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 轟轟烈烈的時空管理局終於建立

　在淺淺那「不太成熟的想法」催生下，次元樞紐被保留下來了。

　當然，那個純屬某傻妞閒著無聊搗亂惹事的旅行社是不可能出現的……

　允許已經被遣返的穿越者回歸，這個想法大體上已經被驗證可行，所需要的不過是叮噹那邊蓋個戳，給訪客提供暫住權而已，需要注意的是對此類穿越者的審批流程，以及這些穿越者會不會帶著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也過來看看，人都有個炫耀心理，這麼多穿越時空的主，難保裡面不會有一兩個抱著「你看看哥，哥也是穿越到異界過的，咱還有異世界的綠卡」這樣心理的人出現，平心而論，這種本能的炫耀無可厚非，而且既然都允許一個穿越者過來了，讓他們帶家屬來看看其實也沒啥分別，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批更強有力的城管而已……

　然後，在我的補充建議下，影子城次元樞紐還會開放世界間的流通，來自成千上萬個世界的穿越者不但可以回到影子城和他們偶然結識的友人重聚，甚至可以交納一部分費用之後去其他世界看看。

  這對那些喜歡探險，好奇心旺盛的旅者而言絕對是最終極的誘惑，當然，比起開放影子城，允許穿越者們去其他世界要更加麻煩，一不小心，我們就會在某個世界造成混亂，甚至引發災難。

  因此在結合了叮噹的意見之後，初期可以開放的世界只有維迪斯帝國、艾澤拉斯、魔禁、Fate世界以及幾個之前被我們的遠征軍探訪過的地方(比如賽博坦和夏娜那邊的紅世)，這些地方都建立了世界之門，和影子城有穩定的聯繫，從時空架構上屬於「可通行區域」，而且在當地有大量知情者，甚至整個世界都是對異界人見怪不怪的知情者，穿越者進入這些世界不會引發什麼麻煩，最起碼雷霆崖那邊的牛頭人薩滿們現在都已經習慣用風鎚來插圖騰了……

　當然，日後可能開放的世界還會更多，我很早以前就有過一個宏偉的目標，建立一個「宏世界」，將無數位面連接成龐大無比的網絡，讓影子城成為真正的諸界核心，讓千萬個位面都互通有無，這個目標剛開始只是被我當成了一個宏願，發展到前不久也僅僅是讓艾澤拉斯、學園都市、Fate世界等少數幾個位面連通而已，但這次淺淺的突發奇想讓我發現，似乎「宏世界」時代到來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理想的位面融合不應該僅限於軍用，只有民間也可以在有限制的情況下產生自主交流，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通途。

　「阿俊，有時候我真是覺得，你太不可思議了。」

　第二天中午，當我在餐桌上將這個自己很早以前設想的，比淺淺這次的突發奇想還要不可思議的計劃拋出來之後，珊朵拉忍不住要驚嘆出聲，「你似乎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會創造出史詩呢。」

　我讓珊朵拉這樣誇張的形容嚇了一跳：「沒這麼嚴重吧？我就是覺得很好玩而已……」

　「但假如這個『宏世界』真的成型的話，它就是史詩」珊朵拉斬釘截鐵地說道，「它甚至可能推動帝國的提前復興！將無數世界連通起來，我們目前有限的力量就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蔓延到你想像不到的範圍，比起用大量軍用消耗來一個個遠征世界，這種方式簡直是太划算了」

　「喂喂喂，我可沒說把那些世界都當成殖民地啊。」

　「但事實上，假如影子城作為一個可以同時監控無數世界的樞紐，同時掌控那些世界之間交流的咽喉，即便那些世界不是我們的殖民地，它們也足以充當我們的哨所」

　珊朵拉這丫頭，還真是會從軍事家的角度看待問題啊。

　不過她說的也很有道理，這一點我剛開始沒想到，現在想想，建立一個自發成長的世界網似乎真的具備極大軍事價值呢。

　說出來可能敗興，但現在我們最頭疼的事情就是墮落使徒神出鬼沒的入侵和深淵能量無法預料的滲透，監控網絡完全崩潰，神族勢力鞭長莫及，這兩點尷尬之處讓我們在和墮落使徒的對抗中長期處於瞎子打蒼蠅的狀態，只有叮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我們才能給敵人一巴掌，而且多半得順便打在自己臉上，但假如真借助這次穿越浪潮的機會建立起對萬千世界的聯繫，哪怕這個聯繫僅僅是借助民間管道，也可以讓我們初步擁有對敵人的預警能力。

　更重要的是，這個網絡的成本低廉到幾乎為零，我們需要付出的，不過是次元樞紐的一點點電費，以及一幫負責登記穿越者情況的紅箍大爺而已，前者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後者——我們有的是閒著蛋疼的帝國兵。

　「哼，阿俊平常還總是說我腦子裡胡思亂想，」現場唯一一個嘟著嘴的就只有淺淺，吃飽喝足之後這丫頭開始嘗試為自己爭取一點存在感(雖然大部分情況下淺淺的存在感都有點太強了)，「我不過是希望能讓那些穿越者可以重新在影子城團聚一下，阿俊就直接計劃讓他們可以在各個世界到處串門了」

　我嘿嘿一樂，要不怎麼說是一對呢，你以為是個人都能接受你的思維方式啊？

　「不過這樣操作起來可要非常小心，」姐姐大人總是習慣用慎重的方式思考問題，「第一，我不讚同大規模開放各個世界之間的人員流動，次元樞紐的承載能力有限，而且世界本身的架構應該也不允許產生類似的情況。」

　叮噹正坐在我的杯子沿上吸溜果汁，聞言立刻抬頭：「嗯嗯，這樣可能導致一些比較敏感的世界防禦系統自動報警，後果非常麻煩，不過和叮噹認識的幾個造物主應該可以通融一下……最好保持在每個世界每年一百人次的人員流動吧」

　「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嗎？一百人？」林雪好奇地問道。

　小東西撓撓頭髮：「因為叮噹只能數到一百……」

　我：「……」

　我要往死裡吐槽你，你信嗎？雖然比某個原版的傻蛋⑨強了很多但身為一個女神你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咳咳，這個，我們幫你數……然後就是考慮到文化衝擊之類了，」姐姐大人尷尬地咳嗽兩聲重新喚回我們的注意力，「異世界的存在，尤其是前往異世界的方法被公佈出來之後，可能會引發動亂，恐慌，甚至是瘋狂。」

　「這個我同意，初三那年為了求穿越我還寫過一個摸電門、挨雷劈、路上尾行白鬍子老大爺的計劃書來著。」

　「阿俊你那個計劃書姐姐我還留著呢。」

　結果被姐姐大人扔白眼了。

　「所以諸界穿越應該作為秘密存在，不能讓任何一個世界的普通人隨便知道，」姐姐大人豎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搖晃，「第一批知情者只能是在這次穿越浪潮中登記在冊的人，而且要嚴格限制他們對這件事的傳播——當然這點我們從一開始就在做，然後我們可以從這批人中選擇一些可靠的作為審查官，每個希望造訪異界或者經過考察，認為其應當被送往異界執行任務的『種子選手』都必須經過這些審查官暗中持續一段時間的考察，然後提交到上級進行審核，最後再獲準穿越時空，這樣當然會減慢阿俊你計劃中那個『宏世界』網絡的完善速度，但也避免了干擾那成千上萬個世界的正常運行。」

　也就是說，這個可能是有史以來最龐大的監控網和世界鏈，應該在普通人類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逐步建立起來，我不得不佩服姐姐大人的深謀遠慮，一開始我確實是被那個宏偉壯大的計劃刺激到有些熱血上頭了，自己亂爽一把之後卻忘掉了保護普通人的安寧生活。

　「這樣雖然麻煩了點，」珊朵拉沉吟一下，表示了同意，「但可以讓我們的監控網絡更加隱蔽，或許墮落使徒的某些行動就會在他們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我們掌握呢。」

　說過了那只是一個充滿歡樂的全程旅遊線啊才不是什麼充滿陰謀壓抑血腥和軍事味道的監控網絡……算了，從軍事角度分析問題已經是戰歌公主的本能，這就跟潘朵拉的暴力因數一樣，屬於你怎麼調教也調教不掉的。

　也真沒想到，源於淺淺一個僅僅是為了「更熱鬧，更好玩」的目的而提出的建議，最後竟然在討論中逐漸發展到了建立宏世界網絡的層面，這個網絡的意義自不必說，它不僅可以讓某些世界的幸運兒得以進行一場位面旅遊，更重要的，是可以零成本地建立一個根植於民間，卻完全由帝國掌控的世界鏈，監視成千上萬個世界的動向，對墮落使徒行動提前預警，甚至是找到他們的老巢，情報網在戰爭中能起到的作用從來都是不可估量的，更別提是這樣一個以世界當成資訊節點的網絡——帝國情報局表示，FBI簡直弱爆了。

　「綜上所述，我們要首先建立一個時空管理局。」作為一家之長，姐姐大人進行了總結性發言，當然，我立刻就被震翻了。

　「姐，這個部門……您開玩笑的吧？」

　「阿俊不喜歡？」姐姐大人困惑地眨眨眼，「那就叫主神系統，反正功能差不多……」

　功能差多了好吧好吧，時空管理局就時空管理局，反正有那幫渡鴉在，咱們有的是魔法少女……我要不要給她們設計點新制服捏？

　「時空管理局麼？」珊朵拉倒是對這個部門名字沒什麼意見，在她看來，一切簡潔實用就行，「很好，這個部門應該隸屬於時空管理中心，為其下轄單位，平常由我和阿俊直接指揮，時空管理中心主要監管軍用時空通道，保證世界間的平衡，而時空管理局則負責從時空管理中心獲取流量配額，支援『宏世界』網絡的運行，在保證諸世界基礎民間流動的同時也負責收集從每個世界資訊節點上傳的情報，當然，最後這點才是這個部門真正的職責。」

　平常不收集點聖石之種賢者之石七龍珠什麼的嗎？

　我是想這麼吐槽的。

　「吶吶，阿俊阿俊，」淺淺果然坐不住了(我為什麼要說果然呢？)，「我呢？我呢？這個計劃最初可是我起得頭哇，雖然現在你們已經討論到我完全聽不懂的地步了，但總覺得我應該摻和一下哦」

　最後一句完全暴露了你的本性啊！丫頭

　「很有道理，」沒想到珊朵拉還真配合地點了點頭，「雖然阿俊早就有了類似的設想，但淺淺才是『宏世界』計劃真正的起頭者——淺淺，等時空管理局正是運轉之後，你可以幫著我們負責一下下屬世界節點的情報彙總工作，你擁有無盡的時間，而且這個工作非常重要哦。」

　我得說，對淺淺而言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空頭支票，按照姐姐大人提出的限制，時空管理局要形成情報網需要的時間恐怕還長著呢，而淺淺的熱情卻絕對堅持不過七十二小時，珊朵拉提出這個遙遠的職位完全是讓對方暫時有點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而已，但是……

　「好呀！好呀！中央情報局局長是吧？妥妥的」

　但是淺淺這個傻妞就樂呵呵地上當了。

　或許誰也想不到，規模龐大的「宏世界」系統，讓成千上萬個世界成為堅不可摧的長城，在未來讓眾神都為之讚歎的諸界鎖鏈計劃，就是在這樣一種餐後閒談的氣氛裡被敲定下來的。

　好吧，或許現場有一個人想到了。

　坐在我對面的那位先知大小姐，你傻樂啥呢

　嗯，總而言之，當天下午，在世界管理中心旁邊出現了一群建造者，幾個小時之後，時空管理局掛牌營業了……

　而時空管理局的基本組成方式也被確定下來，最高執行長官自然是珊朵拉和我，當然淺淺、姐姐她們要是閒著沒事想去搗亂也隨時歡迎，對這幾個大小美女，我從來都是毫無辦法的。

  而最高執行長官之下，就是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姐妹以及她們的親信指揮官，這些對時空架構和各類時空穿梭非常瞭解的帝官是時空管理局高層的不二人選，這一層按照帝國通用行政級別，被我們稱為「執政官」，他們的任務是決定各個世界運輸流量的分配以及整個「宏世界」網絡的宏觀調控，再往下是執行官階層，管理局的骨幹力量和特種部隊都屬於這個階層，這些工作人員除了原有的空間攻擊防禦部隊之外，都是清一色的渡鴉——原因是我堅持認為沒有魔法少女的時空管理局不是好腐女局。

　這些執行官負責管理局的具體事物，包括疏導空間通道，解決穿越過程中的小故障，以及……特殊處置。

　嘛，也就是處刑官，這個部隊是必不可少的，成千上萬個世界之間進行大流量互穿越，難保不會出現意外，而且意外一旦出現就肯定是災難性的，比如十刃橫掃碧陽學院之類，這時候就需要我們的處刑官出動了，這個精悍冷血的部隊專門負責解決「麻煩」，以維護世界間平衡為己任，同時也是保障「宏世界」網絡不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的暴力機關，沒錯，假如有人試圖將「穿越」公之於眾並引發混亂的話，大約十七秒(阿西達、阿西朵拉向異時空投送一次時空突襲的最長週期)鐘之內，處刑官的奧術利刃就會燒焦你的腦子。

　這個部隊全部由那些感情淡漠的渡鴉組成，並由阿西達和阿西朵拉直接控制，相信這兩位還沒怎麼被西卡羅污染的帝國指揮官會好好完成任務，並束縛好那些暴力魔法少女的，畢竟，我可不希望自己手下產生黑色恐怖的說。

　再往下，就是管理局的基層，審查官和特派員，他們由被選中的異界普通人和帝國大兵混合編制，一般情況下以1:1的比例分佈在「宏世界」網絡的每一個節點，目前所有的審查官都是由本次穿越大潮中登記在冊的異界人中精挑細選出來，比如早一個月前就回家的夏娜，現在應該已經收到我發給她的面試通知短信了(泡泡友情提供技術支援)，而某些實在挑不出合適人員的世界，則只能讓希靈大兵負責了，畢竟我們要建立的是一個情報網絡，哪怕僅僅是一個節點，也不能為數量就不要質量不是？

　說實話，當我們向穿越者公佈這個消息並公開招聘的時候，那個叫群情振奮踴躍報名啊，畢竟每個人心裡都有個偉人夢，讓自己與眾不同是大部分智慧生物的通性，尤其是自己故鄉世界幾十億人裡可能也就只有自己一個審查官，一種化身為現實中的八雲紫的自豪感讓這些想入非非的普通人(假如穿越這麼久還被帝國軍事管制了一個月之後還能稱作普通人的話)激動難耐，不過當那些身披黑衣，渾身縈繞著奧術閃電的處刑官們出現並公佈了其職責的時候，報名人數一下子就剩三分之一了……

　大部分是悍不畏死的宅男。

　當個進出口公司的業務員還隨時冒著殺頭的危險，你讓絕大部分本來就是普通人的穿越者情何以堪，幸虧後來我趕緊解釋，這些處刑官只是個威懾部門，只要大家不違反公司的有關規定，我們將承諾不首先動用魔法少女……

　第五百六十章 關於某人偶的閒談

　一座整體呈現出梯形，高約300米，上底邊長100米，下底邊長200米，通體銀灰色夾雜藍色水晶質條紋的古怪大樓，這就是昨天剛剛建立起來(友情提示：建造工期三小時)的時空管理局總部，從規模上講，這個擁有SSS級戰略價值的地方和那些規模龐大的星港完全不具備可比性，卻是我們建立的有史以來最龐大的時空監控網絡的核心所在。

　時空管理局正式建立，第二天。

　希靈人的超級效率永遠讓人歎為觀止，他們讓這個機構運行起來只用了不到十二小時，假如在人類社會，一個部門從設想到正式運行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而如果這是一個國家級的機密部門，其建立完善週期甚至可能長達數年，至於一個像「宏世界」這樣誇張的超級結構，即使有足夠的科技實力，我也懷疑人類在文明滅亡之前能不能把它的行政體系建立起來——在有關部門的努力下，此種規模的計劃從誕生就意味著扯淡。

　而那幫帝國變態，他們竟然在第二天早上就開始從塞伯坦星發來賀電表示節點狀態良好了……

　「我們第一步是鞏固已有世界的聯絡並以其為基礎進行試驗，艾澤拉斯世界、學園都市、維迪斯等等世界之間的軍事連通已經非常成熟，它們可以作為次元樞紐的試驗品，通過超大批量地互相運輸，我希望可以實測出那種臨時性的民用次元樞紐能夠承載的單個世界流量上限，」在那剛剛完成建立，有些地方的建築結構還在自我生長變形的時空管理局大辦公室裡，珊朵拉在一大堆曲線圖中間對我彈琴。

「雖然只是一個民用通道，但由於同時連接了成千上萬個世界，『宏世界』網絡所承載的流量壓力和其技術複雜度要求甚至比我們現有的軍事通道還要苛刻，而且它是一個影響巨大的體系，必須謹慎行事。從明天淩晨開始，第一批次『熱點』會被接通，哦，熱點指的是被選中的異界人身邊兩百米的空間，這些初次獲選者包括以下幾人：夏娜，今日明日姐妹，薩弗南大公，格蘭勒特騎士，五更琉璃，艾茜婭，C.C.以及諫山黃泉，這些第一代審查官會幫我們檢測昨天新建立的超大規模跨位面通訊網的信號情況，目前這個網絡功能有限，只能通過掃瞄審查官周圍的『熱點』空間來大致判斷目標世界是否受到了外來侵染，以及幫助審查官自身和他們所選定的個體進行跨位面傳送，但很快，它就能完善起來了。」

　總覺得剛才珊朵拉提到了很多讓人非常在意的名字呢，果然是昨天休息不好導致出現了幻覺嗎？

　昨天晚上啊……現在想起來，仍然讓人非常怨念，那是一場意志力的拉鋸戰，一場搗亂與反搗亂的持久戰，而與我進行戰鬥的，正是大半夜不睡覺到處撲騰的水銀燈。

　早知道說什麼也不能同意那傢夥把自己的大箱子搬到自己房間了。

　和我們這幫已經將出遠差當成習慣的專業人士不同，水銀燈是第一次(不算她莫名其妙穿越到這裡的時候)進行跨世界的旅遊，所導致的結果就是，那丫頭一天內完全倒不過時差來，大白天在自己的包裝盒裡呼呼大睡了六個多小時，到下午才起床的後果就是晚上她完全睡不著了，我得說，雖然擁有完美的容貌和極高的人氣，但這位主席大人在有些情況下完全就是個麻煩，夜深人靜的午夜十二點精神氣十足地在房間裡竄來竄去，甚至會冷不丁跳到床上，生物鐘跟我小時候鄰居王大爺家養的大白貓一個樣，拜這個一點都不知道考慮他人的人偶所賜，我整宿沒闔眼。

　雖然以自己的體質和精神力，原本是不在意這一天不睡覺的，但問題是——某現在還是傷員啊哪怕有叮噹補魔(我就是讓你們想歪的)，也是傷員啊！

　「阿——俊！」當我再次噗通一聲趴在桌子上之後，終於連珊朵拉都有點受不了了，拿著手中的投影屏啪啪地敲打著我的腦袋，女王陛下碎碎唸起來，「阿俊你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麼了？從三十分鐘之前你就一直在打瞌睡啊」

　你錯了寶貝，事實上從一個小時前我就開始打盹了。

　別說昨天晚上沒睡好了，哪怕我精力充沛到跟淺淺一樣，也經不住您老人家連續一個小時的理論轟炸呀這些曲線圖在我眼中不比小泡泡的塗鴉容易理解啊可惡，明明連潘朵拉那個滿腦子爆鹽的小丫頭片子都能看著若有所思的說！

