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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密碼(星心相印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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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4 00:27:07
第九章

  夏夜微涼。

  屋外,蟬聲唧唧。

  看見曉夜杵在臥房門口,耿夜僵在當場,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解釋,卻見她忽然一言不發的回身沖進房裏,他咒駡兩句,忙追了過去。

  「嘿,事情不是妳看到的那個樣子,也許看起來好象是那樣,但其實不是,我知道我應該旱點和妳說,不過那是因為我之前和妳並不太熟,不是,我是說我沒有去想!」

  他急著和她解釋,卻因為越急說起話來就越加語無倫次,誰知道,這女人卻好似什麼都沒在聽,進了房後抓起床邊一隻黑色的包包就往外跑。

  「喂,站住,女人,妳要去哪里?」見她一副想離開的模樣,他一慌,長臂一伸就抓住她包包的背帶。

  「放手!」她一臉驚慌失措,用力扯著包包。

  「不要!」他死命抓住背帶,兇惡的吼了回去。

  沒時間和他在這裏拔河,反正東西可以再買,那些人卻隨時可能再回來,她當機立斷,扔下包包轉身就跑。

  「他媽的,妳還跑!」耿野一見,更加惱火,一個大步沖上前,將她給強行扛上肩頭,轉身丟回床上,俯身壓住她火大的吼道:「我只不過沒和妳說我以前曾當過傭兵,妳有必要因為這樣就離家出走嗎?」

  被他這麼一扛一丟,曉夜整個人一陣暈眩,無力多加掙扎,他的吼叫在這時一字一句的撞進她慌亂的神智當中,直到此刻她才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她茫然的看著他,粉唇微敢,「傭……傭兵?」

  見她一臉蒼白,大眼滿是驚慌,他雙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臂,火冒三丈的道:「天殺的,妳用不著怕我!這裏是妳家,妳要是不爽,要走也應該是我走!妳他媽的走什麼走?」

  「不……不是,你不懂,我必須離開這裏!」想起那些追蹤她的人,慌亂又起心頭,她白著臉急切的道:「他們會回來的,放開我!」

  「他們?什麼他們?妳是說剛才那批人?他們不會回來的,除非不要命了!」他怒瞪著有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她,猛然醒悟,「該死,那些人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妳的!」

  這裏是她的屋子,那些人當然找的是她,難怪剛剛他覺得最後那支槍長得有些奇怪,他現在一回想,才發現那東西根本不是一般槍枝,而是麻醉槍!

  該死,他一整天都忙著厘清自己對她的感覺,想到頭昏腦脹,壓根忘了自己捅了個摟子──

  「Shit,他們是什麼人?」他咒駡一聲,擰眉直問。

  曉夜喉頭一緊,一言不發的抿著唇。

  天啊,都是她的錯!

  她沒有辦法不理會那位倔強可愛的少女,無法停止碰觸這個驕傲自大的猛男,所以她什麼都不再去想,她逃避地任一切失控的發展下去,告訴自己那些人不會找到她,說服自己他們已經放棄了。

  但是他們找上門來了,他差一點就死了。

  差一點。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要是他閃得再慢一些,他現在就只是具屍體了。

  曉夜瞪著他,只覺得一陣的想哭。

  他臉上被子彈擦傷的傷口還在滲血,雖然那傷口很小,小得只有兩三公分而已,但仍教她觸目驚心,她看見那人對他開槍,看見他差點死在槍下,卻來不及阻止,甚至叫不出聲。

  那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愛他,好愛好愛他,但是她卻把他牽連進來,差點害死了他……

  不,她沒有辦法看著他死去,現在還來得及,他什麼都還不知道,只要她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走得離他越遠越好,遠得不會再牽連到他,這樣他就會活著,活得很好很好。

  「放開我。」克制住想哭的衝動,曉夜冷著臉說。

  他不理會她說的話,仍壓在她身上,瞇眼再問:「那些人是誰?」

  「那不關你的事,走開!」她冷聲斥喝。

  「我要知道,」他咬牙,火大的重複同一個問題,「他們是誰?」

  「你這個頑固的王八蛋!」她弓起身掙扎,生氣的喊道:「放我走!」

  「除非我死了!」他憤怒的咆哮出聲,氣得差點抓著她搖晃,「妳聽清楚沒有?除非我死!」

  「我說了那不關你的事。」這男人的頑固實在快逼瘋她了。曉夜淚眼盈眶的瞪著他,又急又氣的狠聲道:「我們只不過上了幾次床,你以為你是什麼?放開我!」

  「我是什麼?我是妳的男人!」他青筋暴突,氣得怒髮衝冠,「只不過上了幾次床?我們在一起可不只幾次,少說也有上百次!現在他媽的告訴我那些王八蛋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快說!」

  「你這個頑固的瘋子!」她又羞又氣,滿臉通紅的吼回去:「就算有上百次又怎麼樣,男人再找就有了!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

  男人再找就有了?他有什麼了不起?

  他氣得眼角抽擋,惱怒的低頭就吻,用嘴堵住她那該死的紅唇。

  該死,這惡棍……不公平,他怎麼可以用這招!

  曉夜頭一昏,全身酥軟戰慄,只覺得又氣又惱卻又無法抗拒,她原想咬他那不規矩的舌頭,到頭來反而和他糾纏起來,然後沒兩三下,她除了回應他之外,就什麼都無法想了。

  耿野褪去了兩人的衣服,用盡所有的招式愛撫她、親吻她、挑逗她,直到她嬌喘連連,全身都在顫抖,彷佛無法承受他的觸碰。

  他抬起頭,雙眼黑得發亮,她向他伸出手,他卻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滿身是汗、聲音沙啞的看著她。

  「叫我的名字。」他氣息粗重的說。

  他要她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是他,不是別人,不是任何其他的人。

  可惡,這該死的男人。

  「你……」曉夜咬著下唇,因欲火難平而弓身呻吟著。

  「我的名字。」他定定的看著她嫣紅的臉,堅持的說,全身肌肉繃得死緊。

  她更用力的弓起身,想碰觸他,卻不得其法。

  「拜託……」她輕泣出聲。

  他俯身靠近她,近到離她的唇只有一寸的距離,啞聲誘哄,「小火山,我的名字。」

  她受不了了,顫聲脫口說出他的名字:「耿……耿野……」

  他眼底閃過一股滿意,卻仍霸道的低聲宣告,「妳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不許妳去找別的野男人。」

  下一瞬間,他進入她,目光炯炯、野蠻的命令,「說妳是我的。」

  她喘著氣,順從的道:「我……是你的……」

  「我的。」他啞聲宣告,捧著她的臉,佔有的吻住她,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合而為一,她緊緊攀附著他,熱情的回應著、律動著,吟唱著那熱情的旋律,和他一起飛進那只有兩人存在,卻萬分瘋狂美妙又絢麗繽紛的世界裏。

  fmxfmxfmxfmxfmxfmx

  夜更深。

  星辰在夜空中緩緩流轉。

  曉夜瞪著玻璃上映照出的男女倒影,簡直不敢相信那雙眸氤氳、櫻唇紅豔,黑髮披散在枕上,雪白裸裏的身軀被男人覆蓋著,看來十足浪蕩熱情、慵懶性感的女人是自己。

  但那的確是她,真真確確是她。

  她有些著迷兩人形成的煽情畫面,卻又覺得羞窘萬分,她知道自己應該爬起來逃跑,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裏,遠離他,但是卻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這實在太過分了,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抗拒這個男人?

  她咬著下唇,好想哭。

  「這只是單純的性欲。」她逞強的悶聲對著那玻璃倒影裏,看起來萬分心滿意足的男人說。

  性欲?

  他從倒影中看著她,黝黑的手環在她的腰上,粗糙的掌心輕撫著她的小腹,另一隻手則愛撫著她柔軟的渾圓,她的身體好香、好軟,如此的適合他,從上到下都緊密的貼合在一起,像是為他量身打造一般。

  「不然還會是什麼?」他挑眉,用拇指撫弄她粉嫩的乳尖。

  是呀,還會是什麼?可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曉夜卻惱火起來,他不規矩的大手引起的身體反應更是火上加油,她一下子氣昏了頭,霍地拉開他惱人的魔手,回身甩了他一巴掌。

  啪!

  寂寥的夜裏,這記巴掌聽來格外教人心驚,直到手掌一陣火辣的疼痛傳來,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覺捂住了嘴,一陣慌亂。

  誰知道,那挨了巴掌的男人,卻半點也不在意,反而用手肘支起強健的上半身,伸手摸摸熱辣辣的臉龐,沖著她揚眉露齒一笑。

  「所以,這不只是性欲囉?」

  「你……你這個……」她驀地漲紅了臉,窘迫的罵道:「無賴!」

  「但是妳喜歡這個無賴,非常喜歡,對不對?」他賊笑傾身向她逼近。

  「胡說八道!」她紅著臉丟下這一句就想翻身下床,卻被他拉回床上壓住。

  「如果這是胡說,妳幹嘛要跑?」

  「我沒有要跑,我只是想上廁所!」她漲紅著臉,大聲辯駁,開口沖道:「怎麼?還是我現在連上廁所都不准?」

  「當然可以,只要我和妳一起進去。」耿野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沒料到他會這樣回,曉夜臉紅如火燒,「你……下流!」

  「是人都要拉屎尿尿,這和吃飯喝水一樣都是生理需要,這有什麼好下流的。」他挑眉起身,順手拉起她,「來吧,我陪妳去上廁所。」

  這少根筋的笨蛋!沒水準的野人!

  「我才不要!放開我!」她抵死不從,俏臉紅透的直喊:「算了,我不想去了,」

  「別不好意思,妳很快就會習慣了。」他一把抱起她,就往浴室走去。

  習慣?習慣什麼?上廁所嗎?天啊,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上廁所!

  「我說謊!我沒有要上廁所!我是說謊的!」曉夜羞窘萬分,大聲喊道:「耿野!放我下來!」

  他是放她下來了,不過浴室也到了。

  他把她放在馬桶上,毫不在乎自己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只是雙手抱胸的立在她身前,咧嘴笑著說:「從現在開始,妳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不管妳吃飯、洗澡、睡覺,或是上廁所,我都會如影隨形的跟著妳,妳最好快點習慣,因為除非我死了,我是不會讓妳離開我的視線的。」

  「你這個……」她坐在馬桶上,抬頭瞪著他,才發現他雖然嘻皮笑臉的,但卻是在說真的,不禁臉色一白,失聲開口,「你是認真的。」

  「對。」他微笑點頭。

  「你瘋了。」她為之瞠目。

  「我想應該沒有,能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一位美女共同吃飯洗澡睡覺,是每個男人求之不得的夢想。」他上上下下將她的姣好的身子掃視了一遍,心情愉快的道:「當然,如果那位美女還能時時保持未著片縷的美好狀態,那就更像置身天堂了!」

  老天,這男人不會放棄的!

