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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敵人?情人?(六本木物語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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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6:58:10 |倒序瀏覽
敵人?情人?【六本木物語之三】金萱

什麼見鬼的任務!
居然要他這個嫉惡如仇的特務警察去——
臥底當黑幫「少」主的保鏢,
天啊!他還發現「他」竟和一個男的在接吻,
看來他不但是個美男子還是個Gay,
真是噁心到極點!
而沒想到「他」半夜突然發了瘋似的衝出去,
他盡責的尾隨一探,原來「他」爸被暗殺了,
「他」哀叫一聲昏倒後,他好心的照顧,
不意卻發現「他」穿著一件奇怪的緊繃背心,
他解開一看——突起胸部!!
這……「他」是女的,
看她不斷囈語及在夢中淚流的模樣,
該死的!他就是放不下心,
他倆這樣天敵怎會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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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6:58:30
楔子:

  〔記者田中/關東銀座報導〕二十一日淩晨位於中央通和晴海通的交叉口,銀座四丁目的街角發生激烈械鬥,警方接案趕到現場已是到處血跡斑斑。

  據警方初步調查,槍擊案當場死亡者的名單,分別是幫派分子黑龍組的分支首領原田義一(三十一歲),和白虎組的分支首領三矢守(三十二歲)、中居行(二十七歲),以及冰川組的小林彌生(三十五歲)、森口三郎(二十六歲),而其中重傷者更多達十餘人,亦同是幫派分子。由此警方推測此次械鬥並不單純,並已鎖定此三幫派進行追查。

  而據本報記者可靠消息來源指出,此次械鬥乃為幫派地盤之爭,白虎組、冰川組等多個組織因覬覦黑龍組在關東首屈一指的寶座,遂計畫聯手分噬這塊關東大餅,才會發生此次激烈械鬥。另一可靠消息則指出,黑龍組組長龍居圭介似乎也有捲進此次械鬥之中,至於這個號稱關東餓龍的黑道老大,是否也有在此次械鬥中受傷,這就有待警方進行調查之後方能得知了。

  不過不管結果如何,可想而知黑龍組對此次事件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今後的社會恐怕會不太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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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6:59:10
第一章:

  “我不相信!”

  坐落在東京下城一處掛著微微傾斜的“六本木會社”招牌的門房內,突然傳出這麼一聲激烈的吼叫,驚得過路之人個個忍不住在那房門外畫了個大半圈繞道而行,免得頂上那不太穩固的招牌會承受不住那劇烈的聲波振動而掉下來砸到自己。

  屋內,葛木輝依然端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斷的搖著頭,“你說的是真的?”他瞪著青木關再次問著之前早已問過的問題。

  “我騙你做什麼?”青木關忍不住翻白眼道。

  “可是……可是豐自的個性……”

  “一點也不適合接這樣的任務對不對?”青木關替他介面道。

  葛木輝拼命點頭,青木關卻莫可奈何的對他聳肩。

  “那你說除了他之外上頭可以找誰?”他問,“你嗎?別忘了你手頭的事都還沒解決掉。轍嗎?已婚的人似乎不適合這個任務,而我則跟他一樣。”說到這兒,他賊兮兮的一笑,要他離開美麗的老婆去當那勞什子流氓少主的保鏢,他才沒那麼笨哩!“那麼就剩下雅之和建治了,可是你想想,以他們倆如此美不勝收的外表,尤其是建治,你說他們能勝任這個任務嗎?No,No,No。”他一本正經的朝他搖著食指道,“所以舍豐自,上頭還可以委任這次的任務給誰?更何況豐自的武術、體格又好得沒話說,做貼身保鏢不正合適?”

  “合適是合適,可是以他的個性……”

  “還是個性問題對不對?”青木關歎氣的截斷他說,“像他那種懲奸除惡、嫉惡如仇的個性,根本一點都不適合去當黑幫少主的保鏢,說不定那個黑幫少主還未被別人刺殺就已經先死在他手上了。你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對不對?輝。”

  “你難道不會這樣想?”

  “你知道豐自最在意、最引以為傲的是什麼?”青木關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道。

  葛木輝一時不解的看著他,下一瞬間卻突然睜大了雙眼。“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上頭是拿他家武術館來要脅他別搞砸他這次的任務吧?”他一臉“不會吧”的表情。

  “哈……”青木關霍然大笑出聲,“對。”他笑不可遏的回答。

  “看來我們似乎不能再小看上頭那幾隻狐狸才行,他們竟然連豐自這個把柄都捉得到,我們幾個也是跟他朝夕相處好幾年之後才感悟這點的,沒想到……”葛木輝笑了一會兒後收斂起笑臉說道,卻在目擊青木關眼中閃爍的表情時慢慢的閉上了嘴巴,以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他說:“不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當然不是。”青木關義正辭嚴的說道,臉上嘻皮笑臉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果真他接下來就說:“我只不過在旁邊稍微推波助瀾了一下罷了。”

  “豐自得罪你了?”張口結舌的瞪著他半晌,葛木輝很認真的問。

  “沒有呀。”

  “我想也是,你的出發點只有兩個字——好玩,對不對?”

  “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葛木輝也!”青木關忍不住擊掌笑道,“你不覺得叫豐自這樣嫉惡如仇的人,去當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的隨身保鏢很好玩嗎?我真的等不及要看這場戲了。”

  板著一張令人望之怯步的寒臉走進關東首屈一指的黑道幫派黑龍組,上杉豐自握緊了拳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壓制住想動手教訓眼前這一群又一群流氓的衝動。

  他真的很憤怒!

  自從接任父親PSA特務員警的身份之後,時光飛逝的過了七年。這七年之間的見多識廣讓他的性情不由自主的變得有些嫉惡如仇,即使明知道白與黑之間有著一大片灰,他卻寧願視而不見的堅守在白的一方,懲戒所有非我族類。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有些矯枉過正了,不過有句話不是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所以他從不賭那些知法犯法、貪贓枉法、無惡不做之人會有變好的一天,寧願相信多除去一個惡徒便多救幾條人命的信念,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是嗎?

  也許是合作久了,上頭的人都知道他嫉惡如仇的性格,所以鮮少交代他一些灰色系工作,他執行起任務來也從未有絆手絆腳的感覺,可以毫不留情的出手,可是這回卻……

  到底是哪個聰明的混蛋將這個任務丟到他頭上的,竟叫他來當他最想除之而後快的黑幫人渣的貼身保鏢,以就近探查黑幫所有動靜,防微杜漸的阻止因前一個星期前械鬥而可能會引發的幫派大火拼。

  該死的!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這到底是哪個混蛋所作的愚蠢決定?竟然將這樣一個雙面間諜的任務交給他,還要脅他如果搞砸的話,家裡的武道館也別想再這麼無照的“非法”經營下去了。

  “可惡!”

  愈想愈生氣,上杉豐自一時之間竟忘了身在何處而怒不可遏的咒?出聲。

  “上杉,不得無禮!對不起。”帶領他的真行峻一被他的咒?聲嚇了一跳,立刻朝他驚怒的斥聲道,然後又急急忙忙的對正走進大廳內,卻因這聲突兀之音而停下來,冷森森的望向他們這一方的黑龍組少主龍居靜戰戰兢兢的彎腰陪不是。

  龍居靜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之後,繼續默不作聲的走向首領的位子坐下,面向大家。

  “少主。”在場眾人立即必恭必敬的朝他彎腰問候,可是卻有一個人除外。

  龍居靜冷凝的眼對上上杉豐自冷酷無情的眼神,不由得半眯起那雙嚴厲的雙眼,冷聲的開口,“你是誰?”

  上杉豐自才撇唇,他的頭已被人重重的壓了下去。

  “對不起,少主,他的名字叫做上杉豐自,是屬下分支那邊的組員,因為第一次到本部來,又是第一次見到您,所以才會緊張得忘了規矩。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饒恕他這次的無禮。”引領他進來的真行峻一誠惶誠恐的彎腰道。

  “這是幹部會議,我有說你們可以帶屬下進來嗎?”龍居靜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問,威嚴的聲音剛好維持在零度。

  “這……”真行峻一用眼神向旁人求救。

  “少主,那是我們幾個人的意思。”

  人群中,一名有些年紀,看起來在黑龍組幹部級中,似乎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男人突然開口,與他一同站出來的三人跟他有著同樣的氣勢。

  龍居靜表情不變的轉移目標,望向站出來說話的四人。

  “少主,這次四丁目的事件,對方擺明瞭處心積慮就是想併吞我們黑龍組,而組長因為重傷至今未醒,可想而知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將會轉移到您身上,我們不能不防。所以在這次集會之前,我們幾人討論過各種可行的方法,最後還是認為不管如何,少主身邊至少得安置一個身手不凡的貼身保鏢才行,所以便擅自命令各分支將組內最優的人選帶過來。請您見諒。”

  “你們認為我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龍居靜的表情不變、音調不變,不疾不徐的聲音卻讓大廳中的眾人全身寒毛立時直立,顫抖不已。

  “屬下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男人立時膽怯的低下頭道,脖子彎到幾乎要斷裂的姿態。

  “沒有最好。”龍居靜淡漠的說,言下之意擺明瞭他不需要保鏢。

  “但是……”男人抬頭,支吾的開口。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恕屬下斗膽,少主,有句俗話說有備無患。”在龍居靜迫人的凝視之下,男人用力吸了一口氣說,“雖然說少主的能力我們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所謂防不勝防,多一個保鏢在身邊便能多幾分保障。更何況組長至今又未脫離險境,如果少主再有個意外,您教我們該怎麼對組長交代,請少主答應屬下們多此一舉的要求,請您多少帶幾個保鏢在身邊吧。”

  “請少主答應。”周遭眾人立時彎腰低頭,異口同聲的附和請求道。

  看著眼前眾人,龍居靜沉默不語了好半晌之後終於呼了一口氣,點頭道:“好……”

  “少主……”眾人立時抬頭,喜形於色的開口卻被打斷。

  “我話還沒說完。”他看著眾人道,“要我帶保鏢可以,但是我只帶一個,就這麼一個,別想將你們帶來的那些人全堆在我身後。”他的目光冷冷的環視眾人一圈,最後落在一臉欠扁的上杉豐自臉上,不知道為什麼,他老覺得這個男人的氣勢充滿了不屑與不懷好意,讓他有種想離這個男人遠遠的預感,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

  “這……少主,至少帶三個,不然也要兩個……”

  龍居靜冷峻的目光移到開口之人臉上,立時斬斷了他想繼續遊說的想法。

  “如果少主認為一個保鏢便已是綽綽有餘,那麼就一個吧。”之前開口的那名中年男人說,“不過每一個分支首領都帶了一個人來要給少主您當保鏢的,現在該怎麼辦?”

  “讓少主親自挑選吧。”有人說。

  “少主對這些人又不瞭解,怎麼挑?我倒認為既然是保鏢,身手就應該比任何人都好,不如用比武掛率的方法吧。”

  “比武?刀槍無眼,難道要做少主的保鏢前還得對自家的兄弟動手動腳的?”

  “要不然你說有什麼辦法?”

  “我就說讓少主親自挑選嘛。”

  “選?怎麼選?我看乾脆用抽籤的算了!”有人嗤之以鼻的說。

  “你……”

  “砰!”

  突然傳來一聲掌擊桌的砰然聲,嚇得眾人立刻噤若寒蟬的閉上嘴巴,望向發聲之人。

  “我今天叫你們來這裡是吵架的嗎?”龍居靜冷眼掃過爭吵的眾人,緩緩的開口道。

  眾人一致屏氣凝神的盯著自己的鞋尖,半句都不敢吭聲。

  “高市,我要你查的事你查得怎麼樣了?”他問。

  “這……屬下正在查。”

  “真行、國安、春田、山口,你們呢?”他將淩利的目光移向口中叫到的四人。

  被點名的四人一怔,同時愧色的低下頭。

  靜靜的瞪著他們,龍居靜突如其來的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震得眾人臉色大變。“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他怒不可遏的冷聲道,“叫你們做的事你們一事無成,竟然還有臉來見我,這一個星期來你們究竟在幹什麼?放假是不是?”

  眾人噤若寒蟬了好一會兒,高市開口道:“少主,這次的事件因為鬧上了新聞,所以警方盯我們盯得緊,不只我們,連白虎組他們這一個星期來在警方的盯視下都不敢有任何動靜,所以……”

  “所以你們就沒有辦法?”龍居靜冷冷的打斷他說。

  “對不起。”

  上杉豐自冷眼旁觀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對於黑龍組少主的年紀、外表,與其展現出的威嚴、氣勢與魄力慢慢的接受了下來。原本在他以為,像這種殺人如麻的黑道社會中的領袖,雖說是“少”主,長相應該也與作奸犯科的罪犯們相去不遠才對,畢竟有句話不是說相由心生嗎?但他卻著實被眼前這個龍居靜嚇了好大一跳,老實說龍居靜長得真不是普通的好看,而且捫心自問,如果要他在一柳建治與龍居靜兩人之間選美的話,他想他只有對不起一柳建治了。

  這麼美的男人……他作奸犯科時不會真的應用美人計吧?上杉豐自因這個作惡的想法閃過腦中而瞠大了雙眼,盯著他,上杉豐自職業病使然的開始翻閱著存留在腦中的女罪犯檔案,試圖從中尋找到眼前這一張臉。

  “上杉,少主在問你話!你在發什麼呆?”不知過了多久,坐在他前方的真行峻一氣急敗壞的回頭朝他低吼道。

  這個叫上杉的男人究竟在搞什麼鬼?之前見他精明冷酷,身手、槍法又好得沒話說,自己才甘願花大筆錢請他來當少主的保鏢,企圖靠他從中建大功以提升自己分支的地位,沒想到他到這裡來之後竟然不斷出差錯,不是亂吼亂叫就是不知進退禮儀的惹來側目,而現在更好了,竟然當眾發起呆來!

  這下子可好了,誰還會請一個會發呆的人來當保鏢,別說保護人了,到時候他可能連自己是怎麼死都不知道哩!去!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喊及,上杉豐自將沉思的注意力拉回來,雙眼不避不讓的正視龍居靜。“你剛剛說什麼?”他問,漫不經心的態度頓時引起周遭此起彼落的眾怒聲。

  “你這是什麼態度?”

  “不得對少主無禮!”

  “你不想活了嗎?”

  “真行峻一,這就是你帶來的好屬下?”上樑不正下樑歪,立刻有人指責的將矛頭指向帶引他進來的真行峻一。

  “少主,請您原諒屬下的無禮。”真行峻一請罪的說,“雖然屬下的屬下上杉說話沒上沒下,一點禮貌都沒有,但那全是他剛毅木訥的個性所造成的,至於他的身手,屬下敢保證在場除了少主之外沒人打得過他……”

  “真行峻一,你說什麼大話!”有人不屑的打斷他道。

  “是不是大話,待會兒試試看就知道。”真行峻一自信滿滿的瞥向開口之人挑釁道,在轉頭面對龍居靜時又變得謙卑不已,“少主,屬下剛剛所說的話句句是實話,倘若您還有所懷疑的話,那麼就讓上杉現場露幾手給您瞧瞧吧,也順便讓那些作賊喊捉賊的人知道大話可不是人人都說得起的。”他嘲弄的瞥了一眼那群正對他怒目相向的人們。

  “打就打,你以為我們怕你嗎?原田,你去向上杉兄弟請教一下,記得出手別太重,好歹都是幫裡的兄弟,知道嗎?”

  “是。”應聲中,體格碩壯的原田走至眾人退讓開來的場中。

  “上杉,你就去向那位兄弟討教討教吧。”真行峻一嘴角微揚的說,怎知上杉豐自的回答卻立刻讓他掛不住臉。

  “為什麼我要?”他雙手抱胸,以絲毫不打算出場迎戰的姿態看著真行峻一說。

  “為什麼你要?”真行峻一瞠目結舌的看著上杉豐自叫道,聲音不知不覺間提高了起來,卻在下一秒又自製的壓了下來,“你不是一直想替組織盡心力嗎?現在正是機會,只要當上少主的保鏢,你的願望便能達成,難道你忘了你的身份與工作了嗎?”他掩人耳目的提醒他們之間的交易。

  上杉豐自緩緩放下抱胸的雙手,雙唇亦隨之抿緊起來,身份?工作?他怎麼忘得了呢?只是一想到要當龍居靜這流氓的保鏢他就嘔,更別提為爭這令他嘔血的工作還得要與人動手動腳,活像在爭奪什麼稀世珍寶似的,這教他還有什麼力氣去與人爭?

  不過真行峻一倒提醒了他此次的任務,為了他所在意的武道館,看來龍居靜的貼身保鏢這職位他是非搶到手不可了。他面無表情的抬頭看向等待在場中的男人,不疾不徐的朝那男人踏步前進。

  “請指教。”

  隨著原田粗獷的聲音落下,一記充滿了力道的迴旋踢朝著上杉豐自的臉飛了過來,他微微移動了一下上身,輕鬆的閃過這一記攻擊,可是接下來更淩厲的攻勢卻如飛箭般由四面八方擊向他,逼得原本只以閃躲為應的他不得不出手迎擊。可是一旦讓他出手,不是他要瞧不起人,結果很快便會出現。

  “哇!”

  一個不由自主的叫聲隨著背部重重撞擊在地的聲音響起,上杉豐自冷酷無情的站在原地看著被他摔倒在地上,痛得面無血色而蜷曲在地板上的男人,不置一言的直立著。

  “保鏢的身手好固然重要,但是不會用槍可就形同一個廢人了。”在一陣不可思議的屏息之後,有人以不屑的冷聲出口道。

  “你想知道我的槍法准是不准,是嗎?”上杉豐自轉頭看向開口之人,意外的沉聲開口道,他嘴角浮起淺淺冷峻無情的笑容,讓他人不由得冷顫了一下。

  “你想幹麼?”開口之人倍感威脅的退後一步。

  上杉豐自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手伸進外套內,而在同一瞬間,在場同時有三人迅速的拔搶指向他,可是那也只是眨眼的時間而已,因為三枝卸了筆套的鋼筆已奇准無比的射中他們拿槍的那只手背,三支手槍應聲掉地。

  “我以為每個進門前的人都需要卸槍,沒想到這項規定竟也是因人而異的特令。”上杉豐自傾身拾起滑落在他腳邊的其中一支槍,輕描淡寫的撇唇道。

  “結城,這是怎麼一回事?”眾人呆愕幾秒後立即嚴厲的朝帶槍之人質問道。

  “這……”結城光正一臉的不安。

  “聽說這次四丁目事件好像是有內神通外鬼喔。”上杉豐自悠然的插口說。

  “你這傢伙不要亂說話!”結城光正臉色突變的大叫道。

  “我說了什麼嗎?作賊心虛、不打自招,想學人家做壞事,你的功力似乎還不夠,需要再接再厲的樣子。”上杉豐自以犀利的目光冷嘲熱諷的盯著他說。

  “結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最好說清楚一點。”眾人朝他進逼。

  “你們信不過我嗎?”結城光正心慌意亂的吼叫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突然冒出來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你們不去懷疑他,竟然懷疑起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我來,你們有沒有弄錯?來人呀,去把那個亂說話的傢伙抓起來。”

  “慢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龍居靜突然出聲道。

  “少主,您別聽他亂講呀,屬下對組織一向是忠心不二的,怎麼可能會背叛組長和大家呢?少主,您別聽他的呀!”結城光正激動的叫道。

  “上杉,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什麼證據?在我面前,我不希望聽到一些毫無證據的臆測和懷疑,尤其是關係到組員的事。”龍居靜的眼光放在上杉豐自臉上,一臉嚴肅的盯著他說。

  上杉豐自雙肩一聳,把玩著手中的連髮型銀色手槍。“聽說為了尋找真正的兇手,組長所中三槍的彈頭都被留了下來……”他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聞言至此,結城光正再也按捺不住驚濤駭浪的驚懼感,推開圍繞著他的人群拔腿就跑。

  “抓住他!”龍居靜反應奇快的叫道,但他再怎麼快也比不上原本背對著這一切的上杉豐自,轉身、開槍,這一氣呵成的迅雷不及掩耳的急速動作。

  眾人只聽到“咻咻!”兩聲響,畏罪而逃的結城光正已噗聲跪倒在地上,抱著血流不止的雙腿哀號不已。

  “這就是我的槍法,不知道你現在覺得它准是不准?”在眾人口瞪口呆、屏氣凝神之際,上杉豐自卻淡淡一笑,走向哀號不已的結城光正面前詢問的開口道。

  “你……你到底是誰?”結城光正以一臉死也不瞑目的表情盯著他咬牙道。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上杉豐自。你若要報仇,直接來找我就是了。”

  “結城光正,我爸爸待你不薄,這還不夠嗎?”龍居靜帶著一臉肅殺之氣的走上前,冷冷的盯著他問。

  “要殺要剮隨便你,但是你別想從我這裡問出什麼來。”結城光正冷哼一聲撇開頭去。

  “你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真行峻一踹了他一腳道。哈,上杉立了大功,他這個引介之人理所當然說話可以比較大聲。

  “把他帶下去。”瞪著他半晌,龍居靜突然沉聲的命令道,“除了真行和上杉留下來之外,其餘人全給我退下去。”

  眾人退出之後,原本熱鬧的大廳頓時變得冷冷清清,龍居靜坐在首領位子上,手中把玩著上杉豐自剛才在眾人面前交給他的手槍。

  “上杉,你怎麼會知道結城光正叛變的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若有所思的雙眼終於筆直的投射在上杉豐自臉上問道。

  “三天前無意中在一條巷子中撞見的。”上杉豐自聳肩道。

  “真行,你也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事先沒告訴我?”

