打混,要穿合適的衣服。」一想到陳小姐被教訓的悲慘模樣,淑蕙就笑得樂不可支,正因為親眼目睹更是印象深刻。

    淑玉也跟著哈哈大笑。

    如果賀維倫早一點這麼做,她或許會很感動,但現在她一點感覺也沒有,離婚後才想晚救自己的聲譽嗎?希望下一個女人能感動他的轉變。

    「我覺得你老公總算有點長進了。」

    孟天恩笑著點頭。

    「所以啊,你千萬別以為我們也肖想你丈夫,他那種人大概只有你制得了他,可千萬不要讓他到處危害作亂呢。」

    可惜,他們早就離婚了,他的管轄權不歸她所有。

    曾經,她也相當迷戀他。

    在他答應要跟她結婚的時候,她以為這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幸福了,無奈當她獲得最大的幸福同時也得到最大的痛楚。

    也許正因為太愛了,所以離得太近反倒會患得患失,她覺得他們現在的關系介于親人與朋友之間最好。

    即使他愛上別的女人,她也不會再心痛了。

    孟天恩一副不想聊天的樣子,淑玉、淑蕙還是拖著她陪她們閑聊。

    「對了,這次的部門聚會是去要爬陽明山,你們去不去?」淑玉向來消息最靈通。

    淑蕙興致勃勃點頭同意,她家里那一大兩小都想出去透透氣,剛好趁此機會把他們一塊解決了。

    孟天恩听了卻搖頭,她最不喜歡爬山,這大概跟她經常听見山難消息有關,她覺得自己要是去爬山,可能也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為什麼不去?陽明山不是用來爬的,根本是用走的。」淑玉很想去,希望她也一塊同行。

    孟天恩依舊搖頭。兩人也不強求,轉移話題聊別的。

    婚前,她偶爾會打混,全是因為不知不覺想到賀維倫,想到他的眼楮、他的笑容,以及他擁抱她時的幸福,那時候他們的確很甜蜜。

    如果不是因為太嚴重的理由,難道離了婚的夫妻就不能做朋友嗎?

    她認為應該可以,不可諱言,賀維倫給她的快樂更勝于那一夜的痛。

    所以,她願意原諒他,但不可能再重蹈覆轍,

    中午休息時間一到,淑玉和淑蕙連忙把孟天恩架到員工餐廳吃飯。

    餐廳有冷氣,環境干淨,飯面應有盡有,稱得上是她們這些「老外」的天堂,有了天堂,誰還要到地獄去,尤其是那些怕曬黑的女人。男人則是搶時間吃飯,好回去繼續戰斗。

    午餐時間是女人八卦的大好機會,孟天恩卻在神游當中,想著今晚要煮什麼菜色。她曉得自己很沒用,即使嘴巴罵罵,還是忍不住會對賀維倫好,唉,她真是沒用,想冷漠一點也板不起臉孔,每回賀維倫一示弱或裝委屈,她還不是乖乖做牛做馬,真是戒不掉的壞習慣。

    「介意我坐在這里嗎?」

    賀維倫磁性的聲音一出現,眾女子立刻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這全都拜上次賀維倫在公司逞凶十天造成的後果,如今放眼整個公司里,即使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也沒膽表現出來,就怕得听訓。

    等他落坐,開心的交談聲頓時消失,賀維倫裝作不知道,要她們繼續聊天,但誰還聊得下去,女人的話題,男人最好閃遠點,尤其還是高高在上的副總經理。

    「你們在聊什麼?」他很不識趣地問。

    「我們在說這次部門聚會的事情。」

    「去哪聚會?」

    鮑司很大方,會定時撥給部門聚會的款項,好讓員工之間更有凝聚力,而且還歡迎攜家帶眷。

    「陽明山。副總有興趣嗎?」淑玉乘機問︰「不過天恩似乎不想去。」

    「就麻煩幫我們兩個報名,我會帶她去。」

    孟天恩完全不曉得因為自己不小心恍神,結果就被出賣了。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們同部門的,所以……啊,我看見我同事坐在那里,她叫我過去,你們慢慢吃。」上回也慘遭賀維倫茶毒的某位同事,連忙找借口閃人。

    「我突然想到待會兒還要趕一個會議紀錄,你們慢慢吃。」眼看賀維倫應該不會離開,她也要先逃了。

    一票女子最後只剩下淑玉、淑蕙,她們好整以暇的繼續吃著飯,完全不管旁邊坐的是什麼重要人物,反正吃飯皇帝大。

    她們本來是這麼想啦,但在注意到賀維倫那雙眸子毫不在意是在公共場合,逕自對著孟天恩射出的深情目光後,她們終于受不了的投降,一起捧著餐盤趕緊避難去。

    拜托一下好嗎?住在一起的夫妻,有必要連在公司里也如此恩愛到讓人嫉妒嗎?

    很好,一桌的人都很識相,賀維倫自動移到孟天恩身邊。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孟天恩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為什麼她會對賀維倫沒轍呢?老是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即使有怨言,有不滿,最後還是在他的說服下乖乖就範,她這樣會不會太沒有自我了?

    雖然願意原諒他犯的錯,但她的個性應該要再強硬一點,不能老是受他左右。

    見她想得專注,賀維倫故意在她耳邊吹了口氣,低聲問︰「寶貝,在想什麼?」

    寶貝……這兩個字仿佛是幾百萬伏特的閃電,直直劈中孟天恩的腦袋,嚇得她急忙回神,就看見賀維倫那張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的笑臉。

    中午休息時間結束了嗎?怎麼這一桌只剩下他們兩個?其他人呢?

    「淑玉、淑蕙呢?」

    「她們很識趣,把空間留給我們。你今天也吃炸醬面啊?」他也是,真有默契。

    「那是因為排骨飯還要等五分鐘,我不想等。」

    「真巧,我本來也想吃排骨飯,不過剛好賣完了。」他笑咪咪地說。

    才不是想跟他一樣,更何況是她先來的。「餐廳位子很多,你犯不著跟我這個小職員擠吧?」她記得他們這些上頭的人幾乎都是到外頭餐廳解決,順便談一些事情,根本不會到員工餐廳用餐。

    「哪有擠?很空啊。」八個人的座位全讓給他們兩人。

    「你害其他人都不敢過來了。」賀維倫身為副總經理,對于上司的出現,小職員的心態就是有多遠閃多遠。

    「怎麼會呢?他們想過來還是可以,我沒有拒絕與他們同桌。好了,別說話了,剛剛你都在發呆,面都快干了。」賀維倫幫她把面再次攪拌,然後又舀了幾匙湯汁到她的碗里,細心體貼的動作讓一票旁觀者看得瞪大眼。

    孟天恩也有些害羞臉紅,干嘛在大庭廣眾下表演他的溫柔啊?

    坦白說,以前遠遠看,覺得賀維倫真的是個紳士,雖然有點花心,但仍無損他的魅力,所以不知情的人才會前僕後繼喜歡他,不過他的一些壞習慣,她可是知道的不少,從來不溫柔的現在卻這樣做,是想彌補她什麼嗎?

    她連忙阻止他,「不用忙了,我自己會弄。」

    「快點吃吧。不過說起來我還是喜歡你的手藝,你做的炸醬面真的很好吃。」

    「我今天不回家煮飯。」提到吃,她就想到了,對,她應該要努力脫離賀維倫的束縛,當一個獨立自主的女性。

    「為什麼?要加班嗎?」

    「不是。」在感情上她有點笨,但在公事她很行,用不著加班。

    「那為什麼不煮?」

    「我只是單純不想煮,不行嗎?」她又不是他的妻子,沒必要照顧他的三餐。

    「這樣啊……」賀維倫露出遺憾的表情。

    孟天恩懶得管他怎麼想,繼續吃她的面。嗯,的確是她煮的比較好吃,因為不惜成本。

    「那我回家煮好了,你晚上想吃什麼?」

    「你會煮?」打從兩人交往開始,她從沒見過賀維倫動手為她泡過一杯咖啡,現在他居然要煮給她吃?

    「當然,我雖然沒考過廚師執照,不過我的廚藝很贊,你吃過媽煮的菜就知道名師出高徒了。」

    「是你媽,已經不是我媽了。」她小聲地分清立場。

    對這句話,賀維倫沒有意見。「你想吃什麼,下班後我們到超市去買菜。」

    就此決定,通過。



    孟天恩被賀維倫拖到超市,他推著手推車走在她旁邊,細心地問她想吃什麼。

    低沉好听的嗓音,讓孟天恩有時听來還是會有些心痛,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但超市就在他們家附近,遇到認識的人機會很大。

    丙不其然,鄰居張太太看見他們夫妻倆一塊來買菜,立刻朝他們走來。

    「賀太太,你真好命,丈夫下了班還肯陪你來超市買菜,不像我家那家伙,回到家只會吃不會動。」她說著還嘆了口氣。

    又是一個被她前夫表象所迷惑的無辜女性。

    張太太,我身邊這個男人也是只會吃不會動。

    孟天恩真想將賀維倫的所有缺點統統昭告天下,但無奈她生性善良,只能在心里罵他表里不一。

    「別這麼說,我看張先生對你也很好啊,上回你生日,他還幫你辦一個生日會,送你一條鑽石項鏈,他對你真的很好。」而她除了婚戒之外就沒收過賀維倫送的任何禮物,上次生日還送她一個外遇當賀禮,比起她來呀,張太太的確幸福很多。

    听見外人羨慕自己的幸福美滿,張太太忍不住笑得很幸福。「真的嗎?呵呵呵……也的確啦,做人是要知足一點,我已經很幸福了。」她邊說手遺摸了摸頸子上的鑽石項鏈。雖然她丈夫沒有孟太太的丈夫稱頭,但這樣听來,她是該滿足了。

    「是啊、是啊。」孟天恩陪著笑臉。

    「賀先生,賀太太,不打擾你們,我先回去了。」張太太拎著一瓶醬油,趕緊去結帳,回家煮飯給丈夫吃。

    「明明連一克拉都不到,還獻什麼寶?」

    「你懂什麼!那是她丈夫對她愛的表示。」

    「如果你也想要鑽石項鏈,直接跟我說,要不然我買錯了,你不喜歡豈不很破壞氣氛。」他的考量比較實際,但實際往往沒情趣。

    孟天恩懶得跟他說,瞪他一眼就往前走。

    為了刁難賀維倫,她刻意選了幾道手續繁瑣的菜,一來要試試他的真本事,二來是要折磨他,每回都是她張羅,今天輪到他,當然要小小龔復一番。

    賀維倫對于她選的菜沒說什麼,回到家就鑽進廚房,孟天恩則是窩在客廳吃著買回來的起司蛋糕。她對他根本不抱希望,他弄他的,她吃她的,反正她也沒說要吃他煮的菜,他要忙是他家的事。

    吃完起司蛋糕,電視新聞也告一段落,孟天恩去洗澡,然後窩回房間看漫畫,完全忘了還有個人在廚房忙著。

    八點多,她看漫畫看得正在興頭上,賀維倫敲了她的房門。

    「怎麼了?」她開門回應。

    「晚飯煮好了。」只花一個多小時就煮了一桌子的菜,他興高采烈想得到她的稱贊。

    孟天恩這才想起他在廚房弄晚餐的事情,她毫不客氣的直接潑他一盆冷水,「你動作太慢,我已經吃飽了。」

    當下氣氛有點僵,賀維倫還沒讓人這麼不給面子過,孟天恩也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冷,要罵人了嗎?

    但賀維倫只是沉著表情,默默瞪著她,眼里全是對她無情的控訴。

    孟天恩連忙替自己解釋,「我也沒說要吃你煮的飯,是你自己說要煮的,動作又那麼慢,餓過頭我會吃不下的……」察覺到自己說話有點傷人,她趕緊閉嘴。

    「沒關系,我自己吃好了。」他轉身離開。

    突然間,孟天恩覺得他的背影看來有點可憐,真像是被人欺負卻又不能訴苦的感覺,呃……她剛剛真有說很傷人的話嗎?

    應該沒有吧,她只是陳述事實而已,為什麼變得好像全是她的錯一樣?

    她真的沒要他煮啊!

    般什麼啊?!

    門關了又開,開了又關,只因孟天恩受不了良心譴責,一臉無奈地來到餐桌旁坐下。

    「怎麼了?」賀維倫仍舊維持客氣的態度。

    「我、我……肚子又餓了啦。」不行喔?

    「那我幫你添飯。」

    滿桌的菜除了青菜以外,都是手續復雜的菜,香菇雞湯、紅燒獅子頭、宮保雞丁、糖醋魚排、黃金酥豆腐,尤其黃金酥豆腐,她還特別指定要內嫩外酥,要不然她不吃。

    沒想到賀維倫真的每道菜都做出來了,而且看起來挺有模有樣的,讓人食指大動,即使肚子里塞滿起司蛋糕,仍想搏命一嘗。

    她咬了一口黃金酥豆腐,沾醬酸甜,配合豆腐滋味無窮。果然如他所說,他的手藝真的比她好。

    「好吃嗎?」賀維倫等著她的證美。

    「很好吃。」說謊不是她的本性。

    「謝謝,好吃就多吃一點。」

    「但我真的吃不下了。」每樣菜嘗一口,勉勉強強,但若真要添一碗飯,保證今晚肚子會脹得很難睡。「倒掉太浪費,我明天帶便當好了。」

    「那你多帶一點,如果喜歡吃,我可以天天煮給你吃。」

    「不用了,假日煮就好。」她清楚他平日工作很辛苦,沒必要那麼殘忍。

    賀維倫抿唇含笑,將她的體貼放在心上。

    「下次記得挑你愛吃的菜。」他明白她想整他,卻一句話也沒說。

    孟天恩咬了咬下唇,「我沒惡意。」

    「我知道。」他認識的孟天恩,永遠都很單純,單純到有時候真的很想欺負她。

    說來也有趣,居然是在離婚後,她才第一次吃到賀維倫煮的菜。

    真的很奇怪,他們的相處模式看在外人眼中恐怕是很不可思議吧。

    同一個屋檐下已經離婚的夫妻依舊過著奇怪的同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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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管他們有沒有離婚,世界仍在轉動,想要活下去仍要呼吸,想要有飯吃就得工作,這是不變的道理。

    賀維倫先前打電話告訴她今天必須破例加班,孟天恩松了口氣之余也有一些惋惜;松口氣是應該,但她在惋惜什麼?

    莫非她還想與他有任何牽扯?

    不,不可能,她早就心如止水,對他沒有絲毫期待。

    或許是因為最近相處很融洽的緣故,晚上有個人聊天其實還不錯。撇開他們詭異的相處關系,賀維倫除了懶散之外,是個挺好聊天的伴,什麼都懂的他,就像是個活動圖書館,有什麼問題問他都可以得到解答,方便得很……嗯,她肯定是惋惜今天晚上沒有聊天的對象。

    回過神,猛地抬頭,孟天恩發現電梯已到一樓,她身邊還站著盛堯東,在他們婚禮上充當伴郎的董事長。她是透過賀維倫的關系認識盛堯東,加上之前買房子、家具的事情多虧有他幫忙,她覺得盛堯東挺好的,一點也沒有董事長的架子。

    「董事長,再見。」

    盛堯東看她一眼,淡淡地說︰「我送你回去好了。」話一說完,他不給孟天恩回答好或不好的機會,逕自往外頭走去。

    孟天恩眨眨眼,董事長說要送她回去,她該不該答應?董事長很精明,萬一被他拆穿不太好吧?

    「快點過來啊。」盛堯東回頭又扔出一句話。

    在公司里,盛堯東是她的上司,孟天恩忘記現在已經下班,一接獲命令,便乖乖坐上車。盛堯東發動車子,看見她坐得直挺挺的,不禁笑了出來,這一笑也讓車里的氣氛緩和不少。

    「不用這麼嚴肅,已經下班了,就跟以前一樣把我當朋友吧。」他雖是工作狂,但至少還知道何時該放松。

    「是,董……」下了班該怎麼稱呼比較好呢?

    「叫我堯東。吃過沒?一塊去吃飯。」他專斷地決定,

    盛堯東這點跟賀維倫有得拚,他們是大忙人,一切都是他們決定就算。

    「我得回家煮飯,維倫晚點會回來吃。」她不是不想跟盛堯東吃飯,只是不希望把關系弄混亂。

    「你們這對夫妻也挺有趣的。」電視上演的恐怕沒他們這麼有趣。

    「是嗎?」她笑得很苦,是很無奈好不好?

    「說起來,你也真委屈又很偉大,明明已經跟他離婚,卻又凡事為他著想,維倫能娶到你真是修了八百年才得到的福氣。」換作是他,大概終其一生只能了解工作的美麗。

    「你知道我們離婚了?」難道是她露出破綻?