  她忘了他的野人字典裏是沒有「放棄」這兩個字的,從第一天認識他到現在,她從沒見他退縮過,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頑固、最龜毛、最不懂得變通的超級大笨蛋!

  看著他的笑臉,她只覺得頭痛,不禁低頭將臉埋在雙手中呻吟,「你不知道你要應付的是什麼……」

  「這點倒是真的,不過妳可以改變這個不利的因素。」他蹲下身,伸手輕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收起了笑臉,定定的看著她說:「妳可以告訴我是誰在追妳,也可以不說,但是就算妳不說,我也不會放棄的,妳懂嗎?」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淚眼盈眶的看著他,好半晌,才顫聲道:「我……我不能……」

  「為什麼?」

  「我……我會害死你們的……」她哽咽地閉上眼,淚水滑了下來。

  「不會的。」他堅定的說。

  她卻只是搖頭,「你……不懂……」

  「那就告訴我。」

  她咬著唇,還是掉淚,一句話都不肯再說。

  該死的!她哭得他心都疼了。

  她這樣無聲掉淚,教他對那群逼迫她的人更加憤怒,耿野壓住滿腔怒火,伸手將她抱回床上,用絲被包裹住她,擁著她輕輕搖晃,低聲安慰著。

  「別哭……小火山,別哭……」他親吻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的在她耳畔一再保證著,「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的……別哭了……妳已經安全了,妳懂嗎?我不會讓妳出任何事的……」

  他用結實的雙臂環著她,給予她擋風遮雨的溫柔保證,讓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牆開始坍方倒塌。

  「妳不再是一個人了,不用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裏,一肩扛下,懂嗎?」

  她縮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低沉的話語,好想相信他,她真的安全了,好想好想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替她擋去那瘋狂的一切。

  她好累,真的真的好累,但恐懼卻仍教她顫抖。

  「不……」

  她的恐懼是如此鮮明的刻劃在她蒼白的臉上、在她顫動的字句中,他能感覺到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抖得像身在極地一般。

  耿野壓住另一股咆哮的衝動,天殺的,等他查出那些王八蛋的身分,絕對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深吸口氣,冷靜下來,捧著她的臉,沉聲道:「把妳的眼睛睜開看著我。」

  曉夜聽話的睜開眼,卻止不住淚,眼前的他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

  「我是個孤兒。」他抹去她的淚,緩緩開口,「從小就脾氣不好,十五歲時我因為逞強鬥狠,惹毛了黑社會的人,只好在朋友的幫助下離開臺灣,為了討生活才陰錯陽差的當了傭兵。誰知道一眨眼,我已經在這一行待了近十年,我不懂別的東西,所以我繼續待下去,一些國家或有錢的企業,雇我當保鏢甚至是上戰場,我是靠舞刀弄槍賺錢的,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唯一擅長的。我看過很多事,也遇到很多事,我不知道妳究竟遇到了什麼,但是相信我,沒有什麼是我無法應付的。」

  「我……」她喉頭一哽,淚水又成串滑落。

  他擁她入懷,摩挲著她的背,低聲誘哄道:「讓我幫妳。」

  他是傭兵,他能應付?

  曉夜好想把一切全都一吐為快,卻又有些遲疑,她能說嗎?真的能說嗎?

  「相信我。」他說。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他提供的安全保證是如此令人渴望,她累了,哭得好累,也抗拒得好累。

  他不會放棄的,她知道,就算她不把事情說清楚,他也會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那些人害死他。

  相信我。

  他的聲音在腦海裏迴響,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心跳聲應和著,她深吸口氣,緊揪著絲被,下了決心,開口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眼前這個男人。

  「我……十……十八歲那年,我爸媽相繼病逝……」起初,說出這些有如上輩子的生活有些困難,但是一開始說之後,它們就漸漸清晰起來,一如昨日。

  她再開口,那些字句變得容易許多。

  「當時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過下去,後來在朋友的慫恿下,才決定一起到洛杉磯念書,前兩年,生活相當平靜,朋友和我一起租房子,各自打工,我也慢慢習慣當地的生活。第三年的暑假,一個研究機構到我們學校來徵求自願性的工讀,那是個很簡單也無害的實驗,只是要記錄一般人在某些部分神經元的腦波取樣,所以需要許多的樣本,因為不需要耗許多時間,他們提供的錢又很高,很多同學都去了,我也是……」

  想到當年自己的無知,她閉上眼,不禁打了個冷顫。

  耿野握住她的手,安撫著。

  曉夜咽了咽口水,繼續道:「輪到我的時候,我的腦波形式十分異常,記錄的研究員以為是機器故障,他又替我測了一次,但數值還是很怪異,因為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他不以為意,覺得不可能有那麼怪異的數值,依然認為是機器故障的關係,剛好我是當天的最後一個,天色又晚了,所以他就要我明天再來重做一次。」

  「妳第二天回去了?」

  「沒有。」她臉色蒼白的搖搖頭,「我嚇到了,我不喜歡那機器給我的感覺,也不喜歡我腦波測出來的數值不正常,之後我就沒再回去過。我一直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因為我沒再去,也沒人再來找我,但三個月後,有一天我上床睡覺,再醒來時,我已經到了一個四面都是白色牆壁,除了一扇上鎖的門之外,沒有任何窗戶的房間──」

  她忽然停了下來,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恍惚中,好似又回到那個白色的房間,彷佛又能聞到那特殊的消毒藥水味……

  她不禁有些微顫,不自覺的用力抓緊他的手。

  「那裏除了一張床,和牆上的一隻電子時鐘,什麼都沒有。時間到了,就會有人進來,進來送飯給我,進來替我打針,進來帶我去做實驗。我看不到天空,分不清楚白天或晚上,我完全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時間不斷的流逝。他們用藥物控制我,讓我完全無法反抗,只是一再一再的強迫我戴上特殊的電子儀器,利用電子儀器刺激我的神經,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

  說到這裏,她突然自嘲的笑了出來。

  「呵呵,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曉得這些究竟是為什麼,也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在做什麼實驗,我完全不懂,我費盡力氣問每個我能遇見的人,求他們放我走,但沒有一個理會我,他們只是笑我。在那裏我只是個玩具,不是人,只是一個實驗品……一個沒有名字,只有號碼的實驗品……」

  她的聲音是如此空洞,空洞的叫他既心痛又憤怒,心痛她的遭遇,憤怒那些該死的傢伙對她所做的事情。

  「XU4781,那是我的號碼。」她喃喃說著,黑眸迷茫,語音好輕好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開始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到了後來,我還以為我瘋了,在我不知道的某個日子裏瘋了,而那地方是精神病院,一切都只是我錯亂的神經創造出來的幻覺。」

  耿野全身肌肉緊繃,恨不得能將那些人碎屍萬段,但仍強迫自己問下去:「後來怎麼了?」

  「有一天,他們帶我去實驗的房間,替我戴上從來沒見過,像是安全帽般的儀器,一開始我很不舒服,只覺得頭好痛好痛,痛得我好想一死了之……但他們不肯停止,只是一再嘗試……

  「他們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昏過去,等我醒來之後,又再繼續試……」她全身發顫的說:「後來,我的腦海裏開始浮現許多我無法理解的數位及影像畫面,接著沒多久,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開始看懂它們了,從來沒有如此清楚過,當時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我乖乖告訴他,他想知道的,只要我說了,他就會停止這一切,我頭痛得受不了,於是就把我看到的東西全都告訴了他,但那卻是地獄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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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如墨。

  海天都籠罩在黑夜中,世界黑得像是看不到盡頭。

  曉夜縮在耿野懷裏,幽幽訴說著那惡夢中的惡夢。

  「那男人名叫約翰.麥德羅。我後來才知道,我在大學時打工那次的實驗資料流了出去,我異常的腦波,讓麥德羅驚為天人,他派人趁我熟睡時,下藥將我綁回他的研究機構。他是個天才科學家,智商超過兩百,還未成年就取得了許多專利權,成為百萬富翁,但他的行為舉止卻跨越了道德的規範,只要實驗能成功,他完全不在乎過程會造成什麼傷害,他在那地方做人體實驗,一直到他開始用我來測試『神行者』之後,我才發現受害者不只我一個。」

  「神行者?」

  她張嘴想解釋,那恐怖的景象又浮現腦海,她喉嚨一障緊縮,不覺又握緊他的手,深吸口氣,再試了一次,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神行者』就是他強迫我戴上的頭盔,他因為得到了那外泄的腦波測試報告,發現我是最適合的實驗品,所以才強行將我綁到他成立的地下研究所。他曾經在一次實驗過後,得意洋洋的告訴我,現代人的腦部只利用了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左右,剩下將近九十四到九十五都未曾開發利用,他將成為研究成功的第一人。在我之前,麥德羅就一直想研究那其他未開發利用的部分,但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實驗者,所以遲遲沒有進展,直到他發現了我。」

  她握著他的手是如此用力,用力到連指甲都陷進他的掌心裏,他懷疑她知道自己有多用力。

  耿野曉得她是無意識下的動作,知道他的掌心會留下她鮮明的指印,卻動也沒動一下,只是任她抓握著。

  曉夜直視著窗外那片黑夜,平鋪直述著,「『神行者』是他特地創造出來的儀器,它可以刺激人的腦部,使用它的人,能夠透過『神行者』進入電腦,甚至上網,但是前幾次的實驗,使用者都不堪負荷,我是第一個沒在第一天就死亡的人。但那時我已經痛得實在受不了了,他一直等到我忍到了極限,才開口哄騙我,我就把所有看到的事都告訴了他……」

  她痛苦的說:「當時我並不曉得,我看到的那些數位及字元代表了什麼,等我知道時,一切已經太晚了,從那時起,我知道那地方的人永遠不可能放了我,麥德羅更加不可能,永還永遠都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密碼。」她一陣發冷,不禁鬆開他的手,環抱住自己,看著他,笑了,笑得十分淒涼。「那些數位和字元全是電腦程式,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只能看見那些程式,還能輕而易舉的破解通過它們,而且當他叫我進去時,我為了想要早點解脫,我就進去了。透過『神行者』我能解開所有的電腦程式密碼,他利用我在網路上來去自如。」

  該死,他聽過這個,海洋說過。

  「我以為那只是一套程式系統。」他震懾的看著她。

  她面色蒼白的輕聲說:「不是。」

  「所以他們才要追妳。」

  「對。」她微微點頭,臉上顯現痛苦的神色,「麥德羅是個瘋子,他不只要我入侵企業的電腦,連FBI和CIA甚至其他國家的政府及企業和銀行都不放過。我曾經想自殺,他們卻不讓我死。不使用的日子,他們二十四小時都替我打針,要使用的前一天,才會停止施打,卻會派人把我綁在床上。」