　「呼——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珊朵拉終於認命地收回了已經投影一屋子的曲線圖，算是讓我精神為之一振，「阿俊永遠也看不懂這些東西，那『宏世界』體系至少也是你的計劃誒，偶爾關心一下總可以吧？」

　這個沒問題，我會摘著我能看懂的來指導工作的。

　……為什麼剛才那個想法一出現我就有種「啊，這下什麼都不用幹了」這樣的感覺？

　「對了，現在影子城剩下的異界人情況怎麼樣？遣返工作應該沒受影響吧？」想了想，我還是覺得果然太過甩手掌櫃也不好，還是關心一下工作吧。

　「居民遣返和時空管理局建設同步進行，首批審查官只會登記一百人次，其他的異界人基本上都只是候選人而已，他們可以先回家等著我們的特派員過去測試，也可以選擇在這裡留下，等結果出來，反正不會影響到正常的遣返流程，倒是有些特殊的穿越者出了點問題……」

　看到珊朵拉臉色古怪，我立刻緊張起來：「賽亞人又跟蜀山弟子打起來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珊朵拉立刻白了我一眼，「是那些天頂星人……咱們現在的次元樞紐是專為人員運輸設計的，那些跟奧特曼一樣的大個子……額，阿俊我被你傳染了，總之，他們無法從常規的世界之門通過，運輸艙太小，所以那些超級大個子暫時被滯留了下來，現在那些希靈技師正忙著給天頂星人改建一座原本用來給小飛船準備的傳送門，而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幾名天頂星人訪客目前的情緒比較低落。」

　我糾結了一下，然後猶豫道：「我想我明白今天早起維斯卡跟我嘀咕的那句話啥意思了。」

　珊朵拉：「？」

　「那丫頭說：『……可以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地運回去嘛那！些可惡的大個子……』」

　珊朵拉：「阿俊，這段掐了別播啊對小孩子不好！」

　從珊朵拉這裡瞭解了時空管理局和「宏世界」網絡的建立情況之後，我看也就沒自己啥事了，委婉地表達了一下自己完全聽不懂那些報告之後，我在珊朵拉無奈的注視下離開了辦公室。

　「哦，傻蛋人類，你出來了」

　結果，在辦公室門口的休息椅上，見到了某個一臉不爽的人偶。

　自從上次斷牙之恨，跟水銀燈一直處於這種微妙的對立狀態，之所以說微妙，就是這樣：明明見面就冷著臉一副不願搭理你的樣子，要麼就是惡言相向，但這個彆扭的人偶還是堅持不懈地跟在自己旁邊，甚至在我忙著正事沒辦法搭理她的時候——

　「一直在這裡等著？」

　我伸出手去要摸水銀燈的頭髮，對方立刻如同示威的小貓一般張開嘴要咬人，但剛一露出那斷掉一半的虎牙，哥特人偶就蔫了下去，最後抓著我的手，借勁一跳，穩穩當當地坐到了我的肩膀上。

　「走吧，坐騎。」

　……這個可惡的人偶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很微妙的名詞？

　「其實也不是很麻煩，找個牙醫補上就可以，」扛著水銀燈離開了時空管理局那梯形的古怪大樓，走在大街上我突然想起了這茬，「我們的補牙技術可和人類醫學不一樣，絕對原生質重塑，就如同你本來的牙齒……」

　「傻蛋說的跟那牙科診所門口的牌子上一模一樣」

　「嘿嘿，那個就是我給寫的廣告詞。」

　「不要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水了，」水銀燈啪啪地在我腦袋上敲了兩下，現在這丫頭是徹底不敢動用自己的鋼牙了，單從耐久度上講，水銀燈的牙跟叮噹都沒有可比性，「你這個可惡的傻蛋人類……」

　「是是是！」扛著水銀燈走在大街上，自然引起了不少行色匆匆的穿越者的關注，不過現在屬於春運高峰期，人人都在忙著趕車，「帝國元首肩扛玩偶娃娃暴走街頭」已經不會引發太多圍觀，「父親大人賜予的身體絕對不能損傷，是吧？」

　「……哼，知道就好。」水銀燈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才哼了一聲，下一秒就張開小嘴打起了哈欠，「天亮了，好困……」

　喂！你上輩子不會真是鄰居王大爺養著的吧？給我趕緊把生物鐘調節過來啊！

　「既然這麼困乾脆回去乖乖睡覺不得了，還非要跟著出來。」

　「囉嗦！囉嗦！囉嗦！」水銀燈立刻夏娜附體，精確的三段萌殺，然後又是一個哈欠——我就不知道薔薇少女的呼吸究竟是幹啥用的，潤滑？反正羅真我現在是真佩服，從技術宅的領域來講，丫已經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喂，坐騎，不要亂晃，我睡覺了。」

　就撂下這麼句話，完全不給我反駁的機會，水銀燈已經堅定地抱住了我的腦袋，低頭，秒睡。

　今天晚上得找個籠子把這傢夥關起來，要不我的生物鐘非得跟她同步不可。

　說實話，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水銀燈的想法了，這個人偶的行事方式在我看來幾乎可以用怪僻來形容，偏偏她平常又誰也不搭理，更不會對自己的舉動有什麼解釋，因此大部分情況下我都只能靠對她的瞭解以及猜測來判斷水銀燈的想法，不過最近這個手段已經沒什麼作用：事情顯然產生了某些變化，讓這個人偶少女的思維複雜起來，她腦子裡想的已經不僅僅是找自己的老爹，而是在思考什麼讓她都很困擾的事情。

　那是還在學園默示錄世界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水銀燈經常會一個人坐著發呆，一臉茫然的樣子，但只要有人靠近，她就會立刻掩飾過去，我原打算問問她在想什麼，不過估計回應自己的也就是一通敲頭吧——雖然她的力氣對我而言完全可以當按摩來享受。

　也沒什麼事做，肩膀上扛著一個輕若無物的微型少女，我晃晃蕩蕩地來到了遠離市中心的地方，應該是北部吧，這裡是影子城尚未開發的地帶，四周高大密集卻又死氣沉沉寂靜無聲的高樓大廈還保持著和表世界一樣的狀態，看不到帝國軍事建築，也看不到各種先進的希靈設施，就連那宏偉的，幾乎覆蓋了半座城市的世界之樹樹冠在這裡也顯得有些稀薄，露出了影子城的湛藍天空，以及天空漂浮著的碩大待機圖標。

　……我要不要去告訴孩子她媽遊戲機忘關了？

　影子城所有的設施都是一塵不染的，我在路邊的一個小公園裡隨便找了張長椅，打算靠在上面補個回籠覺，順便跟周公商量商量孩子她媽的再教育問題，但就在我剛伸了個長長地懶腰，並對在這種狀態下都能緊緊地抱著自己腦袋穩如泰山的水銀燈表示佩服的時候，一個溫和而有些驚訝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了起來：「老闆？您怎麼回來這？」

　我有些意外地循聲望去，正好看到一身便服，上身是一件貼身的薄毛衣，下身著一條修飾修長身材的牛仔褲的Rider站在自己身後不到十米處。

　額，看來精神真是不集中，這麼近的距離都沒發覺她——不過也跟Rider的英靈身份有關，在世界樹紮根的影子城中，這些隸屬於叮噹側(……)的英靈就跟精靈進了森林，滴水匯入大海，潘朵拉進了小學部一樣，那叫一個如魚得水、渾然天成，要不仔細分辨的話，他們幾乎是和這整個空間融為一體的。

　「Rider，」我小心翼翼地想把水銀燈放到旁邊，結果後者抱著我的頭就跟個樹懶一樣，稍一動她就是一陣低聲咆哮，只好作罷，「吃了沒？」

　「……吃了，老闆吃了沒？」

　「吃了……」

　木然對視了一會，Rider終於一聲長嘆，悲哀地別過臉去，隱隱約約，聽到了「黑歷史」之類的詞彙。

　果然，連R姐都學壞了。

　「是帶著水銀燈出來散心麼？」Rider在旁邊坐下，看到正坐在我肩膀上，抱著一個大腦袋睡的昏天黑地的小人偶，微微有些在意地問道。

　「不，就是閒逛到這了——倒是你，不在阿瓦隆呆著，怎麼來這個無人區了？」

　Rider微微笑笑，揚了揚手中一直拿著的書：「這裡是最清淨的地方，在無人的街道靜靜讀書，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啊，對了，差點忘記了Rider還有這麼個「設定」，和她美杜莎的身份有點不搭配的，喜歡讀書的愛好。

　原來以為在泡泡的腐蝕下，R姐已經徹底化為了某種掌機魔人一樣古怪的存在，沒想到在安靜下來的時候她還是保留著這個恬靜的喜好，真是可喜可……

　「這上面的攻略都很詳細呢，真是好想跟它們的作者比試一下」

　……沒注意看封面真是我的一大失誤。

　「老闆，你的表情看上去好奇怪」

　就那麼一愣神的功夫，Rider突然好奇地湊了過來，一雙詭異的方形瞳孔在視線中急劇放大，然後懸停在面前不足十釐米處，「我剛才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不，我只是覺得一個熱愛掌機和遊戲攻略的Rider太奇怪了而已……」

　直言不諱地表達了自己的糾結，雖然這樣屬性的R姐也很可愛，但……那層出不窮的違和感簡直是坑爹啊

　「但我很喜歡現在的狀態啊，」Rider聳聳肩，「沒有那麼多煩心事，也不必像從前的英靈生活一樣苦悶，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很多有趣的朋友，還有個比抑制力貼心無數倍的老闆，閒著無聊打打遊戲看看書，也可以經常和櫻見面聊天，有工作的時候就跟一群同樣有趣的同事一起熱熱鬧鬧地去完成，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熱鬧啦……不過這種生活卻是我非常喜歡的。」

　那是，比起傳統英靈的苦逼勞工命運，在阿瓦隆的英靈們簡直可以用混吃等死來形容了——友情提示，這是一個褒義詞。

　「說起來，聽說這個叫水銀燈的煉金生物一開始和您的關係非常糟糕，現在對比真是強烈。」

　我看了看另一邊肩膀上那張稀裡糊塗的小臉，安靜狀態的水銀燈總是讓我忍不住想起天使這樣的生物——請注意和阿賴耶區分開——唉，明明是這麼可愛善良的孩子，怎麼就扭曲成那樣了呢？

　「天知道怎麼回事，」我聳了聳另一半的肩膀，由於水銀燈的關係，這種看上去跟半身不遂一樣的單邊聳肩我已經輕車熟路，「我覺得平常跟她拌嘴挺厲害的，結果這丫頭反而越來越粘人了。」

　「拌嘴麼……」Rider不置可否地笑笑，「或許連您自己都沒察覺對周圍人那習慣性的關心吧，但是對有些人來講，這種不經意的關心卻是非常寶貴的東西，因為他們在冷漠和孤獨中已經生存太久了……」

　「……我可以承認自己沒聽懂嗎？」

　R姐當時就囧了。

　「好吧，換個您可能能聽懂的，」Rider認命地嘆了口氣，一副被打敗的樣子，「水銀燈也來自異世界，而現在……穿越者們都該回家了。

　「她已經沒有多少跟您在一起的時間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學姐你腫麼了

　Rider的話有道理，水銀燈畢竟是異世界的過客，在所有穿越者紛紛被遣返的現在，她的離去，最多也就是一個月內的事情。

　當然，或許她的世界會永遠都無法發現，無盡虛空中有數不清的世界存在於我們目前無法探知的角落，但這個可能性太小了，微乎其微——那樣遙遠的世界，幾乎是不可能和本宇宙之間生穿越情況的。

　穿越的發生，就意味著兩個世界的靠近，而兩個相互靠近的世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過我們目前日趨強大的時空探測。

　而且水銀燈和毒島冴子他們不一樣，對這個依靠一腔執念生存下來的人偶少女而言，那個不知道已經死掉多少年的羅真(我堅信丫已經掛了)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哪怕永遠找不到那個人生贏家，水銀燈也要回到她曾生活的世界，這是她從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堅持的，恐怕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按照這傢夥的性格，她多半也不會對那個蛋疼的時空管理局審查官工作有興趣，隱隱約約的，我已經知道水銀燈在矛盾什麼了。

　即使是野鳥，養了幾天之後離開前也會知道告別，水銀燈知道自己離開的日子已經迫近，所以最近突然表現得這麼粘人麼？

　這可不像她應有的性格啊……

　「不要小看我作為女人的直覺，以及您的親和力，」面對我不太相信的表情，R姐非常嚴肅地說道，手裡的《掌機X》被捲成了一個看上去威力頗大的紙筒，啪啪地在手心拍打著，「我相信，任何一個在您身邊的人在這種親和力下都會很快產生依賴，假如突然要離開的話，誰都會不捨的，不僅僅是水銀燈，還有我們每一個人。」

　你指的是奶爸光環嗎？對你這種御姐同樣有效嗎？對B叔同樣有效嗎？對紅A那個悶騷男同樣有效嗎？光環的本質已經徹底鬼畜化了好不好！

　可惜Rider已經重新回到攻略世界中去，對我的吐槽表情視而不見。

　你就淹死在版邊擦彈和三段跳的領域吧

　不過Rider關於水銀燈的言還是讓我在意了很長一段時間，大概一個多小時吧，一直持續到回家為止，然後，某就被一個更加具備衝擊性而且令人糾結的事件完全打懵了。

　「毒——島——冴——子你搞毛啊？」

　從影子城傳送門出來，進入自家客廳之後，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用高八度的聲音。

　而站在自己面前，和安薇娜並排的女僕二號，紫髮爆乳的女子高中生面對家主的驚悚只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後得體地鞠躬：「歡迎回家，主人，另外，作為皇室成員請時刻保持有風度的言談哦。」

　風度你妹安薇娜你給我解釋一下

　「主人，我一定會好好完成任務，努力讓毒島成為一個優秀女僕的，」安薇娜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位置，臉上綻放著短波光的燦爛微笑，「雖然安薇娜自己也遠遠沒有達到完美女僕的標準……但是安薇娜會努力的」

　說到最後，這個腦袋有點一根筋的女僕還用力揮了揮毫無力度的小拳頭，做出一副努力中的姿態。

　而在她旁邊，一身和安薇娜款式相同的黑色短裙式女僕裝，只是在衣服的下襬處沒有裝飾用的紋章(安薇娜的女僕裝下襬處有阿賴耶幫忙能量蝕刻上的帝國十字章，對這種無聊的奧術技巧我始終表示蛋疼)，正有模有樣地學著前者侍立的，正是……毒島冴子。

　女僕狀態的毒島冴子。

　安薇娜你個傻蛋！一根筋！呆烏鴉！冷光燈管！努力毛啊！你知道我在糾結什麼吧？家裡每天已經夠地動山搖了，你還想讓這裡變成軍團前線嗎？

　「唔哦~~原來這就是毒島冴子提到的，感謝的方法啊，」客廳南邊的沙上，正跟個懶貓一樣蜷縮成一團看電視的林雪頭也不抬地說道，「一開始還真是嚇了一跳呢，木頭，沒想到你是這種愛好——話說本大小姐明天也需要進行這種打扮來滿足你嗎？長絲襪你喜歡黑色的還是白色的？毒島是黑色的哦」

　「老實看電視別插嘴！蹭飯無人權你不知道？」我遠遠地叫了一聲，然後鬱悶地看著毒島，「說實話，你真不是來搗亂的？」

　「被這樣說還真是傷心吶，」冴子立刻誇張地長嘆一聲，「我只是希望用自己僅有的方法來報恩罷了，和你們比起來，我沒有力量，沒有學識(很抱歉我也沒有)，更沒有見識(同樣很抱歉，我仍然沒有)，幾乎是個一無是處的人，但我不想讓自己成為你們供養下的一個包袱，所以……」

　所以果斷決定來賣身……呃，來當女僕了嗎？話說這種劇情你是從哪來的靈感以身報恩之類的事情從金蓮姐姐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了！有木有！

　啊，剛才混進去非常可疑的東西了……

　毒島冴子的突然之舉不但對我是個老大的衝擊，也讓淺淺她們目瞪口呆——能讓淺淺都目瞪口呆，從某方面看毒島你也是個強人了，家裡一幫大大小小的美女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僕自然是持各種各樣的……圍觀態度，知道我是什麼型號，她們自然不會跟林雪一樣吐槽這是「某個變態木頭蓄謀已久的陰謀」之類，這些圍觀中的無聊份子在某方面達成了統一意見：安薇娜這個規格外的女僕就讓我們無視好了，毒島這個普普通通的女生在家務事方面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非常糟糕的惡趣味，但我卻完全不敢否定——這個惡趣味的起人是姐姐大人。

　「阿俊，就讓冴子試試唄。」帶著一貫的溫柔微笑，姐姐大人趴在沙上抬頭看著這邊，「正好家裡一直只有安薇娜一個人在忙活，現在她能多一個幫手也是很好的。」

　你確認安薇娜這種恐怖的規格外女僕會缺這麼個幫手嗎？

　不過我也知道，毒島冴子在認定了一件事情之後的執拗究竟有多大，她不會心甘情願成為一個被我們保護的「包袱」，就像她說的那樣，這個堅強自主的少女要用自己唯一的途徑來「支付」她現在的生活，而且既然是姐姐大人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轉向毒島：「那就這樣吧，既然冴子你如此堅持，就先跟著安薇娜熟悉一下家裡的事情，不過也就是幫忙做做家務罷了，女僕……咳咳，女僕什麼的，還是免了……」

　雖然女僕版的毒島冴子充滿各種各樣的萌點，但我怕珊朵拉吃味的話再一個心血來潮給我準備點高能料理之類，那樣絕對會死的，不管吃不吃都會死掉的。

　但很遺憾，我低估了毒島的頑固，嚴格來講，是低估了安薇娜這個皇牌女僕對「女僕事業」的執著程度，我的話被完全無視了，不管是毒島冴子還是她的「師傅」安薇娜，都已經沉浸到教導新女僕的工作中去不可自拔。

　結果是讓人意外的，讓我和姐姐大人以及林雪包括珊朵拉都相當意外。

　打掃，滿分——二十分鐘內將小泡泡在門口牆上所有的塗鴉擦掉。

　整頓，滿分——十五分鐘內將小泡泡房間裡到處亂扔的玩具擺放整齊並且讓小公主滿意。

　禮儀和茶道，滿分——這個我完全不懂，給分的是珊朵拉。

　廚藝，滿分——這個分值我表示懷疑，因為負責試吃和給分的同樣是珊朵拉，而後者是個只要是元素週期表上的東西就都能吃給你看的主，我很懷疑她嘴裡能吃出什麼等級來，不過按照我的標準，十分還是沒問題的。

　完全沒看出來，毒島冴子在家務事上竟然這麼強悍，以一個高中女生的標準，你已然突破天際——這年頭十八歲出去除了張嘴吃飯連洗完都不會的女生可是滿坑滿谷，林大小姐現在的最高廚藝還是康師傅呢，當然，珊朵拉的高能料理屬於另一種藝術形式我們不做討論。

　因此可見一個家務嫻熟溫柔賢惠的毒島冴子是多麼奇葩了，我原來以為她就是用來各種搖動的吉祥物呢……沒辦法，原著裡我能留下印象的東西確實不多。

　當然，這裡需要說明的是，上述滿分完全是以人類為標準評判的，當毒島冴子獲得了一堆滿分的成績而有些得意的時候，安薇娜用實際行動向她展示了一個傳奇級Lv.99女僕應具備的實力——真正的滿分。