    「不是維倫說的,是我猜的。你上回獨自去旅行,維倫讓公司上上下下整整十天沒一個人能笑得出來,連我也被他整得很慘,所以我就大膽猜測。」沒想到他的猜測神準。「他都跟我說了。」

    「連原因也知道了?」她小聲地問。

    「嗯。」他點頭坦承。

    「會影響他的升遷嗎?」

    趁著等紅燈之際,盛堯東轉過頭看著她,孟天恩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了?」即使是賀維倫的朋友,但比起前夫,這個永遠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盛堯東更難了解。

    「天恩,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得到她的允許,他問出心里的疑惑︰「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恨他?」

    他的家庭很復雜,父親除了娶過三個老婆,外頭還有數個情婦,他不曾見過那些女人有哪一個會毫無嫉妒之心,每個人想得都是如何將別的女人人擠下去,瘋狂又難看,在听說孟天恩居然沒有罵賀維倫一句,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大概是太了解他了吧。」

    「你真的愛他嗎?」如果真的很愛一個人,在得知對方的背叛後,肯定會有比較正常的表現,摔東西、怒罵、打架、尖叫這些都算正常反應,而不是靜靜的連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曾經愛過啊。不過我也了解花心是他的天性,即使他想戒掉,外頭的女人也不會放過他,因為了解,所以早就明白將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而已。」她落寞地解釋自己的想法。「而且一直憎恨也不能改變什麼,是我選的路,我當然會全部接受,無論好或不好。」

    綠燈亮了,後頭的喇叭聲催促盛堯東踩下油門。

    「天恩,你真的很不一樣。」

    「哪有?我很普通,只是想法可能比較奇怪了點。堯東,如果你不介意,就到我家吃頓便飯吧。」她很樂意繼續跟他閑聊。

    「沒關系嗎?」

    明白他介意什麼,孟天恩更喜歡他的細心。

    「怕什麼,我們都已經離婚了,不過在公司里我們還是不能太接近,要不然我怕會連累你。」

    「我們是朋友,有什麼好怕的?就像有句成語,清者……」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說得好!你真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失去丈夫,失去愛情並不代表失去全世界,她還是能交朋友。

    「那就打擾了。」



    忙到九點終于到一段落,賀維倫趕著要回家。

    他肚子餓到快殺人,只想快點回去,他相信天恩肯定有留他的晚飯,明天是假日,輪到他要好好表現—番。

    「各位,辛苦了,星期一見。」宣布冗長的會議結束,他迅速回到辦公室,關電腦,拿公事包,準備開車沖回家。

    行銷部的美女經理白雅伶與他搭乘同一部電梯下樓。

    「副總,我們要去吃飯,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根本沒有什麼我們,這只是白雅伶的借口。

    就算賀維倫已經結婚,她仍然不肯死心,畢竟當初全公司的人都看好他們,最後卻被一個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孟天恩給搶走了,她始終不能服氣。

    天恩出國旅游的那十天,他已經好好整頓過公司,讓膽敢對他還抱有希望的女人對她敬而遠之,只除了眼前這個。

    白雅伶是個聰明的女子,很懂得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上班時間她絕不會與他有任何牽扯,所以他也就沒機會對她做「精神訓話」。

    「不了,我要回家。」他歸心似箭。

    「看來副總真的很喜歡孟小姐。」她絕不喊孟天恩「賀太太」。

    「我最愛的人只有她。」不管其他女人對他有什麼邪念,他的心只奉獻給一個人。

    「她哪里好?」

    「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他不會幼稚到拿他的寶貝跟其他女人相比,而且那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忘得了我們相處的那段美好時光?」

    賀維倫目光直視著樓層數字,淡淡的說︰「八百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白經理,我相信你是聰明人,太強求不見得好,我是一個很顧家的男人,絕對不適合你。」

    「可是我只——」

    「白經理,一樓到了,星期一見。」他有禮的拒絕她的告白。

    結了婚就會對婚姻忠誠,這是他眾多缺點中唯一值得嘉獎的優點,雖然上次被個賤女人給破壞了,但他仍會繼續堅守下去。

    路上沒什麼車,賀維倫火速趕回家,卻在門口發現一雙陌生的男人皮鞋,他臉色鐵青地開門走進屋里,看見孟天恩與盛堯東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一時間,他不知該不該生氣?因為跟他妻子閑聊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們在做什麼?」他神色無異,但聲音的溫度略降了幾度。

    孟天恩對他的怒火渾然無所覺,笑笑地說︰「我們在聊政治。」盛堯東很清楚她和賀維倫已經離婚了,所以在他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反倒聊得很愉快,都忘記時間。

    盛堯東察覺到好友的不快。基本上他只是覺得多交一個朋友很不錯,並沒有打算介入他們之間窮攪和。

    「都九點了,我也該回去了。賀太太,謝謝你的招待。」

    「干嘛叫我賀太太?叫我天恩就好了,客氣什麼啊。」

    孟天恩話一說完,盛堯東只覺背脊一涼,兩道寒光將他射得千瘡百孔,看來他最好快點走人,免得被某人的怒火燒得體無完膚。

    「兩位,我先回去了,晚安。」他熱愛工作,還想活命。

    「好,堯東,謝謝你陪我聊天,晚安。」送走陪她打發時間的客人,孟天恩心情特好地說︰「我都不曉得原來堯東這麼風趣,對政治也有一番見解,果然是你的好朋友,一點架子也沒有。」她沒有姊妹,要不然她肯定會介紹給盛堯東認識。

    「你很喜歡他?」賀維倫冷冷地問。盛堯東走了,他的護火卻沒有跟著消失,反倒還愈燃愈旺。

    「堯東人很不錯啊。」她邊說邊收拾桌上的杯子。

    「是他要求到我們家的嗎?」

    「是我邀請他來的。」她一時沒注意到他用「我們」兩字。

    「為什麼?」听見是她主動邀請盛堯東過來,賀罐偷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火舌四竄,將他的理智燒成灰燼。

    「我是想說這房子當初是他陪我來看的,結婚後他從沒來過,所以順便讓他看看啊,沒什麼吧?」她覺得這很天經地義。

    「沒、什、麼?誰說沒什麼?這是我們的家,你居然不經過我同意就帶一個男人回來,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你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眼里?」賀維倫簡直快氣炸了,更因為對方是他的好友,他的怒火更是張揚的想把這間房子給燒掉,既然這房子不是他喜歡的,燒了也無所謂,他從沒這麼恨過婚前的愚蠢舉動。

    孟天恩終于發現他動怒,卻覺得莫名其妙。

    「你在生什麼氣?堯東是你上司又是你朋友,我請他到家里坐坐應該沒關系吧?再說他也曉得我們離婚的事,我用不著在他面前裝出恩愛的樣子,相處起來很愉快啊,我就想跟他多聊聊不行嗎?」他們離婚的事情是秘密,除了她母親以外沒人知道,她隱瞞得也很辛苦。

    「我沒說不行,但不可以在家里。」

    「為什麼?」她真的不懂。「堯東是我朋友,我帶朋友回家不行嗎?」而且她還努力幫賀維倫說好話,希望讓他的升職快快有望,大概沒有一個前妻像她這麼好了吧?

    「不準!」賀維倫活像古代皇帝,命令一出沒得改。「對外,我還是你的丈夫。」

    「那是暫時的,你我都清楚不是嗎?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讓我連朋友也不能帶回家吧?」她懶得跟他吵,決心跟他講理。

    她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她從沒想過跟他復合。賀維倫听得心頭有點酸,他曉得她對他仍有喜歡的情意,但除了喜歡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感情,難道她真的已經不再愛他?

    「天恩,我曉得我當初犯的錯罪無可赦,難道你就不能試著原諒我一時的疏忽?」她偶爾對他的冷淡總是提醒他曾犯過什麼錯誤。

    呃……孟天恩有點混亂了,現在是在說什麼事情啊?

    當初連句解釋也不說就同意離婚的不就是他嗎?既然他瀟灑離婚,現在又是在胡說什麼?

    「我已經原諒你了。」要不然他們哪能和平共處一室,沒拿刀互砍就不錯了。

    他要的不是理智上的原諒,在情感上,天恩始終沒有原諒他。

    明知自己沒有嫉妒的資格,只是他的心思卻一再受她控制,他從來就不想離婚,從來就不想……那時候同意離婚,是因為天恩連一滴眼淚也沒掉,他知道自己肯定傷她很深,所以願意暫時給她空間,卻絕對不是放棄。

    賀維倫閉了閉眼,整頓好情緒後才開口,「你有你訂下的原則,那麼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規炬,以後不準帶其他男人到我們的房子里。」

    「是我的吧?」孟天恩沒好氣的提醒他,「希望你沒忘記答應要把這間房子賣給我。」

    「我沒忘。但在你還沒付清另一半的款項前,這間房子的主人還是我。」該使手段的時候,他絕不心軟。「若不高興,歡迎你放棄。」

    這棟房子是她精心挑選,還花了好多時間裝潢,怎可能輕易放棄。

    「遵守就遵守。」怕你不成!反正天大地大,還是有地方可以聊天。

    「還有,我希望你別跟堯東走得太近,我不希望到時候升職的原因是我把你讓給他的關系,你該知道流言的殺傷力有多大,對我們三人都很不公平,尤其是你,最好別有流言傳出來,對吧?」恢復理智後,他將嫉護化為戰斗力,絕對不讓任何男人有機可乘。

    賀維倫一席話說得得體,孟天恩沒辦法對他生氣,只能點點頭。不過她的心受傷了,原來賀維倫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升遷,是怕她會連累他吧?

    「你放心,在你沒當上總經理之前,我都會安分守己當你的好‘妻子’,當然了,等你當上總經理之後,也祝福你快點找到一個最適合你的妻子。還有,麻煩抽點時間想一想離婚的好理由,到時候才不會受到一堆人的轟炸,放心啦,我也不會要求太過淒慘的劇情。」免得到時候她哭不出來就完蛋了。

    「你就這麼想盡快與我劃清界線?」他一心只想復合,她卻不斷逃離,明知她的作法沒錯,他的心依然很受傷。

    廢話,婚都離了,還想怎樣?

    「賀先生,別忘記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也不想阻止你尋找幸福。」

    兩人為彼此著想的好意,听在對方耳朵里卻是很傷人的話。

    「天恩……你真的有愛過我嗎?」為何她能說放下就放下,仿佛一點都不介意?

    咦?現在又是在演哪出?怎麼賀維倫跟盛堯東都問了相同的問題?

    不等她開口回答,賀維倫旋即走回房里。

    孟天恩傻傻地坐在沙發上,好半天解不開賀維倫這問題的用意。

    都離婚了,才來扯什麼愛不愛的,真的是有問題,弄得她都混亂了,好像錯的人是她!

    到底是誰的錯啊?

   

    那晚之後是他們離婚後首度冷戰。

    孟天恩被冷得莫名其妙,星期一早上想要喊他起床吃早餐,才曉得他已經出門了。

    她只能滿腹委屈的啃著三明治,到底她是招誰惹誰了?

    捷運車廂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一樣,坐賀維倫的車子坐久了,沒他接送她相當不習慣。

    不過這樣也就算了,怪就怪在當她踏入公司後,便收到一堆詭異的眼神,不是往常的嫉護,而是一種似在責怪她不懂事的目光,孟天恩不明就里,直到淑玉、淑蕙替她解開這個謎團。

    「天恩,副總加班也是為了你,別太苛責他喔。」

    「什麼?」她哪里有苛責他,反倒是他一回來就大呼小叫責怪她好不好?

    「是啊,男人在外面拚命工作還不是想讓妻子過更好的生活,他都是為了你,如果你不懂得體諒就太不應該了。」

    淑蕙跟著開口,「天恩,其實我覺得你就算不工作,光靠副總的薪水也能很幸福。」

    「我干嘛靠他?」還是他妻子時就沒靠他養了,離了婚更不想靠他……等等,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哪里苛責他、哪里不懂得體諒他?」她還不斷在盛堯東面前說賀維倫的好話,這又是為了誰?

    「你不可以說謊喔!今天早上我們看見副總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餐廳吃早餐。」好心問了一下才知道驚天動地的事情。「上星期五副總加班已經很辛苦了,你怎能不準備晚餐給他?」

    以往賀維倫如果加班,她是會留他的晚餐,上個星期五是因為家里有客人……這可惡的男人,明知她善良不會說出真相,居然這樣污蠛她?

    「結果你還兩天不跟他說話,這就更過分。」淑玉繼續數落她沒善盡妻子的責任。

    明明是站在她這邊的兩位好同事,怎麼一下子就倒戈幫著敵人說話了?

    那個混蛋!

    不等兩人繼續炮轟她,孟天恩已經沖入賀維倫的辦公室,準備教訓他。

    「你在外面亂放話是什麼意思?」

    賀維倫氣定神閑地啜飲咖啡,等侯她大駕光臨。

    「我幫你買了綠豆冰沙,放在桌上。」

    一看是她的最愛,孟天恩乖乖坐下,不過一早吃冰的不太好……等等!不是這樣,她應該是來質問他為何要亂造謠毀謗她!

    「賀……」

    「等等,我先打通重要電話,給我十分鐘,桌上還有起司蛋糕,想吃自己拿。」他撥了通國際電話,以流利法文跟對方交談。

    孟天恩想想公事比較重要,又重新落坐,不過敵方提供的食物,她堅決不動,免得氣勢矮人一截。賀維倫向來條理分明,為了不讓他再次擊潰,她得先想些戰略。

    待會兒最好先問他為什麼要說謊,然後要他別誤會她的好意,她是想幫他不是害他,最後就要他道歉當作完美結束。

    很好,就這樣做。

    「維倫,你在忙嗎?」盛堯東敲了下門就直接進來,看見賀維倫在打電話,他腳步還是往前邁了一步,但當視線瞥到坐在沙發上的孟天恩後,他立刻轉身想離開。

    他和賀維倫的友情並沒有因為那一晚而破壞,只是他也接獲嚴重的警告。

    一個正在嫉護的男人,他當然相信他的警告。

    「董事長。」孟天恩連忙起身。

    「我待會兒再來好了。」在公事上他有絕對的魄力,但一扯到賀維倫的感情,他絕不敢去挑釁,免得自己死得太難看。

    「沒關系,我只是等著要拿副總的文件而已。」即使是夫妻也別太明目張膽。

    「我看副總還在忙,我先下去了。」

    「不用,你坐下。」原本還要講很久的電話,賀維倫速戰速決。「董事長,找我有什麼事?」

    盛堯東不敢逗留太久,也想速戰速決。「這是‘隆泰’的案子,你研究一下,下午要開會。」

    「好。」

    說完,盛堯東立刻離開,孟天恩本來也想走,卻被一只手拉住拖回沙發上。

    「難得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賀維倫笑咪咪地問,仿佛前兩天的冷戰根本不曾發生過。

    對喔,她來找他就是要質問他,孟天恩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坐著太沒氣勢,她干脆起身俯視他,「你為什麼要對我的同事亂說話?」現在回想起來,其他同事的眼神大概也是在罵她的不懂體貼。

    「我沒亂說,星期五晚上我們的確處得不太愉快,你也沒照往常準備晚餐給我,因為你在氣我,所以這兩天都沒跟我說話,我不想讓你看了厭煩,早上才故意提早出門,請問我哪—點說錯了?」他只是省略部分真相,重要的地方就留給人去自由想像。

    這……怎麼听起來他一點錯也沒有,反倒是她那兩個同事胡亂加油添醋?

    「你說啊,我哪里說錯?」他彷佛含冤等待真相大白的犯人。

    她則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縣太爺,看他實話實說,只好判他無罪。

    「總之,以後這種話別在公司亂說。」可別以為她很好騙,她多少也看穿他的伎倆,只是懶得拆穿。

    「我沒有不良企圖,只是希望讓你的同事幫我說些好話。」

    好話?她們根本是覺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副總,你知不知道公司有多少人都已經曉得我對你的冷漠以及不體貼呢?」她成了眾矢之的,不管好事壞事,錯的人都是她。

    「我們中午來粉碎不當傳言。」

    「怎麼粉碎?」

    「一塊吃飯。天恩,別再生我的氣好嗎?」兩天不跟她說話是他忍耐的最大極限了。

    「我哪敢啊。」她故意酸溜溜地說。她從來就不愛記恨,才不像他。

    「那就一塊吃飯吧。」

    孟天恩看他一眼,心想上個星期五的事應該只是他一時的混亂而已,便點頭同意。他們都已經離婚了,不可能再有任何牽扯。

    「這盒起司蛋糕拿去請同事。」

    孟天恩開心地一手拿著綠豆冰沙,一手拎著起司蛋糕下樓,完全遺忘當初的堅持。

    賀維倫目送她進入電梯。清楚天恩不會氣他太久,只是需要個下台階,所以他給了她台階下的同時,也順便給了自己一個台階。

    那天是他因為太嫉妒才會過于急躁,下次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這次,他定會牢牢抓住他的天恩。


    明亮的太陽光芒照在肌膚上發燙著,令人想起一首歌——

    走!走!走走走,我們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白雲悠悠,陽光柔柔……大頭啦,誰說陽光很柔?!

    是誰?到底是哪個可惡的家伙幫她報名這種有損健康的「陽明山一日游」?游到最後曬成人干。

    天知道她多想回家喝綠豆冰沙看電視,為什麼大熱天的還要讓她在太陽底下活受罪?到底是誰這麼可惡?

    「天恩,你走得動嗎?」

    當然是走不動,才會站在這里喘喘喘。孟天恩氣憤的瞪著開口的人,滿心無力,還會有誰那麼自作主張,不就是她的前夫嗎?

    「我跟你有仇?」

    「我們是恩愛夫妻的楷模。」哪會有仇?

    「那為什麼你明知我最不喜歡爬山還要幫我報名?」

    今天是他們行政部門兩個月一次員工眾會,以前都是吃吃暍暍,聊聊八卦就愉快結束,那種聚會她肯定報名參加,可這回不知是哪個天才異想天開,居然說要接近大自然,擁抱大自然,三輛游覽車浩浩蕩蕩開往陽明山,所以她現在才會在這里曬太陽、猛喝水。

    眼看其他同事嘻嘻哈哈地走在前面,他們倆殿後,她就忍不住大聲起來。

    「你就是不喜歡運動,才會動不動就感冒。」

    「我沒有。」

    「那最近是誰每天早上都要吃一顆維他命C?」他清楚天恩只要有感冒的前兆,就會開始吃維他命C來亡羊補牢。

    孟天恩狐疑地看著他,像是在問你怎麼知道?

    「我們住在同一間屋子里,你的一舉一動我怎麼可能不曉得。」見她滿頭汗,賀維倫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地用手幫她抹去,又拿走她的背包。「還要我背你嗎?」

    他都仁至義盡,她哪還敢不知好歹。

    「我自己走。」就算走斷腿,她也會撐下去,才不讓他看扁。

    「別太逞強,要不然你明天鐵定走不動。」

    還假好心呢!也不想想她現在這麼狼狽是誰造成的?不想再理他,孟天恩一口氣沖沖沖,不到三分鐘就軟趴趴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喘氣。

    「就跟你說了不要逞強。」等她喘過氣,賀維倫體貼的遞上水。

    她不想喝敵方的手,但她的水壺早就見底,不喝她會死,只好乖乖接過來暍下。

    「謝謝。」該答謝的時候,她才不會小家子氣。

    睢然爬山很累,不過陣陣涼風吹來,的確很舒服,加上放眼望去,山下的景色一覽無遺,心情不白口曼好了起來。

    孟天恩的視線忽然和誓賀維倫相交,在他沉穩的微笑里,她仿佛能明白他的用心,他是希望她放松吧?