  憤怒像岩漿般在他血液中沸騰,他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能強迫自己聽下去。

  她木然的說著,像在說旁人的故事,「有一陣子,我放棄了,他們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那段日子,我就像個行屍走肉,但是事情起了變化。

  「不知道在第幾次使用『神行者』時,我對看到的東西懂得越來越多,他們雖試著監控我在網路上進出的路徑,卻仍無法完全監控我。後來,我慢慢習慣了使用『神行者』時帶來的疼痛,竟外發現我在上網破解密碼時,還能同時分神遊走,那次的意外,我破解了研究所的密碼,誤闖了研究所監控攝影的電腦主機,才發現麥德羅根本是個惡魔,那地方是個比我所想像還要可怕的阿鼻地獄!」

  說到這裏,曉夜激動了起來,「他不只抓了我,還抓了其他人,其他有異能的人,他利用我、利用他們,對他們做許多人神共憤的實驗,我永遺忘不了我那天在電腦裏看到的紀錄和影像,忘不了那些人痛苦的哀號!他把我們關在不同的房間,由不同的人看管著,他們透過隱藏式的攝影機,二十四小時毫不間斷的監控著,我們完全沒有隱私,沒有名字,只是玩具,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實驗動物,」

  她哽咽一聲,情不自禁的握緊雙拳,「如果只有我就算了,如果只有我,也許我就認命這樣過下去了,但他在網路上偷企業的錢,偷政府的錢,偷了錢又擴充設備,拿人做更多殘忍的實驗,那時我才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是讓更多人受害,而我就是幫兇。」

  「妳不是!」他捧著她的臉,憤怒的說:「不准妳這樣說!」

  「我是。」她淚流滿面的道:「如果不是我,他不可能在短期內弄到那麼多的錢,後面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受害。如果我在一開始就夠堅強,不聽信他的謊言,如果我別和他說,他會以為『神行者』只是個瑕疵品,他就無法藉由那些偷取來的資料威脅挾持控制那些政府和企業,如果沒有我,他的勢力也就不會如此無限度的擴張,」

  「不對!如果妳沒和他說,他會殺了妳,妳死了,他也會找下一個倒楣的人繼續測試那鬼機器!這種人我見多了,他是個瘋子,而且貪得無厭,他只相信自己,只會一再測試,根本不會在乎在成功之前,究竟會死多少人!妳懂不懂?」

  她泣不成聲的看著他,淚眼裏全是自責。

  直到現在,他才曉得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背負著那樣的痛苦,為那瘋子的過錯而自責不已,他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低咆道:「笨女人!不准妳再胡思亂想,這一切不是妳的錯,妳只是個受害者,該死的人是那個變態王八蛋,是那些研究所的人!不是妳!聽懂了沒有?」

  「不是……我的錯?」她埋首在他懷中,鳴咽著問。

  「對!不是!」他火冒三丈的吼著:「妳連一秒都不准給我這樣想!」

  「但是……如果我……」

  「沒有如果!」他緊擁著她,斬釘截鐵的說:「不是妳,也會是其他人,錯的從來都不是妳!聽我說,妳一開始就不曉得那些數位和字元是什麼,對不對?」

  曉夜含淚點頭。

  「妳不知道他們在做的是什麼實驗,對不對?」

  她再點頭。

  「既然如此,那又怎麼可能會是妳的錯!」

  是這樣的嗎?

  她有些茫然的昂首,「不是我害的?」

  「當然不是。」他撫著她的臉,溫聲道:「妳逃走了,不是嗎?」

  她含淚訝然的看著他,一直以來,她始終怪罪自己,雖然後來逃了出來,她卻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但又無法捨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了結自己的生命,只能在這世上自私的苟延殘喘著,不斷的逃亡下去。

  但如今,他的一番話卻輕而易舉的解開了她內心長久以來的愧疚。

  彷佛卸下心中沉重的棚鎖,她有些虛脫的看著他,然後哭著笑了出來,點著頭道:「對,我逃走了……逃出來了……」

  他拿了面紙給她,曉夜擦去淚水,好一會兒才較為平靜下來。

  耿野看著她,輕聲問:「妳是怎麼做的?」

  聽她方才所說,那裏戒備森嚴,她平常日子不是被打了針,就是被綁起來,他怎麼想都想不通她是如何逃出來的。

  曉夜吸吸鼻子,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說:「自從我曉得麥德羅所做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想逃走。在一開始,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那時情況卻不同了,因為我可以用『神行者』。我趁每一次使用『神行者』時,試著從電腦主機中找出研究所的建築結構,包括所有攝影機的位置,人員的交班時間,找出了逃亡的時間和路線。就在我決定逃走的前幾天,我在網路上遇到了一名試著入侵研究所的電腦駭客。我避過研究所人員的監控,透過網路和他溝通。駭客的代號叫鬼影,他聽說了『神行者』的事,才一路追查到這裏。」

  她笑了笑,「我知道在我那樣虛弱的狀況下,就算我能逃出研究所,也不可能走多遠,所以我騙他我是研究所裏的人,我可以把『神行者』偷出去給他,但他要幫我逃走。」

  「他答應了?」

  「嗯。」曉夜點頭,「我告訴他逃走的日子,請他接應,時間到的那一天,是固定會使用『神行者』的日子,我乘機在監視系統的電腦裏做了干擾的bug,並要電腦定時打開我那一間房的電子中控鎖,然後從垃圾通道進入垃圾子車裏,最後再由垃圾車將我送出門口,鬼影賄賂了垃圾車的司機,自己開了車來接應。」

  「對,我費心費力幫妳偷渡出來,還替妳弄了假證件,和妳耗了好幾個月,妳這女人才和我說得七七八八的,現在卻一下子全都告訴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傻大個!」

  突如其來的聲音教兩人一怔,雙雙抬首往聲音來處看去,耿野更是在第一時間將曉夜的點二二手槍抓在手裏,閃電般對準來人。

  只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來到門口,他雙手抱胸,一臉老大不爽的對著滿臉通紅、緊抓著絲被掩蓋自己的曉夜碎碎念:「妳手機幹嘛不開?害老子我以為妳被人掛了,急得大老遠坐飛機趕來,誰知道卻看見妳一絲不掛的和男人在床上翻滾,呿!」

  「手機?」曉夜一驚,小臉頓時羞得更加火紅,窘迫的道:「我忘了充電。」

  「你怎麼進來的?」他竟沒聽見這人接近的聲音,耿野心下微驚,戒慎的看著那俊美無儔的男子。

  「門沒關。」他翻了個白眼。

  「鬼影?」耿野拉住想起身逃到浴室裏的曉夜,毫不在乎自身的赤裸,只是用長臂霸道的環住她,擺出宣告的姿態,冷冷的開口問:「昨天在網路上的人是你?」

  「不,我叫影,你可以叫我小影。」帥哥瀟灑一笑,「鬼哥才是網路上的那個。我們專門替人跑路,他負責文件,我則負責其他實際作業。」

  「你們有兩個人?」曉夜微驚,驀地抬首。

  「妳不知道?」耿野挑眉,槍口仍對著門邊那位帥哥。

  「我以為是同一個,我只見過他。」她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僵住,回頭看著耿野,「什麼叫昨天在網路上的人是你?」

  耿野一僵,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那帥哥幸災樂禍的笑著說:「哈,妳不知道嗎?他昨天讓人到網路上探妳的底,還把妳的真名給打上去,要不是鬼哥收線得快,麥德羅的人早就找上門來了!」

  「他們已經來過了。」曉夜瞪著耿野,頭也不回的說。

  「真的?」小影嚇了一跳,東看西瞧的,「在哪里?在哪里?」

  「被我打跑了。」耿野不爽的瞪著他,在心裏把這死小子臭駡上一百遍。

  「為什麼調查我?」曉夜看著耿野,眼底有著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妳身上有槍油的味道。」他咕噥了兩句,為自己辯解,卻見她一副傷心的模樣,不由得咒了一句道:「該死,妳自己還不是不信任我,什麼都不和我說!如果妳早說,我就不需要這樣偷偷摸摸了!」

  「我……我是不想連累你們……」

  「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爽的說。

  她心頭一痛,喉嚨緊縮,「對不起……我很抱歉……」

  「抱歉個屁!」耿野聽得一陣火大,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他抓著她的雙臂,氣急敗壞的吼道:「妳少給我胡思亂想,我就是喜歡被妳連累!媽的,妳還不懂嗎?」

  「懂……懂什麼?」她嚇了一跳,驚慌的抬首,眼睫上沾著淚水,迷惘的看著他。

  「我愛妳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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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4 00:27:33
第十章

  一夜將盡。

  水天一線的那方天際微微亮了起來。

  海上的雲彩變化萬千,由藍轉紫再轉為粉色橘紅。

  曉夜昂首望著滿臉通紅的耿野,陷入既呆滯又茫然的狀態,他方才那驚天一吼,教她聽了整個人都傻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眼見現場一片死寂,一旁看戲的小影,忍不住開口催促道:「喂,他向妳告白耶,妳沒話好說嗎?」

  「閉嘴!」耿野瞪他一眼,抬手又把槍口對準那礙眼的傢伙。

  面對槍口的小影,立刻識相舉手,在嘴邊做出拉上拉煉的動作。

  耿野見狀,這才將視線拉回眼前的女人身上。

  「你……你愛我?」曉夜有些結巴,傻愣愣的瞧著他。

  方才一時衝動吼了出來,現在要收回也來不及了,耿野只好惱羞成怒的瞪著她,「不行嗎?」

  「呃……」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然後又試著張了張嘴,「我……」

  瞧她又是這副模樣,他眼一瞇,不等她說第二個字就出言恐嚇,「妳敢說『謝謝』試試看!」

  小影聞言,忍不住又插起話來,「喂,你這樣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告白歸告白,難道還有限定回答的嗎?還拿槍威脅咧。」

  「他媽的,臭小子,你給我滾出去!」耿野邊罵邊朝那小子警告性的開了一槍,嚇得對方立刻舉手投降,三兩下就退出門外。

  見他退出門去,耿野才滿意的放下手臂,瞪著依然傻愣愣的曉夜問:「怎樣?」

  「你……你確定?」

  「廢話。」

  她慌亂的道:「但是我曾長時間被關起來做實驗,三年的日子不斷逃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常,以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那有什麼關係?」他不耐煩的打斷她,怒目以對。

  曉夜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下一秒,卻忽然淚如泉湧,串串的淚珠撲簌簌地滑落粉頰,完全沒有任何預警。

  「天殺的,妳哭什麼?」耿野咒駡連連,火大不已的扔下槍吼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又沒強迫妳接受,妳不爽可以說啊!」