　打掃：將自身化為聖光震蕩體從牆上劃過，解決小泡泡在整個走廊上的全部塗鴉，其中包括理論上絕對洗不掉的離子墨水，耗時零點三秒。

　整頓：能量化後和房間融為一體，同時借助奧術中的心靈傳動技巧，將地下室小泡泡寶物庫(二號分庫)的全部玩具擺放到符合黃金比例的位置，耗時零點六秒。

　禮儀和茶道：雖然完全看不懂，但覺得安薇娜擺出那副在大戶人家中擔任侍女，從小經受精英教育的姿態之後真是好厲害的樣子，而且她用天知道哪採來的狗尾巴草泡出了龍井的味道，並將貨真價實的大小姐林雪忽悠成功了(小幽靈，Good Job！)。

　廚藝：這個請允許我崇拜一下，如果說珊朵拉的高能料理會讓人看到三途河對岸莉莉娜燦爛的微笑的話，安薇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都能讓開膛手傑克眼含熱淚地在伊甸園門口聆聽哈利路亞了，這個我認為已經違反了物理定律，不過……嘛，管它呢。

　「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女僕，你還要多多努力哦」

　完成了那些在我看來比十二試煉還恐怖的壯舉之後，我們魔武雙修法力高強武藝無雙的安薇娜女僕長大氣不喘地站在客廳門口，光輝萬丈地對眼前已經變成豐碑的毒島冴子說道。

　那表情跟耶穌基督似的。

　「震……被震撼了……」毒島冴子看著眼前閃閃亮的女僕長——這個稱號沒錯吧，從亮度到職稱應該都沒問題——嘴裡喃喃自語，「原來女僕是這麼恐怖的生物嗎？」

　不，這麼恐怖的女僕世界上只有這個手電筒才是，而且千萬不要試圖模仿，除非你打算跟這個光體一樣先死一遍。

　「呼，這些都是女僕的基本技能，」因為家裡終於多了一個女僕而榮升為女僕長的小幽靈顯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tian了tian嘴net，這個興致勃勃的光體安慰著已經被打擊到言語不能的毒島冴子，「只要勤加練習的話你也能掌握的，然後是身為一個王牌女僕的進階技能哦，等你學會一千道料理之後就可以開始練習了，恩……或許有幾個技能可以提前教給你」

　毒島冴子茫然地抬起頭，看著漂浮在半空微微泛光的安薇娜，如同迷茫的信徒目見耶穌一般。

　你還真別說，安薇娜這副光芒萬丈懸浮半空的造型還真有點那味道——女僕之神？要不我回頭找叮噹商量一下，在本宇宙設置這麼個神職？

　「嗯，進階技能，」安薇娜用力點點頭，指著毒島冴子的眼睛，「先練習從眼睛裡發射死光吧」

　「誒？」成熟穩重的毒島這一刻也傻眼了，然後不可置信地看著安薇娜表演用眼睛棱光線削蘋果的獨門絕技。

　我也差不多：這個跳脫的小幽靈絕對打算各種跑偏了吧？

　「然後是熟練使用侍女服後面的緞帶哦，要用它們動一百米的遠程攻擊才可以，然後是負重訓練，槍械組裝，駕駛學，心理學，醫療，指揮，經濟，徒手格鬥和各種兵器，變身魔法少女，這些都可以去影子城的軍事學院補課，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些基本功，比如單手揮動大約七百公斤的巨鎚，用時三百英里的速度衝鋒去給忘帶便當的主人送飯，因工作需要在水下潛伏七天七夜，因工作需要徒步穿越撒哈拉大沙漠，因工作需要幫助主人平定軍事暴動，因工作需要……」

　「冴子，」我突然重重的拍在毒島肩膀上，將石化狀態中的少女解救出來，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別當女僕了，跟潘朵拉一起學開高達吧，那個拯救世界效率更高點。」

　「唔……」毒島不自然地偷眼看了看正陷入某種莫名狂熱狀態的安薇娜，縮了縮脖子，「我覺得一千道料理的話，自己還是能學會的……」

　算了，不管這兩個已經進入某種詭異回路的傢夥了，總感覺這倆其實在合計著製造終結者的說。

　「傻蛋人類身邊的人果然都是一群傻蛋」

　騎在自己肩膀上從頭觀戰到尾的某人偶給出了中肯的評價，太悲哀了，完全找不到反駁的餘地。

　我說這個人偶是不是已經成自己的綁定裝備了？名為「秘法之水銀燈紋飾板層甲(紫色)」護肩這樣坑爹的裝備？每天幾個小傢夥熱鬧起來的時候肩扛水銀燈，正面掛著小泡泡，背面掛著孩子她媽，左手牽著潘朵拉，右手拽著維斯卡，頭上頂著小叮噹，旁邊淺淺抓耳撓腮的狀況實在坑爹啊！你換個不知道的，還以為哥那是一身板甲準備去抗死亡之翼呢

　「喂，傻蛋人類，」水銀燈突然敲了敲我的腦袋，「明天帶我出去吧」

　「嗯？」我還以為這傢夥有什麼大事，沒想到她竟然提了這麼個要求。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被從一個大房子裡轉移到另一個大房子，從影子城到另一個空間，卻從來沒出去看看這座房子的外面，」水銀燈抱著我的腦袋，眼神飄忽地望向了陽光燦爛的窗外，「我想知道，自己莫名其妙闖進來的這個世界，外面究竟是什麼樣的。」

　「外面？」我撓了撓頭，「跟你原來的世界差不多啦，而且影子城的北城區就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一樣……」

　話只說到一半，我突然明白了過來。

　哪怕站在門外，看看自己生活了一個月的這座大屋是什麼樣也會滿意，是嗎？

　「好吧，明天帶你出去，」沉默兩三秒鐘，我伸手摸了摸水銀燈的頭，這次，對方完全沒有躲避，也沒有抗議，「看看K市的江山如畫大好河山——不過你得當一個乖乖的人偶，而且估計大部分時間你得呆在旅行包裡。」

　「哼」水銀燈立刻不滿地哼哼起來，然後劈裡啪啦在我腦袋上一陣敲打，似乎在掩飾什麼。

　「陛下，這裡是時空管理中心向您報告。」

　突然在通訊鏈路中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我對水銀燈突然攻擊的反擊，而淺淺她們也是一愣，顯然所有人都接到了這個信號，珊朵拉打開了客廳空氣中潛藏的三維成像裝置，立刻，一個身著白袍的帝國人形象出現在我們面前。

　「怎麼回事？」我努力將正在自己肩膀上扭來扭去的水銀燈安撫下來，一邊抽空問道：「編號WER421 DF154E，通用名稱『薔薇少女世界』已經發現，穩定時空通道將在二十四小時後建立，我們希望得到水銀燈小姐離開的確切時間。」

　圖像中的希靈使徒面無表情，只是例行公事一樣地向我們匯報著自己的工作。

　打鬧的動作瞬間靜止在半空，水銀燈前所未有地安靜了下來。

　「小個子……你可以回家了。」

　我沉默了一下，靜靜地說道。

　「……嗯。」

　第五百六十二章 最後一天

　是日，陽光晴好，有薄雲，風力較大但無揚沙，天氣涼爽乾燥，紫外線強度低，適宜出遊。

　因為我們把積雨雲在距K市三百公里處解決了。

　讓那幫氣象學家糾結去吧！今天是水銀燈出門遊玩的日子！我就不信在天氣控制器和叮噹同時坐鎮下還能下起雨來！

　而在這樣晴好適宜出遊的天氣狀態中，背著個巨大的旅行包漫步街頭應該……呃，應該不會太引人矚目吧？

　我只是個城市登山愛好者沒錯，城市登山愛好者

　都是水銀燈這傢夥，好不容易連哄帶騙地把她塞進大包裡，要求還挺多，不但得帶著一堆零食還要求有包內照明，空氣循環系統，環繞音響，潛望鏡，手機，文學名著，電動玩具，全套廚具，裝滿優酪乳的冰箱一個，舒服的單人小床，按摩椅，乘涼用的陽傘和躺椅(？)，一艘私人遊艇以及兩個聽話的僕人，最後還要一個隨行樂團……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發現自己必須把房子地基刨掉，然後拖著家出去。

　這個惡劣人偶完全是在坑爹。

　但哪怕刨除掉那些空氣循環、環繞音響、家居日用、冰箱彩電，一個用來裝水銀燈和野餐食物的巨型登山包也實在有夠誇張了。

　「沒辦法，水銀燈又不能暴露在普通人面前，」姐姐大人低聲安慰著我，「哪怕裝成洋娃娃她也太引人矚目了。」

　「說實話，出來的時候真該聽林雪的勸，」我抓著大背包的帶子一臉糾結，「不管這傢夥怎麼抗議，往七千億的後車箱一塞不就完了。」

　「那我就砸碎車窗戶跑出去」

　從登山包裡傳出了某人偶悶悶的聲音。

　我翻了個白眼，然後伸手把肩膀上架著的潛望鏡捂上，立刻，背後傳來了92.3cm的鬧騰。

　「看不見啦！什麼都看不見啦！」

　真能折騰人，這傢夥。

　不願意坐車，不願意帶著隱形裝置，不願意進行空間傳送，非要讓我一路背著，哪怕要鑽進旅行包裡悶著也一樣，想折騰人就明說唄，這個鬧脾氣毫無道理的傢夥。

　不過，不管是我，還是姐姐大人，還是永遠處於脫線狀態的淺淺……我們所有人這次都默許了水銀燈的任性，今天這個小人偶的一切願望都會得到滿足，她是帝國今日的寵兒。

　當然復活羅真除外。

　嘛，雖然我還很想補充一句，不管你們今天如何默認她的任性，最終倒楣的人貌似都只有我自己吧？其實你們都只是很歡樂地在看我跟一個92.3cm的小個子打打鬧鬧而已吧？

　儘管努力選擇了人流稀少的路線，這一路還是讓人非常糾結，你得理解，不管是成群結隊從蘿莉到御姐全年齡段制霸的美女集團軍，還是背著一個長寬高一米的巨型包裹跟個法國大蝸牛一樣在馬路上艱難跋涉的無名男子XXX，都是非常值得人關注的東西，尤其在這個優質蘿莉和御姐資源稀缺，人口失衡下大老爺們紛紛光棍的年代，大街上看妹子已經成了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一項娛樂活動，在妹子團和蝸牛男之間，路人甲乙丙丁帶著中彩票的心態欣賞前者，帶著看行為藝術的目光瞻仰後者，一個個樂呵的跟啥似的。

　每當我們這個龐大而引人矚目的團隊引發太多圍觀的時候，姐姐大人就會面帶微笑跟四周頻頻致意，每一個動人心魄的笑容總會讓當事人頓感一股熱氣從腳底直達湧泉穴，然後再從湧泉穴倒灌回下丹田，在下丹田晃蕩兩圈便化為令人難以自禁的充實感——俗稱尿急。

　姐，你的微笑真利尿——帝國元首，作於公園20XX年XX月XX日。

　據說這一天後來還被一個社會學家列為疑難案例，那個倒楣催的學者在馬桶上寫完了一篇名為《人類集中行為的群體趨向性——排泄》的蛋疼文章，用詫異和幽默的筆調表達了自己在長期霸佔家中廁所長達一個月之後所產生的頓悟，並提出一個驚人的猜想：針對近兩年本市出現的不止一次大量市民集中上廁所並導致公廁行業火爆，大街上平均每五家商店中間就夾著一間公廁的現象，人類可能已經進入下一步進化的預備期：心靈融合，木錯，群體行為趨向性爆發式提升或許意味著人類的大腦已經初步具備了互相進行精神同步的條件……

　反正後來這位宣稱人類消除精神壁壘，達成群體補完勢在必行的蛋疼星人不久之後就因夫妻不和而離婚了，原因是那一個月的非致命性腹瀉和馬桶上寫成的學術論文讓其產生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

　他老婆無法接受一個需要坐在馬桶上才能睡著的男人。

　果斷跑題到千里之外了。

　「阿俊，我覺得……咱們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當週圍或詫異或好奇或新鮮或尿急的圍觀群眾漸漸消散之後，就連腦袋缺根筋的淺淺也反應過來，神秘兮兮地湊到近前說道。

　「你看看我背後這包，」我扭了扭肩膀，「再看看這組團一樣的隊伍，要換你，你不圍觀？」

　所以我從來不敢讓家裡的一幫大小美女成群結隊地出去，一個美女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美女，尤其是這群美女還包括了潘朵拉和維斯卡，泡泡和小泡泡這樣宛若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兩對珍稀蘿莉，她們是移動的焦點訪談，走路的新聞欄，在這個群體性蛋疼的年代威力非凡。

　「好了，到站」

　終於，我們到達了目的地，K市最大的生態公園，而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這個依託天然地勢建立的生態公園的中央，一片無人的山頂空地。

　雖然一路上由於回頭率而艱辛異常，但西天取經都有走到頭的時候，昨天晚上九點半坐車去西天的唐長老在車票上給我們留下了「前路雖坎坷，取經終有涯」的警示名言讓我覺得受益匪淺。

　當然，在寫下這麼一句貌似灰常勵志的名言之後，唐長老就坐著特快專列直達天竺取經去鳥……

　「就是這裡嗎？」

　巨大的旅行包被放在地上，一陣詭異的蠕動之後，白嫩的小手從裡面推開了拉練，水銀燈小小的腦袋探頭探腦地四下張望了一番之後頗有點毫不在意地說道。

　「跟我原來見過的東西也沒什麼區別嘛，而且品位低俗的可以。」

　「咳咳……」強勢推薦這座生態公園為目的地的林大小姐立刻尷尬地咳嗽起來，「至少這裡的環境還不錯吧，那邊還有歐式園林哦……」

　「嘁，」水銀燈看了看林雪指示的方向，「我曾經見過真正的歐洲貴族園林，那裡比這裡……」

　「行了行了，你還指望這個常年讓工業廢氣和塵沙天氣籠罩的現代化都市裡能出現中世紀田園風光不成，真要找皇家園林，阿瓦隆緋色平原已經快讓那幫吃飽撐著的英靈造成阿房宮了，你自己要在城裡玩的，」我在挑挑揀揀的水銀燈腦袋上敲了一下，結果突然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小傢夥，你腦袋上這是啥？」

　「不許叫我小傢夥」水銀燈立刻如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一躍而起，跳出了旅行包，92.3cm的身高出現的一瞬間，潘朵拉和維斯卡就肉眼可見地揚起了小腦袋——對這倆萬年矮冬瓜而言，世界上再沒有比水銀燈更和藹可親的生物了，就連泡泡和小泡泡都略遜一籌。

　「薯片！」

　珊朵拉在水銀燈起跳的一瞬間就眼睛一亮，爪子一揮，水銀燈腦袋上頂著的神秘物體——半塊薯片已然消失在女王陛下嘴裡。

　然後……我開始嘴角抽筋地觀察這個小人偶究竟帶了多少東西出來。

　肩膀上有兩根蝦條，臉上沾著白色的糖粒，胸前的薔薇裝飾旁邊掛著半根香辣絲，袖口上的蕾絲被果醬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綠色，裙子上都是薯條的殘渣，腰帶裡還別著一小塊鮮貝，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零食戰士？

　在我們的注視下，水銀燈不自然地別過臉去：「在大包裡悶著很無聊嘛……」

　而旁邊的珊朵拉則猝然之間如迅影般衝了出去，在水銀燈身邊掀起一陣狂風之後如同沒事人一樣回到了我身旁，輕輕舔舔嘴唇，打個可愛的小嗝：不是飽嗝，剛才吃猛了。

　身上掛滿零食殘渣的水銀燈一愣神間便恢復了一塵不染狀態，此刻正兩眼發愣地看著前方，渾身上下乾乾淨淨，我甚至不無惡意地猜想，珊朵拉是不是還幫這個人偶進行了一次除塵滅菌——用舌頭。

　雖然看不太清楚，不過知道自己這位女王戀人一貫生活習性的我還是猜到，處於饑餓狀態的珊朵拉在剛才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恐怕已經將偷吃零食的小人偶全身上下都「清潔」了一遍，不知道水銀燈日後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之類。

　「哇！都被撕開了！」

　神經粗大的淺淺可不管珊朵拉剛才幹了什麼，此刻她正趴在地上的旅行包旁邊，從裡面一包一包地往外掏已經被撕開的食品袋，一邊掏一邊悲鳴不已，「我的薯片……我的薯條……阿俊的鮮貝……姐姐大人的魷魚絲……小泡泡的蛋糕……除了珊朵拉的零食之外全部被撕開了……」

　那是，珊朵拉的零食裡你說不定能吃出什麼玩意，水銀燈已經半個斷牙了，她得保護自己剩下的另一個虎牙。

　「而且還沒有一包是好好吃完的。」

　姐姐大人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看著仍然強行表示「我不在乎」的水銀燈步步逼近，「很浪費哦，水銀燈。」

　「哼，我只是想……只是想提前吃一點點……裡面太黑了，看不清楚，所以撕開了很多」

　看不清你妹！包裡沒燈嗎？

　話說給旅行包裡安裝照明器具的我簡直是太閒了吧！

　「哼誰讓你這個傻蛋人類把我塞進旅行包的」最終，被我們三堂會審一樣盯了半天，連水銀燈臉上也忍不住微微泛紅，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最適合在這種情況下中槍的某元首，「都是你的錯！在裡面無聊死了！」

　好吧，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水銀燈和零食關在一個包裹裡——但哪個知道傳說中的水主席會幹這種小女孩才會幹的事兒啊？我說水銀燈你現在被馴化的也太厲害了吧？如果僅僅是在我們身邊想流露出本心的話麻煩你先找回昔日自己那份溫柔善良而不是小孩子的嘔氣啊！

　而且貌似一開始就是你說的，寧可鑽進旅行包裡也要讓我背著吧？

　很可惜，彆扭狀態的水銀燈是免疫任何講道理行為的，我的抗議在她耳邊就跟昨晚上的天氣預報一樣毫無意義，92.3cm一扭頭就又鑽進旅行包了，等出來的時候手裡捧著本老厚老厚的黑皮大書。

　「你這是幹啥？」

　看著水銀燈捧著書向一棵大樹走去，我好奇地叫道。

　「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這本書看完，」水銀燈輕巧地飛上樹梢，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然後回家。」

　「這就是你要求的遊玩？」我頓時產生種一拳揍在棉花上的感覺，早知道這樣把水銀燈掛在門口晾一天讓她看書那效果不一樣嘛，「不去玩點有意思的？你讓我們一幫天下第一第二第三圍著棵歪脖老樹圍觀你看書？」

　「你不是不希望我被人看到嗎？」水銀燈淡淡地說了一句，「最後一天，我不會再給你找麻煩……這樣已經很好了。」

　「不，你完全不需要如此擔心，」知道了水銀燈的意圖，我不知怎的，竟然有點小小感動，就好像看到一貫惹自己著急上火調皮搗蛋的女兒終於溫柔地為自己碰上一杯熱茶一樣令人熱淚盈眶，但下一秒這份感動就轉化成了對某個萬惡的資本家赤裸裸的嫉妒，「因為這座公園裡不會有任何人的。」

　「誒？」水銀燈大為好奇，「外面的這個世界應該不是你的領土吧？」

　「但這裡是林雪家的地盤，」我在某個已經快把天靈蓋翹到原本後腦勺位置的大先知腦袋上啪的一個手刀，「資本家都是萬惡的，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林雪立刻給我一個寸拳：「自己佔有整個帝國卻羨慕一個鄉下財主，皇室成員果然貪得無厭！」

