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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峻男危情(六本木物語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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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2:43 |倒序瀏覽
峻男危情【六本木物語之六】作者:金萱

一場校園緝毒任務,因她的捲入,使原本可躲過的子彈直穿入他的胸膛,
幸好射中的是他,但也讓他下定決心退婚走出她的生活,
他可不想老婆還未長大,他卻先成了鰥夫,沒想到卻讓她踏上死亡之途,
三年過去,新上任的祕書竟是令他魂牽夢縈的伊!
耶!「貞子」復活了嗎?他喜孜孜的將她擁入懷裡,
「啪」懷裡的她花容失色驚聲怪叫「色狼」!難道是他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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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6:52
楔子:

  夜闌人靜,無月的天空星星顯得異常明亮,一抹黑影動作迅捷的翻牆進入一棟私人住宅,不消片刻便找到了他所要尋找的目標,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在星光下微微閃爍著銀光的東西,幾個熟能生巧的動作便將反鎖上的窗戶挑開,轉眼間躍入窗內。

  窗內是一間佈置舒適而且有著極“女孩”化色彩的房間,一堆米妮、米奇的玩偶靜靜地堆放在床角,一大片貼滿當紅偶像,諸如木村拓哉、反町隆史等的海報、照片則分占了房內牆面的所有空間,連天花板都沒放過。

  闖入者靜靜地站在原地將房內的佈置一一看了一遍,最後才皺著眉頭將視線投射在床上的人影身上,緩緩地走近。不過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先被置放在床頭上的照片給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張以日光秋色為背景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年輕而充滿活力,清新秀麗的臉龐因笑而散發著一股讓人抗拒不了的魅力,她的鼻樑上雖戴了一副大眼鏡,卻絲毫遮掩不住她那雙大眼睛中閃動的純真與慧黠的光芒。

  他將視線由照片移向正熟睡的女孩,皺起的眉頭在不知不覺間慢慢的放鬆,嘴角更意外的噙起一抹笑。

  就這樣靜靜地微笑看她,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之後,闖入者突如其來的抄起床頭的那張照片,輕巧地轉身由來路離去。而床上的女孩自始至終完全不知不覺,直到事發數天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置放在床頭的那個相框,伴隨著相框中的那張照片竟然離奇的失了蹤,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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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7:17
第一章:

  坐落在一棟辦公大樓對面二樓的咖啡廳內,紅月采瓴單手撐著下巴專注地望著對面大樓一樓處的出入口,企圖在人來人往之中看到她所覬覦見到的人,不過自從上回之後,她已兩個星期又零三天沒看到他了。

  真是奇怪,就算公司是他家開的,這樣一蹺班就蹺半個月也未免太誇張了吧,她皺眉想,不過話說回來,這半個月的不見人影他也許是出差去了也說不一定,她必須往好處想才對,畢竟他將來可是自己的老公,把他想得太差勁不折煞自己才怪!嗯,他一定是出差去了。

  一想到他出差去,而她卻還傻傻地每天跑到這裡來等他出現,紅月采瓴整個人便突感無力地往桌面上趴下去。將臉置放在平伸的雙臂之間,臉頰平貼在玻璃桌面上。

  真是討厭,要出差去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害她這半個月來每天到這裡望夫,差一點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望夫石”,真是嘔人!她抱怨的想,可是憑良心講,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每天到這裡來偷看他,她又怎能怪他出差也不通知一下呢?

  算了!不知者無罪,她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他好了,等以後他們倆成為真正的夫妻之後,如果他敢像今天這樣對待她的話,看她怎麼處罰他!

  嘻!想到這兒,她便制止不住腦袋裡天馬行空各種處罰他的想法。嗯,她該怎麼罰他呢?也許罰他每天對她說一次“我愛你”,也許罰他每天親吻她一次,也許……啊!紅月采瓴,你怎麼可以這麼色,年紀輕輕的就盡想些限制級的事,要是被你爸媽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頓訓。

  但是說實在的,她也只是想想嘛!應該無傷大雅才對,更何況她不說,又有誰知道她腦袋瓜子想些什麼五四三的事呢?

  嘻嘻,真想知道被他吻的感覺,會像愛情小說中形容那般驚天動地,抑或者像她的初吻一樣,除了濕濕的之外還有種令她心跳的感覺?她真想知道。

  “對不起。”

  頭頂上忽然傳來的聲音讓沉浸在個人世界的紅月采瓴,一瞬間由趴臥的方式抬起了頭。

  “請問可以一起坐嗎?”

  迅速瞥了一眼客滿的店內,紅月采瓴直起腰身說:“呃,請便,反正我也正……”驚鴻一瞥的看到三人組走在最後方的那個人,她的雙眼霎時間被定住,張成O型的嘴巴自動自發地蓋起來,將其餘未出口的話給吞回肚內。

  老天,是他!那個差一點讓她變成“望夫石”的未婚夫,片桐雅之。

  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在她十六歲生日,圭拓吻她,她失去初吻的那一晚。

  那天她邀了一群朋友到家裡參加她的生日Party,會後朋友一個個離去,只留下有話想單獨對她說的圭拓。慎村圭拓是高她一屆的學長,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一直以來她都在暗戀他,不過她萬萬沒想到他跟她竟有著相同的心境。當他告訴她,他喜歡她時,她的一顆心簡直就要跳出心口,而當他傾身吻她時,老天,她以為自己當場就會昏過去。

  那一吻可以說是她十六歲生日中所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可是她沒料到會被母親撞見這一幕,更沒料到會引發出她早有未婚夫這個驚人的事實。

  圭拓離開後,免不了一場家庭會議立刻展開,父母連番上陣的對她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千萬不准再有與別的男生親熱的情況發生,因為從她一生下來之後,她的另一半便已註定。片桐雅之,他的名字,那個莫名其妙便剝奪了她戀愛機會的男人。難以置信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還有那種以指腹為婚的報恩方式。這一切,她不知道到底是她父母的愚行,或者是那個姓片桐的無禮,但是可憐的她卻得無條件的承受那後果。

  她不願也不甘,即使父母天花亂墜的將片桐雅之,那個她十六歲生日之前壓根兒沒聽說過的未婚夫說得有多麼優秀,那晚她依然大哭了一場。然後在第二天早上腫了一對熊貓眼,蹺課溜到姓片桐的公司樓下,準備上樓找那個著實大她八歲的“老男人”——片桐雅之理論,要他別想老牛吃嫩草!

  也許是天意,也許是她命該如此。在她跨出電梯,凝聚全身的怒氣準備去櫃檯指名找片桐雅之理論之際,一個帥過她的偶像木材拓哉與反町隆史的帥哥竟然對她迎面而來,讓她目不轉睛的幾乎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直到搭載帥哥的電梯門在她眼前蓋起來之後好半晌,這才慢慢的回神。

  “你要找片桐先生?他剛剛才從你面前走過去,難道你沒看見嗎?”櫃檯服務人員這樣對她說。

  “剛剛才……你指的不會是剛剛那個走進電梯裡的大帥哥吧?!”

  再三確認片桐雅之就是那個大帥哥之後,她被震得啞口無言,呆愣愣得連自己後來怎麼離開那棟大樓的都不知道。而從此之後,她的一顆心便全被她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未婚夫片桐雅之所佔領住了,連圭拓在何時間退出了她的生活她都不知道。

  根據爸媽所說,片桐家執意等她滿二十歲之後才會上門提親,而在她二十歲之前,為了不影響她的學業,他們絕對不會干擾她的生活。本來爸媽也是這麼想,可是在看到她和圭拓接吻之後,一時之間卻按捺不住的將她早有未婚夫的事說出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解釋了片桐雅之數次看到她卻沒有半點訝異之色的理由,因為說不一定他也被他爸媽蒙在鼓裡,直到她滿二十歲那日,這才告訴他他有她這個未婚妻存在的事實。而這則方便了她動不動便流連在他公司周遭、動不動便製造與他擦身而過的種種舉動。

  可是方便並不代表滿意。

  沒錯!她一點也不滿意現在這種情形,因為她明明就是他的未婚妻,卻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偷偷摸摸地偷看他呢?

  可惡!可惡!真是太可惡了!可是她又不能突然跑到他面前對他說:我是你未婚妻紅月采瓴。天知道到時候他可能會怎麼嘲笑她。如果倒楣恰巧他的性格與長相不成正比的話,說不定她還會聽到那種沒氣質,例如什麼叫她回家灑泡尿照照的話。

  可惡,她是絕對不會去自取其辱的!

  可是即使將他想得那麼壞,她依然抵抗不了他懾人的魅力,一有閒置時間便往這裡跑,企圖能看到他的出現。

  唉,這一切都得怪他為什麼要長得這麼帥,就不能普通點、老實點,就像現在坐在他,以及她兩邊的這兩個男生一樣。

  “咦?”

  發現坐在兩邊的男生突然將注意力轉向自己,紅月采瓴立刻正襟危坐地挺直了背脊,懷疑的想,難道他們倆會讀心術,聽到她剛剛在說他們倆長得普通、老實嗎?

  坐在片桐雅之旁邊的不二屋隆開口,“哇,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好像友阪理惠?”

  什麼?紅月采瓴一瞬間瞠大了眼睛。

  “嗯,看清楚一點,她長得比友阪理惠還可愛。”另一邊的安積浩史搶道,一雙寫明意圖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小姐,你長得好可愛。如果沒有男朋友,要不要和我交往?”

  “喂!是我先注意到她的耶,你怎麼可以把我的機會奪走?”

  “機會人人都有,你現在表白也不遲,畢竟選擇權在可愛的小姐手上。不過我勸你還是別白賣力氣得好,因為以我們倆的條件,不用想也知道誰會是贏家了。”

  “哼,這要試試才知道!有道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著,不二屋隆笑顏逐開的轉頭問紅月采瓴,“你比較想要跟我們哪一個交往呀?沒關係,儘管講,這絕對是君子之爭。”

  安積浩史也不服輸地附和,“沒錯,你儘管講,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我……”

  “怎樣?”兩個男生迫不及待異口同聲地問,臉上盡是期待。

  “呃……”紅月采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雖然她沒有男朋友,但是她早已有了一個未婚夫,而且現在就坐在同一桌上,可是她又不能直言無諱的將它說出來,呃,她該怎麼回答呢?

  “怎樣?我保證我一定會是個好男朋友的。”

  “我絕對不會輸給他!”

  “你們兩個,不要再欺負小孩子了。”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片桐雅之突然開口說話,驚得紅月采瓴立時將視線轉向他,並極度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小孩子?他竟然說她是小孩子,真是太過分了!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是大人了!”她不滿的朝片桐雅之說道,嘴巴不自覺的翹得半天高。

  “喔,那你幾歲?”片桐雅之微挑眉,他望進她眼中嘲弄地問。

  “我十……二十!”她回瞪他道,她才不要真的被他當小孩子哩!

  “不對吧,我剛剛好像有聽到一個十字。”

  紅月采瓴緊張一下,但腦筋卻動得比誰都快。“我本來是要說十九的,可是再過幾天就是我二十歲的生日,我現在說二十應該沒犯罪吧?”她挑釁地抬高下巴對他說。

  “你二十歲生日快到了呀?哪一天?那可是個大生日喔,我送你生日禮物好不好?你要什麼?”

  不二屋隆立刻獻殷勤地說,紅月采瓴一雙眼睛卻只是盯著片桐雅之看。

  “別急著想送禮物,她都還沒說願意和我們誰交往哩。你決定要和誰交往了嗎?”安積浩史追問道。

  她轉而問安積浩史。“不管我選誰都行嗎?”

  “當然。”安積浩史立刻點頭。

  “那我要和他交往。”紅月采瓴突如其來舉起手指向片桐雅之說道。頓時桌邊三位男性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下巴差一點沒掉下來。

  “為什麼是他?在競選的可是我們兩個耶!”不二屋隆抗議道。

  “對呀、對呀。”安積浩史點頭如搗蒜的覆議。

  “可是你們不是說我選誰都行嗎?”她無辜地說,“而且我比較喜歡他,他長得比你們帥。”

  一提到帥字,不二屋隆、安積浩史立刻投降的垂下頭,和誰他們都可以拿出“試試看才知道”的力量來比試,只有在面對片桐雅之而且在比帥方面,他們必須不戰而敗,而且甘拜下風。

  安積浩史沮喪地宣佈,“好吧,我們輸了。”

  “而且輸得心服口服,這位可愛的小姐就給你當女朋友了。”不二屋隆將手臂架在片桐雅之肩上說。

  “別雞婆了,對她有意思的是你們兩個又不是我!”片桐雅之瞪眼道,一抖肩即將不二屋隆架在自己肩頭上的手臂抖開。

  “你這小子——這麼可愛的小姐選中你,你不覺得很榮幸嗎?況且你又沒有女朋友,為什麼不肯跟人家交往?難道你是存心擋我們的情路,讓我們永遠娶不到老婆嗎?每次我們看上的女孩子都會因為你而移情別戀。我可警告你,今天說什麼你都要給我交這個女朋友,而且不准欺負她,聽到沒有?好了,可愛的小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他的女朋友了,這件事我們幫你作主。”不二屋隆轉頭對紅月采瓴說。

  “沒有人這樣強迫中獎的。”片桐雅之皺眉說。

  “有,我就是。對了,可愛的小姐,你還沒告訴我們你的芳名呢?”

  “我叫紅月采瓴。”

  “我是不二屋隆,他是安積浩史,而這個——也就是你的男朋友,他叫片桐雅之。以後如果他敢欺負你,記得來找我們,我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知道嗎?”

  見片桐雅之對她衝口而出的姓名並無任何異樣反應,紅月采瓴懸掛在半空中的一顆心慢慢的落了地。“知道了,謝謝。”她笑得比蜂蜜還甜的對不二屋隆道。

  “小事一樁,不客氣。”

  她偷偷望向片桐雅之,見他雖然蹙起了不悅的眉頭卻不再開口說反對的話,這樣的他難道已經默認願意讓她當他的女朋友了嗎?

  不管怎樣,紅月采瓴忍不住先下手為強的開口對片桐雅之說:“以後要麻煩你多指教了。”

  前腳才踏進教室門檻,紅月采瓴便被兩個好友左右兩邊架出了教室,來到走廊盡頭的庭院涼亭內。

  “你們幹麼?”在她們終於鬆開她之後,她雙手叉腰,有些生氣的皺眉問。

  “我們才想問你幹麼呢,你不是告訴我們你很喜歡慎村學長嗎?怎麼最近大家都在說你把學長甩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同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給我們說清楚!”

  “是誰這麼無聊,亂說話的?”紅月采瓴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問。

  “這麼說那些傳言根本就是空穴來風,你並沒有拒絕慎村學長嘍?”

  “我是拒絕了圭拓,但是……”

  “你真的拒絕學長了!”宮野真琴尖叫道,“我的老天,你瘋了不成?我真不敢相信!”

  “采瓴,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們你喜歡慎村學長,甚至於還不斷請我們幫你製造機會,好讓學長能注意到你,加深對你的印象嗎?為什麼你會拒絕學長,他做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嗎?他應該不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吧?”酒井明美蹙眉說。

  “不,圭拓他很好……”

  宮野真琴打斷紅月采瓴的話,“但是你卻拒絕了他!這是為什麼?你知道現在學校那些三姑六婆是怎麼罵你的嗎?醜女、肥婆、三八,甚至於還有更難聽的賤貨。采瓴,你最好解釋一下,否則我們沒辦法幫你說話。慎村學長可以說是我們學校全部女生的偶像耶!”

  “真琴說得對,采瓴,你為什麼要拒絕學長,他哪一點不好了?”

  看著眼前有著相同義憤填膺表情的兩位好友,紅月采瓴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你們兩個到底是真的站在我這一方想幫我說話,還是為了圭拓抱不平而特來審問我的?”

  “我們當然是為了……”

  “慎村學長。”紅月采瓴乾脆截口替她說。

  “才不是,我們是為了你!”宮野真琴備受污辱的叫道,並有些作賊心虛的轉頭尋求好友的支持。“對不對,明美?”

  “當然。”酒井明美立刻點頭這。“采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酒並明美認真的表情,紅月采瓴聳肩道:“其實也沒什麼。”

  “什麼叫沒什麼?現在你甩——你拒絕慎村學長的事都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而你這個當事人竟然說其實也沒什麼,到底要怎麼樣才叫做‘有’什麼呢?”

  “嘴巴長在她們臉上,她們要說什麼我也沒辦法制止。”紅月采瓴曲膝坐入木凳中,寧謐的側頭看著豔陽下的紅花綠葉,表情之中有一股說不出的神遊之態,她在想片桐雅之,她的男朋友。

  “你以前的個性可沒這麼隨和。”酒井明美與宮野真琴對看了一眼開口道,“采瓴,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沒告訴我們的?”

  “如果我跟你們說我有個未婚夫,你們相不相信?”她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神秘兮兮的對她們倆說,語氣中有著隱藏不住的興奮。

  “未婚夫?”酒井明美和宮野真琴同時傻住,而她則目不轉睛的直盯著她們倆猛點頭。

  “你別說笑了,我們從小認識到大,既是鄰居又是同班同學,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訂婚了?”酒並明美收起傻愣的表情皺眉說。

  “別說你不知道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的。”紅月采瓴忍不住咧嘴說。

  “你不是在開玩笑?”見她說得真實,宮野真琴的雙眼忍不住愈瞠愈大。

  “我真的沒騙你們,我有一個未婚夫。”

  “而這就是你拒絕慎村學長的理由?”瞠目結舌的盯了她半晌,酒井明美一個字一個字的問。

  紅月采瓴朝她點頭。“我既然已經有了未婚夫,當然就不能再接受圭拓的感情了。”

  “我的天,我真不敢相信!”宮野真琴倒抽了一口氣,哺喃自語的搖頭說。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種反應,不過……”紅月采瓴看了她一眼微笑說,卻被宮野真琴生氣的打斷。

  “我說不敢相信的是你竟然會為了這種荒唐的事而拒絕了慎村學長!”她忿忿不平的說,“照你剛剛所說的話你的婚姻是由你父母一手安排出來的,因為你說你也是最近才知道你有未婚夫這件事,可是以你的個性你怎麼會……噢,我真不敢相信!”

  “采瓴,你是不是見過你那個所謂的未婚夫了?”酒並明美問。

  紅月采瓴霍然轉頭看酒井明美。“你怎麼知道?”

  “他是不是長得很帥,我猜他一定比慎村學長帥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的瞠圓了雙眼,卻在下一秒鐘興奮的站了起來,恢復她本來活潑,事實上該稱之為聒噪的本性,拉著好友嘰哩呱啦的說了起來。“他叫片桐雅之,大我們八歲,身高一七九,體重六十八,正好是那種帥氣卻不幼稚,成熟卻不老氣的年齡。

  “他在自己家裡所開的公司上班,雖然掛名助理,實質上卻掌控了整個公司,而且廣受公司所有職員愛戴,據說在他們同業之中名氣是如日中天,而他才不過二十四歲而已。還有,他比我們的偶像還帥你們相信嗎?若不是親眼看過他,我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帥的男生怎麼會沒被演藝界發覺。”

  酒井明美和宮野真琴臉上表情如出一轍,皆以懷疑的眼光看著她。

  “你們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只是有點懷疑你的眼光,你說他比你的偶像還帥?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的偶像好像跟我們一樣是木村拓哉和反町隆史喔。”她們絕對不相信有任何男人可以勝過那兩個的。

  “我就知道你們會有這種反應,不過沒關係,我一點也不介意。上課鐘響了,我們回教室吧。”紅月采瓴微笑道,並拍了拍她們的肩膀轉身朝課堂的方向走去。

  酒井明美和宮野真琴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拔腿追了上去。“喂,你不介意我們介意!”她們一左一右合作無間的將她攔了下來。

  “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們去看他——不,是介紹我們和他認識,畢竟我們兩個可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宮野真琴問。

  開玩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比木村拓哉和反町隆史還要帥的男生,不管是真是假眼見為憑,她們說什麼也要看一看。

  “晚些時候吧,現在不行。”紅月采瓴看了她們一眼皺眉說。想起自己欺騙了他她的年紀,二十歲,以她自小便長得比同年齡成熟的臉蛋,或許可以欺瞞他一時,但是如果他看到了明美和真琴的話,天知道他還會相信她有二十歲,所以她現在絕對不能介紹他們認識,至少在他真心真意愛上她,或者知道她的年紀卻毫無介意之後。

  “我們發誓即使他真的比木村拓哉和反町隆史帥,我們也不會橫刀奪愛的。”宮野真琴發誓的說。

  “如果你們真會橫刀奪愛的話,我們就不會是好朋友了。”她看向她們說,“走吧,再不走,上課就要遲到了。”

  酒井明美不甘休的道:“別想逃!這節電腦課不去也沒關係,反正中村老師不會點名,而我們的作業也早在上星期就交了。今天,除非你說清楚,否則哪也別想去。”

  “別鬧了,我們都坐在第一排,三個都不去上課太明顯了吧。”

  “那頂多也是曠課一堂而已。走,我們回涼亭坐。”

  “喂……”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我們決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你就阿莎力點應觀眾要求奉陪到底吧。”酒井明美說著,與宮野真琴兩人一左一右的將她架回涼亭。“說吧!”