  “呃……”

  “他不知道,這件事我誰都沒說。”在真行峻一答不出話來之際,上杉豐自輕描淡寫的開口道。

  “為什麼?”對上他的目光,龍居靜問。

  “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說的話會有人相信嗎?不信還不打緊,說不定倒楣還會惹來殺身之禍,我何苦?”上杉豐自看了他一眼,嗤聲嘲弄的說。況且這個秘密可是警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搜集到的資訊,若沒有對等的投資報酬率,他又不是白癡,幹麼白白送給他們?他在心中補充道。

  “既然怕惹來殺身之禍,那剛剛為什麼又說出來?”龍居靜直視著他的眼又問。

  “我剛說了什麼嗎?”上杉豐自嘴角一揚,皮笑肉不笑的挑眉反問他,“我剛剛有提到‘背叛”這兩個字嗎?一切都是他自己作賊心虛、不打自招的,我說了什麼?”

  “剛剛是你說他剛毅木訥的是不是?”龍居靜默不作聲的瞪了他半晌後,突然轉頭對真行峻一冷聲說。

  真行峻一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完全答不出話來。他真的會被上杉害死!

  “我和他根本認識不到一個星期,他說我剛毅木訥你也相信?”上杉豐自嘲弄道。

  無法自已,龍居靜在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眼瞪著他半晌之後轉頭面向真行峻一,冷若冰霜的迸聲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觸及他那冰冷的眼光,真行峻一驚惶失色的直打哆嗦,低著頭,他顫巍巍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花錢請保鏢,就是這麼一回事。”上杉豐自先以食指指著他,再改以拇指指著自己開口替他答道,“只不過我後來發現既然需要保鏢的人是你,我想我還是直接針對你好了,免得到時候被晃點拿不到錢,那我不是挺冤的嗎?”

  專業保鏢,難怪他會有這樣的身手,龍居靜看著他忖度著。“我並不需要保鏢……”既已知道緣由,龍居靜決定打發他走,怎知話都未說完卻已被他打斷。

  “真是抱歉,你現在說這些不嫌太晚了嗎?”上杉豐自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嘲弄道,“好歹我剛剛才救了你一命,要不然誰知道你哪天會死在自己組員槍下。你現在要後悔、想退貨已經來不及了。”

  “你要多少錢?”許多話是不需要言明的,龍居靜看了他一會兒後直截了當的問。

  “不多不少,就拿你半價五百萬就好了,至於剩下該有的一半收入金額,”他頓了一下,臉上突然閃過一抹有些野蠻又有些冷酷的笑容,“我想也許你的對手會很樂意替你補足。”

  “你這是在威脅我?”龍居靜的身體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豈敢,只不過有些話是不說不明。我的能力相信你剛剛也已經看過了,至於我們的關係是友是敵,那就全取決於你了。”

  龍居靜低頭沉默不語了一會兒後,抬頭盯著他問:“你說一千萬?”

  “不二價,我保證你在組長傷未好這段期間內絕無性命之憂。”上杉豐自迎視他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說。

  “那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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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6:59:40
第二章:

  既然身為保鏢,上杉豐自理所當然得寸步不離的跟在雇主龍居靜的身邊,即使他私底下是那麼的心不甘情不願,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心不甘情不願竟及不上龍居靜的。

  龍居靜怒不可遏的僵站在黑龍組總部裡的走廊上,惡狠狠的盯視著不苟言笑,表情始終如一都沒變過的上杉豐自,手關節抓得喀喀作響。

  他很生氣,這輩子還沒那麼生氣過!

  “我已經告訴過你在組織裡,你用不著這樣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你沒聽到嗎?”龍居靜以冷峻得令人發顫的聲音問他。

  “聽到了。”上杉豐自看了他一眼,表情不變的緩慢答道。

  “那你為什麼還跟著我?”

  他置若罔聞的沒有答話。

  “說話呀!”龍居靜按捺不住的硬聲命令道。

  對於上杉豐自他真的有一肚子氣,最難相信的還是上杉豐自成為他保鏢的時間甚至還不滿二十四小時,他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畢竟與上杉豐自敵對時只需瞬間決定生死便OK了,哪有現在與上杉豐自朝夕相處的痛苦。他瞪著上杉豐自。

  “你還記得我的身份嗎?”上杉豐自回視他緩道。

  “我是在問你為什麼還跟著我。”龍居靜嚴厲的說。

  “身為你的保鏢,我不跟你跟誰?”上杉豐自依然故我,說話慢條斯理,毫不受他怒目與厲聲的影響說道。

  “我說過在組織裡,你用不著這樣多此一舉的跟著我。”他的依然故我讓龍居靜再自製不了的朝他咬牙道。

  “多此一舉?”上杉豐自挑了一下眉頭,“我倒不認為這是多此一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居靜立即拉下臉,以極度不悅與駭人的表情瞪著他,冰冷的問。

  “記性真差。才昨天的事你就忘了嗎?”上杉豐自撇唇說道,絲毫不受他冷峻的表情與聲音影響到,“如果結城光正的事還沒讓你學到什麼的話,我想你有必要現在就開始存棺材本,那也許勉強還來得及。

  龍居靜不可思議的瞠大雙眼,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他怒髮衝冠的才開口就被打斷。

  “我有說錯嗎?”看著他怒不可遏的表情,上杉豐自嘲弄輕蔑的再度開口道,“別跟我說你到現在還完全相信自己的組員,不曾懷疑過他們這種屁話。”

  龍居靜沒有爭辯的餘地,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但卻不願讓一個外人如此批判組織與自己,龍居靜怒目相向的朝他大聲吼道:“你給我住嘴!”

  “嘴巴長在我臉上,要不要住嘴還輪不到你管。”

  “上杉豐……”

  “你給我聽清楚,龍居靜!”突如其來的,上杉豐自一把揪起措手不及防的龍居靜衣領,將臉傾近他,冷言冷語的迸聲道:“在黑龍組裡你也許貴為少主,高興的時候給人糖吃,不高興的時候就對人拳打腿踢,但是我不吃你這一套,所以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你少主的架式,不要企圖干涉我的任何決定與行動,你聽清楚了沒?”

  “你……”龍居靜有一瞬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之後他冷酷無情的盯著上杉豐自的眼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對我,放手。”

  “我雖然是你的保鏢,但那並不表示我就是你的僕人,你最好牢牢記住這一點。”上杉豐自不為所動的繼續維持著同樣一個姿態對他說道。

  “你在說這些話之前,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他冷聲警告道。

  “我好害怕喔。”上杉豐自嘲弄的放開他。

  龍居靜端著一張鐵青色的臉龐瞪上杉豐自,即使不說話,他那雙殺氣騰騰的陰鬱雙眼卻擺明瞭他此刻的惡劣心情。而此時,背對著他那方的走廊突然走來一名組員,必恭必敬的停在他身側。

  “少主。”他先是彎腰叫道,卻在抬頭驚見龍居靜那張臉上駭人的表情時,蹣跚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什麼事?”龍居靜冷若冰霜的盯著他問。

  “我……這……那個……”他因為太害怕而結巴得厲害。

  “吞吞吐吐的,你在說什麼?”龍居靜心情惡劣的吼聲道。

  “稟少主,您要的那間房間小的已經整理好了。”被他一吼,男人嚇得差點沒跪地求饒,他的頭低到幾乎要折斷的彎度,迅雷不及掩耳的衝口說道,說完之後即無力的拼命顫抖。

  瞪著眼前被嚇得不知所措的屬下,龍居靜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常,在沉默的用力吸了一口氣再呼出之後,他尋回平日的嗓音與語調,冷靜的開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看了一眼嘴裡說著是,雙腳卻連動也沒動一下的屬下,龍居靜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怒氣再度蠢蠢欲動起來,不過從小到大所受的特殊教育,卻讓他很快的再度取回自製力。他將目光轉回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上杉豐自,突然轉身舉步往前走,而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上杉豐自一定又是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後頭。

  “這是你的房間。”走到他吩咐人清理出來給上杉豐自住的房間,龍居靜開口道。

  “這是你的房間?”上杉豐自草率的看了四周一眼,隨意的問。

  “這是‘你’的房間,不是我的。”為什麼他只要一開口就能瓦解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呢?龍居靜生氣的瞪著他。

  “既然不是你的,那麼就不會是我的。”

  “你是什麼意思?”龍居靜倏然回身面對他問。

  “身為少主,想必你的房間應該不會小到哪裡去吧,那麼多睡一個人應該還不至於會造成任何阻礙。”

  “你……你想跟我同房?”他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眼。

  “何必如此大驚小怪,難不成你會擔心我非禮你?”看著龍居靜瞠目結舌的表情,上杉豐自嘲弄的露出一絲冷笑,“很抱歉,我沒有那種喜好,就算有的話……”他嘲弄的眼光將龍居靜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然後一本正經的搖頭道:“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你我,我也不會動你一根寒毛的。”

  龍居靜聞言,臉上倏地竄起一股猶如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恨意,忍無可忍的朝他揮出拳頭。“上杉豐自,你別以為自己身手了得就沒人能動得了你!”龍居靜恨聲吼道。

  “很抱歉,雖然我身手了得,但是從來沒有這樣自以為是過,倒是你這樣血口噴人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上杉豐自行動敏捷的閃過他的攻擊,嘴巴上的冷嘲熱諷卻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打算,“還是這就是你們道上剷除異己的手法之一,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面對他不斷的嘲弄,龍居靜根本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一心一意只想把他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想歸想,自己一連串狠厲的攻擊卻連沾都沾不上他的邊,只好憤恨的停止攻勢,像頭被激怒卻又被關在鐵籠內無計可施的怒獅般猛盯著他。

  上杉豐自臉不紅氣不喘,就連呼吸都沒有一絲紊亂的隨著他的停止攻擊而站定身,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盯著他嘲笑道:“以你這樣的身手,也難怪你那些屬下會急著幫你找保鏢了。”

  龍居靜咬牙切會的盯著他,握緊的拳頭中指甲正痛嵌進手掌裡。自己該死的為什麼要忍受他?一個保鏢?他真以為自己身邊少了他便會必死無疑嗎?他以為自己真如此少不了他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自己雇用他的惟一理由,可是現在……

  “我待會就給你一千萬,你的任務到此結束。”龍居靜盯著他冷聲說道,說完之後未再多看他一眼即甩頭離去。這種保鏢不要也罷!

  走進六本木會社,青木關和葛木輝兩人因意外的看見出現在室內的上杉豐自而怔站在門口處,兩人以不可思議的表情對看一眼後,青木關率先開口問。

  “豐自,你怎麼在這裡?”

  “武道館今天沒課,所以我就過來這邊逛逛。”

  “武道……”青木關眉頭一皺,不耐煩的揮手道:“誰跟你問這個!我是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當黑龍組少主的保鏢嗎?難道保鏢也有假日可休……但是今天也不是星期日呀!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個任務已經結束了。”上杉豐自輕描淡寫的說。

  “結束了?”青木關與葛木輝同時間叫了出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葛木輝迫不及待的接著問,“龍居圭介何時脫離險境醒過來的、他決定既往不咎的放過白虎組、冰川組那群人?這種縱虎歸山的決定難道黑龍組內沒有人反對?還是這次的死裡逃生讓他突然感悟到‘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至理名言,突然洗心革面的決定解散黑龍組?這麼大的消息我們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

  “所以你這個任務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結束的。”青木關插嘴的替葛木輝結尾道,之後即目不轉睛的直盯著上杉豐自試探的問:“豐自,你沒動手把那個少主海扁一頓吧?”

  上杉豐自看了他一眼後搖頭。

  “還好、還好,情況沒我想像的糟。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剛剛說結束了又是怎麼一回事?”青木關追著問。

  “龍居靜把我給Fire了,他覺得他不需要保鏢。”上杉豐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而你就這樣乖乖的聽他的話走人?”

  “他連一千萬的錢都付給我了,我沒有理由還賴著不走。”

  “拜託,上頭交代的任務是監視他們又不是叫你去賺那一千萬,你竟然……我一直以為你的沉穩應付這個任務應該是綽綽有餘的,沒想到……”這下子玩笑開大了,豐自家的武道館不會真因受這事牽連而結束長久以來的優質歷史吧?那他青木關的罪過可就大了。不行,不行!他得想法子救一救才行。

  “豐自,你不要你家的武道館了嗎?”葛木輝突如其來的開口問道,驚得各懷心事而陷入沉思的兩人倏然抬頭瞪他。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上杉豐自擰眉問,青木關卻以眼神指責他的背叛。

  關於這件事,照理說上頭以如此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威脅下屬聽命行事,這種丟臉的事上頭是不可能會洩漏給任何人知道的,事實上也是。可是葛木輝卻由他這兒聽來,還大方的將它講給當事人聽,這下子……天啊!難道這就是現世報嗎?他是不是該先找好落跑的路線,準備逃離現場了?

  “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我只是想問你放棄了嗎?還是有點後悔想繼續執行這次的任務?”葛木輝丟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給青木關,對上杉豐自問道。

  上杉豐自抿嘴沒有說話。

  “有點後悔是不是?”葛木輝盯著他問。

  “後悔有什麼用?更何況教我保護那種人,我實在是……”上杉豐自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皺眉道。

  “很不願、很不屑?”葛木輝挑眉插口道,旋即又正色的接著說:“但這就是我們PSA的工作,為了達成任務,即使過程中要你去真實的扮演一個欺善怕惡、無惡不作的人渣,你也得咬牙撐下去,因為你要救的是大部分的人,而不是你所看到那小部分的一、兩個人。”老實說他到現在還很懷疑以豐自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怎能在PSA中待如此之久。

  “還有,你得想想你家的武道館呀。你不會以為上頭是在跟你開玩笑吧?”見上杉豐自頗有要被說動的表情,青木關在一旁補充說,“學武之人最重視的不是忍嗎?難道這麼一點小事你都沒辦法忍下來?我看你家武道館收了也好。”見他始終低頭不語,青木關忍不住激他。

  “關。”葛木輝白他一眼,喝止的出聲。

  青木關雙肩一聳,伸手拉了張椅子坐下,“惦惦的”不再說話。

  而葛木輝則在吸了一口氣後說:“來吧,我們來想想怎麼讓你重回黑龍組當保鏢,除了你家武道館之外,你還得顧顧我們六本木的聲譽。想我們六個人接下的任務什麼時候曾失手過呢?你也不會想首開先例吧!”

  將車停在黑龍組大門外三十公尺處,上杉豐自坐在車上繼續他未完的自我調適,他終究還是回來這裡了。

  真的不想去,但是他不能拿家裡的武道館來當賭注,況且輝說的話也沒錯,他們六本木的名聲可不能砸在他手上,畢竟有太多人對他們六人在PSA中特立獨行、享有特權的行徑早已看不過去了,倘若他這回又有什麼疏忽的話,那後果絕對是可想而知的。

  武道館捨不得,任務也放不下,看來自己惟一的一條路就是眼前這一條了。輝說,既然龍居靜從頭到尾都擺出那種酷姿態,那要回到他身邊當保鏢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該怎麼做?壓根兒就是不想做的事,再怎麼簡單對他來說似乎還是只有個難字可以形容,這就是所謂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吧。

  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像下定決心般,上杉豐自將鑰匙拔了出來,伸手準備打開車門下車去。

  然而就在這時間,一輛轎車由他車後方駛過,靠邊停在他前方五公尺左右,他開車門的手停頓了下來,雙眼筆直的盯著那輛車內的人。

  龍居靜?剛剛坐在車內與自己錯身而過的身影是他吧?上杉豐自坐在車內不斷的盯著前方車內的兩個人影,一邊忖度的猜想他在這個非常時段出門怎麼會沒帶屬下?而開車載他的男人又是誰?

  在他的記憶中,黑龍組的高級幹部之中好像並沒有這個人,可是會在這個時段與龍居靜在一起的人,應該並不單純。只是他不懂的是,為何他們的車要停在外頭而不直接開進大門去?

  各種推測的聲音在上杉豐自心中響起,他愈皺愈緊的眉頭卻在一瞬間撥雲見日的打了開來,他瞠目結舌、不可置信的瞪著前方車內兩人突如其來的親熱舉動,然後幾乎要忍受不住的嘔吐出來。

  老天,兩個男人卻在接吻,天啊,龍居靜真是個Gay!

  接吻的兩人分開後,龍居靜和對方說了些話後推開車門下了車,在依依不捨之下揮別那輛絕塵而去的車子,他挺起胸膛向距離二十公尺外的家門走去。而上杉豐自則呆滯的坐在車內,直到他人影沒入他家大門後,依然無法由震驚之中恢復過來。

  老天,自己那天說他是同性戀也只是隨口說說的,畢竟有一柳建治這個朋友在,要自己不領悟不能以貌取人這道理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龍居靜雖然長得比一柳建治要再漂亮些,可是黑幫少主、同性戀……天啊,他真的是個Gay!

  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上杉豐自從駕駛座下拿出青木開交給他的竊錄聽器,瞪著它發呆了好半晌。這是關那個科技天才岳父在家無聊時研發的小東西,雖然小巧卻精緻得讓世代科技望塵莫及,而且功能奇多且大。關原本的打算是叫他別太硬,倘若龍居靜真不肯讓他入主房間的話,那麼只需要借題發揮的到龍居靜房間轉上一圈,那麼便萬事OK。不過他倒沒想過要如此省事,畢竟黑龍組在這種情況之下,哪個人說話不是小心翼翼、話藏玄機的?所以他想一切還是以眼見為信比較保險,不過現在……感謝關硬是將這些東西塞給他。

  額手稱慶三秒鐘,上杉豐自將數個如米粒大小般的竊錄聽器收置袖袋中後下車,拿起簡單的行囊朝黑龍組大門走去。門前組員自知敵不過他而對他客氣的放行,隨後急電通知內堂,所以當他散步式的踏進正廳大門時,龍居靜已經好整以暇的等在那裡了。

  “你又回來這兒做什麼?”一見到上杉豐自,龍居靜劈頭便道,而臉上冷峻的氣勢則像是想將他嚇走似的。

  不過上杉豐自不為所動的繼續走進屋內,直至與龍居靜保持一段他認為安全的距離時才停止,並牛頭不對馬嘴的突然開口迸聲道:“中國有句諺語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我問你到這兒來做什麼?”他莫名其妙的問題讓龍居靜的聲音又冷了幾度。

  “你以為我喜歡來嗎?”上杉豐自肩一聳,帶著他特有的狂傲姿態瞥了龍居靜一眼,輕聲哼道。

  “上杉豐自,回答我的話!”龍居靜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

  “別對我大呼小叫的,我不是你屬下。”他立刻吼了回去。這個娘娘腔的竟然敢對他大呼小叫!

  “你到底來這兒有什麼事?昨天我不是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既然錢都已經收下了,你還來這兒做什麼?”兩人大眼對小眼的瞪了好半晌之後,龍居靜咽下怒氣,稍微恢復自製力的三度問他。

  “就是因為收了錢才來,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道理我還懂。”上杉豐自也恢復了之前冷漠狂傲的姿態,微微揚起不屑的嘴角說道。

  龍居靜閉緊嘴巴冷冷的盯著他,一會兒之後問:“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說我有什麼目的?”上杉豐自聳聳肩,技巧性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我退讓一步住你隔壁的房間,不再堅持和你住同一個房間,但是你也得答應在我們交易期間,不准干涉我的任何舉動,在我認為有必要之下不准違逆我,必須聽我的命令……”

  “夠了!”龍居靜臉色泛青的打斷他。

  上杉豐自慢慢的閉上嘴巴,靜靜的看著他想,真是惡夢,為什麼有男人能長得像他這樣?即使是怒火高熾時竟也能透露出一股令人驚豔的氣韻?而最可怕的還是自己竟然能感受到這一點,哦,真是一場惡夢!

  “走吧,帶我到我房間去,我想把東西卸下來。”側開頭去不再看他,上杉豐自甩開心頭那股令人生氣又莫名其妙的情愫,撇唇說道。

  “我並沒有說你可以留下來!”龍居靜低聲吼道。

  上杉豐自再度回頭看他,然後像是挑釁般的慢慢開口,“即使你說不能留下來,我還是會留下來,世界上沒有人能左右我的決定。”上杉豐自大言不慚的說。

  “你……”瞪著他,龍居靜氣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一點我想我必須讓你先知道,那就是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看著他發顫的身軀,上杉豐自突然心血來潮的嘲弄他道,“如果我的存在讓你擔心你朋友會因此而起了什麼誤會的話,請你告訴他,並非天下間所有男人都和他有同樣的癖好,叫他用不著庸人自擾,知道嗎?”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咬緊牙關,龍居靜沉下臉迸聲問。

  上杉豐自露出一抹冷嘲熱諷的笑容道:“你放心,既然你會叫他把車停在那個地方而不是門口,那就表示你並不想讓人看到那一切,知道這一點的我又怎敢冒犯的把它說出去呢?畢竟堂堂一幫少主是個同性戀這事若傳了出去,嘖,那真的不是頂好聽的,不是嗎?”