　「這算是封建王族和資本主義商人之間的初期矛盾嗎？」姐姐大人有點無語地望天，然後我和淺淺倆歷史傻蛋就一起茫然地看著她。

　資本家是萬惡的，但他們的資本往往能給我們帶來利益，林雪這個宛若女頻主角一樣的傢夥很好地為我們證明瞭這一點，在她的安排下，巨大的城市中央生態公園以臨時整頓的名義對所有遊人關閉，她甚至下令遣散了整個公園所有的工作人員，這個舉動讓這座隸屬於她名下的產業一天內損失了至少兩個三室一廳(淺淺的貨幣單位元)，但目的卻僅僅是讓某個人偶開心一下。

　即使是水銀燈，也無法無動於衷，在淺淺這個超級氣氛調節機的作用下，原本應該生性恬淡的人偶少女終於跟我們打成一片，熱熱鬧鬧地玩了一整天。

　額，我得說，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打成一片，一開始還玩得好好的，但在潘朵拉和維斯卡就身高問題向水銀燈表示了委婉的優越感(這倆帝國將軍也就這點出息了)之後，我們重現了水銀燈剛來到這個大家庭的一幕。

　彈幕，爆炸，轟鳴，以及拆遷辦。

　「你看，現在至少你不用跟林老爺子解釋為什麼要說謊關停公園了，」當林雪面對已經變成廢墟的一大片公園設施黯然神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這地方真的需要幾天時間來整修一下。」

　「沒事，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幕了，」林雪站在一片建築廢料上仰天長嘆，「修繕費用你出吧，剛才你姐已經答應了。」

　……天然黑有兩種，一種是莉莉娜那樣撿回家切開之後才發現裡面是黑的，一種是林雪這樣，你不切開都知道已經從裡到外黑透了的。

　我真的很想用文字記錄下今天的一切，一直嚴肅冷漠的水銀燈被我們拉著到處瘋玩，展露出開心歡笑，和潘朵拉她們一起在空中飛來飛去，互相發射彈幕和訓練彈的歡樂一幕(最後兩句純屬坑爹)，但僵硬的文字卻毫無價值，當夕陽終於緩緩下墜的時候，回家的時間到了。

　水銀燈回家的時間。

　說實話，擁有隨意穿越世界的技術，擁有時空管理局這樣的機關，我對異界分隔之類的別離幾乎已經沒有了感覺，就好像伊利亞和遠阪凜那樣，即使現在跨越兩個世界，我也隨時可以去找她們，這樣的分別幾乎沒有讓人傷感的地方，但水銀燈，卻完全不同。

　當離開我們身邊，回到那個世界之後，她還會是我們所認識的這個總是生氣，總是惡言，總是倒楣，卻也總是鬧彆扭耍脾氣撒嬌的水銀燈嗎？

　伊利亞和我現在遠隔一個位面，但我知道，不論什麼時候自己出現在她眼前，對方都會歡呼著撲上來找她的「大哥哥」，而水銀燈回到她的世界之後，我卻很擔心自己將再也看不到她歡笑的一面，當水銀燈堅持無論如何也要回到自己世界的時候，我就有了這樣的預感。

　一旦分別，她和我們的距離將不是空間的阻隔，而是另一種更加無法跨越的鴻溝。

　深知薔薇少女彆扭性格的我，對此堅信不疑。

　第五百六十三章 離開水銀燈的日子

　最後，我還是放棄了使用強制手段這個想法。

　必須尊重水銀燈的意見，這是我從一開始做出的決定，對這個執拗的薔薇少女而言，強迫，毫無意義。

　看得出來，水銀燈之前也一直在矛盾，讓她產生這樣的苦惱已經不是我的本意，既然現在她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要再給她更多壓力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或許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回到和那六個妹妹的對立中，回到孤單一人的寂寞裡之後水銀燈會重拾她冰冷的外殼，但真到那時候的話，我領著一幫帝國高層再去重新融化她就好了，我是奶爸我怕誰，遲早有一天我得讓水銀燈心甘情願地被自己抱回家養……

　「你這傢夥還真是什麼都能想得開呢，」彷彿完全看透了我的想法，林雪在後面悠悠地說道，「這種時候應該是你這個男主角出馬，送別我們的小公主吧？」

　被林雪推上前去，我倒也沒什麼尷尬的，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水銀燈身後，看著眼前嬌小的人偶站在腳下這塊高出地面數米的巨石邊緣，迎著夕陽默然遠望。

　身高再拔上去半米跟個女主似的。

　說實話，我真擔心她掉下去……小時候姐姐大人就教導我，不能站在高的地方，尤其不能站在這類地方的邊緣……

　「看什麼呢？」

　「太陽，」水銀燈語氣平淡，「和那個世界一樣的太陽。」

　「今天晚上，你就能回家了。」

　「嗯，我要見小惠一面。」

　小惠？指的是那個與你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你妹的這時候跑毛的題啊

　另起一行：指的是那個和水銀燈締結了契約，由於身患先天性心臟病而被後者都關心著的那個人類女孩吧？看來水銀燈對對方真的很上心呢，你回家的首要目標不是找那個已經掛掉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爸嗎？

　「留下來嗎？」用非常平靜的口氣，我淡淡說道。

　「不，」這次是毫不遲疑的回應，看來水銀燈下定決心之後是不會那麼輕易改變的。

　「如果我用強制手段會怎麼樣？」我只是開玩笑地說著，「我掌有一切的權力，封閉這個宇宙，我可以讓任何人都無法離開。」

　「你不會那麼做的，」水銀燈這次回應的更乾脆俐落，並且在我反問之前做出瞭解答，「因為你只是個老好人到不可救藥的傻蛋
」

　我就把這句話當成褒義來聽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撓了撓頭髮，雖然有點不爽，但我還是挺認同對方那令人火大的評價，「不過你也應該能想到，我會去找你的，到時候希望你別擺著一張臭臉迎接我就好。」

　「哼，區區傻蛋人類……」水銀燈招牌式的惡言之後，突然轉過身來，讓我始料不及的是，對方臉上竟然帶著和她平日形象截然不符的淡淡微笑，「不過假如正好我心情不錯的話，或許會用紅茶招待你吧」

　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呢，雖然說著這樣強勢的話語，帶著那樣安靜的表情，她眼中瞬間劃過的一點炫光卻讓我突然感覺到了這個傢夥的脆弱一面，水銀燈，就如她的名字一樣，銀白色的堅強華麗之下，卻是水一樣的脆弱，這個被製作者不負責任地拋棄在擠滿灰塵的架子上，受盡了苦難卻最終得到一個「廢物」稱號的女孩用她的執念和意志為自己編織了堅固的外殼，但現在外殼已經被融化了一個大洞，裡面露出的，是水銀樣純白脆弱的內心。

　有這句承諾我就放心了，但願你別真的變回那個讓人心疼的傻蛋人偶，我期待著你用那92.3cm的身高為我捧上茶杯的時刻哦。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微微瞇起了眼睛，四周的空氣彷彿也要送別一般，突然颳起了一陣急促的風，當再次張開雙眼的時候，水銀燈已經消失在自己視線中了。

　這樣離開嗎？還真是符合你那讓人永遠抓不住的心……

　「阿俊，」淺淺突然跑過來捅了捅我的胳膊，「剛才水銀燈讓風給刮下去了」

　我：「……」

　雖然我知道是這麼回事但你就不能讓我在濕人的領域裡多徘徊一會兒嗎？還有，我剛才就說過吧，不能站在太高的地方，不能站在太靠邊的地方，要不容易掉下去的，姐姐誠不欺我。

　在這天地蕭瑟、氣氛憂傷、眾人悲涼背景音放兩段小提琴能直接扔電影節搬小金人回來的橋段裡，正在跟男一號話別的女一號竟然是因為風大給刮下去的，整個情景就立刻從悲劇片跳躍到了生活喜劇，於是還不是十分適應這種無節操劇本變化的水銀燈整整三個小時裡都呈現出了微微的呆滯狀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幾米的高度摔到了這個小人偶的腦袋：話說她也夠倒楣的，幾米的高度剛好不夠她反應過來張開翅膀，石頭要再高一點說不定水銀燈就能表演一個銳角爬升了。

　果然，直到離開前的最後一個長鏡頭裡，這個倒楣無極限的小傢夥也要為我們貢獻一個歡樂的回憶嗎？話說這丫頭是不是跟庫丘林有血緣關係啊？

　那個槍兵前兩天釣魚的時候還差點弄丟自己的魔槍來著。

　過程在此省略，總之，水銀燈最後還是離開了。

　一張簽滿了帝國高層大名的，能讓次元樞紐守備官直接腿軟的超強車票，一輛僅僅承載一名乘客的特快專列，帶著一個小小的人偶和她那如山一樣的行李(都是我們給準備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水銀燈婉拒了所有人的送行，堅持一個人離開，於是，就這樣，家裡少了個鬧鬧騰騰的小不點。

　「真無聊啊……」

　第一個感嘆起來的當然是淺淺，這個最受不了分別的丫頭每次和其他人告別都要消沉好久，哪怕擁有穿越位面的能力也是如此，在她看來，離開就是離開，不存在交通便利不便利的問題，水銀燈回到了那個遙遠的世界，這就足夠這個傻妞傷感了。

　她只是缺根筋，卻不是沒心沒肺。

　「阿俊，咱們什麼時候去找水銀燈啊？要不咱們去那邊定居吧？」

　好吧，或許是有點沒心沒肺。

　「我說，平常送走伊利亞，送走羅拉，送走凱恩，送走薩爾……送走那麼多人都沒見你反應這麼大，怎麼這次才十分鍾不見就要去找那個人偶了？」

　雖然也感覺有點空蕩蕩的，但我還是對淺淺的反應非常不解。

　「不一樣啊，因為已經把水銀燈當成家人看待了呢，」淺淺一句話說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聲，「伊利亞他們只是朋友，離開也很正常，可是水銀燈是家人……」

　家人……原來如此，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水銀燈當成家人看待了，所以哪怕明確地知道隨時有見到對方的能力，心裡也會如此牽掛。

　沒想到，這樣當局者迷的情況卻是被淺淺這個粗神經第一個點破了，我應該說缺根筋的人果然很容易跳出迷局，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透一切嗎？淺淺你的天賦太兇殘了

　夜已經很深，城市中的燈光依然閃耀，遙遠的街燈讓房間中仍然保持了微弱的光照，加上是夜月光分外明亮，躺在床上的我有點睡不著覺。

　……藉口罷了。

　床頭上的燈罩裡傳出的是某女神微弱而有節奏的小呼嚕聲，如若不是強化過後的聽力根本無法分辨，中間還夾雜著一兩句意義不明的嘀咕，想必是叮噹睡夢中在和誰說話，我有些出神地望著視窗方向，在那裡，曾經有一個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小女孩，站在月光的背景中用紫紅色的雙眸凝視這邊，彷彿遺世獨立的黑色薔薇。

　視線下移，窗戶下面的地板上，黑色的巨大皮箱仍然安靜地躺在那裡，被月光披上了一層曼妙的輕紗。

　箱子水銀燈你把包裝盒忘了

　……那個傻蛋人偶，拉走了我們準備的半噸紀念品，卻忘掉了自己的箱子……這一刻，我在充滿濕意的藍調感傷中直接就淩亂了。

　等等……不是忘掉的，不可能忘掉——水銀燈曾經提起過，薔薇少女的箱子和她們之間存在靈魂共鳴一樣的關聯，那就是為了讓擁有煉金靈魂的薔薇少女可以恢復靈魂消耗而製作的容器，幾乎是她們的另一幅「身體」，這樣重要的東西，水銀燈怎麼可能忘掉？

　「啪嗒」一聲，我突然按亮了床頭上的臺燈，靜待三秒之後，一個尖尖細細而又有點驚慌的聲音響了起來：「哇啊啊！天怎麼突然亮了？太陽的運行又出現問題了嗎？叮噹明明昨天才檢查了整個宇宙的恆星參數的說……」

　早就該注意到這個問題了，只是因為某人的寵物屬性而讓自己完全遺忘了其智慧生物的設定而已：叮噹是我們中最多愁善感的一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這小東西曾經因為要和我們分開，回神界述職而在我手中大哭不已，但今天送別水銀燈的時候，她卻完全像個缺心眼一樣瘋玩了一整天

　而且不止一次用困惑的視線看著有些玩的不盡興的我們……

　「啊？阿俊啊！」迷迷糊糊從燈罩裡掉出來的小不點抬頭困惑地看著我，半晌才清醒過來，然後蹦蹦跳跳地爬到我肩膀上，「要帶叮噹出去玩咩？」

　我都不知道她腦子怎麼長的。

　「小東西，」我嚴肅地把小不點抓在手裡，「水銀燈離開前跟你說什麼來著？」

　「水銀燈啊，」叮噹微微回憶了一下，「她跟我要了世界樹的兩小片嫩芽，說是回來的時候用她那個世界的棒棒糖跟我交換」

　「好了，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小東西點點頭，乖乖地爬回燈罩，立刻又蹦了出來：「那阿俊你為神馬吵醒叮噹？」

　「因為你這個暈暈乎乎的傢夥真需要清醒一下」我一個小小的腦瓜崩將叮噹彈的一個晃蕩，這個傻乎乎的傢夥，竟然從頭至尾都跟我們處於不同的位面(這個形容詞毫無違和)，水銀燈都能把她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世界樹的嫩芽？一根棒棒糖？叮噹你個敗家丫頭真能算賬。

　我這時候已經猜到水銀燈要那東西幹什麼了，世界樹的嫩芽，是世界樹本身最「無用」的部分，剛長出的它們幾乎沒來得及積累任何能量，莉莉娜那傢夥天天用那玩意涮鍋也沒見長個子就是個鐵證，但即使是在我們眼中用處不大的嫩芽，對普通人而言卻也是築基丹一樣的玩意。

　起死回生有點難度，包治百病絕不含糊，七碗水熬成一碗水摻和點冰糖趁熱送服讓霍金一拳幹翻施瓦辛格跟玩似的，當然，治療心臟病也很容易。

　而且，最後的最後，世界樹嫩芽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的功能：作為這個宇宙最本源力量的一部分，在時空管理局建立之後它被我們當成了一種特殊車票，只要是在影子城登記在案的穿越者都可以激活它以備不時之需，它們能啟動管理局的自動伺服傳送，每一個審查官身上都有幾枚這種「內部券」，那麼，水銀燈要兩片嫩芽的目的也就不用懷疑了。

　返程車票，而且是不經我手的返程票……

　這個世紀性發現我當然沒有獨享，下一秒，全家都知道水銀燈的小小惡作劇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在我那原本還算寬敞的臥室裡一下子擠滿了帝國高層，一群讓那個人偶忽悠成功的世界第一第二第三們摩拳擦掌，就等著嚇唬那傢夥一跳了。

　「水銀燈那個死丫頭竟然連偉大的先知都敢忽悠！」林雪是我們中積極性最高的一個，這個很好理解，作為先知竟然讓一個洋娃娃給忽悠成功，這簡直就是對她職業操守的侮辱，就好像同樣打架打輸了，一個廢宅讓泰森打翻就連鬱悶都鬱悶不起來，但要是泰森讓廢宅一腳踹飛——你別說泰森了，派出所暖氣片上拷著的都受不了這個氣。

　更何況頭天晚上被水銀燈忽悠成功的林雪大人那個唉聲嘆氣的樣子現在已經成了毫無疑問的黑歷史，林大小姐認為不報此仇她就無顏面對林家列祖列宗了，而我則一直的反思一個問題：

　當初那麼高傲聖潔遺世獨立的水銀燈究竟是怎麼讓我們給染成這樣黑漆漆的？那丫頭現在是徹底學壞了。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二十四小時開機，」我拍了拍林雪的肩膀，「那丫頭也真是幸運，這麼多漏洞她還差點成功——林丫頭，你確認她一會從這兒跳進來？」

　林雪衝我一呲牙：「放心吧，我整整半宿沒睡覺。」

　我說你這麼大工夫就為了折騰一個洋娃娃你虧心不？

　「誒別鬧，來了來了」

　我正準備給林雪一個手刀，對方突然低聲嚷嚷起來，立刻，眾人互相交換了一堆眼神。

　「群體隱形力場啟動，空間破片翹曲開始」

　珊朵拉話音落下，眨眼間，原本稍顯擁擠的房間變得空無一人。

　半分鐘後，在我們猥瑣隱身黨屏息靜氣之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窗外，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確認沒人發現才輕輕地推開了窗戶，跟小偷一樣跳到地上。

　我們圍一圈都快憋岔氣了。

　「分散，分散，別碰著她按計劃行動」

　我趕緊用精神連接跟其他人分派著任務，然後偷偷摸摸地蹭到水銀燈背後，呼地吹了口氣。

　小傢夥激靈一下子就竄起來了，虧我躲得快，要不也得斷牙。

　「奇怪，沒人？」

　水銀燈詫異地環視四周，一種雖然空無一人卻處處被人窺探著的感覺肯定讓人毛骨悚然，但這個膽大的人偶卻只是有點疑惑。

　夜幕已經漸漸退去，東方的地平線上稍稍明亮起來，出現模糊的魚肚白，房間中籠罩在恰到好處的昏暗光芒中，我趕緊對淺淺比劃個手勢：「暫停」

　宅院附近的時間就此停止。

　人偶少女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頗為遺憾地看了看空蕩蕩的床鋪：「嘁，還以為能嚇那個傻蛋人類一跳呢，大早起幹什麼去了？」

　嘟嘟囔囔地說著，水銀燈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我們也小心翼翼地跟著出去——這時候我真是嫉妒安薇娜，她直接就穿牆出去進入工作崗位了。

　「也沒人……都還沒睡醒？」水銀燈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嗒嗒地走著，「雖然時間是早了點，但這時候那個叫安薇娜的大烏鴉應該已經開始洗地了。」

　我立刻惡狠狠地看著某無辜女僕，感情每天早上四點半滿屋子陰風陣陣是你幹的？

　在一路的困惑中，水銀燈慢慢下到了客廳，當然，這裡也是一片寂靜。

　只有客廳一面牆上的電視機仍然開著，上面冒著一片錯亂的雪花。

　水銀燈不明所以地看著似乎開了一晚的電視機，突然跳到沙發上，靜靜地坐在那裡。

　我們一圈人頓時就傻眼了——嘉賓不配合，這咋辦？

　更讓我傻眼的是，過了不到幾分鐘，水銀燈竟然呼呼地睡著了……

　不會吧？一大幫帝國領袖合計了大半宿研究出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完蛋了？這個人偶怎麼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捏？正常人你在這種情況下應該驚慌失措地挨個推開樓上房間才對吧？應該到處招呼我們的名字吧？應該去關掉那臺沙沙作響的電視機吧？安薇娜在螢幕後面窩著現在都快冒煙了有木有！你竟然直接睡著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可算找到你了

　我們一開始的計劃非常簡單，想必聰明的各位也已經猜到了。

　裝神弄鬼嚇唬嚇唬那欺騙我們感情(這個是不是嚴重了？)的丫頭而已，絕對沒有惡意，而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營造個空洞大宅的氣氛，所以水銀燈來的時候我們都調成了震動……呃，隱身。

