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麗]該死！我想妳[全文完]

該死！我想妳  作者：果麗

嗯，這個女人真是識大體、守分寸
自兩人成為「床伴」以來
她從來不吵不鬧，也不曾開口要過任何東西
在她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
而是一個吃了飯要自己洗碗的普通男人
他明白他們這樣的關係總有一天會結束
因為他不會付出真心，當然也不可能許下什麼承諾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才一年，她就向他提「分手」──
成人遊戲裡的「好聚好散」他十分瞭解
但，那一直湧上心底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
更該死的是，他居然瘋狂的想念她！
他不禁開始後悔
自己幹嘛答應她當什麼「普通朋友」……

第一章

　　他不是故意趁人之危？

　　不，他是故意的，這一點榗，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自欺欺人，更不會欺騙她。那個正裸身躺在他身側的女人，一個他不知姓名、年齡的陌生女人。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很美、很甜，讓他出乎意料的愛不釋手。

　　這該是一場無需付出個人情感的一夜情，但她的甜美，讓他不想就這麼放手。

　　或許，在不涉及個人內心情感的範圍中，他可以試著跟她延續這樣的關係，這是一個不壞的想法，他喜歡。

　　食指輕劃著她的臉頰，看著那微微上下輕顫的長睫，他知道她就快要醒了，而他正等著呢！

　　臉頰上有著細細酥麻帶癢的感覺，讓睡夢中的利琦思受到打擾，她只好勉強睜開似有千斤重的眼瞼。

　　睜開眼的瞬間，明亮的光線令她一時無法適應，她連連眨了好幾次的眼，才能順利地接受光線，眼前的事物才自模糊漸至清晰。

　　嗯……好像是一張臉，一張男人的臉。

　　第一個躍入她眼裡的是一個男人的臉，尚未完全清醒的腦袋瓜沒任何反應，直到男人開口了，她這才驚醒。

　　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突然潑了一盆冷水，讓她冷得直發顫。

　　他……他……

　　「看來妳什麼都記得，很好。」這表示他不會被當成是一個強佔她清白的混蛋。

　　聽見男人極有磁性的聲音，昨天夜裡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就像是電影片段，以倒帶的方式一幕幕的在她腦海中上映著，即使她想閉眼逃避，也不得不回憶起一切。

　　是的，她記起了一切，一清二楚，沒有任何的片段遺漏。

　　「我……我……」被單下肌膚的觸感讓她體認到自己一絲不掛的事實，這一點讓她十分沒有安全感，也無法順利說出自己想表達的話語。

　　雖然昨天夜裡，他們什麼事全都做過了，而且還不只一次呢！天啊……

　　她看著男人挑起眉的動作，他在等著她說話，好奇她究竟想說什麼。接著，她的視線往下拉，看見他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這教她意識到他下半身讓同一件被單掩住的部位，大概也是光溜溜的一絲不掛。

　　轟！她的臉瞬間爆紅，因為忍不住又回想起他……那個地方是如何火熱巨大，又如何地在她身上施展魔法，讓她……讓她……

　　該死的，她要清醒一點，而不是像個色女般地回憶昨晚的激情片刻。

　　利琦思，妳清醒一點。她在心底大叫著。

　　「對……對不起。」她鼓起勇氣抬起臉面對著他，並向他道歉，但晶亮的瞳眸左飄右飄，就是不敢對上他的眼。

　　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覺得她是個慾求不滿的女人？還是個隨便就可與人上床的女人？

　　不能怪她多心，雖然昨晚是她的初夜，但畢竟是她「強」上了人家，事情發生的過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要她裝傻當作什麼事也沒有，她真辦不到。

　　她在私人的餐宴上被人下了藥，他救了她，還好心的送她回到了家，但她卻像個八爪章魚般緊抓著他不放，甚至還主動送上免費的紅唇。

　　她記得十分清楚，他拒絕了她，可不知是因為藥效的關係，還是有著其它的緣故，總之，最後她還是扒了他的衣服，與他在床上翻滾了不下一回合。這全是事實，也全是她的所為，她不會為自己找借口，更不會將這等事推到男人的身上。

　　「嗯……妳的開場詞還真是別出機杼，我只能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出她的窘態，而且他就是那源頭。他掀開被單下床，決定拉開彼此的距離，好讓她自在些，畢竟再怎麼樣，她都是女孩子，對這種事的經驗可不比他好，吃虧較多的也不會是男人。

　　出乎他意料之外？不然……是要她說什麼？

　　說謝謝？那更怪了。

　　要謝什麼？是要謝謝他沒讓她落入對她下藥的那人手裡？還是要謝謝他昨夜賣力的表現？

　　噢！天啊！她究竟是怎麼了？難道就不能先忘記那檔事嗎？

　　被單掀起的那一瞬間，利琦思羞澀的別過眼，不敢正眼看著他赤裸裸的身體。

　　他穿回所有的衣物，接著出乎她意料地伸出雙手，壓放在她的左右兩旁，將她的人困在他與床鋪之間。

　　他俯視著她，以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口吻問道：「告訴我妳的名字。」

　　他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似是有著一股不可言喻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地掉入。

　　「利琦思。」她深陷於他所施予的魔法之中，名字就這麼柔順地自她嘴裡滑出，沒有任何的抗拒及防備。

　　「姜衍，我的名字，記清楚了。」他在她耳邊吐著溫熱的氣息，撒下迷人的誘惑。

　　姜衍。

　　利琦思仰躺在床上，手裡拿著昨天他留給她的名片，指頭輕刮著上頭那兩個大字。

　　她知道他是誰，第一眼她便認出他的身份。

　　在人群之中，他就像是一道光，四射的光芒耀眼得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包括她。

　　她細細回想著昨天他離去前與她之間的對話，思索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

　　「我知道你是誰。」她不知道，更沒發覺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

　　「很好，這可以為我們節省很多彼此試探的時間。」姜衍勾起唇角，邪佞的笑臉更是致命得迷人。

　　彼此試探？他到底在說什麼？又想要她做什麼？

　　若現在他對她下達任何的要求，她想，她是無力拒絕的。

　　只要有心，還有什麼事物是這個男人無法到手的？她又想。

　　「為何說是節省時間？這件事……不，我是說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不該只是一件單純的意外嗎？」糟糕，她的心怦怦直跳著，難不成她在期待著什麼？

　　「雖然男女情慾上的事妳還是個生手，但我相信妳是個聰明的女孩，妳會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輕柔地撫著那光滑無瑕的肌膚。

　　她輕蠕著雙唇，卻無法吐出任何字句。

　　「別急，等妳想清楚了再打給我。」他的指點在她的唇上，阻止她說話。

　　最後，他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吻，接著便離開她的屋子。

　　他的話語、他的動作，以及他的眼神，她全數感受到了，心底隱約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但她呢？她想要嗎？

　　他留下名片，用意是讓她可以輕易找到他的人。

　　是的，她用不著再欺騙自己了，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但，她沒有確切的答案，所以才會躺在大床上思索著這個問題。

　　「姜衍……」她輕喃著他的名字。

　　他要她想清楚……

　　是的，她會想清楚的。

　　畢竟他上個星期才宣佈與環宇集團千金訂婚，新聞媒體上幾乎每天都會出現有關他個人的報導，他的照片及身影只要打開電視便隨處可見，這也是她可以在第一眼就認出他身份的最大原因。

　　他訂婚了，這說明了他不會只是她一個人的，當然，更不會給予她美好的未來願景，所以他要她想清楚，他不會付出所謂的誓言，甚至是真實的情感。

　　呵！這個男人呀！也真是誠實，但也說明了他的無情。

　　她拿起手機，按照名片上的號碼撥出。

　　答案已經落定。

　　「喂！我是姜衍。」

第二章

　　青、紅、藍、黃、紫各色燈光，以交錯的方式打在偌大的舞台上，不斷舞動的身影，正放肆狂吼的咆哮著。

　　DJ、鼓手、吉他手、貝斯手以及舞台正中央的雙主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詭異駭人的妝容──全是以厚重的白色為底妝，再以血紅色的顏料畫上驚駭的圖案。

　　像是雙眼流滿鮮血的主唱，與另一名嘴巴全是血紅顏料，似是妖魔的主唱，雙人以駭人的面貌對著底下數以萬計的觀眾嘶吼狂叫，帶動著全場的人心，激起所有人的亢奮心情，教他們全都瘋狂般地跟著搖滾擺動，連地板都不知是因為多人踐踏的關係，還是因為眾人高分貝的嘶喊而震動著。

　　電吉他快速的反覆彈奏，融合狂暴的鼓聲，跟著主唱們忽高忽低激昂的嗓音，爆發力加上速度感十足的歌曲、音效，舞台全掌控在那似是地獄使者般的六人身上，而底下上萬的觀眾，則是他們一個個勾回的魂魄，只能任由著他們操控。

　　歌曲裡頭帶著詭異又嚇人的氣氛，卻又蘊含著高度的攻擊性，粗暴且野蠻，但奇異地深深吸引每個人的心神，這就是他們的舞台魅力。

　　耳機裡傳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樂，狂暴且駭人的畫面直映入利琦思的眼底，就連大門被人自外頭打開又闔上了，她都渾然不覺。

　　一隻大手自後頭將利琦思的耳機抽走，這才讓她驚覺屋內有著另一人的存在。

　　「喝！你嚇到我了。」她雙手撫在胸前，真教他給嚇破膽了。

　　「這種東西妳都敢看、敢聽了，這也能嚇到妳？」姜衍笑著將耳機線頭拔出，讓音樂流瀉而出，室內頓時充滿重金屬死亡樂。

　　「這是兩碼事。」她抗議著，不過剛才被驚嚇的情緒已恢復許多。

　　「我不知道妳喜歡『死亡誘惑』。」他指著屏幕仍持續嘶吼的影像道。

　　她說過她的職業是個樂團主唱，但這種畫著濃厚血腥裝扮，根本看不清真實臉孔的重金屬樂跟她實在搭不上。

　　「我很喜歡，他們在全球很受歡迎。你看，連你這個忙碌的大老闆都知道他們的樂團名稱，這表示他們的知名度真是高。」事實上，「死亡誘惑」現在可是全球最夯，也是最受爭議的重金樂團，因為他們主走死亡金屬路線，裡頭充滿了血腥、暴力及死亡，不是每個人都有強壯的心臟可以接受的，當然，這也是屬於限制級的音樂。

　　是啊！連他這種大忙人都聽過他們的名字，可見他們真是紅透了全球。

　　「我對音樂不懂，不過妳喜歡就好。」姜衍脫下西裝外套，隨口道。

　　「你直接從公司來的？吃過了嗎？」利琦思拿起遙控器關掉屏幕，起身為他掛起外套。

　　她知道他對音樂確實是一竅不通，即使她是玩音樂的人，也從不曾試著要他瞭解音樂的基本概念。

　　她從不曾介入他的個人私生活，更不會試著要他瞭解她，就只是在彼此感到寂寞時的慰藉。不過問私事，不干涉個人生活，一直是他倆默契的維持，這樣什麼都不是的關係，他們也共同度過了四個季節的更迭，也一直相處愉快。

　　除了他是個不能談情的對象之外，其餘的部分他可算是個好男人，即使在外他是個金錢權勢極為豐厚的男人，但只要一走進她的屋裡，他們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只是一個男人及一個女人，如此而已。

　　他們越過了一般朋友的界線，卻不會是一對戀人，若將彼此定位為床伴，又顯得不恰當，因為他們還是會關心著對方。所以，她將他的位置設定成為好朋友。

　　而他呢？又將她定位在哪呢？

　　偶爾她會想起這個問題，但她不會真將它問出口的，因為那對他而言不具任何意義，問了也是白問。

　　她一直是謹守著好朋友的認知，也知道自己哪天若是越過了他所設下的無形界線，這段關係便會終止……該是說，終止只是遲早的事，只是她不願是以這樣的形式而終止，至少，不要是不歡而散。

　　「還沒。」

　　聽見他的回答，利琦思下意識抬起頭看著牆上的鍾一眼。

　　九點整。

　　這表示他錯過晚餐時間已經很久了。

　　「我去隨意弄點東西給你吃。」有了這項認知，她起身轉入廚房，打算去找找冰箱裡還有什麼食物。

　　姜衍跟著她走入廚房，他捲起衣袖，一副打算幫忙她的模樣。

　　在這間屋子裡，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沒有高人一等的身份，這是她眼中的他。

　　當然，他也不會擺出一副大男人、大老爺的架子，什麼都要她服務，若真是如此，他想，他很快便會被趕出這間屋子。

　　別的女人他不敢說，但她肯定會趕他出去的。

　　一年了，這段關係維持了一年。

　　在這一年裡，她從不曾開口跟他要任何東西，昂貴的名牌包、名表、珠寶，甚至是金錢，全都沒有，就算他有心要給，也全教她給退回去了。

　　她說，她什麼都不缺，更不會從他那裡要任何東西，她要這段關係再簡單不過。

　　這個理由他接受了，於是他不再試著給予她任何金錢物質。

　　但，有些話卻是他沒有說出口的。她想要這段關係再簡單不過，可是，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曾簡單。他很識相的沒將這一點戳破，因為他還沒想結束這段關係。

　　她教他明白，他們在這段關係裡是平等的雙方，沒有誰是要為誰付出，更沒有付出的理由。

　　在這裡，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姜總裁，只是個吃了飯要自己洗碗的普通男人，若真擺出高姿態，她絕對二話不說趕他出這個大門，這就是這一年來的相處心得。

　　利琦思從冰箱裡拿出水餃、雞蛋及蔥。

　　姜衍自然地伸出手，想做她的幫手，卻被拒絕了。

　　「你去外頭休息吧！冰箱裡只剩這些東西，我煮個煎餃跟蛋花湯，很快就好。」她微笑。

　　誰能料想得到，在外頭呼風喚雨的姜總裁，來到她的屋裡總是只能吃這些簡單不過的料理，不過他也沒抱怨過就是了。

　　「謝謝。」他從善如流的走出廚房，沒有跟她爭辯，因為他還真有點累了。

　　每當他覺得累，他唯一想到的地方就是她家，這裡才是他能完全放鬆身心的地方。

　　為何每當他感到疲憊，總是第一個想到她呢？他曾經想過這個問題，結論很簡單，因為她是一個從不給他任何壓迫感，又從不過問他的女人，這就是原因。

　　什麼東西？

　　姜衍一把抓下在他臉上直騷擾著的「東西」。

　　他睜開眼，看見的便是利琦思興味十足的臉，而他抓下直搔他癢的「凶器」，便是她柔軟的小手。

　　「你睡著了。」她以指頭輕刮著他的臉頰，這似乎是一種無意識的習慣了，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才花十分鐘就將食物全端上桌，她以為她夠快了，但顯然他累得很，才十分鐘他便睡著了，還是坐著睡著。

　　「Sorry。」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她笑，微微傾身，在他的額角留下一吻。

　　「一起。」似是不滿她那記不算親吻的親吻，他使勁將她摟在身前，吻著她的臉頰、嫩唇，但顯然覺得還不夠滿足。

　　原是輕點、輕啄的吻，逐步下滑，在她的頸項間流連不去。

　　輕柔純粹的細吻，在嘗到她的香甜滋味後卻走了調。

　　他重重的吸吮，在她的頸子上留下清晰可見的吻痕，還不時以牙齒輕輕囓咬她細嫩的肌膚，讓她感到輕微的刺痛，卻又酥麻帶癢。

　　「嗯……」她忍不住輕吟著。

　　她知道他現在想做什麼，大手都滑進她上衣裡頭了，但……他該是累了才是啊！

　　「等……等等……」她使勁拉出在她衣服底下游移的大手。

　　「怎麼？不方便嗎？」他抬眼看她，眼底有著不容忽視的慾望。

　　「不……不是，你還沒吃東西呢！」唉！他就不能想點別的嗎？盡想著這些……

　　「我還不餓。」姜衍是這麼說的，但他眼神所透露出的訊息可不是這麼回事。

　　他很餓、很餓，可他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眼前的她。

　　他湊過臉，想繼續做剛才未完的事，卻被一雙手給硬生生阻止。

　　「我是說真的，你要先吃東西，吃『真的』食物，不是我。」利琦思指著桌上還熱騰騰的食物道。

　　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眼底寫著認真，他明白她是再認真不過了。

　　唉……

　　「下一個就是妳。」姜衍放開利琦思，開始吃著桌上的食物。

　　他雖然正在進食，但眼眸中的熱度不減，也正預告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我……我先去洗澡，你……慢用……」看著他夾起食物往嘴裡送，當下她有個錯覺，彷彿他送進嘴裡的不是煎餃，而是赤裸裸的她，所以她紅著雙頰逃走了。

　　她？

　　姜衍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人了。

　　大門口走入一群人，其中有著他熟悉的身影。他沒想到可以在這家日本料理店遇上她，不過她顯然沒看見他。

　　一群人在服務生的帶位下，全坐在前頭。每桌的座位之間都有半人高的特殊牆面做為屏障，給予客人與客人之間一些隱私，但若有心要看其它客人間的互動，只要伸長脖子便可以達到效果。

　　利琦思背對著姜衍入座，逕自跟著同行的友人們說笑，完全沒有察覺身後有道視線直盯著她看。

　　「姜衍、姜衍……」

　　金在成連連低喚了好幾次，才拉回姜衍的注意力。

　　他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金在成順著姜衍的視線轉頭看去，發現他看的是一群莫約六、七人同行的男男女女。

　　「怎麼了？看見認識的人嗎？」金在成問。

　　今天是他主動約姜衍出來，目的為的就是敲定姜衍與女兒的婚期。

　　都已經訂婚一年多了，也該敲定婚期了吧！

　　雖然他環宇集團不小，但比起姜氏，仍算小巫見大巫，這門親事是他金在成高攀了，所以才想快點敲定婚期，好吃下這顆定心丸。

　　已經過了一年了，他雖是女方家長，但也是個長輩，由他來提婚期，再恰當不過，也不會讓外人說他心急，急著釣起姜衍這條大魚。

　　「沒有。」姜衍馬上否認。

　　他之所以否認，並不是害怕金在成知道他有別的女人，相信就算他婚後有多少女人，也沒人敢說話，更別說是現在了。

　　他否認是因為他不能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曾說過要低調，最好是別讓她的名字沾上他的。她不想的事，他都會為她做到，因為這是她唯一做過的要求。

　　別的女人巴不得名字可以跟他放在一塊，最好是出現在新聞、八卦頭條上，就她不肯，這一點她可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她是真的不願意曝光。

　　他曾經邀她一同出席私人或公開的場合，但從不曾得到她點頭應允，幾次被拒絕之後，他明白了，她這可不是矯情做作，是真的不願意。若他不顧她的意願，執意讓她曝光，今天他倆的關係根本無法繼續維持，而且是由她那一方先提出終止。

　　姜衍收回視線，不打算再將目光放在她身上。雖然距離上一次見到她時已過了五天，但他不打算讓她影響他的思緒，即使她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用餐間，金在成先是說些無關痛癢的題外話，接著再一步一步地導入正題。

　　打從一開始姜衍心底便很清楚金在成今天請他吃飯的目的，而他也不怎麼排斥，所以也一口答應了他的邀約。

　　他是一個商人，很賺錢的那一種，做任何的事情，他第一個考量的便是利益問題，無論是實質的還是無形的，從無例外，當然，與金家訂親也自是以此為出發點。

　　這一點，金在成心裡也是清楚的。他們各有所求，這將會是很典型的企業聯姻。

　　金家所擁有的環宇集團，或許還不及姜氏的三分之一大，但姜衍評估過，環宇集團未來的發展空間很大，只要擁有足夠的能力及遠見，環宇集團會是第二個姜氏。

　　然而，這並非是唯一的聯姻理由。

　　金家同時也是個書香世家，雖然金在成身上只背著金算盤，但他將女兒教導得十分成功，完完全全就是個高雅嫻靜的名媛淑女，個性也十分地溫和，是一個非常合乎姜夫人身份的女人，這就是他選擇金家的要點。