    她捧著杯子默默暍著水,即使不抬頭,也可以感受到賀維倫的視線灼灼地望著她,一時間她有點心慌意亂,不曉得如何是好,期盼有人快點來幫她脫離這個僵局。

    「哇,原來你們在這里啊,難怪我們都找不到人。」

    「副總,你對天恩也太好了吧,怎麼可以走沒幾步就讓她休息呢?」

    奉上司之令,淑玉、淑蕙兩人前來尋人。

    「說得沒錯,既然來到這里就是要多多活動,骨頭才不會生銹。」孟天恩把杯子放下,起身往上走,把他們三人扔在身後。

    淑玉、淑蕙不解,望著賀維倫等他說明。

    他笑笑地解釋,「她只是有點害羞。」

    陽明山不高,但對一個「肉腳雞」來說,等同于聖母峰那樣高聳,爬爬爬,喘喘喘,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孟天恩已經虛脫無力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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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2:33 |只看該作者

    然而當她看見更美的景色時,又很慶幸今天有來參加。

    爬得愈高收獲愈大,公司那一套沒想到也能運用在爬山上,要想看見美麗的景致,就必須要有過人的意志以及體力。

    到了定點休息,眾人吃吃喝喝照樣聊八卦,小孩子們也玩得不亦樂乎。

    下山的時候,孟天恩一個不注意拐到腳,但她不想破壞眾人的興致,想偷偷找人幫忙,卻看見賀維倫被上司纏著,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于是她忍痛一拐一拐走下山,只是愈走腳愈痛,她的步伐逐漸慢了下來,落在最後一個。

    餅了好一會兒,她疼得受不了坐在地上︰心頭泛起一陣酸意。

    看著其他人不是夫妻檔就是情侶檔,唯有她和賀維倫……根本什麼也不是。

    但無論她怎麼想,還是得走下山,就在她準備繼續接受折騰時,一道黑影擋住了她,她抬起頭,看見是賀維倫,她頓時得心口漲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你坐在這里做什麼?」

    「欣賞風景。」

    他逕自脫下她左腳的鞋子,只見腳踝腫了起來,他伸手摸,疼得孟天恩差點把草都拔了起來。

    「痛,痛……別摸啦!」

    「知道痛還不說,以為自己是女超人啊?」他把她的鞋襪塞進包包里。

    「我不想破壞氣氛。」她不希望自己是那個破壞歡樂旅游的罪魁禍首。

    「你能撐到下山?」他毫不相信的口吻,「別傻了,你沒這麼厲害。」接著,他背向她蹲著,「快點上來,不想破壞氣氛就別讓人擔心。」

    「我自己可以走。」

    「然後在床上躺上一個星期?」他微帶諷刺,要她量力而為。

    孟天恩嘟著嘴,無奈地趴到他背上,賀維倫固定好她,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背她下山。

    「你怎麼知道我扭傷了?」

    「早在我預料之內。」

    她打了他一下,沒好氣道︰「你以為我喜歡扭到腳啊?」

    真是的,就不能說點好听的來安慰她,本來還以為那些人會走到山下才發現她沒跟上,沒想到賀維倫卻回頭找她,令她感動莫名,突然發現被人照顧的感覺很好。

    不過,感謝他的心情也被他的毒話給吹走了,可惡!

    「天恩,你是不是變胖了?」

    「有嗎?」夏天熱,但她食量不減,依舊吃得多,加上身材苗條,也沒想到節食這回事。「我真的胖了嗎?」

    賀維倫很認真地點頭,「嗯,你的胸部……長大不少。」

    「賀維倫,你很欠打耶!」她勒著他的脖子。

    「別鬧了,我可不希望傷患變成兩個人。」

    他這麼說,孟天恩才放過他,但等上了車,她又故意折磨他,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想吐要吃酸梅,等她玩累了,便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賀維倫怕她著涼,把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也靠在她的頭上閉眼休息。

    回程的路上,淑玉、淑蕙聊得欲罷不能,各自拋夫棄子共坐,左邊坐的正是那對讓人又羨又護的模範夫妻。

    「我真的覺得副總對天恩很好呢。」淑玉有感而發。天恩一說腳酸,副總就背她下山,若這事是發生在她身上,她老公最多攙扶她就要偷笑了。

    「是啊,本來還以為像副總這樣的人就算結了婚也會向外發展,沒想到……」這世上還是有居家型的帥哥。

    「不過就是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喔!」

    她們一致認為賀維倫是新好男人,而孟天恩卻太不知珍惜,嘆哪!

   

    在孟天恩受傷這些天,她第一次感受到當皇帝的滋味,超享受的。

    賀維倫依舊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等她洗完澡俊廣載她到醫院換藥,回到家所有家事全是由他負責,她樂得天天輕松看漫畫,完全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可惜她的好命日子就結束在今天,因為醫生宣布她傷勢痊愈,不必再上藥了。

    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家事她得繼續分攤一半。

    反正家事躲不過,那就算了,但為什麼連冷氣機都要跟她作對?

    她不禁想仰天狂吼。

    若問夏天最可惡的是什麼事情?

    她肯定會回答︰第一是沒有水,第二是天氣太熱,第三是冷氣壞掉。白天吹電風扇還能擋,但晚上就少不了冷氣機。

    孟天恩要就寢時,才發現房間的冷氣機跟客廳的冷氣機都壞了,就算想找人修理也得等到明天。真是的,才剛吹沒多久的冷氣怎會說壞就壞,這個牌子的冷氣機她下次再也不買了。

    罷洗完澡的賀維倫腰間圍著一條浴巾從她的房門前經過,順口問了句︰「還是不行啊?」

    「嗯,得叫人來修。」她很沮喪,沒有冷氣,漫畫就算再精采,也看得很痛苦。

    「要不要到我房里睡?我床很大。」

    她立刻搖頭,「不用了。」

    「不必跟我客氣,上回我房里的冷氣壞了,你不也收留我一晚。」之後他夜夜在客廳里孤枕難眠。「而且你不是想看漫畫嗎?沒冷氣可吹,看漫畫也很受罪喔,要我半夜幫你叫救護車嗎?」他上揚的語調顯示沒有太多的同情心。

    在家里中暑送急診室?太丟臉了。

    孟天恩哀怨的瞥了眼壞掉的冷氣機。

    「我這人最大方,就算你只收留我一晚,我也不介意,你想睡幾天就睡幾天,只開一台冷氣也比較省錢,最重要的是你不想睡舒服一點嗎?」

    沒有冷氣,根本不能睡覺,她不再拒絕,乖乖抱著漫畫,跟在賀維倫身後走到他的房間。

    開了房門,里頭已經十分涼爽,跟外頭的地獄有著天壤之別,果真是人間天堂。

    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踏進賀維倫的房間,本來以為應該會很亂,沒想到還挺整齊,不過他也的確很懶,才九點就已經躺在床上。

    「我在這里看漫畫會不會打擾你?」她是有禮貌的人。

    「不會,我習慣開燈睡覺。」

    罷好跟她相反,「那待會兒我睡覺的時候也要開大燈嗎?」如果是這樣,她就難睡了。

    「你忘記我們一塊睡的時候了嗎?」

    一塊睡的時候……孟天恩想了想,記得他們還睡在一起的時候,是關著燈的,連一盞小燈也沒留。莫名的,她的心跳得有點快。

    賀維倫拍拍床,笑道︰「上來吧。」

    「你確定我要跟你一起睡?」他們也不是沒睡過,賀維倫睡相很好,只是他們的關系……

    「難道你要睡地板?你如果不反對也行啦,只是我昨天看見一只蟑螂在地上爬來爬去……」

    他話還沒說完,孟天恩已經急忙跳上床。

    「你這里有小強?」那不就表示家里其他地方也很可能有小強的蹤跡?

    「可能吧,迷迷糊糊的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它跑得很快。」他將被子拉起蓋在她腿上。「是不是蟑螂我也不太確定,要不然你自己守到半夜確認。」

    「我才不要。」她趕緊打開漫畫。「你趕快睡,我不吵你了。」

    「你在看什麼?」有她在身邊,他哪能睡得著。

    「火影忍者。」

    「你也看少年漫畫?」

    「只要好看,來者不拒。」

    「那你的進修呢?」他突然想起她今年似乎沒報名任何一個進修課程。「總不會忘了年底的大考核吧?」

    「你什麼時候升總經理?」她不想回答,逕自問道。

    「我哪知道?要看董事長的決定。」他把責任推給無辜的盛堯東。

    「總經理這個月底就要離職,董事長怎麼可能還沒有人選,難道真是因為我們的婚姻破裂而影響你的升遷?」

    「應該不至于。」

    孟天恩放下漫畫開始認真思索。「說得也是,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就算婚姻不美滿,也不能跟你的能力相提並論。婚姻跟工作應該分開來談,假如不是婚姻,莫非是董事長打算讓其他人來接任?」

    「……很有可能吧。」他隨口附和。

    「那你應該要更有表現才是。」

    「天恩,我好高興你這麼為我著想。」

    面對那雙深情的眸子,孟天恩差點被他勾了魂,幸好意志力夠堅定。「呃……別會錯意,我只是不想你被人否定而已。」

    「我知道。」

    「好了、好了,我要看漫畫,你快點睡別吵我。」她重新拿起漫畫看著,好像面前的是多艱難的教科書,眼楮一刻也不敢移開,看得聚精會神。

    賀維倫哪睡得著,為了要有共通的話題,他決定舍棄睡眠陪情人,一起熬夜看漫畫。

    「你干嘛?」

    「睡不著,借我看吧。」

    孟天恩沒有反對,拿了一本遞給他,于是兩個人在窩在床上一起看漫畫。最後反倒是賀維倫看得更認真,不知看到第幾本的時候,才發現孟天恩已經睡著了,他看了眼鬧鐘,已經一點多了,他伸手關燈,然後把她抓到懷里倒頭就睡。

    必于「火影忍者」究竟畫了什麼,他已拋到腦後,只記得懷里摟著的是自己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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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最近還好嗎?」

    「不錯啊。」她已經很習慣這種日子。

    孟母搖搖頭,「你明知道媽問的不是這個,他……對你還好嗎?」

    當初她就不喜歡有個長得太「有礙家庭」的女婿,偏偏女兒被迷了心竅,還讓她與丈夫撞見他們在床上的好事,為了女兒的幸福,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

    哪知真如她預料,賀維倫不但沒有好好照顧她的寶貝女兒,才結婚四個月就露出本性,害得她的女兒還得委曲求全。

    嗚嗚,她命苦的女兒啊。

    「媽,別這麼難過,我還沒死。」孟天恩暍著綠豆冰沙,急忙安撫母親的心情,免得母親情緒一崩潰,要收拾就難了。

    「唉,你結婚才四個月就閃電離婚,媽當然為你難過。早知道你會離婚,媽當初就該阻止到底不讓你們結婚,現在你就能過著更快樂的日子了。」

    「媽,干嘛怪自己?這婚姻是我選的,又不是你的錯。」

    「我的寶貝女兒就這樣被那個男人糟蹋了。」孟母還是很難過。

    「媽,別說得我被人給‘那個’好嗎?你別擔心,我真的覺得現在過得比以前還要好。」因為不在意,很多東西反而放下了。

    孟母根本不相信。「你們都離婚了哪能過得多好?而且你還真是傻,哪有離了婚還那麼替前夫著想,你真的是……」

    「我想可能是我以前太在乎他,才會看不見我們婚姻所欠缺的東西,現在離婚了反倒能與他相處融洽,也許他不適合當一個好丈夫,卻很適合當一個好朋友,他也沒佔我便宜,凡事還讓著我,他真的對我不錯了,你別擔心。」

    他們的婚姻里最欠缺的就是愛情,她知道賀維倫喜歡她,但究竟愛不愛呢?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好,媽相信你,就不擔心了。但之後呢?你說等他升上總經理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我會離開‘康碩’,然後去自肋旅行,回來之後再找工作吧。」

    「不是說‘康碩’的員工福利很好,你想待一輩子嗎?」

    孟天恩指尖摸著杯子外的水珠,眼神低垂著。

    孟母當然了解女兒的心思,唉,她這個傻女兒。

    「既然那麼舍不得,當初為什麼要離婚?」

    「他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留著有什麼用?如果他不能完完全全屬于我,那我情願放棄。」想起來心里仍有些痛,不過比起當初好太多了。

    「你這性子還真不知道像誰。」

    孟天恩甜甜地笑了,「不就是像你嗎?你不是說當年爸也有外遇,你二話不說就答應離婚,反倒嚇得爸立刻跟外頭的女人斷絕來往,從此不敢有二心嗎?」舉出當年的鐵證,她相信自己絕對像母親。

    孟母嘆了口氣,「傻丫頭,那是因為我了解你爸的個性,知道他根本不敢跟我離婚,才會那麼大聲,但你們這年代已經不同了,離婚就像吃泡面,吃完了就隨手扔掉,一點也不念舊情。媽希望你的婚姻是幸福的,沒想到……」

    「媽,都已經走到對岸了,可別要我回頭喔,更何況這是我選擇的,請你支持我。」

    「媽當然會支持你,只是這真的是你要的?」

    孟天恩沉默不語。

    「假如……媽是說假如你還很愛他,就不要太堅持,懂嗎?」她看得出女兒的痴心。

    「我現在只當他是朋友而已。」

    沒錯,她承認自己的確還喜歡著他,畢竟他是她的初戀情人,只是她不可能再次飛蛾撲火,感情受了傷就會得到教訓,如今她很珍惜現在的生活。

    這樣就可以了。

    和母親閑話家常完畢,孟天恩準備去超市,假日輪到賀維倫下廚,她則是負責采買喜歡吃的食物回家讓他煮。

    孟母卻不急著走,說在咖啡廳里多坐一下。就在女兒離開不久,坐在她身後的帥氣男人立刻入座。

    「媽。」

    「剛才你都听見了吧?」女兒單純,她這個做母親得多為她打算。

    「一清二楚,謝謝媽。」

    「別喊得那麼親切,能不能有第二次機會還是得看你。我也不是站在你這邊,我只是不希望天恩最後只能一個人哭泣,你犯的錯我也沒有原諒你,但如果天恩願意原諒,那麼我會釋懷。」

    在他們離婚後,賀維倫曾來找過她。

    他們聊了很多,從賀維倫的言談間,她發現這男人對女兒是真心的,對于背叛的事情也對她解釋過,她問他為何不告訴天恩,他只回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明明受傷最重的應該是女兒,但賀維倫的笑容卻讓她覺得他似乎也傷得不輕。

    奇怪吧?

    在外頭亂來的是男人,卻要女人承受痛苦,然後還來責怪女人的不明理,因此她從小就告訴女兒要她在感情上千萬別當一個弱者,若覺得委屈就不要忍著不吭聲,若男人不能專一,情願放棄也不要讓自己受傷。

    看在賀維倫很有誠意的份上,她願意給他第二次機會,但女兒接不接受,她概不負責,一切只能看他的努力是否能讓女兒了解。

    「我不會再辜負天恩。」

    「何不干脆直接告訴她你愛她?」害她這個旁觀者急得要命。

    「媽,你很了解天恩的不是嗎?如果我真的說了這句話,你猜她會怎麼做?」

    孟母不用猜,因為那個結果她已經能預料到了。

    在她女兒的感情世界里容不下一顆塵埃,既然她對賀維倫沒有信任,若他真的說了,肯定會讓她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朋友……原來天恩只想把他當作朋友?