　第二步……好吧，第一步就完蛋了。

　按理說安薇娜這時候應該從電視機裡鑽出來的，雖然這個主意非常老套而且對水銀燈這樣能利用秘法從鏡子空間裡鑽來鑽去的主而言可能不算什麼，但畢竟算個開場白不是，結果我精心計劃的開胃菜還沒揭盤就成了可燃垃圾——水銀燈這傢夥竟然沒心沒肺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讓一客廳等著看午夜兇鈴的帝國高層們抓耳撓腮、氣急敗壞。

　而我則再次思考，為什麼理論上只能在原裝包裝箱裡充電的薔薇少女裡會出現水銀燈這樣一個支持萬能充電寶的例外？在我肩膀上睡覺可以看成是依靠我這個巨型蓄電池充能，但隨便找個沙都能睡著這不是坑爹嗎？這不是坑所有薔薇少女的親爹嗎？

　「我要弄醒她。」

　面面相覷地圍著沙愣了半晌，帝國領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微妙，這時候淺淺提出了如上建設性的建議，同時拿出了建設性的工具：目測起碼一百多斤的大鐵鎚。

　虎虎生風地就要砸下去。

　這丫頭竟然能隨身摸出這樣的玩意，她原本到底是打算拿這個幹啥的？

　「收回去」我瞬間就把大鐵鎚塞回了淺淺的隨身空間，「你以為是個人都跟咱幾個一樣刀槍不入啊？」

　「誒等等，她好像快醒了」

　精神連接中突然插入了林雪的提醒，一大圈人立刻緊張起來，然後唰唰唰地後退了兩米多。

　果然，就在我們後撤開的同時，躺在沙上的水銀燈眼睫毛突然微微顫動了兩下，然後不負眾望地張開了玫瑰色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嗯？」似乎發現了什麼違和之處，的人偶少女皺著眉頭環視四周，我則趕緊檢查誰剛才有沒有把東西落在地上，不過很快我就發現，水銀燈在注意別的東西。

　她突然跑到了窗前，呆呆地看著外面仍然處於黎明將至卻無朝陽的昏暗天空，良久，又跑了回來，看著牆上那靜止在早晨四點半的掛鐘。

　淺淺還靜止著時間……呃，我想我明白為什麼剛才淺淺會毫不猶豫地掏出一個巨大鐵鎚了，現在的淺淺是能量全開狀態下的魔人變身版，雖然現在這丫頭已經可以將變身狀態下的心理巨變壓制大半，但就跟五十步之於百步一樣，張飛削弱成李逵，你扔鄰居王大爺面前那同樣是個殺神，淺淺在完全克服變身人格之前永遠都是應該謹慎使用的規格外兵器。

　「安薇娜，現在該看你的了」

　水銀燈已經醒來，時間也沒有損失，計劃自然繼續進行，我趕緊通過精神連接呼叫某個預定了貞子名額的幽靈。

　回應自己的是一連串輕微的呼嚕聲。

　那傢夥直接在液晶屏裡睡著了。

　「這個壞事丫頭」我差點一口膽汁噴出來，然後跟大家一揮手，「原計劃取消，執行B計劃」

　「咱有B計劃？」淺淺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我老臉一紅：「這不是為了烘托氣氛嘛，林雪，你去開燈」

　在這裡我想抒一下自己目前的體會，裝神弄鬼果然是一件非常沒有技術含量的事，尤其是在你獲得了隱形的能力之後，從視覺上能欺騙別人就意味著你差不多已經能在任何一件事情上搗亂，近年來隨著廣大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水準日益提高，不少熱心於YY妄想鬼畜愛情電影的前輩已經在這個幻想領域為我們創造了大量可以借鑑的例子，隱身XX之類的作品如雨後春筍……話說我這是想什麼呢。

　不過領著一屋子的大美女調戲一個92.3cm的人偶，我這說不定也算開一派之先河了。

　「啪」的一聲輕響，客廳中吊燈毫無預兆地點亮，就連水銀燈都被嚇了一條，啪嗒啪嗒地跑到了吊燈開關的位置，已經有點嚴肅的人偶少女緊緊地盯著面前牆壁上那個的突起，而林雪則激靈一下子貼到了牆上，在我們慘無人道的圍觀中肌肉緊繃，大氣也不敢喘地踮著腳尖一寸寸側移著，一邊側移一邊那目光淩遲我們一幫看戲黨，在水銀燈面前十釐米處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看來難度不，往常泰山崩於眼前面不改色的先知大人現在臉都憋紅了，眼看就要成功脫離，一件誰也預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生：水銀燈毫無預兆地抬起手要去捅捅那個開關：開關前面擋著的就是林大姐，瞬間林大姐就貼著牆變成了S型——我已經快笑出腹肌來了。

　「你這個傻蛋木頭要再不想辦法幫本大姐，明天我就把你強吻我的事捅出來！」

　精神連接中傳來了林大姐如此蠻不講理的威脅，話說當時強吻別人的是你吧？雖然認真分析的話佔便宜的還是我……

　考慮到林雪這傢夥移動麻煩聚合體的性質，我也不含糊，隨手就把手邊的電視關掉，果然，水銀燈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時候玩捉迷藏的年代，當年自己跟淺淺強強聯手可謂所向披靡，我們通常的戰術是：先讓那倒楣蛋把眼睛閉上，然後我負責往老遠的地方扔一塊石頭，最後跟淺淺一起回家吃飯。

　四年級以後就沒人跟我倆玩了。

　現在，我在林雪身上彷彿找到了童年的影子，這難道就是坑爹的命運？

　連續遇到詭異的事情已經讓水銀燈面色凝重起來，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這丫頭根本沒露出驚慌的神色，之前的擔心果然成真：對一個能熟練射彈幕並且跟天使打過一架的薔薇少女而言，普通的午夜兇鈴猛鬼街之流根本就是浮雲。

　水銀燈仍然在空無一人的客廳中跑來跑去，試圖找到異常的源頭，她開始嘗試打開大門離開這裡，當然，失敗了，推門出去的她在下一秒就從客廳另一面的牆壁上走了進來，整個房子已經進入空間翹曲狀態，自我封閉，連續這樣嘗試了幾次之後，水銀燈似乎明白了嘗試的徒勞，開始站在門口進入思考狀態。

　還是一點驚慌的表情都沒有。

　「我發現一件事，」姐姐大人突然嘆了口氣，用精神連接說道，「水銀燈這丫頭，已經將這座房子裡出現的任何情況當做理所當然了。」

　不用你說，我也發現了這點。

　希靈萬能的思想深入水銀燈的內心，即使我們折騰出寂靜嶺的氛圍，她也只會產生「那幫傢夥又在家裡折騰什麼」的困惑，而絕對不會有一丁點驚慌，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大半宿的努力根本就是吃飽撐著了。

　而且還有一點，本質上講，水銀燈這個可以自主活動的人偶扔現實世界就已經可以被歸類為靈異事件了，雖然看著可愛，但條件合適的時候這丫頭恐怕也有半夜嚇人一跳的資質，對這樣一個主而言我們設計的鬼宅還有多大功能也就很值得商榷了，就好像生化危機系列，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差點把年夜飯吐出來，但希爾瓦娜斯看完之後就給了個生活片的評價——她產生了濃濃的親切感。

　所以，一般程度的靈異鬼宅扔水銀燈面前還真不算啥事，而相對應的，我們這一大幫子除了安薇娜有點實踐經驗之外，誰都不是靈異事件方面的專家學者，我們水準就這樣兒了……

　「林丫頭，要不一會我把你掛吊燈上，咱試試憑空出現屍體管用不？」眼看水銀燈連牆上突然出現的血手印都當成了很有趣的塗鴉，開始跟著塗鴉蹦來蹦去，我有點意興闌珊地用精神連接說道。

　「滾！」林大先知心情不怎麼好，「失誤啊，我用了大半宿來研究怎麼嚇唬這丫頭，竟然偏偏忘了看看那些計劃會產生什麼效果……」

　唉，你也不是二十四時開機的，而且說實話，咱們花大半宿來研究怎麼欺負一個人偶，還真是有點虧心。

　就在我已經放棄，準備提前露面的時候，意外卻生了，客廳的電視機突然憑空亮了起來，並將水銀燈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過去。

　混亂的雪花在逐漸明亮起來的螢幕上毫無規律地閃動著，液晶電視本不應該出現的磁性干擾紋逐漸交織成了詭異扭曲的血色符號，在暗淡的光暈下，一個長掩蓋了全部面容的女人突然從螢幕下方探出頭來，然後探出了螢幕，緩緩向外爬出……

　生物鐘非常詭異的幽靈睡了二十分鐘，再次進入了清醒期，並開始她的工作，她醒得太不是時候了。

　而且確認了水銀燈對這個家裡的靈異事件接受力之強之後，我已經準備好看幽靈如何倒楣了，珊朵拉和姐姐大人則是雙雙扭過頭去，一副不忍目睹的樣子。

　「師傅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在我旁邊，固執地套著一身女僕裝，已經在這個家當了兩天專職女僕的毒島冴子有點擔心地說道，那個「師傅」的稱號大家都知道什麼意思也就不解釋了。

　我面無表情地聳聳肩：「她在電視機前卡住過三次，從冰箱裡出來的時候經常凍僵，偶爾會從興致勃勃地鑽水管，不過出來之後一個小時內都會變成細細長長的樣子，還有一次這傢夥看了兩本恐怖小說致力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附身鬼魂，結果不心鑽進只蒼蠅體內，因此絕食七天……」

　「我以後不怕靈異片了……」毒島非常認真地說道。

　事實上我平常都是當喜劇片來看的。

　而就在我們心靈對話的時候，安薇娜已經不負眾望卡住了。

　將氣氛醞釀了個十成十的某亡靈僅僅從電視裡鑽出到了胸口位置，便出一聲悲鳴，螢幕上由於能量干涉形成的雪花立刻還原成了漆黑一片，而安薇娜則撐著電視機的邊緣努力把自己往外拔，在她面前不到三米處，水銀燈表情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至此，全體帝國領袖，這個宇宙擁有最大權柄和最高智慧(？)的統治階層，合計了一晚上的「調皮人偶懲戒計劃」完全崩壞，一切終於從驚聲尖叫變成了驚聲尖笑。

　安薇娜還在努力往外拔自己中……

　「解除隱形吧，順便把空間翹曲關閉，淺淺你釋放時間，冴子幫姐姐大人做飯去，」我揮了揮手宣佈本次行動完全失敗，一幫宇宙帝王將相在恐怖影視片方面的才藝簡直慘不忍睹，連個92.3cm的洋娃娃都嚇唬不住，「呦，小燈！」

　我正等著對方跟自己打招呼呢，迎面一個旋風腿就過來了。

　「你這個傻蛋人類！」

　聲音裡帶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委屈——誒？剛才她不是一點都不驚慌的樣子嗎？

　一把抓住了水銀燈嬌的身軀，順手夾在胳肢窩下面，我不輕不重地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本來打算懲罰你的，真是個鬧心的丫頭，以為那麼傻蛋的手段就能瞞過目光如炬的天下第一們嗎？」

　水銀燈一邊抗議一邊手舞足蹈地試圖接著攻擊我：「本來就只想瞞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嚇唬你一跳的，沒想到連一晚上也……啊，忘記那個先知了」

　你恰恰說錯了，這次先知沒開機，是目光如炬的本大爺看穿你那傻蛋一樣的把戲的。

　「主人……安薇娜還卡著呢……」

　已經被眾人故意遺忘在旁邊的安薇娜終於委委屈屈地叫了出來，一邊雙手用力撐著電視外框，結果一下子按在開關上，原本漆黑一片的螢幕刷刷哆嗦了兩下，幽靈後背上方就突然浮現出一中年大叔，舉著個盒子在那嚷嚷：「咽喉炎，頑固性炎症……」

　「噌」的一聲，我一邊還夾著水銀燈，一邊卻上前把安薇娜一把拽了出來：丫的，這大叔一臉褶子還敢跟我家女僕背後位？

　「這根木頭已經沒救了。」

　林雪立刻嘀嘀咕咕起來，旁邊淺淺一頭霧水地跟著點頭，前者永遠精明的可怕，後者永遠處於一頭霧水，我家怎麼淨是這種奇葩？我說林雪你稍微傻蛋點能死啊？

　淺淺已經釋放了時間，迅回到主要時間河流中導致客廳裡在幾分鐘內便經歷完了從夜色到清晨的轉換，就跟經費不足只好螢幕一黑寫上一夜過去(當然有時候打這行字也不一定是經費不足……)的生硬切換一樣，前一刻還在午夜兇鈴的陳家大院，現在已經在和煦的陽光中準備早飯了。

　「淺淺，你幫忙看著珊朵拉別讓她溜進廚房」

　我回頭交待了一聲，將視線轉回沙上，的人偶正老老實實地坐在那，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懂事表情，看得出來，計劃全部失敗還被抓了個現行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夥都有點尷尬，昔日公主般高貴冷漠的水銀燈殿下現在完全變成狼人水銀燈斷牙了。

　「知道錯不？」

　我語重心長地循循善誘(語法是不是錯了？)道。

　「不就是開個玩笑嘛，」水銀燈孩子一樣一偏頭，「就是想看看你這個傻蛋人類……會不會覺得是甩掉了一個包袱……」

　「傻蛋」我上前就是一個腦瓜崩，「事情解決了？」

　我指的是那個先天性心臟病的人類女孩，水銀燈這次堅持要回去一趟有很大原因就是為了她。

　「嗯，現在惠可以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了……傻蛋人類，我可以偶爾回去看看她吧？」

　「當然——另外有沒有回去看看自己的妹妹們？」我突然有點好奇，不知道現在這個變化天翻地覆的水銀燈出現在如臨大敵的蒼星石翠星石她們面前會引什麼樣的轟動效應，大致不遜於藍染唱著東方紅一路高歌猛進突襲靜靈庭吧——要是藍大人敢那麼幹說不定丫大事就成了，人們對扭曲的事物總是充滿敬畏的。

　「本來不打算去見她們，」水銀燈有點疲憊地趴在茶几上，「可是不心被真紅碰到了……」

　你要不是故意的能被碰到？

　「然後呢？精武風雲還是使命召喚？」

　意思就是正面格鬥還是拼了會彈幕，水銀燈跟真紅這對有史以來最彆扭的百合友(我自重)見面沒有不對掐的。

　「我嚇了她一跳」水銀燈悶悶地說道，帶著我不敢確信的惡作劇成功的歡樂感覺，「我叫了她一聲妹妹，然後當著她的面傳送回來了」

　我：「……」

　完全可以確信，這個人偶已經被我們徹底染黑了。

　不過，嘛，這樣也不錯呢，回去一趟之後的水銀燈似乎總算放下了什麼包袱，被我們潛移默化了這麼長時間，量變終於在此刻產生了質變，某人偶一隻腳陷入帝國無節操泥潭看來是別想爬出來了。

　然後是不知道算不算歡迎會的早餐時間，所有人彷彿達成了默契，對水銀燈這一次惡作劇般的「分離鬧劇」都選擇了無視，像往常一樣地吃早餐，聊天，看珊朵拉舔盤子，圍觀水銀燈喝優酪乳，其樂融融，就如同過去二十四時什麼都沒生一樣，只有在早餐結束之後姐姐大人說了一句：「我想就家裡有人夜不歸宿的現象提兩點意見……」

　然後某倒楣人偶就被拖去接受批評教育了。

　「恭喜你哦，」早飯之後，林大姐一點風度都沒有地橫在沙上，看著姐姐大人將垂頭喪氣的水銀燈帶去樓上，一邊揶揄著我，「奶爸光環最終還是戰勝了節操下限，你居然能讓水銀燈這樣的傢夥淪陷——我都不理解你怎麼辦到的。」

　別說你，我也不理解——堂堂水主席你怎麼就讓我們污染成這樣了呢？

　「木頭，跟你說件事，」看我一副睏倦不已的樣子，仍然精神滿滿的林大姐突然打了個響指，「還記得當年三途河畔的莉莉娜嗎？」

　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某天然黑在彼岸花掩映下恬靜的臉龐。

　那丫頭現在都快被我們歸類為戰爭失蹤人口了，還有個說法就叫非確定性陣亡。

　看到客廳裡除了正玩魔方的淺淺和正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被奪走的魔方的泡泡之外，所有人都支棱起耳朵看著自己，林半仙得意洋洋地說道：「情報部最新消息，迷路的魔女找到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三途河畔的莉莉娜以及病床上的水銀燈

　帝國軍團目前的情報負責人是林雪，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放著這麼一個雙眼偷窺天下腦補禍害蒼生的主不用那就是對人才的極大浪費，反正就是我不讓她管這丫頭閒著沒事也會到處亂看，所以為了防止閒極無聊的林雪給自己找麻煩我就讓她擔任了情報局局長，另外由於無聊的時候會免費給我們做天氣預報，她還兼任著氣象局局長的職責，當然，第二個職務就是扯淡用的。

　現在我們的情報局局長總算在自己的位置上起到了點作用，給我帶來個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那個天然黑到骨子裡的偽蘿莉有下落了。

　這同時也就意味著，一度陷入極大混露亂時空體系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一度被停止的超遠程模糊世界傳送現在可以重新啟動了。

　當來到影子城的時候，我能明顯地發現這裡有了某種變化，最明顯的就是覆蓋大半個天空的世界之樹樹冠正散發著一種極為黯淡的彩色光暈，某種龐大的資訊洪流正在一個隱秘的通訊頻率高速離開這個世界，叮噹告訴我，那是世界管理終端正在向它的上級節點發送本次事件的彙總資料，畢竟是波及成千上萬個世界的位面震蕩，即使在神族眼中，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件，當事件結束之後身為當事人和負責人的叮噹自然需要寫個報告，雖然我們還研究不出這次時空混亂事故的原因，但想必那些勢力龐大的神族能查清真相，恐怕經歷了這次事件，這一片在虛空中極為偏遠的世界也會被神明們牢牢記住吧。

　而經歷了這一大事件的叮噹，估計很快也要出點小名，萬年吊車尾的傻蛋女神成功力挽狂瀾，在虛空多處發生非法移民偷渡的情況下依然維持了本宇宙的秩序和諧，並在短短的一個多月裡恢復了當地治安，這絕對能讓小東西保住她的年終獎金，然後叮噹就有機會給自己的世界管理終端換一套正版操作系統——現在小不點就等著上級給她下達進一步指示，據她本人自信滿滿地宣佈，多半會有福利待遇上的提高，小東西對此深表期待。

　據說一般情況下這種大事件需要半個多月才能有初步調查結果，不過有了叮噹提供的報告，這個時間可能得再延長上個把月，而假如小東西寫報告的時候發揮超常的話，恐怕兩三個月之後那幫神明還會一頭霧水，我完全無法理解父神派這麼個上帝來到底是打算幹啥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老人家絕對沒本著讓世界更美好的良好初衷——這麼個上帝扔出去當滅世神器都還嫌威力過大呢。

　但也正好，叮噹的上司還要兩個多月才會把進一步工作指示分派下來，叮噹就有時間跟著我們一起去把某個迷路的女神官接回來了。

　次元樞紐廣場上仍然是人山人海，帝國交通部門正在經歷著其建立以來的第一個旅遊黃金週，穿越者返程的高峰期恐怕要三天以後才會回落，經過廣場的時候我還專門注意了一下，發現自從西卡羅被關禁閉之後這裡已經規矩了很多——主要是買盤的和倒賣火車票的少了，群龍無首的西卡羅盜版團夥在其領袖蹲監獄之後遭到了帝國城管慘無人道的撲滅，雖然戰場上都是戰友，但在平常的時候後者可一點都不給前者面子，而讓人比較憂心的是，雖然盜版販和車票販子數量銳減，廣場上賣茶葉蛋和煎餅果子的卻數量激增，中間夾雜著牛頭人和地精的小商販幾乎呈氾濫成災之勢，一問我才知道，原來是西卡羅集團的倒臺讓穿越者們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些實實在在的攤子上，林大先知管這個叫行業交叉狀態下的經濟形態，反正我從廣場過去之後整個人都快成移動豐碑了，時空管理局究竟能走多遠以及最後會變成啥樣讓我完全無法想像。