  她搖搖頭,開口想說話,卻只逸出一聲輕泣,只好又再搖頭。

  「該死,別哭了。」他看得臉色鐵青,拿她沒轍,粗魯的一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惱怒的道:「哭什麼哭?我又不是說要宰了妳!」

  她緊緊攀著他的頸項,淚如雨下的輕泣著。

  她根本不敢奢望啊……但這男人卻說愛她……

  他知道了關於她的一切,卻依然對她說我愛妳……

  「別哭了……」耿野暗歎一聲,見她仍哭個不停,只能滿臉不爽的抱著她,悶聲咕噥著,「可惡,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欠了妳什麼……」

  門內這方吼聲不再,蹲在門外的小影好半天聽不到動靜,忍不住想探頭查看,肩頭卻被人一拍。

  「喂,你是誰?」

  他嚇了一跳,猛一回頭,只見一名少女冷冷的瞪著他。

  他露出微笑,回道:「路人甲。」

  「裏面怎麼回事?」小嵐指指房內,質問他:「曉夜姊哭什麼?」

  「這個嘛……說來話長。」他嘿笑著。小嵐瞇眼,「那就長話短說。」

  在經過陌生帥哥一陣「因為這樣所以那樣,然後又怎樣怎樣」的解釋之後,小嵐才搞清楚了前因後果。

  因為事情太過精采離奇,害她中途忍不住也跟著他蹲了下來。

  「所以,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小影對著這位漂亮的小妹妹說得口沫橫飛,才要歇口氣,卻發現房裏又再度沒了聲息,「奇怪,裏面怎麼沒聲音了?」

  「我看看。」小嵐探頭就要看,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

  「等一下,讓我先看一下。」

  「為什麼?」她不滿的瞪眼。

  「以免有十八禁的畫面出現。」他嘿笑兩聲,將她攔住後,自行回身探頭進去,卻見一隻大腳對著他的臉就踩了過來,差點把他給踩個正著。

  他連忙跳起來,開口就罵,「喂,你──」

  話沒說完,耿野的大手就閃電般捂住了他的嘴,這野獸般的男人不知何時套上了牛仔褲,光用一隻手便將他砰地壓到了牆上,小影瞪大眼,就聽這人冷聲開口警告。

  「閉嘴,她睡著了。我有事要問你,別和我耍花樣,懂嗎?」

  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冷酷異常,和之前在房裏面對曉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他眼角眉梢,沒有一丁點笑意和情感存在,一雙眼冷得像冰。

  他見過這種人,他們都帶著那種從煉獄中活過來的修羅才會有的煞氣。

  聽著他冷冰冰的警告,小影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刻點了點頭。

  耿野見狀,這才鬆開手,看著小嵐道:「進去房裏把門關起來,幫我看著她,有什麼事就立刻叫我。」

  「你跟我來。」他丟下這一句,就帶頭走向客廳。

  迫於他無形釋放出來的壓力,兩人立刻照做,沒人敢多說一句抗議。

  門關上了,客廳裏,兩個男人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

  「你們幕後的老闆是誰?」一坐下,耿野就單刀直入的開口。

  小影揉揉疼痛的下巴,瞥了他一眼,悻悻道:「沒有。」

  「別說廢話,我要的是答案。」

  他的聲音冷得像能劃破空氣,小影微微一驚,知道一有錯答,自己小命可能就不保,立刻把所有事情全盤托出,「真的沒有,當初我們是有接下追查『神行者』的案子,那東西可是無價之寶,誰得到都能大賺一筆,所以鬼哥才一路追蹤到麥德羅的研究所,鬼哥和她接上了線,答應了她的條件,才找我來幫她逃亡。當時我一見到她那模樣就知道事情不對,一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怎麼可能虛弱成那樣,她那時連站都站不穩,頭髮全被剃光,瘦得和非洲難民有得比,皮膚白得像鬼一樣,活像幾年沒見過太陽似的,而且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毫無樣式的白色長袍,」

  哇靠,這傢伙的臉色怎麼變得越來越猙獰,還是快快跳過這一段好了。

  小影吞了下口水,不敢再形容下去,忙清清喉嚨道:「咳嗯,總之我被她那德行嚇了一跳,沒時間多問,只好先帶她離開那裏,之後到了汽車旅館,才有時間問她『神行者』的事。我那時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因為她身上根本沒地方藏東西,只是鬼哥要我問,我只好問了,誰知道她二話不說,站起來到桌子旁邊,拿著旅館的筆,就在床單上畫了起來,她又寫又畫的,整整花了一個晚上,把『神行者』的設計圖全畫了出來。」

  口好渴,他自己倒了杯水來喝,喘了口氣,才又繼續說:「我替她安排了新的身分,給了她一筆錢,告訴她怎麼避開追蹤者就帶著床單回去交貨,誰知道我離開還沒半天,就接到她打來的求救電話,那些王八蛋不知怎麼的又找到了她,我只好又回去找她,剛好在最後一秒趕上。」

  他說得口沫橫飛,皺著眉頭道:「但我怎麼想都覺得怪,你不要看我這樣,我在業界裏可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我安排的證件和身分都幾可亂真,我的客人只要有照我教的去做,從來沒人被發現過,對方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找到她,而且之後事情更怪,不論我怎麼替她安排新的身分、改變她的外型,他們都能在很快的時間裏找上門來。」

  說到這裏,他就忍不住抱怨幾句,「我告訴你,那些王八蛋活像蒼蠅見到蜜糖一樣,好象她人在哪里都聞得到,害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整整有三個月,我們都像被人追趕的兔子一樣,天天都在逃。我才覺得奇怪,怎麼老是被人找到,嘿,結果你猜原來是怎樣?」

  耿野沉默不語,只是冷冷的瞪著他。

  哇,這傢伙真是一點也不配合。

  小影在心裏咕噥了幾句,只好悻悻然的繼續唱獨腳戲,「結果啊,原來根本不是我技術太差的關係,而是那沒人性的傢伙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

  「追蹤器?」耿野一愣,「你不是說她身上沒帶任何東西。」

  哇喔,終於有反應了。

  小影眼一亮,興奮的指著自己的右肩,脫口就道:「對啊,但那些人把追蹤器直接埋在她右邊的肩背上,因為在背上,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要不是因為我看到她洗澡──喂喂喂,暫停、暫停,是不小心的,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

  見那野人突然跳起來朝他逼來,一副凶性大發的模樣,嚇得小影連忙舉手喊冤,「對方突然闖進來,我只好沖進浴室和她一起跳窗逃跑,那完全是意外!意外!OK?」

  耿野聞言,還是一臉不爽,想到這小白臉看過曉夜的裸體,還和她相處過那麼久的日子,他就覺得一肚子火,更讓他惱火的是,他當時人不在那裏,她只能靠這個看起一點也不可靠的臭小子保命。

  媽的,越想他就越生氣!

  他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惡狠狠的命令,「說下去!」

  見那野人回到位子上,小影松了口氣,才敢再說:「我當時看到她肩背上的疤,就覺得奇怪,那疤怎麼看都像手術縫合後的痕跡,但說是動手術,那疤又顯得太小,我忍不住問她,她卻說她從小到大都沒動過手術,我一聽就知道不對,那時沒辦法去一般醫院,只好到我認識的密醫那裏檢查,才發現她背上有個追蹤器,我們幫她動手術取出來,還沒來得及縫合,那些蒼蠅又追到,只好隨便包紮一下就跑。

  「拿下追蹤器之後,情況才穩定下來,我也才終於有時間問她那些人為什麼要這樣死纏爛打,她才把事情全說了出來,我一聽就傻了,鬼哥剛好又通知我說,她在床單上畫的『神行者』設計圖根本不能用,她才說那是假的,她根本不可能把真的『神行者』設計圖交給任何人,因為那只會使更多人受害。又問我說我們想把『神行者』賣多少錢,她可以全數給我。」

  他翻了個白眼,「我忙了老半天,什麼都沒有,當時都快昏了,哪信她啊,她都已經那麼慘了,那鬼東酉又是害人的玩意兒,我可也是還有點良心的,怎麼可能還賣了害人,但是又不可能逼她去賣身還錢,只能自認倒楣了。誰知道她卻堅持拖著我去拉斯維加斯玩吃角子老虎,沒兩三下就中了聯機大獎,看得我當場傻眼。」

  耿野聽得也呆了一呆,她是說過她玩吃角子老虎中了大獎,他當時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小影傾身向前,滿臉疑惑的道:「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她是怎麼弄的,照理說她應該是需要『神行者』才有辦法操縱電腦,但當時她手上又沒有那東西,情況真是詭異到極點了。我問她,她只是把錢全都給了我,問我這些夠不夠。我見她不想說,就沒多問了。

  「不過因為麥德羅的勢力範圍相當大,為了以防萬一,我每隔一陣子就會替她弄一個新的身分,一直到幾個月前,她才說她想回出生地來看看。」小影雙手一攤,萬分無奈的說:「喏,後來的事情你應該都曉得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和鬼哥可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連她玩吃角子老虎中的錢,我們兩個也只拿了必須的費用,其他的錢全存在一個固定的戶頭裏,動也沒動過一分一毫喔!」

  耿野瞪著他,好半晌沒說一句話,害小影被看得心裏發毛,卻見他突然沉聲開口問了一句。

  「她被關了多久?」

  「大概五年吧。」

  她被關了五年,逃了三年!

  難怪她會作惡夢,難怪她總是睡不安穩,難怪在剛認識她時,她總是如驚弓之鳥……

  現在他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用一張冷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為什麼那麼不願意接下廚師的工作,為什麼從來不問他的事,因為她根本不敢去想,她隨時都在準備逃跑!

  耿野胸口一痛,緊抿著唇,簡直無法想像她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

  她是那麼的脆弱嬌小,那麼的堅強勇敢,卻又那麼的恐懼害怕,

  一想到之前有那麼多次,她不斷在生死邊緣中徘徊,他就感到一陣驚恐。

  該死,沒有人應該活得像她一樣,他也絕不會讓她再繼續這樣逃亡下去!