　　他不期盼她會是個熱情洋溢的妻子，但她絕對會是個稱職、體面的姜夫人。

　　婚後他會給予她當家主母的相當權限，也會表現出一個身為丈夫的尊重，只要她別試著掌控他，相信他們可以相處愉快。

　　「至於婚期的部分，我想，我們是不是也該先討論、討論……」金在成很高興自己順利導出重點，雖然姜衍面無表情，他看不出姜衍在想什麼，但至少姜衍沒阻斷這個話題，這表示他可以繼續說下去。

　　姜衍聽見金在成提到了婚事，但金在成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他卻聽得不真切，迴盪在他耳裡的，是那遠遠傳來的笑聲，只屬於她的笑聲。

　　什麼事好笑？她究竟為何而開心？身旁那不知名的男人又說了什麼？為何她會不顧形象的大笑著？

　　一連串的問題盤旋在姜衍心頭上，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將所有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

　　驚覺到這一點之後，他已來不及回頭了。

　　她笑得很開心，笑到不時仰著頭，甚至抱著肚子大笑。

　　她很開心。

　　他很少看到她大笑，在他面前，她總是微笑著，溫溫淺淺的笑著……

　　「我覺得先訂下日期，才好討論該如何著手籌備，你認為──」這場飯局，幾乎都是金在成的聲音，也由他撐場，但顯然他一點也不在乎姜衍的惜言如金，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才是重點。他的老臉厚，禁得起這點冷風吹的，不怕。

　　「等等，先失陪一下。」姜衍截斷金在成未說完的話，顧不得失禮，起身便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洗手間門口有個古意兼禪意十足的大屏風擋著，與用餐的空間完全地隔開來。

　　利琦思轉身走入左手邊的女廁，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隨之而來的高大身影。

　　直到她走出女廁，才看見姜衍不知何時已斜靠在走廊的牆面上，那姿態分明是在等人。

　　「你怎麼在這裡？」她很是驚訝地發現他的存在。

　　他……是在等她嗎？

　　利琦思站在姜衍身前，沒想到他突然移動位置，反將她困在他與她背後的牆面之間。

　　雖然偶爾也會跟他上餐廳吃吃飯，但像這樣不期而遇倒是頭一回。

　　「怎麼了？」雖然他根本沒碰著她，但這樣突然近距離接近，鼻息間充斥著熟悉的男性氣息，讓她不禁聯想到他們在床上共度的時間，身體也瞬間燥熱了起來。

　　唉！她在心底暗自歎了口氣。

　　才一年……這個男人就讓她徹底成為一個色女，總是一靠近他，自然而然就會想起兩人翻過來又滾過去的畫面，她懷疑他是否跟她有同樣的感受？

　　心底的疑惑閃過心頭，她再看著那張微勾著唇角的男性臉龐，否定的答案立現。

　　看來他對她的影響力，遠比她對他的，但……他的嘴角明明是上揚著，可為何她會感到一股冷意？

　　他……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她忍不住問了他。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複雜卻又難以解釋的表情，這表示什麼呢？她想知道。

　　「沒有。」姜衍想也不想便否認，卻在下意識隱藏起所有的情緒，恢復表面上的平靜，但沒想到此舉卻教他的心情更差了，不過這一次他掩飾得很好，沒再教她給看出。

　　「我看見妳跟一群人一起進來的，朋友？」他輕淡地提問，卻怎麼也不承認自己很是在意，在意坐在她身旁一直逗得她哈哈大笑的男人是誰？普通朋友？追求者？抑或者是她的男朋友？

　　不，她應該沒有男朋友。

　　最後一項猜測很快被他刪去，因為他總是自由進出她的屋子，屋內唯一出現的男性用品全是他的，所以她應該沒有他以外的男人才是。

　　那麼……是追求者？

　　是的，她是那麼的美麗動人，身旁怎麼可能沒有追求者呢！

　　姜衍不想去找出那令他心情變得複雜的原因，當然更不會承認自己不喜歡她身旁有其它男人的身影存在，因為誰也沒資格約束對方的交友狀態。

　　她打從一開始就明白這是一段什麼樣的關係，也從不過問他身旁來來去去有過多少女人，而他自然也沒資格過問了，即使她伸出手要他立即交出她屋子的大門鑰匙，他也不能有所拒絕。

　　「他們全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工作夥伴。」利琦思笑著回答，心底很高興他注意到她的存在，還特意在這兒等著她，而不是當她是個路人甲、乙，連個招呼也不打。

　　「工作夥伴？是指妳的樂團成員嗎？」剛才他有注意到，與她同桌的其它人，個個長相氣質皆不凡，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他曾在電視上見過的，包括她在內。

　　他從沒在任何電視和報章雜誌上看過有關她的報導，所以他猜她的樂團或許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地下樂團，今天他更加篤信了這個猜測。

　　「對。」

　　「妳的聲音怎麼了？」他挑著眉問。

　　她的聲音低低、啞啞的，似乎是使用過度。

　　「喔！這是連著幾天下來練唱的結果，已經習慣了，休息幾天就會恢復原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顯得十分不在意。

　　「先回座吧！晚上去找妳。」

　　姜衍先行回座去，走在他後頭的利琦思還是無法克制自身的好奇心，看了看他究竟是跟誰出來吃這頓飯。

　　但是，她後悔了。

　　早知道就別順從那難得出現的好奇心，看他究竟跟誰用餐。只稍看了一眼，就讓她原是在雲端上的好心情，瞬間掉入最底層的黑暗深淵。

　　心底一直有個洞，這個洞是她自己在一年前為自己挖開的。

　　起初，她只是輕輕地戳開一個小洞，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與姜衍的相處時間越長，她越是發現他是個相當迷人的男人，即使知道這是一段不談感情的關係，可他對她一直算是很好的，只除了他永遠不會成為她真正擁有的男人之外，他對她夠好的了。

　　她以為，只是個小洞是無需填補的，很多人身上都有著各式無需填補的小洞，每個小洞都代表著一份記憶，無關正負面，只是記憶，要自己別忘了的記憶。

　　但一年之後，本是很小的洞口，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大洞，而且被掏得極深，即使現在她想回頭將它填補，也無能為力。

　　那個洞又大，又深，或許她可以努力做到將洞口表面填補平整，使之恢復到原有的面貌，可心底早已空空如也，這是她原先無法預料到的結果，卻也只能默默地承接下來，然後找個黑暗無人的角落，將她的心痛掩埋。

　　是的，她愛他，但這話她永遠不會說出口。她會謹守著好朋友的那條界線，不會嘗試著去跨越，她不想以後跟他連朋友都沒得做。

　　金在成，姜衍未來的岳父大人。

　　他們兩人能坐在一起吃飯，能談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婚事。

　　終於要訂下婚期了是嗎？她以為她還可以多跟他要點時間的，看來是沒辦法了。

　　「琦琦……」有人叫她。

　　「琦琦，妳在發什麼呆？快坐下來呀！」同行的友人，見她走了神，連叫她也不回應，只好直接拉著她的手入座。

　　「嗯！」利琦思很快地將負面的心緒拉回，並立即藏在黑暗的角落，表面恢復最常掛在嘴角上的微笑。

　　背著身坐回原座，不再看，不再想，更不會去過問，日子……就讓一切恢復原點吧！

　　這是一場慈善拍賣會，也是一場商宴。

　　各大知名企業即使不是負責人親自出席，也是由著最上得了檯面的精英部屬代表出席這場盛宴。

　　利琦菲，利集團的負責人，也是這場宴會的貴客之一。

　　但這個貴客目前卻是由利琦思暫替，以利琦菲之名。

　　利琦思順手拿過侍者托盤上的香檳啜飲著，目光隨意地四處飄遊，沒有定點。

　　在主辦單位盛情的邀約下，利琦菲答應親自現身這場拍賣會，卻在出席的前一刻出了狀況，急性腸胃炎冒出來串場，所以只好臨時授命，要她這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妹上場頂替她出席，不教主辦單位失望，也不讓這方失禮。

　　所以，現在她是利琦菲，不是利琦思。

　　眼角瞄到一個身影正向她這邊靠近，當她清楚認清來人時，想轉身走人已來不及了。

　　「琦菲，你果然也來了，我一聽說你也要來參加這場拍賣會就急著找你，我們真是有緣呀！」向子賢快步來到利琦思身前，似是無意卻又巧妙地擋去她的去路。

　　他當然有看見她想轉身走人的動作。他就這麼不入她的眼嗎？先前連著幾回對她提出個人的邀約都未果，身為一個有自尊的男人，他當然心有不甘，更感到受辱。

　　今晚的出席嘉賓名單，他早早已事先確認過了，為了今晚，他可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欠東風。

　　他要狠狠地向她討回失去的顏面，更要教她離不開他。只要過了今晚，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手中的利集團，都將成為他的……

　　琦菲？

　　哼！根本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他還真好意思叫得這般熟稔。

　　利琦思淡淡地瞟了向子賢一眼，沒有任何接話的動作及打算。

　　向子賢這個人，姊姊向她提起過，也要她不論在任何場合見到他，都別跟這種人接觸。

　　他不過是個二世祖，仰仗著父親的財氣光環，四處向人們炫耀。他的照片總是不時出現在娛樂版頭條上，頻率極高，身旁的女伴面孔不時更換，也間接說明了此人的德行不佳。

　　即使這是第一次與向於賢碰面，但光憑他出現在報章雜誌上的頻率與次數，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

　　姊姊說過，這個人最近很慇勤的找機會接近她，明顯別有居心，不知是受了他父親向光仁的指示，還是出於他個人的意思，總之，就是別理會他就是了，得罪了也無妨。

　　向子賢扯出一抹自認最為瀟灑倜儻的笑容。

　　見她吭也不吭一聲，擺明視他為無物，他也不氣惱，還能厚著臉皮繼續向她一不好。

　　「等等拍賣開始，若你有看見任何你喜歡的物件，請你務必開口說，不管要花多少錢，我都會為你標下它，就當作是我對你的一份心意。」說著，一雙不安分的眼，不停地流連在利琦思身上。看著禮服下所包覆的曼妙身段，他已迫不及待地開始幻想著，不知道她嘗起來的滋味會是多麼地銷魂誘人。

　　回想起上個月父親要求他務必將利琦菲娶到手，好順道一同接下她手中的利集團，不論使出什麼手段都好。

　　這不擺明要他使出美男計？

　　當時，他可是百般的不願意。

　　利琦菲行事十分低調，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他當然更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是當代恐龍，還是史前巨獸，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他可不幹。

　　但，當父親拿出一張附有她照片的個人資料之後，對於這份差事，他可是樂意之至，不僅是為了她身後所代表的金錢數字，更是為了她使人驚艷的過人美貌。

　　人、財，他要皆得。

　　那猥褻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敢情這傢伙是在用眼睛意淫她是嗎？

　　向子賢淫穢的目光惹毛了利琦思，本來她只打算著不理會他即可，但他無禮的舉動，使得她忍不住開口嘲諷道：「你的心意值多少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肯定的是，以我利家的財力，要買下這裡的所有拍賣品不會是個問題，可你行嗎？若你行，現在就不需賣著臉皮站在這兒聽我『話家常』了。」

　　扯了扯嘴角，利琦思盡可能的吞下一長串不雅的罵人字眼。

　　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得忍住，可不能為了這種不入流的人丟了利家人的臉，更不能讓利琦菲等於潑婦這幾個大字躍上明日的頭條大件事。

　　不想繼續讓向於賢傷了自己的眼力，利琦思側過身，打算走到另一個方向去，最好是離他越遠越好。

　　好機會！

　　利琦思一心只想對向子賢來個眼不見為淨，一個側身動作，教她忽視了他眸底一閃即逝的算計，也同時失去了戒心。

　　向子賢一個伸手，再次擋去了利琦思的去路，手掌心幾乎要碰上她的右手臂。

　　利琦思急忙閃過他的碰觸，卻無法分心留意他另一隻手的怪異舉動。

　　「別這樣，給彼此一個熟稔的機會好嗎？」向子賢仍是笑著，但這一回，笑意裡多了分不懷好意。

　　不好，當然不好。

　　「走開。」利琦思冷冷地瞪著他說，僅存的一絲耐心，也在此時宣告殆盡。

　　若他執意糾纏，那麼她也不介意繼續同他一番「話家常」。

　　可這一次，向子賢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打發。他依言退開了，使得她心中早已擬好的「家常問候語」無法一一祭出問候。

　　向子賢無謂地笑了笑、聳聳肩，慢慢地退向一旁去。

　　既然他已成功的在她的杯裡下了特效藥，他也無需再繼續拿自己的熱瞼去貼她的冷屁股。

　　現在，他要做的，便是乖乖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待時機成熟了，便是他愉悅收網的時候。

　　呵呵……

　　身體好熱。

　　不知道為什麼，利琦思突然感到一陣燥熱，那感覺就像是她喝下了過多的烈酒，酒精作祟時的反應。

　　但，她只喝了一杯香檳，沒有其他了。

　　那低微的酒精成分，不可能會造成她飲酒過量的感覺。

　　究竟怎麼回事？

　　「先失陪一下。」她退出與幾位商業大老聊天的圈子，轉往洗手間的方向身段，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自始至終緊隨著她。

　　頭重腳輕，步伐虛浮，不知名的燥熱感充斥在她的體內，這就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她強忍著不適，一步一步緩緩地來到洗手間內。

　　她想要洗把臉，藉由冰涼的自來水，將體內不知名的燥熱感舒緩些。

　　利琦思站在洗手台前，望著鏡子裡那滿臉通紅的女人，她知道出事了。

　　這是不自然的紅暈，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肯定跟向子賢那傢伙脫下了關係的。

　　趁她現在還站得住腳步，她得趕緊離開這裡才是。

第三章

　　姜衍？

　　走出洗手間，利琦思在走廊上看見今天全場的焦點人物。他們並不相識，但在她瞥見向子賢的身影正往著她這頭來時，她心中大叫不妙，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她一個上前，在無預警之下整個人癱軟在姜衍的懷中，並順勢將臉埋在他的頸項間。

　　姜衍看見她了雌雿需靘，鄰鄲酷酴也注意到她臉上的紅暈。

　　她喝醉了？

　　在她倒入他懷中的那一瞬間，這是第一個閃入他腦海裡的訊息。

　　「小姐……」她像是無力支持自己，未免她跌倒受傷，姜衍不得已伸出手攬住她的腰身。

　　乍看之下，這舉動似是親密，不知情的旁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男女朋友，但可不包括向子賢。

　　向子賢來到他們的身前停下腳步，堆著笑說：「親愛的，原來你在這啊！」

　　呵！很好，看來藥效比他所預想中的還好，現在他只要將她帶回私人寓所，接下來事情就會更精采了。

　　他要先來品嚐她甜美的滋味，攝影機已經定位準備好了，將會全程攝影下來。緊接著，他所擁有的大量鎮定劑和違禁毒品將輪流在她身上施打，直到他確定她已有癮頭，他才會放她走，因為她再也逃不了了，她很快就會回來跪求他的。

　　呵呵呵……

　　姜衍淡然地瞥丁向於賢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不好意思，她喝醉了，給你添麻煩了。」向於賢伸出手，準備將利琦思拉到自己懷中。

　　眼角餘光看見他向自己伸出手的舉動，利琦思瑟縮著身子，開口向姜衍求救。

　　「救我……救我……帶我走……」她無法克制地顫抖著，不敢想像自己若落到向子賢手中會有什麼下場，她……情願跟姜衍走。

　　她的聲音很小，但姜衍聽見了。

　　「讓開。」姜衍清冷的語氣不容置喙，更沒讓向子賢有機會碰著懷中的人兒。

　　「什麼？她……」向於賢被姜衍那冷然不可侵犯的氣勢給震懾住。他沒聽見利琦思向姜衍求救的聲音，但他同時也明白姜衍的身份，姜衍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對象。

　　他思索著要怎麼以不得罪的方式將人給帶走，但顯然的，他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

　　「我不喜歡同一句話說第二次，向先生。」這一次，姜衍的神態多了一份冷冽凍人的氣息。

　　他向來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雖然與向子賢沒任何交集，但向子賢「交友廣闊」的行徑倒有所耳聞。

　　向先生？姜衍……認得他？

　　遭人點了名，向子賢心下一驚，當然更是明白姜衍的用意。

　　若他執意要人，那便是跟他姜衍過不去，這人……他能要嗎？

　　當然不能。

　　一覺醒來，利琦思動也不動的賴在床鋪上。從窗簾細縫透入的強光，間接的告訴了她，她睡晚了。

　　她望著天花板，回想著剛才的夢境。

　　奇怪，怎會突然夢見一年前與他相遇的經過呢？是因為離他倆分離的日子近了，所以她才會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回憶著一幕幕的過往，是這樣的嗎？

　　賴在床上許久，同一個問題也思索了許久，但終究沒有答案，於是她起了身，也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

　　看了牆上的鍾一眼，下午兩點整。

　　看來她的動作得快一點，要不今天的練團時間她會趕不上的。

　　利琦思開始盥洗、化妝、換衣，身體忙碌的一個動作接著一個動作，但腦子裡想的卻仍是姜衍。

　　昨晚他來了，也走了。

　　他等她等了多久呢？她不知道，只知道當她回到家時，他為她點了盞小燈，卻沒有在屋裡等著她。

　　偶爾，他會在她這裡過夜，但昨晚他選擇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有些失望，但不難理解。

　　他一直就是個理智不談情的人。

　　對她，他是喜歡的，但若真要結束，他卻也是不留戀的，這一點她一直是很明白的。

　　當然，在她開口說明離開的決心時，她更不會妄想他的挽留，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呵！她可沒有作白日夢的習慣。

　　拎著她慣用的大包包，她搭著電梯下樓，卻在走入警衛大廳內被管理人員給叫住了。

　　「利小姐，你下來得剛剛好，你有包裹，才正好到呢！」

　　包裹？誰會寄包裹給她？利琦思偏著頭努力想著。

　　最近沒聽誰說會寄包裹給她呀！

　　利琦思很快地自管理人員手中接過一個頗有重量的小紙箱，並在管理簿上簽下自己的大名。

　　她看著紙箱上並沒有寄件者，就只有寫著一個蜂場住址，這下於她更是疑惑了。

　　是不是寄錯了？

　　她當下決定直接拆封看看，若真是寄錯了，也好當場寄回。

　　蜂蜜？！

　　是啊！蜂場主產的就是蜂蜜了，但誰會寄蜂蜜給她？

　　想了想，她真的想不出會是誰寄的。

　　思緒一轉，她開始想著蜂蜜的功效有什麼。

　　清熱、補中、解毒、潤燥、收斂、消炎、祛痰、潤肺、止咳……

　　會是……他嗎？

　　昨天他有注意到她喉嚨不適的狀況，真會是他寄來的嗎？

　　雖然答案無法確定，但她仍決定將這箱蜂蜜帶去跟她那些同是破嗓的團員加們分享。

　　現在他們都很需要蜂蜜水呢！

　　「姜衍，對不起，昨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有狗仔在跟拍我，害你跟著曝光，我真的很抱歉。」

　　電話的另一頭，女人的聲音聽來歉意十足。

　　姜衍坐在辦公室內，雙眼緊盯著電腦螢幕的動態，對於話筒另一頭的人究竟說了些什麼並無太大的反應。

　　「你知道的，身為一名藝人，總是難免會遭狗仔跟拍的，你能體諒的是嗎？」道歉轉為替自身開脫，更多了一份試探。

　　「嗯！」姜衍淡淡地應了聲，表示他明白。

　　他明白，也能體諒，真的。

　　電話那頭的女人，得到了他的回應，顯然十分開心。

　　她終於抓住了姜衍的心嗎？

　　她，管貝恩，是台灣目前最紅、最夯的大脾女星。

　　雖然她的名字家喻戶曉，但這並不能滿足她，她要的是一個可以永遠保障她的名聲不墜的身份及地位，這一點，只有姜衍可以給予她。

　　他可是她努力許久，好不容易在兩個月前的商宴上釣上的大魚，說什麼也下能讓他溜走。

　　她一開始便知道他有未婚妻了，所以才提供了些線索給狗仔們跟拍，用意當然就是要讓這不經意的「意外」曝光，最好能讓他與金家的婚事破局。

　　要結婚可以，不過新娘只能是她。

　　她對自己的女性魅力一直很有自信，就不相信姜衍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現在，他倆匪淺的關係曝了光，她得裝無辜繼續走下一步棋，同樣的把戲可不能再玩第二次，他可不是這麼好戲弄的對象。