    他卻一點都不想當她是朋友,他只想把她在摟在懷里讓她只屬于自己。

    為了再得到天恩,他不惜任何代價,無論用什麼手段,甚至還派了眼線在她身邊。

    幣上電話,賀維倫曉得孟天恩答應一個男同事的邀約,說是有免費的電影試映票,要去看電影。一接獲情報,他立刻迅速解決公事,十分鐘內便出現在她的部門里。

    看見賀維倫出現,孟天恩嚇了一跳。「副……」已經是下班時間要改稱謂。「維倫,我答應跟同事去看電影,今天不能跟你一起下班。」

    「我剛好也想看電影,不介意我陪你們一起吧?」

    不知死活的男同事怯怯地說︰「副總,不好意思,電影票……不太夠。」只有五張而已,一人一張剛剛好,還可以搭他的便車,除非有人要把票貢獻出來。

    淑玉連忙貢獻出自己的那張電影票。「副總,我臨時有事,這張票就讓給你好了。」

    「謝謝你。」

    「你真的要跟我們去看?」

    「有人不歡迎嗎?」賀維倫看著眾人問道。

    周遭的人紛紛搖頭,副總大人要去,誰敢阻擋。

    「沒人不歡迎我去,天恩你呢?」

    孟天恩本來是想趁這機會好好散心,沒想到賀維倫又來插一腳。

    最近他們靠得太近了,冷氣公司一直沒辦法派人來修,她又不舍得換新的冷氣機,每晚只好繼續窩在賀維倫房里,但這一窩也漸漸窩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她心底掀起漣漪。

    為了抗拒,她想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免得再次淪陷。

    「我當然不會不歡迎你。」這家伙居然還乘機摟她的腰,要不是同事都在,她必定狠狠捏他一把。

    「那好,走吧,有誰要搭我的便車?」

    此話一出,眾人連忙往那位男同事的身邊靠去。

    賀維倫笑眯了眼。

    「那我們電影院見,天恩,走了。」他牽起她手,不讓她拒絕。

    等到兩人上了車,孟天恩才板著臉。

    「怎麼了?」

    「你明知道我怎麼了。我跟同事去看電影,你干嘛也要插一腳?這種英雄片你不是最討厭看的嗎?干嘛還要來攪局?」害她想暫時與他分開也沒辦法,一看見賀維倫,她的心就會有點混亂。「沒必要連這種時候也要演戲吧?」

    「我不是在演戲,是真的很想跟你去看電影,我每次約你都說沒空,難得有機會也不讓我跟嗎?」

    真是風水輪流轉,以前是她拚命求也求不到一次與他一起看電影的機會,現在反倒是賀維倫想去,她卻一點心情也沒有。

    「你是副總,他們會不自在。」她提醒他的身分。

    「我現在是你的丈夫。」

    「是前夫。」她糾正。

    氣氛有一瞬間的寂靜。

    他們塞在車陣中,下班尖峰時間,到處塞塞塞,才剛前進沒幾分鐘又遇上紅燈,尤其他們還要前往熱鬧的信義區,路上更是塞成一條長龍,動彈不得。

    趁著塞車之際,賀維倫轉過頭盯著她的側臉,孟天恩當然曉得他在看她,還看得很專注、看得她臉紅透了。

    「你看我做什麼?」

    「覺得你很可愛。還記得我們以前去看電影嗎?」

    「提這個做什麼?」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看電影還因為我睡過頭,你居然傻傻地在電影院門口等,還不敢打電話給我。」

    「那種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那是她年幼無知才會傻傻等,若換做現在,她連一分鐘都不會施舍給他。

    「我卻記得很清楚。」以前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沒想到日後回想起來才知道天恩愛他有多用心、多認真,而他卻很愚蠢的一直忽略她的真心。

    「有些事情不必記得太清楚,過去的就過去了。」

    「連我們的事情也過去了?」把問題問出口,他才驚覺自己的失策。

    他就是怕逼得太急反倒把天恩逼出自己的生命以外,現在必須讓她放松戒備,才能夠再獲得她的信任。

    孟天恩沒想太多,以為是塞車才讓他突然有所感慨,「當然過去了,你也別一直覺得對我有什麼抱歉想補償,我不覺得你欠我。」

    「為什麼?」

    「因為你也沒騙我啊!從頭到尾你都沒掩飾過你最真的本性,是我太一相情願,以為你會守著我一人,讓你結婚反倒還委屈了你。」

    他一點都不委屈。

    「坦白說,我覺得你比較適合獨立自主的女性,因為你太像一陣風了,捉摸不定、變換萬千,誰都抓不到你,只有跟你同屬于風的人才能稍稍跟上你的腳步。」

    「那誰適合我?」

    「如果要舉我認識的人……我覺得白經理很適合你,你們的外貌、能力都相當,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且我覺得你們在個性上還有點像。」這些話也只有現在才敢毫無顧忌說出口,以前她也曾嫉妒過白雅伶,現在不會了,因為是她自己笨沒抓住機會。「後來你答應娶我,我還嚇了一跳呢。」

    「不喜歡我干嘛娶你?」外貌、能力相當,他又不是想娶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更大的原因是你懶得拒絕吧?」

    「你真了解我。」

    「我當然了解你,因為我……」兩人的目光交會,孟天恩連忙轉頭正視前方。「我曾經是你老婆啊。」

    約略明白她中斷話語所隱藏的意思,賀維倫笑著間︰「我是風,那你是什麼?」

    「我是地上的河水,跟風只會有一次的交集。」從此再無機會。

    「如果風願意為河流停下呢?」

    「呵呵,你在說什麼啊?」察覺出他的話里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孟天恩不敢輕易猜測,決心回避。「綠燈了,快開車。」

    為了避免氣氛再弄擰,賀維倫隨即轉移話題,今天的試探到此為止。

    「天恩,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歡我去?」

    「我沒有不高興你去,只是你身為副總經理,跟我們這些小職員在一起,總是會害他們不敢放松,誰下了班還想看見上司?」

    「我是問你希不希望我去?」他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

    吧嘛一直問她啊?她又不是主辦人。

    「你有票……想去就去啊。」

    他笑了,「什麼片?」

    「‘超人’,是你最不喜歡的科幻英雄片。」

    不希望他去其實有兩個理由,一個是介意賀維倫高高在上的身分,另一個理由則是清楚賀維倫的喜好,怕他會很不給面子直接睡在電影院里。

    的確是一部听起來挺沉悶的電影。賀維倫看了一下開場時間,是七點,他怕會遲到,隨即將車子停在路邊。

    「做什麼?」

    「你不是很想看電影?再這樣塞下去鐵定會遲到,我們搭捷運過去。」

    孟天恩跟著他匆匆下車,被他拉著往捷運站入口奔跑。

    「你車子停在那里會被吊走。」她好心提醒。

    「無妨,電影比較重要。」

    沖入捷運車廂內,兩人都喘著氣,相看一眼,不禁露出微笑,當車子抵達忠孝復興站時又涌入一群乘客,賀維倫手臂一張把孟天恩圈在自己胸前。

    「人太多,你委屈一點。」

    「喔。」她輕應一聲,緊緊貼靠在他胸膛上,她覺得自己佔了他的便宜。

    賀維倫身上有古龍水味道,混合著他的氣息,他不是那種對外表很講究的人,搽古龍水只是一種禮貌,淡淡的香氣繚繞在他周圍,不會讓人反感,卻又會使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過他本身就是一個很明顯的存在,他身高約一百九,加上俊秀的外表,一站出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為所有人的目光焦點,讓人無法自他身上移開視線,賀維倫就是這樣一個強烈的存在。

    以前跟他約會,或是和他共事時,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受到他的吸引,看到出神。

    說也奇怪,結婚前,她少有機會看見賀維倫這麼溫柔的一面,離婚後,他在她面前一一展現,讓她的心又悄悄受到震撼,而且這樣的震蕩逐漸攀升中,不是個好現象,但她卻無力拒絕他對她的好。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交談就是遇上電梯停電,她伯得要命,都快哭出來了,幸好賀維倫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她才能撐過那漫長的三十分鐘,也就是從那次開始,她便深深愛上了他,賀維倫總令她很心安。

    也許電梯停電很不幸,但對她而言那卻是最幸運的一次。

    再也听不見車廂內的嘈雜,她靠在他的胸口,傾听他規律的心跳,雙手不由自主伸到他腰上勾住,重溫昔日的甜蜜——在這瞬間,是他們心靈最接近的一刻,她真的希望捷運一直往前駛,永遠不要到終點。

    無法跟他劃清界線,反倒愈靠愈近……

    賀維倫笑得溫柔,眸光深情得似乎要滴出水來,他把下顎抵在她的頭發上,緩緩閉起眼楮,感受著與她相擁的甜蜜。

    天恩,我真的好想好想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超人」有多好看,賀維倫不清楚,因為他從來就不喜歡「蝙蝠俠」、「蜘蛛人」這類的英雄不可思議片。不可思議是指人類的妄想,老是喜歡當無敵英雄,如果有天他成了英雄,肯定也會自私地只為天恩所用。

    喜歡看「超人」的孟天恩,這會兒卻似乎很不滿意。

    「怎麼了,不好看嗎?」半場以上的時間他都盯著她的臉,只稍微瞄了眼結局,勉強可以接受。

    「嗯……」孟天恩認真思考,「也不是難看,只是覺得那些壞人還真莫名其妙,有點變成笑鬧劇了,不過男主角很帥。」

    「有我帥嗎?」他相信全世界的男人沒有一個能接受心愛的女人居然稱贊另一個家伙好看。

    「你們是不同層次。他是帥得夢幻,你是帥得現實。」

    明明很簡單的解釋,他卻听得胡涂。「請白話一點。」

    「就是說他只能遠觀,你卻能褻玩,他有神秘距離,你是來者不拒。」夠白話了吧?

    擺明拐著彎損他。賀維倫挑挑眉,不高興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最怕癢的孟天恩彈跳—下。「別玩了。」

    怕他還想伸出魔爪,她連忙抓住他的手,一時不察,反倒被他牢牢握在掌心內,這……該不該掙脫呢?

    她真的沒想過要跟他靠那麼近,卻似乎一直往他身邊走過去。

    電影散場後,同事們打過招呼便各走各的,孟天恩始終沒有掙脫他的手,他們慢慢散步走到捷運站入口,車站內的冷氣吹得她有點冷,賀維倫連忙將她摟緊。

    「下次也陪我去看電影好嗎?」

    「你喜歡看的我又不喜歡看。」

    「可以挑一部我們都想看的。」只要有她陪伴,就算看愛情文藝片也行。

    「……好啦。」

    原本他們今天應該是能到此畫下完美的句點,只要賀維倫的車子沒有被拖吊。

    站在他們之前停車的地點,紅線旁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留下白色粉筆寫的車牌號碼以及一串電話號碼。

    「我去領車,你先搭計程車回家。」

    「晚上搭計程車我會怕,我陪你去領車。」她覺得自己必須有這個同甘共苦的義氣,畢竟賀維倫是為了不讓她遲到車子才會被拖。

    賀維倫很高興她的決定,在確認車子在哪個拖吊場後,立刻攔下一輛計程車。

    坐在車子里,孟天恩覺得有點累,眼皮愈來愈重,腦子空空的,眼前黑黑的,然後往右一靠,睡著了。

    「司機先生,麻煩你開慢點,多繞幾圈也沒關系。」他想讓孟天恩睡久一點。

    難得今天他們能夠相安無事,他想延續下去。

    司機笑呵呵地問︰「你女朋友喔?」身為男人,非常清楚男人只有對待女朋友才會那樣體貼,要是妻子,肯定不會。

    「我太太。」

    司機從後照鏡看見賀維倫的神情後,車速逐漸放慢了。不知為什麼,他也突然想回家對他老婆好一些。

    他會證明風與河流的交集,絕對不會只有一次。

    風將會永遠停泊在河岸邊,不再離去。

    哀摸著她的臉頰以及她如瀑布般柔軟的長發,賀維倫心底慢慢涌出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溫柔,若不是天恩,他還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愛上人的一天。

    那種想獨寵一人,想要看見她因為自己的關系而打從心底笑出來,想要她天天陪在身邊的心情,全因為孟天恩而漸漸蔓延。

    我會好好愛你——

    當所有的女人都在追問他喜不喜歡她們、愛不愛她們,或者是有多愛她們的時候,唯有天恩用那雙真誠的眼眸、無辜的表情,淺淺的笑容來坦白她最純淨的感情。

    婚禮當天,在他說出「我願意」,正要親吻她的臉頰時,天恩輕對他說出這句話,他听了仿佛被高壓電流流竄過全身,震撼不已。

    那些女人都要求他付出真感情,不許他有任何隱藏,只有天恩傻傻的、笨笨的,將她的最初毫無保留獻給了他。

    那一瞬間,他就曉得自己真的難逃情網,再也不可能愛上其他人。

    「我也會好好愛你。」他低頭在她發上印了一吻。

    不再辜負你。

    結果那天他們沒領到車子,花了六百多元的計程車費回到家,司機很欣賞賀維倫還打了個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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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們現在的關系愈來愈混亂。

    冷氣機還沒有修好,所以賀維倫的房間里開始有她私人物品的進駐;賀維倫的提款卡始終放在她這里,他的理由是怕會弄丟,他要用錢再跟她拿;他們的衣服又開始混著洗;看見小強,她又自然地叫他救命。

    這樣似乎回到兩個多月之前了。

    對嗎?對嗎?對嗎?

    孟天恩趴在床上想著這個無解的問題。

    明明告誡自己要離他遠一點不要受他影響,偏偏沒有太大作用,既然曉得是錯誤,為什麼她又無法抗拒?

    唉,她真的有點討厭現在的自己。

    罷離婚的時候,心情很淒慘,但她倒是能坦然面對一切,沒有絲毫猶豫,如今卻不停猶豫,難不成她還真的抱持復合的想法?

    原本堪稱清朗的前景,又變得白茫茫一片了,真慘。

    那時說要離婚的魄力全都到哪兒去了?

    這廂在煩惱,那廂已經煮好中飯來喊人,敲敲門無人回應,賀維倫逕自走進來,見她趴在床上勾著腿的模樣讓他真想撲上去將她吃干抹淨。

    「寶貝,在想什麼人生大道理嗎?」

    這個星期他們過得很甜蜜,天恩不再時時刻刻提醒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實,對于他的摟抱也沒有太大的抗拒,最多用眼神示意,但只要他多堅持一會兒,她也就不再抗拒了。

    「沒。」她只是在自怨自艾。

    「今天煮了你愛吃的日式涼面,要趁冷吃。」他怕天氣太熱,用來冰鎮的冰塊會很快融化。

    孟天恩懶懶地爬起來,踱到餐桌前坐下。

    一盤鋪著紅色蘿卜絲、黃色蛋皮絲,以及綠色小黃瓜絲的涼面擺上桌,旁邊還有冰涼的醬油。她先嘗一口,一股冰涼流經喉嚨、食道,舒服極了,然後繼續一口接一口。

    賀維倫很高興她這麼捧場。

    「下星期二我要到日本出差,要不要我買什麼給你?」

    孟天恩把面吞下,才問︰「你要出差?」延伸的意思是「為什麼這麼晚才告訴我」?

    「我也是昨天才接到董事長的命令,說是日本客戶臨時有點問題,要我去擺平。」盛堯東說了很多,他沒听多少,只記得他說短暫的分開說不定會讓天恩更思念他。

    畢竟離婚後,除了那十天之外,他們天天在一起,因為日夜都在一起,才無法看出天恩有沒有開始轉變,要想明白,就得小桂幾天。

    他相信了,也同意了。

    「只去五天,很快就回來。我要去東京,你有想要什麼嗎?」

    本來很可口的面倏地變得難以下咽,賀維倫從沒離開她超過一天,她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她告訴自己,說不定剛好能藉這五天暫時阻斷她對賀維倫的不當感情。

    「我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不過我很想去東京。」

    「好啊,下次我帶你去,你想到東京哪里?」只要是她的願望,他肯定會幫她達成。

    「新宿,我想去看牛郎。」

    賀維倫微眯眸子,想都別想。

   

    賀維倫星期二就要出國,這兩天孟天恩忙著幫他準備東西,星期二早上還請半天假送他到機場,在機場,她看見要陪同賀維倫出差的白雅伶。

    她眨眨眼,腦子有一瞬間呆掉了。

    在她心目中是天作之合的兩人,要一同出差?!

    即使外人不知,但賀維倫的確已經離婚,若他想要做什麼,她也無權管……等等!她剛才是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怎麼會變得這麼在意賀維倫?

    賀維倫把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親了她的臉頰,吩咐道︰「乖乖等我,我星期天就回來了,中午一點到達,記得來接機。」對于白雅伶,他是看也不看一眼,眼神專注地落在孟天恩身上。

    「副總,我們該走了。」白雅伶殺風景的提醒,賀維倫才舍不得的放開她。

    「天恩,記得要吃飯,晚上早點睡,別看太多漫畫,知道嗎?」他不放心的叮嚀。

    「我不是小孩子。」

    「你是我最愛的寶貝。」他重重抱了她,在察覺到她有輕微的反抗後,又迅速放開。「你怎麼了?」

    「別演得太假。」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太過分。

    很好,他的真情流露被她誤以為是夸張演出,但他也只能無奈地摸摸她的頭。

    「記得要想我。」說完,他轉身離開她的視線。

    一出了關,賀維倫溫柔的神情隨即斂下,又恢復平時在外人眼中那個有點冷漠的副總。白雅伶也感受到他的無情。

    「有必要這麼直接嗎?好歹我們也曾經在一起過。」

    「白經理,我說過太久以前的事情最好別記得太清楚,對你沒有好處。」

    他是曾經欣賞過白雅伶,但僅止于臉蛋、個性以及能力而已,那種喜歡是對有價值收藏品的喜歡,他真正愛過的只有天恩。

    「她根本配不上你。」

    「你說錯了,是我配不上天恩。」在天恩面前,她的感情完美的教他自慚形穢。

    白雅伶瞪了瞪他,不發一語的轉過頭。

    不再說話最好,他才有空閑想想別的事情,比如天恩剛才的反常,明明在來機場之前都還好,為何突然抗拒他的擁抱?

    難道是因為隨行的人是白雅伶,所以她在……嫉妒?!



    賀維倫出差的第一個晚上,孟天恩照平常一樣吃飯、洗澡,然後捧著漫畫乖乖到他房間報到。也睡了一個多星期,已經習慣他的大床,若現在要她回小床去睡,肯定沒一會兒就會摔下去。

    今晚她看著漫畫,忽然覺得床變得很大,房子好像也空了許多,那種寂寞的感覺就像是他們快要離婚的那一陣子,只要她在家,賀維倫就絕對不會回來,等她回到家,又會發現家里有動過的跡象。

    是賀維倫在躲避她。

    這樣也好,要不然正面踫上了,還真的不知能說什麼。

    親眼目睹真相,她什麼也沒罵,但也絕對不是原諒,她只是消極的找尋另一個出口,要不然她肯定熬不過去,說不定她真的會像一個妻子該有的反應,對賀維倫又哭又鬧,吵著要贍養費,要告上法院,最後弄得自己傷痕累累,痛不欲生。

    她很慶幸她有個好母親,在她的教導下,她學會先愛自己,先疼自己,然後才知道自己究竟該走哪條路,因此她選了一條對所有人都好的結果,皆大歡喜。

    離婚畢竟不是殺人犯法,用不著非要將另一半判了死罪。

    現在想來賀維倫能娶到她,還真的很是幸運,畢竟這世上少有人能跟她一樣開明。

    鈴鈴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聲打斷她的思緒,她直覺應該是賀維倫打來的,但也有可能是他的朋友打來的,她有點猶豫,但電話鈴聲像是確定這方的確有人在,一直響個不停,在響了第三十聲後,她才伸手接起電話。

    賀維倫劈頭就問︰「怎麼這麼久才來接電話?」害他十分擔心。

    「是你房間的電話,我怕萬一是你朋友打來的,我接了就不太好。」

    「這是在暗喻什麼嗎?」讓他听了有點不爽。

    「沒有啊,我是很懂禮貌的,不是我房間的電話不能亂接。」這讓她想起過去那些匿名電話,有陣子她還有點輕微的電話恐懼癥呢。

    「我房里的電話只有幾個重要的人才知道,不會有什麼亂打進來的電話,除非是對方打錯。」

    「喔,找我什麼事?」

    「你還在看漫畫?」

    「對啊。」

    「今天晚餐吃什麼?」

    「泡面。」用國際電話跟她閑扯,會不會太浪費?