  “你們要我說什麼?”

  “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什麼時候才要帶我們去見你的‘未婚夫’?為什麼要晚些時候,現在不行?還有別跟我們五四三,從小到大的交情,別以為我們會看不出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們。”

  “如果我不說,你們不會打算對我實行逼供吧?”

  她們倆一本正經的回答,“有可能。”

  “看來為了不受活罪,我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就是老老實實的把一切秘密都說出來,對不對?”

  她們笑顏逐開的點頭,“沒錯,你還是一樣聰明。”

  “少逗了。”紅月采瓴白了兩位好友一眼,然後忽然哎了一口氣,正經八百的看著她們倆。“在我告訴你們一切事實之前,我希望你們能答應我替我保密,並且未經我同意之前,不能做出任何會搞砸我計畫的事。”

  “幹麼突然變得這麼正經?”

  “這個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不正經怎麼行呢?”

  “一生的幸福?”酒井明美和宮野真琴忍不住對望了一眼。“快說吧,別賣關子了,我好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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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7:42
第二章:

  蹺了一堂課,紅月采瓴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滿足了兩位好友的好奇心之後,在第二堂電腦連課鐘響響起前進了電腦教室。

  一見到她們的出現,副班長藤田充立刻急匆匆的來到她們三人面前。

  “采瓴,你們三個人上堂課到哪去了?你們被記曠課了你們知道嗎?”他說。

  酒井明美瞠目結舌的叫道:“中村老師點名了?怎麼可能!”

  “藤田,你別騙人了。”宮野真琴也不相信。

  “我沒騙你們,上堂課真的點名了,不過點名的並不是中村老師而是代課老師。”

  “代課老師?”宮野真琴臉上突然出現莫名其妙的表情。

  “中村老師從這星期開始請產假,你忘了嗎?”藤田充轉頭對她說。

  愣了一下,酒井明美率先詛咒出聲。“該死的,我們真的忘了!”

  “可惡、可惡!”

  “事實都已經註定了,現在再後悔也於事無補,坐好吧,上課鐘聲響了。”看著怒不可遏的好友,紅月采瓴平心靜氣的開口說,然後帶著課本筆直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坐定。

  她先向後座的同學詢問上堂課的進度,在確定新官上任的代課老師並未變更中村老師為他們在這星期課堂所訂的進度後,放心的伸手開機,決定利用這堂課上網逛逛。然而,就在她按下Power的當時,原本嘈雜的電腦教室卻在一瞬間突然安靜下來,她由視線餘光看見一名穿著黑衣的人從前門走進教室,卻並未對這個剛走進教室的代課老師多加注意,一心一意將目光投注在桌上方的電腦螢幕上,鍵入上網的密碼,連接上線。

  “酒井明美、宮野真琴、紅月采瓴,應該就是你們三人吧?上堂課你們到哪去了?”

  明知避不了老師的詢問,在前方突然響起的聲音時,紅月采瓴依然皺起了眉頭,她先與坐在隔壁的宮野真琴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後,才慢慢地抬頭面對代課老師的質詢。可是就在她目擊站在自己前方的代課老師時,她的反應是迅雷不及掩耳的,猛然將臉貼在電腦螢幕上,以防止被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我的天,他怎麼會在這裡?這下子她真的完蛋了!怎麼也想不到代課老師竟然是片桐雅之。

  “你們誰願意解釋一下?”看著臉上表情對他感興趣比悔意更濃厚的兩名女學生,最後再將視線移向將臉埋在電腦螢幕前的紅月采瓴,片桐雅之靜靜的問,聲音與表情讓人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真是頭痛,他做夢都沒想到這次的任務竟然是要他潛伏在學校裡面面對一群小鬼頭,而且這群小鬼之中還有他未來的老婆……噢,他該說什麼呢?

  紅月采瓴,他的小女朋友,也是小未婚妻。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是在他滿二十歲的那一天。而對於自己早已有個未婚妻的事實,他表面上雖一如往常般鎮定、面無表情,內心的衝擊卻是完全無法言語,因為他壓根兒沒料到除了他的前途被限定之外,連他對自己人生大事的自主權父親都要剝奪。當時的他真的好恨!

  兒時記憶中,偌大的房屋中一向只有孤獨的母親與傭人,他的父親總是在相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來匆匆去匆匆的偶爾出現。到他逐漸長大之後,父親待在家中的時間雖然相對的增多了,但這帶給他的並不是他極盡渴望的父愛,而是斯巴達般的各種訓練,直到他十八歲,他從未得過父親的一個讚美或笑容。

  在他十八歲那一年,父親在出任務時意外受了重傷,最後雖然幸運的撿回一條命,卻讓父親從此與PSA絕緣。

  當時在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老實說他有種變態的快感,認為這一切都是報應,因為誰教父親這一生中除了知道任務就是任務,沒有留絲毫心思在家庭上,所以老天才會這樣制裁父親。可是當他到了醫院,透過玻璃窗看到父親身上裡滿沾血紗布,卻不住露出安慰的笑容輕柔的安慰著泣不成聲的母親時,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從來不知道父親也會有那種感情的笑容。

  恨父親的感覺自小根深柢固,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轉換消除的,所以即使卸去PSA工作的父親突然與以前判若兩人,誠然變成一個愛家的男人,但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依然沒有多大的轉折。當然,過了這麼多年之後,隨著自己年歲的增長與歷練,他多少瞭解父親冷硬的面容下有著一顆多麼熾熱的心,也瞭解極度受到冷落的母親為何會依然深愛著父親,因此現在的他對父親早已不再有恨,有的只剩無盡的敬重。

  “呃,因為這兩堂課所要做的作業我們在上堂課就已經交了,所以我們爭取了些時間在圖書館裡看書,準備下星期的月考。”這個代課老師好帥!可是臉上那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好嚇人。看著他,酒井明美不知不覺間收起對異性的幻想,認真的回答道。當然,她還沒有傻到說出實話。

  “是這樣嗎?難道事先不需要跟老師或班長報備一聲嗎?對了,我忘了你們班的班長是紅月采瓴。”片桐雅之靜靜地將目光移向躲藏在電腦螢幕後的她,然後面無表情的繼續說:“既然作業已經交了,就拿書出來看。紅月采瓴,你跟我出來一下。”

  心跳在一瞬間停了下來,紅月采瓴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因為她知道他已經認出她來了。本來就是,紅月采瓴這個名字很普遍?如果他看到這個名字而沒連想到她,那才奇怪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認命的站了起來,不敢望向他的半低著頭跟他走向教室門口,用眼角餘光看到酒並明美和宮野真琴一臉擔憂的目送她離開。

  跟著他走進電腦教室對面的教師專用電腦室,紅月采瓴始終以做錯事的姿態低著頭,靜靜地等待即將來臨的責?。不過等了半天周遭依然一片靜默,她按捺不住的慢慢抬頭看他,並在四目交會之際,忍不住的開了口。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可以解釋,真的。”她衝口道,“你先別急著判我死刑。其實那天要不是你說我是小孩子,我也不會在一時之間氣不過的謊報年齡,我並不是存心想騙你的,你要相信我。”

  “你時常這樣謊報年齡上街吊男人?”片桐雅之看著她突然問。

  紅月采瓴呆愕了一下,一瞬間漲紅了臉。“我才沒有上街吊男人哩!”她生氣的叫道。

  “高中二年級幾歲?十四還是十五?”片桐雅之沒理她逕自問。

  “我滿十六歲了!”

  “十六歲,果然還是個小孩子,也難怪會這麼離經叛道了。”

  “我不是小孩子!不准你再說我是小孩子,我不是!”她忍不住跳腳怒道。

  “以你現在的反應,恐怕沒人會認可你是大人。”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潑了她一頭冷水道。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你……”紅月采瓴恨恨的閉上嘴巴,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先穩住自己之後才開口。“你怎麼會突然跑到我們學校當代課老師的?”

  “我想生活偶爾有點變化也不錯,不過沒想到會因此而拆穿了你的西洋鏡。”他聳肩道。

  “我已經說過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鬆弛的目光突然一斂,目不轉睛的盯著地說:“對不起,我對小孩——小女生沒興趣,況且現在你又是我的學生……”

  “你的意思不會是要和我分手吧?”紅月采瓴霍然打斷他問道,見他毫不猶豫的點頭時,立刻大吼道:“不行!我不准!”

  “這件事似乎跟你准不准沒有多大的關係喔。”看著她,片桐雅之極力忍住不笑的說。

  她異常激動的叫道:“當然有關係!”

  “喔,有什麼關係?說來聽聽。”

  “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他們兩人都被嚇了一跳,紅月采瓴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衝動的說出這句話,而片桐雅之則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知道他們有婚約之事,看來他們的相遇並非巧合這麼簡單了。

  “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跟你求過婚了。”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決定現在不是對號入座的時候,因為任務中的他說什麼也不能將她捲入危險之中,即使那危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兒都不行。

  “呃,是沒有,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不是嗎?”避開他探索的目光,紅月采瓴牽強的硬拗道。“好吧,如果你不喜歡我用未婚妻三個字,那就普通一點的用女朋友這三個字好了。因為我是你的女朋友。”

  “然後呢?”看來她似乎還不打算拆開自己的西洋鏡,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他有點好奇她接下來又會說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語來。

  “你還不懂嗎?”她再度看向他,“因為我是你的女朋友,而我們現在正在交往,如果要談分手,當然得經過雙方的同意才行,只要一方不同意的話,那麼分手就不能算是成功的,我依然是你的女朋友,這樣解釋你瞭解了嗎?”

  瞪著她,片桐雅之不知道自己該回答瞭解還是不瞭解,因為她的歪理實在是太誇張了,他們只不過剛開始交往不到一個星期,而且他還是被趕鴨子上架才成為她男朋友的,並且至今連一次單獨兩人的約會都不曾有過,而她卻能將兩人的關係說得好比是結婚多年的夫妻似的,他真是敗給她了。

  “你……”

  “不管你要說什麼,總之我是不會答應和你分手的。”她斷然的說,雙眼堅決的看著他。

  片桐雅之不得不閉上嘴巴,瞪著她,他好半晌之後才開口問:“你知道我幾歲嗎?”

  “年紀不是問題,更何況我們才差八歲而已。”

  看來她知道關於他的事一定不少,片桐雅之暗忖,竟然連他大她八歲的事都知道。“但是我是你的老師。”他說。

  “只是代課老師而已怕什麼?更何況如果你真要轉業,成為我名副其實的老師的話,我也不在意,反正師生戀在現代又沒什麼好稀奇的。我就是愛你,怎樣?!”

  “愛?”老天!片桐雅之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梗死,“你知道愛是什麼嗎?”她竟然說愛他,老天!這就是所謂的新新人類愛情觀嗎?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紅月采瓴一瞬間瞠大了雙眼。“你以為我在對你說我愛你?拜託,那只是一個口頭禪而已,你別這麼SPP行嗎?竟然問我知道愛是什麼嗎!”

  揉弄太陽穴的動作一瞬間停了下來,片桐雅之慢慢地抬頭看她,眼中明顯的寫滿了消化不了的錯愕。老天,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她怎麼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整到他?

  “別這樣,我現在雖然不愛你,但是不見得以後不會愛上你,所以你用不著露出這麼大受打擊的表情,真的。”

  瞪著她,拼命抑制想伸手掐死她的衝動,片桐雅之終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即使我現在開始不理你,我想你也不打算放棄做我的女朋友對不對?”他問。

  “沒錯。”紅月采瓴笑顏逐開的猛點頭。“你終於懂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想這個道理你應該知道。”

  “人非草木,我有信心讓你喜歡上我。”

  他屏息的瞪著她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怕?”

  “當然沒有,人家都說我很可愛,而且聰明伶俐。”

  看著她臉上燦爛的笑容,片桐雅之終於垂下肩胛,放棄的說:“我投降了。”

  “哇!”

  一聲普天同慶的歡呼聲倏然響起,他甚至於來不及反應她這莫名其妙的歡呼聲為何而發時,她整個人已撲向他,將驚愕不已的他抱了個滿懷。

  “我就知道你絕對狠不下心和我分手的,我就知道!”她摟緊他又叫又跳道。

  “拜託,不要再有這樣的舉動!”手忙腳亂的將她推離自己,片桐雅之忙不迭的朝窗外望去,祈禱沒人撞見剛剛那一幕,否則的話他這個新官上任的代課老師即使學歷再高,依然會被以行為不檢驅逐出境。到時候別說任務了,他還可能會被那群最喜歡落井下石的兄弟給笑死,而光想到那個情景他就感覺自己寒毛直立。

  被他推開的紅月采瓴一瞬間蹙起了眉頭。“為什麼?”

  “這裡是學校,而我又剛好是你的老師,這個理由夠不夠?”他的眉頭不比她松。

  “我說過我一點也不在意師生戀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

  “可是你剛剛都已經說投降了,那意思不是表示你已經放棄不再想跟我分手了嗎?”

  “是沒錯……”

  “那就是啦。”心情再次撥雲見日,她再次朝他撲去。

  “你給我乖乖的站好!”一感受到她的舉動,他立刻狼狽的跳起身,遠遠的躲閉她的投懷送抱。老天,她的個性怎麼會和他想像的相差十萬八千里?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看照片不准,第一印象更不准!

  紅月采瓴被他一吼,赫然驚愕的乖乖佇立在原地上,不再有越雷池一步的舉動,可是不到三秒鐘,她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卻又不安分的轉了起來,讓一向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片桐雅之頓時有了心驚膽戰的感覺。

  “你最好乖乖的站在那裡別動,如果你還想繼續和我維持男女朋友關係的話。”真是可惡,她竟然能逼得他出言威脅,而她甚至於還不是個成年人,只是個十六歲的小鬼頭,該死的!

  “真的?那我不動了。”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在自己面前稍息站好,片桐雅之無力的閉上眼睛。

  “采瓴。”他無力的喚聲。

  “我在這兒,雅之。”

  而她過於甜蜜的嗓音與過於親昵的稱呼卻讓他在瞬間睜開了雙眼,瞪向她。“不要這樣叫我。”

  “為什麼,我們是男女朋友不是嗎?況且你也叫我采瓴呀。”

  片桐雅之不自覺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老師直接叫學生的名字並不奇怪,但是學生直接叫老師名字,而且還是你剛剛那種音調的話,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會呀,因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嘛。”

  “采瓴,我要你仔細聽我說。如果你真想維持我們的關係,那麼你就得答應我幾件事,第一,在學校內不准對第三者公開我們的關係;第二,在學校內不准對我做出任何超越師生關係的舉動,像剛剛突然跑過來抱我和直接叫我雅之都在此限內;第三,”他看了她一眼,“不准再蹺課。”

  他最後一個條件讓紅月采瓴忍不住噴笑了出來。“拜託,你是第一次當代課老師吧?別這麼笨得對號入座好不好?不准再蹺課,你知道這句話由你口中說出來有多好笑嗎?呵……”

  “閉嘴,紅月采瓴!”生平第一次片桐雅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以高八度的聲音咬牙迸出聲。

  他受夠了,要不是因為知道她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是個十六歲的小孩子,女流之輩,在PSA中以冷漠無情出名的他又怎會被她搞得哭笑不得、頭痛不已呢?他受夠了,也許在放假期間他可以陪她玩遊戲,但是任務中的他絕對是冷靜自持,以達成任務為己任,即使失去生命亦在所不惜的,所以——

  “條件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遵不遵循隨便你。現在,回電腦教室去。”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以慣有的冷漠口吻開口道。

  “雅之……”他突然掃射而來的冷峻利眼,讓還未適應他突然改變的紅月采瓴當場住了嘴,僵直的盯著他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記清楚我剛剛說的話,走出這個門之後,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他話未說盡,威脅意味倒已百分之百的傳達。瞬間,他推開門走了出去,獨留下受驚未愈的紅月采瓴呆若木雞的站在辦公室中央良久。

  不過如果他以為這樣就嚇到她了,他可能會大失所望,因為當她從震驚中醒過來之際喃喃自語所說的第一句話是,“老天,怎麼可能會有人像他這麼帥?”

  在校園內執行任務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有週末可以休吧。

  明明有任務在身,卻可以像一般上班族有周休二日,這前所未有的情況讓片桐雅之極度不適應,所以即使執行任務的準備工作早已完成,在周未學校放假的第一天假日一早,他的人還是走進了六本木會社大門。

  社內,青木關與葛木輝一人佔據了一張沙發,睡得正香甜。不用想他也知道他們倆昨晚一定又在這裡通宵工作了。

  好奇的走到電腦前,鍵入多重密碼資料,很快的他便找到了令他們倆夙夜匪懈的原因,並不由自主的沉入了各種資料的洪流中,開始接手他們倆未完成的工作。反正對他來說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就讓他為兄弟盡點薄力吧。

  “雅之,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過了多久,沙發上沉睡的兩人忽然一起醒過來,葛木輝嗓音粗嗄的開口問道。

  青木關習慣性的一頭鑽進小茶室,不久便替自己也替他們沖了一杯咖啡出來。每天以一杯咖啡開始新的一天是他多年來不變的習慣。

  “謝啦。”接過他遞來的咖啡,片桐雅之謝道,雙眼依然筆直的盯著電腦螢幕不斷跳出的數位記號。

  “在忙什麼?”輕靠坐在電腦桌邊,青木關半夢半醒的品嘗著手中的咖啡問道。

  片桐雅之看了他一眼,將之前所搜尋列印出來的資料遞給他。

  “這是?”盯著手上白紙黑字的資料,青木關一瞬間瞠大了雙眼,睡神亦被踢到了九霄雲外。老天,他簡直不敢相信片桐雅之竟然把昨晚他拼命想搜尋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的資料給弄到手了!他饑渴的開始翻閱手中的資料,被他閒置在電腦桌上的半杯咖啡早被遺忘。

  “還缺什麼嗎?”將屬於葛木輝的那份順便遞給他,片桐雅之整個人由旋轉椅中轉了過來面向他們倆問。

  “早知道有你在一定事半功倍,就可惜你出任務去了,咦,說到任務,你怎麼出現在這裡?難道你的任務已經Over了?”搖搖頭,葛木輝好奇的問道。

  “今天是週末。”緊緊的盯著手中把弄的原子筆,好像在研究什麼重要東西似的,片桐雅之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說。

  “我當然知道今天星期幾,我是問……啊!我想起來了,你這次的任務是到學校去當冒牌老師,今天星期六,學校放假嘛,難怪你會閒不住的跑到這兒幫我們抓資料,謝啦。”葛木輝豁然開朗的揚了揚手中的資料對他謝道,隨即又露出一臉曖昧的表情緊瞅著他,“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呀?”

  “昨天才第一天報到,就算是超人親自出馬也不見得會有什麼收穫。”片桐雅之瞥了他一眼道。

  “我指的是額外收穫。”葛木輝朝他拋了個媚眼道,“聽說那個學校女學生占全校百分之七十以上,難道說還沒女生為你瘋狂嗎?”