　　「為了避免相同的事情再度發生，我在信義區那裡還有一處從沒曝光過的住處，不如今晚我們可以……」管貝恩打著如意算盤，一步步地誘使著姜衍，她甚至早擬妥了全盤的計畫，只可惜她是白費心機了。

　　「就這樣吧！我們就到此為止了。」姜衍面無表情地吐出沒有任何溫度的宇眼。性感的薄唇，外表無疑迷人，卻也是無情的象徵，「身為藝人的你，無法杜絕狗仔的騷擾，這一點我十分能體諒，所以我們就別再見面了，以免增加彼此的困擾。」

　　什麼？

　　聽見姜衍的這一番話，管貝恩慌了。

　　不，事情不該是結束，是該繼續按照著她所擬的劇本走才是呀！

　　「不，你不明白，為了狗仔放棄我們的關係是不值得的，我對你一直是真心的，也是最忠誠的。我願意為你即刻宣佈退出演藝生涯，這不是開玩笑隨便說說的，請你相信我，我說到做到。」管貝恩語氣急切的說著。

　　她得力挽狂瀾扭轉局勢，說什麼也不能弄巧成拙。

　　相較於管貝恩的焦躁急切，姜衍的態度就更顯得冷漠且無情。

　　「就當昨天的事是意外吧！做人適可而止就好，你很聰明，不會不懂我指的是什麼。」

　　她似乎真的忘了，他是個商人，還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真要玩算計的遊戲，她贏得過他嗎？

　　別傻了！

　　結束了通話，姜衍準備拉回所有的心神用心工作，但眼角餘光卻又不經意瞟到放置在桌角的報紙上頭。

　　大大的頭條字樣，再次躍入他的眼底。

　　商業大亨姜衍夜會美艷女星管貝恩，神秘戀人曝光？！

　　這是今早的頭條報導，她也看見了嗎？

　　多久沒見到她的人？多久沒聽到她的聲音？

　　三天？還是第四天了？

　　姜衍不自覺地停下所有的動作，陷入了冥想之中，想起那天在餐廳裡遇見她的情形。

　　他想起她不斷發出的笑聲，還有與她同行的男男女女，想起坐在她身旁那位相貌不凡的男人。

　　好半晌，當他回了神，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怎麼突然想起了她來？他從不浪費時間去想念一個人，但這幾天他確實浪費了許多時間在想念她，他不該想她的。

　　那天他在她屋裡等了好半晌，他不該在臨走前為她點上那盞燈，更不該要助理親自到蜂場去，就只為她挑選最高等的蜂蜜。

　　他對她似乎太好了些，對一個人太好，只會讓對方產生一種冀望與妄想，他不該這麼做的，即便那人是她也一樣。

　　姜衍整理著，也反省著自己這些天顯然已失序的心神，並下定決心要自己別再犯下同樣的過錯。

　　才剛定下心，一旁的手機正好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知道是她打來的。

　　「喂！我是姜衍。」他接起電話，同時忽略了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複雜心緒。

　　「打擾你工作了嗎？」明知道他選擇接起電話即表示現在不忙，但利琦思仍是禮貌性的問了問。

　　「沒有。」他以一貫淡漠的語氣回道。

　　聽見她的聲音，他卻有種寂寞空蕩的心在瞬間被填滿的錯覺，是……錯覺沒錯。

　　突然間，一股不知名的怒氣湧上心頭，他卻不明白自己為何生氣，究竟氣什麼，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

　　「蜂蜜很純，也很好喝。」利琦思的聲音聽來心情似乎很愉悅，而事實上也確是如此。

　　因為蜂蜜真的很好喝，更因為他難得的貼心。

　　這通電話早該在三天前就打的，但她很忙，真的很忙。

　　接下來的兩天，她可以稍喘口氣做休息，但之後還有一連串的體能訓練在等著她呢！

　　「嗯！」這是他僅有的回答。

　　「謝謝你。」他給的蜂蜜可是大大的造福了她所有的團員夥伴們，這聲謝謝是一定要說的。

　　「今晚你有空嗎？」她緊接著問。

　　「怎麼？」這清冷的語調便是他平時的口氣，但為何當說話的對象改為她時，他卻有種感到說不出口的困難，總是無法克制地放輕聲調，讓它……再有溫度些。

　　「來我這兒吃飯，順便……過夜。」利琦思很慶幸自己並不是面對面地對他提出邀請，要不她紅著臉的模樣可就全落入他的眼底了。

　　這是她頭一回主動邀請他，以往都是他主動來找她，她永遠都是被動的那一方。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離兩人結束這段關係的日子越來越接近，她心底的感情也一直不安分地起起伏伏，像是要努力克制才能阻止滿滿的愛意湧出。

　　怎麼也不能讓他知道她其實是愛他的，她無法想像自己滿腔的愛戀得到的是他冷漠對待的回應，她無法保證自己是否受得住，一切就維持在原點就好，就平靜的結束吧！即使往後再見面了，他們還能是朋友。

　　拒絕她！

　　「好。」明明該是要拒絕的，腦子裡下達拒絕的命令，但嘴裡卻是硬生生應允了，他又為何脫序？

　　下次，下次他一定要拒絕她。

　　「那我等你。」

　　雖然廚房內的工作，利琦思不是很在行，但簡單的料理還難不倒她。對於烹飪，她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更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細心學習。

　　幸好她不是個挑嘴難養的人，所以通常一個人在家時，她總是以簡單的料理草草打發自己的胃。

　　但今晚的餐桌上多了個他，人可是她主動邀請來的，怎能端出上不了檯面的簡單料理打發他！因此她請五星級餐廳送來豐盛的外賣，好滿足他挑剔的味蕾。

　　常聽人說，一個人的生活態度，可以真實反應出這個人的外顯個性與潛在意識。

　　而他是個對食物挑剔的人，個人又帶點小潔癖，表示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呵！沒錯，他確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總是對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的他，怎會是個好相處的人呢！

　　在用餐的同時，利琦思分著心注視著坐在她對面的姜衍。

　　今晚的他顯得相當安靜，當然，他平時就不是個多話的人，但今晚的他卻過分的安靜。

　　心情不好嗎？

　　淡然的神態一直是他的招牌面孔，可今天他週遭的氛圍顯然異常詭譎，她感受到他難得展露出來的負面情緒，所以忍不住猜想他是否為了某些事情而心煩著。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姜衍抬起眉，無聲地向她詢問。

　　「沒事，你很帥。」利琦思笑著搖頭，隨口開開玩笑敷衍他。

　　「我知道。」

　　噗！

　　她聽見了什麼？

　　那個男人正躺在她的床上假寐，進浴室沭浴前，她特意為他點上具有舒壓及平衡情緒的檀香精油，當然其中的效用還加了一點催情的效果。不過針對這一點，她無需特意說出口，就當作是她個人的小秘密吧！她得為自己保持一些矜持才行。

　　站在蓮蓬頭下淋著浴，利琦思仰著頭，閉著眼，任由溫水恣意打在她臉上，藉以讓自己的腦子可以再清晰一些。

　　他今晚的情緒不復以往平靜，他雖不說，但她仍是感受到了。

　　剛才她幻想了不下數次，想像自己可以將小手抵在他的心口上，用愛人最親暱、最柔軟的語調問他怎麼了，為著何事而心煩。

　　但這就只能是想像，永遠不能成真。她不能，也沒資格這麼做。

　　她愛他，這永遠只會是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驀然間，她聽見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屋子裡只有地眼他兩個人，她知道是他。

　　她伸手關掉水龍頭，抹去臉上的水珠，睜開雙眼看著一步步朝著她走近的男人。

　　男人赤裸著全身，炯炯似火的目光直鎖在同是赤裸的她身上。

　　他筆直地走到她身前，燙熱的肌膚幾乎就要貼上她的，幾乎。

　　他伸出手，越過她的身體，轉開方纔她關上的水龍頭。

　　當水注撒落的瞬間，男人的薄唇覆上她的。

　　水注同時打在兩人的身上，卻無法冷卻兩人益發火熱的激情交纏。

　　「姜衍……」剎那間，利琦思像是深陷火焰之中，全身都燃燒了起來，她能做的便是喊著他的名字，本能地回應她所有的熱情，無法做多餘的思考。

　　今晚，他有些莫名的煩躁，他不想，也不願去深思其中的答案，他只知道自己要她，急切地要她，所以他沒有耐心等她沭浴完畢，索性直接加入她。

　　大掌撫在她光滑無瑕的背上，用力將她擠壓，讓她整個人緊密地貼在他身前。

　　赤裸裸的肌膚緊密相貼，屬於個人的體溫傳遞至彼此的身上，讓兩人的激情熱度持續攀高，熱烈地燃燒中。

　　點點如細雨般的吻，全數落在她的唇上、頸間、鎖骨及胸前，吻去廠她殘存的一絲理智，引發她強烈的感官慾望，並深深渴望他瞬間的占右，好填滿她空虛的身心。

　　「唔……啊……」

　　銷魂魅惑的呻吟，迴盪在浴室裡，引發男人慾望的低吼，落在她身上的吻更加激烈狂暴。

　　他的吻，除了原始的激情中，還帶著一份急切，那索求的姿態甚至是粗暴的，但她受得起，承接得住，這樣的他，讓她感到……一絲愛人之間的溫度。

　　是錯覺也好，這一刻，她甘願蒙騙自己的心，假裝他是她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即使……短暫也好。

　　姜衍略帶粗糙的指自然地向下滑落，滑入她柔軟的嬌嫩之中。

　　「嗯……嗯……」她好難受，當他的指在她身上施展驚人的魔法時，她就隊是全身著火一般，血液急速在體內流竄，教她有種窒息，難以呼吸的感覺。

　　「看來你早已經為我準備好了。」低啞的聲音在利琦思的耳邊響起，姜衍露出平時難以見得的邪佞笑容。

　　看來這一年他將她訓練得很好，男女間的情慾事，她不再是生嫩的新手，她也是懂得如何教他瘋狂的。

　　「好熱……我們到床上去。」她喘息著，想要得更多。

　　每一次的激情糾纏，他總是有著教她無法抗拒的魔力，讓她無可自拔的深陷，渴望著他的給予，一次又一次的……「好，但再等等吧！」他說著，抬起她的右腿，腰部向前猛一使勁，深深地埋入那絲絨般的柔嫩之中。

　　瞬間的接納與包覆，使得兩人的慾望又推向另一層境界，想停也停下住。

　　到床上沒問題，可得等到下一回合才行。

　　激情過後，利琦思抵不過濃濃的倦意，枕在姜衍的懷中便沉沉地睡去。

　　接連著的狂烈激情，奪去了她今晚所有殘存的精力，原諒她無法向他道聲晚安便闔上雙眼，她真的不行了。

　　在體力透支的情況下，她通常需要大量的睡眠才能自然地清醒過來，而不是隔日一早便醒了過來。

　　但她醒了，就在早晨七點整。

　　姜衍站在全身鏡前打著領帶，動作才進行到一半，他就看見鏡子裡有個女人側著身，支著頭，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姜衍以著不自覺的輕柔口吻，對著鏡子中的女人說道。

　　利琦思很自然地對著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並搖著頭表示不在意。

　　她不知道自己露出被單外的雪白嫩肌有多麼誘人，多麼引人遐想無限，加上那甜美迷人的笑顏，無疑是最致命的吸引力，誰也難以抵抗。

　　姜衍停下手裡的動作，腳步不受大腦控制地走到了床邊。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感覺，這一年來，她似乎益發嬌媚迷人，是他的錯覺嗎？對她，他竟有種移不開眼的動作，他明白這不是個好現象，不論對人，還是對任何物品，他總是很有自制地不沉迷，但為何唯獨對她，他竟會有種開始向下沉淪的感覺？

　　不行，這是壞徵兆，他得開始再與她拉開些距離才行，只要繼續保持著對她一定的喜愛，再多便沒有了。

　　看著他微蹙著眉頭，坦白說，利琦思的心情確實也受到了影響，但她一直掩飾得很好，沒教他發覺。

　　他的情緒一直處於不佳的狀態，她昨晚就深深感受到了，從餐桌上一直延伸王床上。

　　昨晚他的急切與略微粗暴的舉動，便在不知不覺中透露了他的情緒狀態，就連現在他下了床，那狀況卻仍沒好轉的跡象。

　　他究竟怎麼了？為何事而心煩著？

　　他教不知名的問題給糾纏著，而她卻為他心煩著……呵！她的煩惱是自找的。

　　利琦思拉著被單坐起身，向姜衍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些。

　　姜衍彎腰向前，接近與她之間的距離，但還不夠，她再次向他勾勾手。

　　他又向前了些。

　　利琦思放開被單，接手開始為他打起未完成的領帶，絲毫不在意自己胸前的迷人春光全數展露，就在他眼下，一清二楚。

　　她不小心的？

　　不，她很小心，所以才會讓被單自她身上滑落。

　　她為他打著領帶，那動作一點也不流暢，甚至緩慢且笨拙。

　　姜衍完全不在意她究竟要弄多久，眼前美景他不想只是純欣賞，他還想要直接吃下肚去。

　　大手開始不安分，先是撫上她那纖腰，再順勢游移。

　　「呵……好癢，別玩了，現在不行，你不是準備要出門去了？」利琦思笑著躲開他的大掌。

　　「現在還早。」言下之意，他有的是時間。

　　「不……玩了，我好累。」她剛才故意裸露不過是為了逗他，也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因為不想見他一直蹙著眉頭，沒想到效果會如此之好。

　　現在她知道往後要如何轉移他的心情了，但後果她也得自行承擔。

　　「下一次，再這麼引誘我，別想我會就這麼罷手。」看見了她眼下那黑色的陰影，姜衍放開了她，並兩三下便將那被她打得歪七扭八的領帶給調整好。

　　她真的累壞了。

　　利琦思知道姜衍不是隨口說說的，他說到做到。

　　她拉回被單乖乖地掩回身上，再次對姜衍提出邀請。

　　「這兩天我不必練唱，都會待在家裡頭休息，晚上你要來嗎？」嬌嫩柔軟的嗓音，不論是任何人聽見了，都很難拒絕得了她的任何要求。

　　他該拒絕她，告訴她今晚他另有約會。這不是推托之詞，今晚他真的有場小型商宴要參加。

　　剛才他也理智的要自己對她保持著一定的喜歡與距離，現在正是好時候，拒絕她就是了。

　　但……為何他會聽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低沉嗓音說：「好。」

　　該死！

　　這不該是他的台詞，他的台詞該是拒絕才是，他的理智跑哪去了？

　　他做了一件下明智的選擇，昨天是第一次，可以辯稱是口誤，可今早他能說這是第二個口誤嗎？

　　他希望他能，因為他無法為自己失常的行為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能再有下次了，絕對。

第四章

　　看來最近的狗仔隊咬姜衍咬得很緊。

　　姜衍離開她的屋子後，她再次清醒過來，已是下午時分。

　　利琦思嘴裡咬著剛自便利商店買回的食物，裡甫翻開報紙，便再次看見姜衍的身影在上頭。

　　她明白這是繼他與管貝恩被偷拍之後的效應，記者緊跟著他，要的自然是後續的報導，但真實性有幾分，這就不是關注的重點了。

　　重點是姜衍的報導大賣，那故事就得由記者繼續編導下去，真假幾分沒人會在意的。

　　利琦思沒費心去看記者文宇裡究竟寫了哪些精采的報導，她只看著一同與姜衍入鏡的人是誰。

　　不再是管貝恩，而是他未來的岳父金在成。

　　「唉……」她停下進食的動作，歎息聲就這麼自她嘴裡流瀉而出。

　　「不能再這麼貪戀下去了。」這話，她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要自己說出口，也聽進耳裡，才會有下定決心的勇氣啊！

　　一開始她便明白，姜衍是個對人、對事皆冷漠無情的人，他會選擇環宇集團作為企業聯姻的對象，她並不意外，一切事物都以利益為出發點，這是個十足十的商人作法。

　　倘若真有心要爭，她也有那個資格條件成為他的妻子，但對於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以何等的身份站在他身旁都是沒有分別的，他的心是不給予任何人，包括他的妻子。

　　唉！既然如此，她又何需費心去爭取這個位置呢？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不是嗎？

　　呵！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她還是什麼也別想，好好地跟他度過這一個月吧！

　　日俊再見面，他們就只是朋友，真的朋友了。

　　「明天你會再過來嗎？」

　　夜還很漫長，但利琦思已經迫不及待再次對姜衍提出詢問。

　　「剛才我沒餵飽你？」姜衍沒有多餘的表情，但語氣中不難聽出他的揶揄。

　　剛才是誰喘不過氣，一副幾乎暈厥的模樣？現在連氣都還沒順過來便又開口邀約他。

　　她究竟怎麼了？這麼積極約他，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嗎？

　　怪不得他會有這樣的疑慮，因為實在太可疑了。

　　厚！男人……滿腦子就只有下半身思考，他也不例外。

　　「不是啦！你別淨往這方面想，好好聽我說。」利琦思趕忙離開姜衍的身上，不讓他繼續有「邪惡」的念頭。

　　剛才她還趴在他胸口上喘息著，她也沒辦法怪他思想邪惡，因為兩人最私密的部位還尚未完全分離呢！莫怪他會有這麼直接的反應，她能怪誰呀！還是趕緊把話解釋清楚。

　　姜衍挑著眉，洗耳恭聽。

　　「我很『飽』了，真的，吃不下了。」針對於這個部分，她得先聲明澄清，她不想教他誤會，以為她是個「無底洞」，永遠餵不飽啊！

　　「是這樣的，我明天還有一天的休假，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會很忙、很忙，即使你來我這兒找我，我也不見得在，或許在，可你也只能看見死魚一條癱在床上，屆時恕我無法好好氣『招待』爺兒你了。」

　　她可不是在說笑，接下來的一個月，她會被狠狠操到不成人形，還能有體力教她爬得回家都該偷笑了。

　　姜衍不以為然的挑了下眉，當她這是在說笑。

　　搞個名不見經傳的地下樂團能有多忙？

　　她說得太誇張了，不過這正好是讓他們拉開距離的好機會。

　　「我不是同你開玩笑，我很認真的，說不定我連打電話給你的機會也沒有，所以……你明天來是不來？」利琦思小心翼翼地問著。

　　她將三分之二的臉龐全埋在被單中，不讓姜衍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很在意，也很期待明天，但她不能教他發現她的在意與期待。

　　「好。」

　　這一次，姜衍很爽快地給了肯定的答案。

　　他會答應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接下來的一個月，他都不會再踏入這間屋裡半步。

　　聽見他的回答，利琦思抬起頭來，笑著說：「我等你。」

　　一個月的時間很長嗎？

　　姜衍的答案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時問一天一天地過去，而他想起利琦思的次數，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日漸增加。

　　他試著不去想，卻每每失敗。

　　她很忙，真如她所言的很忙、很忙，忙到連打通電話給他也沒有，她還真是說到做到，哼！

　　她是玩真的，不是在玩試探那一套。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姜衍深深體認到這一點，而他居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凝望著桌上的手機，它動也不動，響也不響的，就靜靜地乎躺在桌面上，似乎在嘲笑它的主人，將它供在最顯眼的地方，卻沒有讓它發揮最大的效用。