  目不轉睛的瞪著他,龍居靜的表情在這段時間內可以說是千變萬化,不過即使如此,他仍沉默的什麼也沒說。

  “我說過不會把它說出去就不會說,你用不著擔心我會食言而肥。”上杉豐自以為他被嚇呆了,忍不住皺眉告訴他。真是傷腦筋,自己並不是有意要拿這件事來威脅他,只是一時忍不住嘲弄他一下,誰知道他會如此認真。

  龍居靜靜靜的看了他許久之後,突然什麼也沒說的轉身走開。

  “喂,你要去哪?”上杉豐自覺得莫名其妙的問。

  “你不是要放東西?”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的說,“我帶你到你房間去。”

  因為龍居靜沒有回頭,所以上杉豐自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不過所謂聞聲辨色,想必現在的他鐵定已經有內傷了。上杉豐自無辜的聳聳肩,隨他身後正式混入關東首屈一指的黑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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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7:00:27
第三章:

  不知道是因為他手中握有龍居靜的把柄,還是怎樣的,上杉豐自發現龍居靜對他的態度變了,不再會對他跟前跟後有異議,更不再與他針鋒相對,現在的龍居靜對他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視若無睹”,而這種情形對他來說也挺樂觀其成的。不過混入黑龍組至今已過了一個星期,他雖然如影隨形的跟在龍居靜身邊,也在龍居靜房內及各個重要廳堂裝了關給他的竊錄聽器,但一無所獲的進度卻讓他愈來愈鬱悶,原本就已經夠冷漠狂傲的臉龐則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更加讓人不敢領教。

  上杉豐自長得不算帥,至少在六本木之中,他的表相可以說是排行在最末端的一個。高大的體格、剛毅的五官輪廓,再配上他數年如一日,長不過兩公分的俐落髮型,他外表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的個性,剛強、穩重、一絲不苟,而且是絕對的吃軟不吃硬。所以難免龍居靜會懷疑他,並派人徹底追查他的底細,只可惜龍居靜白忙了一場,因為他PSA的身份若如此容易就能被查出來的話,他至今焉有命在?

  然而就是因為龍居靜不再懷疑上杉豐自,並單純的將他看成一個貼身保鏢,而他卻什麼也查不出來這才教他氣結。

  他不知道這樣不由衷的日子需要過多久,更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能得到什麼,難不成真要他做龍居靜的保鏢,平白無故的為上頭賺飽那一千萬,最後不了了之下他可不想當呆子!可是在這種態勢之下卻又由不了他,真是氣死人了。

  仰躺在床上,他鬱悶的歎氣,就在此時,靜默多時的隔壁突然傳來一個極輕微的聲響,他急速翻起身來,打開連接隔壁房間內的那個竊錄聽器。

  “唏唏……嗦嗦……喀——卡……”

  “咚!”

  正當上杉豐自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龍居靜在隔壁搞什麼鬼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響,讓他迅速的關掉竊錄聽器移身窗戶邊,而當他微微撥開窗簾的一角,看到站在一樓向上望,似曾相識的人影時,再聽到隔壁窗臺上陸續傳來唏嗦聲響才慢慢露出頭的人影之後,心中所有的疑問乍然間撥雲見日,恍然大悟起來。

  幽會,真沒想到在白天日理萬機,為黑龍組內憂外患勞心勞力得幾乎要虛脫的他,晚上竟還有精力去約會,這個龍居靜當真是有夠邪門的!

  看著龍居靜由二樓陽臺以駕輕就熟的敏捷動作躍至一樓,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嘲弄的表情,忖度著倘若黑龍組的組員們知道他們視若神明的少主是個同性戀,甚至為了約會而舍去睡眠時間,像小偷般爬牆出去會情郎時,他們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還像之前一樣敬重?

  搖搖頭,上杉豐自看著樓下那對有如大難不死後再度重逢而緊擁在一起的兩人,覺得他們倆之間的約會應該不會有什麼有用的資訊可搜集,所以他打算放下窗簾去睡覺。

  然而就在他的視線離開那對異色情人時,一道亮光在圍牆外的林間閃爍了一下又一下,吸引了他所有的視線。那個地方不應該有東西會反光的,他皺眉忖度著,至少住在這個房間一個星期以來,他從未見過這種情形,他就寢前那一個小時裡也沒有那道閃光的存在。

  那道閃光到底是……

  正在他蹙眉懷疑之際,另一道閃爍的光芒在他眼前閃過,然而這一次的閃光卻來自于一樓庭院中,那個男人手中疑似項鍊墜飾的東西。

  龍居靜半屈身讓那男人將那條鏈子掛在他胸前,而那道閃光理所當然的移至他胸前。

  看著眼前這一切,感受兩道來自不同地方的閃光,上杉豐自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看清楚那男人牽引著龍居靜走向他們要翻越的那面牆下,率先翻上牆頭,並不著痕跡的望了牆外林間一眼之後,伸出手助龍居靜一臂之力時,他這才恍然大悟的瞭解到心中所謂的不好預感。

  “龍居靜,小心前面的樹林!”他霍然推開窗戶,朝龍居靜大聲警告。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上杉豐自只聽到一個極微小的消音式槍聲響起,龍居靜整個人已由牆頭翻掉了下來。

  “該死的!”他諷咒一聲,毫不遲疑的翻過窗戶,由二樓跳了下去。

  這下可好了,倘若龍居靜就這樣掛了的話,不僅他們六本木的聲名被他丟了,就連這一星期來忍氣吞聲的待在這個烏煙瘴氣之地都成了冤枉,最難以忍受的還是他家的武道館還得成為他的陪葬品,真是該死的混帳!

  “你中槍了嗎?”奔到龍居靜身邊,看了一眼早已空無一人的牆頭,上杉豐自立刻蹲下身詢問他。

  龍居靜沒有說話,四周的騷動聲卻已由遠而近,一道手電筒的光芒照上了他們倆。

  “誰在那裡?”來人兇惡的叫道。

  上杉豐自借著手電筒之光將龍居靜看個仔細,在清楚他並未中槍之後這才放下心退後一步,轉身面對來人。

  “上杉、少主?!”來人似乎沒料到會看到他們倆,因而意外的叫了出來。

  “不要用光照著我。”一直沒有開口的龍居靜突然冷聲命令道。

  “是,對不起。”來人惶恐的移開手電筒。

  “你下去。”龍居靜由地上爬起來命令他說。

  “是。”來人應聲後立即掉頭離去。

  而上杉豐自也認為已經沒有他的事,理所當然的轉身要走,怎知卻被龍居靜出聲給攔了下來。

  “上杉豐自,你等一下。”他說。

  原本打算要回房間睡覺的上杉豐自聞聲停下來,回過頭看龍居靜,以為龍居靜叫住他是想跟他道謝,畢竟他剛剛才救了龍居靜一命,可是萬萬沒想到龍居靜說出來的話竟與他心中所想像的極不相符,不只不符,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龍居靜怒聲斥喝的朝他吼道。

  “我……搞鬼?”上杉豐自聞言不禁瞪大了雙眼,莫名其妙又無辜的重複他的話。

  “你為什麼突然冒出來?我的計畫都讓你給搞壞了!”他氣急敗壞的吼道。

  “計畫?”他皺眉,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之後即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他問:“你是說今天晚上的事是你計畫中的事?”

  “對,你到底是從哪裡冒出的鬼?”龍居靜恨恨的瞪著他吼道。

  他花了好些時候才勾搭上白虎組中具有第二影響力男人的親密愛人,打算從那人身上色誘一些情報來,結果現在卻被上杉豐自給破壞,功虧一簣。

  “那樹林裡的人是你派的?”上杉豐自懷疑的問。

  “不是。”

  “那你是事先就知道那裡有人正拿著槍指著你嘍?”他挑了挑眉頭,又問。

  “不。”龍居靜微微愣了一下,好半晌之後才不情願的撇唇回答。

  “那你還在說什麼我搞鬼!”上杉豐自立刻說,“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謝我就算了,反倒怪我壞了你的計畫,到底是計畫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我有穿防彈衣。”龍居靜強辭奪理的說。

  “防彈衣?那你有沒有順便準備一頂防彈銅盔呀?”上杉豐自看著他平順得與平日無異的上身,嘲弄開口說,“你真以為一件防彈衣就能保你不死嗎?你是三歲小孩子呀?”

  “你……”龍居靜臉色倏變。

  “龍居靜,我告訴你,”上杉豐自打斷他的開口,根本不讓他有發火的機會,“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保鏢,工作就是保護你的生命與安全,如果你要我見死不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所以我並沒有干涉你做我的保鏢,但是也請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咽不下那口氣的龍居靜霍然截斷他說。

  “那你想怎麼樣?”慢慢的閉上嘴巴,上杉豐自先是以雙手環胸,然後再擺出一副你想怎麼樣的姿態盯著龍居靜問道,他覺得自己真是好心被雷劈。

  “能怎樣?破壞都破壞了,我能怎麼樣?”龍居靜怒火中燒的瞪著他,語氣尖銳的說道。

  “你……算了,算我多事。”借著柔和月光看著龍居靜怒氣衝衝的表情,上杉豐自突然說,卻又搖頭,“不,我只是盡本分而已。”他像是要厘正自己剛剛突然脫軌的思緒般的說,然後隨即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龍居靜申明道。

  “如果你下次再想不開要死的話,可以,不過請選在我的工作結束之後再做行嗎?否則你浪費的不只是你的時間與心力,也浪費了我的你知道嗎?”冷酷無情的說完想法,上杉豐自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即轉身大步離去。

  而龍居靜只能站在原地定定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完全忘了自己該有的反應。

  這個人……這個上杉豐自就像天生來克制自己的,自從遇見他之後,自己的生命頓時變得一團糟,什麼尊嚴、權威、自製力全成了狗屁,在他眼中自己似乎連個小孩都不如,除了討挨?之外根本一事無成,可恨的他,憑什麼能這樣對待自己?

  身為黑龍組的少主,他從小有哪一刻不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誰敢違逆他、誰敢指責他、誰敢對他大呼小叫外加冷嘲熱諷、這一路走來就只有這個人——上杉豐自。

  真是該死了,他到底憑什麼對自己大呼小叫的?而自己又為什麼要容忍這樣的他?難道真只為了打不過他,所以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嗎?

  不,他心知肚明的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而已,因為他之所以會容忍上杉豐自,並在上杉豐自指著和尚罵禿驢的說他是個同性戀之後,還答應留下上杉豐自做保鏢完全是因為……因為他深深受上杉豐自吸引。

  是的,在第一次見到上杉豐自的時候,在上杉豐自對他露出倨傲不屑的表情,在上杉豐自以一敵眾卻面不改色,最後甚至救了他一命的時候,他便已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吸引,所以即使自己的第六感不斷的警告他危險、要他離上杉豐自愈遠愈好時,在上杉豐自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再也無法下定決心的拒絕上杉豐自。

  “上杉豐自……上杉豐自……唉!”自言自語的低喃著念他的名字,龍居靜突然長歎了一口氣。

  抬頭看著他房間窗口再度亮起的燈光,龍居靜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剛剛出聲警告自己,還有從二樓跳下一樓的舉動,心中除了餘悸猶存的心驚之外,竟還升起幾許甜意。

  目不轉睛的看著上杉豐自視窗的燈光直到熄去,他在舉步朝大門走去時想,也許今晚他將會有一個好夢。

  而看著龍居靜緩慢的走出自己的視線,站在二樓窗邊的上杉豐自克制不住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老天,他剛剛那是什麼表情?還以那種眼光看……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凝視吧,他凝視著自己的窗戶時幹麼露出那種表情?活似他的愛人就住在這間房裡,正寧謐的沉睡入夢一樣,天啊!他不會看上自己了吧?!令人發麻的涼意倏地爬上背脊,上杉豐自瞠目結舌的站在窗戶邊,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如果不知道他是Gay就算了,問題是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喜好,又知道他原有的戀人在剛剛背叛了他,而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老天,他該不會打算對自己以身相許吧?不會吧?

  做他的保鏢、三番兩次出手救他,這一切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心不甘情不願了,因為“任務”自己逼不得已要伴在他身邊,因為“任務”自己即使再不屑也得出手救他,因為“任務”自己身不由己,可是如果要自己為了“任務”再委曲求全當他的愛人的話……哼,誰有膽就站出來說,自己若不把那個人挫骨揚灰自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從此“自封山上”,一輩子不再出世見人!

  醫院住在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間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破舊不堪的屋子是間醫院,雖然它沒有掛上招牌,卻有川流不息的病人到此尋醫,因為明眼人都知道住在裡頭的醫生,醫術比日本任何一間名醫院的醫生都高明。

  不過就在十天前,一向來者不拒的房門突然關了起來,在大夥猜測醫生是否出遊去的當時,醫生和田清正卻正夙夜匪懈、絞盡腦汁的設法營救瀕臨死亡,他這一生中惟一的恩人龍居圭介。

  和田清正表情肅穆的站在病床邊看著一動也不動,靜躺在床上的龍居圭介,十天如一日蹙緊的眉頭不由得又緊了一些。

  自從四丁目事件發生,他從大醫院將被宣佈病危的龍居圭介移至他這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診所來,轉眼已過了十天,雖說他勉強延續了龍居圭介的命脈,但對於龍居圭介始終昏迷不醒與每況愈下的身體機能卻是束手無策,這讓他恨死了自己的無能。

  想當初他少年得志,因恃才傲物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最後弄得自己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甚至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保時,要不是路過的龍居圭介出手救他,他早已命喪九泉了,怎還能隱姓埋名的在這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至今?

  龍居圭介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此生中惟一的貴人,在救了他之後還無條件的替他安排了後路,讓他再無後顧之憂的可以重新生活。也許對別人來說,龍居圭介是無惡不做的東京黑社會老大,是令人聞之色變的東京首屈一指的黑幫組長,龍居圭介若死了根本是罪有應得,但是他不允許,即使要他與全世界的人為敵,他依然要想辦法救活龍居圭介。

  走近他身旁,和田清正半傾身檢視他身上的三處槍傷,再小心翼翼的替它們重新上藥。真是糟糕,因為昏迷不醒無法進食而導致身體機能愈下的他,連慢慢癒合的傷口都產生了病變,再這樣下去的話……難道真的沒救了嗎?自己的道行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可惡!握緊拳頭朝牆壁用力一捶,和田清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憤恨不已,然而就在這時,因只有他住而一向沉靜的屋內響起了異樣的響聲,他懷疑的轉身走出房門查看,卻目睹不遠的前方有數名黑道分子,正持槍逐一梭巡著什麼而刷白了臉色,他毫不猶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回房間,反鎖上房門。

  怎麼會這樣?就連警方都被他們所擺的幌子騙得團團轉,以為龍居圭介依然待在東京醫院裡的加護病房內,他們怎麼可能會找到這裡來?

  不管怎麼樣,他要快點通知龍居靜才行。沖到放置電話的那一角,他迅速撥著龍居靜的手機號碼,然而卻應聲收不到訊息,他慌亂的再撥另一組他所想得到的號碼,此時被他鎖住的門外已響起入侵者的聲音。

  “喂,這間房門鎖著,你想那個老狐狸該不會就躲在這一間吧?”

  “把它撞開來看看。”

  電話撥通的嘟嘟聲和外頭人的撞門聲同時在和田清正耳邊響起,他面無血色的看著幾乎要承受不住撞擊而破毀的房門,不斷在心中祈禱著,龍居靜,快接電話呀!

  “走開,讓我來。”

  隨著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之後,子彈在劃破空氣的灼熱中穿過門板掉進房內,接著一發又一發的繞著門把破空入內,而眼看著對方就要破門兩人,電話終於接通。

  “靜,你快過來,他們……”

  “砰!”一聲巨響,殘破不堪的房門被人一腳踢撞在牆上,和田清正甚至還來不及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連著他手中話筒的電話機已整個被轟成碎片,他瞪大了雙眼。

  握著手中嘟嘟作響的話筒,龍居靜有好幾秒鐘反應不過來,整個人依然沉溺在愛睡的夢中,可是剛剛那個激昂的聲音卻由他神經的末端開始侵蝕他,然後急促的心跳與駭然的驚恐同時間向自己襲來,強烈得讓他幾乎站不住腳而向後顛躓了幾步。

  “不……”搖著頭,他不願相信心底竄出的不安感,腳步卻已迅速朝外頭沖去。

  住在他隔壁的上杉豐自,在他房內電話響起的同時間也醒了過來,然而對於那短暫到只有一秒鐘的電話,他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直到隔壁房門砰然被推開,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從他門前紛亂而過,他才迅雷不及掩耳的沖出去,在走道上攔住失常的龍居靜。“等一下,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他攫住龍居靜的手臂問道。

  龍居靜腳步沒有稍做停頓的迅速甩開他。

  上杉豐自為他能如此輕易甩開自己的鉗制而怔愣了一下,然而看著他倉皇的背影與那刻不容緩的姿態,上杉豐自的怔愣迅速被懷疑與好奇取代,沒有再次試圖去攔他,上杉豐自後腳跟進的尾隨著他倉皇的步伐朝謎底前進。

  在龍居靜發動車子的那一瞬間,上杉豐自坐上了他的車,而因為心系其他事沒有多餘時間可以爭辯,請上杉豐自下車,他也只有帶上杉豐自上路了。

  淩晨東京的馬路上寧靜得不像真的,除了閃爍的交通號志稍稍具有限制的功用之外,在這個寧靜的世界幾乎可以說是惟我獨尊的。這樣也就不難理解輝為何始終拋不開這種寧靜速度的快感,三不五時在三更半夜不睡覺而跑出門飆車了。上杉豐自坐在時速一百五,而且還繼續在直線加速度的車上,自我轉移注意力的想道。

  輝似乎曾經在聊天時說過,當他飆車時,最愛時速超過兩百時的那種生死一瞬間的快感,那種與死亡挑戰而且贏了的感受根本就是文字所無法形容的,緊張、恐懼、壓力、震驚、興奮、刺激、虛脫無力……

  老天,輝是飆族的長老,理所當然可以飆到時速兩百,但是龍居靜呢?身旁這個不知死活、臉色蒼白得活像僵屍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想死自己還不想呀!

  “喂,你……”突如其來的煞車讓上杉豐自整個人往前傾,差一點吻上擋風玻璃,更截斷了他的話。“你在搞什麼鬼?”他在驚魂未定間怒不可遏的朝龍居靜咆哮道,然而龍居靜早已沖下車,甚至連車引擎都忘了熄。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如此魂不守舍、皇皇倉倉的?上杉豐自忖度著下車,看著周遭太舊早已需要換新的屋舍,再度思考這個問題。以黑龍組的金錢勢力,他們似乎和這種頹廢之地扯不上半點關係,龍居靜為何會將車子開到這裡來?

  驚疑的看著他以手中鑰匙輕鬆的打開門鎖,在黑暗中毫無困難的以最快迅度前進,上杉豐自不禁皺緊了眉頭。看他這個樣子,這個地方絕對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儲存在PSA總部內關於黑龍組的資料中卻從未提過有這樣一個地方,看來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百密終有一疏。

  進入屋內的長廊,末端未關上的一間房門透露著與長廊不同亮度的燈光,龍居靜筆直的朝那兒奔去,卻在臨門的那一腳有如被人點化如石般僵硬在房門前,再也無法繼續往前踏進一步。

  上杉豐自在距那房門約有五公尺處就聞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了,他跨過僵站在房門前的龍居靜,進入眼前這間慘不忍睹的房間內,面無表情的一一看過房內的兩名死者,其中一名正是警方明查暗訪,尋找多時卻始終不見的龍居圭介。

  龍居圭介的心臟處被開了致命的兩槍,死亡的表情卻是平和安詳的,由他四周被扯亂、搗毀的複雜醫療設備與他臉上的表情可知,他的死亡可能是在他未知的情況下,也許自上回的四丁目事件之後,他根本就已經回天乏術了。

  但是另外一名死者可就沒那麼好了,他身中五槍之多,由他拖拉一段距離的虛痕和他臉上痛苦掙扎、死不瞑目的表情大致可以猜測出,致使他斃命的一槍正是不偏不倚打在他心臟處的那一槍。

  夠狠、夠毒,好一個殘酷無情的殺人手法!這就是為什麼他堅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邪惡之徒從不願手下留情的原因,畢竟那種泯滅人性的人渣、敗類、垃圾,誰能保證能百分之百的改過自新?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誰又能保證那其餘的百分之一不會危害到下一個受害者?所以斬草除根成了惟一的方法。

  “爸、爸爸……爸爸……”龍居靜終於恢復了人類的知能、動能,顫巍巍的拖曳到病床邊,對著早已斷氣的龍居圭介輕聲呼喊。

  “他已經死了。”轉頭看著神情恍惚的他,上杉豐自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不!”龍居靜目無焦距的抬起頭看著上杉豐自搖頭道,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不相信。“爸爸沒有死!沒有死!你騙我、你騙我!”他歇斯底里的朝上杉豐自大叫。

  “走吧,我們一起去報警,命案現場最好保持原狀不要動,這樣警方來了之後才好辦事。”上杉豐自蹙眉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

  “不!誰都不准動我爸爸,誰都不准!”聽到報警兩個字,龍居靜反應激烈的張開雙手保護著身後躺在床上的龍居圭介大叫道。

  看著龍居靜,上杉豐自用力呼了一口氣,痛失至親之人的感受他雖未曾嘗過,但是卻勉強可以想像,而這也就不難理解龍居靜此時會有這些歇斯底里的反應了。不過報警這件事卻也是刻不容緩的,如此殘暴的兇手若不早點繩之以法的話,天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一想到將會有下一個遭殃之人,上杉豐自整個人都冷硬了起來,臉上表情更是兇猛無情得令人望之生畏、噤若寒蟬。他舉步走向房門口,期待屋內還有另外一支完整的電話可以讓他報警。

  “站住!我不准——”見他移動,龍居靜立激動的朝他跨步尖叫,然而叫聲卻在半途間突然斷掉。

  上杉豐自只聽到一聲響,回過頭卻已見他整個人昏倒在地。老天,這種會昏倒的男人,難怪他在驚見龍居圭介死亡後會有歇斯底里的舉動,他根本就還沒長成一個足以領導東京首屈一指的黑龍組的男人嘛,也難怪他會慌亂、不知所措得完全失去了一幫之主該有的分寸。上杉豐自皺眉忖度的走向他。

  不過他昏倒了也罷,要不然待會警方來了,還不知道要如何通過歇斯底里的他這一關呢,幸好。走到他身邊,上杉豐自伸手將昏厥的他拉起來,打算將他摔至肩上搬移到隔壁房間去,卻意外的感受到他過度輕盈與細瘦的身軀,尤其在不經意的拉扯下,他由寬鬆領口所露出來的肌膚、肩膀與那件奇怪的緊繃背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在幹什麼,上杉豐自鬆開打算提起他,將他摔上肩的手,蹲下身動手解開他襯衫上的扣子,再剝去他胸前那件奇怪而緊繃的背心,然後就這麼瞠目結舌的瞪著他突起的胸部。

  胸部?他竟然有胸部?!老天,這到底是……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往他下半身,上杉豐自考慮著是否該脫光他以驗明正身,畢竟不少人妖也都有完美的胸部、曼妙的身材、絕美的臉龐,還有那如凝脂的肌膚與修長的頸部——該死了,這麼簡單的事實自己竟然一直都沒發覺到,他根本沒有喉結!