　直到進入時空管理中心才算把外面的唐豐汽車站忘在腦後……

　「這個就是我們定位到的世界，」一直待在管理中心的塔維爾當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次元樞紐已經變成了何等藏汙納垢的地方，或者說即使知道，這個醉心於工作的女研究員也沒興趣關心，她見到領導們匆匆前來立刻就進入了工作狀態，在管理中心的「信標大廳」中為我們展示著一個宇宙模型，「模糊掃瞄的結果並不十分精確，但信息量還是不少，初步判斷那是一個類似於本宇宙，但在總體結構和部分物理常數方面十分詭異的地方，而且它的規模比本宇宙小很多，形成時間也非常短 ——這個是它的幾項特徵碼。」

　我抓著叮噹像掃描器一樣在投影儀的特徵碼上晃蕩了兩下，道：「小東西，是你們神界出產的不？」

　叮噹努力辨認了半天，突然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一本大書來：「阿俊你等會，我找找。」

　敢情你還得現場翻譯，我說你們神界出品上面就不寫個made in heaven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上帝大人在那本名稱不明但多半十分坑爹的大書上翻騰了半天，終於得出結論：「不是我們造的！書上說神族出產的世界會在基礎法則末尾加上 made in heaven的標註以保護版權，這個世界應該是自然生成，而且沒有管理員登錄視窗，這個世界貌似也沒人管理呢。」

　我承認這一刻自己淩亂了，難不成除了目光如炬之外我還是個隱藏的先知類角色？這不跟林半仙屬性重複了嗎？

　「看來不是你們的地盤。」我這一刻可算鬆了口氣，莉莉娜那個危險物種領著她的打砸搶燒團在異世界攪風攪雨，我最怕的就是她鬧騰到神族的地盤上，畢竟是盟友關係，你放一個瘋丫頭過去把人家場子砸了面子上多說不過去，我可不是冰蒂斯那種流氓……

　「我們得多久能準備好軍隊？」我一邊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信標大廳並開始到處亂跑的小泡泡按住，一邊問道。

　珊朵拉回答道：「帝國主力部隊已經從宇宙各處返航，只是現在時空管理中心的空間輸送壓力太大，我們得等穿越者高峰期過去，不過也就兩三天的事，莉莉娜在那個世界明顯捲入了一場戰爭，我們要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

　「是得準備一下，我得多帶點換洗的衣服。」姐姐跟著點了點頭。

　淺淺抱著我的胳膊哼哼唧唧：「阿俊這次我也過去好咩？」

　林雪則衝我一擺手：「懶得動彈，我對打仗沒興趣，不過帶點土特產回來，我對那個世界的機器挺感興趣，想拆兩個玩玩。」

　視線最後落在潘朵拉姐妹身上，完全不用猜想，維斯卡樂得都快暈過去了，潘朵拉則在磨她那把丈八蛇矛……咳咳，檢查火炮。

　原打算去解救異界人民於水火之中的，現在看看說不定我們不過去他們還能多活些天。

　「喂，」一直默不作聲地趴在我肩膀上看戲的水銀燈突然敲了敲我的腦袋，語氣困惑，「我怎麼聽你們說話不像去打仗啊？」

　我趕緊跟她解釋：「其實這次已經算嚴肅的了。」

　往常姐姐大人別說換洗衣物了，她每次出征都要帶個移動廚房的。

　「呼——反正我對你們這幫傢夥已經習慣了，」水銀燈仍然保持著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在我肩膀上趴著，小腿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晃蕩，她對這些事情全無興趣，「哇」

　晃蕩地太厲害，這傢夥差點掉下來。

　「讓你抓緊點。」我把水銀燈扶正，結果剛一鬆手，對方又開始往下出溜——我發現不對勁了。

　「水銀燈？你怎麼回事？」

　「我……我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偶現在說話竟然微微有點打顫，她現在已經有點坐不直身子，只能抱著我的腦袋勉強不滑下去，「突然沒有力氣了」

　我一把將水銀燈抱了下來，想來個公主抱，結果發現尺寸不對，就改成了兒童抱(豎著)，由於人偶的體質關係，對方的臉色仍然看不出變化，但我發現水銀燈的眼神已經有點飄忽了，而且就跟睡眠不足一樣，往常大大的眼睛現在幾乎張不開，總是強勢無比的人偶少女現在就好像無助的小動物一樣窩在自己懷中，輕的簡直感覺不出重量。

　「我有點……睏……」

　水銀燈迷迷糊糊地說了幾個字，渾身的球形關節立刻發出陣陣吱吱嘎嘎的聲音，跟常年沒上油一樣。

　「醫務兵」我立刻高聲招呼起來，轉念一想不對，趕緊改口，「維修兵……還不對，後勤兵更不對了……有誰是材料學出身的？」

　「你就別添亂了，」林雪毫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先知大小姐眼睛中白光一閃，「先送到世界之樹神殿，任何生命在那裡都不會消亡。」

　手忙腳亂，想當初克普魯星區差點讓一個黑太陽搞爆的時候我們這幫滅世神器都沒手忙腳亂過，但現在水銀燈一陣發冷卻讓我們集體著慌起來，幸好林雪看到了什麼，她及時的提醒讓水銀燈獲得了寶貴的搶救時間。

　世界之樹神殿，名為神殿但其實是世界之樹內部的一個獨立空間，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枝椏穿過，進入樹冠的根部，在叮噹的力量維持下有一個始終保持開啟的傳送門，傳送門背後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異空間，而生命女神的神殿群就是這異空間唯一的建築物，我一直認為一個身高三寸的小不點住這麼大的房子是史上最大的浪費，現在房價多貴啊，叮噹這樣的你找個花盆種下去經濟環保，非折騰一個跟阿房宮似的的神殿群就顯擺你們神族樓市調控好是怎麼的？

　我的怨念不是沒有道理，直到三年前我跟姐姐最大的心願還是三室一廳來著，而淺淺到現在還沒放棄三室一廳的願望……

　穿過悠長的走廊，還有各種名字稀奇古怪，據說象徵意義足夠讓整個世界結構改變的房間，我們直接將水銀燈安置在神殿的「萬王寶座」，也就是女神辦公的地方，從一堆糖果玩具垃圾雜物和稀奇古怪的試驗用品之間找一塊能落腳的地方真是困難，牛皮烘烘的「萬王寶座」跟小泡泡床底下的景像一樣，我們不得不將那些可能價值連城的東西統統扔到異空間裡才騰出讓水銀燈躺下的地方，而在小小的人偶少女身邊，從醫學家到機械學家到材料學家到電子工程師到……反正能想出的學科我挨個找了個領軍人物，這些都是最優秀的希靈技師，隨便哪個腦子裡的一星半點知識都足夠讓人類社會衝出銀河走向宇宙，而他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讓水銀燈恢復過來。

　我承認，上述專家學者裡能跟「治病」沾邊的實在沒幾個，但……

　誰他娘的知道一個人偶生病了該怎麼治啊？水銀燈連各種器官都沒有，你說她抬不起胳膊來我是該找個骨科的醫生還是找個機械學的學者還是該找個材料學的專家？

　一群站在知識頂點的白袍研究員們以平臺為中心組成了圓環套圓環形，跟瞻仰遺體一樣圍著中間的水銀燈——這什麼比喻？

　小人偶現在已經快徹底失去活動能力，渾身僵硬的就好像個普通木偶一樣，除了眼睛還能微微眨動以及說話之外，水銀燈已經與雕塑無異。

　我一度想起了《薔薇少女》原版劇情中的雛莓，那個人偶少女在失去了薔薇聖母，也就是薔薇少女的人工靈魂(猜測可能是賢者之石的碎片)之後也曾產生了和水銀燈現在相近的狀況，逐漸僵化，失去活動能力，最終變成普通的木偶，但水銀燈現在的惡化速度明顯比對方更快，而且通過試驗，我們也排除了其薔薇聖母受損的猜想：薔薇聖母充其量是賢者之石的碎片，那東西雖然對普通人而言是奇蹟之物，但在生命神殿裡卻什麼也算不上，「萬王寶座」用來鋪地的石板都擁有比賢者之石更加高等的神秘度，但神殿裡所有可以充當人工靈魂的東西卻沒有一個可以讓水銀燈恢復過來，就連叮噹也看不出後者發生了什麼異常

　靈魂完整，身體也沒異常(當然要排除掉她腹部缺失的部分……)，但水銀燈偏偏在不斷衰弱著。

　不是說以叮噹的力量連治療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偶少女都辦不到，而是在找到確切的病因之前，任何治療都只是治標不治本，就好像房子漏雨，讓Caster站房頂上撐著魔法盾固然管用，但歸根結底你需要的還是倆補房頂的，我總不能把叮噹綁在水銀燈脖子上當個固定式蓄電池吧……

　不知道葛木宗一郎會修房子不……

　「怎麼樣？誰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

　一群專家學者會診了一個小時，在生命神殿的力量支撐下水銀燈雖然沒有繼續惡化，卻也絲毫沒有改觀，我不禁有點抓狂了。

　「陛下，理論上講，這個小女孩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她在健康狀況下的身體沒有任何區別……」

　回答我的是主治醫師某某某，他的意思通俗來講就是：患者一切生命體徵良好，但她就是快不行了。

　「你們都是帝國最優秀的研究者，工程師，現在竟然連一個中世紀造出來的人偶都修不好？」我當場就要發飆，一干專家學者立刻面有慚色地低下頭去，但我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並不是這些研究員的專業領域，你讓一幫搞戰艦動力學的去分析洋娃娃為啥不能動了這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渡鴉們，你們能看出什麼？」

　「靈魂完整無缺，精神力量充足，」渡鴉001表情困惑，「按理說應該比誰都活蹦亂跳。」

　我的視線又投到叮噹身上，後者在水銀燈身上蹦來蹦去，注意到我的目光立刻回答道：「叮噹可以讓水銀燈恢復活動，但找不到她失去力量的原因的話，一旦失去叮噹的神力供應，她還會變成這樣。」

　好麼，一群多元宇宙最頂尖的專家學者，魔法大師，甚至加上一個生命女神，現在竟然連個洋娃娃都修不好，這傳出去……不過也沒辦法，你從理論上講水銀燈現在各項指標都是正常，再好的專家學者也無從下手，華佗再世也治不好一個沒病的人——不過跟叮噹比，華佗什麼的弱爆了。

　「水銀燈，你現在感覺咋樣？」

　我趴在水銀燈耳邊說道，她當時的體質惡化速度驚人，被送到神殿的時候，她的聽覺已經衰弱大半了。

　「好困……身體……感覺不到……身體……」

　水銀燈精神狀態非常糟糕，只是嘀嘀咕咕地回答了隻言片語，便再次陷入迷糊狀態，但她還是下意識地移動手臂試圖抓住我的胳膊——當然，這個動作失敗了。

　「沒事，放鬆點，這裡聚集了宇宙中最強大的傢夥，很快就能修好你的……」

　總感覺剛才那句安慰在最後混進了非常可疑的動詞來著。

　我輕輕拂去了水銀燈額頭上的發絲，發現一個糟糕的情況：小人偶原本柔軟有彈性的皮膚現在已經有點僵硬，手感……正在接近無生命的塗料。

　「阿俊。」姐姐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回頭一看，她正露出有話要說的表情。

　「怎麼了，姐？」稍微遠離了水銀燈躺著的地方，我困惑道。

　「阿俊，」姐姐大人擔憂地看了水銀燈的方向一眼，「你還記著那孩子最初是如何活動起來的麼？」

第五百六十六章 水銀燈的維修計劃

　水銀燈是如何活動起來的？

　姐姐大人這個問題剛拋出來的時候讓我愣了一下，因為它涉及的東西太多了，僅明面上的就包括了機械學、能量學、靈魂學材料學以及仿生學，腦海裡跟走馬燈一樣把十幾個學科過了一遍之後我才猛然醒悟：想多了。

　我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平常我都是想少了的。

　「因為薔薇聖母？」

　用的是疑問句，但我的語氣卻非常肯定，這沒什麼不確定的，水銀燈的動力來源跟那丫頭背後的條無關——雖然平常我會閒著無聊擰兩下但對方從沒因此爆出十萬馬力就是個鐵證，條對她而言頂如是個鑰匙，真正驅動那個人偶身體活動並且讓她獲得如活人一般機能的，是隱藏在其體內的薔薇聖母。

　那東西本質上是賢者之石的碎片，而賢者之石是煉金師們窮其一生也難窺見的終極奇蹟之物，在傳說中可以創造生命的逆轉因果之石，其所蘊含魔力和神秘度足以扭曲世界的萬法之源，叮噹神殿前面的「輝煌階梯」上用來鋪地的一把一把都是那玩意……你可見多牛逼了。

　算上剛才那最後一句仍然牛逼。

　賢者之石的碎片當然會比完整的賢者之石弱一點，它們不能憑空捏造出真正的靈魂，但在有媒介的情況下，也能模擬出人工靈魂，那就是薔薇少女的「心」，薔薇聖母為那些活動的人偶提供能量以及靈魂，賦予她們模擬「生物」機能的能力——當然，這些都是我按照自己的理解在分析，叮噹針對這種人工靈魂技術為我找出來的相關資料重達三十多斤還不算插圖，我看了一眼連死的心都有了……

　可以肯定的是，作為初號機的水銀燈也應用了這樣的能量核心——我怎麼感覺自己已經把那個小個子當成某種詭異的東西了？

　「薔薇聖母是水銀燈的靈魂能源不假，但渡鴉和叮噹都檢查過了，那個東西沒壞啊。」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姐姐大人提到的這個問題是我們一開始就排除過的，她現在提出來幹啥？

　「薔薇聖母正常，身體也沒有損傷，但水銀燈就是無法活動，問題只有可能出在前者和後者的交互環節了，」姐姐大人食指抵著下巴畫著圈圈，每畫一個圈我就哆嗦一下——純屬條件反射，「其實你應該早猜到才對，連平常不看動漫的姐姐都想到了哦。

　「水銀燈的身體本來是有缺陷的，腹部缺失，我聽一個血精靈奧術師說起過，煉金生物都是非常精密的系統，它們甚至有可能因為身上的一個符號錯位而自我崩潰，水銀燈這樣致命的殘缺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即使她擁有完整的人工靈魂，那具身體也不可能活動……」

　「我明白了，」姐姐大人提示到這個地步傻子也該聽懂了，「就好像一臺有毛病的電腦，即使我們手頭有正版作業系統，但電腦沒插顯卡的話照樣沒法用，對吧？」

　「內顯的能用。」姐姐大人非常嚴肅地糾正道。

　我頓時一個趔趄：「姐，你就別關心這個了」

　不過姐姐大人的意思我是明白了，水銀燈身體本來就是殘缺的，硬體出了毛病，導致即使她有軟體也沒法運作，人工靈魂無法為一個不完整的載體提供能量，因為後者驅動可能裝不上……

　但水銀燈之前一直活蹦亂跳甚至有力氣跟阿賴耶玩東方彈幕戰是為啥？

　答案讓我黯然神傷：因為對她爹的執著。

　執念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三年以前我一直認為那玩意頂多可以給一個人鑽牛角尖的勇氣，造就一代元希特勒最後還自殺了，但後來我知道，執念也是可以化為實質性力量的——比如安薇娜。

　不管你信與不信，安薇娜轉化為亡靈很大一部分是執念的作用，是生命在遭遇突然死亡之後猶不自知，頑固地相信自己仍然活著並頑固地渴望永遠活下去的那種執念，它是靈魂的本能力量，連安薇娜自己都不會察覺這份執念的存在，大部分亡靈類生物都是這麼來的，他們有很多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就跟當初的安薇娜一樣，這個我們留待以後走靈異路線再討論……

　而水銀燈也有執念，這份執念源於她意識誕生的那天，我不知道羅真是不是給每一個薔薇少女都提前編寫了類似「三定律」一樣的東西，水銀燈產生意識之後僅僅看過羅真棄坑前的最後一個背影，就此便不可自拔，矢志不渝地要找爸爸，這在我看來全無道理——那老小子撐死算給小燈造了個身體，可還是殘缺的，連驅動都沒裝上，並且少了好些零件，要換我早翻臉了，可對水銀燈而言，就是這麼一副殘破的身軀，以及羅真徹底拋棄自己之前留下的那個模糊的背影就讓她鑽了牛角尖，她居然硬生生憑著一腔執念彌補了身體結構上的巨大缺陷，在「尋找父親」這個執著信念的驅動下，以殘破之身爬了起來……

　我甚至不敢想像，在最初的日子裡，被孤零零地扔在堆滿了人偶殘肢的房間中，被灰塵逐漸覆蓋時，水銀燈是怎麼熬過來的，她究竟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讓那斷成兩截的身軀活動起來，那身黑色的華麗衣裙，是她付出多大努力才獨自穿上……

　羅真啊羅真，你逆天改命修習禁術違反自然平衡之道、對元素無敬畏之心讓暗影腐蝕靈魂還與武林正道為敵，最終渡劫失敗在閃電風暴下化為一縷青煙實在不虧啊……反正按叮噹推算那老小子已經掛點了，我估計隨便怎麼說丫也不能回來抗議吧？

　這麼說純屬替水銀燈抱不平洩一下，說到底還得感謝那個史無前例的坑王，雖然他棄坑了，但水銀燈畢竟是由他才誕生，而且我知道，水銀燈不喜歡被人同情……

　說到這裡一切真相也就大白，水銀燈殘破的身體本無法運行，它無法和正常的薔薇聖母達成400的同步率，但水銀燈用自己「尋找父親大人」的執念彌補了身體上的不足，就相當於給身體打了個補丁，這份精神力量讓她能和正常人偶一樣活動，但現在……

　補丁被刪除了，而且重建不能。

　在決定回來的那一刻，這個人偶心中「尋找父親大人」的執念便宣告終結了。

　想到這裡，我才發現，對此事第一個需要反省的，就是我自己，讓水銀燈「尋找父親」的執念出現第一次崩塌的人正是我，我告訴了她羅真可能已經由於窺探真理之門而受到了法則的懲罰，而且提起了不止一遍，每一次都會讓水銀燈暴跳如雷，但同時，每一次也會讓她更加接受現實。

　「現在怎麼辦？除非叮噹翻箱倒櫃找出來的世界法則維護條例有印刷錯誤，否則羅真是百分之一萬已經掛掉了，而且水銀燈最終選擇回來，她也不可能再產生當年的那份執念，這情況已經不屬於任何一個學科的專家能搞定了，」想通了個中環節，我對姐姐大人只能這樣苦悶地一聳肩，「小燈她爸真不厚道。」

　羅真不厚道，非常不厚道，我從前怎麼就不知道學煉金和工程的都那麼彆扭呢，你說你做到一半棄坑也就罷了，大不了我幫你照顧著點，走同人路線把水銀燈養著，結果這頭眼看成功了，羅真那老小子陰魂不散地跳出來非要保護版權了……想當年曹雪芹《紅樓夢》沒寫完一個黃泉遁差點太監掉，高鶚給幫忙寫了續集《紅樓夢續》，晉朝陳壽寫《三國志》完本，到明朝羅貫中給寫了個同人《三國演義》，這都沒出什麼事啊，由此可見，西方煉金師就是沒東方家氣量大……