　　是這樣的，我明天還有一天的休假，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會很忙、很忙，即使你來我這兒找我，我也不見得在，或許在，可你也只能看見死魚一條癱在床上，屆時恕我無法好好「招待」爺兒你了。

　　我不是同你開玩笑，我很認真的，說不定我連打電話給你的機會也沒有，所以……你明天來是不來？

　　那天她所說的話語，每天、每天都在他的耳邊響起。

　　她說了，她很忙、很忙。

　　她說了，她忙到連打電話給他的時間也沒有。

　　她這不挑明了說，她這個月不管真忙、假忙，就是不打算跟他有所聯繫。

　　雖然兩人的關係是由情慾所交纏著，說是床伴也不以為過，但她未免也太過無情了些。

　　這一個月來，她真的連通電話也沒打給他，說忙就「真」忙，難道她都不會對他有所眷戀？即使不是情感上，但肉體上呢？她真不想念嗎？

　　姜衍看著手機，其實他是瞪著手機看，他心底其實很在意利琦思沒打電話給他。

　　好吧！他承認他想著她，但這是因為他忙著工作，也有好陣子沒碰過女人，所以身體自動將記憶中美好的滋味反應出，身體渴望著她的香甜，他不否認自己想要好好地與她歡愛一場，嗯……再多幾場也無所謂。

　　一個月已經過去了，她……「忙」完了嗎？

　　該打電話問問她嗎？

　　但……他從沒主動打電話給過任何女人，真要為身體一時的空虛，破例打給她嗎？

　　他無法給任何女人口中所謂的愛情，他一點也不想讓她對他存有希望與幻想，可身體的緊繃已到達爆發的臨界點，直朝著他的理智狂吼咆哮。

　　該不該撥電話給她，已然成為目前他最頭痛的問題，而不是桌面上那些等著他過目的重要文件。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之中。

　　但姜衍的兩難很快便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手機響起，螢幕來電顯示是利琦思這三個大字。

　　這下子他不必打破前例主動聯絡她，更不必負擔若她真存有希望與幻想後的責任問題，因為他從沒給過她任何會造成她誤會的舉動。

　　姜衍讓手機又再響了兩聲，這才按下通話鍵。

　　「在忙嗎？」利琦思知道姜衍一向很忙碌，所以每一次想約他，總是以不打擾他為前提，若他回答是，她就會當作自己沒打過這通電話。

　　「還好。」姜衍的聲音清清淡淡的，不教她聽出任何情緒起伏，當然更不教她發覺剛才他那混雜的思維，這也是他特意讓電話多響兩聲的原因。

　　「那麼……我家的鑰匙，閣下沒弄丟吧？」利琦思盡量以輕鬆愉快的口吻問道，但天知道，她現在全身只剩下一張嘴可以動了，她根本就累得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了好嗎！

　　不過另一頭的姜衍哪會見到她一副趴趴熊的模樣？他才不會關心這種小事呢！

　　「沒有。」

　　「那麼，『本店』下星期正式重新開張，姜董要來捧場喔！」每次若要主動開口約姜衍，她總是會以詼諧的語調來掩飾她的真心，因為這才不會遭受他的拒絕。

　　「你現在在哪？」話，很自然地脫口而出，當姜衍發覺自己問了從不過問的問題時，為時已晚。

　　姜衍約瞼上寫著懊惱。

　　他不該問的，但問都問了，想收回問題也來不及了。

　　「在家，床上。」利琦思直覺性地回答。

　　她的眼皮開始往下掉落，腦袋運轉的功能不甚靈活，要不，她一定能嗅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可惜，她無法再做多餘的思考了。

　　趴在床上說著電話的利琦思，終於忍不住受到寂寞周公的召喚，陪他一同下棋去。

　　話筒裡傳來姜衍的聲音，但他究竟說了些什麼，這頭早已昏睡的人兒壓根沒聽進耳裡。

　　她忙，忙著跟周公下象棋、圍棋、五子棋、西洋棋，甚至連麻將桌都搬出來「斯墊拜」，夠忙了吧！

　　「喂？」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電話那頭突然沒有聲響，姜衍的心無預警地絞緊，胸臆深處像是有著什麼抵著，讓他很是難受。

　　「喂！你在嗎？還在不在？出個聲……」

　　依舊等不到電話那頭的回應，姜衍下一個動作便是抓著車鑰匙，飛奔似的衝出辦公室。

　　從他的辦公室到利琦思的住處車程約莫要花上五十分鐘，但他只花了一半的時間便到達了，卻還是嫌慢。

　　他不在乎一路人受了多少駕駛人的白眼或謾罵，而違規的罰單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只在乎她現在的狀況，擔心她的安危。

　　他不敢將電話掛斷，就怕再次撥話會就此失去通訊，但不論他呼喚了多少次，她那頭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這就是讓他一路不斷咒罵的主因。

　　該死的……

　　她……

　　她該死的讓他一路狂飆、咒罵，結果他做的一切，只是因為她睡著了。

　　是的，她睡著了，手機還握在手裡便睡著了。

　　姜衍高大的身影就佇立在床邊，臉上的表情十分駭人，額際上浮現的青筋說明了他現在的情緒為何。

　　沒錯，他很火大，火大極了。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般擔心她的安危，而她卻睡得又香又甜，他氣……但是氣自己多一些，還是氣她多一些？現在他沒那個心情去釐清這一點。

　　她看起來真的是累壞了。

　　素顏的她看起來比記憶中還來得稚嫩些，不是他印象裡，那個永遠懂得拿捏兩人之間關係的成熟女子。

　　眼前的她看似只有二十來歲的年紀，事實上，她確實只有二十來歲，可她不糾纏、不黏附於他，理智得教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完完全全是個成熟理智的女人。

　　久了，他甚至忘了她其實只是個小女人，而不是手腕世故老練的成熟女人。

　　是她一直給予他這樣的錯覺？還是他壓根就沒留心過？她……究竟是幾歲？

　　二十二？二十三？還是二十四？

　　姜衍緊緊地皺著眉頭，因為他這才發現，他居然不知道眼前這個跟他睡了一年的床伴究竟多大歲數了。

　　她曾告訴過他嗎？還是她沒提過？

　　越想眉頭鎖得越是緊，他連她到底有沒有提過這事都沒印象。

　　突然間，他對自己有些氣惱。

　　她陪著他一同度過許許多多美好的夜晚，但他卻待她比待一個普通朋友還不如，雖說兩人的關係不會再有其他，可至少他該對她有著一些基本瞭解，無關情感，就只是像朋友一般的基本瞭解。

　　她粉唇微啟，規律地口鼻並用著呼吸，這是她累極了的證明。

　　她究竟做了什麼事？為何把自己累成這樣呢？而且還瘦了。

　　姜衍坐在床畔，不自覺地伸出指尖，輕輕描繪著利琦思細緻的臉龐。

　　白皙細嫩的肌膚，觸感柔滑如嬰兒般雪嫩，美麗的臉龐加上秀麗的五官，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嬌小細緻，甚至沒有他的巴掌大，感覺……好嬌弱。

　　指尖離開了那細嫩的臉龐，姜衍起身先是將臥房內明亮的燈光轉為小燈，接著才脫下上衣躺在她身旁。

　　他不想睡，事實上，他精神非常的好，本來是想來跟她溫存的，但見她連燈也沒關便睡得不省人事，可見她累壞了，所以他放棄了叫醒她的想法，乾脆也躺下來休息。

　　凌晨四點鐘。

　　姜衍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睡著的，但他醒了。

　　原是安安穩穩躺在他懷中的女人醒來了，咻地坐起身來，他不想醒也難。

　　「你……」姜衍本想開口問她怎麼了，但話還沒問出口，便聽見她開口說話。

　　「我要洗澡，臭臭……」

　　這話說得含糊不清，姜衍可是定格了三十秒後，才明白她的話意。

　　他跟著坐起身，這才發現她根本沒清醒，雙眼都還緊緊閉著呢！

　　這傢伙在說夢話？

　　姜衍高高的挑起眉，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

　　「乖乖睡覺，明天起床再洗。」他伸出手，試著將她推回床上去，大掌卻教她撥開。

　　「我要洗澡，臭臭……臭臭……」利琦思的雙眼依舊沒有睜開，只是一再重複剛才所說的話語。

　　她掀開身上的被子，一副打算下床洗澡去的模樣，不過閉著眼，她要怎麼下床去？當然是滾著下去。

　　幸好姜衍眼明手快，在她的小臉蛋準備親吻地板時，一把將她給撈回了懷中。

　　她夢遊是嗎？

　　「乖，先睡覺。」姜衍不自覺地放柔聲調，輕哄著利琦思。

　　他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他算是常在她這兒過夜了，卻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情形發生。

　　嗯……聽人說，夢遊中的人，旁人最好不要貿然地叫醒那人，要不會發生令人無法預料的事，最好的方法是讓夢遊中的人，自動地回到床上去繼續睡覺。

　　「洗澡，身上黏黏的，臭臭……」這一回，利琦思睜開了迷濛的雙眼，但看似沒有焦距。

　　那聲音有如呢喃般不真切，聽力極佳的姜衍卻聽得夠清楚了。

　　「沒關係，一點也不臭，我睡你旁邊都沒聞到，你放心的睡。」姜衍耐心地柔聲哄著，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什麼反應也沒有，便試著讓她躺下繼續睡覺。

　　唉！她根本就不是清醒的，原來她累極了之後會有這樣奇特的反應，這下子他明白了。

　　「不要，我要洗澡，一定要洗澡……」利琦思伸出雙手攀在姜衍的頸背上，不願意乖乖躺回床上睡覺。

　　姜衍注視著她，從她晶亮的水眸中，他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但她的瞳仁明顯沒有焦距。

　　他糊塗了。

　　現在的她，究竟是清醒的？還真是在夢遊？

　　「我要洗澡、洗澡……」利琦思仍是低喃著堅持要洗澡。

　　唉……

　　好吧！若洗個澡可以讓她願意乖乖回到床上睡覺休息，那麼就洗吧！

　　「好，洗澡，我幫你洗澡。」姜衍說著，眼底有些許的無奈。

　　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他無法任由她自己一人進浴室裡去，為免她受傷，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幫她洗。

　　「呵呵……」聞言，利琦思漾起笑容，高高舉起雙手，等著。

　　當下，她的舉動讓姜衍愣了一下，接著他才明白她的意思。

　　洗澡要先脫衣服，她要他幫她脫衣服。

　　姜衍雙手抓著她的衣擺，很快的由下往上為她脫去上衣。

　　雪白聳立的酥胸，包覆在性感的黑色蕾絲內衣之中，似是呼之欲出，誘人無限垂涎。

　　喉頭一陣發乾、縮緊，姜衍選擇忽視，繼續為她褪去身上的長褲。

　　光裸修長的玉腿很快的展現在他眼前，神秘的地帶在黑色蕾絲內褲若隱若現的遮蔽下，更阻止不了他體內欲燃的熊熊烈火。

　　姜衍後知後覺的發現，選擇幫她洗澡可真下是個明智之舉，這根本就是個磨人心智的嚴苛差事。

　　他從沒看過她這傻愣愣又任性的模樣，他直覺認定她這是在夢遊，清醒的利琦思不會有這種脫序的表現。

　　該死的，她還在夢遊中，他得克制自己想要的慾望才行啊！

　　他在腦子裡不斷地告誡著自己，但下一秒，眼前的一幕卻教他腦門充血，連帶他的分身也跟著充血。

　　原來，利琦思在他的一個不留神下，自己動手脫去了身上那已經少得可憐的布料。

　　現在的她，一絲不掛。

　　「抱抱……洗澡……」利琦思當然不知道此刻眼前的可憐男人，內心正天人交戰之中。

　　她一個撲抱上去，緊緊攀著姜衍，孰不知他正受著她無意間給予的非人折磨。

　　姜衍全身的血液因為她無心的舉動，正在逆流奔騰著。

　　速戰速決！

　　姜衍給予大腦下達了指令。

　　身體接收了指令，開始有所動作。

　　他一把將利琦思橫抱起，直奔浴室，依照著速戰速決的命令執行。

　　他將她放進浴缸裡，強迫自己什麼也不去想，就以最快的速度開始為她洗澡。

　　先是打開溫熱適中的水注為她全身沖濕，再來是為她抹上沐浴乳，最後只要將她身上的泡沫全數沖洗乾淨便大功告成。

　　利琦思打從姜衍抱起她的那一刻，便閉上了雙眸，全身軟趴趴地任由他擺弄。

　　姜衍一度以為她睡著了，直到他開始為她沖洗身上泡沫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嗯……」

　　噢！天啊！

　　他快瘋了，快被眼前這個不知清醒與否的女人給逼瘋了。

　　人家是頭剃了一半不得不繼續剃，他是澡都為她洗了一半，不得不繼續為她洗，即使要他咬斷一口牙，他仍是要繼續。

　　很好，上半身已為她沖洗完畢。

　　姜衍暗自吁了口氣，接著才輕柔地打開她的雙腿，大掌及水注同時滑入那迷人的三角地帶。

　　「嗯……」舒服的喟歎聲再次響起，音量要比前一回稍大一些。

　　啪！

　　姜衍似乎聽見腦子裡某條神經斷裂的聲響，而他的大掌，在同時間「無意」地在原處流連了一會兒。

　　「嗯……」這一次，利琦思口中發出的可不是歎息聲，而是道道地地的呻吟。

　　那銷魂入骨的熟悉嗓音，不就是每每教他失控的兇手嗎？

　　啪啪啪啪啪……

　　牽引著理智的線，全數斷裂。

　　藉著水注的濕潤，不安分的長指俏悄地、慢慢地駐進……

　　「嗯……啊……」魅人的聲響在浴室裡迴盪著。

　　偌大的雙人浴缸中，開始緩緩注入溫水。姜衍褪去身上累贅的衣物，一腳跨入裡頭。

　　他分不清現在究竟是誰在折磨著誰，但此刻，他已下定決心，決定結束這場不人道的嚴苛折磨。

第五章

　　「你會夢遊。」

　　「什麼？」利琦思瞪大著雙眼，連剛送進嘴裡的食物都忘了咀嚼。

　　姜衍輕啜了口紅酒，臉上的表情絲毫沒受到她誇張表情的影響，依舊優雅從容。

　　「昨晚你在夢遊。」姜衍再度淡淡地重複一次。

　　今天早上，他在她床上醒來時，她仍是沉沉地睡著，而當他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再次來到她的屋裡，她仍是睡著。於是他叫醒她，帶著她外出一同用餐，不讓她繼續空著肚子睡覺。

　　他知道，若不叫醒她吃東西，她一定會空著肚皮繼續睡下去，以往雖然沒有這樣的經驗，但他就是知道。

　　「我沒有夢遊。」利琦思將甫送進嘴裡的食物，隨意咀嚼了兩下，便急著吞進胃袋裡，趕忙為自己的行為做辯解。

　　姜衍沒有反駁她的話，稍稍掃過她一眼，繼續用餐。

　　這是什麼態度？不相信她嗎？

　　「我真的不會夢遊，昨晚我只是累了，但所有的事情，我還是記得一清二楚。」利琦思索性放下手中的刀叉，定眼直視著眼前一臉寫著不相信的男人。

　　「若你提得出有力的證明，我就會相信你。」

　　厚！他臉上明明就寫著：即使你說了，信不信隨我，嘴裡卻還要她提出證明，這可惡的男人！

　　真以為她會隨便瞎掰是嗎？好，她就要清清楚楚的說出一切，好教他無法辯駁。

　　「你昨晚幫我脫了衣服，還抱著我到浴室裡為我洗澡，接著你的手就開始不安分了，然後我們做愛。」

　　說她夢遊？哼！他才是夢遊的那一個呢！「事發」的經過，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很好，原來你真不是在夢遊。」姜衍揚起好看的嘴角，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她說「我們做愛」這句話。雖然她只是在陳述，但聽在耳裡，他就是有種莫名的愉悅感。

　　「我不會夢遊，我只是累壞了、累斃了，聽清楚了嗎？」利琦思仍是瞪著姜衍，就是堅持要他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在忙什麼？怎麼會把自己累成這副模樣？」這個問題，自昨天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纏繞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也明白，她是真的忙，真的累，所以他更是好奇她究竟在做些什麼事。

　　不過，他將情緒掩飾得極好，最後只以「隨口問問罷了」的態度將問題丟出口。

　　「跟著公司的安排，整整做了一個月的體能訓練，昨天才結束所有的訓練課程。所以嘛！我不是說了，『本店』下星期才正式開張，這兩天還算是籌備期期間，『設備』不足，嗯……就像昨晚那樣子，恕我無法提供給你最完美的服務品質。」

　　利琦思沒預料他昨晚的來到，本打算再好好地休息兩天，等所有飽足的精神及體力全數回籠之後，再邀他共度最後倒數幾個美麗的漫漫長夜。

　　下過，顯然計畫永遠趕下上變化，還教他誤以為她在夢遊，真夠扯了！

　　「體能訓練？」她為何需要接受體能訓練？

　　當話題開始牽涉到重點部分，利琦思的神情也跟著轉為正經嚴肅。

　　「嗯……不是告訴過你，我的工作是擔任樂團主唱，接下來樂團要開始做年度的巡迴演唱，體能訓練是一定要的。」

　　「要多久？要巡迴多久？」

　　他的聲調沒有任何起伏，臉上更沒有多餘的表情，她猜不透他心緒為何。

　　本來這話題她是打算下星期與他見面時才要提起的，但都已經開了頭，那就乾脆提前一次把話都給攤開來清楚。

　　「一年。」

　　「一年？」是她說錯了時間？還是他聽錯了？

　　利琦思的答案讓姜衍很是錯愕，但他努力掩飾著，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太多的情緒，可顯然他做得不夠完美，至少坐在他對面的她已看出了些端倪。

　　一年，太長了？所以驚訝？

　　是的，姜衍感到錯愕與驚訝。

　　他以為他會得到的答案頂多是兩個月，至多三個月，卻從沒料想到一年這個答案。

　　利琦思扯扯嘴角，不意外會見到他略顯愕然的神情。

　　她從未主動告知姜衍她樂團的名稱，因為他對音樂完全沒興趣，他只當她是個小樂團主唱，嘴上雖然沒說，但他表現得十分明顯了，所以她也懶得提了，就任由他誤會她搞的就是名不見經傳的地下樂團。

　　不過他的誤會大了，還十分離譜。

　　她其實就是那知名度狂掃全球的「死亡誘惑」主唱之一，但若她真說了，也只怕他不相信，或許也只當她是為了好面子而瞎扯，畢竟「死亡誘惑」裡的六名成員從未素顏曝光過，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面容及身份，他們個個就像是謎樣的傳奇人物，是粉絲們心目中的地獄使者，自然沒有凡人的身份及長相。

　　「死亡誘惑」從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通告及採訪，樂團活動從不特意大肆宣揚，只固定在官方網站公佈專輯發行日，以及年度巡迴的地點、時間。

　　只要是粉絲們都知道「死亡誘惑」的活動模式，奇數年份推出專輯，偶數年份則為年度巡迴演唱，出道六年，從未更動。

　　「死亡誘惑」不是人，更不會是神，他們是魔鬼的化身，地獄派來勾魂的使者。

　　「也就是說，你會離開一年？」姜衍已收拾好錯愕的心情，恢復平常慣有的淡漠神情。

　　「對，我會離開台灣整整一年。」利琦思點點頭。

　　這是早已既定好的行程，無法更動的。

　　巡迴的起點自英國開跑，期間要走遍十五個國家，共五十二場演唱，最後一場則於台灣為終點作為一個完美的結束。

　　「換句話說，這一年我不需要找你，因為你忙，沒空。」一想到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法子找她，姜衍的心情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惡劣。

　　「不。」粉嫩的紅唇輕吐出一個簡單的字眼，週遭的氛圍隨即改變，變得詭譎異常。

　　姜衍不開口，就只是靜靜的等著，等她開口說出她想要的。

　　她知道現在的他在想些什麼，但她不會要求他什麼，更不可能要求他等，等著她回來，再繼續這段關係。

　　不會了，他想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利琦思暗自深吸了口氣，才又接著說：「我的意思是，我們這段『友情』就到我離開為止吧！以後，再見面時，我們就以普通朋友交往吧！就只是普通朋友。」