  他的老天,龍居靜竟然是——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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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7:00:54
第四章:

  龍居圭介的喪禮肅穆、莊嚴且隆重,到場致哀之人不下萬人,而且廣及黑白兩道、外籍人士,由此可知黑龍組的勢力已到了無遠弗屆的地步。

  身為龍居圭介唯一的血親,龍居靜面無表情的獨自跪坐在棺木邊,有如鋼板刻出來的表情除了鋼硬就是冷酷,在眾人哀慟的致哀神情之中顯得格外無情。而為此便有不少多事之人開始逞起口舌之能,批判起她的冷血與無情。

  上杉豐自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身為她的貼身保鏢,他仍舊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側。

  老實說,如果事發當初他不是親眼目睹了她的激烈反應,現在的他一定也跟周遭這些多事之人抱著相同的感受,認為她是個冷血無情之人,父親都被人殺了竟還能如此沉著、不動聲色。即使她身為一幫之主,又扮演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男性身份,但是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是否也太過冷漠、太過無動於衷了?她有必要要如此抑制自己的真實感受,強裝冷漠嗎?即使不流淚,發怒也好,像她這個樣子無非是在自我折磨,她何苦來哉?

  不,也許這一切也並非她所願,而是自小就教練成的,事實上他懷疑到底黑龍組裡有多少人知道她其實是個女兒身,龍居圭介到底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培育、教養她的?讓一個女人當一幫之主領率一大群兇猛的男人,龍居圭介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以之前他被耍得團團轉這點來看,龍居圭介對她與眾不同的教育的確成功得沒話可說,但是性別乃是天生的,她是個女人的事實終究抹煞不了,即使她本身並不覬覦愛情與婚姻而選擇了單身這一途,避開了嫁、娶這一尷尬事,但是黑龍組的後繼之人呢?不知道他們是否想過這一點。

  龍居靜,黑龍組第二代組長,他所嫉惡卻又不得不去保護的人竟然是個女的。老天,他到現在還是不太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是……

  上杉豐自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至她與男人一樣平坦的胸部,再閉上眼睛驅逐浮現心中直想取代眼前景物的另一種美景……該死的!他握緊了拳頭在心中自我詛咒著,他發什麼神經?為什麼對那個景象念念不忘?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裸體,真是該死的!

  “組長,白虎組組長率領其組員在外頭說要進來給上代組長參拜。”突然之間,一名組員由人群之中走到龍居靜身邊,小聲的請示道。

  始終面無表情的龍居靜臉上突然閃過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肅殺之氣,她緩慢的轉動頸子面對來人。

  來人嚇得面無血色的退後一步,低頭急道:“我馬上叫人將他們轟出去。”

  然而龍居靜卻開口說:“不,讓他們進來。”

  “是。”來人一愣,立即應聲退下。

  不一會兒,為數約有十人,身著鮮豔衣色的一群人突兀的踏進了這個肅穆莊嚴的殿堂,他們神態上有著偽裝的肅穆,嘴角卻抑制不住得意的微揚著,趾高氣揚的走在由眾人退讓開來的中間道上,筆直的朝龍居圭介的棺木前進,直抵一公尺處才停步。

  為首者的光頭便是白虎組組長軍司耕時,他先是恭敬的朝棺木一鞠躬,在抬起頭後卻完全不是那一張臉,他得意的嘲弄道:“我不早跟你說過嗎?龍居圭介,人是不能夠太自私的,否則不會長命,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話,現在……”

  黑龍組組員聞言個個面露殺氣,其中仲村怒不可遏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咆哮道:“混帳!你說什麼?”

  軍司耕時先是以手勢要組員稍安勿躁,接著才以不為所動的表情撇了撇嘴角,用眼光指著官方為防幫派滋事而派駐在喪禮四周的警方人員冷嘲熱諷的開口,“那裡可是站了不少的員警,你在動手前是不是應該考慮看看?”他以不屑的口吻哼聲道,“更何況我好歹也是來向你們前任組長致哀的客人,你們是不是應該拿點禮貌出來呀?別讓人以為這就是鼎鼎大名黑龍組的待客之道。”

  “你……”

  “仲村,不得無禮。”龍居靜開口道。

  “可是組長……”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她冷眼道。

  “是。”仲村咬著牙,恨恨的放開他。

  軍司耕時一被鬆開即以不可一世的態度輕揮了揮身上剛被碰過的地方,好像仲村的手有多髒似的。

  “你不錯,雖然年輕,但至少還懂得一點敬老尊賢的禮貌,想必今後我們兩幫絕對能相處愉快,你說對不對?”他抬頭看向龍居靜說。

  “你所謂的相處愉快指的是什麼?”龍居靜由棺木邊跪坐的姿態緩緩站起身,在對父親的遺體行一鞠躬之後轉身面對白虎組的一群人,平心靜氣的開口道。

  “當然是二分東京天下的事。上代組長老糊塗了所以不懂得伸縮之道,我想你還年輕,應該會比較聰明對不對?新任組長。”

  龍居靜沒有答話,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直至他被她無形的氣勢驚退了好幾步,這才站定繼續沉默的盯著他。

  “你看什麼?”氣不過自己被她的氣勢嚇住,軍司耕時惱羞成怒的朝她吼道。

  “看你這個光頭,頭雖光卻似乎還是沒資格跟我站在一起。”龍居靜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在盯視他好一會兒之後才撇唇道。

  話聲才落,頓時引來周遭黑龍組組員一陣訕笑聲。

  “你這小鬼給我聽著……”軍司耕時面紅耳赤的瞪著他咬牙道。

  “不,你給我聽著,老光頭。”龍居靜冷聲打斷他,並閃電般的揪起他的衣領,將比她還要矮小的他拉到鼻頭前,迸聲對他咬牙道:“別以為外頭有員警我就不敢拿你怎樣,我是不想擾亂我父親的喪禮,所以才沒立刻轟了你。”說完,她一如揪住他時般突然推開他,冷聲送客道:“參拜完了,你們可以滾了!”

  “龍居靜,上代組長都不敢以這種態度對我說話,你竟敢!”軍司耕時站正顛躓的腳步,不可置信的朝她怒吼道。

  “我父親這一生中唯一的錯事就是對你太客氣了,我是不會重蹈覆轍的。”龍居靜冷峻的盯著他,以令人不寒而慄的哼聲冷笑道,“仲村,送客。對了,別忘了讓軍司組長知道我們黑龍組的待客之道是多麼慎重,慎重到可以讓他畢身都難忘,知道嗎?”

  “是。”仲村聞言,臉上立即露出不懷好意的陰森笑容盯著軍司耕時,然後手一揮,十數名黑龍組組員倏地將他們十人團團圍住。

  “你們想幹什麼?別忘了外面都是員警。”軍司耕時變色的說道,“龍居靜,以多欺少就是你們黑龍組的作風嗎?”

  “軍司組長,請。”仲村說。

  “龍居靜,上代組長會死不瞑目的,沒想到他才死而已,黑龍組就被你污蔑到忘了黑道該有的道義……”

  “你沒資格跟我說黑道道義!”隱忍的恨意在頃刻間有如山洪爆發般一傾而出,龍居靜在聽到“道義”兩個字時,迅雷不及掩耳的勒住他脖子咬牙道。

  “喂……”

  “別動!”

  白虎組眾人一見組長被挾制,立即一擁而上,卻被更多的黑龍組組員一一鉗制住。

  “咳……咳咳,放手……”軍司耕時因呼吸困難而漲紅了臉,咳聲叫道。

  “你敢跟我談黑道道義,有種你再說看看,說呀!”勒著他,龍居靜橫眉豎眼的對他迸聲道,眼底滲出的全是殺氣。

  目睹廳內的衝突,原站在廳外的大批員警立即握槍蜂擁奔進大廳中,槍口筆直的對著大廳中一觸即發的兩派人馬喊道:“你們在幹什麼?”

  “警官先生,咳咳……救我……”軍司耕時朝他們伸手道。

  “放手。”員警上前對龍居靜命令道。

  “滾開!”被憤怒蒙住了理智的龍居靜大聲吼道。

  員警被她吼得一愣,隨即馬上變臉的吼回去,“不想我開槍就放手,聽到沒有?”

  “我說滾開,你沒聽到嗎?”

  “你……”

  “對不起,員警先生,交給我好嗎?”站在一旁的上杉豐自突然走上前,技巧性的握住怒髮衝冠的員警手中的手槍,讓他無法開槍的說道。

  “好,你去試試,如果他再不肯聽勸的話,就別怪我們開槍了。”不知道為什麼拒絕不了眼前充滿了領袖權威的男人,員警先生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點頭道。

  上杉豐自點頭,然後轉身朝龍居靜走近說:“龍居靜,放開他。”

  “我說滾……”

  沒有人看到上杉豐自是什麼時候出手、怎麼出手的,然而當大夥注意到的時候,軍司耕時已因突然沖進肺部的大量空氣而猛烈咳了起來,龍居靜則昏躺在他懷中。

  “組長!”

  “她沒事,我只不過是讓她昏睡一下而已,畢竟她已經有三天三夜未曾闔眼了。”上杉豐自看了一眼緊張的黑龍組組員出聲道。

  “警官先生,這群人在您的警告之下竟還私自動武,他們根本就不將我國的法律看在眼中,您快將他們抓起來呀。”一旦得回自由,軍司耕時即咽不下那口窩囊氣的向警方告狀道。

  “私自動武?你看見哪一個人受傷了?”上杉豐自瞥向他,在氣急敗壞的黑龍組組員開口前挑眉的冷聲說道。

  軍司耕時在?那間被他冷峻的氣勢震住,驚愕的張著嘴巴,不知不覺的退後一步。

  “這次我就當作沒看到,不准有下一次,你們都聽清楚了吧?”聞言,員警在確定在場無人受傷之後環視著眾人說道,說完即退出大廳,回到他們原來站崗的位置繼續監視他們。

  上杉豐自將昏睡的龍居靜攔腰抱起,舉步朝後院走去。

  “上杉。”仲村叫住他。

  上杉豐自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組長他……我是說接下來的事……”

  “你看著辦吧。”上杉豐自打斷他說,隨即不讓他再有開口的機會即抱著龍居靜沒入通往內院的走廊中,撇下一廳完全摸不著頭緒的人。

  不苟言笑,眼中一向只有任務的貼身保鏢上杉豐自什麼時候變了?竟然會插手黑龍組的事,還注意到他們組長已經有三天三夜沒睡這件事,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不過不管他為什麼而變,看到他剛剛一開口就堵住白虎組組長那張嘴,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如果他肯加入黑龍組不知有多好!仲村看著他消失的身影,不知不覺在心中忖度起來。

  “爸爸……”

  床鋪上不安的囈語聲吵醒了一向淺眠的上杉豐自,他由沙發中翻起身走到床邊,靜靜的看著在睡夢中落淚的龍居靜。

  三天三夜沒睡,他以為她至少能平靜的睡上幾個小時,可是他完全錯了,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亦沒有一刻是安穩的,不是無聲落淚便是哀傷的囈語,清醒時壓抑了三天三夜的悲傷,在她鬆懈的這時刻一點一滴的流泄出來。

  靜靜的看著她臉上滑落的晶瑩淚水,他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為她臉頰上的淚水軟化了他的心,他對她的看法竟與之前有著天壤之別,認為她也許並不是那麼壞的,認為污泥池再髒也能開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而那一朵蓮花就是她。可是這可能嗎?

  不,理智告訴他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墨條分化出來的顏色除了黑之外有可能會是白的嗎?即使經過了漂白也不可能。況且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他怎能期待龍居圭介的女兒會是一個平凡而且安居樂業的老百姓?

  不,上杉豐自搖頭想道,他不該想那麼多的,他的任務充其量只不過是在監視黑龍組,在他們有可能因私仇而與其他幫派大動干戈前,制止他們以造福人群而已,他實在不該多管閒事,多想這麼多的,這根本一點也不像他,他不該想那麼多的。

  煩躁的抿緊了嘴巴,他轉身走回沙發前,卻在棲身躺下前的那一刻改變了主意,轉而走向房門的方向。他發什麼神經要在這裡陪她?他自我厭惡的邊走邊想,他的身份是個保鏢又不是個奶媽,幹麼要……

  “不!”

  一聲淒厲的?喊由他身後的床鋪上響了起來,阻斷了他煩亂的思緒與想離去的腳步,上杉豐自在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之前已迅雷不及掩耳的奔到她身邊。

  “不!不要……爸爸……爸爸……”龍居靜躺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大聲哭喊著,緊閉的雙眼證明了她依然在睡夢之中。

  “龍居靜。”他伸手搖她。

  “爸,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不要你死,爸爸……”

  “龍居靜。”他抓住她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按住她肩膀以制止她翻來覆去,且因無形的痛苦而不斷扭動的身體,然而在睡夢中的她卻像是將他當成了敵人似的,除了掙扎得更激烈之外,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亦更加尖銳與淒厲。

  “不要!不要——”

  “龍居靜!醒過來、醒過來!”迫於無奈,上杉豐自只有用雙手握住她肩膀,用力的搖晃著她,吼聲強迫性的命令她醒過來。

  像是被閃電擊中般的,龍居靜在一個震顫之後緩緩的睜開被淚水洗滌得晶亮的雙眼,目無焦距的望著他。

  “你沒事吧?”一見她醒來,上杉豐自即收回手,站正身體,以慣有的冷漠嗓音問道。

  龍居靜沒有回答,卻用一對茫然無神的哀傷眼眸緊緊瞅著他。

  “你沒事吧?”她的樣子讓他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聲音再度開口問,卻不知道他這回開口時的表情與聲音透露了太多的擔心與關心。

  龍居靜感受到了。“爸爸他死了……他死了……”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喃喃自語的告訴他,被淚水潤澤的美麗雙眼中充滿令人心痛的哀愁。

  “噓。”看著她,上杉豐自不由自主的蹙起了心痛的眉頭,小聲對她搖頭。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殘忍?為什麼他們非要趕盡殺絕不可?為什麼他們下得了手?為什麼、為什麼……”

  “噓,你累了,乖乖閉上眼睛睡覺,聽話。”

  盯著他,龍居靜無助的搖頭。“告訴我為什麼?爸爸死了,他死了,以後我一個人該怎麼辦?他死了,他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管?他怎麼可以?他死了,不,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對不對,和田叔叔正在想辦法救他,他沒有死對不對?你告訴我呀!”

  再也抑制不住的將愈來愈激動的她擁進懷中,上杉豐自有股想將害她如此痛苦的人掐死的衝動,他以無比溫柔的動作輕拍著她,不斷的輕聲安撫著她。“好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你已經累了,該睡了。”在她終於稍微平靜下來後,他說著將她安置回床上,還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怎知就在他替她蓋好被子伸回手時,在半空中被她緊緊捉住。

  “不要走。”她眼淚撲簌簌的緊緊盯著他求道。

  看著龍居靜,上杉豐自原本抽手的動作在驚見她落得更快速的眼淚中掙扎的作罷,因為床邊並沒有椅子之類的東西讓他棲身,他只能選擇坐上她的床,背靠著床頭休息。

  “不要走。”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沉睡中的囈語再度驚醒了上杉豐自,他睜開雙眼首先便是望向她,她的睡容並不安穩,這可由她臉上糾結的眉頭與微紊亂的呼吸感受到,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她真的是睡著了。

  直起腰身,他扭了扭發酸的頸子打算移身回房睡,卻突然想起依然被龍居靜緊握的手,沒有多想,他伸出另一隻自由的手去剝開她的緊握,怎知令他意想不到的不僅是她的堅持,更是她眼角間再度滾落的淚水。

  不知不覺間鬆開想剝開她的手的手,他坐回了依然留有餘溫,他剛剛才離座的位子上靜靜的看著她。黑龍組組長龍居靜,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龍居圭介的葬禮結束後,整個黑龍組都籠罩在不安定的因數之下,人人居安思危、相互猜忌,致使黑龍組內火藥味四起。

  身為外來者,事實上可以說是黑龍組的敵人,上杉豐自本該樂觀其成,來個隔岸觀虎鬥才對,然而面對這麼一群白癡,他現在卻恨不得狠狠的一人給他們一拳,看看他們會不會因此而變得稍微清醒些。當真除了鬥狠之外,他們就不能長點腦子在身上嗎?

  他始終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一直以來他對於結黨營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黑幫分子始終沒有好感,這是保守的說法,事實上他最想做的就是將這些人繩之以法,盲目追隨者處以刑罰,帶頭亂世者則最好處以極刑以度絕後患,可是他現在竟有股衝動想對他們伸出援手——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和他們相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對他們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變得感情用事了?但是不可能呀,他雖從未經歷過類似這次任務的事,但是以陪伴了他三十年嫉惡如仇的個性來看,他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感情用事的時候,可是……

  到底是什麼事影響到他了?才不過短短一個月不到,不可能會有什麼可以這樣影響他,而他卻依然懵懵懂懂的,這不是身為一位優秀的PSA該犯的錯,不該的。

  黑龍組在東京,不,應該可以說在關東是首屈一指的黑道幫派,它的存在就像是在一張潔白紙巾滴上一滴墨汁一樣,黑得而且擴散得讓人無法忽視,所以它理所當然首當其衝的成為衛道之士們的眼中釘,巴不得將它除之而後快。他的想法亦同,可是自從他混進這裡來之後,他那樣的想法卻不知道為什麼愈來愈薄弱了。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待在這裡,他所感受到的他們並不如他先前所想像般十惡不赦,對此他曾經歸納出幾點可能,一,也許是因為他們組長的意外讓他們暫時沒有心情在外頭為非作歹;二,也許是因為另外有人比他們更惡毒千百倍,例如殺害龍居圭介的兇手,因而將他們由惡名昭彰的榜首擠了下去;三,也許是因為龍居靜,以一個女人為首的黑龍組,諒它也成不了足以威脅到社會安寧的氣候。而最該死的是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神經竟會歸納出這個第三點,龍居靜是個女人難道就能改變過去黑龍組在社會上造成的傷害與問題嗎?

  不該莫名其妙的對她產生心軟的,即使她是個女人,還曾在他懷中無助的抽噎哭泣也不行。看著她,上杉豐自不自覺的抿緊了原本就已緊閉的嘴唇,僵硬的挺直了背脊。

  “夠了。”聽著自己的組員在底下七嘴八舌的不斷相互猜忌與攻訐對方,龍居靜終於受不了的出聲道,然而嘈雜的大聲中根本沒人聽到她斯文的叫聲,眾人依然爭吵不休。

  “我說夠了!聽到沒有?”她霍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咆哮出聲,?那間大廳靜得連根針掉到地板上都聽得到,各分支首領皆噤若寒蟬的咽了又咽唾液,連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的低下了頭。

  “現在你們有什麼話,一個一個說。”龍居靜環視在場眾人一圈後,雙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的靠向皮椅背說。

  “組長,關於上代組長的死,兄弟們有許多疑問,因為知道上代組長在和田那裡醫治的人並不多,所以……”

  “我說過這件事我會親自去調查,你們聽不懂嗎?”龍居靜用銳利的眼神喝止他,冷聲的開口道。

  “是,可是……”

  “你還想說什麼?”