　這麼亂七八糟地想著當然於事無補，不過除了胡思亂想之外在這個節骨眼上我這個門外漢是真沒什麼能幹的了，而我旁邊站著珊朵拉，跟我一樣，她也不懂煉金術……

　「陛下，現在的方案有三個，都具備可行性，但都不保證成功。」一幫專家學者圍著人偶少女合計了快有倆鐘頭，這時候終於派出個代表來跟我和珊朵拉匯報。

　這時候我才終於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專家就是專家，別看圍了一圈一個多小時才拿出方案，但人家開口就是三更——我現在特想知道他們憋到現在才發佈，而且一發佈就是三更是不是為了沖榜……

　「從成功機率最高的開始講。」我趕在珊朵拉開口之前趕緊說道，後者習慣先聽壞消息，讓自己的精神提前做好應付一切困難的準備，但我更喜歡先聽好的，一來給自己個良好的心態好應付後面的麻煩，二來……要這個最好的消息都讓人絕望的話，後面兩條我就可以直接睡過去了。

　「成功幾率最高的是身體重塑，以及靈魂重組，將水銀燈小姐的精神部分完全抽取出來，並從那種被稱為薔薇聖母的人工靈魂載體中剝離開，叮噹女神會把這些精神體封裝為一個新的靈魂，然後我們將新靈魂放進一個健康的身體中，這樣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的，我們有非常豐富的相關經驗……」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水銀燈原有的身體和她的薔薇聖母會被毀棄，」我有些難辦地搖搖頭，「你們無法理解她的感情，水銀燈不會接受這種事情的，哪怕羅真已經完蛋了，她也不可能同意這個提案。」

　畢竟，假如連「父親大人」留給自己的人工靈魂都毀掉的話，那可就不只是損失一顆牙的問題了……水銀燈會跟我拚命的。

　但假如剩下的兩個方案都不靠譜的話，這也只能是唯一的選擇。

　「第二個方案是身體修補，」說話的是一名渡鴉，所有渡鴉在我眼裡都是一個樣——她們在誰眼裡都是一個樣，所以就不說名字了，「水銀燈是煉金生物，她的身體生缺損導致了其人造靈魂無法和載體同契，只要我們能修好她腹部缺失的一環，說不定她就能以一個普通薔薇少女的形態恢復過來。」

　「這個辦法好啊」我當即一拍手，「這麼簡單的法子既然可行你們怎麼還合計了半天？直接給做一節身子不得了？說吧，用陶瓷的還是鈦合金的？」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身旁一陣殺氣，扭臉一看，水銀燈半昏迷中都開始咬牙切齒了……這是何等兇殘的第六感？

　「情況沒有那麼簡單，」魔法少女……呃，渡鴉某某某面有憂色，「比起創造一個煉金生物，修復後者要更加麻煩，因為每一個煉金師在製造自己煉金生命的時候都會有很多個人技巧和習慣融入作品，而後人修復就必須摸透這每一個特殊之處，薔薇少女畢竟不是生產線上下來的……」

　這個我表示理解，宋朝一個燒瓷的夥計做一爐盤子估計也就幾張大餅的工錢，但那些盤子現在隨便摔壞一個我們就得用幾十萬的月薪找專家來把它們黏回去……

　「也就是說，以你們的技術都無法保證對水銀燈的修復可以百分之百達到原裝效果？」我眉頭皺了起來，「對你們而言煉金術應該不算高端技巧吧？」

　「我們不擅長煉金術……」

　眼前那跟希爾維亞長相一模一樣的渡鴉不好意思地說道，看慣了缺心眼版的銀慢半拍，現在突然看到一個腦筋開竅的讓我特不習慣。

　「啥？」我當場就淩亂了，「你們一隻手能把達拉然拽下來，竟然不會煉金術？」

　那渡鴉更鬱悶了：「現代人類不也沒多少會鑽木取火的嗎？」

　我：「……」

　這個渡鴉嘴怎麼這麼損呢？

　「你們不會這種『低等』煉金術，那怎麼修復水銀燈的身體？」

　「從艾澤拉斯世界找一個擅長煉金術的魔法師並不困難，但艾澤拉斯世界的煉金術更加偏重於對各種法力藥劑和魔力結晶的製造，我不知道他們的煉金師在物品煉成方面技巧如何，甚至不敢保證兩個世界的煉金術原理可以互通，所以這第二個方法成功率待定，但這個方法反而是最安全的一個，因為整個過程都不涉及水銀燈的靈魂，即使試驗失敗了，她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這個方案可行。」我當場就對第二方案產生了信心，而看珊朵拉臉上的表情，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最主要的是零風險啊，試驗多少次都不會傷到水銀燈的本體，實在不行我可以從萬千世界招募幾個師的煉金專家，我就不信這麼強大的跨位面帝國，連個薔薇少女都修不好

　就是怕等他們修好之後水銀燈會不會變成水銀猛獁獸、水銀哥斯拉、水銀霸天虎之類的奇怪存在……

　「第三種方案……呃，這是泡泡剛才下的信息，本來並不在我們考慮之內，您要聽嗎？」

　「聽，」我點點頭，「那丫頭成天研究二次元，說不定有什麼見解，我們也好有個備選。」

　「她建議我們去找七顆龍珠……」

　我早應該想到的……

　來到「萬王寶座」中間的平臺旁，水銀燈正在那裡昏昏沉沉地睡著，對我的到來前者似乎有所感應，睫毛顫動兩下，人偶少女微微張開了眼睛，有點茫然地看著我的方向。

　完了，這丫頭都不認識人了

　「笨蛋人類，你臉湊太近了」

　我當場尷尬地咳嗽出來，趕緊後撤。

　「治療方案出來了，」趁著水銀燈進入了清醒狀態，我趕緊將渡鴉的兩個方案告訴了她——沒錯，就是兩個方案孩子她媽退散——水銀燈認真地聽完，臉上平淡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我有些把不準地補充了一句：「兩個法子恐怕你都不太喜歡，要實在不行我再讓他們想辦法，反正我們牛人多。」

　「不用了，」水銀燈晃了晃腦袋，微微閉著眼睛，「我知道，如果不是顧及到我的任性，以你們的力量，根本不用這麼麻煩的，對吧？對你們而言，即使是製造新生命也只要片刻功夫，所以就這樣好了……我大概也能猜到自己身體生了什麼……笨蛋人類，修好我吧。」

　看著突然切換到詭異病嬌狀態的水主席，我心中頓時冒出巨大的疑惑：這丫頭，不會是回來的時候路上撿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吃下去了吧？這不是你的性格啊喂

　當我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的時候，立刻引了小人偶的強烈怨念：「要不是現在我沒力氣，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治療水銀燈的方案最後選擇的是第二種，凱爾薩斯和吉安娜接到了我們的命令，開始在全世界招募最優秀的煉金大師，維迪斯帝國雖然也以魔法為主要力量之一，但他們的世界並未展煉金技術，所以幫不上忙，羅拉倒是能提供點幫助，她那個世界也存在煉金術，雖然不一定能找到煉金大師，但她提供的技術資料肯定會很有用，而更遠的新世界，那些剛剛建立「宏世界」絡的地方，新晉的審查官們也正愁接不到提升聲望的任務，現在得到消息一個個也是踴躍報名，拚命蒐集他們世界的煉金知識……

　小小的一個人偶牽動了無數世界無數人的心，我隱隱覺得，這已經不是一次普通治療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莉莉娜，我來給你栓項圈了

    為水銀燈修復身體刻不容緩，從帝國最高層直接下達的一連串命令讓我們勢力下的各個世界統治者都嗅到了異樣的感覺，那些最優秀最強大的煉金術師幾乎是讓他們著急上火的國王陛下一個個踹進傳送門的，同時，在時空管理局的運作下，來自其他世界的專家學者（他們大部分都是此前剛剛回去的穿越者，還有幾個是最近吸收進組織的下線人員……呃，這個說法怎麼這麼怪？）也於兩天內完成了集結，組建起一支支精悍的醫療小隊，不少無法趕到現場或者專業不對口的熱心人士還組成了遠程聲援團體，助威小隊，比如「水銀燈加油-碧陽學院應援團」、「瑪法大6助威團」、「天門派一百二十八壯士助陣團」等等等性質可疑成分扯淡的民間愛心團體，剛剛建立的「宏世界」網絡在四十八小時內變得烏煙瘴氣，無聊的人民群眾在參與這種活動時爆出來的八卦精神總是如此火爆，珊多拉連連感嘆，要他們把這份熱情都用來為國捐軀諸界早就統一了……

    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添亂，剩下百分之二十在被添亂，這就是林雪總結出的現狀。

    反正我是沒想到水銀燈在那幫穿越者中的人氣會高到這樣恐怖的程度，她儼然已經成了精神偶像一樣的存在，後來讓姐姐大人一提醒我算明白了：總是坐在帝國元肩膀上，和後者一起出現在各種公共場合，疑似娛樂用玩偶的水銀燈在那幫穿越黨眼裡就是跟吉祥物劃等號的，無聊的大眾總是有相通的地方，那就是會輕易將自己過剩的愛心揮灑給這種莫名其妙的存在，比如元的洋娃娃。

    一幫被虛假表象所矇蔽的普通人啊，你們是沒讓水銀燈的金屬風暴打成過雞毛撢子，等那小傢伙知道你們曾把她當成吉祥物，一個個就等著溺斃在雞毛枕頭的海洋裡吧

    不過外面的沸反盈天和一幫熱情過剩的應援團都已經無法干擾水銀燈的休息，身體不能行動精神卻還算清醒的小人偶已經在神殿躺了快兩天多，嚴重無聊的小傢伙每天能幹的就剩下吃飯睡覺，連Rider都表示同情——這可憐孩子連魂斗羅都打不了。

    有了外面兩個師的煉金專家坐鎮，我也不再擔心水銀燈的「病情」，事實上，也就是當時她突然倒下讓人有點過於緊張了而已，現在想想，手下連生命女神都有，我緊張個毛啊……

    「我到底還要在這裡躺多久……」

    嘴裡塞著半塊橘子，水銀燈靠在我腿上含混不清地嘀咕道，略顯蒼白的小臉上全是無聊和憤懣，能把冰山一樣的水主席調教到這種程度，我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也就兩三天時間，他們已經開始研究羅真的煉金方式，」我塞給水銀燈一塊橘子，然後在對方咬自己之前飛快抽手，「你老爸或許是個煉金天才，但我召集來的這些規格外一大半都比他強，到時候你只管按著個人喜好選零件就行，一天一個腰圍你能換到世界末日……」

    「咯吱——哢嚓」

    「啊靠重症肌無力你都有力氣咬人啊？」

    「你什麼時候走？」重重地咬了我一口，水銀燈無力地躺了回去，嘀嘀咕咕起來。

    「明天上午——要不莉莉娜該滅世了。」

    水銀燈的身體需要兩三天才能修好，而莉莉娜已經迷航了一個多月，按理說一個多月都過來了，多等兩三天也不算個事，但我恐怕等不及了，那天然黑現在就是個脫韁的eVa，說不定什麼時候一暴走就會把整個世界番茄醬化，我得趕緊去給那丫頭戴上項圈。

    昨天下午兩點半西維斯截獲過一段疑似與聖殿軍團有關的信號，信號內容除了一嗓子聲嘶力竭的罵娘就是長達三分鐘的火炮轟鳴，我們判斷它跟聖殿軍團有關的唯一依據就是它顯然經過了帝**用算法的加密……這段信號極大堅定了我趕緊去把那小瘋子綁回來的決心。

    而且有一件事也很值得人在意，雖然我們找到了莉莉娜迷失的世界，但那個世界外圍的資訊屏障仍然牢固地守護著其內部的秘密，除了偶爾截獲一點信息片段之外，影子要塞和聖殿軍團之間的聯繫完全無法建立，這樣一個奇怪的世界，而且還是自然生成，當然引起了我們的巨大好奇，這其中又尤以塔維爾最為激動，在連續二十多個時空探測器有去無回之後，這位女研究員甚至一度產生了親自去那個世界看看的想法，而林雪在談及那個世界的時候也不止一次皺眉冥想，顯然我們的半仙大人是「看」到了什麼神神叨叨的東西卻又不能明白告訴大家，這林林總總的原因讓我最終決定，不管那邊生了什麼，都要先過去看看。

    至少先把末日使者莉莉娜回收過來……

    「走吧走吧，誰讓你是大人物，你還有自己的帝業要操心呢」

    在我想到那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水銀燈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鬧起別扭來，引得我輕輕捏了捏對方有些僵硬的小臉：「放心，我可不會一去不回……呃，我不是意有所指啊。」

    嘁，我說的就是羅真，有本事你咬我啊，你現在就剩一顆虎牙了

    然後我就後悔了，她真咬人

    而且對方現在是病號，我都不好意思反抗的。

    斷牙攻擊持續了不到三秒鐘，水銀燈畢竟體力不足，呼地一下躺了回去，而我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那小小的腦袋：「放心吧，我不會拋下你，這裡是你的家，永遠都是……」

    我的保證擲地有聲，水銀燈已經被拋棄了一次，這次她如此下定了決心回來，沒相聚幾天我卻又要出征，難保她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必要的焦慮，比如再次被拋棄之類，雖然這種焦慮有點毫無道理，我卻必須讓她安心，而且咱如此煽情的一句保證，想必小個子跟自己的好感度也該提升不少吧？

    念及此，我低頭一看，頓時淚目：

    得到我一句保證，這傢伙安安生生地睡著了。

    你還真是吃了睡睡了吃啊

    不管怎麼說，最後水銀燈還是被我們暫時安置在神殿裡等著，她對此頗有微詞，卻只能乖乖聽話，現在小人偶唯一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配合治療，等她身體修復完，而那個世界也沒什麼危險的話說不定我會同意她跟過去湊熱鬧的。

    影子空間上層部，帝國星港整備區。

    星港送別——剛開始的時候這對我而言還算壯懷激烈的事，勇士出征，嬌妻相送，來點背景音樂就能給我整出威廉華萊士的感覺來，但現在，從星港出領軍遠征對我們一大家子而言已經變得跟出門打醬油一樣稀鬆平常，甚至在未來恐怕將比打醬油更加平常：家裡用的油鹽醬醋現在都是最近轉職全職女僕的毒島冴子負責採購了。

    順帶一提，那是個體力活，珊多拉一天吃下去的調料比普通人家的乾糧都多……

    「珊多拉，你不過去湊湊熱鬧？」

    在身邊的珊多拉腦袋上順手按了按，我問道。

    「『宏世界』網絡和時空管理局都正在運轉初期，我得親自坐鎮，」當著全體將士的面，又是出征前的送行會，珊多拉現在又是那個精明睿智的女王陛下了，對我的親暱舉動她只是微微一笑，「此行多加小心，雖然只是一個連莉莉娜都能橫掃的低等位面，但林雪的警告還是要在意。」

    我將視線投向正在磨指甲的林大先知，後者衝我呲牙一樂：「不能說就是不能說，但是聽我的準沒錯，呶，這個給你。」

    林雪說著，將三個小包塞在我手裡，「等三天後再打開看看。」

    「這算啥？」我上下掂了掂手中做工異常粗糙，顯然是某大小姐親自製作的三個布包，「錦囊妙計？」

    「我比那個姓諸的強多了」林雪一臉自豪地拍著自己的胸脯，我不無惡意地猜想這丫頭會不會拍平了，「指導性的東西哦。」

    「行了行了，」我一個腦瓜崩彈在林雪腦門上，「先是讓我帶上一半的新伊甸聯邦僕從軍，然後又是這種錦囊妙計，你這丫頭就不能別成天神神叨叨的？」

    而旁邊珊多拉則是有點疑惑地說了一句：「用錦囊妙計的那個好像姓諸葛吧？」

    ……我都不知道這裡究竟誰是地球出品了。

    「阿俊阿俊走啦走啦」

    正跟林雪討論著孔明先生祖上三代到底姓諸還是姓諸葛，後面突然傳來了淺淺興高采烈的呼叫，一回頭，我們的主母大人一身精神勃的登山裝，正拖著個巨大無比的旅行箱滾滾而來，在她旁邊，則是一身宛若豪門千金般的優雅長裙，款款走來的姐姐大人，好吧，其實姐姐只不過是穿了件素色的連衣裙而已，豪門千金優雅儀態之類全是讓旁邊那個傻丫頭襯托的。

    而在她們身後，則是兩個出來送行的專職女僕，安薇娜和毒島。

    讓安薇娜離開家真不容易，雖然從外面大宅轉入影子城嚴格意義來講也沒離開家門……

    看著淺淺拖著旅行箱一邊招呼一邊向登機坪走來的模樣，我得說，那個遠房二表叔的聯想又冒出來了。

    「你這是干啥？」急匆匆上前兩步幫淺淺拽住旅行箱，我騰出手來在這丫頭腦袋上啪嗒一敲，「有隨身空間不用你非要拖個大箱子？」

    「這樣才有出門旅遊的感覺嘛好久沒和阿俊一起旅遊了」淺淺樂呵呵地回答道，「而且姐姐大人也帶了好多東西哦，雖然都放在隨身空間裡，但那些換洗衣物廚房用品零食飲料相機電池比我還誇張，整整半噸呢」

    我當場讓這個重量嚇的一個哆嗦，姐姐大人則有點尷尬地笑笑：「我忘了珊多拉不跟著一起來，那大部分都是吃的。」

    不，對珊多拉而言，那全部都是吃的。

    而且淺淺你剛才說好久沒有一起旅遊是怎麼回事？我到底是應該先吐槽你把遠征當成旅遊好呢，還是該吐槽你這麼快就把上個月千里馳援學園默示錄給忘掉好呢？

    「潘多拉跟維斯卡在哪？」

    左右看看沒現兩個小傢伙的身影，我不由問道，這倆小的現在還不出現實在反常，明明一個小時前還見姐妹倆跟人來瘋一樣在星港上空來回亂竄呢。

    「她們要整頓艦隊，親自監督軍團離港，」淺淺說著，順便白了我一眼，「以為都像你一樣無所事事地到處亂逛啊，人家可是將軍」

    全世界誰都有資格說我但惟獨你這丫頭除外啊

    「老闆，我們整頓完了」

    這是誰呀？這麼沒禮貌？沒看見你家老闆正跟自家妹子交流感情呢？

    我循聲回頭，一個藍瓦瓦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頓時我就沒教訓對方的脾氣了。

    愛爾蘭光之子，庫丘林，叮噹側英靈。

    陳氏家訓，第一條，對一個倒霉蛋應該寬容對待，因為丫已經夠倒霉了，而寬容可以讓他稍微恢復點hp，以利於接著倒霉，娛樂你身心。

    庫丘林這個幸運值達到驚人的e等級，但我更懷疑是不是上輩子得罪過姐姐大人而被詛咒為幸運負ex的傢伙，每天遭遇的不幸已經夠多了，天雷轟炸，走路摔跤都是輕的，最倒霉的時候他還釣魚碰上過九頭蛇，散步遭遇過奇美拉，躺著睡覺都被巨象踩到過——那可都是阿瓦隆的生物，一個個標準的神造體，雖然由於身為世界之神的衛兵，庫丘林最後都能化險為夷，不過現在這倒霉孩子已經在阿瓦隆遠近皆知了……