    「干嘛吃泡面?」

    「一個人吃懶得弄,剛好有新口味的泡面上市,就買了一包。我還有加蛋、加青菜、加蝦子,保證很營養,可以跟防腐劑相抵。」

    最好是能相抵,笨蛋!「不想煮就到外面吃,路邊攤都比泡面營養。」

    「現煮的很新鮮。」

    「答應我別再吃泡面了。」

    「好啦、好啦。」她懶得繼續听他嘮叨,先同意再說。「你房間還有誰在,怎麼那麼吵?」

    「那是電視的聲音,難道你以為會有女人嗎?」

    「就算你找男人,我也無所謂。」

    「怎麼說得好酸?」

    「才沒有。」她否認到底。

    「有沒有想我?」

    「有,因為廚房里有小強。」剛才煮泡面的時候,小強居然帶著兒子女兒出來逛大街,嚇得她花容失色的爬上流理台,所以她等著有人幫她宰了小強一家子。

    等賀維倫回來,她鐵定要好好大清掃一番。

    「真的沒想我?」

    「你到底打回來做什麼?」她佯裝不耐煩的問。

    「看你有沒有乖乖在家。」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嫉妒,又不敢正面問怕讓她起了防備,又躲回她的殼里。

    「我當然有,堯東也在家里。」

    「盛堯東?!」怎麼可能?他都嚴厲警告過他,他怎還敢再犯?而且時間這麼晚了,他還在別人家里做什麼?

    賀維倫的聲音突然很大聲,孟天恩連忙把話筒拿遠點,耳膜差點被他震破。

    「天恩,別騙我了,堯東不在家里對不對?」

    「他的確在家里啊。」她看著面前的照片說,「好了,我要看漫畫了,有事等你回來再說,晚安……你別再打來了,要不然我會直接拔掉電話。」撂下警告後,她逕自掛斷電話。

    餅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回過神,總覺得賀維倫似乎在測試她的反應,不過她相信他不會玩什麼「舊情復燃」的爛游戲,那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還要來試探她的感情?還有……

    天恩,你真的有愛過我嗎?

    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問?若不愛他怎麼會嫁給他?

    種種問題如同海水倒灌般快將她淹沒了。

    她到底是了解賀維倫還是不了解呢?

   

    一時的惡作劇,隔天孟天恩被盛堯東叫到辦公室說了一頓,結果她的心情欠佳,晚上又回報在賀維倫身上,如此周而復始,也混到賀維倫要回來的前一天,她不想再等每天一通的查勤電話,故意跑回家里。

    孟父看見女兒回來,開心得不得了,孟小弟向來崇拜賀維倫,一逕地追問姊夫怎麼沒回來,瞪著這個胳臂往外彎的笨蛋,孟天恩賞他一記爆栗。

    孟母對女兒最好,還特地多煮了一盤蝦仁炒蛋。

    用完餐,孟小弟上樓打電動,他們三人則在客廳里閑聊。

    孟父開心歸開心,還是會問問女兒的情況。

    「天恩,你怎麼突然跑回來,是不是維倫對你不好?如果是要老實說,爸爸一定會幫你。」要不是女兒執意非嫁賀維倫不可,他才不想要有個這麼不保險的女婿。

    孟母听了,臉色微微一變。

    孟天恩神態自若地回答,「爸,謝謝你,但維倫對我真的很不錯。」

    「是嗎?你可別傻傻的替他說好話,男人的話都得打對折。」孟父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孟母開口替女兒解圍。「你爸說得很對,男人的話除了打對折還要再打對折。」

    清楚老婆是想到陳年往事,孟父連忙收起氣焰。「呃……爸爸也是男人,當然最了解男人的心態,尤其是像你丈夫這麼帥的男人。」

    孟母不客氣的戳他一記,「你又沒人家帥,怎麼能了解?」

    「老婆,別在女兒面前拆我台嘛!」他這個仿父親的還要面子。

    孟母收斂了,靜靜吃水果,孟父又繼續發表他的意見。

    「天恩,男人千萬不可以抓得太牢,但也不能放得太松。」

    「爸,那太累了。」

    「我是在傳授你御夫的絕招。」傻女兒居然不受教。

    孟天恩皺了眉頭,「不用了,如果他注定不可能屬于我,就算把他拴得緊緊的,總有一天也會失去,何必強求呢?順其自然不是很好。」

    孟父不甚同意地嘖了一聲,「你在說什麼?既然都結婚了,當然不要離婚啊,男人離婚還有點價值,女人離婚就會很淒慘。」

    「哪里淒慘?」孟母對這話不能苟同。

    孟天恩不幫父親,跟著追問︰「是啊,哪里淒慘?」

    母女倆同時對付起他,嚇得孟父啞口無言,最後還是孟天恩有點孝心,沒有繼續找父親的麻煩。

    「爸,難道我離婚就不是你的女兒?難道我離婚就不能活得更快樂、更自由?」她很慶幸教導她這些觀念的是母親而不是守舊的父親。

    孟母見丈夫拙言,出面幫他解釋,「天恩,你爸也是希望你幸福,畢竟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有個可靠的歸宿。」

    「是啊、是啊,爸爸就是這個意思。」孟父猛點頭,非常感謝老婆相助。

    「我知道。」但知道歸知道,現實又不是她說怎樣就能怎樣,一切還是只能順其自然。

    說來說去,她似乎也有點改變了。

    之前還信誓旦旦不會再接受賀維倫,可現在她卻覺得順其自然更好,難道她真的又慢慢受到他的吸引?

    不可諱言,賀維倫的確有讓人為他神魂顛倒的魅力,只是之後呢……難道還要再被傷一次才能徹底覺醒?

    唉,她的頭好疼。

   

    遠在日本的賀維倫的頭也很疼,他正為了找不到孟天恩而急得快跳腳。

    「我今天根本沒見到她。」盛堯東也跟著頭疼起來,因為他失眠好幾天,今天好不容易入睡,卻被賀維倫的電話給吵醒。

    因為上次孟天恩胡亂誣陷他,他現在被看管得很嚴。

    那天他根本沒到賀維倫家里,孟天恩說的是他跟賀維倫的合照,結果那位小姐隨便亂說一通,害他得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因此他也把孟天恩叫來說了一頓,誰知她又折磨賀維倫,最倒楣的還是自己。

    他們夫妻的事情干嘛要牽扯上他啊,真沒道理。

    「那她會到哪去?」她的手機也打不通,他都快急死了。

    「她那麼大一個人,怎麼會有事,說不定是跟朋友出去玩。」

    這才慘。「天恩的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

    「你被排擠了啊?」真可悲。

    「盛堯東,我現在心情相當不好,你最好別再拿我開玩笑。」

    「是是。」既然老大爺解決了客戶的事情,他就得小小犧牲一下。「麻煩再想想她還有可能去哪里?」

    天恩有可能回家嗎?也許……

    「你先幫我找一個叫做淑玉的女人的電話,她和天恩很熟,我待會兒再打來問你。」

    不等盛堯東抗議,賀維倫便掛斷電話直接撥到孟天恩的娘家,幸好上天終于眷顧他,讓他找到人。

    「下次別玩這種游戲了。」他禁不起她這樣的折磨。

    「我哪有玩?只是突然想回家看看。」

    「那你可以在我手機留言,我才不會那麼擔心。」

    「你擔心什麼?」

    「我當然是擔心你啊。」這還用間嗎?

    「可是你以前也沒擔心,何必等離婚之後才對我那麼緊張?」幸好爸媽已經就寢,要不然她還不敢說出「離婚」這兩個字。

    她才想弄清楚賀維倫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

    電話另一頭的人沉默了。

    反正是他打國際電話,她無所謂,就隨他耗時間。

    她無聊的轉著遙控器,轉到一個好節目,就在她要專心看時,一句她以為今生不可能會听見的話冷不防從話筒里飄了出來,透過她的听覺神經傳達到大腦,再轉換成感覺刺激她已經塵封的內心情感。

    「因為我很愛你。」

    孟天恩的反應是立刻掛斷電話,拔掉插頭,關了電視,飛奔回房間。

    他怎麼、怎麼……竟敢說?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他真的是可惡至極。

    一個被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一句話也沒有辯解就欣然同意離婚,甚至沒有一絲絲挽回的行動,現在他居然還敢說「因為我很愛你」?!

    去騙鬼吧!

    她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他!

   

    幣了賀維倫電話的孟天恩當晚突然發起高燒,家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曉得怎麼回事。

    當賀維倫趕至孟家的時候,就看見孟天恩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可憐模樣。

    「醫生說她沒感冒,可能是壓力太大引起的發燒。」孟母解釋道。她相信女兒會變成這模樣都是賀維倫害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賀維倫嘆了口氣。真是如此,他那句話也太具殺傷力了吧?

    「爸、媽,你們去休息,我來照顧天恩。」

    孟父不想走,孟母硬把他拉了出去,並關上房門。

    賀維倫坐在床沿,見她額頭布滿薄埂的汗,連忙用面紙輕輕幫她擦拭。

    他很不喜歡現在這情況,他寧願天恩很有活力到處跑給他追,早知如此,也不會那麼早就說出口,情願和她繼續捉迷藏。

    「天恩,我真的很愛你。」才會不顧一切也要重新得回她的愛。「以前是我太不知珍惜,以為你對我的付出是應該,我接受的理所當然,從來沒想到自己也該好好疼愛你,只知道從你那里獲得我應得的—切,而忽略了你的感受。」加上他的自信所致,才會遭人設計,讓他們的婚姻破裂。

    「‘我會好好愛你’還記得嗎?婚禮當天你對我說出這句話,這六個字就像魔法一樣綁住了我,讓我願意留在你身邊,可是我卻深深傷害了你。天恩,對不起!」

    坦白說,現在對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臭女人,他居然還有一點點的感激,至少她讓他徹底反省,更讓他看見自己的自大愚蠢。

    「你真的好可愛好可愛,讓我舍不得放開你,如果你想罵我、打我都可以,拜托你快醒來好嗎,我的睡美人。」說完,他在她的唇辦上落下一吻。

    童話歸童話,現實歸現實,這一吻當然沒有任何效力,不會呼喚孟天恩醒來,但卻讓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彎。

    「寶貝,你听見我的聲音嗎?」

    孟天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慢慢睜開眼楮,又眨了眨,像是在確定眼前的人是真是假後,才開口問︰「你怎麼在這里?」

    「你發燒了,我當然要在你身邊照顧你。」

    是這樣嗎?她記得是……掛掉他的電話後,她躺在床上,不知怎麼回事,躺著躺著就感覺很不舒服,還夢見一些亂七八糟的情景,昔日的匿名電話又來騷擾她,害她睡得很痛苦,卻又醒不過來,直到听見他的聲音——不清楚他說了什麼,她听得模糊,卻覺得相當安心。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有多可惡?」

    「怎麼說?」

    「那些匿名電話全都是沖著我來,一下子說你在哪一間飯店偷情,一下子又說我不該搶了別人的男朋友,又有人說你根本不愛我,只是覺得我很好欺負才娶我……那些電話害得我整天神經緊繃,睡都睡不好,天天惡夢纏身。」她瞪著他抱怨道。

    「放心,我已經換了電話號碼,從今以後不會再有那些瘋女人打電話騷擾我們。」

    「真的?」

    「相信我。」

    「還有……」他的惡形惡狀真是罄竹難書,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每天下班回到家都很懶,連泡杯咖啡都不肯,只知道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曉得你工作很辛苦,也不怪你,可是我下班回來還要煮給你吃也很拚命,我不求你幫忙,只希望你多少稱贊我一點,別讓我像是你的佣人一樣……」

    听見她的啜泣聲,賀維倫摸摸她的頭安撫,「乖,我以俊再也不會那麼混帳了,你不想做的家事,我會全都包辦,好不好?」

    眼睫又眨了眨,像是有點不確定眼前的人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家伙,印象中那家伙很無情的,才不會這麼好說話,每每都以欺負她為樂。

    「你真的是賀維倫?」

    「我當然是。」

    不,肯定是她在作夢,她才不相信他會為了自己改變,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栘,他的花心也不是一天造成的,既然是作夢,就索性好好發泄一番。

    「我希望你以後有空要陪我出去逛街、看電影,不要成天待在家里當個自閉兒。」誰都不知道在外頭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賀維倫,一回到家就跟個木頭人有得比。

    「好。」現在是他很想跟她多親近,反倒被她排斥了,唉!「還有嗎?」看來自己的罪行還真不少,那就一次說清楚講明白,省得日後還讓她掛記著。

    「有。」這家伙的罪狀可多了。「能不能麻煩你收斂一點,不要老是對其他女人亂放電,讓她們誤以為你對她們有意思,最後倒楣的人還是我。」

    「你會嫉妒嗎?」那都是婚前的爛帳了,婚後他從來就沒有讓人有任何「誤以為」的事情,只除了那個自以為是的賤女人。

    「當然會啊。」

    「為什麼?」正因她意識不清,他更想听听她的真心話。

    「因為、因為……」因為什麼呢?她為什麼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應該是很「那個」他,所以才會嫉妒的不是嗎?那為何突然說不出口?真奇怪。

    賀維倫也不勉強她。「我還有哪些地方要改?」

    「……你能不能只愛我一個人啊?我明白自己條件不太好,有點配不上你,在所有人眼中,你真的太完美了,呃,除了個性有點瑕疵以外。你像道燦爛的光芒,女人都愛你,但你能不能別太貪心,只愛我一個就好?」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賀維倫听得心都疼了,明明深愛著她,為什麼到最後傷她最深的竟是自己呢?

    「寶貝,我本來就只愛你一個,不管是現在或是將來,我永遠只愛你。」

    她很喜歡听他喊自己一聲「寶貝」,那會讓她以為自己真的是捧在他掌心里的寶貝。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一定是在作夢。

    「因為我愛你啊。」

    「我好累,可不可以繼續睡?」說了那麼多話,她想休息了,「我剛剛有夢見你,以前的你雖然很可惡卻不會讓我傷心,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你。」她抱怨道。

    賀維倫露出一抹苦笑。「你睡吧,繼續夢見我也好。」至少這樣看來,他仍是有希望的。

    她似是很認真地思索一會兒,最後點頭,「好吧,那我繼續去作夢。」

    「我會在這里等你醒來。」他笑著保證。

    唯有她,值得自己等待。

    他希望在天恩夢里的自己仍為她所愛,能再次令她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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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4: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是誰?」

    手上抱著一堆文件,跟在前輩身後,孟天恩正盯著某個人看。

    淑蕙轉過頭,瞥了眼︰心里警鈴大作,立刻站在孟天恩身前,雙手搭住她的肩膀,「天恩,那個人是你踫不得的。」

    「什麼意思?」她只是問那個人是誰,又沒打算踫他。

    「他叫賀維倫,是我們「康碩」里惡名遠播的花花公子,職位是副總經理。」

    「所以他仗著自己的職位強逼女職員?」劇情泰半都是如此。不過這個叫賀維倫的男人長得很好看,應該不用逼迫的手段吧。

    淑蕙听了搖頭,「他不必利用他的職位,光是他那張臉就可以橫行無阻了,整間公司從一樓到十四樓的女性職員,幾乎都曾‘肖想’過他。」可是能被副總大人欽點的沒幾個,幸好她已經結婚有免疫力。「曾經有幾個女職員就因為公私不分遭他開除了。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難看,千萬別去招惹他,知道嗎?」她對小小羊兒再三警告,免得她誤入歧途,徹底淪陷。

    一看就知道兩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孟天恩很有自知之明,不會懷有妄想,但是賀維倫真的很帥……

    淑蕙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天恩,別看了,多看幾眼就會萬劫不復。」

    「長得帥又不是他的錯。」

    「對,不是他的錯,但卻是他的原罪,就因為他不知收斂才造成不少女性芳心破碎,你千萬別成為他獵艷名單上的︰貝,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淑蕙提醒她,以防止她自毀前途。

    孟天恩抿抿唇,決心听從前輩的指示,畢竟她剛進入「康碩」,試用期都還沒滿,最好乖乖的,要不然丟了這份金飯碗的工作,回去鐵定會被母親念到耳朵長繭。

    「是,我知道了。」她大聲應答。

    由于走廊上很安靜,孟天恩的聲音顯得出奇響亮,反倒吸引四周人的注目。

    那個叫賀維倫的男人居然對她眨了一下眼楮,登時她呆住了,不知如何反應,最後是淑蕙急急忙忙把她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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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的事情,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給沖淡。

    直到半個月後兩人在電梯內相遇,孟天恩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賀維倫是長得很好看沒錯,但听前輩說得如此嚴重,她可不想萬劫不復。

    「康碩」的員工很多,將近千個,來來去去,沒有人能記住每一張臉孔,畢竟說不定今天來,一個月後就消失了,多記只是自找麻煩,偏偏賀維倫卻該死的記住了上回在走廊上引起眾人注目的小可愛。

    據他目測,她身高約一百六十五,一頭俏麗短發,身材凹凸有致,長相很討人喜歡,性格應該也是甜甜的吧,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卻是他很想親近的對象,無害又善良。

    「你來‘康碩’多久了?」

    電梯內除了他們兩人沒有第三個人,賀維倫這問題理所當然是在問她。

    「半個月了。」孟天恩很有禮貌的回答。

    「工作還習慣嗎?」

    「挺有趣的,很有挑戰性。」只是前輩喜歡她,不想給她太多工作,害她有點閑。

    「看來你很喜歡這里。」難得有女人在他面前不會手忙腳亂,搔首弄姿,賀維倫也就樂得多聊幾句。

    「‘康碩’的環境很好,福利又佳,連我媽都說我很幸運捧了個金飯碗,所以我會好好努力。」她字字屬實絕無虛假。

    嗯,她要去七樓,怎麼還沒到?