  他握緊雙拳,直視著眼前的小白臉,開口就問。

  「關於那位約翰.麥德羅,你知道些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

  小影雙眼一亮,笑咪咪的說:「沒問題,不過,我的情報是要錢的喔,剛剛那些是免費奉送,接下來的可就要收費了。」

  「錢不是問題。」

  「真的嗎?嘿嘿,這位老闆,只要有錢,最算你想知道麥德羅早上吃了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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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只見到一顆小小的腦袋縮在她身邊。

  曉夜有些茫然,她看著在自己身邊熟睡的小嵐,眨了眨眼,一瞬間,以為昨夜那些只是一場夢,卻聽見門外傳來男人說話聲。

  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才走到門邊,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大叫。

  「耿野?屠海洋?」聽到眼前這兩個男人的名字小影嚇了一跳,驚駭不已的喊道:「你是說你就是傳說中那位火爆浪子『烈焰耿野』他就是『屠夫海洋』?」

  這兩個人在傭兵界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耿野擅長槍炮炸藥,任何的槍枝到了他手上,他都能拆成廢鐵,也能在瞬間將其組合完成,他非但是個神槍手,在爆破方面的技術更是神乎其技。聽說他當年隻身潛入敵營,炸掉了恐怖分子的彈藥庫卻沒傷到住在附近的平民百姓。他操控火藥的技巧實在太神了,所以才被人叫做「烈焰」。

  屠海洋則是電腦高手,而且只要能動的交通工具,不管是機車或火車,飛機或坦克,全都難不了他。不過他最厲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匕首,謠傳他年輕時曾單刀入林,光靠一把匕首就殲滅了一整個小隊,所以其他人才給了他一個外號,叫他「屠夫」。

  「什麼狗屁烈焰屠夫的!媽的,臭小子,我們已經退休了,你聲音小一點!」耿野伸手敲了他一腦袋,低聲恐嚇道:「要是你吵醒了她,我就把你拿去油炸!」

  天啊,他們兩個是傳奇人物耶!

  小影撫著被敲的腦袋,半點也不生氣,只是用閃閃發亮的眼睛,崇拜的看著他們,不過這次記得將聲音壓低了些,「我從小就聽你們的事情長大的耶!你們真的好厲害喔!」

  從小聽他們的事情長大的?

  耿野和剛被從店裏叫來的海洋對看一眼,突然興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你從哪聽來的?」耿野兇惡的瞪著他。

  「那是商業機密、商業機密。」說到這個小影忍不住鼻子就翹起來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逃命專家,要是連你們兩個大名我都沒聽過,萬一哪天遇上了怎麼辦?如果連這點情報都搞不清楚,我還混個屁啊。」

  也對。

  這小子是專門幫人跑路的,的確是應該要聽過他們兩個。

  耿野一挑眉,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兇狠的威脅道:「你這小白臉,我警告你,我們在這裏的事要是你敢傅出去,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會把你找出來剁了喂魚,聽到沒有?」

  小影一聽,立刻舉起手,卯起來點頭,「知道、知道,我保證不會說出去,我發誓!」

  「好了,現在快告訴我們研究所的情報。」他鬆開小白臉的衣領,雙手抱胸的逼問:「裏面有多少人?警衛幾時交班?那叫麥德羅的王八蛋住在哪里?」

  「你要知道那些做什麼?」

  聽到她的聲音,耿野暗暗再度咒駡一句。

  可惡,都是這小白臉!一定是他剛剛那樣怪吼怪叫才把曉夜給吵醒的!

  他瞪了那臭小子一眼,回身就看見她白著臉站在門邊。

  曉夜下了樓,直直走到他面前,再問:「你想做什麼?」

  「把那鬼地方給炸了。」他怒目瞪視著她。

  「炸?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我拚了這條命也會去做,但那裏面不只有那些喪盡天良的研究人員,還有更多無辜者啊!何況那裏警衛森嚴,一個不小心,你們就會被抓到的。」她冷聲警告他,「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被他們抓到的。」

  「我們會先把他們救出來的。」他冷靜的說,「再嚴密的保全,都會有疏漏的。」

  「你瘋了嗎?我之前說的你都沒聽懂嗎?」見他執意要去,她氣得握緊雙拳,越說越激動,「麥德羅掌控了許多政府和企業,你去對付他就像螳臂擋車一樣,如果失敗了,你會被追殺一輩子的,到哪里都無法安定下來,你不懂嗎?」

  小影舉手插話,「曉夜,我贊成他的主意,妳一直這樣逃下去也不是辦法。何況,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對付得了麥德羅,那就是他們兩個了。」

  「我沒問你!」她氣憤的瞪他一眼,回頭再對著耿野發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小嵐想一想,如果你死了,你叫她怎麼辦?」

  「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我出了事,我也早有安排。」他正色的看著她,捧著她的臉,啞聲逼問:「妳已經逃了三年了,妳還想逃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難道妳想這樣逃一輩子?」

  「不想!我當然不想!」她氣急敗壞的伸手推他,「但是我更不想看你去送死!我寧願逃一輩子!」

  這女人怎麼那麼難搞,他一火,脫口就道:「如果妳懷孕了呢?妳要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逃嗎?」

  她臉一白,撫著小腹往後退了一步,才虛弱的回道:「我不可能懷孕的,你有用保險套。」

  「不是每一次。」真不敢相信這女人這麼兩光,他翻了個白眼說:「我後來就忘記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忘記!」她生氣的伸手推了他一掌,又氣又慌,不由得結巴起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前幾天保險套就用完啦!」見這女人一副不想懷孕的樣子,他也火了,不爽的瞪著她吼道:「妳在之前是處女,我兩個月前才做過全身健康檢查,我們兩個沒病沒痛的,為什麼不能直接來?」

  「會懷孕的啊!你這笨蛋!」她氣得對他直吼,好想踹他幾腳。

  「懷孕又怎樣?天又不會塌下來!」他火冒三丈的吼回去。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天不會塌下來!」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駡:「你這該死的大色狼、王八蛋!你以為生孩子那麼簡單嗎?生了要養,養了還要教啊!」

  「我有說不養、不教嗎?」

  「瞧你這野人德行,女兒給你教出來還得了!」

  「什麼女兒,說不定是兒子啊!」

  「咳咳,對不起,打擾一下。」見這一對吵得火熱,一旁的小影忍不住再度舉手插話,「生出來之前,你們得先結婚才行吧?而且到底懷孕了沒,也都還不曉得吧?用得著現在爭論小孩子的性別嗎?」

  耿野和曉夜一僵,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三秒後,才有人開口發言。

  「怎麼樣?」耿野瞪著她說。

  「什麼怎麼樣?」曉夜紅著臉回瞪過去。

  「妳要不要嫁啊?」他橫眉豎目的粗聲質問。

  她眨了眨眼,張口結舌的,「你……你現在是在求婚嗎?」

  「不行嗎?」他瞪著銅鈴大眼,一臉兇悍。

  「你……你……想娶我?」她結結巴巴的,腦子裏全混成一團。

  「對!」他朝她逼近。

  「但是你……你……」她滿臉驚慌,不知所措的被逼著往後直退。

  「我怎樣?我說我喜歡妳,結果妳回了一句什麼?」他加重語氣兇惡的說:「謝謝!」

  「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亂的邊說邊退。

  「不是故意?那我說我愛妳,結果妳哭得亂七八糟是什麼意思?」他繼續朝她逼近。

  「我不是……」

  「不是故意,我知道。」他直接幫她回答,瞇眼質問:「那這次呢?妳的回答是什麼?」

  她被他逼退到了牆邊,結結巴巴的說:「我……我……」

  「妳不喜歡我?」

  她垂首搖頭。

  「妳討厭我?」

  她再搖頭。

  「那就嫁給我。」

  「我不能!」她被逼急了,脫口就說:「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他兩隻手壓在牆上,將她困在身前,兩眼冒火的直問:「說啊,為什麼?」

  「該死!」她咒駡一聲,猛地抬起頭,含淚罵道:「你明知道只要麥德羅還在找我的一天,我就不可能安定下來、不可能結婚!你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

  「那好,如果沒有別的因素,撇開其他那些雜事,妳願意嫁給我嗎?」

  「可是那──」

  「別管那些!」

  「你不懂──」

  「我不懂才有鬼!現在求婚的是我!」

  「麥德羅他──」

  「我要妳別去想那些!我只是問妳,如果沒有那些事,妳願不願意嫁給我?」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你……」

  「怎樣?」

  「我……」

  「說啊!」他不耐煩的一掌拍打在牆上。

  她含著淚看他,好氣好笑卻又萬分無奈傷心,但他是如此堅持要聽到,拗不過他,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耿野心頭一跳,捧著她的臉,「說出來。」

  「好。」

  他喉頭一哽,啞聲正式再問了一次:「我,耿野,願娶鄔曉夜為妻,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離不棄。鄔曉夜,妳願意嫁給我嗎?」

  曉夜看著他,只見他看似鎮定,眼底卻有著一絲不安。

  她從沒想過她會見到他臉上露出這種怯懦,他一向粗魯不文、傲慢自大,這樣一個男人竟會因為她的回答而不安?

  「我……」她悲喜交加的看著他,輕聲道:「我願意。」

  他發出一聲勝利的吼叫,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抱住了她。

  「我愛妳。」他啞聲說。

  她聽在耳裏,又悲又喜,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但這是不可能的,你懂嗎?我們不可能結婚的,他們會追我一輩子的。」

  「小火山,我們已經結婚了。」他笑開了嘴,親了她一下,「有沒有那紙證書並不重要,我問了妳,妳答應了,那就夠了。從現在開始,妳就是我的老婆,我不會放棄妳的。」

  曉夜滿心感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妳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妳。」他抵著她的額頭,咧嘴笑著說:「我也不會讓妳做寡婦的。」

  「你發誓?」她用手指描繪他的臉。

  「我發誓。」他認真的說。

  天啊,她好愛好愛他……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知道自己沒有了他,一定活不下去。

  「你要去對付麥德羅,可以。」她淚中帶笑的開口,「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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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4 00:29:03
第十一章

  「不行!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我在裏面被關了五年,你心知肚明我是最熟悉那地方的人,我清楚那裏面的狀況,我記得所有的通道和出口──」

  「那些妳都可以畫出來,何況那麼多年下來,裏面的情況也許早就變了!」

  「你在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的是妳!」他一拍桌子,大發雷霆的吼道:「我不會讓妳靠近那裏,妳想都別想!」

  「想進去那裏,你們就需要我。」

  「狗屁!」

  「你們要先去救人,對不對?」她冷靜的看著他說:「只有我會而且能夠使用『神行者』,只有我知道如何開啟那些電子鎖。時間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能潛進實驗室去用『神行者』就可以從中央系統一次把所有的門都打開,還是你要一個一個去開門,然後等那些守衛來抓你?」

  他一僵,臉色鐵青的抗拒著,「我不會讓妳用那該死的東西!」

  「你知道那是最好且最快的方法。」她直視著他,試著想說服他聽從她的計畫。

  「好個頭!」耿野低咆,直想伸手搖晃她。

  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剛剛還不要他去,現在卻要自己跑去!

  天殺的,他簡直快被她搞瘋了!