  “組長,有件事……有件事……”

  “有什麼事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屬下就直說了。組長,現在大家都知道上代組長的死因並不單純,組織裡面一定出了叛徒,才會洩漏出上代組長的所在地給白虎組的人知道,以至於害死了上代組長。所以在叛徒尚未捉到之前你要叫兄弟們不管,大家咽不下這口氣呀!況且只要叛徒一天還待在組織裡,大夥便會人心惶惶。”

  “組長,一天沒捉出叛徒,大家便一天無法心安。”

  “對呀,誰知道那個狗娘養的混帳什麼時候會突然從你背後開槍,那根本就是防不勝防。”

  “組長……”

  “砰!”有如平地一聲雷,龍居靜拍擊在桌面上的聲音再度讓嘈雜的大廳恢復先前的肅靜,她瞪向在場的眾人,冷不防的開口問:“你們以為叛徒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眾人被這麼突然一問,頓時目瞪口呆的答不出話來。

  是呀,叛徒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成功的除去上任組長龍居圭介之後,他的下一個目標不可能會轉向一個名不見經傳,在黑龍組裡面掃廁所的阿婆,或者是修剪庭院樹木的阿伯吧?叛徒的下一個目標不用想,理所當然是坐在首位上的組長龍居靜。

  迎視眾人錯愕的眼光,龍居靜嘴角微揚的冷然一笑,隨即將背脊輕鬆的靠回椅背上,不疾不徐的開口說:“我在這裡等著,有本事的話就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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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7:01:23
第五章:

  “啪、啪、啪……”

  聽著身後像是故意發出來引人注意的腳步聲,龍居靜皺了皺眉,不明白身後的保鏢老大到底是在發什麼火,不過自顧不暇的她現在根本就沒多餘的精力去管他,只有將那些腳步聲當成耳邊風,繼續拆解腦中紊亂的思緒。

  她一直在想所謂擒賊先擒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兩句話,她是不是應該混進白虎組內,從中追查幫中的叛徒比較好,畢竟當初揭穿結城光正那個叛徒之後,她就是因為未想過還有其他叛徒,以至於造成今生最大的悔恨,而這回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再重蹈覆轍了,所以要永絕後患就必須斬草除根才行,而要斬草除根首先必須要找到那個根才行,至於那個根當然就必須從白虎組找起了。

  其實想混進白虎組並不難,因為那個光頭組長好女色的名聲早已遠近馳名了,所以只要她願意扮女裝,相信要那光頭引狼入室並不難,只不過問題是她該如何瞞過她身後這個人?要逃出他的保護範圍,她想,也許就是她整個計畫中最艱難的那一部分吧。

  沉思著走進自己的房間,她習慣性的轉身關房門,卻被一股突來的力量往房內推了一下,顛躓的站穩腳步,她瞪著站在她房內已將房門關上的上杉豐自。

  “你幹什麼?”她冷聲問。

  上杉豐自冷冷的瞪著她,不置一言。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的樣子讓她感到不安。

  “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上杉豐自在瞪著她沉默多時後問。

  “什麼話?”

  “你真打算用自己當誘餌來誘捕組織中的叛徒?”他緊緊的盯著她。

  “不錯。”

  “不錯?!你是白癡嗎?”

  龍居靜在一瞬間不悅的抿緊嘴巴,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嫌命太長嗎?拿自己的生命當誘餌?你是白癡呀!”他口不擇言的說。

  “你……”龍居靜臉色微變,瞪著他怒不可遏的神情,半晌後突然恍然大悟的明白他的怒氣由何而來,她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我忘了你是我的保鏢,拿我自己當誘餌根本就是找你的麻煩。”

  “你還記得這一點?”他咬牙道。

  龍居靜再度吸了一口氣,“事實上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你的任務可以結束了。”

  上杉豐自瞪著她。

  “身為黑龍組組長,我早有自覺,知道我周遭的危險只有在我斷氣的那一刻才會停止,所以雇用像你這樣一個為了保命的保鏢根本就是笑話。”她看著他一會後說:“我們的契約就到今天為止。”

  對於他的愛慕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南柯一夢,因為她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戀愛的自由。從小父親將她以男孩的身份養大就灌輸了她一個觀念,那就是如果她有一天結婚了,那絕對是為了組織的利益,或許是為了壯大勢力,或許是為了渡過危機,否則她絕對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性別。也因此二十三年的時間,她始終不曾把她女性該有的任何一點特質放任出來,直到遇到了上杉豐自這個男人。

  想來還真可笑,他都已經把她當成一個同性戀,她竟然還抑制不住對他的好感,更誇張到自作多情的將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幻化成浪漫,自我沉醉在虛幻的情境裡,她真是……不過算了,反正是南柯一夢,夢醒後自然了無痕。

  “契約就到今天為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瞪了她半晌,上杉豐自不由自主的迸聲問。

  “謝謝你這一陣子對我的幫助,今後我的生死已不關你的事。”龍居靜轉身背對他說。

  “什麼叫你的生死已不關我的事?”瞪著她的背影半晌,上杉豐自突然攫住她手臂,將她轉向自己怒聲低吼道。

  “你幹麼?”龍居靜被他突然的激烈舉動嚇了一大跳,瞠目給舌的瞪著他叫道。

  “什麼叫你的生死已不關我的事?”他再次問。

  “當然,你卸載了保鏢的職務之後,我若發生了什麼事,例如這次拿自己當誘餌失敗賠上自己的性命,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你……”

  “住口,你給我住口!”上杉豐自突地憤怒的大吼出聲,打斷了她說到一半的話,“你敢失敗賠上自己的性命,你敢!”

  “你到底發什麼神經?放手!”龍居靜皺眉叫道,他失控的抓握讓她不禁瑟縮了一下,痛得掙扎著直想擺脫他的手。

  “你敢死給我試試看!你敢死給我試試看!”他神色駭人的直盯著她咬牙吼道。

  “上杉豐自,放開我,你到底是怎麼了?放手!”

  “我不會讓你死的,龍居靜,你聽清楚沒?”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放開我,上杉豐自。”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露出如此嚇人的神情?而且還抓得她好痛,他到底想幹什麼?龍居靜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疼痛的表情盯著他想道。

  盯著她,上杉豐自倏然放開她轉身就走。

  “喂,你要去哪?”龍居靜被他搞糊塗了。

  “你不是說我們的契約到今天為止嗎?你管我去哪!”停下腳步,上杉豐自站在原地好半晌之後才緩慢回頭,盯著她冷言冷語的說。

  龍居靜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她,她盯著他的表情倏然一僵,雙唇並在一瞬間抿得死緊,而他卻早已轉回頭去,拉開她的房門大步離去。

  “喝——”

  “砰!”

  “啊——”

  “砰!”

  “看我的……”

  “砰!”

  “我……我認輸……”

  “砰!”

  “來呀!你們躲什麼躲?攻過來呀!”盯視著周遭一個個向後退的學生們,上杉豐自不耐煩的沉聲出言道。

  “呃,師傅,我……呃,下課的時間到了,我們……”學生們相互的對看了一眼,其中膽子在平常算是最大的學生結巴的代表開口。

  “今天免費多教你們幾個小時,快點過來。”上杉豐自打斷他說。

  “這……”

  “對不起,師傅,我還有事要先走。”其中有人機智的說道,旁人立刻一一跟進。

  “我也是。”

  “我也是。”

  “全部給我站住,不准動!”眼見他們一個個要溜走,上杉豐自霍然大吼道,“今天誰沒打贏我就不准走,否則以後也不用來了!”

  打算落跑的眾人頓時一個個僵直在原地,面有難色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過就在此時,一個渾厚的嗓音突然插入他們,上杉家的高材生,現在已身為醫生的老二上杉拓已走入道場中。

  “你們別理他,有事就先走吧。”他在眾人視他有如從天而降的活菩薩般的眼光下開口道。

  “謝謝二師傅,那我們先走了。”眾學生們立刻如臨大赦般朝他道謝,並在眨眼間溜得一個不剩,偌大的道場頓時只剩下他們兄弟倆。

  “自我有記憶以來從沒見過你發這麼大的脾氣,老大,你需要一個傾吐的物件嗎?我正好有空,而且不收錢。”上杉拓已開口道。

  “廢話少說,先陪我過招。”上杉豐自攻向他道。

  “嘿,不行!如果要費力的話我就得向你收錢了。”上杉拓已以迅捷的動作避開他的攻擊道。

  其實在上杉家中,五兄弟若以整體的武功來講,他或許是五個人之中最不長進的,但那全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從小就不太好,所以父母親才會要他舍武就文的一路讀到醫學院,最後成了上杉家的異類當個醫生。不過老實說,他的體能雖沒其他兄弟好,他可從來沒捨棄過家傳的武術,更因從小耳濡目染,以及在他的不服輸心態下,現在的他除了體力稍微差其他四兄弟一些之外,敏捷的身手可和他們不相上下。

  連番失手,上杉豐自終於放棄的停止攻擊,他心情雖差到了極點,但沒忘記與他過手的人是他們五兄弟中身體最差的二弟,而不是其他壯得可比牛的三個弟弟。

  “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上杉拓已微笑看他,對於他的突然停手可以說是心知肚明,不過老大也太過保護自己了吧?十分鐘的運動,自己可連喘都沒喘一下呀!

  “你不用上班嗎?怎麼今天回來?”上杉豐自看了他一眼問道。

  “假太多了,休不完,看今天醫院風平浪靜的就回來了。”他聳肩道,“你呢?聽說你最近不是有任務嗎?完了?”

  上杉豐自不置一言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道場。

  “就是為了那件事心情不好?”跟在他後頭的上杉拓已問,“聽青木關他們大概提過你這次的任務,難怪你心情會不好。不過老大,你應該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吧?”

  “有人找你回來當說客,關?輝?”上杉豐自敏感的問。

  “我就告訴過他們兩個,你一定會猜到的,果真。”上杉拓已微笑道。

  “他們倆還說了什麼?”他問。

  “你應該知道,而且我若猜得沒錯,如果我無法說服你的話,想必下一個說客會是三弟,接著是四弟、五弟。”

  “該死的!”上杉豐自忍不住咒聲道。

  “對了,既然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我想這句話也許也該告訴你一下。他們倆說,為了六本木的聲名,他們一定會在所不惜的。”上杉拓已非常盡責的扮演好他傳聲者的角色。

  上杉豐自則抿緊了嘴巴。

  “老大,我達成他們所託付的任務了嗎?還是真要等三弟他們出馬?”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像是要給他時間作抉擇似的,上杉拓已自我揶揄的以輕快的口氣開口。

  “你一定要跟他們站同一戰線,等著看我出糗嗎?”上杉豐自皺眉問。

  “嘿,老大,你可別誤會我,我的出發點可全是為了你以及家裡的武道館。你想想,以你在PSA這些年的努力與成果,你不會希望它們成為曇花一現吧?即使你一點也不在意那些,但是光想到那些等著扯你後腿、嘲笑你的失敗的那些人的嘴臉,你不覺得很不屑、很不甘,根本咽不下這口氣嗎?要是我就會。還有,雖然我不認識你的上司,但是常從你口中或者是青木關他們那裡聽來,你們的上司似乎並不同於只會恐嚇人,卻不會實行的那一種人,你難道不擔心他會說到做到,讓我們家的武道館關門大……”

  “好了,你可以不必再說了,因為我並沒有要放棄這個任務的打算。”看著他大有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表情,上杉豐自終於出聲道。

  “你沒有……”上杉拓已慢慢的閉上嘴巴然後抿緊,“你們幾個是在耍我?”他非常不高興。

  上杉豐自皺眉搖頭,“我並沒有耍你,是你沒問清楚。至於關他們,我想他們也不是故意要耍你,只是誤會了,以為我……”

  “誤會?”上杉拓已打斷他,“那你剛剛在道場發什麼火?別告訴我你剛剛並沒有在發火,是我不瞭解你。”

  上杉豐自看了上杉拓已好一會兒之後,突然將眼光轉開,不情願的撇唇道:“我只是很氣自己為什麼會對她……”他突然又閉上了嘴巴。

  “話不要說到一半。”上杉拓已忍不住皺眉道。

  上杉豐自卻沒有再開口。

  “對她怎麼樣?她是誰?”見他不說話,上杉拓已按捺不住的追問道。

  他對這個她好奇死了,而之所以會將她設為“她”,而不是“他”則是因為他不相信有男人可以讓他老大露出現在這種既氣又恨,卻又放心不下的表情。他真的好奇死了!

  “你今天回來的任務達到了,你可以回去跟關和輝他們倆領獎了。”上杉豐自說。

  “老大……”

  “我去洗個澡,洗完澡就走,你若要留下來晚餐就自己料理了。”上杉豐自打斷他說,在他來不及說什麼之前已鑽進浴室內,刷一聲闔上浴室門。

  瞪著眼前闔上的門,上杉拓已梗在喉嚨間的一口氣咽了好久才咽下去。

  兄弟二十多年,如果他還不知道當老大不想說一件事時,他們就算威脅利誘外加哄拐騙也不能從老大口中套出半個字的話,他也枉為上杉人了,所以……肩一聳,他只有“惦惦”等待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龍居靜視而不見的從表情曖昧的屬下手中接過她交代要他去準備的東西,在淡漠的說聲“沒你的事”之後,面無表情的退回房間關上門。

  一全套的女裝,有誰會相信她活了二十三個年頭,卻是第一次擁有一套女性服飾?誰會相信?

  站在床邊瞪著由百貨公司紙袋中拿出來,被她攤平在床鋪上的裙裝,龍居靜自我嘲弄的想。一直知道自己是個女人,卻又逼不得已得一次又一次扼殺身為女性的自覺,這二十三年來,從來沒有人知道她內心裡的掙扎。

  其實她真的很想當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如果真的不能,那麼至少也讓她嘗試做一次有著愛美天性的女人,好好的打扮一次,即使只有那麼一次,她也心滿意足。

  可是爸爸從來不肯,身為黑龍組惟一的繼承人,她沒有身為女生的權利,什麼愛美、戀愛、崇拜偶像,這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過想來也真的很諷刺,沒想到她第一次違逆爸爸的期許而穿著女裝,為的竟然是想替他報仇,這一切……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道理吧。

  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龍居靜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覺得是她該行動的時候了。

  這幾天少了上杉豐自如影隨行的跟隨,也許她有些不習慣,還有些落寞,但是不可諱言的是她真的自由了許多,至少在半夜翻牆溜出門辦事的時候,沒人會注意到她的失蹤。不過為此她卻不得不憂心起黑龍組今後的前途,想她堂堂黑龍組總部竟然可以任由她每晚在牆頭上爬進爬出的卻沒人發覺,她真是……看來她有必要得好好整頓組織一番了。

  不過那些都是以後的事,她現在最想做的便是揪出組織裡的叛徒,並親手毀了害死爸爸的白虎組,此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收起咬牙切齒的憤怒,龍居靜帶著無比堅定的表情將床上的裙裝以及其整套配件放入事先準備的背袋中,看了一眼事先寫好,已放在桌面上交代她去處的信之後,她熄燈背起背袋,然後推開窗戶以熟能生巧的敏捷動作躍下一樓,並一如往常般的在神不知鬼不覺間翻牆離開黑龍組。

  一如計畫般,龍居靜先是走了一段路後進入一間無人居住的空屋換裝,著衣、撲粉、塗口紅,戴上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擁有的長假髮,再穿上高跟鞋。

  然而,就在一切都就緒之後,她瞪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卻呆若木雞的開始懷疑起這個方法行得通嗎?她這樣看起來會不會像男扮女裝的變態?光頭軍司會不會一眼就認出她來?會不會中計?她是不是該另謀他法比較好?還是……

  “卡滋!”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響闖進了她的掙扎世界,龍居靜難得休憩的警覺性立刻覺醒,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按熄手電筒的燈光之後,她閃身到這間房間惟一的出入口處,隱身于門邊屏息等待著闖入者。

  這樣的半夜時分不該會有人到這裡來的,她忖度著,即使有經過之人見到她手電筒發出的微微之光,那麼也該口念阿彌陀佛的快速遠離才是,這個時間是不該有人會到這裡的,可是那極其輕微,且在慢慢接近的腳步聲卻是如此的昭然若揭,這到底是……

  聽著愈來愈接近的腳步聲,龍居靜的神經也愈來愈緊繃。在這樣的夜晚真的不應該會有人到這裡的,可是若不是人的話,那是什麼?雖然腳步聲輕微,但是那又確實是腳步聲,這樣的夜晚……

  “喝!”

  即使不寒而慄的雞皮疙瘩已佈滿她全身,龍居靜在不明物體跨進門的那一瞬間,出手仍快如閃電,不過令她感到心驚膽戰的卻是對方的動作居然比她更快,不僅不費吹灰之力的避開了她的攻擊,還像個夜行動物般準確無誤的找到她的所在方位,出手攻擊她。

  踉踉蹌蹌的躲開對方的第一波攻擊,龍居靜因不習慣足下的高跟鞋而在一時之間失去了身體的平衡,整個人往一邊摔去。“可惡的!”她不由自主的在跌倒前驚聲咒道,卻萬萬沒想到下一秒鐘自己傾倒的身體已被人伸手接住。

  “你到底在這裡面搞什麼鬼?”一個口氣不太好的聲音在她耳邊憤然響起。

  “你……”那耳熟能詳的聲音讓龍居靜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推開他的扶助,她想也不想的便拿起附近的手電筒,打開——“怎麼會是你?!”瞪著眼前的他,她不可置信的脫口叫道,卻在下一秒鐘像是覺得有什麼不妥的皺起眉頭,改口道:“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上杉豐自。”

  上杉豐自沒有回答她,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沒聽見她說什麼,在她打開手電筒的燈光之後,他全副的注意力便被站在眼前的美女給吸引去了。

  他的老天,眼前這個美豔動人、身材姣美得足以令天下男人氣血翻騰的女人是龍居靜?他不相信!可是她特殊的低沉嗓音……他不可置信的雙眼瞠得老大,呆若木雞的盯著她,腦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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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7:01:55
第六章:

  自從下午決定要完成上頭所交代給他的任務,回到黑龍組繼續當龍居靜的保鏢後,上杉豐自接下來的時間便窩在六本木會社中讀取資料,企圖尋找得以?明自己在最短時間內完成這件不情願的任務的有利資訊,所以在不知不覺間,當他回神注意到時間時竟然已近淩晨。

  走出六本木會社,他發現原本停放在路邊的車子竟被某個沒有良心的人擋住去路而無法駛出,他在斟酌了一下回家與到黑龍組的距離之後,決定直接散步到黑龍組去。反正坐了一個晚上他也需要做些運動,再加上晚上所得到的資訊也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來歸納、消化,所以稍微散步便成了不錯的好點子。

  不過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竟讓他撞見鬼鬼祟祟由牆內爬出來的龍居靜,而他更因按捺不住好奇的一路跟了過來,在她進入這間空屋內後,遲遲未見她出去而闖了進來,還誤打誤撞的與她動起手來差點傷了她,之後便是眼前這令他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情景……

  “你幹什麼?”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讓龍居靜忍不住出聲道。

  上杉豐自沒有說話,只是筆直的盯著她。知道她是個女人是一回事,看到她展露女人的嬌媚姿色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從沒想過女裝的她會是這麼美,美到能懾人魂魄的程度,她真的是黑龍組那個他所知道的龍居靜嗎?

  “你到底在看什麼?”他的不理不睬惹得龍居靜有些不快。

  “你好漂亮。”

  “我好……”龍居靜的雙眼在領悟到他說了什麼之後,瞪得比銅鈴還大。老天!他的突然出現竟讓她忘了自己的女裝扮相,哦,老天!啪聲響起,室內頓時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她將手電筒的電源關掉了。

  “你幹什麼?”少了眼前炫目的美景,上杉豐自恢復正常的語調開口問。

  “我才想問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她冷聲質問道,黑暗像層保護膜般將她團團圍住,她亦恢復了往常面對他時的氣勢。

  “把手電筒打開。”上杉豐自命令她道,他不喜歡在黑暗中對話。

  “你來這裡做什麼?偶然的嗎?還是你……不要!把它還給我!”口中的話未說完,握在手中的手電筒已措手不及的被他奪去,龍居靜驚惶失措的大叫出聲。

  “我不喜歡在黑暗中與人對話。”上杉豐自打開手電筒的燈光說道。

  龍居靜在他打開手電筒的那一?那間轉身背對他,那個樣子就猶如她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醜女似的,一見光就會死。

  “你幹什麼?”上杉豐自忍不住盯著她的背影出聲問。他並沒有直接將刺眼的燈光照射在她臉上,她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才對。

  “走開,不管你來這裡做什麼,請你走。”她背對著他冷聲命令道。

  “一星期不見,你的禮貌還是沒有進步。”上杉豐自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冷嘲熱諷的開口說。

  “你……”一聞言,龍居靜即怒不可遏的回過頭來怒視他,卻在下一秒鐘又立刻轉了回去,以極為自製的聲音冷靜的說:“我還有事做不想和你吵架,你走吧。”

  “這間空屋該不會剛好是你名下的產物吧?如果是的話我走,不過我想世界上應該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對不對?”