  “如果你這麼想老牛吃嫩草的話,我可以替你介紹。”片桐雅之不慍不火的看了他一眼道,隨即帶著無聊的姿態起身朝門口處走去。

  既然到這裡來沒事做又不能安安靜靜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話,倒不如到父親公司去算了。雖說今天是週末,公司理應放假,但父親卻一如往常般一早便不見人影,身為兒子的他也該盡點孝心為父親分但解勞才對。

  到那兒走走吧。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生平第一次對休假產生了厭惡,以前的她就像爸爸帶回家送給她的“史奴比的一周”一樣,星期日因為星期一要上班而漸感煩悶;星期一則因為接下來要度過的五天而火氣正旺,鎮日一副少惹她的姿態;星期二開始祈禱老天爺幫她度過這一天;星期三根本已經耗盡精力只求能活下去;星期四因為週末即將到來而開始充滿期待;星期五,喔!老天!至於星期六……

  一想到星期六的史奴比,紅月采瓴便抑制不住的揚起嘴角。對於卡通人物,她一向偏愛米妮、米奇,總認為史奴比實在乏善可陳,可是自從拿到那張史奴比的一周之後,她簡直對它愛不釋手,而它那星期五、星期六的賤樣更是讓她笑得差點沒岔氣。她實在很好奇到底是哪個天才畫了那張畫的。

  “史奴比的一周”雖是針對上班族,她卻有種戚戚焉之感,因為她不喜歡上學,更不喜歡讀死書,鎮日埋在那堆誰知道將來用不用得著的書堆中。當然,沒人知道她有這種想法,因為她的學年成績總是平平穩穩的在全校前五十名之內,所以……

  不過現在開始,她再也不會討厭上學,相反的她愛死了,因為他就在學校。

  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他怎麼會突然跑到她的學校當代課老師的,可是一想到以後每天都可以見到他,她就興奮得忍不住顫抖起來。老天,她真希望星期一快點到來!可惜今天才星期六,週末放假的第一天,而她甚至還得熬過明天之後才能再見到他。

  不行,光想到還得等上兩天才能再見到他,一股按捺不住的煩躁瞬間將她整個人罩住,讓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所以她離開家門企圖尋找一片清淨的空氣安撫自己,卻沒料到自己會走到這裡來。

  坐入慣常使用的座位,點了杯冰摩卡,紅月采瓴透過落地窗望向對面的辦公大樓。

  相對於人潮蜂擁的市區街道,對面的辦公大樓與大樓下顯得格外的冷清,除了幾隻小貓或坐或站的在大樓下等人外,沒有半個人出入平常人們川流不息的樓門。

  真是的,今天是週末,是上班族期待了一個星期的假日,怎麼會有人笨得還跑來加班呢?理所當然沒有人會出入那道門嘍,如果有,那個人一定……咦?有個人進去了!而那個背影……

  一股讓紅月采瓴幾乎承受不住興奮的慢慢傳遍她整個人。

  不會有錯的,那個背影是他,那個讓她思念了一整個早上的人——片桐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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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8:09
第三章:

  才從父親那兒接過一疊待處理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專屬辦公室,內線卻毫無預警的響起來,片桐雅之不疑有他的接起來,心想也許父親剛剛忘了交代他什麼,這才會打內線給他。不過對方的聲音與所說的話卻明顯的告訴他他猜錯了。

  “片桐雅之先生嗎?”先前在一樓處聽過的聲音在話筒那頭響起,“我這裡是一樓的警衛室,有位小姐在這裡指名要找你,不知道你可否親自下來確認?”

  有人指名找他?在週末休假時到公司來找他?片桐雅之頓時懷疑的皺起眉頭,想不出這時候誰會知道他在這裡,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

  “知道她的名字嗎?”他沉聲問。

  “她說她叫紅月采瓴。”

  熟稔的名字由話筒內穿透他心底,攪亂了片桐雅之原本寧謐的一顆心。

  老天,他怎麼會忘了這世上還有那個女人膽敢指名找他呢?

  紅月采瓴,這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惹得他蹙緊眉頭、暴跳如雷的小女人;他自告奮勇的小女朋友;以及他的未婚妻,四年後的老婆……

  啊?光聽到她的名字就能讓他心煩意亂的抿起了嘴巴,可是——

  “麻煩你叫她等一下,我馬上下去。”

  一會兒後,片桐雅之站在電梯內懷疑的想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請警衛將她打發走就算了,竟然還回答警衛要她等一下,他馬上就下去?他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等會兒見到她之後,他一定要疾言厲色的跟她約法三章才行。

  想著想著,電梯“當!”了一聲,門在他前方緩緩的滑開來,他直覺舉步走出電梯,卻未料到會有一個白色的人影突然飛快的向自己撞來,驚得他下意識的直接伸手穩住對方同時穩住自己。

  “嘿嘿,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雙手摟在他雙肩上,身體的重量整個兒掛在他身上,紅月采瓴從他胸前抬頭,笑咪咪的朝他咧嘴道。

  被她這麼用力在胸口一撞,片桐雅之險些沒岔氣。低頭瞠眼看她,他很想朝她詛咒出聲或訓誡她一頓,然而面對她這張笑臉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直到電梯門在她身後闔起來,阻隔了電梯外那張好奇的臉——警衛的臉,他這才伸手將她推離自己。

  他盯著她問:“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找你呀。”她回視他,理所當然的笑著回答。

  “你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嗎?”

  “我還有工作要做。”

  “可是今天是週末耶!有什麼工作要做?”

  她任性的音調讓片桐雅之一瞬間抿起了嘴巴。

  “好嘛,我想你會去學校當代課老師大概是受人之托,逼不得已的對不對?”見他露出不悅之色,紅月采瓴立刻收起不懂事的小女孩嬌態,認命的微微嘟嘴說,“因為要去代課,所以平常沒有時間到公司上班處理公事,只有靠週末休假的時間犧牲假日到這裡工作,畢竟公司是自家的,也不能丟在一旁不管是不是?那好吧,既然你要工作沒空陪我,那乾脆讓我來這裡陪你好了,我保證我一定會乖乖的,不會打擾到你的工作,更甚的,如果你信得過我,以我俐落的手腳一定能幫上你不少忙。我的這裡不錯哦,你相不相信?”她指著自己的腦袋,笑顏逐開的說。

  “你對我的事好像挺瞭解的喔!竟然連這間公司是我家開的你都知道。”聽完她的長篇大論外加自我推薦,片桐雅之只說了這句話,便讓一臉笑靨迷人、自信滿滿的等待答案的紅月采瓴當場僵住。

  天啊,她幹麼那麼多嘴,竟然把該講不該講的話都拿出來講了,這下子,她該怎麼向他解釋資料來源呢?

  “呃、呀、嗯,難道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是在對面二樓那間咖啡店,你的朋友曾跟我提過這件事嗎?”她有些不自然的笑道。

  “是嗎?”他臉上的表情擺明瞭不信。

  “當然是嘍,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知道的?”避開他幾可透視人心的深邃雙眼,紅月采瓴硬著頭皮回答。

  可是天啊,如果她真傻得以為這樣就可以唬弄過他的話,那她就該死了!

  想想昨天在老師辦公室裡聽到的那些話,三學位的碩士,電腦碩士、物理碩士外加化學碩士,這樣智商高人一等的他,她怎能覬覦他忘了一星期前所發生的事呢?

  不行!她得找別的理由,找一個說服力夠高,不需要費太大力氣去圓謊,也不容易拆穿的理由,例如……

  “好吧,我就老實說好了,可是你不能笑喔。”她霍然與他四目交接的開口道,“其實上次在咖啡店裡,並不是我們第一次碰面,早在三個多月前我就盯上你了。”

  片桐雅之揚了揚眉頭。

  紅月采瓴一本正經的朝他點頭。

  “早在三個多月前我就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只要一有空我就會坐在對面二樓的咖啡廳盯著這邊看,期待你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內。”她目不轉睛的望著他說,“一個星期前,當一直只能遠觀的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時,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激動,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你竟然就坐在我對面!可是你竟然說我是小孩子!當時真是氣壞我了,所以……”

  “所以你就謊稱你二十歲?”

  “沒錯,因為我才不想被你當小孩子哩!”她瞬間抬起下巴道。

  看著她,他喃喃自語的搖著頭,“十六歲……”

  “十六歲又怎樣?”她瞪眼道。

  片桐雅之閉嘴,搖頭,“你的老實說說完了沒?”他又開口。

  “還沒。”紅月采瓴愣了一下回答。

  “那麼你最好說一個比較能讓我信服的理由,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間公司是我家的。”他一頓,忽然以一種懷疑的目光瞅著她問:“你該不會就是因為知道我是這裡的小開,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

  “才不是!你不要污蔑我。”她怒不可遏的打斷他道。

  “我剛剛有說什麼嗎?”片桐雅之一臉無辜的挑眉問。

  她狠狠的瞪眼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好吧,那我道歉。現在你是不是打算開始你的老實說了呢?當然,如果你還需要些時間想劇情的話,也許……”

  “不需要,我早已經想好了!”她生氣的吼道,沒注意到自己說什麼,不過片桐雅之可沒重聽,他的嘴角明顯的向上揚了揚,而低下頭正準備撒謊的紅月采瓴並沒有注意到。

  “其實,”她說,“我之所以知道這間公司是你家的,是因為我請征信社幫我查的。從對你一見鍾情之後,為了想進一步的瞭解你,我按捺不住的請了征信社幫我調查你,所以我才會知道這間公司其實是你父親創立的。”

  “征信社?這麼說你一定知道我很多事嘍?說一些來聽聽吧,說不定有些不正確的我還可以糾正你。”他挑眉嘲弄的說道,可惜極少說謊的紅月采瓴根本緊張得聽不出他的嘲弄。

  “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因為你也知道我是個學生,根本沒有太多錢……”

  片桐雅之的下巴當場差點掉了下來,他揮手打斷她。“OK,我懂了,你可以不必解釋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相信我了,Nomorequestions?”她愣了一下,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問。

  “你覺得我該問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沒有,呵呵……”她急忙搖頭道,然後突然又傻笑了起來。

  他皺眉問:“你笑什麼?”

  “沒有。”她搖頭回答,臉上的笑容卻愈來愈神秘也愈來愈曖昧,看得片桐雅之心裡都毛了起來。

  他有些惱怒的問:“你到底在笑什麼?”

  紅月采瓴沒有回答他,卻突如其來的踮起腳尖,上半身朝他傾近的問:“老實說,你有沒有在心裡面竊喜呀?”

  “竊喜?我為什麼要?”

  “當然是因為有人為了愛慕你,不惜傾盡所有去調查、瞭解你的這件事呀!你不覺得自己很有優越感、很受歡迎、很帥?要是換作是我呀,我一定會樂死的。若沒有樂死,至少也會樂到內重傷。”

  “也許你該想想那個傾盡所有去調查、瞭解你的人正好是你這輩子最討厭的人,那麼你或許就能逃過一死或者是內重傷了。”

  “惡!如果那樣想我會死得更淒慘的,因為我會吐死,嗯!光想到被自己討厭的人喜歡,被他拿著不知從哪裡偷拍來的照片亂親一把,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跑出來了。噢,都是你,幹麼講那麼噁心的事讓我聽啦!”

  片桐雅之被她誇張的表情與動作逗笑了,但他卻在聽到自己低沉的笑聲之後才發現自己在笑。只見他臉上迅速閃過一抹不自在,表情隨即一斂的恢復到往常無啥表情的他。

  “采瓴……”他開口,聲音卻被她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聲打斷。

  “你剛剛是什麼意思?是在影射你討厭我,覺得被我調查、瞭解是件噁心的事對不對?你拐彎抹角的是不是就是想告訴我這件事?”

  愣愣的望著突發奇想的她,片桐雅之完全不瞭解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

  看著怒不可遏的她,片桐雅之歎了一口氣正想開口之際,她已撲打向自己。

  “你可惡!”她泫然欲泣的叫道,“你為什麼討厭我、為什麼不喜歡我?你要說個理由!是我長得太醜了嗎?還是因為以你的條件,我根本配不上你?或者你根本已經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女朋友了?”

  一想到他早有個要好的女朋友,紅月采瓴眼眶中的淚水險些就要掉下來。怎麼可以這樣?她是這麼的喜歡他,甚至為了他決定從今以後不再多看別的男生一眼,他可知道這對十六歲,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而言,她做的犧牲有多大,可是他竟然有女朋友!

  不,她要親口聽他說,如果他真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如果他真有……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有女朋友了?”慢慢地抬起頭,她透過淚水模糊的雙眼望著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如果我說有你會怎麼樣?”

  “如果有的話,我……我……”

  “你就願意答應從此不再繞著我打轉?”

  淚水在一瞬間滑下臉頰,紅月采瓴迅速的低下頭去,不想讓他瞧見。

  他就這麼討厭她嗎?難道對他來說她的存在真那麼礙眼,讓他念念不忘的一心只想擺脫她?

  “好的,如果你真已經有女朋友,我……我答應從此不再纏你。”她低頭抖聲說,然後靜靜地等待他的判決。

  她的淚水破天荒的讓片桐雅之有種揪心的感覺,恨不得伸手將她擁進懷中,柔聲的安撫她,可是理智卻阻止了他心之所向的舉動,並無情的說出言不由衷的回答。

  “我的確已經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女朋友了。”他說,而她則在瞬間抬頭,帶著淌著淚水的慘白面容看著他。

  “你騙我!”她不信的搖著頭說。

  他盯著她,有些厭煩的抿嘴說:“所以我一直希望你別再繞著我打轉,以免引起我與我女朋友之間不必要的誤會。”

  “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他們剛開始就不會把我們湊成一對了,你一定是在騙我。”盯著他,紅月采瓴根本看不清被淚水模糊的他,她喃喃的低語著,“她長得是什麼樣?”

  “很漂亮,與你截然不同,她有一頭長及腰部的頭髮,高挑……”

  “夠了。”她霍然打斷他,緩緩地低下頭顫抖的說道:“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你了。”而後,她逕自轉身按了下電梯開門的按鈕,離去。

  看著她離開,看著電梯門在眼前緩緩闔起,片桐雅之感覺自己似乎在這瞬間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搖搖頭甩去那莫名其妙的情緒,伸手按下七樓的數位鍵,停滯一樓良久的電梯終於緩緩地向上爬升,帶他回到需要他的地方。

  可是當他坐入辦公桌後的椅子,面對著攤在桌面上的文件時,浮現在眼前的卻全是她那淚眼模糊的雙眼,與佈滿淚痕的蒼白臉孔,它們無聲無息的纏繞著他,盈滿他整個人、整顆心。

  片桐雅之向後一靠,視而不見的望著前方。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因為從小對父親的不滿讓他養成了對人的冷漠,對事的冷眼旁觀,即使後來一切情況有了改變,他冷漠的外在也早已如岩漿般冷卻凝固成形,再也熾熱不回當初。

  曾經他曾試圖挽回自己七情六欲的表情,讓內心的真實感受能流露真情的表現出來,然而他全身的神經卻沒有一條願意配合,幾番嘗試之後,他終於放棄了改變自己,繼續做著讓人又愛又怕的冰人,可是她卻出現了。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也會有激動、惱怒甚至於大聲說話的時候,可是每當面對她時,這些他幾乎已經放棄的情緒反應,卻是那麼自然而然的由心深處散發出來。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新奇的、是喜悅的,卻也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不安,還有他所不願承認的害怕。

  害怕?

  是的,現在的自己終於瞭解當年父親的苦處,他之所以疏遠家庭,他之所以總是來匆匆去匆匆,他之所以不斷對自己嚴厲訓練,那一切的一切只源於害怕,害怕他最重要、最在乎的家人會因為他而受到傷害,因為他特殊的工作而受到報復的傷害。

  將臉埋在雙掌中用力的抹了一下,片桐雅之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胸口好緊。無關她是他的未婚妻,他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為什麼可以讓向來冷漠的他如此輕易就想保護她、照顧她?而這個欲望甚至於強烈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不能否認的,他歡迎這種感覺。他閉上眼睛,為這個想法微笑起來。

  “叩、叩。”

  玻璃門上傳來兩聲輕盈的聲響,讓沉浸在思緒中的他瞬間睜開了眼。他看著父親越過辦公室走向自己。

  “在想什麼?”片桐廣弘好奇是什麼事或者是什麼人可以讓向來冷漠的兒子露出那種溫柔的微笑,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沒什麼。有事嗎?”不自覺的收斂表情,他問。

  “我那邊的事都解決了,過來看看你這邊弄得怎麼樣,如果也OK的話,也許可以一起回家。”片桐廣弘開口道,眼光自然移到他桌面上的文件。“快好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快好了。”片桐雅之看了一眼桌面上惟一被自己攤開,而且尚未簽字的檔,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道。“不過在這事之後,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不能跟您一起回家。”

  片桐廣弘看了他一眼。“任務上的事?”

  “嗯。”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家了。”片桐廣弘點點頭轉身離去,卻在走到門前時突然回轉過身。“雅之……”他叫,令已經低下頭準備投入文件中的片桐雅之抬起頭看他。“小心點。”

  “嗯。”片桐雅之微愣了一下點頭,不自然的輕聲應答。

  看來她是真的放棄了。

  自從上回在電梯內交談之後,紅月采瓴對他簡直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吝惜給予他多餘的一瞥或一眼,除了課堂之外,在他的視線內永遠找不到她的身影,為此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喜或該悲。可是他更不知道的是,他落寞的表情已經完全顯示了他的心。

  “片桐老師,還沒習慣呀?”鄰座的中村老師輕聲細語的關心道。

  “不。”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冷淡的回答。

  “聽說片桐老師是第一次教書,我想你多少一定被現在的學生嚇了一跳對不對?都十五、六、七歲是個小大人了,行徑卻幼稚得教人頭痛,這就是現在的高校生。如果他們對你做出了什麼太過分的事,你不必對他們太客氣。”斜對面桌的齋藤老師說道。

  “其實只要好好講,他們會聽話的。”中村老師柔柔地說,她一向不太贊同齋藤老師的鞭子教育,所以在學校學生們暗地裡以修女與魔女來戲稱她們。

  齋藤老師輕哼了一聲,不想與她辯論。“片桐老師,聽教務主任提過,你擁有三個碩士學位,怎麼你會想到這裡來當老師呢?”她微笑問。

  “受人之托,我只是暫時來代課而已。”

  “這麼說,你本身還有其他的工作嘍?”

  “嗯。”

  “那不曉得片桐老師的本業是做什麼?我想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小職員吧?”

  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並不想回答。

  “齋藤老師,這是私事呢,你怎麼可以這樣問?”坐在離片桐雅之較遠處的北川老師端了杯茶走過來道,“片桐老師,你的——呀!”

  一聲尖叫聲霍然響起,剛經過齋藤老師座位正想彎向片桐雅之的北川老師,因腳下突然絆到某種不明東西而立足不穩的向前撲倒,捧在手中的熱茶冷不防的潑向片桐雅之。

  “看你做了什麼好事,片桐老師你不要緊吧?”罪魁禍首齋藤老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到片桐雅之身邊,乘機上下其手的問道。

  “片桐老師你沒事吧?”中村老師亦起身來到他身邊,擔心的問。

  “對不起、對不起,片桐老師有沒有燙到你?”從地上爬起來的北川老師,一臉害怕與擔憂的走向前問,並不時回頭尋找讓自己出糗的東西,可是乾淨的地板上連個垃圾也沒有,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絆到了什麼。

  “謝謝,我沒事。”片桐雅之退後一步,有些厭惡的避開齋藤老師的碰觸。

  與其說他害怕現在的學生,倒不如說他害怕現在的老師,尤其以這個叫做齋藤津子的女老師為最。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長得不俗,是異性目光焦著的中心點,不過因為後天俱來的冷漠個性倒是替他解決了不少不必要的煩擾,即使有些女人剛開始不懼艱難,但用不著幾天也會知難而退。可是眼前這三位女老師卻讓他傷透了腦筋!

  激進派的齋藤,柔情派的中村,以及清純派的北川,他到底是走了什麼見鬼的桃花運,為什麼一連碰到三個打不死、嚇不走的煩人精?可惡!

  “怎麼會沒事?你看你的手臂都紅了。”激進的齋藤津子不容他推拒的硬是抓起他的手臂說。“走,到護理室去,我幫你擦藥。”

  “不必了,我真的沒事。”片桐雅之毫不客氣的拿開她的手,拒絕之意表現得極度明顯。不過他真的是小看了齋藤津子,她完全無視於他的拒絕,不到一秒,她的雙手再度像八爪章魚般的緊攀在他手臂上。

  “不行,我堅持你要去擦點藥,要不然如果真留下什麼傷疤的話,北川老師可是會一輩子過意不去的。”齋藤津子聰明的抬出一個令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片桐老師……”北川老師一臉無措的看看他的手臂,又看看他。

  “還是去擦個藥比較好,片桐老師。”中村老師也擔心的說。

  “我真的沒事。”片桐雅之板著臉,有些不耐的看著圍繞在身旁的三人皺眉道。“齋藤老師,可以請你放開我嗎?”