　　意思很明白，她要結束。

　　姜衍懂了，也再次錯愕，可這次他同樣隱藏得很好，沒有教利琦思發覺。

　　他知道兩人的關係終有一天結束，但他一直認為那是以後的事，一年、兩年，還是三、五年之後，總之，從沒想過會是現在就是。

　　現在他的心情如何呢？生氣嗎？不，他不感到生氣，卻不能否認心底的失落感。

　　是呀！他當然要感到失落，要找一個美麗又極為契合的女伴不容易。

　　尤其是，她與他在一起，為的從來就不是他身後所代表的一切，就只是單純為了他這個人，就只是他是他。

　　唉！要他再找個像她這樣單純只要他，而不附帶其他雜質的女人，實在很難、很難……這怎能不教他失落呢！

　　「好，我們就當普通朋友。」他爽快應允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不悅，更沒有任何勉強。

　　他是喜歡她，因為與她在一起一直很愉快，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伴，但僅只是喜歡，並非沒有她不行，會失落實屬正常。不過，這負面的情緒很快便會無聲無息的消去，沒什麼好擔心，更無需花心思多想。他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

　　「嗯！」看著姜衍那淡然無波的神情，利琦思不明白自己為何撐得住臉上的笑容，繼續留在原地與他同桌吃飯，但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他沒有試著挽留這段關係的維持，這是預料中的反應。

　　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是個忠誠的伴侶、丈夫，因為他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自然身旁的女伴不會少，可只要他一結婚，她勢必會與他切斷男女間的情愛。

　　他可以在婚後同時擁有其他的女伴，但其中沒有一個會是她。

　　她愛他，不過，該是選擇放手的時候了。

　　心痛嗎？

　　她見過旁人放棄或被迫放棄所愛時的情緒反應，是心碎與無止盡的心痛。

　　而她呢？

　　她沒有心痛的反應，倒是有股無比沉重的壓力，重重地壓在她的心口上，教她喘不過氣，卻有另一種矛盾直想狂笑的衝動。

　　這種不符合心痛條件的衝突情緒該做何解釋？

　　該是說……她其實沒有如自己所想像的那般深愛著他？是這樣的嗎？

　　「需要我現在就將你家的鑰匙交還嗎？」這稀鬆平常的口吻，很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似的，但那只是「聽起來」。

　　姜衍望著她的眼睛，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火苗正在跳躍，它正散發著強烈的訊息，那訊息她收到了，也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而那也正是她所想要的。

　　這一年的相處，她不敢說自己是百分百的瞭解他的，但在不知不覺之中，仍是培養出兩人的某些默契。

　　好比他眼中那跳躍的火焰代表著什麼，這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慾望之火。

　　「先留著吧！我還有一個星期的休假，普通朋友等我出國開始巡迴時再來當吧！到時候要麻煩你將鑰匙寄回我的住處，警衛室會替我簽收保管的。」話，利琦思是笑著說出口的，但笑臉的面具下，隱藏的是她說不出口的無奈。

　　唉！她的心臟還沒有強壯到可以若無其事地當面收回她的鑰匙，就等她離開後再要他寄回吧！

　　嗯……是她眼花嗎？她看見姜衍在吞嚥口水，很飢渴的那種吞嚥法。

　　「你吃飽了嗎？」

　　厚！又來了，他又開始用那最令她抗拒不了的低啞嗓音說著話，那會讓她忍不住開始心癢難耐……

　　當他有心誘惑人心時，她想，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包括她在內。

　　思及此，利琦思竟也忍不住地跟著他嚥了嚥口水。

　　「我……吃飽了。」她其實一點也不餓，是他硬拉著她出門吃飯的。

　　「那很好，因為我餓了。」姜衍火熱的眼神直勾著她，像是巴不得現在就能將眼前的「美食」給一口吞下肚去。

　　利琦思無法回應任何話語，他害得她全身跟著火熱起來，只能任由他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快速地離開餐廳。

　　瘋狂，除了瘋狂兩個字，姜衍想不出要用什麼字眼來形容他與利琦思這七天來的行徑。

　　做愛，他們瘋狂的做愛。

　　白天，姜衍埋首於工作之中，一到工作結束，他便來到利琦思的住處與她激烈的狂愛。

　　客廳裡的沙發上，廚房裡的餐桌上，書房裡的書桌上，浴室裡的淋浴間……整個屋裡幾乎都有他們歡愛過的痕跡，當然，最多及最狂烈的時候，多是在她柔軟的大床上頭發生。

　　甚至到了她離去的前兩天，他連公司都不進去了，就跟著她整整待在屋裡兩天，哪兒也不去。

　　他將她困在床上，困在他濃濃的男性魅力之下，教她無法更是不捨抗拒。

　　離出發的前一天，利琦思給了姜衍一樣東西，算是禮物。

　　「送給你。」利琦思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如同信用卡般大小的黑色卡片，她將卡片遞至姜衍的面前。

　　姜衍接過她手裡的那張黑色卡片。

　　卡片上沒有任何圖案花樣，只有四個斗大的燙金字樣。

　　「死亡誘惑。」他順勢念出上頭的四個大字。

　　「嗯！這張卡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只要持著這張黑卡，『死亡誘惑』的任何一場演唱會都會為你留下VIP的位子，不限時效及地點。」

　　當然更可以暢行無阻地自由進出演唱會的後台，不過這一點，利琦思並不打算讓姜衍知道。

　　因為那對他來說是不具任何意義的，即使如此，她仍是將自己手裡唯一的一張黑卡給了他。

　　黑卡只有六張，六名團員各擁有一張，是用來給予每個團員心目中的VIP。

　　團員們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麼，那代表著最彌足珍貴的心。

　　他永遠不會知道那張卡片代表著什麼意義，就是因為不會知道，她才會大膽送出。若他知道那代表著她最珍貴的心，那麼這張卡，她定是送不出去的。

　　總之，不論他珍惜與否，抑或他一個轉身，便將黑卡轉送他人或丟棄，她都不在意，她只想將卡片送給他，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愛戀的儀式，更是一個過程的證明，卻也是代表它的結束，卡片最終的下場會是如何，都不再是重點。

　　「這張卡片得來不易吧？你知道我對音樂沒興趣，送我豈不是浪費？」姜衍看著她，說著最直接的話語。

　　「我知道你沒興趣，這卡片確實是得來不易，但我只想送給你，你就收下吧！日後轉送給他人也沒關係。」利琦思笑著拒絕。反正到了那時候，黑卡對她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她拒絕收回。

　　就如同她的心，在決定送出的同時，明知他不想要，也不會要，她仍是甘心送出了，沒有回頭路，就乾脆直到結束的終點吧！

　　最後，姜衍沒有推卻，依言收下了卡片。

　　隔天一早，利琦思走了，飛向另一個名叫「普通朋友」的起點。

第六章

　　這是利琦思離開的第一個星期。

　　姜衍很忙，忙到沒有心思去想任何的問題。

　　接著是她離開的第二個星期，姜衍仍是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找其他女人來遞補她的空缺。

　　到了第三個星期，他空閒了下來，卻因為前兩個星期的忙碌，使他感到疲憊，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休息，而不是放一個名叫「麻煩」的女人在身旁。

　　休息夠了，時間繼續不為任何人停留。

　　姜衍的身旁，仍是沒有新的女伴出現，他當下直覺是沒有合口的菜色出現，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他從公司駕車離開，打算哪也不去，就一路開回家休息。

　　當他停車熄火，用另一副不屬於他家的鑰匙打開另一扇門時，這才驚覺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實！！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件又一件用白色塑膠紙覆蓋住的傢俱。

　　這裡不是他家，這裡是利琦思的家。

　　他沒忘記她要離開一年，更沒忘記她說要與他——做普通朋友。

　　思及此，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澀爬上姜衍的心頭，那是什麼呢？他需要好好地思考一番。

　　他走進屋裡，一把掀開覆在沙發上的塑膠紙，然後坐進沙發裡，開始他的思考。

　　他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的，直到東方天際白，他才起身伸展酸麻的四肢。

　　一件又一件的塑膠紙全教姜衍給一一掀開丟棄。

　　十分鐘之後，他帶著一堆顯然已成為垃圾的白色塑膠紙離開。

　　隔天，男人的衣物及用品，一件又一件地駐進利琦思的住處。

　　每一晚，她的大床上都睡著一抹高大身影。

　　那人是姜衍，他住了她的屋子。

　　這場喜宴，姜衍本來是打算要下屬為他參加的，但一個新的念頭竄入他的腦海，最後他仍是選擇親自出席。

　　喜宴的主人家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地產大亨，本是與他沒有太大交集，可情況改變了，他打算從現在起與對方套好關係。

　　喜宴的主角是今晚眾人的焦點，而姜衍意外的現身道賀，已然成為另一個焦點，但主人家一點也不介意他搶走新人的風采。

　　他的出現無疑是給了主人家莫大的光榮，等於是在主人家的顏面上貼上金光閃閃的金箔，閃得教主人家笑到闔不攏嘴。

　　一個接著一個的名門商賈，輪番來到姜衍面前藉機攀談，他捺著性子，雖稱不上熱絡，但也不至失禮的一一回應，直到另一個眾人焦點的出現，轉移了多數人的注意力，他才轉身獨自走到外頭的小花園。

　　碩長挺拔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拂下，顯得孤寂又帶著幾分落寞……

　　他，那個擁有人人欽羨的雄厚財富，以及不凡外貌的姜衍，怎可能在他週身感受到落寞的氣息呢？

　　是錯覺吧？

　　熱鬧的喧嘩聲一直不斷地自身後傳來，但姜衍仍舊在雜亂無章的聲響中，聽見那逐漸朝著他而來的腳步聲。

　　是高跟鞋的聲響。

　　呵！抓到了！

　　「賞月？真是好興致呀！姜總裁。」悅耳的聲音中，卻有著一絲絲嘲諷意味。

　　一張在姜衍腦海中抹不去的臉孔出現在他眼前，但他手裡的香檳無法醉人，他很清楚眼前的她，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她。

　　「想加入共賞的行列？」姜衍轉過身面向來者，姿勢從容，不因為對方不善的態度而氣惱。

　　背著光，利琦菲只能隱約看見姜衍臉上的陰影，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更猜不透他的思緒為何。

　　「不了，我沒那個興致，你懂的。」利琦菲的口氣轉冷，望著姜衍的目光也帶著明顯敵意。

　　她不怕他知道她對他有多感冒，相對的，她倒是怕他真不知道呢！

　　他跟利琦思之間的情愛糾葛，她一直是再明白不過，也一直是執反對票的，但顯然她的反對是無效。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不過現在也已算正式分開，這是好事，但……就怕有人不願放手。

　　姜衍挑了挑眉，對利琦菲的話不置可否。

　　「你要人查琦思做什麼？你就即將要結婚了，別想再跟她糾纏不清。」既然他已找人查過了，那他很清楚站在他眼前的是誰，無需她再多浪費口水做解釋了。

　　利家不是什麼小戶人家，對於家族的每位成員都設有安全機制，只要有心人想調查，最多只能查到成員的基本個資，再多便沒有了，相對的，利家人會反查對方，挖出那幕後的指使者。

　　那人，便是姜衍。

　　今天是陳富生娶媳婦的大日子，但姜衍與他少有往來，又怎會突然出席這場喜宴呢？

　　同為商人，她不是個會浪費時問只為做一件無意義的事，當然，姜衍也是，那麼，今天他選擇來到這兒，究竟意欲為伺？

　　利琦菲不僅外貌長得與利琦思一模一樣，就連細緻的嗓音都如出一轍，但姜衍仍是輕易就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之處。

　　她……說話是帶有溫度的，不似眼前的利琦菲，冷硬又帶刺。

　　「你到底想做什麼？還是……想得到什麼？」利琦菲瞇起美麗的水眸，嘴理說的是問句，可話語裡隱藏的可是濃濃的警告意味，只有傻瓜才會聽不出來。

　　她知道，姜衍不是傻瓜，他絕對聽得懂她的意思。

　　不管他想做什麼，抑或者想得到什麼，利家會正面全力迎擊，絕不教他輕易得逞。

　　「我想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不會教你等太久的。」

　　姜衍話說得輕鬆，但這些簡單不過的字眼，利琦菲卻聽得格外刺耳。

　　哼！這是他出招的預告嗎？

　　「怎麼？知道琦思是利家人，你的商人本性全跑了出來是吧？後悔選擇金家聯姻了是嗎？」利琦菲露出不屑的眼神，滿臉儘是鄙夷。

　　「我從不做後悔的事。」這句話意味深遠，箇中的奧義也只有姜衍自己才明白。

　　「哼！」利琦菲冷哼一聲，「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但別想把壞主意打到我利家人的身上，若你執意要玩，我利家奉陪到底。」

　　她明白姜衍是什麼樣的狠角色，他絕對不是好惹的對象，不過，利家人可也不遜色於他，她會教他深深瞭解這一點的。

　　人，總是要得到慘痛的教訓才會學乖的，不是嗎？

　　姜衍攤了攤手，不明確表態。

　　「很高興認識你，姜總裁。」下了戰帖，利琦菲頭也不回地離開小花園，消失在姜衍的視線之中。

　　被人下了戰帖後，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憤怒？

　　不，他感到無比的暢快，十分地開心。

　　利琦菲無疑是個強悍的女戰士，那麼……她呢？

　　姜衍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但並沒有持續太久，便教人給打斷了。

　　他的視線中多出了另一抹纖細的身影，是金靜娜，他的未婚妻。

　　「有空嗎？方便跟你談談嗎？」

　　「嗯！」姜衍面無表情的比出請說的手勢。

　　他正打算上金家一趟，但那是兩天後預定的行程。

　　看來今晚，他不僅有了收穫，更省了時間。

　　很好。

　　「王八蛋！」

　　利琦思接起電話，還來不及出聲招呼，電話那頭便硬生生先劈來一句王八蛋。

　　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問：「請問……你口中的王八蛋我認識嗎？」

　　她想，應該是她也認識的人，要不琦菲怎會對著她罵？她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不會是那王八蛋，因為琦菲從不會這麼罵她的。

　　王八蛋？誰啊？

　　「認識，你當然認識，就是那姓姜名衍的王八蛋。」一提及姜衍的名字，利琦菲氣得只想翻桌。

　　姜衍？

　　意識到利琦菲口中罵的人是誰，利琦思的思緒瞬間僵住。

　　一聽見那個教她刻意遺忘的名字：心臟好似被人狠狠敲了一記，震撼不已，久久無法平復。

　　三個月了，離開他已經整整過了三個月，他在做什麼呢？結婚了？還是正在籌備著婚禮？

　　心底的疑問她很想知道答案，卻又怕得到答案，這反覆矛盾的心情教她難受，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任何方法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只能硬撐著若無其事的假面具跟著利琦菲繼續通話。

　　這也教她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她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但若是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呢？她能做得更好嗎？不需如此逞強？

　　唉！現在想這些也是沒用的，她沒辦法給自己確切的答案，這個答案只有時間能夠給她，而她要做的，就是等著，安安靜靜的等著。

　　「他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這個時候利琦思非常希望身為雙胞胎姊姊的利琦菲，不要過分細心敏感，才不會發現她現在紊亂的心緒。

　　「那個王八蛋把我一塊早已談攏只差沒簽約過戶的土地給買走了，我剛才才得知這個消息，現在我氣得直想拿刀砍人，真是氣死我了。」

　　那塊地同等是她的囊中物，卻在毫無預警之下，無聲無息地教姜衍給默默叼走，怎麼能教她不氣啊！

　　怎麼可以這樣呢？陳富生明明說好要賣給她的，厚！真快氣炸了。

　　「怎麼會……」利琦思威到愕然。

　　他沒理由這麼做呀？這也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不會？那個王八蛋……」利琦菲氣得還想接著罵，但突然發現她不該對著利琦思罵的。

　　琦思好不容易想跟那人劃清界線的，現在她卻白目的在琦思面前又提起姜衍，這不教琦思又想起了他？

　　唉！她真是個大笨蛋，想罵人也得找個對的人啊……

　　「算了，這沒你的事，你專心巡迴演唱，什麼都別多想，知道嗎？」利琦菲收斂了語氣，轉為輕柔地對著利琦思說道。

　　別多想？

　　利琦思在電話的另一頭苦笑著。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這要她如何別多想？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點。

　　唉！不過她仍是得放棄，也必須全部忘記內心深處對他的那份愛戀，要不，他們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普通朋友，若成不了普通朋友，那麼，就什麼都不是了。

　　「嗯！我知道，我會專心做巡迴演唱，你別擔心。」原來，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嘛！

　　瞧，她做得挺好的。

　　「希望你不是嘴巴說說的，你可要說到做到呀！」利琦菲仍是不安心地叮嚀著。

　　她很後悔自己在一時的氣憤之下打了這通電話，沒有事先靜下心來理智思考。她的本意只是想找個人罵一罵，好抒發一肚子憤怒不滿的情緒，但偏偏就是這麼順手撥出了琦思的電話號碼。

　　唉！都怪平時習慣了琦思當她的情緒垃圾桶，只要有任何不順心的時候，她第一個動作就是找琦思抒發情緒，就像是現在，但她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琦思現在不只是為著世界巡迴忙碌著，在感情上更是屬於關鍵的恢復期，這下子她又白目的在琦思面前提起姜衍，噢！她是白癡嗎？

　　對，她是個超級大白癡！白癡到了極點！

　　「我的個性你還下明白嗎？」做不到也得做到，她會努力的，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吧！。

　　「我知道了。」

　　「該死的王八蛋……」利琦菲將手裡的電話狠狠地摔在地板上，一具四分五裂的電話立即橫躺在她面前，但這仍是無法消去她心中那把熊熊大火。

　　她覺得自己衝動打電話給琦思是個白癡的行為，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她該找的是姜衍才是，所以她打了電話到他辦公室找人。

　　但這一找，居然教她整整找了一個星期都還找不到人。

　　每回他的秘書都只說他不在辦公室，不在、不在、不在……

　　她向秘書要他的手機號碼，秘書也不給。她大可向琦思要的，但不能再犯同一個錯誤，她不能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家妹子。

　　不管他是真不在辦公室裡，還是假不在，躲不躲她都無所謂了，她現在就殺到他公司去，每天都去，就不信堵不到他的人，哼！

　　利琦菲抓起皮包，毫不遲疑地邁開腳步走向辦公室門口。

　　敲門聲響起。

　　正好已走到了門口，利琦菲順手直接打開辦公室的門。

　　「什麼事？」美麗的臉龐立即出現在秘書的眼前。

　　喝！

　　秘書教利琦菲猛然拉開門板的舉動給嚇著了，因為平時敲門，她都是會出聲叫她進去，而不是馬上出現在眼前。

　　「總機說有位姜先生來訪，但不在今天頂約的名單上，所以——」秘書的話尚未說完，便教利琦菲給打斷了。

　　姓姜？還有幾個姓姜的人是她所認識的？想當然是姜衍了，沒有其他人選．。

　　「帶他上來我辦公室。」

　　哼！很好，自動送上門來了，省得她再花力氣去找人，算帳的時間到了。

　　在秘書的帶領下，姜衍與一位陌生男人一同來到利琦菲的辦公室內。

　　甫進門，入眼的是橫躺在地板上的電話屍體，以及一位怒氣沖沖的女人。

　　利琦菲的秘書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人一帶到，便安靜地退到火線之外。

　　「哼！原來你那天不是專程去向陳富生祝賀的，你是特意去扯我後腿的。你可真行，那塊地我跟陳富生談了好一陣子了，現在到你手上了，怎麼？想向我漫天開價嗎？」利琦菲怒氣衝天，衝著姜衍說話的音量很大，可說是用吼的了，壓根沒心思去管他身旁的陌生人是誰。