    視線往右一瞄,孟天恩才發現原來是沒有按樓層鍵,但她雙手抱著東西不太方便,只好開口請人代勞。

    「副總,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按七樓?」

    賀維倫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按樓層鍵,笑了笑的按下。「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了。這就像剛到一間新學校,誰都可以不認識,但有三個人絕對要牢牢記住。」

    「哪三個?」他被她的話題勾出興趣。

    「第一個是班導師,第二個是校長,第三則是訓導主任。」

    班導師等同于直屬上司,校長自然是董事長,言下之意是說他像訓導主任了?這小可愛的比喻真有趣。

    「我哪里像調導主任?」

    現在坐在總經理位子上的人不過是董事長龐大家族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根本無實權,只是要那個位子坐坐干過癮而已,因此在公司里,他才是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執行者,他向來保持親切好相處的形象,就是為了和董事長的嚴肅有所區隔,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但這個小可愛卻說他像訓導主任?

    「你在跟其他人說話的時候是很親切,不過一不說話,表情就很冷硬,真的很像是到處巡邏的訓導主任。」

    賀維倫對她的說法不以為忤,幽默的笑著回道︰「原來你偷偷觀察過我?」

    「呃,我沒有啦,只是你是副總,我又不認識其他人,等電梯的時候、等文件的時候才會多看你幾眼而已。」千萬別為了這些芝麻小事就要開除她。

    是順便啊……賀維倫突然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

    正當他還想刁難一下這個小可愛時,電梯猛然停住,接著視線一片黑暗。

    大概是跳電了。

    想到電梯內還有別人,賀維倫很怕她當場哭出來,那可是會令他反感。就在他想出聲安撫她時,卻不意听見她居然想穩定他的慌亂。

    「副總,請別擔心,這、這應該只是短暫……最多十、最多五分鐘就會……你千萬、千萬別、別緊張,放輕松一點,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有大吼大叫的沖動,那會無濟……待會兒就、就會沒……事了……最多五分鐘!五分鐘!」她還特別強調只需五分鐘。

    一段話說得七零八落,看不出她有多鎮定,倒是能感受到她的體貼。

    「我沒事,也不會緊張,你呢?」希望真的五分鐘就好,待會兒還有個重要會議要開。

    孟天恩緩緩地向後退,直到背部踫到電梯牆壁,才吁了一口氣,稍稍放松。

    「我當然、當然也不會緊張,不就是停電而已嗎?不會有事情的,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沒事。」听不出她究竟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撫他。

    賀維倫失笑了,笑聲回蕩在密閉的空間十分響亮。

    「副總,你、你沒事吧?」

    「你叫什麼名字?」反正也沒事可做,就來聊聊天,這才是最有效穩定人心的方法。

    「我叫孟天恩。孟子的孟,上天恩賜的天恩。跟家人住在和平東路,爸爸是一家公司的副理,媽媽是老師,弟弟還在念大學,明年畢業會繼續考研究所,沒考上就去當兵。我是亙蟹座,血型A型,偶爾會有點神經質……」尤其像這種求救無門的時刻,她愛恨不得自己是超人,一拳把門打爛。「我很喜歡強屁戴普,喜歡德國足球隊的卡恩,喜歡費城七六人隊的艾佛森,喜歡吃起司蛋糕、喝綠豆冰沙,曾經很想養一只黃金獵犬,很可惜我家是公寓不能養狗。我最喜歡的是像電影中超人的男人,英勇又可靠可以保護女主角,讓女主角很有安全感。」

    這小家伙真的很可愛,竟然緊張到什麼都對他說。

    「那是假的,世上所有的英雄都是假的,那只是男人想滿足自己的英雄主義而創造出來的非現實人物,在這個地球上根本不會有。」你死心吧。看在她與他一同被困在電梯里,他沒說出最後四個字。

    黑暗中,誰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只能听聲音,反倒讓他們更放松。

    「可是他就是很厲害、很帥,超人不僅是男人的希望,也是女人的夢想,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她的男人是英雄。」孟天恩反駁道。

    「你還是作夢的年紀嗎?」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雖然仍是天天抱著漫畫看。

    「該不會還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吧?」

    「這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只是他不會帶著麋鹿到處送禮物而已。你的童年是不是不太快樂?」她很嚴肅地問,不是開玩笑。

    「怎麼說?」居然開始分析他的童年,愈來愈有趣。

    「因為扼殺小孩子天真的夢想與幻想,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小孩子最可愛的地方就是有無邊無際的想像力,可以天馬行空任意翱翔,但你卻太現實,仿佛任何事情在你眼中都有個可以商討的價值。請問你小時候有過什麼夢想嗎?」

    「當個有錢人。」這樣無論什麼夢想都能實現。

    「這樣太實際了,一點幻想力也沒有。人類因夢想而偉大,沒有夢想,你這個人就等于空了一半,我覺得你可以認真找找自己的夢想。」忘記賀維倫的身分,忘記自己還淒慘地被困在電梯的窄小空間里,孟天恩侃侃而談。

    「等我們離開這鬼地方,我就請你吃綠豆冰沙跟起司蛋糕,好不好?」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夢想。

    「……好。」她的肚子還真的餓了。「五分鐘了沒啊?」還沒到嗎?

    「還沒,才兩分鐘而已。」他看看具有夜光功能的手表,其實已經過了十幾分鐘,外頭的人是覺得他這個副總礙手礙腳,決定除之而後快嗎?

    「是嗎?」孟天恩沒有戴表,所以相信他的話。「我好像有一種度秒如年的感覺喔。」

    「這是一定的,人在過度驚恐之下很容易辨別不出時間,還不到五分鐘,放心,‘康碩’那麼大,不會讓我們兩個人困得太久。」

    孟天恩點點頭,「說得也是,困住我就算了,但你是副總,他們怎能不來救你,相信他們一定在外頭也很緊張吧。」這樣想的話,她心情平衡許多。

    「還在緊張?」

    「沒、沒有。」她雙手緊緊抓著文件,彷佛想將全身上下所有的害怕都轉移到文件上頭。

    「怕黑?」

    「不會,我習慣關燈睡覺。」

    「那……」他等著她自己說實話。

    「我只是很不喜歡待在狹窄的空間里。我常作夢夢到自己被關起來,關在一個四周牆壁都是白色、只能容納一個人站著的小地方,沒有門,只有上頭的天窗,我爬不上去,只能仰頭望著外頭的天空。那種逃不出去的感覺很討厭,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個而已,這會讓我喘不過氣來,很想趕快逃離。」怎麼辦?愈說愈緊張,她好想跟在夢里一樣大吼大叫,盡情發泄。

    「這很有可能是你平常壓抑過久才導致作這種夢。」

    奇異的,賀維倫一句話就安撫了她焦躁不安的情緒。

    「壓抑?不會啊,我昨天還跟弟弟吵架,揍了他一拳。」跟爸媽說話也是有話直說。

    「其他方面呢?再認真想想。」

    其他方面喔……孟天恩開始認真思索,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才回答︰「應該也沒有吧。」她生活單純、家教良好,有理走遍天下,毋需太壓抑。

    「那很好。」頓了頓,賀維倫又問︰「怎麼辦?」

    「怎麼了?」一簇驚慌的火苗又燃起。

    「我有點緊張,可不可以抓住你的手?」循著她的聲音,他來到她右側坐下。

    「喔,好。」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不一會兒就被他握住了。那是一只很大很厚實的手,跟爸爸的不同,跟弟弟的也不同,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樣好多了。」

    「你不要怕,我相信他們在外頭一定也很焦急,反正還不到五分鐘,不必太擔心,空氣也夠我們呼吸,只要別太緊張,就不會有問題了。」她很認真安撫他的緊張,順道也將自己的不安驅逐出境。

    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個人緊張就夠了,要是兩個人一起緊張,情況肯定會混亂。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不再說話,而是透過手心來感受彼此的溫暖,想到至少還有個跟自己—樣被困在這里的伙伴,就放心不少。

    後來他們是怎麼被救出電梯的,她一點也不記得了,因為最後她緊張的昏倒了,也不曉得賀維倫為此大怒,她只隱約記得那厚實的手帶給她的安定力量。

    賀維倫果真實踐自己的承諾,在電梯事件過後幾天,下班後他親自到她的部門邀她去暍綠豆冰沙、吃起司蛋糕,她沒想太多,單純的以為他是言而有信,便欣然赴約。

    然後他們就愈走愈近,最後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之後才陸續發現他不為人知的惡劣缺點,她有點後悔識人不清,卻又已經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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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人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直呼不可思議的佔了公司員工的十分之九,剩下十分之一的人則是認定賀維倫或許想換換口味,總之,除了帶她的兩位前輩以外,沒一個看好她跟賀維倫的戀情。

    在公司里,她成了單身女性的公敵,經常接收到藐視的言語、歧視的對待、輕視的目光,讓她每天被電得慘兮兮,唯一還算有正面意義的就是在這些情敵的調教下,她的進步神速,不僅受到上司的欣賞,淑玉、淑蕙兩位前輩也對她贊譽有加,算是一點意外收獲。

    前輩們也對她很好,只要有上十四樓的機會,都會交給她。

    她本來不想接受,畢竟她跟賀維倫的交往曝光,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彷佛都以一種你又來看賀維倫的表情來審視她,她真的很想澄清自己是想專心工作,雖然偶爾會失神想到賀維倫,不過她還是很勤奮,就因為她的男朋友位居高位,她更要好好努力不讓他丟臉。

    今天淑蕙要她送一份資料到十四樓,副總經理辦公室就在這里,當她完成任務要搭電梯時,故意繞了遠路,如此就可以經過副總辦公室,說不定還可以看他一眼。

    她走過時卻看見秘書不在座位上,辦公室的門也沒關緊,她以為兩人都去開會了,便想替他關好門,哪知走近才听見里頭有交談聲,她的手一下子黏在門把上拿不下來。

    「听說你最近跟那個新人走得很近?」

    她听得出這聲音是行銷部的白經理。精明干練,十足現代都會新女性,是她崇拜效法的對象,如果沒有遇上賀維倫,她也想當個新時代女性。

    「還用得著听說嗎?我不是時常跟她在餐廳吃飯?」小可愛工作態度認真,連休息時間也不放過,害他只好委屈陪她在餐廳吃飯。

    「你以前可不會這麼委屈。」

    「人會改變的。」小可愛有原則,讓他很感動她如此為公司努力,因此也對她更好。

    「你不是要跟我交往?」白雅伶咬咬下唇,終于問出口。

    「你不是不喜歡辦公室戀情?」他承認挺喜歡白雅伶,也跟她吃過幾次飯,她聰明美麗,跟她在一起非常很愉快,但僅此而已,他並沒有喜歡她到非要追到手不可,而且在與她的言談中,他發覺她似乎很排斥辦公室戀情,當然更不會強求。

    「如果對象是你,我會考慮。」

    意思是她之前是在測試他、考驗他,故意吊他胃口羅?

    「很抱歉,你太晚考慮了,我已經跟天恩在一起子。」他喜歡享受戀情的甜蜜,卻討厭復雜的麻煩,謝絕腳踏兩條船。

    「你根本不喜歡她!」太可惡了,她居然會輸給一個論能力、外貌、家世都沒她優秀的小職員。

    「你不覺得她實在很可愛嗎?」听話乖巧不說,一緊張起來就會語無倫次很好笑。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了賀維倫,她豁出去了。

    他輕輕哼了聲,代表他听見,但不做反應。

    「然後呢?」白雅伶生平第一次跟人坦承愛意,對方居然無動于衷。

    「很抱歉,你真的晚了一步,天恩很可愛,我沒道理為了跟你在一起而去傷害她。」他比較喜歡等到沒感情之後再分手,才能名正言順。

    「賀維倫,你——」

    「白經理,我沒怪你佔用我的上班時間,但請你尊重的喊我一聲副總經理。」說翻臉就翻瞼並非女人的專利,認識他的人都清楚他最厭惡公私不分。

    「副總,我先去忙了。」為了維持自己的尊嚴,白雅伶故意喊他一聲副總,然後掉頭離開。

    孟天恩听得入迷,忘記自己站在哪里,當門拉開時,她差點跌倒,手上的文件也散落一地,望著白雅伶氣壞了的表情,她很懊惱自己干嘛要偷听。

    「孟小姐,請問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我是想說秘書不在,門又開著,本來想幫副總關門……」她的確原意如此,只是後來愈听愈欲罷不能,她真的不是存心的。

    白雅伶只覺臉上無光,瞪了她一眼,隨即跨過那堆文件,離開現場。

    孟天恩真的很過意不去,低著頭撿起地上的文件。每回跟賀維倫有關的事情,她就會情不自禁想多听一些,只是剛才听得有點飄飄然的愉快也被白經理的表情給嚇跑了。

    賀維倫倚靠在門板上,幸災樂禍地說︰「你完蛋了。」

    「為什麼?」

    「白經理很愛面子,你剛剛在外頭偷听她對我告白,可是我卻沒有理她,讓她很沒面子,她一定很恨你。」他似乎一點也不替她緊張,反倒有點看戲的心態。

    「那怎麼辦?」她好想哭喔。

    「自求多福羅。」說完,門當著她的面關上,他還有事要忙,不想繼續浪費時間。

    賀維倫一語成讖。

    從此,她成了白雅伶的眼中釘,常常釘得她回家躲在棉被里哭。

    即使成為全公司單身女性的情敵,但奇跡的是,她跟賀維倫的交往竟然平安度過三個月,頓時讓一票女性職員以淚洗面。

    據說賀維倫從沒跟任何一個女朋友交往超過兩個月以上。

    淑玉、淑蕙還笑說她是賀維倫的克星,只可惜她們兩人錯了,賀維倫才是她的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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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不自己泡咖啡?」

    「懶。」賀維倫大方承認。

    「可是在公司听說你都是自己泡。」他的秘書還到處宣揚她的上司很人性,把她當專業人士而不是當佣人看。

    「我沒事干嘛泡自己?」電視沒一台能看的,轉來轉去都一樣。

    「我是說自己泡咖啡喝。」干嘛歪曲她的話?

    「因為秘書泡得很難暍,你泡得比較可口。」他對要進入肚子里的東西有堅持。

    聞言,孟天恩只好認命不再與他抗爭,慢慢踱到廚房泡咖啡。每回來到賀維倫的住處,她就得乖乖當個盡責的小女佣,要不然鐵定不能準時晚上十點離開。幸好他會送她回家,還算有點盡到男朋友的義務。

    在外頭,賀維倫看起來就像是非常可靠的好男人,凡事交給他就對了,完全無後顧之憂,但只要回到他的住處,他就像是軟骨頭,非賴著她、黏著她不可,好像沒了她就不行,她是有點小小滿足啦,不過次數一鄉,她會覺得賀罐倫很累贅。

    假日的時間應該是屠于她自己,現在卻得免費送給他,為了他,她錯過好幾部好看的電影,不能再跟朋友到處逛街壓馬路,也不能回家承歡膝下當個孝順的女兒,讓她不禁想大喊︰她的時間?她的生活品質呢?

    她是很喜歡賀維倫沒錯,卻沒打算陪他在這里一塊浪費生命歌頌床的偉大,她決定今天要跟他把話講開,他們是男女朋友,不是連體嬰。

    談歸談,還是得伺候大老爺,她端著咖啡上桌,表情正經,坐姿端正。

    賀維倫察覺她的異樣,「怎麼了?」

    「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

    「談我們兩個的事情。」

    「你說啊。」他繼續按著電視遙控器,想從一百多台廢物中找到一台可以看的。

    「我想我下個星期……還是不要過來了」

    氣氛沒有很僵,因為賀維倫剛好轉到充滿笑聲的電視節目,為他們制造效果。

    她很認真,他很隨興。

    「可以啊。不過下星期我剛好要去看電影,是一部卡通片,叫做‘馬達加斯加’。」

    「我可以去嗎?」好吧,她承認自己很沒用,跟漫畫卡通有關的,就會忘記堅持。

    「你不是不想過來?」

    「沒有,我很想跟你去看電影。」

    他們兩人在一起,除了中午吃頓飯以外,每到假日就是泡在他家,賀維倫很像烏龜,懶得要命,能夠一整天窩在床上睡大頭覺。

    「那好,你去查查哪一間戲院有播放‘馬達加斯加’,再告訴我時間地點,記得挑下午的時間。」

    「遵命。」

   

    到了看電影當天,從不遲到的孟天恩,準時抵達戲院門口。

    為了慶祝兩人第一次約會,她還特地精心打扮一番,可是她等啊等的,電影都開演了半場還不見賀維倫出現,她很想打電話給他,但又怕萬一他正在開車,為了趕過來而發生車禍,所以她繼續乖乖等下去。

    時聞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等得很垂頭喪氣。

    就是怕他忘記,昨天中午才跟他說時間地點,他的記憶力應該沒這麼糟吧?

    還是他有事耽擱了?孟天恩拿出手機查看。電池、收諷都滿格,不應該會錯失他的來電,除非……他真的忘記了。

    她打了他的手機,卻是關機狀態。

    直到電影散場,下一場的客人又入場觀看,孟天恩才失望的離開,但她愈想愈不甘心,火大的沖到他的住處準備跟他理論。

    她用著賀維倫給她的鑰匙開門,直接走入他的臥室,眼前那一幕讓她看了差點吐血而亡,那家伙居然還在睡覺?!有沒有天理啊?