  “報告!”齋藤津子正想說什麼,辦公室入口卻忽然傳來一聲幾可震破眾人耳膜的報告聲。

  紅月采瓴一臉漠然的走進辦公室,筆直的走向找她來這,此時依然因她過大聲的“報告”而呆若木雞的班導師面前。

  “老師,你找我?”

  “呃,對,采瓴,關於下個月的園遊會,我們班的計畫書一直都還沒交上來,你是班長,可以告訴我怎麼一回事嗎?”

  “對不起,我順便帶過來了。”紅月采瓴將手上的計畫書遞出去。“還有事嗎?老師。”

  “沒有了。”

  紅月采瓴鞠了個躬,轉身就走。

  “采瓴!”從她一踏入辦公室之後,片桐雅之的雙眼便沒有一刻是離開她的,此時見她要走,他抑制不住的衝口叫住她。

  紅月采瓴微僵的站住,有些遲緩地轉身面向他。“有什麼事嗎?片桐老師。”

  她的聲音跟眼神一樣冰冷、一樣無情,筆直的射向他,讓他不由自主的感覺心往下沉的壓力。

  “你班上的作業還好十幾個人沒交,麻煩你跟他們說最遲明天,如果再不交我就不收了。”他直視著地說。

  “好。還有什麼事嗎,片桐老師?”

  片桐雅之看著她搖頭,見她立即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不知為什麼他心情卻在那一刻間愈加沉鬱了起來。

  “片桐老師……”

  “齋藤老師,請你放手好嗎?”他忽然冷冷的開口,打斷了再度開口的齋藤津子。

  “可……”

  他看向她,一向深邃、冷靜、犀利的眼神變得冷酷而無情,嚇得齋藤津子立刻噤若寒蟬的縮回了緊攀著他的雙手,心驚肉跳的連大氣也不敢再喘一下。

  片桐雅之將目光轉而望向北川老師和中村老師,在她們驚懼的紛紛向後退步時,無聲無息的穿過她們走出辦公室,留下呆若木雞的三人,以及教職員們一片竊竊私語的驚歎聲。原來片桐老師除了冷漠之外,也是有脾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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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8:36
第四章:

  暗沉的暮光籠罩著整個操場,紅月采瓴靜靜的坐在窗邊看著足球校隊在操場上頂著薄暮練球。

  教室內靜悄悄地,所有的同學在放學後先後離去,唯獨剩下她一個人以某個她已遺忘的理由留了下來,懶懶地望著球場上跑過來跑過去的人影。她在想,到底是什麼力量讓那群人永保活力,為什麼擁有相仿年齡的她卻有老態龍鍾之感?

  一個月前的她也跟他們一樣不識愁滋味,除了擔心月考之外,惟一擔心的就是這樣穿跟不跟得上流行,這樣打扮他會不會喜歡等無聊小事,可是現在……

  一想到他,紅月采瓴不由自主的長歎了一口氣。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忘記他呢?

  一個月沒和他講話了,除了每星期的四堂電腦課之外,今天在教職員辦公室的碰面與對話可以算是最接近他的一次,可是他卻正與三個女老師糾纏不清。他不是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所以要她離他遠一點的嗎?為什麼他就容許那三個女老師對他又攀又附的,為什麼?

  從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女人,因為每當朋友拿類似的感情問題問她時,她總是說得頭頭是道,什麼既然他都已經不愛你自己了,死纏爛打只有讓對方更討厭自己的份,不如堅強起來交個比他更棒的男生將他狠狠的比下去。或者說什麼活得更美麗、更有自信,好讓他後悔回過頭來找自己。

  哈!說得比做的容易,現在的她終於知道身不由己是什麼滋味了。

  日暮完全落入地平線,大地為黑暗與靜寂所籠罩。紅月采瓴不知道足球隊的人是什麼時候退出她視線的,然而再次將注意力移向放眼所及之地時,除了沉重的黑暗之外再無其他。她深呼了一口氣後疲累的起身,靠著早已適應黑暗的雙眼走出教室。

  可是忽然之間,一個很小的聲音,好像某種東西沙沙作響的聲音,由走廊的另一頭傳來。她停下來,側著頭傾聽那怪異的雜音是否會再出現,然而聽到的聲音卻換成某個人小心翼翼的步履聲,她的頭皮開始發麻了起來,驚疑的顫抖大得幾乎令她的心臟停止跳動。她想跑,可是雙腿卻完全不聽使喚,最後她只能全身顫抖的站在那裡聽著腳步聲慢慢朝自己走來。

  也許是將注意力太過集中在那個腳步聲上,她完全沒有聽到周遭還有其他別的聲音,所以當突如其來的一隻巨掌捂住她的嘴巴,另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拖進教室中時,她驚愕得幾乎要被嚇死了,直到那個細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別動,也別出聲,是我。”

  片桐雅之很生氣,不,事實上生氣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感受,現在的他根本是狂怒的。

  他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在他好不容易放下一顆心之後,她竟然還是被牽扯進來。明察暗訪了一個月的辛勞他絕不能讓它因私情而功虧一簣,但是他更不願意,也不能讓她因他而有所損傷。

  真是該死的可惡!這麼晚了她不回家,一個人杵在學校裡到底是在做什麼?真是氣死他了!可是現在再生氣也是於事無補,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快想個能保證她毫髮無傷的辦法出來才行。

  “采瓴,我要你仔細聽好,只要聽,不要問。”聽到那步履聲由門前走過,愈離愈遠之後,他小聲的在她耳邊低語道:“我要你安安靜靜的待在這間教室裡,不管聽到任何聲響都別去理它,待我走後一個小時再離開這裡,並且要直接回家去,知道嗎?”

  紅月采瓴試圖拿開他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卻引來他更堅持的束縛。

  “只要點頭就好,什麼都別說。”

  她反倒搖頭,轉過頭來以一臉的疑問無聲的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剛剛那人是誰,你知道是不是?還有,你待會要去哪兒,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我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裡,還要等一個小時後才能回家?她的疑問寫滿了晶亮的雙眼,即使在漆暗的教室裡亦輕易的就能讓人一覽無遺。

  “什麼都別問,只要照我的話做就好了。”

  紅月采瓴毫不猶豫的再次搖頭,臉上充滿了堅定不移的神情。

  “既然這樣,只剩下打昏你一途了,但不可否認,那會讓你痛上好幾天。”

  她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看清楚他臉上並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味,她激動得既是搖頭又是點頭的。

  “不要把你打昏,你決定照我的話做了?”

  她猛點頭。

  “我能相信你會說到做到嗎?”

  她睜著一隻大眼睛看著他,再次點頭。

  “好,記得要安安靜靜的。”他慢慢鬆開他的手,在確定她會信守承諾後,片桐雅之像只黑豹般迅捷且無聲的閃出教室門,奔向他早已探知的犯罪現場。

  倚傍在大操場左後方的社團辦公室,足球社辦在一片暗沉中獨排聚議的亮著燈光,這對全校師生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池內”高校的足球隊可是京都中首屈一指的隊伍,所以他們會在放學後留校練習也是無可厚非的,只不過沒人知道在光彩背後的陰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籠罩了整所學校。

  片桐雅之無聲無息的來到足球社辦門外,眉頭深鎖的聽著門內所發出來的各種興奮聲音。

  幾經明察暗訪之後,他終於確認了足球社員早已全被毒品所控制,無一倖免。而令人最憤怒的是,供應毒品讓學生吸食的人竟然是球隊的教練與顧問老師,這實在令人不得不深思,教育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國家未來的主人翁難道真要讓這些人渣教育嗎?

  強忍著對那兩個人渣揮拳相向,他冷靜地與他們共處一室月餘,目的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然而牽扯出來的更多事實卻讓他如坐針氈,時間愈是長愈是坐不住。下到學生,上到教練、顧問,甚至於他所知道的訓導主任,他懷疑這所學校除了足球社之外,還有多人少暗地裡被毒品控制著,光想到這裡,他就再也無法心平氣和的坐視不管,任那些人渣繼續荼毒更多的青年學子。

  想找出幕後那些混帳以後時間多得是,現在的他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容許那些所謂的“為人師表”為中飽私囊所做的事,所以他決定在今晚行動。

  毫無預警的,他推開足球社辦大門,室內或坐或躺的學生們因剛吸毒而呈恍惚狀態沒注意到他,但是三浦教練卻驚駭得瞠目結舌,迅速將手中膠囊狀的毒品與大把鈔票塞入口袋中。

  “呃,呀,片……片桐老師。”

  片桐雅之靠站在門框邊,不動聲色的將室內的一切盡收入眼中。

  “呃,你有什麼事嗎?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三浦教練迫使自己冷靜的問。他還以為校內的師生都走光了,畢竟剛剛到教職員室拿東西時,他已經將校區巡視過一遍了,沒想到……

  片桐雅之挑高眉反問:“三浦教練呢?這麼晚了還在練習呀?”

  “呃,是呀,地區大賽就快到了,不加緊練習不行。”

  “那真是辛苦了。不過既然地區大賽就快到了,他們怎麼每個人看起來都像醉生夢死一樣的癱在這社團教室呢?”

  “那……那是因為太累了,從下課就練習到剛剛,難免累壞了。”

  “是這樣呀。”片桐雅之冷笑道,然後直起背脊緩緩地走向殘留著白色粉末的桌邊,伸手沾了一下拿到嘴邊輕舐,“與其說是累壞了,不如說是吸壞了。三浦教練,你都是用這種方法提升他們的精力嗎?”他目光銳利的射向三浦教練。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片桐老師。”三浦教練不安的說,“還有,這裡是足球社,不是你的電腦教室,請你出去好嗎?”

  “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話,也許我該打電話請個員警過來,他們說的話可能會比我清楚些。”

  三浦教練勃然大怒的大叫道:“你到底想做什麼?片桐雅之!”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向誰借了膽子敢賣毒品讓學生吸而已。”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人證、物證都已經確證俱鑿,你狡辯也沒用。”片桐雅之看了狼藉的四周一眼,冷峻的說道。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只是個代課老師,甚至於才來一個多月……”

  “你說的沒有人指的不會是球隊的顧問和訓導主任吧?”片桐雅之不慍不火的截斷他說。

  三浦教練的臉色頓時蒼若白紙。

  “我並不覬覷那些人……渣會相信我,只要警方知道我說的是實話這就夠了。”

  三浦教練抖聲問:“你……你到底是誰?”

  “片桐雅之,一個代課老師,你知道的。”片桐雅之諷刺的說。

  “你,這件事公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你要錢的話,我可以……”

  “給我錢?”片桐雅之揚起眉毛,“多少,夠我吃喝一輩子嗎?如果不夠,你不如省點力氣等著坐牢。”

  坐牢的字眼讓三蒲教練明顯的瑟縮了一下。“別這樣,片桐老師,如果你想要一輩子不愁吃喝的話,或許你也可以加入我們,當老師一年的錢都抵不過他們吸一個月所付的錢,也許……”

  “你等不及想住進牢房嗎?”片桐雅之低聲說,聲音透露著令人顫抖的冷酷無情。

  三浦教練頓時僵直的閉嘴,第六感告訴他這個長相幾可媲美時下偶像明星的代課老師並不簡單,因為光是氣勢方面他就從未見過比片桐雅之更強的人,即使是與他見過的那幾個毒梟相比,恐怕他們也不得不略遜一籌。看著片桐雅之,他不自覺的因害怕而咽了咽口水。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你應該知道有所謂的惡有惡報。”

  “拜託!”三浦教練忽地雙膝一曲,跪了下去。“片桐老師,我求求你,我有一家大小都在等著我供養,我不能去坐牢,我求你不要叫員警來,我保證、我發誓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求求你,求你……”

  “三浦,你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難看了。”一個陌生的嗓音響起,一個男人站在足球社辦門口,身後跟了一臉與三浦一樣畏縮的顧問老師和訓導主任。為首的男人是個壯年人,無賴的表情一看便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他手上的槍正對準著片桐雅之的頭部。“站起來,三浦,別讓我後悔叫你加入我們。”

  “是、是,冰川先生。”三浦教練忙不迭的抹去眼眶中的淚水,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沖到了那冰川先生的身旁。

  看著他,片桐雅之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三浦教練,你變節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難道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的惡有惡報——”

  “你給我閉嘴!”三浦教練怒不可遏的打斷他,“你別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我倒不認為今天是自己的死期。”片桐雅之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說,他望向那名喚冰川的陌生男人。“你就是在這整件事中穿針引線的主謀人?或者你也只是個小嘍羅而已?”

  冰川瞬間僵住,怒火閃過他陰沉的雙眼,但他卻不怒反笑了起來。“好,你這個人真有趣,我喜歡!”

  片桐雅之以一副“我才沒那麼倒楣被你喜歡”的表情冷哼了一聲。

  “你膽子夠大,就不知道命夠不夠大?”冰川冷笑道,手中的槍口隨著他的視線由片桐雅之頭部到頸部、胸部、腹部、大腿,再一路滑回片桐雅之頭部。“給你一個選擇,你是打算加入我們呢,還是準備吃顆子彈?”

  “冰川先生,這裡是學校,更何況還有學生在……”訓導主任震驚的開口道。

  “別擔心,你以為真有人會笨得寧願選擇子彈,而不要鈔票嗎?”冰川越過手槍直視著片桐雅之的雙眼。

  “你說得對,沒有人會笨得寧願選擇子彈的,”片桐雅之回視他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所以我實在想不透,你們怎會選上這條以後鐵定以槍斃作為結束一生的路來走,你們誰願意好心為我解惑?”

  冰川狂吼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很抱歉,我向來不太愛喝酒。”

  冰川突如其來的笑起來,笑聲陰狠無情。“很好,反正我也已經不打算請你喝酒了。”他說著,緩緩的扣下扳機。

  隨著片桐雅之離開不久之後,便按捺不住好奇的跟了出來的紅月采瓴一直躲藏在社團教室外緣大樹後,驚見的一切使她的胃部糾結成一團。看著陌生男人拿槍指著片桐雅之,她害怕得差點沒放聲尖叫,幸好他鎮定的神情安撫了她。

  可是他為什麼就是不懂稍微收斂一下?面對著真槍實彈的威脅,他竟然還能談笑風生,根本不把對方當回事的耍嘴皮子。他可知道自己正在逞匹夫之勇,除了枉送性命之外,對事情根本就沒有一點幫助嗎?

  懊惱他的死腦筋,與自己的無能為力,她讓恐懼緊緊的籠罩住自己,卻不敢做出任何掙扎的舉動,直到她最害怕的事終於要發生。

  望著陌生男人的手指扣緊扳機,紅月采瓴不假思索的大喊出聲,“不!”她從樹後頭沖了出來。

  在場眾人沒想到附近竟還藏有人,因而紛紛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給震懾住了,其中包括開槍射擊的冰川。片桐雅之也被嚇了一跳,不過身為PSA的他早已對任何突發狀況有了免疫,所以僅在眨眼間,他不止躲過了射向自己的子彈,同時右手一揮,一個閃爍的東西立即釘在冰川的手背上,引來冰川一陣痛苦地喊叫聲。

  迅捷的抓起掉落地上的槍,片桐雅之看也不看的便伸直手臂指向企圖上前奪槍的冰川,然後不理對方怔然的恐懼朝紅月采瓴狂吼。“你該死的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紅月采瓴被他的怒吼聲嚇得瑟縮了一下,在確定危機解除後,她依然心有餘悸的顫抖問:“你沒事吧?”

  就在此時,看著片桐雅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紅月采瓴身上,冰川伺機而動的想奪回手槍,卻沒料到片桐雅之竟像背後長了眼似的忽然朝他射了一槍,子彈在他離腳尖前一公分的地上擦出火花,嚇得他僵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一下。

  片桐雅之的雙眼繼續盯在紅月采瓴的臉上,冰冷的表情有著令人膽怯的危險。“你該死的究竟在這裡做什麼,我不是叫你直接回家嗎?”他怒不可遏的質問道。

  “我看臺邊有燈光,所以……”

  “所以就不知死活的跑過來湊熱鬧?你是白癡嗎?”他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光想到剛剛她突然沖出來的情形,他的心就抑制不住恐懼的差點停止跳動,如果那混蛋稍微有點職業水準的話,她早就中槍躺在地上了,真是該死的!

  “說我是白癡,你自己才是世界第一的大白癡呢!”紅月采瓴怔然一愣,隨即臉紅脖子粗的吼了回去。“你以為你是神仙有法術,還是超人刀槍不入呀,自以為是的在槍口下大放厥辭,要不是我的尖叫引開他的注意力,你早已經是槍下亡魂了,你還敢對我大小聲!”

  片桐雅之咬牙切齒的盯著她,“你還敢說。”

  “為什麼我不敢說?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還不謝謝我?”

  “等事情處理完後,你看我怎麼謝你。”忿忿不平的怒視她半晌後,他冷聲道,“現在,到警衛室打電話報警。”

  雖然不想聽從他的命令,但紅月采瓴依然在狠狠地瞪他一眼後哼聲離去。她一離開,訓導主任、顧問老師同時咚的一聲跪到地上。

  “片桐老師,我求求你別這樣,放了我們好嗎?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呀。”顧問老師求道。

  “逼不得已?我倒沒看到有人拿槍架在你們脖子上逼你們做那種事。”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說。

  “求求你,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求你別把我們交給員警。”

  片桐雅之冷漠的道:“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求求你,就算是同事一場。”

  “抱歉,我高攀不上你們這種同事。”

  “片桐……”

  “用不著再求他了,我們這就叫做惡有惡報。”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三浦教練突然開口說。

  “看來你終於想通了。”片桐雅之看了他一眼。

  “片桐老師……”拼命的搖頭,不想放棄希望的顧問老師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向冷漠,只有剛才面對紅月采瓴時才略微失控的片桐雅之霍然露出肅殺之氣,雙眼筆直的盯在他後方的某一點上。他不由自主的回頭張望,只見學校的警衛先生竟拿了把槍抵在紅月采瓴頭上,拉著她一步步的向這邊走來。

  “沒想到連警衛先生竟也是你們的同夥,真是意外呀。”片桐雅之撇唇道,語氣輕快得讓人頭皮發麻。他不動聲色的冷盯著眼前的一切,內心中的震驚卻是前所未有的。

  紅月采瓴凝視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抱歉,臉色蒼白如紙。

  “很抱歉,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應該聽過這句話吧?”冰川緩慢的將槍由片桐雅之手中拿走,然後突然用力一揮,立刻在片桐雅之的右邊臉頰上留下一塊淤血,片桐雅之的嘴角亦溢出了血。“你來得正是時候,吉村。”他對吉村笑道。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看著片桐雅之,吉村皺眉問冰川。

  “你覺得呢?”

  “他不肯歸順?”

  “你要不要試試看?”

  吉村沉思了一會兒,將紅月采瓴丟給冰川,轉而望向片桐雅之。“你當真不願加入我們?”他皺眉問。

  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知道嗎?雖然時常有把槍在身上,可是我卻從沒用它殺過人。”看了他一會兒,吉村忽然研究起手中的手槍說,“不過你應該知道,做什麼事都有第一次。”

  “那麼何不試試第一次向警方自首?”片桐雅之毫不退縮的看著他說。

  吉村搖頭。“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欣賞你的勇氣。”

  “我想你才是他們的頭頭對嗎?”片桐雅之突如其來的說。

  吉村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還有頭腦,你這顆腦袋我也挺欣賞的。”他補充道,“沒錯,我才是他們的頭頭。”

  “我想你指的他們應該不只在場這幾個人,你這個頭頭壟斷的校園應該不止只有‘池內’高校這麼一間而已吧?”

  “太聰明並不是件好事,難道沒人對你說過嗎,片桐老師。”吉村歎了口氣。“看來我想不殺你,似乎都不太可能了。”他慢慢的舉起手槍瞄準片桐雅之。

  “不,不要!”紅月采瓴掙扎著大叫,令吉村轉頭看她。

  他安撫的說:“別緊張,會輪到你的。”

  “不,吉村,小心!”驚見吉村突然轉頭的冰川忽然震驚的大吼出聲,無奈他想阻止吉村重蹈他的覆轍已太慢,片桐雅之有如發動攻擊的蛇,身體彈跳而出,手中的飛刀則像長了眼睛似的直射向吉村與冰川,冰川基於前車之鑒在千鈞一髮之際躲了過去,然而吉村卻沒這麼好命了。

  二對一,對方不僅擁有兩把手槍,還有一個人質,在這種處於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出手,片桐雅之當然不可能會手下留情。所以淩空射向吉村的那把小刀,它準確無誤的刺中目標——吉村的喉嚨,對方發出一陣最恐怖的聲音,就像是尖叫和嗚咽的混合。

  片桐雅之奪走他的槍,順勢拔下他喉間的小刀,血立時噴了出來。

  “別過來!”冰川驚恐的大叫,手中的槍用力壓向紅月采瓴的太陽穴。“如果你敢動一下,她就沒命。”

  “冰川先生……”畢竟是為人師表,訓導主任一見冰川竟然拿學生來作威脅,一時忘了自己的立場叫出來。

  “你給我閉嘴!”他狂怒的說,雙眼一刻也沒離開過片桐雅之。“把槍丟掉。”他命令道。

  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半晌沒有出聲,亦沒有把手中的槍丟掉。

  “把槍丟掉!”冰川再次使力的用槍往紅月采瓴的頭上抵去,要脅著吼道。他以為這就能驅使猶豫不決的片桐雅之棄械投降,殊不知這樣做只有更惹火他。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片桐雅之霍然開口道,聲音冷峻得令人打顫。

  “你不想要她活命嗎?把槍丟掉,不然我開槍嘍!”