  “你……”她再次克制不住的想回頭,卻在半途硬生生的給轉了回去,咬牙道:“凡事有先來後到,即使這間空屋不是我的,但是是我先到這裡的。”

  “若要論先來後到的話,你怎麼知道昨天、前天,甚至於一年前我沒來過這裡?”

  “你……”三度將不受控制的脖子給拉回來,她背對著他怒氣衝衝的迸聲道:“上杉豐自,你不要太過分!”

  “你這樣不累嗎?幹麼硬是要背對著我說話,還是你的目的是要我欣賞你的背部?”

  “你……”

  “好了,別再轉來轉去了,我剛剛又不是沒看過你的正面,你這樣轉來轉去的小心扭到脖子。女人長得再漂亮若是歪了個脖子,可能也沒人會要吧。”

  “上杉豐自,你到底來幹什麼的?”她的聲音已近歇斯底里。

  “想知道就請你正面對我。”上杉豐自不為所動,依然以他那不疾不徐的聲音慢條斯理的說。

  龍居靜氣得背都僵了,握緊的拳頭甚至連螞蟻都掐得死,不過在突然間她整個人卻突然松了下來,以妥協的口氣淡然的說:“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走吧。”

  “你好像忘了你似乎沒有那個權力可以命令我,我高興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高興待多久就待多久。”

  “好,你不走,我走。”龍居靜靜默三秒後決定道,隨即真的邁開步伐朝門外走去。

  “你這樣裝扮要去哪裡?”上杉豐自呆愕一秒,隨即攔住她問道。

  被他攔住去路的她反應極為快速的轉身背對他。

  “你到底在躲什麼?”上杉豐自被她莫名其妙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有些火氣的伸手將她整個人扳正面對自己問道。

  “放開我!”龍居靜驚惶失色的迅速低下頭叫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不准你再閃躲,告訴我你今晚到底打算要做什麼,為什麼有這一身的扮相?”上杉豐自握住她下巴,直視著她規避的雙眼問道。

  “放開我。”

  “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的話,我就放。”

  “你憑什麼要我回答?那些根本就不關你的事。”

  “我是你的保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什麼說不關我的事?”

  “保鏢?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早就結束了!”

  “那是你認為的,我可不。”

  “你……”瞠圓了忿忿不平的雙眼瞪他,龍居靜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你現在是打算要跟我坦白呢,還是要繼續這樣瞠著眼睛瞪我?”雙方沉默了好半晌後,上杉豐自打破沉靜道。

  “你想知道什麼?我今晚穿成這樣打算做什麼?”龍居靜沉默的吸了一口氣後,倨傲的對他昂首道。

  上杉豐自點頭,焦著在她臉上的雙眼再度為她的美麗所折服。真不知道待在她周遭的人的眼睛到底是不是都瞎了,竟然沒人看出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足以傾城傾國的美女,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我穿這樣想去做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我當然是要去會情郎啦,你這還要人家說。”龍居靜的態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對他拋媚眼軟聲道。

  握住她下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縮了一下,上杉豐自始終如一的表情有了輕微的變化。

  對此龍居靜表面上雖是不動聲色,但內心中卻是跳躍無比。她料想的果然沒錯,他真的很厭惡“他”是同性戀的事,而現在更好了,在他眼中“他”不僅是個同性戀,還是個會男扮女裝的變態同性戀,所以可想而知的是自己現在只要輕輕對他顯示出“他”對他的好感,再對他毛手毛腳一番,想必從此之後他定再也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即使路上巧遇,說不定還會裝作不認識呢,哈!

  原本就比一般人高的龍居靜再踩上高跟鞋之後,身高便幾乎要可以與他平視,她盯著他的眼突然對他露出曖昧的一笑。

  “豐自,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很帥你知道嗎?”將視線移至他性感的薄唇上,她啞聲的對他說,“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男人有像你這麼好的體格,有力的臂膀、寬闊的胸膛,還有比鋼筋水泥柱還要穩健的雙腿。你的眉毛充滿了自信,你的雙眼炯炯有神,你的鼻子令天下所有男人稱羨,還有你的雙唇,你知道你性感的雙唇幾番要讓我克制不住想強吻你嗎?”

  她的雙手隨著口到之處在他身上游走著,當她的手輕觸上他的唇,挑逗的沿著他性感的唇形滑動時,上杉豐自再也忍不住的渾身一僵。

  龍居靜的唇角在?那間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然後在一股衝動之下,她做了原先壓根兒都沒想過會做的事——傾身吻他。

  她的吻來得突如其然,也來得讓上杉豐自沒有機會拒絕,他僵硬如石的站在原地接受她輕如蟬翼般的碰觸,然後像是好奇又像是不滿足似的,她開始挑逗,或許該說誘惑的親吻他,讓他在今晚從見到她之後便開始慢慢氾濫的欲望徹底決堤。

  他反被動為主動,帶著從所未有的強烈佔有性吻她。他的舌頭探入她因驚愕而微張的雙唇間,狂野而灼熱的與她的舌糾纏……

  “不!”龍居靜迅速的推開他,瞠目結舌瞪著他的樣子就像是突然被什麼嚇壞了一樣,“你為什麼這樣做?”她有些喘的問他。

  “做什麼?”上杉豐自盯著她的紅唇問。

  “吻我。”

  “如果我記得沒錯,是你吻我才對。”他的眼光慢慢向上移,直到與她四目交接後才說。

  “對,可是不該是這樣的……”龍居靜喃喃自語的點頭又搖頭,看著他,她一臉茫然的說:“你不是應該要推開我嗎?你不是很瞧不起同性戀嗎?怎麼可能忍受得了與我接吻,還以那樣的方式?你……難道你根本就是個同性戀,是我誤會了?”

  “你在胡亂說什麼?誰是同性戀了?”上杉豐自皺眉瞪眼道。

  “難道你不是嗎?那為什麼要吻我?”

  “我已經說過了是你吻我,我……”

  “就算是我先起的頭,但是你也不應該那樣吻我,如果你不是一個同性戀又怎麼會像剛剛那樣熱吻一個男人?”龍居靜激動的打斷他叫道。

  上杉豐自張口結舌的盯了她好半晌之後,勉強由喉嚨裡迸出兩個字,“男人?”他不可置信的盯著她。

  龍居靜一本正經的朝他點頭,“你不要因為我現在身穿女裝就把我當成女人,別忘了我可是關東首屈一指的黑龍組組長龍居……”

  上杉豐自霍然仰頭大笑起來,而且笑聲還是那種一發不可收拾的。

  “停!你在笑什麼?”龍居靜被他的笑聲搞得怒氣衝衝,她再也受不了的朝他大吼道:“停!不准再笑了!”

  上杉豐自慢慢收起笑聲,卻改以令人頭皮發麻的眼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你在看什麼?”她受不了的叫道。

  “我在看你到底有哪一點長得像個男人,為什麼你們父女倆能這麼輕而易舉的瞞過眾人,而且一瞞就是二十幾年?”

  “你……”龍居靜的臉色倏地刷白,她迅速移開與他對視的視線,盯著地板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麼我告訴你,我接吻的經驗雖然不多,但是我絕對不可能分辨不出和我接吻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你可以騙過黑龍組內所有的人,但是卻騙不了我,龍居靜小姐。”

  他以慢條斯理的溫吞方式對她說,然而聽在龍居靜耳中依然是晴天霹靂,她瞠大了不可置信的雙眼瞪著地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天,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識破她辛苦經營了二十三年的偽裝,就一個吻……這怎麼可能?!“怎麼不說話了?你可以繼續反駁呀!”

  她默不作聲了好久,然後突然間抬起頭面對著他冷言冷語的問:“我想我的性別應該不關你的事吧?”

  “又是這句話。”上杉豐自抑制不住的嗤笑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拿‘不關你的事’這句話砸我行嗎?”

  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龍居靜突然轉身就走。

  “等一下,你要去哪?”

  “不關……你管不著吧!”她及時改口道。

  “換湯不換藥。”他受不了的搖搖頭,卻又突然一斂神情,緊緊的盯著她說:“你還沒告訴我你這一身打扮打算要做什麼?”

  “是不是我沒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你就不肯放開我?”低頭看了一眼他抓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龍居靜抬頭問他。

  “沒錯。”

  “好,那你就陪我去廁所吧,我想上廁所。”她不懷好意的說。

  “你想尿遁?”上杉豐自一呆,隨即立刻眯眼道。

  “怕我尿遁你就跟著來呀!”龍居靜使壞的挑釁道。

  “你是真的想上廁所?”他掙扎了一下撇唇說。

  “我說過了,要是你不相信儘管可以一起來。”

  狠狠的瞪她一眼,上杉豐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放開她,“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在搞鬼,否則下回讓我抓到,你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回以聳肩,然後卻突如其來的走向門的反方向。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的舉動,直到她拿起她的皮包他才皺眉出聲道:“上廁所需要帶那個東西嗎?”

  “不好意思,我是個女人,上廁所難免要帶個包包在身上,尤其是碰到每月一次的例行事的時候。還是你要檢查一下才放心?”龍居靜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

  上杉豐自又再吸了一口氣,“五分鐘,如果五分鐘內你沒回來的話,我會過去找你。”他將手電筒遞給她。

  “謝啦!”朝他一笑,她在接過手電筒後轉身離去。

  五分鐘?這對她來說已經是綽綽有餘了,因為從這邊走到她藏車的地方最多不過兩分鐘,待她發車離去根本用不著五分鐘,況且惟一的一支手電筒現在又在她手中,哈!看來他想追她根本就是難上加難嘛!今晚的行動,她是誓在必得,絕不允許有人破壞它。

  拼命抑制住想仰天大笑的衝動,葛木輝憋得一張臉漲成紅色,即使在夜半的沉暗車內依然是那麼昭著,與坐在他身旁有著暴風雨前的寧靜表情,鐵青著一張臉的上杉豐自形成極明顯的對比。

  老實說他在今天之前對龍居靜這個黑幫人根本就沒有半點感覺,既不喜歡,也沒有特別的討厭感覺,畢竟剛接手黑龍組的他並未替自己的空白履歷加色,所以冤有頭債有主,他對龍居靜從未存有先入為主的負面評語,相反的,經過今天之後他反而佩服起龍居靜了,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能惹得豐自露出現在這種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把掐死人的表情,就這一點,他真的打從心底佩服起龍居靜來了。

  其實以豐自嫉惡如仇的為人來說,照理一個黑幫龍頭這樣一個代表著無惡不做的名詞,就夠豐自直接端出一絲不苟的鐵石心腸出來面對一切,結果出乎意料的,豐自現在卻露出這樣一個讓他不得不佩服龍居靜的表情,這實在是太有趣了,有趣到他忍不住猜想龍居靜到底對豐自做了什麼,讓豐自會露出現在這種表情?他實在是好奇死了!

  “停,她的車停在前面的路邊。”看了一眼手中的追蹤器,上杉豐自突然出聲道。

  葛木輝聞言急踩煞車,胎痕在馬路上磨畫出四條完美的弧形。“找到了?”他問。

  上杉豐自沒有回答,卻板著始終如一的鐵青臉龐下車,走到一輛藍色中古車後頭,在行李蓋上的邊邊拈起一小塊有如磁鐵般的東西,晾在右手食指頭上給他看。

  “真是這一輛?黑龍組組長再遜也不會開這種車吧?”葛木輝以不可置信的表情說,他挑剔的看著眼前的車,對車有專精的他來說這根本就是輛藍色的爛中古車。

  上杉豐自沒有理他,抬頭看著四周意味著酒氣與女人的閃爍霓虹燈,他鐵青的臉龐霎時又抹上一層煞氣。

  該死的她!不僅耍了他,竟還給他跑到這種地方來,她到底想幹什麼?想起包裹在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上的薄洋裝,與短得幾乎要遮不住她結實卻又修長完美得令天下所有女人稱羨的大腿上的短裙擺,一股無由的憤怒衝激得他幾乎要發狂。

  該死的!她到底跑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在這個時段會出現在這裡的女人是什麼女人嗎?她該死的究竟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現在人又在哪裡呢?該死的她!

  “我記得龍居靜今年好像二十三歲吧,也難怪他在忙完一整天的幫務之後還有精力在半夜溜出來,跑到這裡來尋花問柳,血氣方剛之年嘛!”葛木輝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銀座特有的霓虹夜景,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抹笑。“這裡有這麼多的酒吧與夜總會,你打算從哪一間找起,還是乾脆待在這裡等算了,反正他遲早會回到這裡來的。”葛木輝將視線移向他說。

  從哪一間找起?上杉豐自在心中諷刺的重複葛木輝的問題問自己,他該從哪一間找起呢?不管從哪一間找起其實都不是問題,他害怕的卻是她根本就不在這些酒吧、夜總會裡面,他怕的是她早已被某個男人騙到哪間旅館去了,他在這邊找她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該死的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真是氣死他了!待會兒若讓他找到她的話,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氣死他了!

  “你用不著擔心,這種地方的危險並不像你所想像的,所以他大概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你的保鏢工作丟不了啦。”看著他雙眼中藏不住的鬱抑與忿然之色,葛木輝拍了他肩頭一下,輕鬆的對他笑道。

  “你不知道……”上杉豐自看了他一眼,語氣苦澀的對他搖頭道,話卻在說了一半時停下來,雙眼筆直的盯著前方,雙唇也抿緊起來。

  葛木輝好奇的循著上杉豐自的視線望去,一對完全不搭軋,幾可用美女與野獸這詞句來形容的男女就這麼進入他的眼中。“咦?那個男人不是白虎組的組長軍司耕時?”他突然發現到的轉頭問上杉豐自。

  然而上杉豐自根本都沒理葛木輝,他的姿勢一如之前,深沉的雙眼依舊焦著在那對男女身上,尤其是那個女人身上,因為他終於找到他所要找的人了——龍居靜!

  龍居靜千嬌百媚的挽著軍司耕時的手臂,表面上燦笑如花的聽著他所說的低級笑話,內心卻充滿了對他的殺意。

  就是這個人渣殺死她爸爸的,雖說她手上尚未有確鑿的罪證,但是以他最近愈加囂張跋扈的姿態看來,大夥也都已經是心照不宣了,至於她為什麼還能咬牙隱忍一切,並命令所有屬下不得輕舉妄動,那全是為了黑龍組的未來著想。所謂一粒老鼠屎能壞一鍋粥,她絕不能讓爸爸辛苦創建的黑龍組敗倒在她手上,所以為了揪出叛徒治以幫規,她必須咬緊牙關忍耐一些蜚短流長,例如被人喻為虎父犬子,畢竟她所急欲要揪出的叛徒中有間接殺死她爸爸的兇手,她說什麼也不會放過那些人,她發誓!

  “清子呀,你說你之前都在別家夜總會做,怎麼我都沒聽過你的名字?以你的條件你一定是大紅大紫的,我怎麼會沒聽過你呢?”軍司耕時在笑話間不在意的問她。

  “您這個貴人還真是多忘事,您忘了這個問題您剛剛已經問過我了嗎?我之前就是待在九洲的一間夜總會做,人雖然是裡面最紅的,但比起著名的銀座就是差了那麼一點,所以我才會搬到這裡來工作呀,您怎麼都忘了呢?”龍居靜有些抱怨的對他說,在心裡卻直罵他是只老狐狸,竟然會想到用同樣的問題問她,在她的回答中捉她的小辮子,以這個方法試探她,看來他之所以能爬到白虎組組長這個位置,其實也真有兩把刷子的,她得小心點。

  “啊,是呀,我好像問過你這個問題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喝醉了?竟然連剛剛才問過的問題都忘了。”軍司耕時訕訕的笑了笑,而為了證實自己醉了的話,還特意往她身上靠去,乘機吃豆腐。

  龍居靜反應極為迅速的避開重要部位遭狼吻,因為她原本就比一般人高的身材再踩上高跟鞋後,矮小的軍司耕時的嘴巴高度才到她胸部上方五公分而已,所以一個不小心絕對會吃虧的。

  “小心點。”她扶住他的肩膀,強迫自己微笑道。

  “清子,你的力氣真大呀。”偷香不成,軍司耕時訕笑的對她說。

  “對呀,以前在九洲的時候常會有一些惡霸客人鬧事,因為保鏢不可能顧及每個在那裡工作的小姐,我們當然得學習自保啦!理所當然力氣就大了點了。”龍居靜齜牙咧嘴的對他微笑道,扶在他肩上為防止他再有突來之舉的手恨不得一把捏碎他的肩骨。

  “清子,你真的非常與眾不同,你知道嗎?”軍司耕時伸手蓋住她放在他肩上的手,將它握入掌中輕捏道,看著她的雙眼則充滿了色欲。

  “是嗎?我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同呀。”對上他色欲薰心的雙眼,她有股想退縮的衝動,卻輕笑的對他嬌道。

  “不對,你真的非常與眾不同,與眾不同的美麗、與眾不同的高挑、與眾不同的軟、與眾不同的香。”他輕咬了一下她的手背肉,色迷迷的雙眼高吊的看著她。

  龍居靜抑制已久的雞皮疙瘩終於忍不住在他咬她那一下的時候彈跳了起來,佈滿全身上下。她僵硬的挺直了背脊,在咬緊牙關叫自己要忍耐與對他揮拳相向的衝突間掙扎著。她知道為了一切的努力、計畫與報父仇,她即使是咬得牙齦出血也要忍耐下去,可是一次、兩次或許可以,問題是誰知道在計畫成功之前,她還要忍受他比現在更越矩多少程度的非禮,如果他要吻她,要和她有更親密的舉動時,教她如何忍氣吞聲咬牙忍下去,天啊,她之前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可是要她就此放棄,讓一切前功盡棄、功虧一簣她又做不到,尤其這個方法又是她惟一認為最不會累及無辜、最迅捷確實的方法。唉!她到底該……

  “清子,你低一點。”軍司耕時拉了她一下。

  “什麼?”她低下頭。

  “我要親你。”他的聲音沒入她嘴巴。

  龍居靜驚濤駭浪的瞠大不可置信的雙眼,她被嚇得根本忘了要反抗,直到他的舌頭噁心的直想探入她口中,她這才嘔吐的有了正常人的反應。

  不!她無聲的尖叫,倏地伸手推拒他,可是有一隻突如其來冒出來的手比她的動作更快。

  “砰!”

  一聲響,原本醉心于狼吻龍居靜的軍司耕時已被人一拳打飛,四腳朝天的跌倒在馬路上。而在場之人無不為這突來的驚變露出瞠目結舌的愕然表情,只除了揮拳的上杉豐自。他以有如地獄來的勾魂使者般,冷酷無情的盯著被他一拳打飛的軍司耕時,那冷凝的氣息幾乎讓方圓十尺的空氣都要凝結成冰。

  狼狽倒地的軍司耕時在抬起頭看到上杉豐自之後,本欲一吐為快的一嘴巴窩囊氣頓時消失。天啊!今天難道是他軍司耕時命該絕的時候嗎?他怎麼碰到勾魂使者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慢慢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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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7:02:29
第七章:

  夜深人不靜,銀座的夜晚原本就比日本的任何地方都熱鬧,然而今晚的銀座卻比往常的銀座又要熱鬧一些,深夜不睡的人們,不管是尋芳客或是街角邊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目擊有人鬧事後,一個個不約而同的循放射性路線朝中心前進。

  當然,在銀座街上打架鬧事本是屢見不鮮的,但是就好比一場場換湯不換藥的戲劇,因演員的魅力不同會吸引為數不同的觀眾一樣,所以在龍居靜這樣一個長腿美女,上杉豐自這樣一個不苟言笑的大酷哥,以及瀟灑不羈的葛木輝助勢之下,這場為女人而爭風吃醋的老戲碼頓時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讓人爭先恐後、惟恐不及的趕來觀看。

  “你在做什麼?”被上杉豐自迅雷不及掩耳的舉動嚇了一跳,葛木輝皺眉問。

  他以為豐自的目標應該擺在尋找龍居靜才對,怎麼會在見到白虎組組長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給人家一拳,難不成對方已經綁架龍居靜不成?可是豐自怎麼知道?龍居靜又真有那麼遜嗎?好歹龍居靜也是關東首屈一指黑龍組的組長,不過這都不是問題,最讓他想不透的是不管黑龍組和白虎組、龍居靜和軍司耕時之間有什麼過節或嫌隙,以豐自的個性,僅管豐自現在心情再壞,也不可能會毫無預警的出手打人,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豐自?”看他未有反應的繼續以足以殺人的氣勢盯著軍司耕時,大有想將軍司耕時除之以泄心頭之恨的打算,葛木輝將手放在他緊繃的肩頭上博取他的注意力。

  上杉豐自像是因為這樣而注意到他的存在般的轉頭看他。

  “你在做什麼?和他認識,有過節?”葛木輝直視上杉豐自的雙眼,冷靜的盯著他問。

  他不知道在豐自心中是否有任何計畫正在執行,但是在同樣身為PSA的他看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要提醒豐自讓豐自知道現在在做什麼。

  上杉豐自不置一言的瞪了葛木輝半晌,雖沒有說一句話,但由他的眼神與表情卻可以看出他漸漸控制住脾氣。他緩慢的將頭轉向呆若木雞的龍居靜,突然面無表情的對她冷聲命令道:“走!”