    「賀維倫,你真的太過分了!」小綿羊還是有脾氣的。

    被她的吼聲驚醒,賀維倫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別那麼大聲,我忙到早上四點才睡,頭痛死了。天恩,你怎麼過來了?」

    既然是為了公事,孟天恩的怒氣消了一半。「你說今天要去看電影。」她還是覺得委屈。

    賀維倫頓了一下,似是想起這件事,「你等到現在?」

    她點頭,眼楮盯著地上,顯然此刻對他的地磚比對他還感興趣。

    「為何不打給我?」

    「我怕你在開車會影響你。」

    真可愛。賀維倫朝她伸出手,「過來這里。」他拍拍她的手、摸摸她的臉、揉揉她的頭發,心疼地說︰「對不起,是我睡過頭,下星期陪你去看好嗎?」

    女人太多心機令人厭惡,單純的小可愛才值得他疼愛,他就是喜歡她這份難得可貴的體貼。

    「不行,下星期五我家人要去南部度假,我得看家順便打掃家里。」

    「那我去陪你。」

    孟天恩狐疑的眼神望著他。

    「我保證不會再言而無信。」

    「好吧。」她點頭同意了。「那我回去了,你慢慢睡。」

    賀維倫一施力把她拉入懷里。「何必這麼麻煩?外頭太陽很大,干脆陪我睡一會兒。」

    「可是……」

    「好嗎?」

    「好。」

    唉,他真的是她的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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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夢里,她仍是被賀維倫吃得死死的,唉。

    一覺醒來,他倆頗有默契,絕口不提那天通電話的事情。

    不過他們的關系更陷入膠著,即使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恐怕短時間內也不能解決他們復雜又矛盾的感情。

    幸好最近「康碩」要舉辦一個大型慈善義賣會,畢竟現在需要幫助的人太多,管道卻太少,把錢交給政府又不太保險,企業家干脆自己募款自己捐,一切公開透明。

    這個慈善義賣會暫時給他們一個忙碌的好借口。

    董事長有交代,希望每個部門各派兩名代表組成一個企畫小組,然後交給副總經理統籌,由他全權負責。她跟淑玉就是行政部的代表,不幸的是,白雅伶身為企畫部經理也下海來插一腳。

    莫名地,她不禁想到賀維倫以前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你完了。

    此刻真的有種惡夢重演的感覺,不過既然是為了公事,她相信白雅伶懂得分寸,也希望另一個人能適可而止。

    利用下班前半小時開會,每個人桌上擺的不是咖啡、奶茶,再不然就是綠茶,偏偏她與眾不同,是很顯眼的綠豆冰沙,杯子高度跟其他人不同,吸管也大了兩倍。

    她追問負責跑腿的工讀生,可憐的工讀生在她的威脅逼迫下供出幕後黑手,還會有誰?不就是那個很欠打的副總大人。

    「你這樣會害我。」回到家吃過飯後,她把他叫到客廳商談。

    「那是我自掏腰包買的,剛好工讀生要買的飲料里也有綠豆冰沙,我就要她買你喜歡吃的,我沒有逼她,是她心甘情願。」他才沒下流到用職位脅迫人。

    「別這樣,以後我喝綠茶就好。」

    「好吧,你高興就好。今天我沒空出席,還好吧?」

    「還不錯,我的意見有被采用。」她很高興能為公司盡一份心力。「對了,你的升職到底成了沒?」她很掛念這事。

    「你以為我真的敢去問董事長?要是被他知道我很想坐上總經理的位子,肯定會被他列為危險人物,算了,一切隨緣。」

    「萬一他們家族又派出另一個人來霸佔這位子,你之前的辛苦不就全部白費?」

    他現在比較希望得到天恩的原諒,並以此為最大努力目標。「該是我的就會是我的,強求不來。知道你這麼為我著想,我很高興。」

    孟天恩紅了臉,「我去洗碗。」

    「我幫你。」他要重新做人,當個居家新好男人。

    「你要幫我?」她一副看見外星人的驚訝表情。賀維倫是有做過家事,不過之前是因為她腳受傷不得不做,現在他竟然主動說要幫忙?

    「我們又不是夫妻,只是室友關系,你煮飯給我吃,沒道理我袖手旁觀。」

    「如果你以前也能這麼想就好了。」她輕聲呢喃。

    「你說什麼?」

    「沒有,要洗就過來,不過別打破碗盤。」

    「遵命。」

    賀維倫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身邊,曾經這是她最希望看見的一幕……

    不知怎地,她的心有點痛痛的。

    總覺得她的愛情有點像是馬賽克拼圖。

    因為離得太近,什麼都看不清楚,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淡淡的輪廓,一旦往後退,退到可以看清圖像的距離,反倒能體會拼圖里的意境,卻也是離開的時候。

    兩個人靠得太近,看見的是滿滿的缺點,等分開後,失去的寂寞在身體內發酵著,才曉得對方的美好全是因為自己視而不見。

    賀維倫的缺點不少,他唯一的優點是給了她深刻的愛戀,教她一輩子忘不了。

    想忘記他,難以做到,因此她的愛情缺少了一塊,必須繼續尋找將它拼湊完成。

    但……她何時才能找到缺少的那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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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雅伶在公開場合上對孟天恩很照顧,私底下卻讓她忙得團團轉,企畫內容要她一改再改,修到她滿意為止。

    明知她這是在公報私仇,孟天恩也悶不吭聲的接招。

    也許她外貌、家世不如白雅伶,並不表示她的能力就會輸人,她只是沒什麼太大的企圖心,所以懶得往上爬;以前還雄心萬丈,自從跟賀維倫在一起後,八成也染上了他的懶散。

    「天恩,我覺得白經理根本是想整死你。」淑玉察覺不對勁,好心提醒她。

    「哪會?她是在磨練我。」不當的磨練是考驗。

    「可是你的企畫案已經很好了,她還想要怎樣?」

    「她只是要求完美。」

    「天恩,你干嘛一直替她說話?」她是在替她抱不平呢,這個傻瓜。「你把案子帶回家修改,副總都沒說什麼?」

    「他覺得我很認真。」利用賀維倫出差的五天時間,她終于把冷氣機修好,也搬回自己的房間,所以賀維倫並不知道她在忙什麼,以為她還是跟過去一樣沉迷在漫畫中。

    「最好是。」她才不信。

    「淑玉,這真的沒什麼,公司頭一次舉辦慈善義賣會,董事長必定求好心切,我們當然更要努力。」她要靠自己獲得白經理的肯定。

    「好好,你說得有理,我敗給你了。不過要是白經理太超過,盡管跟我說,別傻傻的放在心底,知道嗎?」

    「謝謝你。」有淑玉幫她加油打氣,她更有沖勁,面對一次又一次的退案,她依然奮斗不懈,繼續朝成功邁進。

    下了班,家事統統丟給賀維倫,她就窩在房里努力想點子。

    要如何才能讓這場慈善義賣會一炮而紅?

    模特兒?明星?政治人物?下行!這些都太普通,而且要人捐錢,上述這三種人士非請不可,拿他們來當宣傳很沒意思。

    那麼到底要怎麼做?

    「寶貝,在想什麼?」

    孟天恩想得太入迷,連賀維倫走進來她也沒發覺,乍听他的聲音不禁嚇了一大跳。「你走路沒聲音啊?」

    「我敲門了,是你沒回應。這是我昨晚煮的綠豆湯,幫你盛了一碗,喝喝看。」見她忙碌,他干脆直接喂她。

    「好好喝喔,綠豆很好吃。」

    「是用毛豆煮的,這種豆子的口感特好,吃起來不會有沙沙的感覺。要吃再跟我說一聲。」目的完成,他主動告退。

    「等等,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請說。」

    「你覺得慈善義賣的意義到底在哪里?」她快要想破腦袋了,需要有人指點迷津。

    最近不管什麼事情,都是媒體爭相報導的寵兒,好像目的變得不重要,只要具有話題性、沖擊性,媒體自然會廣為宣傳,但她不希望慈善義賣也淪為取悅他人的戲碼。

    「當然是助人為善。」

    助人為善啊……既然出發點是要幫助人的話,當然不能嘩眾取寵,要更親切一點。

    「我知道了。」孟天恩突然爬起來,坐在電腦桌前開始敲打鍵盤,完全遺忘房里還有另一個人。

    賀維倫笑了笑,替她關上房門。

    半夜的時候,他起身想喝水,走出房間看見孟天恩的房門底下有燈光透出來,他輕輕打開房間,見她趴在床上睡著了,所有的資料不是散在床上就是落在地上,電腦還開著。

    他有點好奇她會想出什麼企畫。最近白雅伶刻意刁難天恩的事情,他一清二楚,畢竟是他這星期很忙,才會交給她負責,若他這時介入就會讓她難做人,不過事情也該告個段落了。

    他坐在電腦前仔細看著,唇角揚起淺淺笑弧,這種企畫內容大概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他的寶貝天恩。

    賀維倫替她把企畫案存在隨身碟里並關上電腦,順便在她頰上偷了一吻。

    「你永遠都讓我感到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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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善義賣會的企畫案終于順利通過,孟天恩高興之余在淑玉的提醒下,才看見企畫人的名字不是她而是白雅伶。

    她有些錯愕。

    「白經理也有想企畫嗎?」

    「我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在想企畫。

    「你想有沒有可能是白經理拿你的企畫頂替?」

    「白經理自尊心很高,她絕對不會這麼做。」她相信白雅伶的驕傲。

    「知人知面不知心喔。」淑玉還是很懷疑。「企畫案要暫時保密,只有執行團隊才知道,我猜測的可能性頗高。」

    另一個人在看見企畫案後也有點意見。

    「我記得孟小姐也有參與構思企畫,她的企畫呢?」賀維倫提出心里的疑問。

    企晝案他沒空看就直接送給董事長過目,董事長同意後公布,所以他的決定已經不具有影響力,除非他的態度很強硬,老實說,白雅伶的企晝案也不差,只是跟天恩的相比,就是少了點溫柔。

    「她要你來找我理論是嗎?」大概曉得怎麼回事,白雅伶不客氣地反問。

    「關于這件事,她從沒跟我商量過,畢竟十分鐘前才公布的,剛才我還在開會呢。白經理,你也用不著如此防備,我並沒有惡意,只是單純想問問而已。我知道你要她修修改改好幾回,難道還不夠好嗎?」若是他來挑,肯定選天恩。「或者是你根本沒上呈給董事長決議?」

    白雅伶心虛的低下頭。

    「老實說,不管你們誰的企畫比較出色,我都不在意,但你的私心就讓我很失望了。」

    「你不也對她很私心?」

    「又如何?有影響到公司嗎?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難道還不明白公私分明向來是我的鐵則?在適當範圍內,我能容許你,但超過我的忍耐限度,我就不可能視而不見,不管是誰,任何人的努力都不應該被忽略。」這點不是私心,而是他一視同仁。

    「為什麼你始終不肯看我一眼?」白雅伶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失落,即使過去犯錯被罵,也沒像這次這麼讓她痛苦。

    她的自尊心很高,從不輕易承認愛上誰,但賀維倫的確讓她著迷,為了他,她做了太多過去不可能會做的事情,放下身段、刁難情敵,但最後都徒勞無功。

    「因為我已經先愛上天恩。」

    「我哪里比不上她?」在愛情上,她沒有輸得那麼慘過。

    「你知道嗎?天恩說我們兩個很像,我也覺得有點像,在感情上我們都很自私,非要對方先付出不可,而比起你,我更是自私,無論是你或其他人總要求我要付出,但天恩從沒這麼要求過,她對我是毫無保留的付出,她讓我感受到她愛我的真心。」

    「我也能做到!」為愛付出一切她也可以。

    「但你在心態上還是會埋怨我為什麼不多對你好一些?不為你多著想一點?你的個性本就不是能夠無怨無悔付出的人,最後你只會被自己的感情困死了。面對現實吧,雅伶,我們根本不適合,你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會很適合。」

    「你真的很愛她?」听起來他只是喜歡孟天恩的死心塌地而已。

    賀維倫淡淡一笑,不介意她話語中的諷刺。「別去采究我對天恩的感情有多深,即使你明白了又如何?那也不能改變我不愛你的事實。好了,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這次叫你過來不是要責備,是希望你要有個經理的格調,別讓崇拜你的人失望了,你的專業還是讓我很欣賞。」既然董事長已經同意采用白雅伶的企畫,他也不會干涉。

    「我……」白雅伶還想說什麼,卻在接觸到賀維倫銳利的眸光後全都消失。「副總,謝謝你。」說完,她轉身離開辦公室。

    愛情上,她或許輸了,但她還有最自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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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孟父生日,孟天恩帶著賀維倫回去祝賀。

    而且早在一個星期前她就開始跟他排演,以免臨時發生狀況,措手不及。

    「記得別亂說話!我爸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故意答非所問,也不要回答太多,要記得點到為止,要不然回來有你好受。」她慎重交代道。

    趁著她幫他打領帶,賀維倫雙手環著她的腰,「寶貝,我記得你以前很溫柔。」

    「跟你在一起久了,小可愛也會變成母夜叉。」她手一使勁,差點勒死他。

    「那我情願死在你手里。」

    「別胡說,走吧,不然會遲到。」

    帶著禮物,兩人連忙出門,準時抵達孟家。

    「爸,生日快樂。」賀維倫恭敬的獻上禮物。

    兩個男人眼神交會,賀維倫誠意滿滿,孟父卻很不滿意;反正不管是誰,只要搶定他的女兒就是跟他作對。

    「爸,生日快樂,祝你永遠年輕,身體健康。」

    孟父笑得合不攏嘴,摸摸女兒的頭,「還是天恩的嘴甜,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女婿,算什麼!

    「是啊,我也覺得天恩最貼心了,只要我累了,她都會幫我按摩。」

    可惡!那是他以前專屬的享受啊。孟父在心底不悅的哼著。

    猶如夾心餅干的孟天恩看看左邊、望望右邊,頓時覺得這兩個男人的智商直線下降。

    「姊夫!」自從多了個姊夫,孟小弟最崇拜的人從父親變成賀維倫。「你快來幫我看,我明天去約會要穿什麼比較好?」

    「你不會問你老爸嗎?」是當他這老爸不存在啊。孟父不服氣。

    「第一次約會要留給對方好印象,我更需要姊夫的意見。」父親的穿著已經過時,哪能派上用場。

    混小子!

    「好了,所有事情都按下,先過來吃飯。」孟母趕緊遇來打冒場,家里媽媽的權力最大,她一出聲,所有人統統乖乖在餐桌前坐下。

    「天恩,最近他對你好不好?」孟父從來不會忘記以這個問題當作聚會的開場缸。

    「維倫對我很好啊。」孟天恩的答案也始終如一。

    「沒關系,有爸給你當靠山,如果他敢欺負你,盡管說出來,爸會幫你教訓他!」一直沒有機會教訓女婿,孟父很不高興。

    賀維倫永遠保持優雅的氣度,微笑不動氣,絕對不當場跟岳父大人嗆聲,他可是很懂得敬老尊賢。

    「爸……」孟天恩向媽媽投以求教眼光。

    孟母立刻開口,「少說話多吃點飯,壽星。」

    「姊夫,我女朋友生日快到了,你覺得送什麼比較適合?」

    「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再看跟對方交往的程度,最後以她的喜好來決定。」

    他這話不只是孟小弟听得一頭霧水,連孟父、孟母也不太理解。

    「什麼意思?」孟天恩問出眾人的疑惑。

    「就是說先看你資本夠不夠雄厚,第二是看你喜不喜歡對方,跟她認識多久,如果只有幾天,別送太貴重的禮,要不然會被當成凱于,最後則是要送對禮,不要送的讓對方轉手相讓,那可丟臉了。」這話乍听之下很為對方著想,實則根本是自私的作法。

    「原來如此,受教了。」孟小弟對姊夫更欽佩了。

    開場招呼結束,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

    「我們……」孟天恩看了賀維倫一眼,「還沒打算那麼快懷孕。」

    「沒事干嘛不早點生?趁你爸還有體力,還能幫你帶小孩,記住!千萬別把小孩交給保母帶。現在的社會不曉得怎麼回事,好像什麼人都能當保母,對小孩一點保障也沒有,經常有虐嬰事件發生,要是選錯保母,哭也來不及了,懂嗎?反正你們經濟能力不錯,早點生一個吧,不要太晚生,對媽媽跟小孩都不太好。」講重要事情的時候,孟父表情可正經了。偶爾可以鬧一鬧,但攸關女兒婚姻的幸福,不可兒戲。

    「爸,我們才結婚半年多,還在新婚期,不想太早有小孩。加上我現在正值升遷的重要時機,想說等我升遷確定後,讓天恩不要跟著我擔心,才準備生孩子。你也知道,除了家庭經濟狀況外,小孩的胎教也很重要,我希望天恩是以最成熟穩定的心情來孕育小功貝,這樣孩子才會健康,天恩也不會受太多苦。」賀維倫邊說邊輕握住她的手。

    兩人眸光交會,似是盡在不言中。孟母見狀,笑了笑,孟父也把這話題就此打住。

    「好吧,既然你們已經有計畫,那我也不催了。來來來,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當然要喝點酒助興,小覆,去冰箱拿啤酒出來。」

    「遵命。」孟小弟隨即拿出兩罐啤酒。

    「爸,我待會兒還要開車送天恩回家。」

    「不喝就不給面子!」看見女婿的確很疼愛女兒,孟父當然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我幫你開車,你暍吧。」難得爸爸有心,她不想壞了他的興致。

    「那好,爸,我就陪你喝幾杯。」偶爾,他也要盡盡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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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先醉倒的是孟父,由孟母攙扶著進房休息;孟小弟則是把賀維倫請到樓上幫他搭配衣服;孟天恩則是在廚房洗碗盤。

    孟母安頓好丈夫後來到廚房,「別忙了,你跟維倫快回去了吧。」

    「他還在樓上幫小覆。」

    孟母笑了,「你弟弟還挺崇拜維倫。」

    「是啊,雖然我真的不明白維倫有哪里值得崇拜。」她才怕賀維倫灌輸給弟弟一些奇怪的想法,誤人子弟。

    「男人都是這樣的,他們欣賞有成就的人。算了,別管他們了。媽問你,最近還好吧?」兒子的事情不重要,女兒的婚姻比較要緊。

    孟天恩低著頭,慢慢洗著水果盤,任由冰涼的水滑過她的手。「……我不知道。」

    「什麼叫做不知道?好跟不好是很簡單的二選一答案,怎麼可能不知道!」

    必了水龍頭,將盤子擦干放妥,孟天恩轉過頭來,在她臉上看不見一絲喜悅。

    「到底怎麼了?」

    「媽……他說、他說他還愛著我。」

    「他真的這樣說?」孟母相當佩服賀維倫的好膽量,卻還得裝作很驚訝,見女兒點點頭,她又問︰「那你的感覺呢?當你听見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如何?是反感、感動還是其他什麼……」快說啊!你媽很擔心。

    「沒有感動也沒有反感,我只是毚得很詫異。因為……」孟天恩默默垂下眼睫,聲音帶了點鼻音。「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我愛你’,為什麼要在離婚後才說出口?這樣我能相信嗎?我也不曉得自己該相信什麼了。」

    從交往到結婚再到離婚,賀維倫經常說的是「你真可愛」、「我好喜歡你」等等沒有特別含意的話,但她並不會強求,畢竟感情是要發自內心真誠的表現出來,而不是逼迫,就算賀維倫一輩子不說,她也不會要求,只是……為何他偏偏要等離婚後才說?