  曉夜不再看他,逕自轉頭詢問那位始終不發一語的巨人。

  「海洋,你怎麼說?」

  海洋看看她,再看看暴跳如雷的好友,才揚起嘴角,「抱歉,阿野,她說得對,要救人,她去使用那東西是最快的方法。」

  「小影你呢?」曉夜再看向小影。

  見耿野一臉猙獰,小影先退到海洋身後尋找掩護,才有膽開口道:「抱歉,耿大哥,雖然我很崇拜你,不過我也同意她說的。」

  「三票對一票。」曉夜抬頭看著他,「半數通過。」

  「就算一百票還是不准!」他火冒三丈的瞪著她咆哮。

  「你聽我說。」她抬手輕撫他的臉,柔聲開口,「我知道你擔心我,說真的,要回去那裏,我也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那就別去啊!」他吼道。

  「不行,我一定得去,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她將手擱在他胸膛上,試著說服他,「這三年來,我一直覺得很愧疚。我自己逃了出來,其他人卻依然留在那裏,受盡折磨。三年前,我只有能力救我自己,但是這一次不同了,我不再只是一個人了,我希望能幫上忙,而不是在一旁等待,你懂嗎?」

  他抿唇不語地瞪著她,只覺得氣惱。

  「而且,我必須去毀掉『神行者』只要它還在的一天,就算麥德羅死了,我也會不得安寧。」

  「我會替妳把那東西毀了。」他怒目以對。

  「你不知道它是什麼樣子。」這男人實在頑固。

  「妳可以畫出來啊!」

  她平心靜氣的和他講道理,「就算我畫出來了,你們也找到了,但是你們要怎麼確定那是不是真的?這次他們能那麼快就追來這裏,顯然麥德羅又找到了另一個『神行者』的受害者,既然能有兩個使用者,為什麼不能有兩台『神行者』,或是更多個?我必須親自去確定,只有靠『神行者』才能找出所有的答案,並且毀去『神行者』的原始設計,你懂嗎?」

  他心裏知道她說得對,卻還是不願意她跟去。

  耿野握著她的肩頭,生氣的警告她,「妳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為什麼還會想要抓妳回去?他大可以派人把妳殺了,但他卻讓人帶了麻醉槍。他想要妳,妳懂不懂?」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更要回去。」她看著他說:「另一個人撐不了多久的,他和我說過,我是不可替代的,像我這樣合適的使用者,一百萬人之中,可能都不會有一個。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第二個,再這樣下去,那個人會死的。」

  他直視著她清澈的雙眸,知道她是認真的,她要去救那些人,而且不管他怎麼阻止,她都一定會去。

  「該死!」他咒駡一聲,將她緊緊抱住,然後又罵了一句:「可惡,」

  「耿野……」她環抱住他的腰,小臉貼靠在他胸膛上,「拜託。」

  「妳這個愛管閒事的笨女人!」他又咒駡起來,只是這回口氣卻帶著疼惜和無奈。「我他媽的一定是腦袋不清楚了。」

  「謝謝……」知道他答應了,她輕聲道謝,但一想到要回去那恐怖的地方,內心深處的恐懼仍教她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可惡,這女人明明怕得要死!

  耿野收緊雙臂,一方面佩服她面對恐懼的勇敢,另一方面卻又替她感到害怕。

  媽的,他幹嘛答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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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風高,月下樹影幢幢。

  不遠處,一棟占地極為廣大的白色建築坐落在山谷中。

  耿野居高臨下的往下瞧,半夜兩點,那棟建築依然燈火通明,附近的樹木全被鏟平,種上了整片的草皮,明亮的探照燈將建築物周遭照得如白晝一般。

  雖然到處不見人影,但他曉得那裏的安全防護嚴密至極,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帶頭潛行下去,直到森林邊緣,才掩身樹叢後停了下來。

  「還有十秒。」小影全身黑衣,看著手錶提醒,「五、四、三、二、一,熄!」

  他話是這麼說,可前方燈火卻依然大亮。

  「靠,你家那只鬼到底行不行?」瞪著那片燈海,耿野忍不住低聲咒駡。

  「當然行,他人又不在這裏,在網路上下指令總是會有點時差嘛!」小影尷尬的強辯,幸好就在這時,那片燈海極為給他面子的一起熄滅。

  呼,好險,差點出模。

  「哈,你看吧!好了,快點快點,從現在開始到警衛去電力機房只有五分鐘而已,別再說廢話了!我先去弄車!你們進去救人時,記得順便幫我搞定守衛,一會兒門口見。」他說完轉身就溜,沒兩下就不見蹤影。

  耿野轉頭看了眼曉夜,雖然從下飛機到現在,他已經問過上百次了,還是忍不住再問:「妳確定?」

  「確定。」她微微一笑。

  耿野皺起眉頭,拿她沒轍,只好再次交代,「待在這裏別動,等我打暗號後再過來。進去之後,別離開我的視線,瞭解?」

  「瞭解。」她點頭。

  「絕對是瘋了……」看著她信任的笑臉,他惱怒的嘀咕著,然後突然捧著她的臉用力的吻了她一下,才和海洋及另一個他找來幫忙的同伴打了個招呼,跟著背起裝滿炸藥的背包,無聲無息的潛行至百公尺外的大門口。

  曉夜等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前方一片暗沉沉的,他的身影一下子就被黑暗給吞噬,她緊張的等待著,門前的警衛拿著手電筒來回巡守,那微弱的燈束在黑暗中顯得特別刺眼,她深怕他們三個會被照到,但下一秒,手電筒的燈光一晃,然後她就看到那燈光明滅了三次。

  是暗號。

  她眨了眨眼,猛地領悟過來,雖然不知道這些男人是如何辦到的,但她還是拿著槍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還沒沖到門口,她就看見耿野站在門邊,地上倒了四名守衛,海洋和另一個男人卻不見蹤影。

  他熄了手電筒,朝她一招手,帶頭進了大門,她才要問他其他人在哪,就看見海洋站在研究室的大門口,兩手各抓著一個警衛的頭,互相一撞,就把那兩人給撞昏了。

  另一個男人則早已等在門邊。

  耿野經過他們身邊,三個男人交換了個眼神,就各自分開,海洋進門往右,朝地下室去,那一臉陰沉的男人往左,消失在轉角,耿野則拉著曉夜一起往位在二樓的「神行者」實驗室去。

  白色長廊上,除了緊急照明燈外,沒有其他燈光。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會因為害怕而無法動彈,但緊繃的氛圍,卻讓她無暇恐懼,她和耿野一起上樓,中途遇到的人,全被他安靜無聲的處理掉,他的動作又快又狠,通常對方都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他擊倒,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他一邊處理障礙,一邊還沿路安置炸藥。

  上了二樓後,她很快就找到了實驗室。

  「就是這裏。」

  「讓開。」他說,一邊從腰後抽出一把裝了滅音器的手槍。

  曉夜一退開,他便朝著電子鎖連開數槍,大腳一踹,就將門給踹開來。

  門一開,她立刻沖進去,卻在下一瞬在房間內站定。

  那台儀器就坐落在原來的地方,她瞪著它,恐怖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一時間,她有些驚慌,但耿野立刻握住她的手。

  「曉夜?」

  「沒……我沒事。」她握住他的手,吸取他的力量。

  「妳用不著勉強,我們還是可以照原來的計畫。」他沉聲開口。

  她搖頭,深吸口氣,堅定的看著他,「不,我沒事,來吧,你得幫我,快沒時間了。」

  她必須在電力恢復前解除研究所的電子自動防衛機能和所有監控設備才行。

  見她心意已決,他不再多說,只問:「怎麼做?」

  曉夜鬆開他的手,鼓起勇氣坐上那個位置,戴上「神行者」,然後看著他道:「這地方有備用電力,電腦仍然是開著的,你只要移動滑鼠,照上面的指示做就行了。」

  見她準備好了,耿野聞言照做。

  滑鼠才點開第一階段,她臉色就立刻刷白,雙手緊握著座椅把手。

  耿野見狀,真想關掉這該死的機器,但仍強忍住。

  下一秒,燈光大亮,整間實驗室亮了起來,他立刻持槍守住門口,但警報器卻未響起,顯然她已進入中央系統。

  耿野鬆口氣,放下背包,動作迅速地將準備好的定時炸藥安置在房間四周及電腦上頭。

  螢幕上,他完全不認得的字元及數位急速閃動著,他回頭看她,卻看見白色的燈光下,她臉色死白,額上滲出冷汗,痛苦的咬著下唇。

  該死,還要多久?

  她已經把自己咬出血來了!

  耿野再忍不下去,幾乎就要伸手關掉那鬼東西,就在這時,門外有人發現不對,匆忙跑來查看。

  來得好!

  聽見腳步聲,耿野大步來到門邊,對方才進門,他一把抓住對方槍身往自己這邊一帶,跟著一拳就扁了過去!

  對方來一個,他扁一個,來一雙,他就扁一雙,四個武裝警衛一擁而上,他一拳一個,把氣都出在那些人身上,三兩下就打得他們東倒西歪,連爬都爬不起來。

  再回頭,她已經睜開了眼,正虛弱的起身,抬手要拿掉「神行者」卻差點摔跌在地。

  他沖過去接住她,雙手才觸及她,耿野就發現她全身早已汗濕,連嘴唇都是白的,她虛弱得根本站都站不住,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決定先帶她出去再說,卻聽到她開口。

  「我……把門全開了……」她揪著他的衣領,費力的開口要求,「另一台……在隔壁……拜託……」

  他暗暗咒駡一句,將她放回椅上躺好。

  「我去處理,妳別亂動。」

  他說完抓了背包就走,走廊上,果然所有的門都已被打開,他到隔壁房間,果然看到一模一樣的機器,他看了那東西就有氣,不想離開她太久,他直接對著頭盔和電腦開了幾槍,確定它們不能用後,才把炸藥扔到角落,跟著馬上轉身回到她身邊;他沒費事設定時間,反正隔壁的炸藥一引爆,這邊也會跟著起連鎖反應,乖乖安裝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可才一出門,他就看見一人持槍想沖進曉夜所在的房間,他二話不說,伸手就是一槍,直接賞那王八蛋一顆子彈。

  將背包背在身上,他進門照樣給那台電腦和頭盔幾槍,才抱著她飛奔離開。

  他將引爆裝置定時在五分鐘,根據那只鬼的調查和曉夜所記得的,地下一樓關了十九個,地下二樓五個,他們認為那些人應該都被打了藥,不過如果計畫順利,海洋和小影應該能及時將所有人弄出來──

  「等等……前面右轉……到A24號房……」見他要下樓,曉夜連忙阻止他。

  「為什麼?」他擰眉不解。

  「另一個……使用者……」她打著寒顫開口。

  「被關在那裏?」

  她點頭。

  三年前她從電腦中發現,除了她之外,所有的實驗者都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耿野事先和海洋及另一個男人商量過後,決定由海洋下去救人,另一個男人則去後面麥德羅的住處解決他。