  一旁的葛木輝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完全不知道豐自怎麼會突然將目標轉向那名酒女,雖然她的長相真的美得讓人無可挑剔,氣質又特殊與其他酒女不同,但是……啊,他知道了!所謂以進為退,若為女人爭風吃醋的話,這樣一來豐自對軍司耕時以拳相向便有最簡單的解釋理由了。他恍然大悟的想道。

  “走呀。”龍居靜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不動,上杉豐自不耐煩的上前攫住她手臂,以前所未有的粗魯拉著她走。

  “你們給我站住!”軍司耕時卻突然朝他們吼道。

  上杉豐自和葛木輝同時間轉頭看他,不知何時,他身邊竟已站了一夥正準備仗勢欺人的白虎組組員,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看,並在他的一聲令下眨眼間便已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看戲之人頓時紛紛避而遠之。

  “清子,過來!”仗著人多勢眾,軍司耕時摧聲朝龍居靜叫道。

  龍居靜怔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對軍司耕時未有反應之前,整個人已被上杉豐自圈在他如鋼鐵一般的臂膀之中。

  “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別動。”他微微側頭看她,冷凝的說。

  龍居靜全身頓時一僵。

  “清子,我叫你過來你沒聽到?”軍司耕時不耐的眯起了眼睛,上杉豐自緩緩將淩厲的目光投射在他臉上,頓時嚇得他微微退縮了一步,不過在下一秒鐘,他又想起了他方人多勢眾的這個事實而抬頭挺胸的回瞪上杉豐自。

  “你叫什麼名字?別以為有黑龍組做你的靠山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別忘了龍居圭介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以為聲音大就可以贏人的朝上杉豐自吼道。

  “別把我拿來和你相提並論,有靠山才敢大聲說話的人簡直比孬種還不如,我實在愧不敢當。”上杉豐自冷嘲熱諷的扯唇道。

  軍司耕時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放狠話道:“好,你有膽就報上名字來,我軍司耕時不殺無名之人!”

  “想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像還不夠格。”

  “混帳!氣死我了!你們是白癡呀,還不給我動手!”再也遏制不住沖天的怒氣,軍司耕時氣急敗壞的朝屬下們咆哮道,真是氣死他了!

  一聲令下,圍住上杉豐自等人的白虎組組員不約而同的一擁而上。

  “豐自,你真是個好兄弟,知道我的筋骨太久沒動了,所以半夜還帶我來這裡運動。”葛木輝一邊動作敏捷的在攻擊者間穿梭,偶爾出手玩弄對方一下,一邊不忘對上杉豐自揶揄道。

  上杉豐自沒空理會,因為抵死不肯放開龍居靜的他現在只剩下一隻手、一隻腳可以對付敵人,不過儘管如此,他想帶個人避開敵人的攻擊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他之所以會沒空的原因全在於他不只是避,還主動攻擊。所以過沒多久,凡是圍攻他的白虎組組員已一個個跌飛倒地,狼狽得再也沒人敢對他出手。

  “好啦,我也沒空陪你們再玩了。”眼見上杉豐自那邊的都解決了,葛木輝無奈的對圍攻他的三人說道,霎時就見他出手如風的已將那三人撂倒,還作勢的拍了拍手。

  “軍司耕時……”上杉豐自好整以暇的冷眼盯著軍司耕時,才開口就被他激動的聲音打斷。

  “我跟你們說,你們若敢對我怎樣,整個白虎組都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別以為我白虎組就只有這麼一點能力,只是我今天帶出來的都是平常在我家掃地的小弟,厲害的你們都還沒碰到,如果有本事的話你們就不要跑,我叫人來再跟你們打一場,有本事你們就不要跑,不要跑!”說著說著,他已跌跌撞撞的跑得不見蹤影,消失在街頭的轉角。

  “叫我們不要跑,自己卻跑得比誰都快,你說得對,他真的是連孬種都不如,豐自。”葛木輝忍不住嗤之以鼻的撇唇笑道,隨後又轉頭看了四周一眼歎氣說:“好啦,這事解決了,該想辦法找你那個血氣方剛的龍居靜了吧?淩晨三點,我還想回家睡回籠覺哩!”他看了一眼手錶。

  上杉豐自還來不及回答,一直被他鉗制在懷中的龍居靜突然掙扎了起來。

  “放開我!”她掙扎道。

  “你沒忘記在你離開我之前我所說的話吧?若讓我抓到你搞鬼,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改由兩隻手以更加霸道的姿態困住她,上杉豐自不為所動的冷道。

  “放手!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該死的!”掙不開他,龍居靜怒不可遏的詛咒道。

  “這個結果你在偷偷溜走的時候就該想過。”上杉豐自冷酷無情的迎視她憤怒的雙眼說。

  “我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根本就管不著,放開我!”

  “你試試看我管不管得著。”

  “放開我!

  “對不起,可以打個岔嗎?”在一旁因破天荒見到上杉豐自對一個女人“溝溝笛”而瞠目結舌的葛木輝,終於受不了的開口道,“豐自,你們倆認識?”

  “她就是龍居靜。”上杉豐自告訴他,隨即感受到被自己鉗制在胸前的她僵了一下,所有的掙扎在同一瞬間也停止下來。

  “他亂說!”她朝葛木輝狂叫,不相信上杉豐自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就將她的秘密告訴別人。不過不管是葛木輝或是上杉豐自都沒人理她。

  “什麼?!”世人都以為龍居靜是男人,葛木輝當然也不例外,他瞠目結舌的瞪著上杉豐自再瞪向龍居靜,然後很努力的搖頭失笑道:“你少尋我開心了,豐自,雖然我真的有點困了想睡,但是也還用不著你講笑話替我提神,真的。”

  “這不是笑話,她就是龍居靜。”上杉豐自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沒半點開玩笑的意味。

  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葛木輝靜靜的看了上杉豐自半晌,終於知道上杉豐自並不是在開玩笑,可是聞名於黑白兩道的黑龍組組長竟是這樣一個半男不女的人妖,這教他該如何接受?雖然這著實不關他的事。他控制不住驚異的表情爬上臉龐,瞠著一雙大眼睛猛盯著龍居靜看。

  “她沒有問題,這才是她真正的性別。”葛木輝的表情讓上杉豐自不由自主的衝口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的將這個秘密說出來,但是他就是無法忍受葛木輝心中可能會有把她當人妖或怪物看的想法存在,所以他必須讓葛木輝知道她是個女人。

  一陣呆愕後,葛木輝瞠大的雙眼霎時對上了上杉豐自。

  上杉豐自緩緩的朝他點頭,然後盯著一臉怒色的龍居靜,不疾不徐的說:“沒錯,龍居靜其實是個女人。”

  “這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這裡想做什麼?”被上杉豐自強硬的帶進一間傳統式的大宅院,粗魯的丟進一間陌生的房間,龍居靜在站定身子後轉身面對他,開口說出離開銀座後的第一句話。

  “你會害怕嗎?”上杉豐自靠在被他關上的房門上,冷嘲熱諷的盯著她問道。

  “你想怎麼樣?”她沉臉問。

  “你會害怕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會害怕嗎?”上杉豐自表情不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出來的依然是這句話。

  龍居靜在一瞬間抿緊了嘴巴,看著他,突然有一股想立刻逃離他身邊的感覺竄進她身體裡,讓她不由自主的開始環視四周可以逃離的路徑。

  “這個房間的出口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我身後的這個門,你大可省點力氣。”像是看出她心之所想,上杉豐自突然開口道。

  “上杉豐自,你到底想做什麼?”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龍居靜也只有死心的將目光移向他,勇敢無懼的迎視他。

  “你會害怕嗎?”

  “不要再說這句話了!”她受不了的朝他狂吼道。

  “你會害怕嗎?”上杉豐自完全不為所動的依然以這句話應答。

  “我說不要再說這句話了!”龍居靜再也受不了的朝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然後在看了他一眼後,她按捺不住忐忑不安的感受,急匆匆的舉步往房門處走去,她邊走邊說:“你喜歡說這句話你可以一個人在這裡繼續說,我要走了,讓開!”

  “你害怕了嗎?”上杉豐自不避不讓的站在門前盯著她說。

  “讓開!”

  “你害怕了?”

  “我叫你讓開……”

  “我問你害怕了是嗎?回答我呀!”

  一直以冷漠且冷淡的神情面對著她的上杉豐自突如其來的朝她咆哮出聲,嚇得血氣盡失的龍居靜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驚恐的瞪著他。

  “說呀,你害怕了嗎?你也知道會害怕嗎?”他粗暴的拉起她的手臂,瞠著憤怒的雙眼緊緊盯著她,逼問的吼道。

  “你想幹什麼?”龍居靜面無血色、表情僵硬的看著他,緊抿著的嘴唇幾乎沒有任何血色。她從來沒見他生這麼大的氣過,即使當他們吵架,或是她做了什麼讓他怒不可遏的事時,他都不曾對她露出像現在一樣全身散著殺氣的怒意。

  “想幹什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難道你還會害怕我對你做什麼嗎?”上杉豐自以令她不寒而慄的聲音緩慢的盯著她說,然後慢慢伸出另一隻手輕佻的撫摸她赤裸的肩頸處。

  龍居靜直覺反應的跳開,被他扯住的那只手臂卻立刻傳來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不過這卻勾不起上杉豐自的半點憐香惜玉之心。

  “你想去哪?”他毫不留情的硬將她拉了回來,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表情凝視著她,冷冷的迸聲問道,“難道我的撫摸要比軍司耕時更令人難受嗎?”

  “放開我!”他的手勁弄痛了她,龍居靜試圖扳開他的手指,卻無法移動他半分後說道。

  “放開你?”上杉豐自朝她冷然一笑,“你對軍司耕時也會這樣說嗎?還是這句話就只有針對我而已,對於其他男人根本是來者不拒?”

  “你莫名其妙!”猛抽手臂卻只有成功的使他加重手勁,更加弄痛自己,龍居靜挺起背脊,筆直的盯著他叫道。

  上杉豐自冷酷的一撇唇,凝神的注視著她說:“我敢說這二十幾年女扮男裝的生活對你來說一定像生活在地獄之中吧?”

  龍居靜不懂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此需要男人,如此饑不擇食,就連殺父仇人都可以不避嫌的急著跳上人家的床,你對性欲真的饑渴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了不是嗎?”

  一時間,龍居靜的神智全停擺了,她瞠得大大的雙眼失焦的望著他,卻什麼也看不見。她一直以為上杉豐自和她雖然八字不合,時常動不動就會對沖,但是他多少應該是瞭解她的,因為從爸爸過世這段期間以來,她周遭的人除了他之外根本沒有人能瞭解她真正的感受,雖然他大多是以冷嘲熱諷、言不由衷的方式開口出聲刺激她,但是比起那些唯唯諾諾,除了責任、義務、工作再不能給她任何東西的黑龍組組員們,她真的打從心底感激他,可是他現在竟然對她說出這種話……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在一相情願,他根本就從來都不懂她嗎?需要男人、饑不擇食,就連殺父仇人都……他怎麼可以這樣侮辱她?好像她真的連禽獸都不如一樣,她硬生生的吞下脆弱的淚水,把頭揚得高高的,不讓眼眶中積聚的淚水有機會落下。

  “你不是需要一個男人安撫你的性欲嗎?那麼我是一個男人,由我來做也可以吧?”上杉豐自粗暴的握住她下巴,將她轉面向自己然後將嘴巴覆蓋上她的,狠狠的吻住她。

  龍居靜全身一僵,隨即奮力的掙扎著想推開、躲開他,然而這換來的卻只有讓他愈加弄痛自己而已。

  這個吻跟之前他們在空屋時的接吻截然不同,在空屋時是火辣醉人的,而現在的卻像是在懲罰人,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可是他真的弄得自己好痛,不僅是雙手的力道,就連吻都像個為食物而不擇手段的饑餓男人,他咬得她好痛!

  “不——”

  在他喘息間驚駭的呼叫,龍居靜拼命掙扎想甩開他的鉗制,可是跟他比力道,她無異是以卵擊石,他壓根兒沒有被她移動半分,相反的,還輕而易舉的將她丟上床,棲身壓上她。

  挫敗的淚水從她圓瞠的雙眼滑落,動彈不得的龍居靜直覺的害怕起來。他要強暴她嗎?不!不要!

  她的?喊全被上杉豐自的嘴巴封住,她的掙扎則受制於他沉重的身體與粗暴的手腕。突然之間,她耳邊響起了刺耳的破裂聲,她身上的衣服有如紙糊般脆弱的被他一扯成兩半,失去理智的他用身體壓住她扭動不已的身子,用一隻腿硬撐開她的雙腿,毫不留情的侵入她的處女境地。

  不——

  身體被撕裂的痛楚讓龍居靜抑制不住的尖叫起來,然而她淒厲的叫聲依然盡數落入他口中,而他就像只種馬般在她身上不斷與她進行交配的動作,發洩他的性欲——或者是怒氣,直到一切結束後才翻身離開她。

  之後,房內除了他微喘的呼吸聲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他沒開口說話,而她甚至維持著原先的姿勢,連動都沒動一下。

  龍居靜仰躺在床上,靜靜的凝視著天花板上的原木材,她告訴自己不要哭,因為這一切幾乎可以說是她咎由自取的,畢竟爸爸不是一再交代她忘了自己是女兒身的事,以一個真正男人的身份去生活嗎?而她卻在他死後不足一個月便把自己搞成現在這樣,這不是她咎由自取是什麼?更何況她為什麼要哭?又為了什麼而哭?失貞嗎?還是為了被強暴?根本就沒有必要!

  處女膜算什麼?貞操又是什麼?在二十世紀的現代它根本是個屁!幾萬塊就能做一個了,她為什麼要在乎它?況且她這一生又不可能會有嫁人的一天,她在乎它要幹什麼?

  而關於強暴這件事就更好笑了,不是有句俗話說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嗎?老實說她或許該感謝他剛剛替她上了一課,告訴她真正男人的可怕,今後她絕對會過得更小心、更好的,而這一切的教誨可以說都是他給的,她該要好好感謝他。不過算了,既然她剛剛才滿足了他的欲望,這樣一來一往也可以算是扯平了。

  默默的注視著天花板,龍居靜壓制著體內另一股更鮮明,且這一輩子都不會去承認的情緒波動,面無表情的伸手抹去一直凝聚在眼眶中的淚水,雙腿之間的痛楚讓她必須咬牙忍受才能移動身體,她由另一頭下床。

  她的移動讓同睡在一張床上,一直沉默不語的上杉豐自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他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面對她,在他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一切就已經再無挽回的餘地了。

  三十年的生涯,除了第一個十年他或許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紀錄,但是接下來的二十年裡他卻從未再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紀錄,即是他再憤怒,或是失去理智的時候,他總能在最後一刻前即時醒悟尋回自製力,可是剛剛他卻……

  強暴她?他怎會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行為來?身為PSA的他竟然……竟然……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對她做出那種事?她又做了什麼會讓他氣到失去理智的事了他到底是……該死的!他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來?該死的!

  今後他該拿她怎麼辦,他不可能娶她的,即使他願意,正邪也不兩立,除非……除非她願意改邪歸正的脫離黑龍組,但怎有可能?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上杉豐自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床上懊悔的想道,直到身旁的她突然動了起來,甚至移身下床,整個體重由床上消失,他才驟然翻過身拉住已下至床邊的她。“你要去哪?”他驚恐的盯著她的眼,沉聲問道,雖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驚恐什麼。

  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赤裸裸的龍居靜帶著一臉驚濤駭浪的表情,迅速抓起原先被他扔至床邊,已殘破的衣裙遮掩自己,雖說那塊破布根本遮不到什麼東西,但是寥勝於無,她依然緊緊將它抓在胸前,然後挺起肩膀瞪他。

  上杉豐自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赤裸,也沒有注意到她拿來遮在胸前的破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臉上,被她幹潔的雙眼給吸引了去。他以為在經過剛剛的事之後她會哭,可是沒有,她的眼眶竟然是幹的,而且還端著一張與平常無異的表情瞪視著他——不該是這樣的!

  “你難道都沒有話要對我說?”她的冷漠表態讓他不由自主的衝口道。

  龍居靜看了他一會兒後一本正經的點頭,然後說:“有,請你放開我。”

  瞪著她,他有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來。“就這樣一句?在經過剛剛的事之後?”他盯著她喃聲問,“我剛剛……我剛剛強……強……”

  “強暴了我?”她替他說。

  上杉豐自渾然一僵,愧疚的避開她的目光咬牙點頭。

  “你會在意嗎?”龍居靜看著他冷然一笑道,突然間卻搖頭說:“算了,反正我根本就不在意,畢竟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沒有你這一次的教訓,我看我遲早也會碰到這樣一件事的,所以它的早到晚到對我來說根本就沒差,你也用不著太在意。”

  “這就是你對剛剛那件事的反應?”他不可置信的盯著她半晌,然後迸聲道。

  “我已經說不在意了,你為什麼還要生氣?”

  “去他的不在意!”上杉豐自霍然朝她咆哮道。

  龍居靜冷漠的臉色微變,他又開始抓痛她了。

  “你的意思就是說,不管剛剛是誰對你做出那件事你都不在意,是不是?”他怒視她,咬緊牙關問。

  “是又怎樣?”來不及阻止自己之前,她衝口說。

  “該死的你!”怒吼一聲,他再也受不了的一把將她摔上床,翻身壓在她身上,將她深深的壓進床墊間,怒不可遏的與她對峙著。“惹我發火、惹我失控很有趣是不是?”他咬牙朝她迸聲問,“或者你根本就是很享受被人強暴的滋味,需不需我再度效勞,也免去你到外頭找人的麻煩?”

  龍居靜冷若冰霜的瞪著他。

  “怎麼不說話呀?不要告訴我你除了喜歡被人強暴之外,還喜歡由不同人來強暴,這樣的清晨你叫我去哪裡找人來滿足你變態的需求?我看你就……”他倏地打住未說完的話,因為一直維持著冷若冰霜表情的龍居靜竟然哭了,她一顆顆有如珍珠般不停滾落的淚珠把他給嚇呆了。

  張著瞠圓的雙眼看著她,上杉豐自倏然翻身離開她,手足無措得完全失去了主張。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落淚,第一次她因為父親的死亡而傷心欲絕的在夢中淚流如注,然而第二次卻是現在,為他。

  從來都不敢說他瞭解她,事實上也甚不瞭解,然而這一陣子的相處下來,有一點卻是他可以拿項上人頭保證的,那就是龍居靜絕對是那種流血不流淚的人。

  其實她會有這一點個性是可以想像的,畢竟從小被當成男孩子養大,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樣一個明訓理所當然便從小就刻印在她心中,所以當她驚見父親的死亡時,她會驚惶、會歇斯底里、會昏倒,卻就是不見她掉一滴淚,連接下來數天的喪禮也都沒有人見過她的一滴眼淚,除了他以外。

  男兒有淚不輕彈,對身為黑龍組惟一的繼承人的她來說,這是絕對必須的,因為淚水在他們眼中代表的不是傷心或難過,而是儒弱,所以身為組長的她是沒有流淚的自由的,即使再傷心、難過、想哭,淚水也只有往肚裡吞的命運,除非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偷偷拭淚。換句話說,在自我的約束與訓練之下,她早已習慣而且絕不輕易在人前掉淚,除非她是真的傷透了心。

  她哭了,當著他的面哭了出來,由此可見他傷她傷得有多深。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今天會如此暴戾、如此失常?不僅強暴了她,還口不擇言的極盡所能污辱她,明明知道她不是自己口中所說的那種女人,他卻還……

  他是怎麼了?是什麼讓他失去了理智?他不應該會這樣的!他到底是怎麼了?相處這些日子下來,對於她的挑釁或故意與他背道而馳的行為,對他來說早都該習以為常了才是,所以他不可能單純為了她耍了他,將他一個人丟在那間空屋裡這件事失控的,那麼到底又是什麼事會讓他失去理智對她做出那種人神共憤的事呢?

  是看到她親熱的撲在軍司耕時身上,讓他上下其手卻還笑靨如花,甚至還主動傾身親吻他這件事吧!上杉豐自終於承認一切異于常態的行為舉止全由那一刻開始,只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愛上她了。昭然若揭的答案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在他心底響了起來,震得上杉豐自整個人都呆了。他愛上她了,這怎麼可能?

  帶著心中那翻騰不已的驚濤駭浪,他緩緩下床拾起地下的長褲套上後,不置一言的大步離開這個有她在的房間,好像那樣子便能躲開他愛上她的事實一樣。

  他愛上她了,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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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7 07:03:00
第八章:

  在黯然的離開那間陌生的大宅院後,龍居靜失魂落魄的隻身遊走在一條條既熟悉卻又陌生的街道上,剪不斷理還亂的紊亂情緒緊緊糾纏著她,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這種感覺她不知道,從來沒有過,有股想找人傾訴的衝動,卻又害怕懦弱的淚水會再度無聲落下,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讓她盡情傾吐心情的朋友。癡活了二十三年,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竟然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

  苦澀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在她憔悴的臉頰上泛開,傳染給一個個與她擦身而過的路人,就像是一片靜靜飄落的楓葉,雖寧謐卻還是為大地帶來了蕭瑟的氣息。

  “你沒事吧?”