　　一塊地本是沒什麼的，但偏偏這塊地牽連到多項預定好的開發計畫，沒了這塊地，很多計畫都得被迫停擺，姜衍一定深知這一點，才特意踩上她。

　　利琦菲瞇著眼，不斷在姜衍身上來回搜索著。

　　他到底想要什麼？想貪心地把事業版圖跨至利氏？這是商人的直覺的想法，卻又有另一股無法解釋的想法在利琦菲心底竄出，事情似乎不是眼見的這般單純，他想要的似乎不是利益，而是其他東西。

　　她不知道自己這奇異的想法是打哪來的，他是商人不是嗎？在商場上，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吃虧，從不做賠本生意的，從無例外。

　　思及此，她原是高漲的怒火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警覺的防範。

　　「你想太多了。」姜衍扯開嘴角，表情似笑非笑。

　　錢他夠多了，他要的是比金錢更有意義的無價之寶。

　　姜衍簡單的一句話，讓利琦菲心中的警戒提到了最高。

　　「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要琦思。」

　　「什麼？」利琦菲緊蹙著眉頭。

　　他要琦思？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曾有著匪淺的關係，彼此不也好聚好散嗎？現在他卻說他要琦思，這背後究竟帶有什麼目的？為利氏？

　　「我要琦思，就只為她的人，不為任何目的。」看穿了利琦菲的想法，姜衍清楚地聲明自己的想望。

　　利琦菲斜睨著姜衍，那眼神擺明不相信他說的話。

　　「很高興你是今天第一個提供笑話給我的人。」這話騙鬼去吧！

　　「我知道光靠著三言兩語是無法證明我的心意，所以我帶了見面禮來送給你。」姜衍給了利琦菲一隻牛皮紙袋，「打開來看看。」

　　利琦菲帶著狐疑的眼光打開了紙袋。

　　原來是……

　　「我不要你送，你給了陳富生多少錢？我原價向你買。」一塊地不能表示什麼，更無法證明他的真心。

　　姜衍沒有回應利琦菲的問題，逕自說道：「以我的身份及地位，要多少女人都不是問題，但我何必費心思去找？琦思能教我費心，這就表示我的在意，我的心一直都在她身上，以前是我沒發現，才會輕易讓她自手裡溜走，可現在我發現了這一點，當然是要想辦法矯正才是。」

　　雖然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嚴謹認真，語調裡更教人找不出一絲玩笑的意味，但利琦菲仍是有疑慮。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他最無需費心的就是女人，但他為了琦思費心跟她槓上，這就表示了他在意，可是……

　　「別忘了，你還有個嬌滴滴的未婚妻呢！」她仍是不信任他，說不定他這只是在作戲給她看。

　　他這個人骨子裡就只有利益，哪來的情啊、愛的，她不信。

　　「沒有未婚妻這號人物，婚約退了。」

　　「你把金家的婚約給退了？」利琦菲難以置信。

　　這未免也玩太大了吧？他是真心愛琦思嗎？還是這只是釣魚的手法？現在她真的不確定了。

　　姜衍點點頭，當是承認了。

　　該是說，是金家退了這門婚事，雖然他也正有此意，但金靜娜卻早一步找上他，主動要求退婚。

　　利琦菲以為是姜衍這方提出退婚的，他也不反駁她的說法。總之，現在沒有婚約在身了，由誰主動退婚的不再是重點。

　　「沒婚約也不代表什麼。」利琦菲一臉不以為然，「況且，你說你要琦思，那也得看琦思要不要你了。你是不是搞錯方向了？這事你找上我也沒有用，我不是琦思。」

　　「我知道，我只是來表達我個人的誠意及立場，還有，我不想等琦思回來之後跟你有相同的疑慮。」畢竟，雙方都不是一般人家，他的追求舉動很容易教人誤解，所以他要在她回來之前就先消除這個疑慮。

　　「即便如此，仍是無法消除我對你的疑慮，這你我心知肚明。」利琦菲直接說出心底的想法。

　　在聰明人的面前無需說假話，那只是多此一舉。

　　「當然。」姜衍完全認同她的話。

　　利琦菲不接話，靜靜等著，等著姜衍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位是黃律師。」姜衍不再接續方纔的話題，直接為利琦菲介紹一直被他們兩人晾在一旁的男子。

　　「你好。」黃律師有禮地先向她打聲招呼。

　　利琦菲被動地點頭微笑，但臉上全寫著問號。

　　他帶著律師來做什麼？

　　「這裡請坐，利琦思小姐。」黃律師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還反客為主的要她坐下。

　　詭異的人、詭異的氛圍，而且他還叫錯名宇了。

　　「我是利琦菲，不是利琦思。」

　　黃律師自公事包裡拿出一疊文件，看著利琦菲說：「不，現在開始，你是利琦思。」

　　黃律師的話教利琦菲又是滿臉的問號表情。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姜衍，希望從他身上得到解答。

　　「先坐下吧！黃律師會向你解釋一切。」

　　六個月後

　　「我為何查不到琦思所屬的樂團？她究竟是哪個樂團主唱？」姜衍抱怨著：心底很是後悔當初沒有問她所屬的樂團究竟是哪個。

　　「嗯……她沒告訴過你？那我也不能主動告訴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哪！」

　　利琦菲的口氣百分百的幸災樂禍，可惜的是，她現在是手裡拿著電話與他交談著，無法親眼看見他沮喪的表情。

　　可惜、可惜啊……雖然她不再質疑這個男人追求琦思的動機，但可不表示她得出手幫助他。

　　她不是月老，更不是琦思，這事她不插手。

　　「沒道理我查不到她所屬的樂團，除非……」姜衍故意不將話說完，他在試探，試探電話那頭的利琦菲。

　　「呵！沒錯，但那是她的要求，她不打算身份曝光，我自然是幫她羅！」

　　利琦菲笑得很開心。

　　這一點沒什麼好隱瞞他的。

　　他猜想的果然一點也沒錯。

　　「算一算時間，她再三個月就會回來了，你不會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吧？」

　　某人繼續落井下石。

　　回答她的是一陣嘟嘟聲響。

　　電話被掛斷了。

第七章

　　走錯了？

　　不對，她雖然很累沒錯，但還沒有累到神智不清，連自己的屋子都認不出來的程度。

　　「這是怎麼回事？」

　　利琦思直挺挺地站在自家大門口，一臉茫然與不解。

　　白色的塑膠紙布呢？她出門前一張張蓋上去的塑膠紙布全到哪去了？怎麼都不見了？

　　離開這間屋子已經過了十一個月又三個星期，屋裡頭這麼久沒人走動，該是沒半點人氣的空寂冷清樣，但……她看見的是乾淨、整潔、明亮且充滿人氣的空間，就像是她不曾離開過的模樣，桌面上甚至還擺放著一本翻開著，看了一半的雜誌……

　　不，不對！她出門前確實把屋裡的東西全都收拾乾淨了，桌面上不可能會有雜誌出現，這……難不成真有人住在裡頭？

　　利琦思忍不住抬起頭，看著門牌上的號碼。

　　門牌上的數字，解除了她心中的疑惑。

　　這裡確實是她家沒錯，但為什麼……

　　利琦思仍是呆愣在自家門口，心底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先進屋裡再說呢？

　　會不會是歹徒或遊民趁她不在時佔據了她的屋子？

　　不可能，她住的社區可是高級住宅，當時買下它，就是它標榜著高度的安全性及隱密性，每年繳給保全公司的費用，可也不是繳心酸的。

　　否定了心裡頭唯一的疑慮，她自包包裡翻出了手機，打算問問另一個唯一擁有她屋裡備份鑰匙的人，利琦菲。

　　當！

　　正當利琦思要撥出號碼的同時，她聽見身後電梯打開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熟悉的男聲。

　　「回來了怎麼不進屋裡去呢？」

　　男人的聲音教利琦思四肢僵硬，大腦瞬間停擺，無法言語，無法動作，她傻住了。

　　她難得露出傻瓜似的呆愣表情，明明就是呆樣，但看在姜衍眼底，卻是世上最可愛的表情。

　　他扯起一抹微笑，先將她放置在門口的兩大只行李箱拎進屋裡後，再回過身將仍是無法回神的女人一把拉進屋裡，並關上大門。

　　利琦思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著雙眼，看著眼前她認為最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兒的男人。

　　「你……」腦子裡亂烘烘的，所有的思緒猶如糾結成團的毛線，怎麼也無法解開。

　　她指著眼前的男人，卻無法順利拼湊出完整的字句，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又該說些什麼？

　　手指在顫抖……不，是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慌了，因為沒預計這麼早跟他碰上面的，這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還沒睡醒是嗎？

　　對，她還沒睡醒，她仍是在飛機上睡著還沒醒過來，所以才會夢見姜衍，夢見他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屋裡。

　　沒錯，飛機沒有降落，她沒有出關，她還在作夢……

　　「你瘦了。」姜衍低啞的吐出字句，眼底儘是不捨與思念。

　　她瘦了些，但精神看起來很好，重點是，她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姜衍不敢眨眼，怕這一眨眼，她便會消失在眼前，就如同先前無數個夜裡一樣。她每每出現在他的夢裡，卻總是在一個轉身、一個眨眼問便消失無影，徒留他一個人與伴著他的失眠夜。

　　剛才在大門口，他強忍著激盪翻騰的情緒，強迫自己帶著笑臉迎接她。

　　但當他拉著她的手，感受著那不屬他的另一道體溫，那真實的存在感，讓他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形容的戰慄心情，以及滿溢而出的思念激情。

　　當滿滿的思念空洞，在瞬間被真實填滿，爆發而出的無法控制的情緒顫動。

　　他的愛意及長長的思念，全在這個瞬間爆發了。

　　姜衍伸出手，將利琦思拉進自己的懷中，他甚至沒發現自己的手抖動得多厲害，因為他的眼底只有她，自然沒有發現自己失序的舉動。

　　他捧住她的臉，將唇抵在她細嫩的唇瓣上，吐出心底最深沉、最真實的話語。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薄唇覆上她的，先是點點輕啄，再是密實輕吮。

　　利琦思自然地閉上雙眼，細細感受來自於他給予的柔情。

　　她果然是在作夢，因為現實中的姜衍是個冷酷的剽悍戰士，無所畏懼的他又怎會顫抖不已呢？

　　是的，她感受到他的身體在顫抖，撫著她的手也在顫抖，甚至吻著她的唇都顫動不已。

　　還有……

　　不愛任何人的他，又怎可能對她吐出這麼溫柔動人的情語？好似他們是一對愛得正濃烈難分的愛侶，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是。

　　所以這確實是夢，沒有一樣是真實的。

　　既然這是夢，那麼就表示她無需壓抑自己的情感，她可以恣意妄為，想做什麼都行，反正這只會是一場夢。

　　拋開心中的束縛枷鎖，沒有矜持與任何顧忌，她開始回吻，用力地回吻著，毫不保留的全心付出。

　　激情的火花由她點燃，從客廳開始，一路延燒至臥房的大床上。

　　唉！有多久了？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態意享受著親吻她的快感？答案是將近一年的時間，但他卻感到猶如一個世紀那麼長、那麼久，似是一輩子沒有好好抱著她、親吻她。

　　姜衍貪婪的唇舌，一寸一寸地吞噬著她，令她全身著火，陷入無法自拔的境界。

　　「嗯……」利琦思在他身下火熱難耐的蠕動著，並發出貓咪般迷人的呻吟。

　　那自然的熱情反應，引發了姜衍勃發的慾望。

　　他低吼著，以最快的速度褪去兩人身上累贅的衣物，一個挺身，深深地挺入了她柔軟的嬌嫩之中。

　　「姜衍……」她高聲叫喊著他的名字。

　　他回應的，則是一次又一次深深地撞擊。

　　隱忍了許久的熱情與思念，在此刻全化作他激情的佔有，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不停歇地朝她直襲而去，直到高潮，將她推至最高峰後，他這才跟著她的腳步同時抵達那至高點。

　　自始至終，他愛戀的目光從不曾自她身上離去。

　　「嗯……天啊……」

　　當利琦思醒來的同時，與她一同轉醒的是全身的感官知覺。

　　她睜開酸澀的眼皮，只覺得好累，全身酸痛，四肢好像要散了。

　　嗯……她昨天究競是幹了什麼國家大事？為何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利琦思睜眼躺在床上，努力回想著她把自己搞得如此疲憊不堪的原因。

　　昨天她下了飛機，回到了家裡，接著她夢見了姜衍，夢見自己與他瘋狂做愛，一回接著一回……

　　喔！原來是作了春夢。

　　春夢也是會累人的呢！感覺也是超過分的真實，真實到她鼻問彷彿還能夠聞到夢裡頭，姜衍身上那充滿男性陽剛的氣息。

　　「唉……」無奈的歎了口氣，她轉過身趴在另一個枕頭上。

　　奇怪！

　　是她沒睡醒是嗎？要不然這個枕頭上怎會全是他的氣味？就好像是他一直睡在這上頭，所以枕頭上才會留下他的氣味。

　　「呵……」她發出嘲諷自己的笑聲，整張臉全埋進枕頭裡。

　　一定昨晚作了春夢留下來的後遺症，才會令她的大腦產生「氣味」的幻覺，以為他一直都在，其實是她想他瘋了才是。

　　唉！別想了，更別再回味了，她得清醒一點。

　　「你太早醒了，怎不再多睡一會兒？」

　　喝！

　　耳邊傳來姜衍低沉的嗓音，利琦思的心跳瞬間漏了拍。

　　是幻聽嗎？她根本沒醒過是吧？現在仍在夢境裡是吧？

　　見利琦思一動也不動的趴在床鋪上，姜衍從房門口緩緩走到床邊，再次柔聲問道：「餓了嗎？

　　那道她以為是幻聽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她耳邊，不僅近了，也更真實了。

　　「你……」利琦思猛然翻身坐起，臉上的表情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姜衍伸手撥開散落在她前額的髮絲，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怎麼了？」她那激烈的反應，令姜衍皺起了眉頭。

　　「你為什麼在這裡？」利琦思的口氣十分驚慌，表露在臉上的神情更是教姜衍的眉頭鎖得更緊。

　　「我一直都在這裡。」姜衍說著，飽含灼熱情感的黑眸，始終不曾離開過她。

　　是的，他一直都在，不曾離開。

　　「這麼說來，昨天晚上……不是夢？」

　　她似是呢喃自問的話語，足以教姜衍瞭解她為何如此驚訝他的出現。

　　原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作夢。

　　姜衍低下頭來，輕柔地吻上利琦思，用最柔軟的觸感，以及最濕熱的溫度，來證明他的存在是真實的，而非是她夢境中的幻影。

　　「這不是夢，若是，也是最美好的那一種。」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柔嫩似水的唇瓣上。

　　他不想，卻必須停止這個吻。

　　昨晚他累壞她了，最後一回的歡愛，她甚至沒有體力支撐到最後，便在半途中昏睡過去，所以他剛才才說她太早醒了。

　　現在她最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而不是再一次的激情狂愛，她無力承受的。

　　利琦思看著身上僅穿著一條綿質長褲的姜衍，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氣息，有屬他個人的，更沾染著她的，這時，她的意識直到這一刻才算是完全的清醒過來。

　　「我們需要談談。」

　　是呀！他們需要談談，這正合他意。

　　「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我要先穿衣服。」被單下身子光溜溜的，在這樣一絲不掛的清況下，她無法靜下心來好好跟姜衍談論他們之間嚴肅的問題。

　　以前她可以紅著臉在他面前著衣，但現在不同了，加上已有一段時間沒見面，她更無法在他面前光著身子穿衣服。

　　一想到昨天他倆一見面就直奔床上瘋狂滾滾樂，她就無力的直在心裡頭呻吟著。

　　天啊！怎麼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呢？不該是這樣的，她是個連事實與虛幻都分不清的笨蛋。

　　「我不介意。」姜衍閒適地斜倚在門框上，露出壞男人特有的邪佞笑容。

　　他沒打算聽話離開，相反的，他正準備好好欣賞那總是教他愛不釋手的動人曲線。

　　看著他那只有在兩人最親密時刻才會顯露出的勾人邪氣笑容，利琦思的雙頰竟是不爭氣地開始發熱。

　　「但我介意。」利琦思鼓起勇氣瞪著姜衍，但心底卻暗自祈禱著，希望她的臉沒有紅得太過火，當然，最好是他一點也沒發現她臉紅的事實。

　　姜衍不作聲，可視線卻沒有離開過她。

　　好半晌，當利琦思想舉白旗，放棄要姜衍到外頭等待的念頭時，他開口了。

　　「好吧！我等你。」口氣雖是失望，但姜衍仍是展現了君子風度為她帶上房門，乖乖地轉身到客廳裡去等她。

　　房門闔上的瞬間，利琦思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穿衣，並到浴室裡梳洗一番，好讓自己可以再更清醒一點。

　　此時此刻，她需要的是一顆再清醒不過的腦袋，以及莫大的勇氣，才能夠冷靜的面對姜衍。

　　一切就緒，她站在房門前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緩緩地吐出，接著，打開房門。

　　「我們重新開始。」姜衍熱切地望著利琦思。

　　昨晚她熱情的回應、索求，他很清楚自己是吸引她的，這個提議她應該會心動的。

　　重新在一起，只是一個起點，他能吸引她的，絕對不只是在肉體上，這一次，他要她的身心全屬於他，要她深陷情感的泥淖之中別想逃出，唯一的選澤，只有同他一起沉淪。

　　為什麼用那種帶有熱度的眼神看著她？好像他很迷戀她似的，這會讓她誤以為他是愛她的。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她很清楚這一點，也是她很早就認清的事實。

　　所以，他睡在她屋裡是為了恢復以往的男女關係？

　　利琦思居高臨下的瞪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堅定的吐出字句。

　　「不可能。」

　　「為什麼？」沒料到自己會遭受她否定的答案，姜衍掩不住激動的情緒，整個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為什麼？」一句為什麼教利琦思的怒火燒得更旺了，「你可真看得起我，但我對於第三者這個稱號一點興趣也沒有，這就是為什麼。」她忍不住提高了說話的音量，卻只說出了部分的理由。

　　拒絕姜衍最大的主因，是因為他是不給愛的人，她要他愛她，可惜他辦不到的，既然他辦不到，她自然不奢想。

　　「第三者？」聽見她的話，姜衍激動的情緒瞬問平靜了下來，「看來你的資訊落後了很多、很多……」

　　利琦思仍是瞪著姜衍，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你不會是第三者，與金家的婚約早就解除了。」看來她誤會大了。

　　「怎麼會……」她一臉難以置信。

　　「怎麼不會？我想跟你認真交往，自然不可能再跟其他女人結婚。」他柔聲地說出最誠實的話語。

　　可惜有人不相信。

　　「想跟我認真交往？不可能，事實上，過去那一年的相處，若你真對我有感情，早該在一年前就提出了，而不是在一年後的今天。」一定有其他的理由，是什麼呢？

　　利琦思原先的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疑惑與思忖。

　　姜衍抿緊了唇，有那麼一秒，他不知道該是掐死自己還是她？

　　掐自己是因為他讓她以為他是個只懂實質利益，而卻不會付出情感的冷血商人，令他難以辯駁的是，以前的他確實是。

　　掐她則是因為，難道她就不能心思簡單一點，就這麼相信他的話，然後沒有任何質疑的點頭答應他嗎？

　　「你仔細聽好了。」姜衍雙手搭在利琦思的肩頭上，不容許她有閃躲的機會，臉上的表情既認真又嚴肅。

　　利琦思微仰著頭看著他，雖感受到他特意給予的壓迫感，但她也不是懦弱的人，不會逃避的。

　　「一年前的我就是不懂愛情，才會教你自我手裡頭溜走，可現在我懂什麼叫做愛，所以我才要你給我個機會，你明白嗎？我要收回我答應你的話，我不要只跟你當普通朋友，我辦不到。」他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眼底只有認真，普通朋友？他媽的才願意跟她當普通朋友，他當時是傻了嗎？為何要應允她呢？