    庫丘林扛著長槍站在我身前，在他後面是奉命參加本次行動的一幫英靈們，阿爾托利亞，海格力斯，英靈衛宮，美狄亞，美杜莎，佐佐木小次郎，以及一圈我都叫不上名字的英靈aBcd，那些aBcd每次執行任務都會換人，只有阿爾托利亞他們幾個熟悉的英靈每次都要列隊整齊地出現在我面前，對此庫丘林也曾小小地抗議過一次，認為自家老闆有虐待少數員工的嫌疑，但是沒辦法，誰讓我就認識你們幾個呢，要恨，就恨你們自己為啥要參加那倒霉催的第五次戰爭吧。

    「嗯，嗯，都站整齊啦」

    叮噹突然從我上衣的口袋裡跳了出來，像模像樣地站在我頭頂上，跟個將軍一樣檢視著自己的士兵們，我能想像這個小東西一臉嚴肅頻頻點頭的可愛樣子，而且……哪怕憋的再辛苦這時候也絕對不能笑出來。

    不過，和我們這邊幾個忍俊不禁的表情不同，庫丘林那邊一幫英靈卻瞬間都繃直了身體，臉上表情一個比一個莊重緊張，叮噹是貨真價實的世界管理神，也是這群英靈現在的力量之源以及信仰核心，小東西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讓這些英靈骨子裡泛出敬畏和服從，於是，我更加好奇庫丘林當時是怎麼腦子抽筋招惹自家上帝了。

    「你們明白自己的任務吧？」

    知道小東西除了檢閱士兵的時候能裝裝樣子之外，開口訓話根本不成樣子，我以集團董事長的身份對面前一群剛度過試用期的新員工說道。

    「全力守護水晶聖母」

    海格力斯，你不必那麼大聲的，你家上帝都被震到地上了。

    讓海格力斯一嗓子吼下來的叮噹歪歪斜斜地回到我肩膀上，開始眼睛愣地掏著自己的耳朵，而被英靈們保護在中間的某紫弱氣少女則有些顫地舉手言：「那個，陳哥哥，我真的可以辦到嗎？」

    「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干，」我安慰著次參加這種行動而有點信心不足的櫻，「變成水晶聖母之後一切都交給功放電路就可以了。」

    莉莉娜迷航的世界存在資訊隔離，目前我們嘗試的任何一種探測機都無法在那層屏障後面回信息，但整個帝國艦隊總不能在和總部失去聯絡的情況下遠征，所以，擁有諸界滲透功能的阿瓦隆就成了我們的特殊電台，櫻的水晶聖母形態作為阿瓦隆延伸體則是天線，借助她和阿瓦隆之間那種可以燒蝕位面障礙而保持聯絡的關係，我們就能在那個世界和影子要塞保持聯繫了。

    就是不知道櫻的上行帶寬是多少，這麼強悍的無線路由，在線電影應該不卡吧……

    就在這時候，星港上空突然響起了廣播：「艦隊充能已完成，各部組運行正常，正在進行主戰裝備次序點名，請所有指揮官登艦，重複一次……」

    「該走了該走了，」已經抓耳撓腮在一邊激動了半天的淺淺轟隆一聲就蹦跶到了我面前——為啥轟隆一聲？你看那個被她甩飛的巨大旅行箱就知道了，「珊多拉，我們出了哦，安薇娜毒島你們好好看家~~」

    這丫頭可算有點一家主母的自覺了嗎？

    登艦過程自不必多言，本次星際聯軍的總旗艦仍然是已經快被我們一次次改裝成怪物艦的帝國上將號，伴隨著影子空間內一陣劇烈的次元扭曲，艦隊，已經來到一片陌生的星空中。

第五百六十八章林雪的錦囊妙計……

    「空間傳送停止，各部組狀態良好，位面接駁驅動器正在停機中，三號主動力引擎組準備離開靜默運行狀態，勝利與你我常在。」

    帝國上將號艦載主機完成了引航階段的最後一段播音，然後，就是我們從未在艦橋上聽到過的一片雜音。

    「果然受到了資訊屏障干擾，」我敲了敲指揮官坐席前的控制水晶，「通訊塔情況如何？」

    主通訊塔是一片建立在帝國上將號左臂中部的大規模建築群，作為專精指揮和戰地司令部功能的非戰鬥旗艦，帝國上將號的通訊建築是它最重要的地方，但剛才響徹艦橋的一陣雜音說明，這個通訊中心可能已經報廢了——正常情況下，這時候響起的應該是來自後方要塞的通訊才對。

    「榮耀歸於您，陛下，」座位前的全息投影上浮現出了駐守在通訊塔區域的指揮官形象，一個臉型消瘦的中年人，「艦隊間通訊鏈路一切正常，與影子要塞通信全部沉默，塔群主機硬件沒有受損，但所有記憶載體中存儲的世界坐標以及帝國時空傳送網資料已經被不知名力量清空，同時，我們也丟失了和聖殿軍團的通訊協議，恐怕需要很長時間修復。」

    「嗯，耐心等待，我會盡快回覆和影子要塞的聯繫。」

    掛斷了和通信塔的聯絡，我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看來這就是當初莉莉娜進入這個世界之後遭遇的情況了，先是被那層古怪的資訊屏障阻攔了和總部的通信，然後飛船內存儲的所有空間坐標和上層協議也在穿越位面的過程中被清零，以聖殿軍團所裝備的聯絡裝置，要在這種情況下重建通訊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櫻，感覺怎麼樣？」

    我扭過頭，關心地問著旁邊仍然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的紫少女。

    雖然已經被強化成了水晶聖母這樣的精英單位，但間桐櫻的本體還是比較脆弱的（相比那些希靈使徒），而且她平常也沒經常跟著我們到處亂轉，對時空傳送，這個女孩並不習慣。

    「看來沒讓衛宮前輩跟過來真是明智的決定，嘔……」間桐櫻一臉菜色地皺著眉頭，「『遠程模糊坐標傳送』果然比走過世界之門還難受，恐怕要習慣這個還得很久。」

    我尷尬地笑笑，由於對這個世界之內的情況我們無法知曉，進行空間傳送也不可能精確定位，所以在跨位面傳送進來的時候艦載主機只能隨便選一個空曠的宇宙空間進行停靠，這個震動……確實嚴重了點。

    由於櫻正忙著吐酸水，顧不上變身無線路由好讓我們恢復通信，趁這個空擋，我一邊讓各軍事單位釋放探針，一邊對淺淺跟姐姐招招手，順便從兜裡掏出三個小布包來……

    赫赫赫，林半仙啊林半仙，仗著自己有預言能力，學諸葛亮玩錦囊妙計是吧？還說什麼要等我們完成傳送之後三天再打開，說的神神叨叨，不就是那麼回事？你啥都看好了而已。

    「阿俊，你是想現在就打開它們，然後讓林雪『三天之後』的說法不攻自破吧？」

    姐姐大人過來一看就知道我的想法，慢悠悠地點破道。

    我也不介意，大大咧咧地點點頭，這裡補充一句，我一直覺得當初劉備受錦囊妙計其中必有蹊蹺，反正你要是換我，等諸葛亮一扭臉我就拆開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所以我堅持認為，當初諸葛亮把錦囊交給劉備的時候，他早就知道丫會拆著偷看了

    「林雪會不會已經知道你會提前偷看了？」

    往常總是很少開竅的淺淺這次竟然也難得開竅了一次，不過對她的猜想，我只是高深莫測地搖搖頭。

    「那丫頭肯定知道我知道她已經知道我要偷看，常理考量我就肯定不會鑽這個套，所以，現在拆開才是出乎她的意料啊」

    「但假如林雪知道你知道她知道你知道她知道你要偷看呢？」

    冷不丁的，頭頂上突然響起了某小東西脆生生的質疑聲。

    我臉色一僵：「但是也說不定她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知道她知道……」

    小東西繼續孜孜不倦：「也有可能她知道你知道她知道你知道她知啊嘚嘚……好痛，又咬到舌頭了」

    對這個一旦說不清楚就會宣佈咬到舌頭耍賴賣萌的小不點我已經失去吐槽**了，但她說的貌似很有道理誒，萬一林雪真的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知道她知道……你們要不嫌湊字數我還能循環出三十多行去。

    不過話說回來我跟一個先知在這方面折騰啥米啊這種爭鬥有一毛錢的意義嗎？我覺得自己簡直跟誓要在掰腕子比賽中戰勝龍神的叮噹一樣腦抽了。

    當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七，在淺淺好奇，姐姐大人玩味，叮噹趴著頭偷看的氛圍中，鄭重其事地打開了——歪歪扭扭標著布包。

    感覺咋這麼像在命運之手下垂死掙扎呢？

    裡頭一張小紙條，淺淺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它抽了出來，大聲讀道：「木頭你果然提前偷看了，另外淺淺你手指頭壓住一行字」

    眾人：「……」

    這是多兇殘的預言精度，我說林大先知你不至於又是一晚上沒睡淨倒騰這點吃飽撐著的事情了吧？有這功夫你去把中國福彩折騰倒閉了不比啥強？

    淺淺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接著讀剛才被自己指頭壓住的字：「現在請打開第二個錦囊~~」

    我嘆了口氣，然後打開了——標著布包，切，我能聽那瘋丫頭調遣？

    結果第一個布包裡面還是張小紙條，仍然是被淺淺搶了過去，上面斗大一行字：「說過啦，應該打開第二個~~~」

    後面還畫了個傻乎乎的笑臉，那水平也就比姐姐大人強點有限。

    我又嘆了口氣，打開第二個，配合就配合，我倒要看看那丫頭究竟還能折騰出多無聊的東西。

    結果我震驚了，她還真有更無聊的：編號為2的小包裡還是張紙條，上面一行字：「嘿嘿，木頭，你第一次打開的那個錦囊還沒扔吧？其實我把字寫在它裡子上了……」

    我欲哭無淚地抬頭：「尼瑪，不帶這麼玩人的……這繞來繞去的跟百度一樣了……」

    徹底無語地拿起最初的錦囊，整個翻過來，那裡子上的一行字卻突然換了口氣，讓我差點來不及把心態調整過來：「讓所有帝國戰艦和帝國兵進入相位隱形，就近尋找無人天體隱藏自身，你們暫時換乘新伊甸聯邦的戰艦，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應該很快就會明了。」

    「怎麼了？阿俊？」看到我臉色突然從蛋疼切換成嚴肅，姐姐大人立刻好奇地抓過「錦囊」，看到上面一行字之後也皺起眉頭。

    「她讓我們把帝國艦隊隱藏起來，」我隨手把另外兩個純屬林雪搗亂用的布包扔在一邊，「那丫頭可能是收到了什麼隱喻——艦載主機，整編帝國單位，搜索一下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孤立無人天體。」

    「主機明白，時空探針返回情報，靜態航線前方一點五三光年外現一顆高亮度紅巨星，紅巨星隱藏在一片強輻射雲霧氣團中，附近未現生命星球，是否停靠？」

    「藏在紅巨星裡面？」我嘴角上翹，「聽起來有點意思——櫻，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恐怕我們還得稍微震動一下。」

    某水晶聖母立刻苦兮兮地擺擺手：「我覺得自己還得吐會……」

    讓間桐櫻稍微休息了一會，我下達了艦隊起航的命令，現在所有帝國飛船已經按照林雪的提示進入相位隱形，暴露在可觀測範圍內的只剩下一群來自聯邦政府軍的戰巡艦以及普羅托斯航母，這讓本打算領著一群虎狼之師橫掃星空的潘多拉姐妹頗為喪氣。

    艦載主機掃瞄到的紅巨星是一顆體積足足有太陽十億倍，光芒明亮而且已然年邁的衰退期恆星，一些數據表明，這顆老邁恆星的前身可能是一個肥胖的「太陽」，在經歷了數百萬年的內部核燃燒之後膨脹到了這種程度，它是一顆孤獨的宇宙獨行者，在其周圍沒有現任何伴生天體，當然，也有可能存在過，但現在那些天體已經被這個暴君吞進了肚子，在這片荒涼天區迎接我們的，只有一大片正在不斷擴散的暗淡熱星云，以及一個正在逐漸冷卻的紅色巨星。

    當然，在艦隊靠近紅巨星之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已然不是一顆天體，而是撲入視野的無邊赤海，相當於太陽十億倍大小的天體，就意味著你在幾億公里之外也不可能看到它邊緣的任何弧度，而帝國艦隊是直接躍遷到這顆星球附近不足兩百萬公里位置的，這讓我們一眨眼就現自己已經進入了一片赤紅的天地之中。

    即使飛船的成像系統已經調弱了外景亮度，艦橋上仍然被全息投影中的火海映的一片通紅。

    紅巨星的表面是稀薄的氫燃料氣云，如同沸騰的濃湯上漂浮著一層火焰般壯麗，於是，間桐櫻和她的英靈衛隊們就趴在艦橋的欄杆上看著前面的實景全息投影跟合唱團一樣此起彼伏地感嘆著。

    他們根本沒看到紅巨星真正驚心動魄的壯麗一面，事實上，充滿侷限性的肉眼不論在哪個角度都無法窺探到這宇宙巨漢的全部壯觀之處，但僅僅是一片紅色世界，就已經足夠讓他們驚嘆了。

    這裡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偶然跟潘多拉聊天的時候知道的小秘密，那丫頭的氦閃，其實跟紅巨星的形成原理就有一定關係。

    恆星的平衡是由其巨大的引力和內部核反應向外的猛烈衝擊共同維持，而當一顆恆星步入晚年，其燃料消耗殆盡，這個平衡就會被打破，由於燃料匱乏，恆星中心核反應產生的衝擊將迅減弱，在引力的作用下恆星會開始坍縮，隨著坍縮的進行，原本在恆星表面不參與燃燒的氫元素也會由於高壓高溫而產生核聚變，這種表層的能量釋放會讓坍縮過程進一步加劇，漸至瘋狂，一部分質量合適的恆星會演變為黑洞，而還有一些恆星會走上另一個極端，由於重元素在引力作用下沉降，恆星在這個階段通常會具有一個巨大的氦核，這些沉積下來的核燃料在恆星壯年時不參與燃燒，但在恆星即將掛掉的時候，它們在一億度的高溫下開始聚變，與恆星在數十億年中的緩慢燃燒不同，這個過程極端迅捷，如同閃電一般讓整個恆星內核爆燃起來，促使坍縮過程中的恆星爆炸般膨脹，最終形成紅巨星，而那種高的氦聚變則被稱為氦閃耀，簡稱氦閃——擱我這兒就叫蘿莉獅子吼。

    當然，潘多拉的氦閃跟紅巨星爆沒法比，那丫頭1.2米的悲催身高裡也藏不下一顆爆炸中的太陽，她只是利用幽能模擬了那一過程而已，威力也下降了不知多少個數量級，畢竟一個是恆星歷經億萬年積累才瞬間爆的數兆噸核爆燃，一個是矮冬瓜幾秒鐘充能就能吼出來的鐳射，後者的威力要是能跟前者比的話……希靈使徒再逆天也不帶這麼玩的。

    「探針在這顆紅巨星內部探測到一個正在形成的白矮星，帝國艦隊會在它周邊建立一個環狀基地，作為我們在這個宇宙的哨站，同時，他們也會嘗試和莉莉娜建立連接，聖殿軍團的通訊系統恐怕也被格式化了，咱們得挨個嘗試他們現在可能正在使用的加密頻段才能恢復和那個天然黑之間的聯繫，」我拍了拍間桐櫻的肩膀，讓仍然忙著驚嘆的少女還魂過來，「別看了，這顆星球可不僅僅好看，它更危險，聯邦軍的飛船幽能有限，在紅巨星上堅持不了太久，咱們先去艾爾之光號上吧。」

    雖然不知道林雪在搞什麼名堂，但無數血淋淋的故事告訴我們，在關鍵時刻不聽先知的話是會吃大虧的，阿爾薩斯他爹就是個鐵證。

    艾爾之光是在克普魯大災難時期最後撤離「熱啟動」範圍，又第一個接受帝國科技改良的普羅托斯聖母艦，這個已經運行了數世紀的老古董飛船處處洋溢著普羅托斯輝煌時期的驕傲和強大光芒，在掛載了大量帝國科技組件之後可以說是目前新伊甸聯邦最強大的飛船（那幾座帝國贈送給聯邦充作殖民星和能源寶的「零」式星球戰艦不算）之一，雖然打不過榮耀級之類的規格外戰艦，但和永恆級也差不多了，這個巨大的圓盤狀空間堡壘被數層強大的幽能護盾保護著，其內部有一座以巨型靈能水晶為中心建立的軍事「城鎮」，而這個城鎮中有一座圓柱形建築最為顯眼，那就是澎湃著比中央靈能水晶還要強大的能量，被所有普羅托斯戰士當成神殿看待的幽能生器——帝國友情贈送。

    我真的很想吐槽這些普羅托斯人將指揮中心建立在幽能生器上的舉動，這不是核彈上蹦極——扯淡要死嗎？

    「假如你們的造物都會生能量洩露，那恐怕整個宇宙也沒有安全的設備了，」面對我的強烈質疑，親自擔任本次聯邦方面軍總指揮的雷諾只是哈哈一笑，雖然這間會議室就建立在威力絕倫的幽能生器上方，但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看來是沒見識過福島事件啊……咳咳，「不過在紅巨星內部建立前哨，你們還當成稀鬆平常的事情，這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馬馬虎虎吧，倒是你，還有澤拉圖，兩個聯邦最高議長親自跟著我出來打仗，你們就不管政務的嗎？」

    我話音剛落，澤拉圖低沉沙啞的聲音就從旁邊響了起來：「偉大導師，身為帝國元的您都能親自遠征，我們更應如此……」

    我當場汗都下來了，這要知道的，澤拉圖只是實話實說，要不知道的，你這不是諷刺我呢嘛，就因為成天御駕親征，林雪現在都快擠兌死我了……

    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我開始轉移話題：「說起來，櫻應該已經準備完了吧？」

    我是跟美杜莎說的，後者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櫻切換成了水晶聖母形態，正在調試和阿瓦隆的共鳴，我們已經可以接收到來自影子要塞斷斷續續的信息了。」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櫻已經安上天線，現在正撥號呢。

    櫻的工作效率確實不錯，十幾分鐘後，在聯邦艦隊通過時空跳躍遠離了紅巨星並進入一片小行星帶的時候，我們終於恢復了和影子要塞的聯繫，接收到的第一條信息顯然是林雪編寫，當頭五個大字：天王蓋地虎，我想也沒想就回了個：往來有鴻儒……反正起碼押韻了。

    借助一個水晶聖母建立起來的通訊自然在帶寬上很受限制，雖然看電影肯定不卡但我仍然要將私人會晤讓位給軍事通訊，由於櫻就在艾爾之光號上，這座普羅托斯聖母艦也就成了本宇宙的通訊信標，正停泊在紅巨星核心的帝國上將號將進入本宇宙之後收集到的海量世界常數信息以這艘聖母艦為跳板源源不斷地上傳給影子要塞，而同時，我們也在高下載著影子城來的虛空坐標，以復原被刪除一空的艦隊星圖，這個過程用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櫻的上行和下行帶寬一度達到5TB/s，這個兇殘的網讓我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把自己嗆死，但珊多拉那邊還一直抱怨服務器太卡了……

    「林丫頭，現在能說了吧，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呢？」

    在等星圖修復的時候，我也終於有時間問問那個大仙，她那三個蛋疼的錦囊妙計到底是啥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