  一個陌生的聲音隨著落在她肩上的輕拍在她耳旁響起,驚得龍居靜幾乎要停止呼吸,她的警覺性從未讓人近身在三步內,可是現在卻發生在人都已經拍上了她的肩膀她才發覺,這如果換做有心人士,她不早已死不瞑目了?

  有些僵硬的回過頭迎向背後這陌生卻溫柔,百分之百確定聲音的主人是個女人的人,她看到一個臉上戴著大眼鏡,卻依然遮不住清麗秀氣臉蛋的年輕女孩,對方正以她所不熟悉的關懷眼神看著她。

  “你沒事吧?”女孩的眼中透露著擔心,盯著她再次出聲問。

  不習慣有人投以如此溫柔的關注,龍居靜一瞬間挺直了背脊,愈加僵硬的瞪著她。

  他們認識嗎?龍居靜不以為然的忖度著,那麼對一個陌生人這個女孩憑什麼對她顯露出過多的關注?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除了上杉豐自和昨晚他那個朋友之外,這世上大概只剩當時接生她的醫生、護士知道她是個女的,全部的人都把她當成男人看待,而眼前這個女孩卻對一個陌生男人……

  眼睛不由自主的射出淩厲的眸光,龍居靜眼光銳利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孩,這女孩該不會就是對方特地為她擺出來的美人計吧?

  “你沒事吧?”見她始終未有回答,女孩三度開口問她,然而這回的開口卻不再只是寥寥數字,女孩接下來道:“你是不是剛和男朋友吵架?”

  龍居靜一瞬間瞠大了雙眼,男朋友?她是怎麼看出自己是個女人的?自己身上的穿著雖比平常大了幾號,但起碼是套男裝,她是怎麼……

  龍居靜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女孩已接著說:“不要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讓你照照你現在的樣子,你一定會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她像在繞口令般說道,隨即熱絡的拉起龍居靜的手說:“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就住在前面不遠處,就我一個人住的小套房。你可以把你臉上花掉的妝卸掉,我再借你幾件衣服,雖然你明顯比我高上許多,但是我保證絕對找得到你可以穿的衣服。

  “更甚者,如果你無處可去也可以住在我那裡,反正我那裡多一個人也不會擠到哪裡去,來來來,跟我來。啊,對了,忘記問你叫什麼名字了,我叫連潔己,簡單解釋就是又廉(連)潔又潔己的意思,這樣你就知道爸媽對我抱有多大的期許了吧?可惜他們忘了有句俗話說,期望愈大失望也愈大。哈哈……”

  連潔己滔滔不絕的話語讓龍居靜沒有拒絕的機會,被連潔己溫熱的手拉著走,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一點一滴的駐進她向來只有空洞的心底,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哭……

  不行這樣,她怎麼可以還有想哭的感覺?她可是堂堂黑龍組的組長龍居靜,那個從小便被嚴厲告誡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龍居靜,她怎麼可以動不動就想哭?不行!絕對不行,她要離開這個女孩,這個無事獻殷勤的女孩,她要……

  “來,到了,這就是我家,請進。”推開家門,連潔己帶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表情,對她擺了一個請的姿態說道。

  瞪著連潔己臉上的笑容,龍居靜欲言又止的說不出話來,之前在心中所作的決定一點一滴消散,眨眼間已半點不留痕跡。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踏進連潔己的小套房,門在她身後小聲的砰然關上。

  “來,請進。我剛剛不是跟你說過多擠一個人也不會太小嗎?你覺得怎麼樣?”連潔己將她由回廊拉進套房內,然後在套房的正中間轉了一個圈圈,對她微笑道。

  龍居靜看了周遭約有五坪大小的空間一眼,不由自己的對她點了點頭。

  連潔己為她的反應幾乎笑眯了眼睛,她拉著龍居靜到梳粧檯前,將龍居靜按坐入小凳子上,“這邊坐,這是卸妝專用的濕巾,我去倒杯茶給你喝,你慢慢卸沒關係。”

  終於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嚇人,龍居靜瞪著鏡中雙眼既紅又腫,整張臉有如打翻了調色盤似的自己,羞愧得幾乎要拿把刀把自己殺了,免得到外頭去嚇死人。她真是笨到家了,竟然忘了臉上的妝,以為只要拿掉假髮、借套男裝穿便能恢復原來的自己,她真是……

  做一個男人有什麼不好?她竟傻得直想要恢復女兒身,看看現在的她,也只不過做了半天不到的女人,便將自己搞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狼狽樣,她真是天下間最愚蠢的大傻瓜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燒著開水的連潔己突然叫道。

  “我叫龍居靜。”龍居靜掙扎了一會兒後才回答。看著鏡中醜陋的自己,她突然一鼓作氣的抽了兩張濕紙巾往臉上抹去。她真的好恨自己!

  “靜,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卸妝可不是這樣卸的,來,讓我來。”連潔己走到她身邊,輕柔的阻止她粗魯的虐待自己的臉部肌膚,小心翼翼的接手替她卸妝。

  “想不想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做了很過分的事才會讓你這麼傷心對不對?”她一邊忙一邊說,“其實對感情最好不要太死心眼,如果對方經常讓你這麼難過,不如分手算了,也許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倘若真那麼倒楣碰不到更好的,其實一個人也好過和一個鎮日讓你垂淚到天明的男人在一起好吧。我一向都是這麼認為的,你覺得呢,好啦,這樣應該可以了。你先把身上這件過大的襯衫脫下來,我帶你去洗臉,如果你想順便沖個澡也可以,對了,我該先找套衣服給你穿才對,我……”

  “連小姐,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們倆之前根本索昧平生,還是你時常做這種事,照顧一個路邊撿來的陌生人?”龍居靜突然伸手拉住忙著要去找衣服給自己穿的連潔己,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

  達潔己突然對她微笑,然後轉正身子面對她,“我發誓你是除了我父母之外,唯一踏進我這間套房的人。至於為什麼我要對你這麼好,老實說可能是因為同病相憐的關係,因為不久前我也跟你一樣做過這件傻事——為男人哭花了臉、哭腫了眼,所以看到這樣的你自然而然就把你帶到這裡來,連上班都……啊!”

  瞪著梳粧檯上指著九點十分的時鐘,她瞠目結舌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想這樣就可以了,你快去上班吧。”龍居靜也看了時鐘一眼,然後以她所不熟悉的字眼——謝謝,向她告退。

  “不,你別走。”連潔己伸手攔住她說,然後說著她突然走到電話機旁,在龍居靜瞠目結舌的表情下拔掉電話線,“反正我一天不去也死不了,相反的,如果這樣能氣死那個冷面笑將,就算要我死我也會死而無憾。”

  “你……”

  “來,這件浴袍先借你,在你沖澡時我會找出一套你可以穿的衣服的,你快去吧。”她由衣櫥內找出一件乾淨的浴袍和一條毛巾遞給龍居靜。

  “我……”

  “有什麼話洗完澡出來再說吧。”連潔己打斷她說,“對了,洗面乳、沐浴乳那些用品裡面都有,也許它們不是你平常慣用的,就麻煩你稍微忍耐一次了。啊!開水開了,我替你泡杯糙米茶可以吧?我這裡只有這一種茶。”

  “謝謝。”看著在廚房內忙上忙下的她,龍居靜終於打消要離開的念頭,輕輕的向她道了聲謝後轉身沒入浴室。

  連潔己,這個相遇不到半小時的陌生女孩會成為她二十三年來的第一個朋友嗎?隱隱約約之間有一股暖流由心底流泄而出,龍居靜知道了答案。

  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輕盈感受,龍居靜乘著夜色回到她離開了兩天兩夜的黑龍組,只是她絕沒想到一陣狂濤正無聲無息的接近她。

  半夜十二點過後,黑龍組雖與尋常人家一樣陷入夜的沉靜,除了幾個哨口的守衛組依然精神抖擻的在站崗外,大部分人都應已準備就寢。

  龍居靜的突然回歸在她的示意下並未張揚,她一如往常般步履輕盈的走在通往後院的回廊上,直上二樓的房間。然而就在她回房沒多久後,門上突然傳來緊急的敲門聲,她眉頭一蹙將門打開,門外站的是宇治分支首領仲村治司。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她沉聲問。

  “組長,你終於回來了,我這兩天一直在等你。”

  “什麼事?”龍居靜為他著急的神色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叛徒是誰了,是高市鷹二那個混蛋!”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讓龍居靜的臉色在一瞬間陰沉下來,她淩厲的雙眼緊緊的盯著他。

  “你有什麼證據?”她問。

  “屬下已經探查到他們的活動時間與地點,就在今天晚上的一點半,橫濱的一處舊倉庫裡。”仲村治司點頭如搗蒜的說,“組長,我一直都在這裡祈求上天讓你快點回來,幸好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你終於回來了,今天晚上我說什麼也一定要替上代組長報仇!”他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

  “這件事你還告訴了誰?”龍居靜的聲音冷若冰霜。

  “沒有,我誰都沒說。”仲村治司搖頭道,“因為現在敵暗我明,在不知誰是敵、誰是友之前,除了組長之外我根本不敢跟誰說,以免打草驚蛇,不過組長你放心,宇治分支的組員絕對是忠心不二的。我已經派了大部分人埋伏在他們今晚活動的地點,倘若今晚屬下沒等到你回來的話,即使賠上我這一條命或整個宇治分支,我也不會放過那個叛徒,為上代組長報仇的。”

  “你還查到什麼?”

  “組長,我們邊走邊說吧,已經快一點了,如果現在再不趕去,可能就無法將高市那混蛋人贓俱獲了,這樣也就無法讓屬下得以證明屬下並沒有信口雌黃的污蔑兄弟。”

  “你帶路。”

  “是。”

  橫濱——東方最大的國際海港,它屬於東京大都會區的一部分,卻擁有自己的格調,還摻雜了些許別處所沒有的獨特神秘氣息。

  龍居靜一路讓仲村治司載向這個國際海港,一路問了他許多問題,關於他是怎麼查出高市鷹二的背叛、除了高市鷹二之外是否還有發現什麼異乎尋常的事、從何時開始、因何而開始等等,然後慢慢的,她發現不安開始盈滿她整個人。

  她真是太大意了,如果說幫中有叛徒,為什麼不可能是正坐在她身邊的仲村治司呢?所謂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倘若叛徒真是仲村的話,那麼她這麼輕率的舉動不正是羊入虎口嗎?她怎麼會犯下這麼嚴重的錯誤?可是剛剛聽他說起高市鷹二的一切罪狀,以他條理不紊、對答如流的樣子看來,要捏造出那一切絕非易事,而既然叛徒是高市鷹二的事都已經昭然若揭了,他是叛徒的機會就便更小了,可是為什麼她的內心會惴惴不安呢?

  不動聲色的看了身邊正經的仲村治司一眼,她暗罵自己不該多心的懷疑自己的組員,可是心中從未有過的不安卻蠢蠢欲動的幾乎要讓她膽戰心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車子駛進一處倉庫林立的巷道,在拐了幾個彎之後停在一間破倉庫前。昏暗的路燈照得四周的氣氛愈加陰森駭人。

  “就是這裡?”排開心中的不安感,龍居靜下車注視著四周的寂靜冷聲道。

  “沒錯,就是這裡。”一個她一點也不陌生的聲音由破倉庫門內傳出來,軍司耕時也帶著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從門內走出來,隱身四周的埋伏亦個個露了臉。“龍居靜,好久不見呀。”他說。

  龍居靜將仿佛摻了毒的寒冷眸光投向仲村治司,徐緩的開口說:“叛徒原來是你。”

  “想不到吧?”仲村治司原形畢露的朝她冷笑道。

  “我父親待你不薄吧?”

  “他待我薄不薄你自己去問他吧。”仲村治司由懷中拿出一把槍指向她太陽穴。

  “你既然也是叛徒,當初對結城光正竟毫不留情。”龍居靜面不改色的盯著他說。

  仲村治司霍然仰頭大笑,“留情?如果留情的話我還會有命站在這兒?那個笨蛋沒半點大將之風,稍稍被人一激便沉不住氣的泄了底,你若不殺他,我也不會放過他,雖然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不過是等白虎組取代了黑龍組在關東的地位後的副組長位置罷了。”

  “你以為他真會信守承諾的讓你坐上那個位置?”龍居靜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連自己組織的組長都可以眼不眨、眉不皺就背叛殺害的人,難保下個被背叛、被殺的人不是他自己,你認為他會說話算話的讓你坐上那個位置?”

  “閉嘴!”軍司耕時聞言吼道,“仲村,你還不動手?我保證白虎組副組長位置絕對是你的,快動手呀!”

  “絕對是你的,誰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也對結城光正說過,或者更甚的還有第三人、第四人,每個幫他辦事的人都以這為誘惑的藉口,他可真會做人。”

  “仲村,你別聽他亂說!你想想什麼功勞抵得過你幫我除去黑龍組組長?而等黑龍組群龍無首如同一盤散沙之後,要取得關東天下對我們白虎組來說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快開槍殺了他,這樣你就功不可沒了,快!”

  “是呀,快開槍殺了我,這麼一來他的借刀殺人之計才能順利完成。反正殺人償命的人不是他,等哪天東窗事發後,坐牢、受死的也都不是他。”

  “龍居靜!”軍司耕時暴跳如雷的吼道。

  “只有作賊心虛的人才會按捺不住脾氣,暴跳如雷的咆哮出聲,我想這一點應該不需要我解釋吧?”龍居靜將冷凝的目光盯在仲村治司臉上,語氣平順的說道。

  從頭到尾她輕鬆得不像正被人用槍頂著臉袋瓜的人,然而事實上她卻緊繃得連冷汗都要流出來了,不過她不是怕死,而是她還不想死也不能死。因為如果她真這樣就死了,根本就沒有面目去見死去的爸爸,對於才剛剛認識的朋友連潔己,她也捨不得,再來便是對上杉豐自,她怎麼可以留下話柄讓他覺得沒有他保護,她就活不了呢?更何況她還有問題要問他。

  借著剛剛的拖延戰術,她清清楚楚的注意到四周的人馬約二比三,黑龍組的叛黨人數不及白虎組人數,不過所謂寥勝於無,只要她能想辦法激得仲村與白虎組翻臉互起衝突,那麼她逃脫的機會便可由零驟升至百分之八十以上,她說什麼也要賭它一賭。

  “軍司組長,你該不會真如他所說的……”仲村治司的表情出現了懷疑。

  “你不相信我嗎?”軍司耕時厲聲截斷他。

  “他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很懷疑而已。”龍居靜極盡挑撥之能。

  仲村治司的神色愈來愈躊躇,舉棋不定的表情讓龍居靜心生一線生機。

  “不要中了他的挑撥離間之計,仲村,想想你所做的一切,龍居圭介可以說是間接死在你手裡的,你想他有可能會放過你嗎?你現在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快開槍把他打死,否則你不殺他,他會殺你的,不要再考慮了,快動手呀。”

  龍居靜的臉色一變,在心中暗忖,糟了,平常見光頭軍司總是愣頭愣腦的,沒想到他竟也能想到她永遠不可能放過叛徒仲村這一點,看來她今晚除了和死神搏上一搏以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捉住仲村治司眨眼間的失神,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發動攻擊,仲村治司甚至還來不及發出慘叫,身體已以飛彈似的不自然方式倏地撞擊在地上。

  “開槍!別讓她逃了!”

  龍居靜在踢飛仲村治司之後,看准方位順勢以一個地板式翻滾將掉落在地面的槍枝拾起、反擊,當然,在敵眾我寡的情勢下,她並不會傻得戀戰不走,可是想走談何容易。

  子彈從她身體周遭飛馳而過,她可以感受到身後追逐者沉重的腳步聲,那聽起來就是像勾魂使者驅趕著一群脫著鐵鍊的魂魄般,令她恐懼得幾乎喘不過氣。手中的槍枝在連續射倒六人之後成了廢物,她一把將它丟開,拼命的繼續逃亡,然而一陣輕微的刺痛突然穿過她手臂,她沒有時間轉頭看她有如被火灼傷的左臂,卻心知肚明自己中槍了,不過萬幸的是這一槍射中的只是她左手臂而不是左心房,否則她焉有機會感受到痛?

  “快追,別讓她逃了!”

  身後數度傳來同樣高頻的叫喊聲,伴隨著似乎用之不盡的槍響聲在夜裡顯得格外喧擾,然而令龍居靜失望的是它們並未替她帶來她所需要的救兵。

  想當然耳,在這充滿廢棄倉庫的橫濱一小角,半夜三更誰會有興致到此充當英雄?看來她今天勢必是難逃一死了。

  “啊!”一聲驚呼,龍居靜因忍受不住一股灼熱的痛楚而整個人弓起背脊,然後往前撲倒。

  “有本事你再跑呀?”追上來之人一個個將她團團圍住,軍司耕時看著撲跌在地的她冷笑道。

  “混蛋!你膽敢踢我,看我不斃了你!”白著一張餘悸猶存的臉,仲村治司撫著痛處從後頭趕上來,一到龍居靜面前便狠狠的踢她一腳,將她在地上踢滾了好幾圈,隨即怒火不消的朝她舉槍。

  “等一下。”軍司耕時伸手遏止他開槍。

  “你做什麼?”

  “還不要殺他。”

  “為什麼?你剛剛不是直催我開槍嗎?為什麼現在又叫我不要殺他?”

  “始終趴伏在他腳下做事,難道你不想嘗嘗角色互調、高高在上的滋味嗎?他,黑龍組的組長龍居靜現在就在你腳下,何不先嘗嘗讓他趴伏著求你的快感之後再決定他的生死呢?”軍司耕時臉上揚起一抹惡意的笑容說道。

  緩緩放下舉槍的手,仲村治司的臉上像是被傳染般浮起與他一模一樣的笑容,然後將陰狠的視線投射在掙扎著要站起身,卻一再被白虎組人推跌倒地的龍居靜身上。“龍居靜,你若肯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的話,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怎麼樣?”他說。

  “你做夢!”龍居靜瞪著他迸聲道。

  左臂與右背中槍的痛楚讓她幾乎承受不住的要昏厥,不過從小的訓練卻讓她強忍下來,可惜對於失血過多所帶來的虛弱與昏眩卻是她所抗拒不了的,她緊緊咬住下唇,以另外一種痛楚與令她作惡的血腥味提振自己的注意力。她不能倒,不能如此輕易便倒下去!

  “有種,不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帶種!”仲村治司冷笑道,隨即一聲槍響,她的大腿上已多了一個血洞。

  一聲悶哼由龍居靜緊咬的唇瓣中逸出來,她的身體僵硬的弓著,忍受著她以為不可能會再深一層的劇痛。也許第一槍就該讓它貫穿她心臟才對,她痛不欲生的在心裡想道。

  “怎麼樣,現在有沒有比較令我順耳的話要說呀?”

  即使痛得想死,龍居靜依然冷冷的看著他說:“你去死吧?”

  瞪著她,仲村治司得意忘形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好,沒關係,反正你身上多得是打了子彈也不會死的地方,我們就來看看你到底能吃幾顆子彈。”

  他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聲音才落下,槍聲即劃破長空響起,她另一隻原本完好無缺的腿登時多了一個血洞,而眨眼間被血液染紅的褲管則與另外一邊相互輝印著。

  強忍著椎心刺骨之痛,龍居靜半聲不吭的繼續瞪著他,然而原本在她眼中還算清晰的他卻慢慢被他身後昏黃的街燈吞噬,她的眼前變得一片白,耳邊卻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一大片數都數不清的車燈,有汽車、有摩托車,照得原本昏暗的廢棄倉庫區頓時有如白晝般明亮,它們的突然出現讓所有的人都傻了眼,除了已經陷入昏迷的龍居靜除外。

  “不——”車群逼退了人群,上杉豐自在看清渾身浴血躺在地上的人是龍居靜之後突然狂吼一聲,在車未停妥前已縱身而下沖到她身邊,將她扶在臂彎處恐懼的盯著她。

  “龍居靜,龍居靜醒來,你給我醒過來!”他以發抖的聲音朝她吼叫著,但她沒有任何反應,背的中槍處卻已湧出大量血液,染紅同時也染濕了他的整片衣衫。上杉豐自瞠目結舌的瞪著自己及她身上怵目心驚的紅,腦筋一片空白。

  “她必須趕快送醫院才行。”葛木輝當機立斷的對他說,“來,快點抱她上車。”

  一語驚醒夢中人,上杉豐自飛快的將龍居靜送上車,他卻在葛木輝意外的眼光下退下車。

  “豐自?”

  “麻煩你送她過去。”上杉豐自看著皺眉的他。

  “你要幹什麼?”葛木輝有不好的預感。

  “麻煩你了。”他說完轉身,以令人望而生畏的堅定步伐一步一步朝軍司耕時那夥人逼近。

  “該死的!”原本單腳已踏出車門外,準備攔止上杉豐自的葛木輝突然詛咒一聲的縮回腳,回頭望了一眼後座昏迷不醒又血流不止的龍居靜,他牙一咬,發動引擎,在以眼神拜託周遭的飆車族兄弟們替他看護上杉豐自之後,緊踩油門狂飆而去。

  老天保佑,現在的他只有祈禱在他通知關、雅之、轍或建治,在他們任何一個人到此阻止之前,豐自尚未大開殺戒,否則的話……該死的!他抓起手機迅速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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