    假如他真的愛她,那麼,又為何要那樣傷害她?

    「這……」

    孟母知道女兒傷得很重,很少哭泣的她卻為了賀維倫的事情哭了很久,縱使說得不多,但也能從她的行為看出一些端倪,只不過今晚是她第一次听見女兒訴說心底的苦。

    賀維倫做出這種事,她也非常不諒解,無論如何她都希望女兒能獲得幸福,但她要怎麼做才能讓女兒不再受傷?

    「我真的很愛很愛他,可是在我看見他跟另一個女人同在飯店的房間里的時候,我真的快崩潰了,當時我卻不敢哭……因為我怕最後會是我求他不要拋棄我,如果我真的變成那個樣子……只會令我厭惡自己。」

    孟母上前摟住女兒,拍拍她的背,「好了,別說,媽都知道了。」

    站在外頭的賀維倫靜靜聆听著他最愛的人被他深深傷害所感受到的痛楚。

    一字一句都像刀般插入他的心里。

    他曉得天恩的心很痛,卻不清楚原來是那麼的痛。



    在廚房忙妥一切,孟天恩來到客廳發現賀維倫居然在喝酒,要他別喝了,他竟說還剩下半罐,不喝完太浪費了,她拗不過他,只好等他解決剩下半罐的啤酒,然後才把他架上車里。

    很多年沒開車了,再次坐上駕駛座,身邊坐的又是重要的人,難免有點戰戰兢兢,孟天恩閉了閉眼,回想一下學過的開車技術以及開車的感覺。

    「怎麼了?」

    「很久沒開車,要回想。」她老實回答。

    「我來開。」他酒量還不錯,不至于醉到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紅燈綠燈。

    「不可以!又不是想死,你乖乖坐好,我會把你平安送回去。」

    既然不需要他,賀維倫又癱在椅子上,緩緩閉上眼楮。「就算不平安也沒關系啊,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就像在電梯那次一樣,你只要抓著我的手就沒事了。」

    「你醉了嗎?」

    「哈!要我醉很難,我現在再清醒不過了,但……有時候醉了也很好,什麼事情都不用想、不必煩惱,當個流浪漢也不錯。」他笑笑地說,不知道孟天恩睜大眼楮看著他。「你知道嗎?我一直忘不了跟你困在電梯里的情景……」

    很好,居然開始回顧歷史,可以確定的是賀維倫的確醉了。

    「明明你比我還緊張,小小的個頭居然還想安撫我,不讓我害怕;一緊張起來就開始胡言亂語,把你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訴我……我真的覺得你實在很有趣,就像是個不起眼的盒子竟不按排理出牌,讓我摸不著你的下一步,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我應該會很幸福……」

    孟天恩懶得搭理他回顧陳年往事,逕自把車子開上馬路。

    「後來我也知道你為了我做過不少事情,對吧?」他忽然發出呵呵的笑聲,那笑聲是他清醒時絕對不會發出的,一點也不符合他的形象。

    都是些年幼無知干下的蠢事,不值一提。

    「知道我喜歡看恐怖電影,你總是臉色蒼白地答應陪我看DVD,就算明知事後會惡夢三天也要說不怕,就是因為你的這份勇氣,才讓我每次都很想逗逗你,可是你卻從來沒跟我求饒過,有時還真討厭你的太堅強。」

    討厭什麼啊?堅強很好,她才不希望自己變成動不動就胡亂尖叫的笨蛋。

    「唉,我多麼希望你能投進我懷抱說你很怕,那樣我就能好好安慰你了。」

    「你不是說英雄是很蠢的嗎?」綠燈行,紅燈停,即使馬路上沒什麼車子,孟天恩依然乖乖守法,絕不把紅綠燈當作參考指標。

    「但我喜歡當你一個人的英雄,你啊,只有看見蟑螂才會想到找我。」他抱怨道。

    又是她的錯?

    「後來你曉得我喜歡長頭發的女人,所以你就把頭發留長,對吧?呵呵,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長頭發的女人嗎?」

    她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手背上隱約可見浮動的青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會想開車去撞路樹。可惡!他沒事亂記一通做什麼?像他這種人不是不會在意那種小事嗎?

    「因為做愛的時候看見你頭發凌亂地散在白皙的肌膚上,很美。」

    這是什麼爛理由?

    「很抱歉,我明天就去把頭發剪了,麻煩你去找別的女人。」

    「寶貝,我已經有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別人?」他一臉無辜地問。

    「因為我們已經離婚了!」火氣愈來愈旺盛,孟天恩連忙把冷氣調大點,免得一時氣憤,真的把開車去撞樹。

    「那是你逼我離婚,我根本沒答應,是你逼我!」就像是個做錯事錯不肯低頭認錯的小孩,賀維倫胡嚷著,「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跟你離婚……」

    「什麼叫做我逼你的?賀維倫,你給我說清楚!」孟天恩終于忍不住發火了。現在是怎樣?她居然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

    賀維倫壓根不理她的質問,逕自問︰「還記得結婚當天你對我說了什麼話嗎?」他把臉面向孟天恩,想要得到答案。

    「我不想理你。」她不跟醉鬼說話,專心開車比較重要。

    「記得嗎?」

    「不記得了。」她又不是電腦,哪能記住曾經說過的每句話。

    賀維倫神情略顯失落,「原來你不記得了……但我記得,記得很清楚,我一直牢牢記在腦子里,那時候你對我說‘我會好好愛你’,就是這句話教我這輩子只會愛你一個人。」

    但他卻傷了她。孟天恩眼眶有點濕意,也許是今晚的情況太容易使人跌入回憶中,才讓她又想到過去,可是她很不喜歡這麼做,緬懷過去有什麼意義?

    只是更傷痛罷了。

    「把那句話忘了吧。」

    不,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賀維倫回以專注深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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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6 00:15: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慈善義賣會的執行工作開始了,白雅伶的企畫案通過,照道理她應該要參與執行,哪知到了要執行當天,眾人才曉得執行者換成孟天恩,連企畫案也變成她的。

    據說白雅伶因為工作太忙,所以不能繼續支援。

    孟天恩當然很高興,不管白雅伶交給她來完成的理由是什麼,她都會盡力做好。

    義賣會如火如茶地展開,孟天恩白天在辦公室忙著,下午則到會場監督,時常要跟負責布置會場的人員討論,有時還忙到忘了吃飯,卻一點也不覺得餓,樂此不疲。

    忙到晚上十點多回到家是經常的事情,這天也是。

    客廳里留了一盞小燈,她想賀維倫應該是睡了,躡手躡腳地去洗了個澡,然後躺平在床上,全身酸痛得要命,她卻睡不著,滿腦子想著要如何讓布置更完善。

    听見開門聲,她轉頭看見賀維倫走人房間。

    「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下次如果要到這麼晚,告訴我,我去接你。」

    「不用啦,有同事送我回來,你白天上班很累,晚上不要再跑出去。」她揉揉小腿,今天站得太久,得按摩一下免得明天會腿酸。

    賀維倫二話不說,抬起她的小腿接手她的工作。

    孟天恩本想拒絕,但他的手勁讓她很舒服,比起自己無用的手指好太多了。

    「謝謝。」

    「天恩,你每天早出晚歸,也不讓我接送,甚王中午也跑得不見蹤影,你……是不是在逃避我?」他不是笨蛋,借口與工作分得很清楚。

    在他顯露他的意圖之後,能夠感受到天恩對他有種淡淡的排拒感,淡到他若沒有仔細觀察就會忽略了,他明知她在怕什麼,卻不知怎麼讓她安心。

    她對他曾經很信任,可信任一旦崩毀後,又該如何重建?

    在公司里,他能應付不同的客戶,不同的突發狀況,什麼樣的問題就用什麼樣的方式處理,他做事向來有條不紊,交給他的事情絕不可能有出錯的機會,但面對他最愛、卻又無法信任他的人,他竟有點力不從心。

    「我不敢拿其他男人來當作例子,只是……能不能試著重新接受我?你還是對我有感情的吧?能不能試一試呢?」按摩著她的小腿,賀維倫發覺自己的手心居然冒汗,這是自從他第—次處理金額破億的案子後再也沒有過的感覺。

    「天恩,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他終于問出口了,只有「好」或「不好」兩種選擇,但是他完全不能預料天恩會給他什麼答覆。

    他只能靜靜等著一個答案。

    靜靜地……

    咦?四周似乎太安靜了。

    他轉過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孟天恩已經睡著了,歪著頭的模樣還是那樣惹人憐愛。看來他的判決還要再延遲個幾天,賀維倫嘆了口氣,將她的身子放平,替她蓋好薄夠,把冷氣的溫度調到適中後,才離開她的房間。

    就在賀維倫離去沒多久,躺在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楮,直直望著天花板,然後眨了眨,翻過身,再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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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善義賣會的布置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只要賀維倫不要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直盯著她,她就能減少出錯的機會。

    每次他一盯著她,她就會不對勁,不是絆到腳,就是拐了一下,反正不曾在她身上發生過的糗事統統皰了出來,听見旁邊的人偷偷笑著,她的臉都快丟光了。

    賀維倫想挽回她的動作很內斂,他不以行動表示,所有的情意卻徹底展現在他那雙眼楮里,有好幾次她真的看到失神了,若不是听見別人的聲音,恐怕還回不過神來。

    以前她就很喜歡注視賀維倫,還以為離婚後能戒掉這習慣,誰知她愈來愈迷戀,她很怕自己最後會守不住那道防線。

    畢竟,她曾經深愛過他。

    縱使拒絕賀維倫的接送,他依舊天天來報到,她待多晚,他便留多晚,反正他本來就掛名統籌企畫負責人,待在會場是天經地義的。

    五天後就要舉行慈善義賣會了,這幾天孟天恩幾乎都留到晚上十一點多,賀維倫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就在她最後一次巡視時,腳尖不小心踢到東西,她一個踉艙,腳跟勾住一條繩子,她重心不穩的倒下,繩子扯掉了上頭的重物,賀維倫見狀,連忙撲上前用身體保護她,並舉起右手擋住掉下來的重物。

    轟隆一聲巨響,孟天恩緊閉著雙眼躲在賀維倫的保護下,之俊,四周出現腳步聲、呼救聲,她睜開眼楮,乍見賀維倫右手滿是鮮紅的血——

    「維倫!維倫!」

    她驚恐地亂了方寸,只希望他睜開眼楮看著她,但他早已昏厥不省人事。

    「快點叫救護車!」

   

    由于賀維倫是用右手去擋下重物,所以造成右手手臂嚴重撕裂傷,傷口一個星期不能踫水,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大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上回她腳扭傷,是他背著她下山,這回輪到他掛彩,還是為了保護她。

    她不懂,為什麼賀維倫對她的好非要等到離婚之後才表現出來?

    難道……他真的是愛著她的?

    賀維倫留在醫院觀察兩天後,醫生見他復原情況良好,便同意他出院。

    「還是家里舒服。天恩,你怎麼不說話?」

    「沒有,只是很累而已。」她白天到會場監工,晚上就留在醫院陪他,直到會客時間結束才回家,醫院、公司兩地跑,兩天下來,著實讓她瘦了一圈。

    「你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去洗澡。」這兩天都是擦澡,他全身很癢,非好好洗個澡不可。

    「醫生不是說你暫時不能踫水?」

    「沒關系。」他才不管醫生怎麼說,不洗澡他才會死。說完賀維倫直接走入浴室。

    孟天恩連忙起身追上去。「我幫你洗。」賀維倫的身體她不是沒看過,再說他是為了保護她才受傷,她應該要負起照顧他的責任。

    「你確定?」面對心愛的人,他可沒什麼自制力,只擔心洗到一半自己的反應會讓她很尷尬。

    「嗯。」她用力點頭堅定表明心意。

    「那好,進來吧。」既然有人自投羅網,他當然沒理由拒絕。

    幫人洗澡第一步驟,就是脫光對方全身上下的衣物,注意,是全身上下,當然包括那小小的內褲。賀維倫不方便脫上半身的衣服,所以由她代勞,下半身則是他自己負責,只是左手不靈活,花了點時間才脫下最後一件衣物。

    很久沒有看到這麼養眼的畫面了,孟天恩有短暫的錯愕,不曉得該把眼楮放哪兒;放在他眼楮上,伯被他給勾引過去,放在他的胸膛,似乎是同樣結果,要把目光放在「那個地方」是更不可能。

    「寶貝,我不介意你一直盯著我,你的欣賞會讓我更驕傲。」或許是氣氛太曖昧,賀維倫又變得有點邪氣,開始逗弄呆呆的小可愛。

    可惡!孟天恩最後決定閉上眼楮。

    他故意低下頭,在她耳畔呼了口氣,勾引道︰「又不是沒看過我的身體,難道不好看嗎?」

    孟天恩一惱,扭開蓮蓬頭,他連忙把包著塑膠袋的右手拾高。

    「站著乖乖讓我洗!」她生氣了,豁出去跟他杠上。

    先用水淋濕他全身,她一手拿著海綿,另一手抓著他的左手,背部很簡單,沒有誘人的眼眸,沒有刺激養眼的地方,她洗得很輕松,但接著而來的是她避不開的前胸部位以及他惡質的神情。

    「干嘛一直瞪著我?」他無辜的問道。

    「麻煩你閉上眼楮。」省得他那雙勾魂眼一直放電,電得她暈頭轉向。

    「是是是,我閉眼楮就是了,記得幫我洗干淨點。」對他來說,衣服可以穿得普通但澡不能洗得隨便,這是他的潔癖。

    見他不再盯著自己,孟天恩輕松許多,繼續認真幫他洗澡。

    抹抹抹、刷刷刷,她手上的海綿從賀維倫的胸膛一路下滑至大腿內側,對于眼前的東西,她視而不見,不過就是有人要跟她過不去——

    「賀先生,能不能請你不要胡思亂想?」不該有反應的地方居然當著她的面悄悄振作起來,害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還好賀維倫閉著眼楮,要不然她會更尷尬。

    賀維倫也很無奈。

    「我很努力控制。」對一個健康成熟的男人來說,生理反應很正常,尤其是他好幾個月沒有做愛了,自制力當然更薄如蟬翼。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來洗就好了。」若繼續下去,恐怕會讓他傷上加傷,最後傷重不治。

    孟天恩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男人的生理反應很正常,于是繼續幫他把腿洗好,拿起蓮蓬頭,再將他身上的肥皂泡沫沖掉,先是前胸,接著是後背,看著他背上有紅紫不一的淤青,再想到當天的畫面——

    突然,眼眶一紅,她緊緊抱住他的背,低聲啜泣。

    看見賀維倫昏倒的瞬間,她真的好怕會失去他。

    「天恩,我真的沒事,別怕。」

    被她抱住,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手是那麼小,根本圈不住他健碩的身軀,但這雙手卻將他牢牢縛住,再也動彈不得。

    直到此時,她才能將那天的擔憂,緊張、不安全部釋放出來,淚水不停滑落,蓮蓬頭的水淋在他兩人身上,正好蓋過她的哭泣、她的淚水,卻沖刷不了她對賀維倫的感情,她的的確確還掛念著他,也還愛著他。

    這天,孟天恩在浴室里猶如剛出生的嬰兒般嚎啕大哭,讓眼淚將她的悲傷徹底帶走。

   

    進入賀維倫的辦公室,听見他吹著口哨,料想到他的心情肯定不錯,盛堯東覺得自己很幸運來的正是時候。

    唉,認真說,他當董事長也很委屈呢。

    「維倫,有點事跟你說。」

    「請說!」孟天恩對他的態度開始有轉變,賀維倫樂得眉開眼笑,這兩天甚至在開會的時候,還會笑笑的,跟過去的冷漠完全不同。

    「昨天我接到通知,我堂弟要進公司擔任副總經理,因為他能力挺不錯的,不過太年輕仍需要磨練,所以有關你的升遷等慈善義賣會結束後,我就會請人事經理公布。」

    「好啊,你決定就好。」

    「不生氣?」

    「干嘛要生氣?」他很明事理。

    「可是你跟天恩……」

    提到他的寶貝,賀維倫又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我們的關系終于有點進展也改善許多,我想應該有轉圜的余地。」正好天恩老說等他升職之後就要公布他們離婚的事情,也許還能利用這件事來確認她的心意有無轉變。

    「恭喜了。」呼!他們的婚姻平安無事,他也跟著解脫。

    「一切還要看天恩的心意。」他沒有太大把握。

    「真的是栽在她手上了?」盛堯東一直認定自己應該會比他早結婚。

    「請對用辭匯,這叫做‘心甘情願’。」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不肯復合呢?」難得看見賀維倫笑得這麼燦爛,還真有些礙眼,教他忍不住想刺激一下。

    賀維倫冷冷送他兩道冰寒眸光。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辭職。」既然他不好過,也別想讓其他人好過。「董事長,如果你不希望失去我這個優秀的人才,我勸你從今天開始每天去廟里幫我拜拜祈禱,若天恩不肯答應,那你就等著收我的辭職信吧。」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要痛苦,大家一起來,有人作伴心情才會好過些。

    盛堯東登時覺得一片烏雲籠罩在他頭頂上,還有一大群烏鴉嘎嘎嘎叫著的飛過。

    董事長會這麼怕一個總經理的,放眼全台灣應該只有他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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