　　不行，他一定要修正這個錯誤才是。

　　利琦思不語，但姜衍看出她眼底的不信任，她不相信他的話。

　　他看見了她的不相信，於是口氣急切的說：「我是認真的，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問你姊姊利琦菲。」

　　姜衍只想證明自己的真心，卻在不知不覺中造成了反效果。

　　琦菲？

　　利琦思因為他的話而沉下了心，表情僵凝，一抹灰暗進駐了她的眼底。

　　她從沒向他表示過她出生於利氏那富庶的家庭，不論他是從何得知的，現在他說什麼，她都不可能相信他的。

　　終究，他為的還是她的姓氏所代表的一切，而非她這個人，枉費她剛才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甚至是動搖，以為他真的改變了，她……差一點就要相信他的話，就只差那麼一點了。

　　見利琦思的臉色瞬間驟冷，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於是他再說：「我不是隨口說說的，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出去。」她伸手指著大門口，厲聲地下達了逐客令。

　　「琦思……」

　　「出去。」這一回，利琦思的語調更是冷厲。

　　她那冷冽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態，好似一陣寒冷的烈風掃過姜衍的眼，也刮著他的心。

　　他的眼有些刺痛，但心底更是不好受。

　　他那是什麼眼神？怎麼，她不能拒絕嗎？為什麼用那種怨懟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傷了他的心似的，她才是最有資格傷心的那個人好嗎！

　　「沒聽見我的話嗎？我叫你出去。」見姜衍一動也不動，利琦思忍不住動手拉著他朝門口走。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好不容易將姜衍拉到了大門口前，無奈他拒絕再任由她拖著走。

　　既然無法再拖著他走，利琦思索性不再拉著他，轉而先將大門給打開。

　　她今天定要趕他走的，哼！就不相信他撐得了多久。

　　「我愛你。」蘊含濃烈情感的字眼，從姜衍口裡吐出來。

　　他看著利琦思，眼中同樣流露出強烈濃厚的真實情意。

　　只可惜，利琦思低著頭，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無法去推測此時此刻的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低著頭的她，自然是看不見他始終愛戀的目光。

　　怎麼也沒料想到「我愛你」這三個宇，會這麼輕易從他嘴裡溜出來，就在此時，她的屋裡。

　　曾經，她幻想不下百次他對著她說著這最動人的三個字，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卻絕對不會是在這個令她絕望的時刻。

　　「我愛你」這三個字，此刻就像是一記飛箭，毫不留情地射入她的心窩，教她無法，也不能拔出。

　　這箭一拔，她就只能靜靜等待鮮血流乾地心死。

　　她不能心死，即便是帶著受傷的心，她仍是要試著去愛上別人，就算還要再等上個五年、十年都無妨。她要向自己證明，她還是可以有心去愛別人的，只不過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抬起頭看著我，別只是低著頭不說話，看著我！」姜衍瞪著她，低吼著。

　　他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瞭解她此時心底的想法，而不是看著她的頭頂，面對著她的不言不語。

　　這可是他生平頭一遭真心的告白，他不是個感情豐沛的人，要他誠實面對自己的心，說出最深情的告白，實屬不易，甚至他自己都無法確定下一次，他是否還有勇氣再次說出那愛的字眼。

　　利琦思無法抬頭，因為一抬頭便會教他看見她蓄在眼眶裡的淚水，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示出軟弱的一面。

　　仍是得不到她正面的回應，姜衍再也壓抑不住心底那股鬱悶，紊亂的情緒在瞬間爆發。

　　「你知道在你離開的第二個月，我坐在這張沙發上想什麼？我什麼都不能想，腦子裡只有你，就只有你。」姜衍指著沙發吼道，神情既認真又激動，「我想你，該死的想你！」

　　對，他想她，該死的想她！

　　一個眨眼，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直落在地板上，沒有在利琦思的臉頰上留下痕跡。

　　這一回，姜衍得到了回應，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回應。

　　她給他的回應快速又簡潔，那就是用力將他推出大門外，再狠狠地甩上門板。

　　砰！

　　姜衍怎麼也沒料想到她真將他給趕出屋外，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只能瞪大著眼看著緊閉的大門。

　　這算什麼？

　　他都表白了，她卻還是趕他出門！

　　在錯愕的心緒尚未平復之下，剛才緊閉的大門再次開啟了。

　　姜衍失落的心情轉為欣喜，以為她想通了，決定接受他的感情。

　　但當他的上衣及皮夾被陸續扔出後，他這才真正接受了他被徹底拒絕的事實。

　　砰！

　　門板再次當著他的面重重地關上。

第八章

　　趕走了姜衍之後，利琦思回到了床上，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當她再度醒來時，所有發生的事情像是海水倒灌般，瞬間全灌入她的腦海中，教她連想逃避、閃躲的機會也沒有。

　　她蒼白著臉，先是下床走到大門口前，從貓眼中確定門外沒有任何的身影，這才開始梳洗換裝。

　　未免自己過於蒼白的臉色嚇到人，她特意上了淡妝，並在雙頰上打上腮紅，做出好氣色的假象。

　　走出家門，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是不適合自行開車，所以她攔了部計程車，選擇讓司機載她到目的地去。

　　坐在車裡，她將頭靠在窗戶上，眼前飛逝的街景一一映入她的眼底，卻怎麼也無法印至她的心底，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原來，當初下定決心要與他做普通朋友，他開口應允時，她以為自己僅有的只是遺憾及失落，其中並不包括心痛這一項。

　　但是，心痛一直是存在的，只不過當時教她壓抑著。

　　自始至終，心痛從不曾被消滅，只是身體本能地覆蓋著它，潛意識地保護、欺騙自己的行為，好保護她，不教她情緒崩潰。

　　他的一句「我愛你」就像是一句通關密語，在她認定他不可能真心愛上她時，他說出了通關密語，這無疑是對她的一種傷害，不僅教她不願相信，更啟動了她深深壓抑在心底的痛楚，教她心痛難耐，也教她發現自己遠比想像中還來得愛這個男人。

　　唉！雖然她愛極了這個男人，但並不表示她的心讓愛給蒙住了，看不清什麼才是事實。

　　壓抑爆發而出的心痛，讓她好難受，痛得快喘不過氣了，他怎麼能這麼對待她呢？

　　會的，她會去找琦菲問清楚的，現在就去。

　　她會搞清楚他究竟想要什麼。

　　而她要的呢？

　　不是那微乎其微的冀望，她要的是一個徹底的絕望，對他的絕望，這麼一來，她才能有剩餘的心力去愛別人，而非徘徊在愛與不愛之間，她要一個了結。

　　連著兩天，她都讓同一個男人送她回家。

　　那個男人他記得，是之前他在餐廳裡看見的那個男人，那個一直逗得她哈哈大笑的男人。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他，會是她不願接受他的原因嗎？

　　翻騰的心緒讓姜衍全身緊繃，這不知名的情緒他也曾有過，但當時的他並不承認這叫做吃醋，也叫做嫉妒。

　　他嫉妒那個能教她總是笑盈盈的男人，嫉妒他總是能得到她給予的吻別。

　　姜衍扯了抹苦笑。她從不跟他吻別，所以他嫉妒。

　　下了車，遠遠的，利琦思便看見那抹無法忽視的高大身影。

　　她直往社區大門走去，選擇忽視他的存在，不過他可不打算讓她就這麼自眼前溜走。

　　「我們談談。」姜衍阻去了她的去路，目光灼灼的瞳眸直盯著她不放。

　　不管她與那名男子是什麼關係，即使已是一對戀人他都不在乎，因為他不會放棄她的。

　　她以為她的拒絕能就這麼教他放棄嗎？想都別想，他會讓她接受並愛上他，不論要花多久的時間。

　　「我知道你去找過利琦菲了。」因為他也去找過她了，「我不求你馬上答應我什麼，只求你給彼此一個機會。」

　　利琦思面無表情地掀眼看著姜衍，對於他方才說出口的話語似是意興闌珊。

　　「你是個瘋子。」平靜只是一個表象，其實她心底可說是刮著狂風暴雨也不為過。

　　什麼樣的人會將自己近九成的財產全過戶給一個什麼關係也沒有的人？

　　這是瘋子才會幹的事，偏偏就有另一個瘋子配合他，那個人就是利琦菲。

　　她居然替她辦了所有該辦的程序，簽了所有該簽的文件，以她的名，這兩個瘋子！

　　他用了近九成的財產，只為換取追求她的門票！

　　他下的賭注未免也太大了！

　　她該感到欣喜若狂嗎？不，她高興不起來，一點也不。

　　一句「你是個瘋子」讓姜衍笑了！

　　雖然她表情淡漠，但這句話就已足夠教他明白，她是在意的，她是在意他的。

　　「就算我是，也是為你而瘋狂。」

　　聞言，平靜的表象出現龜裂，甚至剝落了一角。

　　利琦思瞪著姜衍，沉聲道：「不可否認的，我們兩人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相處得十分愉快，甚至某方面的契合度極佳，我的離開只是教你一時不習慣，也可能是你一時找不到一個像我一樣契合度好的女人，所以在這空虛寂寞的時候，才會回頭找我，誤以為愛上我了，當你那天忽然清醒了，你就會知道你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她不相信他能交心給任何人，他只是一時的失心瘋才會這麼誤以為自己可以去愛一個人，當他清醒時就會萬分後悔了。

　　利琦思的話，姜衍沒有任何一個字是認同的。

　　他說：「你離開都過了一年，難道這一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我再去找一個契合度十足的女人嗎？若可以，我又何需苦苦追求你呢？你還不懂嗎？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誰不清醒？她才是腦子不清醒的那一個好嗎！

　　「你的資產我一毛也不會動的，歡迎你隨時來要回。」對於他的「執迷不悟」她只有這句話要說，沒有其他了。

　　她已經連續三天沒回家了，上哪去了呢？

　　這個問題教姜衍想了三天，也焦躁了三天，在無法得知答案的情況之下，他只能找上利琦菲。

　　「你知道她上哪去了嗎？」

　　利琦菲很想拿起手機拍下眼前百年難得一的「奇景」，但若真的拍下，他可能會直接翻桌走了吧！

　　還是算了吧！他已經夠慘了。

　　一個本是意氣風發的男人，為了愛情，把自己搞得像是幾天沒睡覺似的落鬼。

　　胡碴沒刮，滿眼血絲，還好他身上的衣物一直保持著整潔乾淨，要不還真有點流浪漢的fu。

　　「嗯！我想我知道她在哪。」

　　「在哪？」天知道他多想直接抓起利琦菲把答案給搖出來。

　　那天她趕他出門，只扔了衣服及皮夾給他，就是故意不將鑰匙給他，所以他只能每天在她的住處門口等她，三天沒有見到她回家的身影，他不相信地又向警衛詢問，從警衛口中確認了她已三天沒回家的事實。

　　她沒回家的這三天，他腦海裡只有她與那個男人在一起的畫面，嫉妒的心就快把他給逼瘋了。

　　「你幾天沒睡覺了？」利琦菲直接跳過他的問話。她比較想知道他是幾天沒睡，才能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的。

　　姜衍不語。

　　他瞪著利琦菲，知道她聽見了他的問話，只是故意不回答。

　　喔！眼睛瞪得還真大啊！

　　「後天在『死亡誘惑』的演唱會上，你會找到你想找的人。你先乖乖回去睡個覺吧！這兩天她是不會回家的，等演唱會結束，她就會回去了。」好吧！看在他可憐的份上，就幫幫他吧！

　　琦思現在鐵定是忙著演唱會的事，沒回家睡覺是正常的。

　　為什麼要等演唱會結束，她才會回家？

　　姜衍眼底寫著疑惑，但顯然利琦菲只願意解釋到這兒了。

　　「唉！看你這個樣子，就是回家也睡不好的，我就好人做到底吧！」利琦菲轉身走到辦公桌後，打開桌子裡其中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小串的鑰匙扔給姜衍。

　　「上她那去等吧！這樣你才能睡個好覺，後天的演唱會，我會替你弄個位子。」她扔給他的，跟他被收回的那副鑰匙長得一模一樣。

　　手裡接到那串飛來的鑰匙，姜衍心裡頭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鎖匠打備份。

　　她可以再次將她趕出她的家門，卻阻止不了他的侵入，他要時時出現在她的身旁，教她無法忽視。

　　利琦菲的話提醒了姜衍，他從自己的皮夾中抽出一張黑色卡片。

　　「我想不需要了，她給了我這張卡，說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去聽『死亡誘惑』的演唱會。」

　　這張卡一開始他就打算扔棄或送人，但當他發現了自己的愛意之後，這張卡他便一直珍藏著，因為這是她唯一給過他的東西。

　　「卡？給我看一下。」會是那一張嗎？

　　利琦菲不等姜衍回應，便一把奪過他手裡頭的那張黑卡。

　　黑壓壓的底色，大大的金色字樣。

　　沒錯，就是這一張，那個女人居然早已把這張卡片給他了，毋庸置疑的，她愛慘了他了，而他嘛……就她看來，似乎愛得更慘了。

　　「這張卡片有什麼特別嗎？」要不，她為何眼睛全發亮了？

　　「它很特別、很特別……有錢也買不到的。」

　　有錢也買不到？琦思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張卡片究竟有什麼蹊蹺？

　　「怎麼個特別法？」姜衍小心翼翼地將卡片收回皮夾裡，又問了一次。

　　「嘿嘿……」利琦菲笑得有些詭異。

　　看著她那不懷好意的笑臉，姜衍沉下臉道：「我想，這表示你不打算告訴我答案是吧？」

　　「後天的事你別忘了，還有，琦思不喜歡有胡碴的男人。」

　　答非所問！

　　好驚人的場面……

　　人山人海，這是躍入姜衍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他從沒參加過任何演唱會，對一場演唱會該有多少觀眾毫無概念，看著人潮不斷從各個入口湧入，像是永無止境般的湧入，他不僅有著疑惑。

　　一般演唱會都有這麼多人參加嗎？還是因為這是「死亡誘惑」的演唱會，所以才會有如此驚人的人潮湧現？

　　是後者吧？

　　距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姜衍等待著，也不斷以眼神搜尋四周的人群，想找找有沒有他最想見到的那個。

　　剛才他跟著人群從入口進入時，當他拿出那張黑色卡片給會場人員，那人居然還愣住了，表情跟見鬼沒兩樣，最後只扔了一句要他等等，便急著跑開。

　　當下他以為自己會進不了場，直到那名人員拉著另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也是一臉見鬼似的，慌慌張張地看了又看他手中的卡片，這才親自領著他來到貴賓席上。

　　那名西裝男自稱是傑斯。

　　「這位先生，離開場還有四十分鐘，您要去後台走走嗎？」傑斯向他問道，同時一雙眼直在他身上轉呀轉。

　　他到底在看什麼？這張卡片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

　　利琦菲不給他答案，他也不想問了，但每個看見這張卡片的人全是一臉的吃驚，他很難不去在意這張卡片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

　　還有，這張卡片她又是怎麼得來的？不是說用錢也買不到的嗎？

　　「我可以到後台去？」又是一個問號了。

　　就算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演唱會，但他也知道後台不是隨便可以進出的，況且「死亡誘惑」十分神秘，從不教人看見妝底下的真面目，這人卻邀他進後台，這情況可真是詭異得緊。

　　重點是，他從不認識「死亡誘惑」中的任何一人，他到後台去做什麼？

　　「呃……您擁有黑卡不是嗎？」傑斯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了，謝謝。」他拒絕了傑斯的邀請。

　　今天他是來找人的，不是真要來看「死亡誘惑」的演唱會，他對他們的真實相貌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在乎利琦思是否真會出現在這。

　　舞台正中央前的貴賓席共有六個，目前只有他一人佔了一個座位，其他的空位呢？她會出現嗎？

　　現在離開場只剩三十分鐘，他一顆期待的心，也隨著時間開始倒數著。

　　五、四、三、二、一。

　　她沒有出現。

　　貴賓席上始終只有他一人。

　　震懾人心的開場樂響起，他等不到他要的人出現，四周圍隨著開場樂響起的，是無止息的歡呼、尖叫及狂吼。

　　當全場觀眾全為著即將現身舞台上的六人陷入瘋狂之中，只有姜衍不受這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面影響。

　　他拿出手機，撥出這兩天不斷重複撥出的號碼。

　　果然，仍是直接進入語音信箱。

　　不意外的結果。

　　她知道今天他也會來是嗎？

　　今天這場演唱會是「死亡誘惑」今年度最後一場演唱了，要再看見他們的演唱，至少要再等一年。

　　為了避開他，所以她情願再等上一年也無所謂？

　　利琦菲錯了，他也錯了，白走了這一趟。

　　收起手機，姜衍起身打算離開，但隨即一個轉念，他又坐回了原座。

　　既然人都來了，而她又喜歡「死亡誘惑」，那他就留下來看看，看他們究竟有何魅力，能教人為之瘋狂。

　　包圍著姜衍的是歌迷們一聲又一聲的高聲尖叫，他覺得好吵。

　　還是走人吧！

　　「GO TO HELL。」

　　心思一轉，尚未有任何動作，耳邊嘈雜的尖叫聲匆地止息，他聽見萬眾一心的口號。

　　隨著口號結束，瘋狂的場面匆地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那絢麗奪目的舞台上。

　　不由自主的，姜衍的目光也隨著移至偌大的舞台上。

　　舞台背景是由成千上萬的LED燈所組成，炫目的燈光，先是由繽紛的色彩漸進為冷色的深海迷霧，接著在瞬間變化為暖色的烈火風暴。

　　當眾人的目光教變化萬千的炫目燈光所深深吸引時，六道一字排開的身影自舞台下升起，在燈光幕前形成六道陰影，也叫台下期待已久的觀眾再也壓抑不住亢奮的情緒，紛紛開始放聲尖叫。

　　姜衍覺得自己的耳膜快被震破了。

　　這些人全瘋了嗎？

　　才這麼想著，舞台上的六人全迅速地移動了位置，兩名主唱來到最前頭，全場就數姜衍距離他們最近了。

　　「GO  TO  HELL。」

　　主唱們嘶啞的叫吼著，緊接著貝斯及吉他聲尖銳響起，劃破空氣中單純的氛圍，將現場帶入另一個境界，掀起高潮的開端。

　　不可否認的，在當下，姜衍確實有感受到一絲震撼，他開始能理解人們瘋狂的原因了。

　　駭人的妝容、狂暴的嘶吼，加上振奮人心的音樂，組合起來的確是魅惑人的強大元素，莫怪乎……

　　他忘了剛才想離開的念頭，注意力不知不覺中停放在他本是興趣缺缺的舞台上。

　　原來是雙主唱啊！

　　他先是將目光擺放在其中身形較高大的主唱身上，接著自然地移至另一名身形明顯較纖細的主唱身上，然後……便再也無法離開。

　　那個身影及姿態，不都是他所認識的那個……

　　耳裡聽不見鼎沸的人聲，也聽不見教人為之瘋狂的歌聲，他的世界一片寂靜。

　　看著那半邊塗上全白，另半邊則畫上了複雜圖騰的臉，姜衍無法思考，只能一直看著，就只是一直看著……她。

　　舞台上的六人看見一直是空著的貴賓席上多出了抹人影，全都直覺地多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表現全無異樣，除了某人以外。

　　利琦思的節拍瞬間漏了一拍，所幸這一段是雙主唱同時發聲，另一名主唱替她掩蓋了這點疏失，沒教底下的觀眾察覺，卻掩不過其他團員敏銳的耳朵。

　　當下，聽有人心底都明白這是誰的貴賓了。

　　原來他一直是錯的，她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樂團主唱，而事實正是恰恰相反，她是全球最紅的主唱，他居然蠢到會認為她是個沒沒無聞的小咖，真是錯得離譜了。