  “你要敢開的話,你就試試看。”片桐雅之一字一句的對他說,然後緩緩地舉起手上的槍瞄準他。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我是真的會開槍!”

  片桐雅之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沒關係,有膽你就試試。”

  “不要過來,我……我開槍了哦!”眼見片桐雅之無視於人質的性命,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冰川的氣焰再也囂張不起來,臉上漸漸顯露出慌張與害怕的神色。“不……不,不要過來!”霍然將槍口轉向,他大叫著向片桐雅之開槍。

  不避不退的片桐雅之因中槍而往後退了一下,但在下一秒鐘重新保持平衡後,他已往前沖,瞬間撞到冰川的胸部,將冰川整個人推倒在地上,並踢掉了冰川手中的槍。

  “有種你再開槍呀,混帳!”片桐雅之拿槍指著他雙眼間,活像從地獄來的復仇天使般,帶著地獄的烈焰,居高臨下的朝他狂吼道。

  “不,別殺我、別殺我!”

  “現在害怕已經來不及了。”片桐雅之露出惡魔般的冷笑,然後放開他,扣下扳機——

  在槍響後,四周令人窒息般的靜默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他嚇昏了耶,而且還尿濕了褲子。”看著平躺在地,昏迷不醒的冰川好一會兒,癱坐在地上的紅月采瓴抬起頭對片桐雅之微笑道。

  從開槍後便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上的片桐雅之,緩緩的轉過身看她。

  “我的天!”發出一聲驚叫,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跳起身,筆直的沖向他。“你受傷了!”

  她一直以為他躲過剛剛那一槍了,畢竟險象環生的前一槍他都躲過了,最後冰川閉著眼睛胡亂射的一槍又怎會射中他,然而……

  “喔,我的天。”雖然來到他身邊,但是面對前胸浸滿鮮血的他,她完全亂了方寸、不知所措。

  片桐雅之突然伸手拉住她。“走!”

  “去哪?”紅月采瓴一臉蒼白,精神恍惚的抬頭看他,好像中槍的人是她一樣。“對了,到醫院,你必須馬上到醫院去,你的血,你的傷……”她霍然清醒的說道,眼淚卻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見到她的淚水,片桐雅之臉上冷酷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些。“我沒事,別哭。”

  “是的,你一定會沒事的。”透過模糊的雙眼看他,她喃喃地對自己也對他說,然而虛弱的語氣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片桐雅之原本被血染紅的上衣因濕度的飽和,已開始隨著上衣下緣的擺動而滴落怵目驚心的鮮血。

  喔,老天,他怎麼可能會沒事?光是失血過多就足以致死了,紅月采瓴擔憂的暗忖。

  “計程車。”

  片桐雅之出了校門攔了一台計程車,浴血的上身因夜晚,以及被血染得太過均勻而未引起任何的注目。

  “上車。”他命令道。

  紅月采瓴不疑有他的立刻坐進車內,本以為他會隨後跟進,怎知他竟反手將車門關了起來。

  “不——”她驚惶失措的大叫,伸手要開門。

  “告訴司機家裡的住址。”

  “不!”她拼命的拉著門內的把手,一勁的想推開車門,“你要去哪裡,為什麼不上車?你必須馬上到醫院……”

  “聽我的話,回家去,采瓴。”

  “不!我……”

  “難道你非要害死我,你才甘心嗎?”片桐雅之霍然朝她吼道,“如果當初你聽我的話直接回家,我會因為你而受制、受傷嗎?難道不愛你的我就得死嗎?你真那麼恨我嗎?”

  紅月采瓴被他無情的指控震得啞口無言。“不,我不是、我沒有……”

  “不是、沒有就回去,不要再留下來連累我了!”

  “我……”

  “回去!”

  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紅月采瓴再也忍不住的嗚咽出聲。

  “司機先生,麻煩你,市穀……”

  第二天,毒品侵入校園事件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報紙、新聞媒體雖未明言指出學校名稱,但披露出來的照片與VCR卻輕易的讓“池內”高校成了眾矢之的。不過即使如此,許許多多內幕消息依然保持完封,例如片桐雅之這個名字在整個事件中就未曾被人提及。

  紅月采瓴一直無法諒解他對她的疾言厲色,然而在面對眾多媒體包圍校園時,她終於瞭解到他的苦心,他趕走她只為不要讓她被扯進這樣的風波之內,可是她不瞭解的是,他為何有能力將自己完全排除在外,而他身上的槍傷又是如何能瞞天過海?

  總總疑問不斷的困擾著她,然而最令她憂心忡忡的卻是他的傷勢。他渾身浴血的樣子歷歷在目,她真的好怕、好怕他就這樣消失、不見了。然而事實證明他真的不見了,不僅辭掉了學校的工作,連到他父親的公司她都找不到他。

  辭職了、辭職了,他的消息除了這三個字之外,她什麼也找不到、得不到了!

  毒品風波蔓延了月餘,蕩漾的餘波終於終止於熱鬧滾滾的校慶園遊會。可是面對這樣歡欣鼓舞的場面,除了突顯她心中的憂懼與寂寥之外,再無其他。

  紅月采瓴變了,一向活潑無憂無慮的她變得安靜與憂愁,沒人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問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紅月夫婦在幾經商量後,決定在她放暑假時三人出遊,帶她出國走走、散散心。

  那是一個改變紅月家所有人的決定,而且還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當飛機即將飛抵目的地時,卻在空中爆炸,乘客一百二十六位,包括機長、副機長、空服員十二名,共一百三十八人全部罹難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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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8:59
第五章:

  三年後片桐雅之在職員的招呼聲中走向自己的專屬辦公室,途中經過正在招考職員的辦公室時,一名莽撞的小女人突然迎面朝他撞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時間。”來不及站穩,一連串道歉聲已從對方口中流瀉出來,而她更是在道歉後一頭鑽進了招考室。

  片桐雅之整個人僵站在原地,他被剛剛那個清澈、甜美的嗓音給嚇到了,那個嗓音,他以為此生再也不可能再聽到的天籟之音。

  有可能嗎?在經過三年後,他早已放棄了一切希望與覬覦之後,老天再度將她送回到他身邊?不,不可能的,即使聲音再像,也不可能會是她的,他不該再抱任何希望折磨自己的,可是……

  就這麼一眼就好了,心中突然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她不是她,對你來說並無任何影響;如果她是她的話,你絕對會後悔一輩子的,所以看一眼吧,就這麼一眼不會要你的命的。

  片桐雅之笨拙的轉身,短短三步路的距離他幾乎走了有一世紀的時間這麼久。他佇立在招考室的門外,透過透明玻璃窗口向內望,臺上人事課的壬生主任正對招考人員說明今天考試的專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將視線轉向台下正聚精會神在聽講的參考人。

  “副總,原來你在這裡,社長正在找你呢。”社長秘書來到他身邊道。

  片桐雅之茫茫然的轉頭看社長秘書,有那麼一刻他並沒有將站在眼前的人看進眼中。他還是不敢相信老天真聽到了他的祈求,將她還給了他,他不是在做夢吧!

  “副總?

  “恩田,公司在招考什麼人員?”

  “分社的各部職員,今天招考的是行政與秘書。”恩田回答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幫我跟人事主任說,叫他留下紅月采瓴,我要她。”片桐雅之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斬釘截鐵的對他說,說完後,也不管他有任何反應便逕自轉身離去。

  采瓴,他的未婚妻、他的女朋友、他的愛……噢,感謝老天!

  然而,當他從社長辦公室出來時,迎面而來的人事主任壬生卻輕而易舉的將他才築起的天堂打碎。

  “副總,恩田秘書告訴我你要錄取一名叫做紅月采瓴的人,可是招考人員中並沒有她的資料。”壬生這樣說。

  “沒有她的資料?我明明看到她……”片桐雅之難以置信的脫口而出,“資料借我看。”

  從壬生手中接過成疊的人事資料,他就站在原地上一張一張的翻找。沒有她的資料,怎麼可能?他明明就看到她坐在招考人員中,他還被她拉了一下,怎麼可能會沒有她呢?

  一張翻過一張,只見手上未看的資料愈來愈少、愈來愈稀薄,卻依然找不到她的,片桐雅之的心直落穀底,他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源於他的白日夢。

  “有了!這不是……”他霍然叫道,卻又突然住嘴。看著手上貼有她照片的履歷表,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印在雙眼中姓名欄上的三個字——連潔己。

  連潔己?她的名字怎會是這三個字?難道她真的不是采瓴嗎?

  “副總?”明顯感覺到他在發愣,壬生試探的出聲,片桐雅之卻完全沒聽到,雙眼筆直的盯著手上的履歷表——

  連潔己,年齡二十二,出生地臺灣,語言能力日文、中文……

  這一切不是她,除了長相、聲音一樣之外,她們完全是兩個人,真的不是她!“副總,你沒事吧?”壬生問道。他的雙眉皺在一起,有些擔心的看著片桐雅之。對於這個年紀輕輕的副總,他一向是尊敬大於害怕,雖然副總平時一向冷漠難以親近,但是副總的公平、公道、公正,卻讓所有高階主管不得不對副總傾心。

  “不,我沒事,只是認錯人了而已。”片桐雅之終於回神,他搖搖頭將手中的資料還給壬生,“謝謝。”

  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後,他無聲的咒?。到底他是發了什麼神經,難道說三年海底撈針的愚行,他所浪費的精、力、神還不能讓他有所教訓嗎?

  紅月采瓴已經死了,早死在三年前的那場空難中了!

  閉上眼睛承受那突如其來,熟悉卻又痛不欲生的揪心之痛,片桐雅之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死掉。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她才不過十六歲呀!

  那年任務結束後,他因傷獲得半年強迫性的長假,而在經過將他捲入是非危險的駭然經驗後,他毅然而然的決定退出她的生活圈,不管將來她是否真會成為他的妻子,他只知道自己無法忍受像那晚的事件再次發生,所以在安排完一切後,他輕而易舉的在她的生活中銷聲匿跡,一個人避到海上的小島嶼養傷。

  而她罹難的消息來得竟是如此的突然!

  當父親有些猶豫的聲音隔海在話筒中響起時,他便有種極度不安的預感,可是他千料萬想也沒料到他最在意的女孩竟然已經喪生在那場他坐在電視前冷眼旁觀的空難中。

  無法相信也不願相信,他搭乘最快的一班飛機回到東京,在三番四次的查尋中,終於不得不接受罹難旅客名單中的紅月采瓴指的就是她。

  曾經,他祈禱著她並沒有搭上那班飛機,然而空空蕩蕩毫無人氣的紅月宅卻讓他的心沉到了最深冷的穀底。沒有人知道他曾傷心欲絕,因為他冷漠的臉龐隱藏了一切,絲毫沒有洩漏出他內心裡的痛苦與傷心。

  這三年來,他看著最要好的朋友一個個步向紅毯,聽著他們揶揄自己竟被他們後來居上時,他的心痛得幾乎要炸開。

  未婚妻、未婚妻,這三年來他始終任他們胡說卻從未告訴他們他早已沒了未婚妻的事實,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只為欺騙自己嗎?

  拜託,片桐雅之!你該醒醒了,為了一個早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你到底還要牽掛多久?你不是一向自認自己是冷漠的,是無情的嗎?為一個已死的小女孩牽腸掛肚了三年,夠了,真的夠了。

  甩甩頭,他伸手攤開堆放在右手邊的檔,開始辦公。不知過了多久,他腰間的Call機突然響起來,他皺了皺眉頭,打了通電話到六本木會社,並從那裡得知他的新任務來了。

  繼續花了些時間將手頭上的工作做個結束,他拿起那些文件交到恩田手上,在知會父親一聲後便走出公司。這一踏出公司大門,他知道下一次再到這裡來時,至少也要過一個月之後。

  對連潔己來說能進入“片桐實業”還真是個意外,因為她不僅在招考遲到,在學歷方面亦比其他參試者低了半截,而她竟然還能讓許多人爭破頭想進去的“片桐實業”錄取她,她真的、真的意外極了。

  然而不管如何,這是她在東京生活成功的第一步,今後她一定會加倍、加倍努力的。

  從小……不,應該說她從三年前的車禍醒來後開始,她對東京都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她曾到過那裡,對那裡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可是每當她說出類似的這些話時,總是會惹得父母為此吵架,而她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據媽媽告知,原來他們之所以會吵架,完全是因為在嫁給爸爸之前,媽媽有個非常要好甚至已論及婚嫁的男朋友,而那男的就住在東京,所以在不知不覺間東京就變成了他們的一個心結。

  聽完媽媽的說詞,她覺得爸爸的醋勁真是太好笑了,可是為防爸媽的再度失和,從此她鮮少再提到有關東京的任何話語,只是默默的看電視、看雜誌、看報紙,所有關於東京的消息她一個也沒放過。她不知道自己怎會得到東京狂熱病,可是她就是沒辦法。

  短大畢業後,她再也抑制不住想去東京的衝動,她向爸媽提及卻再度掀起一場家庭革命。爸爸臉色難看至極,媽媽激動得幾近發瘋,雙手緊抓住她直喊著“我不准、我不准”,差點沒把她給嚇壞了。想起當時的情景,她依然心有餘悸,尤其對於爸爸打媽媽的那一巴掌,她始終記憶猶新。

  “夠了!貴和子,紙是包不住火的!”

  還記得爸爸當初吼出這句話,而媽媽淚如而下的樣子,當時站在一旁的她真的不敢問,那些紙呀、火的指的是什麼,難道跟她對東京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有關嗎?她真的問不出口。

  後來,在爸媽的同意之下她終於還是來到了東京。

  很奇怪,初次呼吸這裡的空氣,走在這裡的街道,她竟有種終於回到家的荒謬感受。而看著一棟棟的高樓大廈,感受熙來攘往的人群,她卻有種如魚得水般的自由,一點也不像個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

  順著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引導,她曾到過一所學校、一個住宅社區,還有一間擁有一整面落地窗的二樓咖啡廳。而抵抗不住咖啡香的誘惑,她坐下喝咖啡時,落地窗外“片桐實業”的名牌就這樣赫然的出現在眼中。

  有一種心痛、有一種感動,還有太多太多說不出所以然的感受在她看到“片桐實業”這四個字時,頓時在她心裡氾濫成災。她不知道自己怎會有那樣異常的感受,但是有個聲音卻不斷地告訴她答案就在裡面,所以她毫不考慮的參加了這間公司招考職員的考試,並幸運的獲得了錄取資格,正式進入“片桐實業”工作,開始尋找一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從被錄取至今,轉眼間她在公司已有一個月,這段期間,除了前半個月的就職訓練之外,後半個月她都跟隨在社長秘書恩田先生的左右學習如何當個好秘書,因為“副總的秘書”將成為她的職稱。

  啊!她是何其幸運,竟然以低等的學歷、空白的經歷,以及乏善可陳的長相成為副總的秘書,她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她知道別人在背後都是這麼批評她的,可是她不瞭解的是身為副總秘書為何要遭此批評,又不是她自己要當的,她們到底在氣憤個什麼?如果可以,她倒寧願去當個普通的行政助理,可以準時上下班,而不必被他們日也操夜也操,而最誇張的還是她到現在連她的頂頭上司都沒見過。

  片桐副總,聽說他是社長的獨生子,才貌雙全,而且未婚,是眾未婚女子的白馬王子、金龜婿,可是因為他的生性冷漠,所以總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受。然而即使如此,依然阻止不了成群對他趨之若鶩的女人。

  唉!老實說,她還真想快點見到這個大帥哥,不過不是為想一睹他的風采,更不是為了夢想能當灰姑娘,她只想瞪他,狠狠地瞪他。搞什麼鬼,莫名其妙的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到公司報到一個月連個朋友都沒有,真是太可惡了!

  “氣死我了!”用力往桌面上一拍,她滿臉怒容的抬頭,卻被不知何時站在眼前的男人給嚇了一大跳。“你幹什麼,嚇人呀!”她怒吼道。

  片桐雅之呆立在原地好半晌說不出話來,看著她,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呼吸亦急速了起來。“采瓴!”他霍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被他突如其來的抱住,連潔己腦袋變得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幾乎要碎裂,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放開我!”她猛地推開他,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巴掌,“你這個大色狼!”

  輕脆的巴掌聲在耳邊迸裂,片桐雅之的臉頰上立刻浮起五指印,而他則是動也不動的盯著她看。

  “你是什麼意思?想偷吃豆腐也要挑人挑地點,在這裡找我下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懷疑隔了扇門外的同事聽不聽得到她的吼叫聲,甚至於如果聽到了,他們會不會伸出援手來救她離開這個大色狼?

  啊,又是一項令她討厭那個片桐副總的理由,要不是因為做了他的秘書的關係,她也犯不著與眾人隔離,一個人關在這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辦公室裡,現在還碰到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色狼。

  “二選一,”她瞪著他再度開口道,“你要自己走出去呢?還是要我尖叫,讓人將你抬出去?你想清楚。”

  片桐雅之什麼也沒說,卻在又看了她一會兒後突然轉身走了出去。

  “算你識相。”

  他聽到她在他身後得意的說,嘴角不由自主的抿得更緊了些。

  活脫脫的紅月采瓴,不管是長相、聲音,甚至於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標準的采瓴版,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老天對他的補償或是玩笑,抑或者是她根本就是她——紅月采瓴,他的未婚妻。

  突然緊縮的喉嚨讓他感覺自己呼吸困難,他強壓住痛苦的呻吟,大步走向人事室。他必須知道她為什麼會坐在他的辦公室裡,是誰要她坐在那裡的?

  “是社長,他說我們的外銷業務計畫延伸至中國,所以需要一個會講中文的秘書,因此指名要我留下連潔己小姐,因為她是中日混血兒。”壬生這樣回答他。

  外銷業務延伸至中國?為什麼他沒聽說過這個計畫?

  聽完壬生的話,片桐雅之忍不住懷疑的想道,並在一秒鐘後立即推翻這不可能的理由,開始猜想父親的用意,父親會“指名”要人事課留下連潔己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父親一定也看過她了,在新進人員招考日的那一天。而之所以留下她,並將她安排在他的辦公室內,其用意是再明顯也不過了不是嗎?

  一直以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傷心,原來沒有安慰的言語並不代表無知。現在的他終於知道他外冷內熱的個性是遺傳於誰了,那就是他的父親。

  走到社長辦公室門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雅之,你來了呀,任務結束了?”片桐廣弘抬起頭來,在看到他時微笑的開口道。

  看著父親臉上的笑容,片桐雅之不禁拿現在的父親和以前不苟言笑的父親相比,然而意外的,他腦海中卻找不著半張父親不苟言笑時的臉龐,他不知道曾幾何時,在他心中只有冷峻、嚴厲等形容詞可形容的父親,竟變得如此和顏悅色?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無法忘記從小接受的訓練,一板一眼的立正回答父親。

  “早上將報告交出去後就結束了。”他說道。

  片桐廣弘歎了口氣道:“早上?怎麼不休息一陣子呢?公司的事你不必太擔心,我還應付得來。”

  “我知道。”

  “但是你還是想早一分鐘來,以便能減少我一份的工作量對不對?”片桐廣弘看了他一眼歎息道。

  片桐雅之向來冷漠的臉上快迅的閃過一抹不自然。

  “謝謝。”片桐廣弘沙啞的說,並在輕咳聲後重新開口。“到過你的辦公室了嗎?”