  本來一切應該就是這樣,但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方才一進到這房間,她才想起雖然她之前也是被關在地下室,但後來麥德羅為了使用方便,將她移到了二樓,但是她的房間依然沒有任何開口及窗戶,以至於之前她一時忘了這件事。

  若不是突然想到她的惡夢中老是有滑下垃圾通道的那一段,只怕就要遺漏另一個人了。一想到這,她立刻用「神行者」查詢,發現麥德羅果然將另一人也關在那裏。

  見曉夜點頭,耿野立刻抱著她往那房間跑去。

  A21、A22、A23、A24──

  「A24!到了!」

  建築群左側在這時傳來爆炸聲,那是他剛上樓時安置在左側樓梯口,用來調虎離山,引開敵人注意力的黃色炸藥。

  他在爆炸聲中,抱著曉夜沖進門裏,房裏卻出乎意料之外的有兩個人。

  兩個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男的年約四十,金髮、藍眼,發長及腰,一張臉帥得能媲美電影明星;女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女孩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卻是黑髮黑眸,雖然皮膚蒼白,但那面容,怎麼看都像個黃種人。

  耿野乍見那女孩,心頭莫名一跳,突生起一股面熟的感覺。

  白種男人抱著小女孩,站在床邊,見兩人闖進來,相當冷靜,只是有些驚訝的揚了揚眉。

  「XU4781──」

  四個人打了一個照面,男人一見曉夜,脫口就喊了這個號碼。

  「別動!」耿野閃電般用槍對準男人。

  他很快就判斷出這男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卻難免吃了一驚,只因另一名「神行者」的使用者竟如此年輕。

  老天,這傢伙果然是個瘋子,竟然拿這麼小的孩子來做實驗!

  他冷著臉,持槍對著那傢伙,卻不敢隨便開槍,那小女孩在他手上,他不能拿她的安危來冒險。

  聽到耿野的斥喝,男人這才發現抱著XU4781跑進來的人,手中拿著一把槍。

  「這是在做什麼?」他輕鬆抱著小女孩,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

  「放我下來……」曉夜瞪著那男人,輕聲和耿野要求。

  他沒和她爭辯,手一松,放她站好,左手持槍,右手仍擱在她腰上,穩住她;但是從頭到尾,他的槍口都沒有離開目標過。

  「麥德羅,放開她。」曉夜喘了口氣,直視著那俊美如天使,卻邪惡得直逼惡魔的男人,「你要的是我,不是她,放她走。」

  耿野聞言,擱在她腰上的大手一緊,卻什麼都沒說。

  「是嗎?」約翰.麥德羅嘴角輕揚,笑了一笑,「妳確定?」

  「你知道只有我是最適合的使用者。」她冷著臉問:「你錯了嗎?」

  「不,沒錯。」他仍在微笑,大手輕撫小女孩及腰的黑髮,對著小女孩說:「妳是最適合的使用者。」

  情況莫名詭異,他是在回答曉夜的話,但一雙眼始終看著懷裏的小女孩。

  「那就放她走。」她說。

  麥德羅卻不理她,只是繼續輕撫小女孩的長髮,自傲滿意的看著小女孩,微笑稱讚道:「XU4781是最完美的使用者。」

  白色的燈光讓那男人及小女孩毫無血色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耿野瞪著那舉止失常的瘋子,突生起一股怪異感。

  下一秒,曉夜倒抽口氣,她瞪著從頭到尾沒發出過任何聲音的小女孩,忽然捂著嘴,全身劇烈顫抖起來,「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見她幾近崩漬,差點跪到地上幹嘔,耿野忙抓住她,跟著他也看到她所看到的東西,一股寒意瞬間直竄背脊。

  老天,那女孩細瘦的手腕上別著一個標示環,環上有排條碼,條碼旁邊清清楚楚印著──

  XU4781

  該死,難怪他覺得這女孩眼熟!

  「不可能?」麥德羅輕笑出聲,終於將視線拉到兩個闖入者身上,輕蔑的道:「對我來說,不可能這三個字是不存在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在耿野的扶持下,瞪著他,顫聲開口,「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行?」麥德羅微笑以對,神色自若的說:「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最完美的使用者,若意外失去,所有的一切豈不化為烏有?我當然得確保自己的實驗結果。幸好我早有準備,若非如此,妳一失蹤,我的研究如何再繼續下去?雖然一開始的複製失敗了幾次,但那是因為人員的疏失,第三年的成果非常完美,XU4781甚至在嬰兒時期就表現出她卓越的天分,我本來想讓妳見見她的,誰知道妳就離開了。」

  天啊,她一直以為自己早已逃離地獄,誰知道,根本沒有!

  逃走、自由!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她從來未曾真正逃走過、從來沒有!

  「你這個怪物!怪物──」曉夜恨得紅了眼,一時間失去了理智,憤怒的沖上前去。

  事出突然,她前沖的力氣太大,耿野又一直戒備著那瘋子,一時沒抓住她,他一驚,只好跟著沖上前去。

  麥德羅見狀忙退,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黑呼呼的棒子往她身上揮去。

  一股電流襲來,曉夜痛叫出聲,卻仍強撐著撲了過去,她恨極了這怪物,一隻手狠狠朝那怪物臉上抓去,「我殺了你!把她還給我!還我,」

  沒料到她還站得住,麥德羅左臉被她右手抓個正著,俊美的臉龐頓時鮮血淋漓,他痛得扔下小女孩,緊緊捂住左臉,往後退跌,慘叫出聲!

  女孩差點摔跌在地,耿野及時趕上,一把將她撈起抱住。

  小女孩一動也不動的讓他抱著,像是對周遭事物完全不感興趣,甚至在她臉上沾到麥德羅的血時,她也沒伸手去擦。

  雖然覺得她有點怪,耿野卻沒時間多加注意,他只擔心曉夜會再靠近那瘋子,誰知一抬頭,就看見麥德羅用手掩著血水直流的左臉,她幾乎挖出了他整只左眼!

  他憤恨至極地舉起那支電擊棒,狂怒的朝力竭倒地的曉夜頭上猛揮。

  「妳這賤人!」

  耿野見情況不妙,抬手就對那變態開了兩槍。

  麥德羅胸部中彈,整個人被震得往後退跌,他抬頭看向耿野,再看看胸口那兩個正源源不絕冒出血水的小洞,一臉不敢置信。

  就在同時,巨大的爆炸聲帶著劇烈震動傳來,這次可不是拿來調虎離山的小炸藥,而是設定好的定時連環爆炸。

  天花板上的燈泡碎裂,右邊牆面甚至坍塌下來,耿野見狀上立刻丟下手槍,一手抱著小女孩,另一手飛快撈起曉夜,忙往後退。

  火舌從坍塌的牆面中竄出,麥德羅跪在地上,捂著胸口,滿臉是血的隔著火海瞪著他,一副死也不甘心的樣子,活脫脫像地獄裏來的惡鬼。

  「XU4781……是我的……」

  要不是因為他帶來的槍已經被倒下來的水泥塊給壓住了,他還真想再補這瘋子一顆子彈。

  「她叫鄔曉夜,XU4781,還有,她是我老婆,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耿野腳一勾,將掉在地上裝滿了炸藥的背包給踢到倒塌的牆邊,皮笑肉不笑的說:「這是謝謝你照顧了她五年的禮物,下地獄去吧,死瘋子!」

  說完,他立刻頭也不回地扛著曉夜和女孩狂奔出去。

  他才跑沒多久,爆炸聲就接二連三的響起,劇烈的震動震得整間建築物都在搖晃,到處都有水泥石屑往下坍掉,火舌四起,瞬間席捲長廊,那些爆炸和火焰就像在他屁股後頭狂追猛趕似的,他卯起來拔足逃生,還差點在樓梯口和同樣扛著兩個人從地下室跑出來的海洋撞成一團。

  「媽的,你這死光頭炸藥是怎麼弄的?不是說好設定在五分鐘嗎?現在才剛過三分鐘吧?」耿野帶頭朝前跑,不忘火大的破口大駡。

  「不是我搞的,是小影那笨蛋不小心按到炸藥開關!」海洋沒兩下趕上好友,同樣萬分不爽的吼回去。

  「Shit!就知道他會壞事!」耿野氣得邊跑邊問:「樓下還有人嗎?」

  「沒了,我手上是最後兩個──」

  他話聲方落,後頭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掩蓋了其他聲音,兩人在這時沖到了門外,剎那間,後方一陣氣勁熱浪襲來,耿野和海洋互看一眼,雙雙扛著人往前撲倒在地!

  他們才護好手邊的人,一股猛烈的火焰在眾人頭上飛竄燃燒,席捲了空中的一切,跟著在找不到東西燃燒後,才縮了回去。

  耿野喘了口氣,一翻身,就看見海洋灰頭土臉的瞪著他。

  「剛剛那爆炸是怎麼回事?」

  「哈哈……」耿野乾笑,「那變態實在很賤,所以我把剩下的炸藥全賞給他了。」

  海洋還來不及回話,就聽見身後傳來欽佩的驚歎。

  「哇,真是好險,你們好厲害啊,剛剛真是千鈞一髮,差點就來不及了耶!」

  耿野和海洋一抬頭,就看見那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白臉,小白臉一副崇拜萬分的模樣,還不知死活的直道:「我才剛把那些人在車上安置好,一回頭就看見大爆炸,真是嚇死我啦,方才那一瞬間,我還以為只能等著替你們收屍了耶。」

  「我想扁他。」耿野沒好氣的說。

  「我也是。」海洋出聲附和。

  「你來還是我來?」耿野挑眉。

  「我來好了。」海洋起身,一臉猙獰的對著小影摩拳擦掌。

  「哈……哈哈……海洋大哥……你開玩笑的吧?」小影見情況不對,連忙後退,「我剛剛說過了,我不是故意按到的……我以為那是對講機嘛……誰知道會是計時器……長得很像嘛……你大人有大量……哈……哈哈……」

  眼見海洋根本不聽他說,只是兇惡的朝他一步步逼近,他嚇得抱頭鼠竄,轉身就跑,嘴裏還哇啦啦的直叫:「哇啊,說了不是故意的嘛,別扁我啦,殺人啦,救命啊,」

  看著海洋追殺小影,耿野樂得哈哈大笑,背部卻傳來一陣劇痛,他痛得齜牙咧嘴,這才發現方才那陣大火還是燒傷了他的背。

  「你受傷了?」見他笑聲中斷,臉孔扭曲,曉夜坐起身來查看。

  知道自己背上現在一定慘不忍睹,耿野不敢讓她看到,連忙忍痛跳了起來,「沒事、沒事,妳有沒有怎樣?還好吧?我們先走遠點,小心別被爆炸牽連到。」

  他邊撈起地上的小女孩,邊催她往前走,曉夜被他半推著走了幾步,仍擔心的頻頻回頭問:「真的沒事?」

  「沒事!我好得很!」他露齒一笑,額上青筋卻因為疼痛而隱隱抽動。

  「那你轉過來讓我看一下。」她皺眉,在草地上站定。

  開什麼玩笑,真轉過來還得了!