　　該死的！

　　雖是痛恨自己的愚蠢無知，但姜衍在演唱會結束的第一時間，便找來工作人員，亮出他手中的黑卡，要對方帶他到後台去。

　　他順利來到了後台，剛才消失的傑斯在這時出現了，並主動帶著他來到團員的休息室外。

　　正當傑斯伸出手打算敲門時，休息室的大門卻早他一步主動開啟了。

　　開門的男人，姜衍認得。

　　「傑斯，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聞言，傑斯帶著微笑，靜靜地退開了。

　　門很快的被帶上，姜衍只來得及自門縫看見裡頭閃動的身影，其中包括了他最想念的那一位。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臉上還帶著些殘妝的男人。

　　原來他也是「死亡誘惑」的成員之一，這麼說來他跟琦思認識的時間要比他來得長。

　　思及此，姜衍無法不自瞳眸中迸出寒光，並思索著對方找上他的來意。

　　奇異的是，面對姜衍那顯然不善的態度，那人居然還能勾起嘴角迎視那冷冽的目光。

　　「你好，我是利奇若，琦思的大哥。」利奇若笑眼看著姜衍。

　　事實上，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姜衍。前幾次送琦思回家時，他就已經注意到那總是等待的身影，只是琦思以為他沒看見罷了。

　　利奇若？

　　是的，他知道利奇若這個名字，只是利氏一直是由利琦菲所管理，久而久之，他自然是忽略了這個名字，而他……居然將他視為自己的頭號情敵，這個笑話鬧大了。

　　「你好。」姜衍只能僵硬地吐出這兩字。現在他心裡的大石放下了，心情是既開心卻又複雜。

　　對於她生活週遭的一切，他瞭解的似乎是少得可憐，卻又口口聲聲地說著愛她，他是否該反省了？

　　「你與琦思的事情，我已經在琦菲那兒聽說了，我只能說我真是服了你了。」起初他對姜衍這個人還有些質疑，但在今天親自與他碰了面，所有的疑惑全在他表露出決心的眼神中消失了。

　　同是男人，他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決心，這表示他愛慘了！

　　「可惜她仍是不接受。」這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利奇若露出一臉我懂的模樣。

　　他伸出大掌，拍了拍姜衍的肩頭說：「來吧！我們邊走邊說。」

　　就讓他來為他打一劑名為「愛情」的營養針吧！

第九章

　　「琦思不願相信你對她是真心喜愛，這也是正常的，我是不明白你跟她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同是生在富庶的家庭，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當週遭的人之所以接近我們，為的多數是我們的姓氏所帶來的財權，真心想做朋友的，可以說是近於零，她不信你，實屬常情，這怪不得人，因為若換作是你，你也是會有相同的反應，不是嗎？」事實總是傷人，但這就是人性現實，教人無力，也無法改變。

　　姜衍點頭，表示贊同。

　　若真要算，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人，真正不在乎他身份地位的人，也只有她利琦思了。

　　「老實說，我很欣賞你。」衝著他將大部分的財產全過給琦思的部分，就很值得掌聲鼓勵了。

　　「這算是當局者迷嗎？」旁人都知道他是真心愛她，利琦菲幫著他，利奇若也看出他的真心，就當事者還有所質疑，「她現在只當我是一時昏頭，正在等著我清醒呢！」

　　唉！現在除了苦笑，他還是只能苦笑。

　　「所以不想看你追她追得太辛苦，我就透露點訊息讓你知道吧！」利奇若眼底閃著一道光。

　　欣賞姜衍只是其中的一個小部分，重點是他也想看自家妹子得到幸福，而不是看著她總是不經意露出寂寞的神情，還有不時漏掉的節拍。這一年，她漏得夠多了，可憐、可憐他吧！下一次的巡迴，他一點也不想邊唱著歌，還得應付她不時漏掉的拍子，那很累人的。

　　「什麼訊息？」姜衍瞇著眼，期待著。

　　「把你那張卡片拿出來。」

　　卡片？那張卡片是訊息關鍵？

　　姜衍依言拿出那張黑卡。

　　利奇若拿走他手中的黑卡，再放至他眼前晃啊晃，神神秘秘的說：「這卡可是很稀有的，有錢也買不到喔！」

　　「我知道它有錢也買不到，你是第三個這麼告訴我的人，卻沒有人告訴我它為何有錢也買不到。」他曾想過或許只有團員才有資格給出卡，而卡數也是少之又少，所以一般人真是有錢也買不到，但直覺卻又告訴他，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那麼就由我來當那個第一好了。」

　　「謝謝你。」姜衍誠心的道著謝。

　　利琦菲不願向他說明，依現在的情況，他自然也不奢望能從利琦思嘴裡得到解答，利奇若願意告訴他，可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這張黑卡只有六張，每個團員手中各一張，也只能有一張，因為那代表著一顆心，當這顆心給予時，對像只會是自己最珍愛的人，這麼解釋你明白了嗎？簡言之，她愛你。」

　　她愛他、她愛他、她愛他、她愛他……

　　姜衍的腦子像是教人丟下了顆炸彈，炸得他頭昏腦脹，只能重複想著她愛他這件事。

　　他的反應，利奇若全看在眼底。

　　呃……這劑營養針會不會營養過頭了？

　　「但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她愛你並不表示一定要接受你。」說到重點了。

　　「我明白，謝謝你。」

　　是啊！愛他並不等於接受他。

　　這天，姜衍直接離開演唱會會場，沒與利琦思碰面。

　　不是不想見她，而是他的心情處於震盪之中，他需要沉澱，然後出發。

　　他一直是知道琦思對他的感覺，她是喜歡他的，這一點無庸置疑，要不，她不會與他維持著匪淺的男女關係。

　　但喜歡與愛之間，距離相差很大，他從沒想過的是，她愛他，一直是愛著他，是她隱藏得太好了？還是他教鬼遮了眼，才會一直沒察覺？

　　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他定是要全心全意教兩人的感情修成正果，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撼動他的決心。

　　回想起那一天，她將黑卡送給他的情景。

　　她將心送給了他，卻不是為了開始，而是為了結束，那天……她還笑著，笑得燦爛，教人毫不覺得異樣，她是怎麼辦到的？那是有多麼的心酸？還是痛若？

　　每當思反此，他的心就為她感到相當的不捨及刺痛。

　　以後，他絕不讓她流淚，更不會讓她笑著哭泣。

　　絕不！

　　一年的辛苦終於在這一天宣告結束，慶功宴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大大的笑容，而利琦思確實也感到十分開心，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團員們對她的尊重。

　　他們明明都看見姜衍坐在貴賓席上，卻很有默契的不開口向她詢問任何問題，那正好，她現在一點都不想提起姜衍，一點也不想。

　　「今晚，我們不醉不歸，乾杯。」有人這麼喊著。

　　「好耶！」大伙齊附和，其中也包含了利琦思。

　　不知究竟是誰大喊不醉不歸的，結果在場約莫十來人，卻只有一個醉倒了，其餘先前跟著附和的人，有的只是微醺，有的甚至還能挺直站立，結果就只有利琦思一個人醉得東倒西歪。

　　「好了，這只已經喝掛了，可以先歸了，我送她回去，你們繼續，記得要等我回來啊！」利奇若扶起醉倒在沙發上的利琦思，先向眾人交代一聲。

　　二十分鐘後，利奇若自計程車裡扶出已然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利琦思。

　　「琦思，到家了，你快醒醒。」利奇若一手扶著她，另一手困難地自她的皮包裡撈著鑰匙。

　　「嗯……」利琦思掀開眼皮，但怎麼看也不像是清醒的模樣。

　　唉！算了。

　　利奇若放棄叫醒她的可能，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弄上床去，然後他好回去慶功宴會場上繼續拼酒。

　　他拿起鑰匙準備開門，但門卻自動從裡頭開啟了。

　　「她怎麼了？」姜衍在門內就隱約聽到門外有聲響，結果一開門，便見到利琦思東倒西歪地癱在利奇若身上。

　　她身上有濃濃的酒氣，她喝酒了？

　　「慶功宴。」利奇若簡單的說，一臉無奈。

　　是啊！以往她都可以跟大伙拼酒拼到早上的，今天這麼快就醉倒了，她究竟是喝多猛啊？心情真有那麼糟嗎？

　　「那她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一步。」他將懷中的小妹交給姜衍，便揮揮手轉身走人了。

　　今年酒王的封號他一定要拿到手，嘿！

　　以往他都能在利琦思身上聞見屬於她的淡淡馨香，但現在，她就在他的懷裡，他聞到的，除了酒氣還是酒氣。

　　姜衍緊蹙著眉。

　　連站都站不好了，她究竟喝了多少？

　　「琦思。」他試著叫她。

　　「嗯……是你啊！呵呵……」利琦思伸出食指指著眼前的男人，卻匆地笑了起來。

　　看著那不停搖晃的手指，還有她那一臉傻愣愣的笑臉，姜衍確定她真是醉得厲害。

　　「我是誰？」這是第一次見她喝醉……應該說，很少見她喝酒，他甚至不知道她酒量好不好。

　　聞言，利琦思又吃吃地笑了起來，好像他說了十分好笑的笑話愉悅了她。

　　似乎是笑夠了，她這才開口說：「怎麼，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呀？你是姜衍啊！對……你是姜衍。」

　　「你醉了，我帶你進房去睡覺。」說著，他打橫抱起她回房。

　　利琦思也不掙扎，乖巧地窩在姜衍的懷中，努力睜著那醉醺醺的朦朧雙眼直盯著他看。

　　來到她的臥房裡，姜衍輕柔地將她放在床鋪上，「口渴嗎？我倒水給你喝。」

　　他來不及離開，衣袖便教人給拉住了。

　　用纖纖的指頭拉著姜衍的衣袖，利琦思順勢坐起身來，用迷濛不清的醉眸直盯著他看。

　　姜衍疑惑地望著她，不明白她想做什麼。他坐在她身旁，抬起大掌撫上那教酒精而染紅的雙頰。

　　印象中，她的臉色總是略偏白，原是纖細的身形，就現在看來，似乎又單薄了些，她都沒好好對待自己嗎？

　　好溫暖。

　　「唉……」大掌輕柔地撫著利琦思的臉，教她舒服得像只小貓咪地瞇起眼，並發出喟歎聲。

　　「怎麼了？」姜衍俊挺的眉，不自主地微微挑起，語調雖是柔和，卻夾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渴望。

　　喝醉酒的她，眼眉間透露著平常無法看見的媚氣，很是誘人。

　　「姜衍。」利琦思明確地叫出他的名字，瞬間有種清醒的錯覺。

　　「怎麼了？」這次眉挑得更高了，要不是她又再次呵呵呵的吃吃發笑，他還真誤以為此刻的她是清醒的。

　　「呵呵呵呵……」她吃吃笑著，雙手也跟著捧住他的臉，向前傾去，帶著酒氣的紅唇，一次又一次的輕啄他的唇。

　　起先，姜衍一動也不動地任由她輕吻著，直到她不安分的小舌開始舔弄、輕描著他的唇瓣，早已心猿意馬的他，正準備啟唇回應時，她卻選在這時退縮。

　　要不是她真醉了，他還真以為她是故意的。

　　若她是故意的，那麼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出手還擊，但她卻是真醉了，他下不了手，只能忍耐，再忍耐……

　　「呵呵……姜衍，你想清楚了呀！你來告訴我，你清醒了對不對？說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錯覺是吧？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分明是醉言醉語，但她的臉上卻仍是看得見惆悵、落寞，就連嘴角也都下垂了，不再吃吃地傻笑。

　　見她消沉的逞強樣，姜衍在心底歎息著，心疼著。

　　「我愛你，不是錯覺，我真的是愛上你了。」明知她現在不清不醒，但他還是忍不住再次重申他的心意，即使明天一覺醒來她忘得一乾二淨，但若能當下教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這不算什麼，要他一說再說都行。

　　「你……愛我？」利琦思先是滿臉寫著疑惑，接著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呵呵……我、我想吐，嘔……」她開始乾嘔。

　　「等等。」姜衍急忙著起身，想為她拿垃圾桶，但偏偏她一點也不配合。

　　她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我要洗澡。」很任性的口吻。

　　「你不是想吐？」是要洗澡還是要吐？

　　「我要洗澡，我不要吐。」這次口氣中多了份堅定。

　　語畢，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要不是一旁的姜衍一直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很快的幫她穩住身體，現在的她早早跟地板親吻去了。

　　「好，我幫你洗。」上一回幫她洗澡，是在無奈的情況之下，但這一次，他甘之如飴。

　　聽見他的回答，利琦思便高高舉起雙手。

　　有過一回的經驗，所以姜衍沒有遲疑，很快的為她褪去全身的衣物，然後抱著她進入浴室，為她洗個香噴噴的澡。

　　這一次，他什麼特別服務也沒做，就真的只是認真地為她洗澡。

　　當他抱著她走出浴室大門時，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天啊！頭好痛，昨天不該喝到掛的。

　　利琦思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但宿醉只是讓她頭痛的一小部分，最教她頭痛的是一覺醒來，居然發現姜衍在她的屋裡。

　　她不會裝傻騙自己，為他的出現找藉口，她很清楚他為的是什麼。

　　這男人真的是昏頭了！

　　要多久的時間他才會清醒？因為她無法一直看著他的身影，然後逞強佯裝自己不痛不癢。

　　唉！希望不會太久，要不，她會撐得很辛苦的。

　　現在的情況很詭異，也很尷尬，使得利琦思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姜衍。

　　趕他走？不，若趕得走，今天他就不會不請自來。

　　唉！算了，先不管這些，她的頭已經夠痛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姜衍見利琦思表情古怪地站在廚房門口，一動也不動的望著他，他走向前去拉著她到餐桌前入座，而他卻忙著顧著鍋爐上一道不知名的湯品。

　　從他平靜的表情上，她看不見他心底的想法，但很顯然的，眼前一桌子的料理是為她所準備的。

　　「你是來告訴我你清醒了是嗎？」她將目光全放在滿桌的料理上頭，低聲說著。

　　快點說是，說這全都只是場誤會。

　　好半晌，利琦思耳邊沒傳來他的回答，她只聽見瓦斯爐被關上的聲音，以及瓷杯微微碰撞的聲響，接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色液體便來到她的眼前。

　　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便聽見他低沉的男音。

　　「先把這茶喝了，可以解宿醉、治頭痛。」

　　那聲音就如同他平時淡漠沒有起伏的聲調，但聽在耳裡，就是有一股不同的感受，是什麼呢？利琦思試著找出其中不同的原因。

　　「準備要將屬於你的東西要回了嗎？」要她先解解宿醉，好清醒談話是嗎？

　　「這是我在網路查的，要熱熱的喝才有效，你快喝吧！」姜衍坐進她對面的位子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堅持要看著她把那熱茶給喝下。

　　利琦思也不逞能，因為她是真的頭痛，若喝下這杯茶可以不頭痛，也沒什麼不好。

　　她先是將杯子端起聞聞茶水的味道，接著才試著小口喝著。

　　嗯！還好嘛！淡淡的，沒什麼怪味。

　　在確定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利琦思一口接一口的將手裡不知名的熱茶給喝乾。

　　「吃點東西。」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但利琦思可沒忘了自己剛才的問話。

　　「頭痛好些了嗎？」姜衍看著她……不，應該是說，他看的是她的手，從她開始進食，他就一直盯著她夾菜的手看。

　　啪！

　　利琦思用力地將手裡的筷子放在桌面上，眼射怒火。

　　「姜先生，我發現你這個人有答非所問的壞毛病。」他是故意的。

　　姜先生？原來她生氣時會這麼喊他，這是一個新發現。

　　以往她不高興時，都是用「姜先生」作為開頭來腹誹他的嗎？

　　「這個毛病一時半刻是改不掉了，你會習慣的。」他不冷不熱的說著，教利琦思聽不出他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那麼你現在聽好了，我問你現在究竟有何打算？」利琦思目不轉睛地瞪視著姜衍，就怕他想閃避問話，「我們之間，你究竟有何打算？」

　　「多吃點牛肉，你的臉色太蒼白，連唇色也偏淺。」姜衍回應給她的是，將整盤的牛肉推至她面前。

　　剛才她站在廚房門口，那一臉的蒼白，毫無血色的唇瓣，著實教他的心緊緊地揪住、不捨……

　　她平時都是怎麼照顧自己的？當下他心底想著的都是這個問題。

　　「姜……」怒氣衝天，火山就要爆發了。

　　「沒錯。」

　　「什麼？」她怔了怔，一時反應不及。

　　「我是來要回屬於我的東西，你。」說這話的同時，姜衍的神情不再是寡言冷僻，炯炯發光的瞳眸，堅定的表達出他的決心及想望。

　　「你是個頭腦不清醒的瘋子。」

　　這是利琦思逃離廚房前所扔下的最後一句話。

　　他瘋了，真的瘋了！

　　利琦思煩躁的在房裡頭來回走著，她不斷扯著頭髮，卻無法鼓起勇氣走出這扇房門，要求姜衍離開她，離開她的生活。

　　不是沒想過他真如所言愛上她的可能性，但人是善變的，更何況這也可能只是他一時的錯覺。即使她今天接受了他，但明天一覺醒來，身旁的他只要一句分手或後侮的話語，就可以教她崩潰。

　　與其冒著日後被他傷害的可能，倒不如從頭到尾選擇拒絕，至少傷心的程度還不至於讓她無法承受。

　　對，不管他使出什麼花招，她絕對不能因一時的心軟而接受，她要用意志力來保護自己的心。

　　她不斷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堅持初衷，不可犯錯，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著。

　　一個小時之後，當她再次武裝好自己的心，戴上無動於衷的冷漠面具走出臥房大門時，那個教她心煩意亂的身影早已不復見。

　　他離開了。

　　姜衍的離開讓利琦思鬆了一口氣，可心底卻也同時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但她選擇忽視，不去深究其中的成分。

　　走了，最好。

　　別再來了，別再來了……

　　四個小時，才經過四個小時，姜衍便再度出現在利琦思的屋子裡。

　　他不僅是人出現了，還帶來了豐盛的晚餐。

　　不過有人可不買帳，更別說是感動了。

　　利琦思雙手環在胸前，一臉不悅地瞪著他問：「你為何有我家的鑰匙？」

　　記得他手上那副早被她給收走了，為何他還能自行開門進來？

　　「愛神給我的。」不是沒看見她給的白眼，但姜衍仍是逕自將他特地請人做的料理一一擺上桌。

　　「原來你的毛病不只是答非所問這一樣，現在又多了一樣瞎掰，毛病可真不少，呿！」她朝他伸長了手，「把鑰匙還我。」

　　「給你可以，但你要乖乖坐下來好好吃飯。」他開出條件。

　　利琦思沒應聲，但伸出的手指不停地上下晃動著，無聲地要他趕緊交出鑰匙，其餘廢話少說。

　　本以為他不會如言交還鑰匙給她的，但他卻出乎意料地爽快。

　　拿到鑰匙，看見鑰匙圈上那隻小小的奶油獅，她知道是誰出賣她了。

　　好樣的，利琦菲。

　　既然鑰匙她已拿到手了，那麼要她坐下來吃頓飯那有什麼困難？何況桌面上的料理，一道看起來要比一道美味，她哪有不吃的道理！

　　拿起碗筷，利琦思便一聲招呼也不打，逕自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了下來，她發現姜衍雖然也有在吃，但多數時間他都是盯著她夾菜的手直看。

　　他究竟在看什麼？

　　不管了！

　　重點是，現在飯也已經吃完了，該要想辦法將他趕出她的家門才是，總不能將鑰匙要了回來，卻讓他賴著不走。

　　「現在飯都吃過了，請你出去吧！」本想以婉轉的方式請他走人的，但前思後想又覺得不妥，最後，她仍是選擇最直接的方式。

　　「那你答應我，會在睡前乖乖把這養生湯喝了，我馬上就走。」姜衍拿出一隻保溫瓶，再次提出條件。

　　利琦思斜睨了他一眼。

　　不愧是商人，連這也要條件交換。

　　不過呢！她不吃虧就是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