  片桐雅之沉默的點頭,一向銳利的雙眼帶著毫無隱藏的疑問,目不轉睛的看著父親,他急切的想知道父親的用意。

  “她是紅月采瓴。”片桐廣弘直視著他,緩慢地的開口。

  她的名字讓片桐雅之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但他卻立刻而且迅速的恢復至前一秒的樣子,以毫無感情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說:“不,她只是長得像她而已。”

  “你一直都沒忘記她對不對?即使她都已經被宣告死亡的三年後。”

  片桐雅之明顯的一僵,第一次以逃避式的姿態轉移目光,專注的盯在辦公室內某一個毫無意義的目標點“我不知道你們倆是從什麼時候有了接觸,但是我知道在事件發生前,她不只一次在公司指名要找你,而你卻交代所有人以你辭職的理由去搪塞她。”片桐廣弘看了他一眼。“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這樣做的動機是為了保護她對不對?你愛她對不對?”

  聽著父親既明確又肯定的說出一直深藏在他心裡的秘密,片桐雅之的心猛烈的撞擊著肋骨。他沒有開口承認或否認,只是面無表情的繼續站在原地,默默地承受某種習慣性的痛楚麻木自己。

  “雅之,”片桐廣弘走到片桐雅之身邊輕敲了他肩膀一下,“相信我,她真的是如假包換的紅月采瓴。”所以你可以不必再如此的悲傷了。他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片桐雅之緩緩地轉身面向他,第一次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以沙啞的聲音絕望的開口,“她不是,采瓴早在三年前的那一場空難中就已經死了。”

  “不!她是紅月采瓴,因為在她額頭左側靠近太陽穴的地方有一道傷,那道傷是在她三歲的時候被我弄的,我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片桐雅之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他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父親,絕望的雙眼慢慢、慢慢的燃起一抹希望,但是他還是不太敢相信。這會是一個深愛自己孩子的父親所編出來的善意謊言嗎?他真真切切的希望不是。

  “我從來不知道她額頭上有道傷痕。”他凝視著父親說。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因為一次任務而將無辜的民眾卷了進來,首當其衝的就是當時才三歲的紅月采瓴,歹徒挾持她以作為談判的條件,我不得不開槍,因為不管談判結果成功與否,身為人質的她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生存的機會。歹徒在沒料到我會開槍的情況下當場斃命,我卻無可奈何的還是傷到了人質。

  “雖說後來紅月夫婦並沒有怪罪于我,反而萬分感謝我救了他們的女兒,但基於良心的譴責,我依然執意定下雙方兒女的婚約,而他們在我的遊說之下也抱著報恩的心態答應了這門婚事。”說到這見,片桐廣弘突然歎了一口氣,“我實在沒想到他們兩夫妻會死于空難中,他們的人是這麼的好。”

  片桐雅之震驚的接受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原來這就是他和采瓴之間姻緣一線牽的由來,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采瓴她沒死,而且正坐在十公尺內他的辦公室內。噢,老天,這回不是在開他玩笑吧?

  問老天,老天是不可能開口回答他的,所以他將目標轉向父親,急切的希望父親能給他力量,一種即使是謊言也能變成真的力量。

  片桐廣弘似乎收到了他的求助,他看著兒子,以極為堅定的神情朝兒子點頭。

  片桐雅之立刻信心大增的轉身,迫不及待的想在下一秒鐘便能到她身邊,狠狠的將她擁入懷中,讓她這一生再也無法離開他。不過突然有種東西讓他停了下來,他再度回轉過身體,面向父親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她是采瓴,為什麼她會以連潔己的身份出現,而且——她好像並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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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9:19
第六章:

  辦公室內除了冷氣口傳來規律的聲響之外,幾可說是寧靜的。

  連潔己安靜的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的工作著,自從這個被她誤認為色狼的副總出現後,她的生活簡直變成了惡夢,每天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己會有一點疏失以成為他將她掃地出門的理由。啊,這種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不過他要是以為能這麼輕易就此抓到她的小辮子。那他就大錯特錯了!雖然她走馬上任不過一個多月,可是所謂名師出高徒,經過恩田秘書的親自教導與督促,她做起秘書的工作是駕輕就熟。

  從來就知道自己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清醒的頭腦,可是她卻沒料到自己會是個做秘書的料。恩田秘書就曾說過她是天生的好手,當時的她充滿了懷疑與不信,心想這種排排行程、打打資料、記記事的工作誰不會,只要動作迅速敏捷些,誰做起來也不會有困難。當時的恩田秘書給了她一抹奇怪的微笑,現在想起來,她當時還真是貶低了恩田秘書了哩,因為就她的想法,根本就是否決了恩田秘書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秘書工作真的極富挑戰性與刺激性,雖然整天神經都要繃得緊緊的以隨時應付不時之需,不過呢,工作就是要這樣才有成就感不是嗎?更況且鎮日的疲累還可以促進睡眠,她已經有好些時候沒有再夢見三年前那場令自己喪失記憶的可怕車禍了。

  現在想想,“片桐實業”還真是她的福星,不僅治療好她的惡夢,還一併解決了她生活上的經濟困窘,讓爸媽不再有理由催促她回家。啊,能進這間公司工作真好,但是如果她的頂頭上司不是片桐雅之那就更好了。

  一整個早上,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從那天將他誤認為色狼,而他再度走進這間辦公室對她表明身份後,他的一雙眼就從未離開過她。她知這道他一直想抓她的把柄把她趕走,要不然沒有一個人會老是悶不吭聲的盯著另一個人看,眼中還帶著極力隱忍的怒意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連潔己離開座位筆直的走到片桐雅之前方,決定與他攤牌,因為她實在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問道:“你有事要交代我做嗎?副總。”

  “有事我會叫你。”

  “噢,當然。”她佯裝懊悔的說,“不過我以為你無時無刻似乎都想叫我似的,所以我才會主動過來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急著要我做的,要不然你也不會如此粗魯無禮的一直瞪著我看了,你說是不是?”

  片桐雅之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屬下斗膽,哪敢說什麼你憑著財大氣粗就仗勢欺人的話呢;我真的沒有什麼不爽的話要說的。”她嘲弄的對他說。

  他挑眉。“你似乎對我很不滿?”

  “冤枉呀,副總。你要知道有些玩笑是開不得的,尤其像我這麼一個小小的秘書,隨便一點風風雨雨就可以將我擊垮,我又怎麼捺得住某些卑鄙小人的欲加之罪呢?你真是愛開玩笑。”

  “我從來不知道你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力竟然這麼好。”

  “罵人?”她佯裝震驚的瞠目結舌,“我從來不罵人的。”她說,“即使碰到再惡劣、再混蛋,甚至於該千刀萬剮之後丟到油鍋炸的混帳,我都不會出口罵人的,真的。”

  片桐雅之再也忍不住的輕笑出聲,“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我的秘書小姐?”他強自鎮定,不想太過於破壞自己的形象問道。

  “又是一項指控,我才想請教副總你屬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讓你這麼辛苦的老想找帽子扣我?一會兒說我對你不滿,一會兒又說你得罪了我。”她說著一頓,然後筆直的望進他深邃的雙眼中,挑釁的說:“老實說,如果上頭要哪個人走路的話,那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說對不對?”

  “我想我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看著她,片桐雅之突然慢條斯理的開口說,“你一直在擔心我會炒你魷魚對不對?就因為上次你將我誤認為色狼,還甩我一巴掌的事對不對?”

  “那不是我的錯,你憑什麼認為我要因為那件事而鎮日提心吊膽,擔心會被你炒魷魚!”她忿忿不平的叫道。對於被他看穿而讓自己處於弱勢感到非常的不爽,尤其本來錯的人就不是她,而她卻又不能自己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

  “如果我發誓除非你自己不想做,否則沒人動得了你現在的職位,你對我的敵意會不會因此而稍微減少些?”

  連潔己懷疑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嘲弄的開口道:“很抱歉,就算你的生肖屬狼,我也不同雞。”哼,天知道他堂堂一個副總幹麼要屈就她這個小秘書?這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嘛!

  片桐雅之微微皺了下眉頭。“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你敢發誓你沒其他目的?”

  “我——我不否認……”

  “你看吧,馬上露出馬腳!”她打斷他,斜視的睨看了他一眼。

  片桐雅之氣死了,為什麼她總是這麼輕易的挑動他深藏的情感呢?瞪著她,他霍然站起身,高挑的身形即使隔了張辦公桌,依然嚇得她急忙倒退了一步,面露驚慌之色的緊盯著他。

  “你想幹什麼?”她在他繞過辦公桌朝她前進時,忍不住驚恐的問。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公司的每面牆壁都有良好的隔音設備,尤其是愈高階級的辦公室?”他凝視著她,慢慢地朝她走近道。

  連潔己瞪著他,不願相信他話中所要傳達的意思與自己所想的會一樣,但是面對愈來愈接近自己,甚至於幾乎就要撞到她卻依然沒有打算要停下來的他,她根本沒有時間再遲疑,目標大門,轉身拔腿就跑。然而下一秒鐘,她整個人已落入他懷中。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她身體一僵,立刻掙扎的大叫道。

  片桐雅之一手穩固的環在她腰上將她拉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則毫不費力的將她的兩隻手束縛在她腰腹間。“省點力氣,我不是說過辦公室的隔音設備很好嗎?”他在她耳邊低語道,然後突然用鼻子輕輕的磨蹭她的太陽穴,再遊移到她耳背。

  連潔己頓時全身僵硬無法呼吸。老天,他到底在幹什麼?

  “住手,你這個……”她未完的話被他整個兒封在他口中。老天,他竟然在吻她!

  她從來沒有接吻的經驗,就算在喪失記憶前曾經有過,那麼她也記不得了,所以這個吻幾可說是她的初吻,然而它卻是被強奪去的,雖然它來得快也去得快。

  “混蛋!你竟敢強吻我!”她用力的掙扎,吼道。

  “剛剛那只是輕觸,稱不上是個吻,如果要說吻的話……”

  “你敢再吻我!”眼見他再次傾近的臉孔,她立刻尖叫,語氣中威脅的意味再明顯也不過。

  近在咫尺的他的臉忽然停住,感覺就像是被她的威脅駭住一樣,但是他接下來的話卻幾可讓人氣得想吐血!“好吧,”他說,“反正青澀的你吻起來也沒半點意思。”

  連潔己一瞬間瞠大雙眼,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說什麼?!”他竟然說她的吻沒意思,那是她的初吻耶!他強吻她之後竟然還把它批評得一文不值,他該死!

  “實話。”

  “實話、實話?實話?!”她的聲音隨著音量高亢了起來,她尖叫道:“你強吻我竟還批評我的吻,你這個大混蛋、大色狼,該死的王八蛋,我一定把你的惡行公諸於世,你這個……這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混蛋,放開我!”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片桐雅之雙手堅定的抓著她,慢條斯理的在她耳邊陳述這個事實。“如果你對別人說我強吻你,是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的話,你招來的不會是盟友而是敵人,因為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所說的話,相反的,他們會認為你是想誘惑我,因失敗而心生怨恨的在譭謗我。”

  “你這個自大狂,不要臉的混蛋,放開我!”她知道他說的話是實話,沒有人會相信早已是眾矢之的的她所說的話,即使是實話也一樣,可惡!

  “不要,你雖然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但是抱起來卻軟軟的很舒服。”為了證實自己所說的話,片桐雅之瞬間將她摟得更近,現在的他們只有一句話可形容,那就是前胸貼後背,而且還是緊緊的。

  一陣火熱突然沖上連潔已的臉,她覺得自己幾乎緊張得就要停止呼吸了,可是她為什麼要緊張?她應該是要憤怒的才對呀!然而他的胸膛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寬闊,靠在他身上的感覺是那麼的好,如果可以一輩子靠著他多好。

  連潔己突然被這個想法嚇到,她該死的到底在想什麼!他可是強吻她,又將她的初吻說得一文不值,而且還害得她成為全公司同性的眾矢之的。對這樣一個混蛋、表裡不一的大色狼,她怎麼可以有那種幻想?可惡!連潔己,你醒醒呀!

  “混蛋,放開我,我要辭職!”她生氣的吼道。

  “辭職?那你下個月的房租費怎麼辦?難道你真要聽從你父母的話回鄉下相親,在那裡終老一生?”

  渾身一僵,連潔己霍然轉頭瞪他,難以置信的指控道:“你調查我!”

  “當然。”片桐雅之面不改色的答道,“你可是我的機要秘書,如果不查清你的底細,我又怎能放心讓你做這個工作呢?我得防防商業間諜呀。”

  “你這個混蛋,你少強詞奪理了,我看起來像間諜嗎?”她才不相信有人會為個小秘書大費周章,更況且如果他怕間諜,當初秘書人選就該找他信得過的人來當,幹麼還要征員?

  他朝她眨眼道:“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你混蛋!”

  “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那你倒說說看,我為什麼要調查你的事?”他忽然將聲音壓成性感的低語,在她耳邊輕問。

  連潔己的心臟差點跳出胸膛,她討厭這種感覺。

  “誰知道你發什麼神經,有什麼古怪的嗜好,我只知道有很多變態都有這種想窺探別人隱私的衝動。”她咬牙道。

  “你的想法真令人不敢領教。”他歎氣的說,“為什麼你就不會想想,也許我是因為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忍不住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才去調查你呢?”

  “別把我當白癡,我可不是你愚蠢親衛隊裡的成員之一。”她哼聲嘲弄道。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但是她就不相信在他眾多的親衛隊中沒有一個比她長得漂亮,比她有才能的女人在。他會喜歡她?哼,等太陽打西邊出來吧!

  “也許我該以行動來證明……”

  他仿佛要吻她似的俯身,連潔己警覺的喘了一口氣轉頭,讓他的吻落在她頭髮上。

  他歎息的皺眉,“你這樣子要我怎麼說服你呢?”

  “要說服我之前請你先拿出你的禮貌,放——開——我。”

  “除非你答應我在我放開你之後你不會拔腿就跑。”

  連潔己氣死了,他以為他是什麼?竟然跟她談條件,不要拔腿就跑是不是?很好,事實上在他放開她之後,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想拔腿就跑。

  “好,我答應你。”

  “一言為定。”他放開她。

  一感覺到束縛在她腰間與雙手上的壓力消失,連潔己想也不想便倏然轉身,以凝聚了連她自己都嚇到的力量迅速的揮掌向他。

  他像擒拿高手制伏歹徒般輕而易舉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你的目標,”他嘲她咧嘴一笑,“你可能會傷到人。”

  “混蛋,我就是想打你!”連潔己怒不可遏的吼道,該死的他竟敢嘲笑她。“放開我!”

  “我一放手,你不會又想打我吧?”他猶豫的問,眼中閃爍的卻是揶揄的笑意。

  “你要我發誓嗎?”她咬牙切齒的盯著他嘲諷的問。

  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在這時響了起來。她看著他,而他只是無聊的看了一眼電話,完全沒有要接的打算。

  “電話。”好一會兒後,她不得不出聲道。

  “我聽到了。”他挑眉說。

  “那你不接?”

  “你不會打算趁我接電話的時候跑得不見蹤影吧?”

  連潔己立刻橫眉豎目的瞪他。他說話的口氣和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指控她是那種會趁火打劫的人一樣,可惡!

  “啊,是我低估了你,你絕對不是那種膽小怕事,只會逃避的縮頭烏龜對不對?當然,以你的智商,我想你也早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不是嗎?”

  “你到底想幹麼,片桐雅之?”目不轉睛的瞪著他,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

  他的眼睛突然變深,深情的凝視著她。

  連潔己覺得自己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喉嚨乾燥,神經緊繃到幾乎令人痛苦的地步。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他想對她說什麼?

  “你的電話響了。”他終於開口,而她卻完全沒聽懂。

  “什麼?”她問。

  “你的電話響了。”他再說一次,同時放開她的手。“他們大概以為是我的電話出了什麼問題,所以才會沒人接,因此換打你的。”他一頓,忽然以冷漠而嚴厲的聲音道:“連秘書,你還不去接電話?”

  連潔己一驚,不由自主的立刻恢復她連秘書的幹練,從容不迫的接起電話應聲。

  “副總,社長找你。”一會兒後,她抬頭對他說。

  他點頭接起電話,開始以沉穩而短促的聲音對著話筒講話。

  連潔己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懷疑一分鐘前輕薄她的人和現在坐在辦公桌前冷靜自持,渾身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魄力的男人會是同一人。雖然對他有許多不滿,但不可否認的,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帥、非常有魅力,而且讓女人難以抗拒的男人。

  他的五官無庸置疑只有“完美”兩個字可以形容,雖然老擺著一張冷酷無情的臉,但是依然無損他的魅力。

  他的身材高挑,看起來稍微瘦了點卻結實有力,這一點是在剛剛被他禁錮在他胸前的時候才發現的,而且她懷疑脫掉衣服後的他,體格可能連常上健身房的人都比不上。至於他略顯冷硬的嗓音,老天,在聽過他剛剛的輕聲低語之後,誰還會記得他冷硬的時候?還有就是他的力道,他剛剛明明抓得她動彈不得,即使再怎麼掙扎也擺脫不開他,但是他的手勁卻溫柔得絲毫沒有弄痛她。溫柔,這兩個字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冷硬如他的身上?

  “連秘書。”

  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喚醒了她的愣然,在接觸到他研究的目光時,她迅速的躲了開來。可惡,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半個小時後,有一場產銷會議要開,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準備相關資料,這個月的資料到業務部去調。”他沉穩地交代道。

  “好的。”她抬頭答道,秘書本能再現。

  “我到社長室去,半個小時後你直接帶著資料到第三會議室給我。”

  “好。”

  產銷會議結束後,片桐廣弘以還有些事要討論為由將片桐雅之叫進辦公室中,並在他措手不及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問起他什麼時候準備結婚,驚得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說得沒錯,她就是紅月采瓴吧?”看著兒子臉上驚嚇得說不出話的表情,片桐廣弘微微一笑,改問一個比較容易回答的問題。

  “嗯。”看了父親好半晌,片桐雅之點頭回答,內心卻依然為之前的結婚二字悸動不已。

  結婚,這兩個字曾是他過去生活中最大的夢魘。

  三年前與采瓴有了交集發現自己無法自拔的愛上她之後,他的一顆心開始掙扎於將來是否應該履行與她的婚約,因為一旦她嫁給他之後,可以預測的是她將成為母親第二,除了孤獨、落寞,每天提心吊膽的擔憂他的安危和許多不可預知的危險之外,再無其他。

  然而明知只能帶給她這些東西的他,卻又無法就此對她鬆手,所以痛苦與掙扎伴隨著結婚二字不斷地折磨著他,直到她命喪空難的惡耗傳來,結婚二字遂又改變方向繼續折磨他,因為他即使再想與她結婚,這輩子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從痛苦與掙扎到絕望,結婚二字從未帶給他一絲美好的感受,所以他從未主動去想過它,直到現在突如其然的從父親口中聽到它,他會為它震驚、悸動得說不出話來也就不為過了。

  “你查到了什麼?她怎會叫連潔己,又是怎麼失去記憶的?”

  “車禍。”

  片桐廣弘一臉錯愕。“車禍?”

  “嗯,三年前的一場車禍,肇事者正是真正的連潔己,采瓴因頭部受到撞擊喪失記憶力,在醫院內久等又無親人前來,連氏夫婦便義不容辭的收留了她,將她帶回家,並以自己已死女兒的身份讓她在他們家生活了下來。”片桐雅之說,心知肚明當初之所以沒有人尋找車禍後的采瓴,完全是因為大夥都以為她已喪生在空難中,根本沒想到她會因車禍喪失記憶躺在醫院中。

  他繼續說:“從來只擁有一個不孝女的連氏夫婦從未有過子女承歡膝下的幸福,當他們由采瓴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情後,私心立刻蒙住了他們的良心,他們決定隱瞞一切事實真相將采瓴留在身邊,甚至於打算安排她相親嫁到附近人家……”

  說到這兒,他的雙眼頓時冷硬了幾分,他實在無法想像如果不是采瓴積極想到東京來的話,那麼他們倆這一生即可能從此錯過。一想到自己差點就二度失去她,他的一顆心立刻揪痛得無以復加。

  “你沒告訴她這個事實?”片桐廣弘忍不住的問。

  片桐雅之搖搖頭。他不希望他們倆之間的感情是由強迫而來的,如果她此生真的再也恢復不了記憶,他也要她再次愛上他,心甘情願的點頭嫁他,而不是拿出她早已忘記的婚約來約束她。

  “你打算怎麼做?剛剛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的,她——采瓴好像對你頗有敵意的樣子。”

  片桐雅之看了父親一眼然後皺起眉頭,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是他之前的行為太過火了嗎?他知道從一開始她就對他有著不明的敵意,可是像剛剛在會議室這樣不理會旁人訝異的目光,筆直的瞪視著他,這還是第一次。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再度愛上他,或者挽回她的記憶呢?