  「我真的很好,妳別瞎操心。」背部開始傳來熱辣辣的疼痛,他僵笑著將手中的小女孩給拎了起來,塞到她懷裏,轉移她的焦點道:「妳先檢查這只才是真的,看,她好象不大對勁。」

  曉夜有些慌張的抱住小女孩,一時間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小女孩不哭也不笑,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像個玩具娃娃一般,她只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動也不動的;若不是她還能感覺到這小女孩的呼吸和心跳,肯定會以為她真的只是一具娃娃。

  「我……」她慌亂的抬頭想把孩子交回給耿野,卻見他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副想溜的模樣,但整個人仍是面向著她,臉上雖帶著笑容,卻笑得很僵。

  狐疑陡生,她快速走到他面前,伸手將小女孩往他懷裏一塞,「幫我抱一下。」

  「喂,妳──」耿野被塞得措不及手,才抱住小女孩,曉夜已經繞到他背後去了,他連忙抱著小女孩轉身,只見她捂著嘴,眼裏閃著淚光。

  「該死,妳這女人怎麼那麼頑固……」他皺眉嘀咕,喃喃抱怨著。

  「對不起……」雖然才短短一瞥,但已足夠讓她看見他背部被燒傷了一大片,她不禁哽咽,「都是我的錯……」

  「關妳屁事!妳剛也聽到了是小影那笨蛋提早按到定時開關,要錯也是他的錯好不好?別哭了妳!」他罵到一半,剛好被海洋追殺的小影奔跑經過,他拉住小白臉將小女孩往小白臉懷裏一塞,「喂,幫我顧著一下!」

  小影一呆,根本來不及反抗,又不敢停下,只好哭笑不得的抱著小女孩繼續逃命。

  把手中的包袱塞給小白臉後,耿野回頭繼續對著曉夜不爽的吼叫:「媽的,只是點小傷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這種傷是小case啦!妳有時間哭,不如過來親我兩下還比較實際!」

  曉夜聽得傻眼,一時間忘了掉淚,只能呆看著他。

  見這女人如此不受教,耿野低吼一聲,一把將她抓進懷裏,捧著她的小臉,霸道地強索她的吻。

  天呀……這男人……真是個天生的色胚……

  她既心疼又好笑的任他擁吻,直到他滿意的停下,才笑中帶淚的看著他,啞聲開口,「親你兩下,你就不會痛了嗎?」

  「對。」他粗聲回答得斬釘截鐵。

  上天為證,她是如此深愛這個男人……

  「傻瓜……」曉夜哽咽笑出聲來,伸手回捧著他的臉,重新獻上香吻。

  這樣才對嘛!

  耿野開心的笑吻著她,直到牽動背部的燒傷,才痛得悶哼了一聲,不甘願的抬起頭來。

  「痛嗎?」她笑著問。

  「不痛。」他厚著臉皮死撐著。

  她故意輕輕戳了戳他的背,他皺眉看她,「噢,嘿!」

  「不是不痛嗎?」她含淚輕笑。

  「一點點啦。」他咕噥承認。

  「色鬼。」她罵了一句,環著他的腰,埋首在他懷中,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悶聲說了句:「我愛……」

  轟!

  一聲轟隆巨響忽地傅來引動氣旋,掩蓋住她後面的字句,在熊熊烈焰中燃燒的研究所建築群一棟接著一棟,轟然坍塌,泥灰頓時飛揚上天。

  該死!她說了什麼?

  「什麼?」耿野低頭,只看到她的腦袋,懷疑自己聽錯,他忙將她從身上拉開,在轟然巨響中,兇惡的恐嚇道:「妳剛說什麼?再說個兩遍!」

  她笑了笑,張嘴再說,聲音卻依然被掩蓋在倒塌聲中。

  「可惡,大聲點!」他惱怒的吼道。

  曉夜伸手攀住他的頸項,將他的頭拉下來,在他耳邊高聲大喊。

  「我、愛、你,」

  這次他聽到了,而且百分之百確定沒聽錯。

  耿野發出勝利的戰吼,完全忘了背上的傷,大手捧握住她的腰臀,抱著她旋轉起來,

  「你的傷!」曉夜擔心的攀著他,好氣又好笑的直罵道:「耿野,快放我下來!你這個笨蛋!」

  「妳愛我!」他咧嘴笑著,將她高高抱舉著,開心的大聲重複,「妳愛我!」

  「對啦對啦!我愛你,快放我下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雙頰紅得發燙。

  「再說一遍。」他厚著臉皮要求。

  「你先放我下來!」她推推他的肩頭。

  「妳先再說一遍。」他死皮賴臉的堅持著。

  這頑固的男人!

  瞧他那麼興奮,她心頭一暖,捧著他的臉,低頭親了他一下,柔聲道:「我,鄔曉夜,願嫁耿野為妻,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離不棄。我愛你。耿野,你願意娶我嗎?」

  「我願意。」他感動的笑著說:「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我愛你。」她緊緊擁著他。

  「我愛妳。」他甘願的將她放下來,兩隻手卻仍不願離開她身上。

  身後不遠處,熊熊大火漸漸減緩,漫天塵煙緩緩落下,露出一彎新月。

  曉夜仰頭看著這片夜空,擁著心愛的男人,開心的笑了出來。

  初夏。

  金陽在湛藍海面上繽紛閃爍著,然後在眨眼間一路迤邐至岸上、馬路上、路旁的椰子樹,跟著是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子,最後爬進了窗格裏,來到了罩著蘋果綠的大床,和那名包裹著薄被的纖瘦人形上。

  日光漸暖,驅走了一夜陰寒,透明的風暖暖吹進敞開的白色格窗裏,風中夾雜著些許淡淡的薄荷、熏衣草、迷迭香,以及玫瑰和海的味道。

  蜷在床上的女人在光線的照耀下,安心熟睡著。

  一隻不規矩的大手從後摸了過來,一路從小腹往上摸到了柔軟的酥胸。

  女人呻吟了一聲,卻只是翻身繼續再睡。

  大手的主人皺起濃眉,不甘心的啃咬她的裸肩,然後是她雪白的脖子,再到她柔嫩的耳垂。

  她仍閉著眼,氣息卻急促了起來,但依然沒醒。

  可惡,還不醒,他受不了了。

  男人拖起她的腰,分開她的腿,進入她的身體裏。

  「你在做什麼?」女人醒了過來,星眸半掩,嬌喘著看著他問。

  「做愛。」男人露齒一笑,緩緩加快速度。

  她想罵他,卻無力多想,只能咬牙忍住呻吟。

  天啊,她都快被這男人教成蕩婦了!

  雲雨過後,她筋疲力盡的躺在床上,卻還是用力槌了他一拳,滿臉通紅的噴道:「大清早的,你就不能想些別的嗎?」

  「嘿,老婆,我只是叫妳起床啊,誰教妳一直叫不醒。」男人喊冤,一臉無辜的又低頭偷了一個香吻。「今天是開學日,小嵐和初靜都得去學校,我煮了早餐,別再賴床了,快起來,快!」

  他邊說邊拍了她小屁屁一下,跟著立刻笑著跳開。

  「我哪有賴床,還不是你,你這色胚!」她羞窘的跳起來,想扁他,他卻早已抓著牛仔褲逃出門去。

  可惡。

  曉夜紅著臉,暗暗咒駡一聲,才裹著被子下了床,到浴室裏沖澡。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男人和女孩的笑鬧聲,她穿戴整齊,走到餐廳,只見一大一小的女孩坐在餐桌上,一邊吃早餐,一邊嘰嘰喳喳的直搶著和耿野說話。

  吃完早餐後,她像母雞一樣,趕著一大兩小下樓上了車,那三個在車上仍是在搶著說話。

  他們在高中校門外停下車,讓大的先進校門,又趕著送小的到國小去。

  小女孩臨進校門前,匆匆回身喊道:「媽,我的書包!」

  她聞聲忙回頭查看,只見一隻粉紅色書包放在座椅上,她抓起書包下車跑過去,幫女孩背好書包。

  女孩踮起腳尖親了她一下,才笑著跑進校門裏。

  她怔仲站在原地,看著孩子的背影,撫著心口,喉嚨不覺緊縮。

  男人從後環抱住她,在她耳畔輕聲道:「噓,別哭,在這裏哭出來很丟臉的。」

  她撫著他的大手,啞聲問:「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他親吻她的頭頂,然後將她轉過來,抹去她頰上的淚,捏著她的下巴,笑著說:「好了,兩個小的都上學了,還有三個小時才開店。小火山,有空和我約會嗎?」

  「約會?不是上床嗎?」她破涕為笑,挑眉調侃他。

  「妳要是想,我也是不介意的啦。」他皮皮的揚起嘴角,笑得邪惡極了。

  她笑出聲來,看著這個男人,心中漲了滿滿、滿滿的喜悅和幸福感。

  他牽著她的手走回車上,她只覺得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又藍又亮。

  藍的天、藍的海,海面上還有那將一切都照得金光閃閃的一輪金白朝陽,但最熱最亮的,是身邊的這個男人。

  從遇見他那一天開始,他就像溫暖熾熱的太陽,照亮了她的生命,驅走了一切黑暗,教她歡笑,給予她溫暖……

  「我有事要告訴你。」她在車門邊站定,仰頭看著他說。

  「妳愛我?」他厚臉皮的挑眉說。

  她忍不住又笑了,點點頭,又搖搖頭,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他整個人傻在當場,只是張著嘴、瞪著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妳什麼?」

  「懷孕了。」

  他忽然一陣腿軟,連忙扶著車門,白著臉再問:「再說一遍。」

  「我懷孕了,硬漢。」她笑看著他,「撐著點,在這裏腿軟很丟臉的。」

  「妳還好吧?痛不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會不會想吐?天啊,妳快點坐下,妳還站著幹嘛?快進車裏去,別曬太陽!該死!醫生!醫生!我帶妳去醫院!我們立刻去醫院檢查!慘了,妳早上為什麼不早講,要是我太粗魯傷到孩子怎麼辦?可惡,女人,妳笑什麼笑!喂,別笑了──」

  被他強行推到車裏的曉夜簡直笑翻了,卻見他又慌又急的跳上車,踩了油門就朝醫院狂飄,一路上一直鬼吼鬼叫的,她則一路笑到醫院。

  藍天、白雲、椰子樹,海風吹拂而過,清亮的笑聲飛揚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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