  莫名的,他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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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49:43
第七章:

  從十二樓搭乘電梯到七樓,片桐雅之臉上的表情冷酷得令人退避三舍。

  “片桐實業”由片桐廣弘起家至今十年,前五年的目標放在創業、紮根到維持業績的穩定成長,後五年則逐漸進行擴充與多元化經營,其成效在片桐雅之介入的這幾年正式進入顛峰時期,並在同業間被譽為最具潛力的黑馬。

  原“片桐實業”屬地僅擁有一層樓,後來因公司的逐漸發展擴充到三層,一年前更買下此棟商業大樓六樓以上的所有樓層,以供公司營運用。而所在七樓的辦公室乃為業務部所用,是公司各部門中擁有最多男性的部門。

  他一語不發的跨進自動開啟的玻璃門內。

  “副總。”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的櫃檯小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九十度彎腰的對他招呼道。

  片桐雅之沒理她,雙眼迅速將OA化的辦公室巡視了一遍,並在未尋找到他的目標時放慢速度,一個座位一個頭顱的仔細看清楚,終於,他看到了那顆垂著長辮子,若隱若現的半藏在隔板邊的腦袋,氣勢洶洶的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過去。

  連潔己,現在應該稱之為紅月采瓴了才對,完全沒有感受到周遭慢慢刮起的風暴,逕自與九島民司笑得好開心。

  九島民司與她是同期進入“片桐實業”時在考場中認識的朋友,因為分發的職務與部門不同,他們並不知道對方是否都已獲得錄取,直到上回她到業務部拿資料,這才再次與他相遇。

  九島民司的笑臉與善意正是她進入“片桐實業”最期待卻始終得不到的情誼,所以只要一有機會到七樓,她總是賴在他身邊與他談笑風生,卻不知他們倆正在交往的謠言早已漫天傳到了十二樓,片桐雅之的耳內。

  “好羡慕喔,我也想跟你們去玩。”聽完九島民司暢談與同事下班後出去玩的趣事,紅月采瓴一臉羡慕的說道。

  “那有什麼問題,隨時歡迎。”九島民司立刻道。

  她喜形於色的問:“真的嗎?”

  “當然,歡迎你的加入,今晚我甚至可以特別為你辦個歡迎會。怎麼樣,晚上有沒有空?”

  “有!”她猛點頭。

  “那麼……”九島民司正想說什麼,冷不防上方突然傳來一個冷峻得令人發抖的聲音。

  “你晚上要留下來加班。”片桐雅之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們前方,一臉不善的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他們。

  “副總!”九島民司唇邊的笑容立即消失隱沒,他嚇得跳了起來,雙手緊張的緊貼著褲縫朝副總鞠躬叫道。老天,是副總耶!他進公司這麼久第一次有機會與副總近距離的面對面。可是如果知道與副總面對面會讓他驚悸得整整短了三年壽命的話,他寧願不要這種天外飛來的“福氣”。

  片桐雅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對他並無太大興趣,他將注意力投射在紅月采瓴的臉上,不發一語的只是瞪著她看,似乎想從她由驚嚇、愕然,然後轉為憤怒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似的。傳言是真的嗎?她和業務部的九島民司正在拍拖?

  “加班,真是抱歉,副總,我晚上有事不能加班。”收起被他嚇到的駭然,紅月采瓴皮笑肉不笑的對他微笑道。

  “我以為我剛剛聽到你說你晚上有空。”片桐雅之氣定神閑的說。不管傳言說什麼,在看到她之後他肯定那些謠言絕對是空穴來風,因為她戀愛的神情他比誰都清楚。

  “那你也應該聽清楚我決定和九島有約才對。”她抬高下巴說。

  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自然將目光移至九島民司臉上,緩緩地挑眉問:“你們晚上有約?”

  九島民司從來不知道她和副總之間有何關係,可是站在眼前一臉威脅性的副總卻把他給嚇壞了,毫不猶豫的他立刻搖頭否認。“不,沒有。”

  紅月采瓴一瞬間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盯著片桐雅之,片桐雅之嘴角邊卻挑起了一抹滿意的微笑。

  “連秘書,既然你晚上沒事,可以請你留下來加班嗎?”他以敬語嘲弄的問道。

  “不可以行嗎?”既然靠山九島民司已臨時倒戈,紅月采瓴決定再留在這裡也只有被人看戲的份,冷冷的回答他後,她起身挺直背脊,頭也不回的走出業務部。

  片桐雅之在許久之後才回到十二樓的辦公室,紅月采瓴視若無睹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工作,壓根兒就不打算理他,但是有人卻不准她如此漠視他。

  “你沒有話要說嗎?”片桐雅之走到她辦公桌前,突如其來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問道。

  “你幹什麼?”她嚇了一跳,忿忿不平的轉頭甩開他的碰觸,瞪眼道。

  “你和那個業務是怎麼一回事?”他問,雖然直覺告訴他他們倆並沒有什麼特別關係,但是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不關你的事!”

  她的回答讓片桐雅之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如果你們倆不是利用上班時間在那邊談天說笑的話,也許不關我的事,但是既然被我看到了,就不可能不關我的事了。”他一頓,“你若不肯說,為了維持公司的紀律,我必須要請他走路。”

  “你不可以!”紅月采瓴震驚的叫了起來。

  “我不容許公司有員工因私忘公。”他眼睛突然閃過一抹冷硬無情的堅定。

  “我們沒有!”她怒不可遏的叫道,“就算有,該走路的人也是我,是我去找他聊天影響到他的工作的,不關他的事!”

  “這麼袒護他?”片桐雅之瞬間眯起雙眼,“看來謠言所說的並非空穴來風,你們倆正在交往對不對?”

  “什……什麼?”她驚得目瞪口呆,“誰和誰正在交往?”

  她毫不做作的反應讓他忍不住得意的一笑,他靜靜地凝視著她,聲音輕柔,語氣肯定,緩慢的搖了搖頭,“不,你並沒有和他在交往。”

  瞪著他,慢慢地回過神來,紅月采瓴想對他吼叫關他什麼事,還想伸手抹去他臉上滿意的色彩,心卻不由自主的為他輕柔的聲音和專注的凝視而漏跳了一拍,他……他幹麼這樣看她?

  “晚上想吃什麼?”看著她,他突然這麼問。

  “什麼?”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市區有一間中國餐館不錯,晚上我們就到那裡去吃吧。”他逕自作了決定的說。

  “誰要跟你去吃飯!”一回神,她立刻生氣的瞪著他叫道。

  “既然晚上要留下來加班,晚餐理所當然要吃,我可不想你因肚子餓而愈幫愈忙的增加我的工作量。”他看她一眼,說著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座位。

  “喂,我還沒答應你我要留下來加班,你不要擅自作決定行嗎?”紅月采瓴一呆,迅速的站起身沖到他面前,一副要與他理論的怒然表情。

  “反正你晚上也沒事。”

  “誰說的,就算不和九島出去,我也有別的約會呀,你少自以為是了!”

  “別的約會?”他挑眉說,然後嘲弄的輕聲一笑。“是不是我在自以為是,我想你心裡很明白不是嗎?”他說著由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面上推給她,“喏,這是那間餐館的名片,你打電話去訂位,免得客滿我們白跑一趟。”

  “要去你自己去,要打你自己打,我不幹!”紅月采瓴氣得發抖,他憑什麼這麼自信滿滿的認為她沒有異性朋友?她又不是長得多醜,他簡直就把她給看扁了嘛!可惡!

  “看來你是很想讓九島回家吃自己的樣子。”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平心靜氣的說。

  她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你是什麼意思?”她問,不相信他會卑鄙到拿別人來威脅她。

  “兩個座位,六點半到。”他微微一笑,將名片再往她的方向推近了一寸道。

  “你卑鄙!”瞪著他半晌,紅月采瓴終於恨恨地咬牙道。

  片桐雅之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指控。

  “無恥、不要臉、混蛋、惡魔、撒旦……”

  他毫無愧色的插口道:“如果罵完了,請記得要打電話。”

  “你……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麼卑鄙惡劣的人!”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而且不屈不撓正是我的優點之一。”他專注的看著她,慢慢地開口道。

  “你還有臉說?只為了叫我加班就需要用到不擇手段,我懷疑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冷嘲熱諷的嗤聲道。

  “你遲早會知道的,如果你肯……”他忽然閉嘴,不再繼續說。

  “肯什麼?”

  肯排除對我的敵意,肯稍微正視自己的心,肯努力回想起自己遺失的記憶的話,片桐雅之無聲的回答她,只要以原來的她來瞭解他的話,其實那根本不需要用到吹灰之力,可是現在……他吸了一口氣,帶上嘲弄的面具,邪氣的說:“肯什麼?當然是肯乖乖去打電話訂位嘍,如果你肯聽話的話,我保證你絕對見不到我最卑鄙惡劣的那一面。”

  “你……”

  “好了,我沒時間跟你抬杠。”他忽然一改面容,打斷了她正欲勃發而起的怒氣,沉聲道:“早上交代給你的工作做好沒?那些資料再半個小時後我開會要用。”

  “半個小時?”紅月采瓴瞬間張口給舌的瞪著他,“會議不是三點才要開嗎?”

  “社長有事,臨時提早一個小時開。怎麼了?資料趕不及給我嗎?”

  “我……不,我可以。”

  “那最好。”

  “如果不是你跟我一樣餓得前胸貼後背,我真懷疑你是故意整我的。”走出早已客滿的中國餐館,片桐雅之瞥了眼身邊始終低著頭悶不吭聲的紅月采瓴,面無表情的說。

  從公司開車加上中途塞車的路段,到達預定要吃飯的飯館不多不少正好花掉一個小時,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可變這麼不發一語,連一句她根本就沒打電話去預定座位都吝惜開口,他真的是……

  “很好,現在我們要吃什麼,你決定。”

  紅月采瓴偷偷的抬眼看他,然後在察看周遭的一切後,怯怯地伸出手指向路邊的一個黑輪攤。

  看清楚她指的目標,片桐雅之差點兒沒昏倒。“大老遠開車開了一個小時跑到這裡來吃哪裡都吃得到的黑輪,吃完後再花一個小時的車程回公司去加班,這實在是太了不起了。”他冷嘲熱諷的說。

  “既然留下來是為了加班,你就不該找一個離公司這麼遠的地方吃飯。”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今晚上車後第一次忍不住的低語反駁他。

  坦白說她真的不瞭解他,更不瞭解自己,為什麼她有時可以對他冷嘲熱諷、大放厥詞,有時卻又像只怕生的小綿羊似的,只會發抖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工作中的他是可怕的,專注、犀利,而且面無表情,可是比起平常時的冷漠無情、拒人於千里之外,外加一絲說不出危險的氣質,老實說她應該更害怕平常的他才對,然而事實往往與認知有差距,她發現她真的害怕工作中的他,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因為那時的他雙眼不在她身上,很奇怪的結論不是嗎?

  她視而不見的瞪著黑漆漆的行人道地板,感覺它似乎在一寸寸的吞噬著自己。老天,有人說眼睛是人類的靈魂之窗,她之所以不怕瞪視著她的他,反而害怕專心致力於工作中,不在看她的他,這是否在暗示著她所不知道的什麼呢?

  閃過心底的一抹感觸讓她不由自主的畏縮了一下,雙頰漲紅。該死的可惡,為什麼她會突然有種希望他能永遠將雙眼放在她身上的衝動呢?她是餓昏了不成?

  “既然知道要加班,你沒訂位就該早講,不該到了這裡才大放厥詞的專說些馬後炮。”聽到她的話,片桐雅之立刻反唇相稽。

  依他的說法,錯的似乎都是她嘍!紅月采瓴瞬間瞠大雙眼,怒不可遏的抬起頭瞪向他。“你一路上都板著那張臉誰敢跟你說話?”

  “我?板著臉?我還以為你老早就吃過熊心豹子膽了,你會怕我那才有鬼哩!”他差點沒對她做鬼臉的翻白眼道。

  “是呀,我是老早就吃過熊心豹子脆了,可惜面對你這個牛鬼神蛇都害怕的惡魔,就算熊心豹子膽也撐不了多久。”她冷笑道。真是可惡!像他這樣一個臭男人,她幹麼希望他能永遠看著她,真是可惡!

  “這麼說來,你一定吃過比熊心豹子膽更有效的仙丹妙藥嘍,要不然你敢這樣諷刺我?牛鬼神蛇都害怕的惡魔呀,你不怕我這個惡魔把你生吞活剝,撕開吃入肚的拿來當晚餐嗎?我正餓呢!”他一臉邪氣,以仿佛真想吃她的樣子盯著她。

  “你可以吃我,如果你不怕吃壞肚子的話。喔,對了,容我提醒你一句,別忘了你等會兒還要加班。”冷哼一聲,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齜牙咧嘴道,之後逕自拋下他走向黑輪攤叫了份黑輪,忿忿的吃了起來。

  他剛剛的玩笑開得很過分嗎?為什麼她突然變得這麼生氣?片桐雅之莫名其妙的呆站在原地想道。傷腦筋,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原本他還想給她一個永難忘懷的第一次約會,沒想到他們卻得板著臉吃路邊攤……

  歎然一笑,他大步的朝黑輪攤走去,加入她。算了,反正人都說饑不擇食了,正餓的他們吃起黑輪也會有另一番風味吧,至於她的憤怒,也許等酒足飯飽之後會消散吧,他現在也只能這樣想了。

  他們回到公司已是八點,原本只是阻止紅月采瓴和他以外男人出遊的藉口,卻因海外分公司突如其來的問題,與父親的臨時決定出國而成真。片桐雅之蹙著眉頭,傷腦筋的開始處理傍晚由父親辦公桌移置他桌上的待簽檔。而無辜遭受池魚之殃的紅月采瓴則是被指派做些核對會計報表,製作與列印報表的工作,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時間在兩人分工合作間緩緩的向前走,專心致力工作的兩人根本忘了時間的存在,一心一意只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從核對報表中最後一個數位上抬頭,紅月采瓴伸了伸腰酸背痛的筋骨,再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幾下,真是累死她了。

  自然而然的轉動眼珠子望向他,她的胃部措不及防的糾結起來,但這次為的可不是饑餓而是為了他。她從未見過這一面的他。他一向有條不紊齊梳在耳後的半長髮因低頭工作而下垂,半遮住他那張帥氣的臉龐,突顯出某種神秘的氣質。向來刮得光潔的下巴經過一整天的光景後,生出了陰影相當濃厚的胡碴,漫漫地覆蓋了他的下巴與兩頰,增加了她絕不相信可以從他身上看到的頹廢氣息。

  他的襯衫領口可能因舒適的考量解開了上面兩顆扣子,左右袖口亦同時卷到了肘部,臉部、上胸部與臂部,相互輝映的露出一致的健康膚色,令人懷疑他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上身僅著白襯衫工作的他有著寬闊的肩膀與強壯的上臂,讓人看起來有種非常強悍而且嚴苛的感覺,然而卻又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讓她有股衝動想上前去接近他、碰觸他。

  真是可惡,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她一定是累壞了,還是趕快將完成的工作交出去,早一點回家睡覺吧。

  迅速的整理了桌面上的報表,紅月采瓴起身走到片桐雅之面前,將報表遞給他。“副總,你要的這些報表弄好了。”

  “謝謝。”撥了一下掉落眼前的頭髮,他抬起頭接過她手上的報表。

  “還有什麼事嗎?”

  他翻了桌面稍微紊亂的資料與報表後,搖頭道:“大概沒了。”

  “那麼我可以先回家了嗎?”

  “回家?”他似乎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呆愕了一下之後這才慢慢地皺起眉頭,“你要怎麼回去?”

  紅月采瓴看了手錶一眼,最後一班電車已經趕不上了,除了坐計程車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坐計程車吧。”她老實回答他。

  “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他只沉默了一秒便道。

  “不必了,我……”

  “我堅持。”他平靜的打斷她命令道。“如果累的話到隔壁的房間睡一下,我再半個小時就好了。”

  拒絕的話到了舌尖卻被他臉上堅決的神情給逼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種感覺,不管她說什麼或者如何堅決,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先回家去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早已累得沒力氣與他爭辯,遂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在這邊等你就行了。”

  不管他心裡在想什麼,他並沒有將它表現出來,只道:“只要你覺得舒服就好。”接著他再度低下頭埋首檔與報表中。

  她早已累得沒力氣去揣測他到底在想什麼,以臂為枕,在趴下不到一分鐘之際,已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片桐雅之在五分鐘後突然想到有事要叫她幫忙時,這才發現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他歎了一口氣放下工作離開座位,彎腰將她抱到隔壁房間的床上睡。

  三十分鐘後,當他終於將工作告一段落,來到隔壁房間準備喚醒她送她回家之際,他卻被她在夢中突如其來的恐怖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他迅速的沖到她身邊輕拍她臉頰將她搖醒。

  “采瓴,醒醒,你在作惡夢,醒來。”他輕聲的喚道,將她抱在懷中直到她的戰慄不再。“你夢到了什麼?”

  “電視。”她喃喃自語的說,顫抖的又向他偎近了些。

  “電視?”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接著說:“還有車禍。”

  因為知道她曾發生過車禍,所以片桐雅之對於她惡夢會做到車禍並不以為奇,可是電視?他實在搞不清楚電視跟惡夢怎會扯上關係,難不成這和最近頗賣座的驚悚片“七夜怪譚”有關?

  他輕聲的探問:“你夢到電視怎麼了?”

  “飛機失事。”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飛機失事?!”片桐雅之忍不住驚叫出聲,下一秒卻立刻恢復冷靜,以極為克制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問:“然後呢?”

  他的驚叫聲似乎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了些,她在沉默了一會兒後以餘悸猶存的聲音小聲的說道:“我忘了。”然後慢慢地從他懷中脫離,她抬起頭望著四周,“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辦公室內的休息室。我看你趴在桌上睡著了,所以才把你抱到這裡讓你睡得舒服些。”片桐雅之微微皺起眉頭,在無聲的歎口氣後答道。他知道她說忘了是在說謊,因為她在回答他的時候顫抖得那麼厲害。到底她夢到了什麼,她不是失去了車禍前所有記憶嗎?為什麼飛機失事會出現在她夢中?他好想知道,然而他並不想勉強她,因為那或許會為她帶來很大的痛苦,畢竟她明明已經忘掉了,卻又還記得。

  “來吧,我送你回家。”他起身道。

  紅月采瓴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後無聲的點頭,她以些薇顫抖的手在下床後整理著微縐的衣裙,並習慣性的摸了一下身後的辮子,發覺它早已淩亂時順勢扯下了發帶,以手指梳了梳長及腰際的長髮。

  始終看著她的片桐雅之被她無意間展露的嫵媚給震呆了,他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雙眼甚至捨不得眨一下的緊盯著她。他從來不知道她紮成辮子的頭髮有這麼長,在他記憶中,放下頭髮的她長度僅到肩膀下一點點而已,它何時已長及腰際,還將清純的她變得如此嫵媚動人?

  “你的頭髮好長。”不由自主的他低語道。

  “嗯。”不習慣披頭散髮,她將頭髮全梳到右前方,熟練而迅速的編起髮辮。

  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動作,他問:“有什麼意義嗎?”

  “什麼?”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懂的望向他。

  “有人說長髮為君留,也許你這一頭長髮也是為某個人所留的吧?”

  “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呆愕了一下,她忍不住的微笑搖頭。“或許我這頭長髮真是為了某個原因才留的,但是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這麼浪漫,會為哪個男人留長頭髮的。”

  “那麼我可以知道那個某個原因嗎?”他好奇的問。然後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見,臉色也黯沉了下來。

  “我想那跟你無關吧。”她冷淡的說,“對不起,可以走了嗎?副總。”

  看著她,片桐雅之慢慢的抿起嘴唇,不發一言的轉身。她到底在隱瞞些什麼呢?關於電視、飛機失事的惡夢,還有她那一頭長髮,他發誓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踏進家門,緩緩地關上房門阻隔了堅決送她到房門口的他,紅月采瓴靠在門板慢慢的滑坐到地板上。老天,為什麼隔了這麼久之後,那個惡夢又來侵擾她?

  夢中,飛機失事像電影般不斷的播報著,劇烈的痛楚撕裂著她整個人,她的身體忽然又被車子撞得七零八落,但卻抹煞不了身上原有的痛楚,好痛、好痛,卻分不清楚是心痛還是肉體上的疼痛。她掙扎、翻滾、尖叫的想擺脫那股揪心之痛,得到的結果卻永遠只有汗涔涔和淚潸潸。

  今晚的惡夢她沒哭,不是因為惡夢與往常有異,而是因為早在她痛哭之前已被他喚醒,可是即使如此,她的心到現在仍然怦怦跳著,那種顫然的痛楚依然緊扣住她整個人、整顆心,讓她抑制不住的想哭。

  好想哭,事實上她早已經開始掉淚,也好想有個人可以讓她傾訴恐懼與痛楚,可是除了遠在他鄉的父母之外,她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傾訴的,因為來到東京至今,若要說起交情,諷刺的是她沒有半個可以傾訴的朋友,而若要說起熟識度的話,那麼片桐雅之無非是惟一人選,可是她能對他哭訴嗎?不是因為他的性格不定,而是因為即使那樣做,又能改變什麼呢?

  這場反復演出的惡夢到底還要繼續多久,它關係著她喪失的記憶嗎?為什麼連父母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呢?

  到底,她遺失的記憶什麼時候才尋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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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8 22:50:06
第八章:

  電話聲由遠至近的穿刺著沉重的腦袋,讓原本睡夢中的紅月采瓴不得不連滾帶爬的伸手接電話,渾沌的想著到底是誰,這麼一大早就打電話來。

  “喂?”

  “你還在睡?”

  話筒內傳來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的聲音讓她呆愕了三秒,然後突然之間,她整個人由床上掉了下來,沒時間揉搓摔痛的部位,她忙不迭的抓下桌上的鬧鐘——十點半!

  “我的天!”她呻吟出聲。

  “是呀,我的天。”恩田含笑的聲音由話筒那邊傳來,“人家上班都已經上兩個小時了,而你到現在都還賴在床上睡覺,你是該慘叫一下的。”

  “對不起,我半個小時就到,恩田先生。”紅月采瓴忙不迭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手忙腳亂的開始換衣服。

  “別忙,我打這通電話給你並不是要追你來上班的。”

  “我的老天,公司不會把我給炒魷魚了吧?”她的動作瞬間停頓,瞠目結舌的抱著話筒驚恐的問道。

  他笑道:“別緊張,除了你自己不想做之外,沒人會動你的。”

  紅月采瓴覺得這句話好像有點耳熟,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不會因為遲到或沒事先請假而被警告或開除,真是好家在。

  “既然不是來通知被開除的消息,恩田先生,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你是特地打電話叫我上班的嗎?”她鬆弛緊繃的肩膀放心的問道,一頓又問:“副總也還沒到?”

  “不,他一早就來上班了。”

  真是訝異,她還以為經過昨晚之後他會和她一樣睡過頭,沒想到……

  “他沒說什麼?”

  “有。”

  “有?!”紅月采瓴憤怒的驚叫道,“他說了什麼?他敢說什麼?也不想想我會睡過頭是誰害的,我沒跟他討全勤獎金他就該偷笑了,竟然還敢說什麼!就算他是老闆也不能這樣荼毒員工,況且他還只是老闆第二代而已。半夜一點半才送我回家,我又不是女超人,”聽到恩田高低不一的笑聲,她霍然停住滔滔不絕的抱怨,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說待會兒去載你吃飯。”恩田的聲音充滿了笑意。

  “什麼?”

  “他說為了感謝你昨晚的辛勞,中午請你吃飯。他現在已經在去的路上了。”他一頓,沒有讓她有講話的機會,接著揶揄道:“連秘書,我還真羡慕你耶,我在公司八年,副總連請我喝杯咖啡都不曾,他竟然要請你吃飯,”說到這兒,他故作神秘的停頓一下才問:“你說副總會不會是想追求你呀?”

  紅月采瓴一瞬間瞠大了雙眼,接著毫無氣質的大笑起來,好像她剛聽到什麼世紀大笑話似的。

  “恩田先生,”她笑不可抑的開口道,“對於他要請我吃飯這一點,你或許可以猜那是頓鴻門宴,或者他真想慰勞我昨晚的勞苦功高,但是就是請你別這麼有想像力猜他想追我好嗎?那會讓我笑死的!”

  “為什麼?”恩田忍不住笑聲問,“難道副總想追求你這麼好笑嗎?是你在妄自菲薄呢,還是他在高攀?”

  “都不是,而是你叫大象飛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當然好笑。”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他不可能追你?大象飛天,虧你舉例得出來。”他笑到岔氣,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個笑話說給社長聽,真是太好笑了。

  “恩田先生,你在公司待了八年了對不對?”她皺眉問,“老實說,像副總這樣一個有人面又有錢面,簡單來說就是長得一表人才又有錢的單身新貴,有多少美女對他前仆後繼、死而後已,他會看上我,那不是大象飛天是什麼?”

  “原來你是在妄自菲薄。”

  “才不是!這叫做陽關道與獨木橋,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哪來的妄自菲薄。更何況像他那種冷面笑匠型的,又不是我欣賞的類型,我幹麼要為他妄自菲薄?他臭美!”

  恩田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聽聽她說話的口氣,那分明就像男女朋友正在賭氣時的說話口吻嘛,還說什麼他們是陽關道與獨木橋,真是可愛。這也難怪雅之會為她情牽了這麼多年,三年,感謝皇天不負苦心人。

  “恩田先生。”紅月采瓴突然猶豫的叫道。

  “什麼事?”

  “他……你剛剛說的話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他……副總真的要來接我,請我去吃飯?”

  “當然,我剛剛不是有說他早已經上路了嗎?也許……”他突然一頓,沉靜了好會兒後訝聲道:“連秘書,我好像聽到你家的門鈴在響對不對?也許副總已經到了。”

  太過專注在聽他講話,紅月采瓴絲毫沒有聽見門鈴聲的響起,直到恩田在電話那頭提醒她,這才赫然驚醒的瞪向墨綠色房門,然後感覺它慢慢地變成了會動的惡魔,一步步的向她壓迫過來。

  “連秘書,你不去開門?”

  恩田的聲音驅走那疑似幻想般的魅影,讓紅月采瓴霎時清醒過來,她搖搖頭看清楚眼前靜止的房門,聽著耳邊那再度響起的門鈴聲。老實說,如果門前站的真是他,她真不想去開門。咦,既然不想開她為什麼乾脆就不要開?反正這裡是她家又不是公司,她還怕他呀!嗯,就這麼決定,反正他又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裡頭,對,別理他!

  “連秘書,你還在電話上嗎?”

  “我在。”想通後,紅月采瓴連聲音都會笑,她心情極好的回應恩田。

  “可不可以麻煩你把電話接給副總。”

  “什麼?”

  “社長有事要找他,但是他的行動電話並沒有開機,所以我告訴他副總正在你那裡。”

  她幾乎尖叫了。“你告訴他什麼?!”

  “啊,社長走過來了,你快把電話交給副總。”恩田突然說道,接著他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進話筒中,他以尊敬的語氣叫著,“社長。”

  紅月采瓴猶如被電話筒燙到般的迅速丟下它,並瞪著它,然後怒氣衝衝的將狠毒的目光轉向房門入口,然後一步一腳印的走向房門,憤恨的將它拉開。

  “早安。”片桐雅之一臉清新的向她招呼道,清澈的雙眼在看清楚她的穿著時瞬間變得深邃。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穿著一件半透明的睡衣,帶著剛睡醒時披頭散髮的姿態有多引人犯罪。

  “你的電話。”她狠狠地瞪著門外的他,一副想置他於死地般,咬牙切齒的朝他迸聲道。

  “電話?”他挑眉,看著她忿忿地側身讓出一條路給他走,他懷疑的走進屋內,彎腰拾起放在坐墊上的電話筒。“喂?”

  “買一送一,雅之,所以用不著太感謝我幫你打開那扇門。”恩田在那頭輕笑道,“另外,預祝你有頓美好的午餐,拜拜。”

  片桐雅之的嘴角慢慢地揚起一抹微笑,他緩緩地掛下電話,轉身面對依然站在房門口,雙手環胸的瞪著他的她。

  她送客道:“電話聽完了?門在這裡,請。”

  “比起趕我出門,我想你先注意一下自己現在的穿著也許比較重要。”他毫不避諱的欣賞著因她環胸的動作而愈加豐腴的胸部道。

  “啊!”一聲尖叫,紅月采瓴突然以百米速度沖向她的被窩,眨眼間便將自己從頭到腳的全包進被單中。噢,她怎麼會忘了?噢,該死的,噢,她以後要怎麼見人!

  片桐雅之豁然大笑出聲。“你現在再躲是不是有點稍嫌太慢了,畢竟我都已經看過了。而且說句老實話,我還滿喜歡的。”

  “你不是紳士。”她狠狠地從彼窩中露出一顆頭,漲紅著一張臉咬牙道。

  “我從來就沒說過我是。”他咧嘴笑道。

  “滾出去!”

  “你的待客之道真讓人不敢領教。”他緩緩地搖頭。

  紅月采瓴氣死了,可是以往的經驗告訴她對他硬碰硬是沒有用的,所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她改以妥協的口氣冷靜的開口道:“你不是為了要慰勞我昨晚的辛勞,因此到這兒來載我去吃飯嗎?那麼可不可以麻煩你到外面等一下,我馬上就換好衣服。”

  “外頭連張椅子都沒有,我覺得還是在這裡等比較舒服。”片桐雅之佯裝猶豫了一會兒後搖頭說道,然後逕自拿了個坐墊席地坐了下來。

  瞪著他,紅月采瓴根本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如果眼光可以殺人,她發誓他絕對活不過下一秒鐘,可惜她的眼光甚至於殺不死一隻螞蟻。

  “好啦,既然知道我們要去吃飯就別光坐在那裡,快起床換衣服呀。”

  “你若不滾出去的話,休想我會動一下,你這個表裡不一的大混蛋!”再也無法多忍氣吞聲一秒鐘,她一臉怒濤的朝他大吼道。

  “如果你要我幫忙的話,我個人可是很樂意。”他不為所動的朝她微笑著威脅道,雙眼則不安分的盯著被窩下她胸部的所在位置,大有迫不及待之感。

  “你敢!”她瞠大雙眼,下意識的往被單裡縮了縮,嘴巴上卻不認輸的吼道。

  “我當然敢。”片桐雅之挑高眉毛接受挑戰,說著竟真的起身站了起來。

  她瞬間驚恐的睜大雙眼,身體不住的往後退,直到背部抵住了牆面,再無退路。“喂,你敢動我一下的話,我就……我就……”

  “你就怎樣?”他走到床邊,一個傾身雙手撐在她身體兩旁,輕而易舉的便將她困住。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雙唇近到差點沒貼上她的,溫暖的氣息輕輕地拂在她唇瓣上。

  紅月采瓴驚嚇得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她屏氣凝神的瞪著近在咫尺的他,胃整個兒的翻了過來,而腦袋裡則是一大片空白。噢,老天,她快要窒息了,如果他再不離她遠一些的話。

  “你就怎樣?”片桐雅之重複著剛剛所說的話,深邃的黑眼眸閃著戲謔的光彩,“不如你吻我一下如何?那麼也許我願意安分的到外頭去等你換好衣服。”他提出良心的建議,也不等她有所反應即吻住她。

  紅月采瓴完全呆住了,等到她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他,因為她根本就沒辦法動彈、沒辦法思想。他的吻密密麻麻的封住她的唇瓣,輕柔的在她唇上廝磨,然後碎吻、試探,再緩慢地做了進一步的接觸。當他的舌尖輕探時,她竟不由自主的為他開啟,然後她覺得自己一定在下一秒鐘昏過去了。

  片桐雅之克制性的抬頭,卻在見到她臉上意亂情迷的目光時,差一點便忍不住的再度傾身吻她,不過從小訓練出來的自製力在這時發揮了作用,他倏然直起身退後一步,和她保持了一段安全距離。

  “看你的表情,我想對於我們剛剛的吻你一定也感覺很滿意對嗎?”他清了清喉嚨開口道,聲音正好大得可以驚醒依然沉浸在意亂情迷中的她。

  紅月采瓴羞赧的迅速低下頭,恨不得立刻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永世不再見人。噢,天啊,她明明很討厭他、恨死他的,為什麼還會回應他的吻?噢,一想到剛剛的那個吻,她的脈搏又像剛剛那樣狂跳了起來,她到底是怎麼了?

  “嘿,你不會被我吻一下之後就忘記怎麼講話了吧?”她的羞赧讓片桐雅之忍不住的調侃道,他眼光壞壞地在她身上一轉後突然又接道:“也許,再吻一次能讓你恢復過來,我……”

  “你敢再靠近我!”她倏然抬頭,猛然大叫的阻止他的接近。見他再次露出接受挑戰的挑眉動作,她立刻咽了口口水換個口氣請求的說:“你剛說要到外面等的,請你信守承諾的到外面等。”

  “好可惜,我還以為還有一個吻哩。”看了她一會兒,他微笑的歎道,接著卻瀟灑的轉身靜靜地走出她房間,履行了他所說的話。

  看著被他帶上的房門,紅月采瓴不自覺的咬著下唇,她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瘋了,竟然為他的吻心醉神迷,愉悅得差點沒昏過去!噢,怎麼會這樣?她不是一向最討厭他的嗎?而且她的初吻還是被他強奪走,她該恨他,該覺得他噁心才對,結果卻……噢,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恩田先生的那番話才會搞得她神經兮兮的?

  他想追求她?可能嗎?

  突然之間,她用力甩頭甩開心中那些五味摻雜,說不明白的感受,然後用的力掀開覆在身上的被單下床。在知道他是那種軟硬不吃的霸道男之後,想再與他抗衡似乎是非常愚蠢的行為,所以放聰明點,她還是快些換衣服吧!

  從踏出車門的那一?那間開始,紅月采瓴的心情就一直處在猜測、懷疑、掙扎與不信之間,而端看她眉宇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便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是極度的不好。可是即使如此,坐在她對面的片桐雅之卻完全不為所動的保持著他一貫的冷漠面貌,並用他那性感的嘴唇不緩不急的品味著前方的食物。

  紅月采瓴從未如此生氣過,看著他即使不說不笑,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吃東西便能吸引住全餐廳內所有年輕女人的目光,她心中突升一股說不出的怨氣,然而她之所以那麼生氣完全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心生怨氣。

  可惡,這一切都是恩田先生害的!還有他,哪有老闆慰勞員工卻帶她到這種燈光美、氣氛佳、價格貴的知名飯店的?害得向來實際的她都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他難道真的想追求她?

  “不好吃嗎?我看你幾乎都沒動。”

  他的聲音讓她由視而不見的食物堆中抬頭,胡思亂想的焦距花了好些時間才對準了他的雙眼,然後再順著他的指頭轉而望向自己眼前的食物。不好吃嗎?她回想他的問話,然後拼命搖頭。如果她敢說這裡的東西不好吃的話,走出大門鐵定會被雷公劈死。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吃?”

  她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刀叉,挺直背脊靠向椅背。“氣都氣飽了,你叫我怎麼還吃得下?”

  片桐雅之為她的回答挑高了眉頭,臉上露出一抹感興趣的微笑,頓時點亮他原本冷漠的臉龐,讓周遭始終偷偷注視他的女人們頓時睜大了眼睛。

  可惡,他為什麼可以長得這麼帥!紅月采瓴忍不住在心中咕噥道。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生氣?不會是因為我吧?”他問。

  她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就是你的眼神,讓他霍然忍不住的咧嘴笑開。

  “你還敢笑!”她聽到自己埋怨的怒斥他,卻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被他那低沉卻愉悅的笑聲撞到昏沉。老天,這種感覺……她不願去想,也不願承認,更絕望地拼命掙扎想維持自我控制與冷靜,但是他低沉的笑聲卻已毫不費力氣的深入她心底,讓她怎麼挖、怎麼掘都驅逐不去,為此,她感到心慌了起來。

  “我發現除了工作中的時間之外,只要我們倆碰在一起,你似乎都在生我的氣。”片桐雅之凝視著她微笑說,回想三年前都是他在氣她的情形,揚起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又扯開了些。這或許可以說是風水輪流轉吧,偶爾交換一下位置,讓他享受一下氣人的樂趣不也挺不錯的嗎?

  她自言自語的說:“一定是我們八字不合的關係。”

  他不想跟她爭執這點,因為以後的事實會證明他們倆絕對是天生一對。

  “說說看我是怎麼惹到你氣都氣飽了?”

  她看了他一眼問:“什麼都不必說,我只問你你請我吃這一頓到底是什麼意思?別拿慰勞我昨晚加班的辛勞當理由,因為那打死我都不會信。”

  “我就這麼不像一個會體恤下屬的老闆?”

  “一點都不像。”她毫不考慮的肯定回答。

  片桐雅之低聲的笑,在Waiter收走餐具後雙手托頭,半側著臉龐輕鬆的看著她。“告訴我,在你心中我請你吃這一頓是為了什麼?”他好奇的問。

  “整我。”紅月采瓴考慮了一下才回答,見他高高的揚起眉毛,她毫不退避的直視他的雙眼繼續說:“除了整我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

  “為什麼?”

  “以我們倆的交情,或許該說結了梁子比較適合,你請我吃飯不是為了整我難道是為了追我?”她說道,見他在她說完最後兩個字時嘲弄的挑高眉頭,她恨不得當場咬斷自己的舌頭,她不該以為這樣就能試探出他到底對她是有意無意的,真是自取其辱!

  “當然是為了整我!”為獲取他的注意力,掩飾自己剛剛所說的那句話,她霍然加重聲音的大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公司的身價,多少女職員為你趨之若鶩,為你毫無理由的排拒我,所以為了整我你就請我吃了這頓飯,然後你就等著看好戲,看我回到公司後是怎麼被你那群‘副總後援會’的會員整得死去活來,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我只能說你的想像力真豐富。”他以歎為觀止的表情盯了她半晌後說道。

  “我說得不對嗎?那你倒是說來聽聽。”

  “我說的你就相信嗎?”

  “這個我自會評量。”

  “意思就是說即使我實話實說……它不能得到你的認可,一樣是欲蓋彌彰的謊言就對了。”

  紅月采瓴瞬間皺起眉頭。“我沒這麼說。”

  “但是就是那個意思。”他立刻介面道。

  “你存心想找我吵架是不是?”她怒氣衝衝的瞪眼道。

  “當然不是……”片桐雅之無聲的歎氣道,“這麼優質的氣氛與環境拿來吵架你不覺得似乎太浪費了嗎?對了,你剛剛吃得不多,要不要再叫些其他的東西吃?”

  “有一肚子未消化的疑問,我根本什麼也吃不下,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這頓飯到底為何而來?”她不容他轉移話題的說。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就對了。”

  “沒錯,為了不浪費兩人的時間,你還是快點老實說,或者乾脆直接承認我剛剛所說的就是實情,這頓飯完全是在為了整我在鋪路。”

  片桐雅之突然道:“不是。”

  “什麼?”她沒有聽清楚。

  “其實我是在追求你。”他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說道。

  “哈、哈!”一陣沉默之後,紅月采瓴毫無笑意的大笑兩聲,“很好笑的笑話。”她說,並希望他沒聽到她鼓噪般劇烈的心跳聲,因為如果他說那句話為的是捉弄她,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她該死的竟會為他的話心跳加速!

  “我說過實話只會讓你把它當成欲蓋彌彰的謊言,我說得對不對?”他平靜的說,似乎早已猜到會有這種情形的發生。

  瞪了他半晌,紅月采瓴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好,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你倒說說看我有哪一點值得你追來的?”吹牛不打草槁,她就不相信他的謊言不會不攻自破。

  “如果你想聽什麼好話的話,對不起,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為我這個人一向太過剛毅木訥不會講好話。”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調侃道。

  “誰要聽好話,我要聽的是實話!”她生氣的瞪眼道。

  他再度微笑。“我遲早有一天會告訴你的,不過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到公司上班了?”說著他拿起帳單起身,逕自走到櫃檯去結帳。

  紅月采瓴呆愕的坐在原位上半晌,這才怒然的起身,追向早已走向大門外的他。

  可惡的他,根本就是存心在整她嘛!說什麼追求她,鬼才會相信,他竟然當著眾目睽睽之下獨自丟下她一個人先走,讓她就像剛被他拋棄了一樣,真是氣死她了!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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