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五百八十八章　破船

　這裡是基地的組裝平臺，緊挨著我們登陸的起降平臺，作為小行星工事群中最大的一片平整區域，這個地方完全由銀灰色的帝國合金鑄造而成，地面上還蝕刻著新伊甸聯邦的徽記和帝國紋章，組裝平臺周邊入目之處，一切都是嶄新的。

　光滑的建築表面，剛剛由奈米建設者生長完成的合金裝甲板，裝配完成還未來得及啟動的空戰機器人，還有一塵不染的水晶矩陣，死氣沉沉的基地卻到處浮現著嶄新的感覺，讓人感覺分外不協調。

　明明在我們起航之前還和這個基地聯絡了一次，到現在不過十二小時過去，基地竟然就因受到攻擊而被廢棄了，而且連這裡的駐軍都消失了個乾乾凈凈，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裡還保持著百分之十的動力」精神連接中傳來了維斯卡的聲音，她剛剛從前面一個未完全封閉的功能性建築中鑽出來，正在扒拉著亂糟糟的頭髮，「就是那幾個還亮著警戒燈的信標，它們由備用的普羅托斯水晶塔提供能量，幸運地躲過了攻擊，並且為虛空游弋者提供了傳送坐標，我已經把它們的能量轉接到人工重力發生器上了，那東西大概十分鐘後就會啟動，殘留的水晶能量可以維持十二個小時的重力，不習慣太空環境的英靈可以輕鬆一點。」

　頓時，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呆毛王腦袋上的天線一下子就直了：「我……我只是還不習慣這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罷了身為騎士，本來就是地面戰鬥的……」

　她還沒說完，貝狄威爾就從前面姿態優雅地飄了過去，注意到Saber的視線，後者立刻在空中立直了身體，穩如泰山地一個騎士禮：「吾王。」

　「人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我看阿爾托利亞呆毛都捲起來了，立刻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回去少跟珊多拉一起出去吃霸王餐，有空學學基本物理，總會好起來的……」

　怎麼說呢，話還沒說完，Saber已經讓我拍飛了，她真的需要多加練習。

　本來這樣一個死活學不會無重力作戰的傢伙是不可能參與本次行動的，但騎士王的驕傲可不允許她因為在戰場上站不直身體這樣的理由而躲在安全的飛船裡對著一個巨像發呆，獅子王幾乎是死纏爛打最後以熟悉技巧的名義才跟屁蟲一樣過來的，不過現在看來，Saber距離學會在太空中走路都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在這之前，無法發揮劍術的她也只能老老實實當自己的太空炮臺——開一炮就跟長征七號一樣竄出去一百多公里，然後被牽引船拖回來開第二炮。

　幸好，在這時候救命的人工重力終於恢復，眼看快飄出組裝平臺飛向星辰大海的阿爾托利亞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下就五體投地地趴在平臺邊緣，我旁邊的R姐立刻失望地嘆了口氣：她鏈子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扔梭鏢捆人玩呢。

　R姐現在徹底學壞了。

　「基地受損情況並不大」維斯卡一馬當先地走在我們前面，作為現場軍事專業最強的人，小丫頭總算能優越一把，「毀壞的哨戒炮和雷射炮臺說明它們在敵人出現的時候全部及時投入了戰鬥，附近收集到的一些戰艦碎片和基地正面受損的傷痕表明，敵人的主力部隊並沒能太靠近這裡，但由於基地建造還不完善，能量護盾出力不足，再加上敵人可能有超級武器，防禦屏障在基地火力完整的情況下竟然首先被擊破了，然後，一點點壞運氣——」

　維斯卡指了指遠方的兩個小點，那裡是兩個飛離了建築群的小行星，它們和基地主體連接的合金骨架被正面炸斷，然後被甩了出去，中間可能還和別的什麼東西碰撞了一番，最終變成了兩個飛快自旋的倒霉蛋。

　「幽能反應爐竟然被正面命中了……那幫傻蛋……交給他們那麼多科技，結果自己造出來的仿製品竟然還是這麼個水平，連異時空反應爐技術都複製不出來啊……」

　嘴下留德吧！我的寶貝妹妹，不是所有種族都能用量子大腦當日常計算工具的。

　基地的動力區已經四分五裂，而且可能有大劑量的幽能洩露，不可能有倖存者，跟著我們一起下來的幾個英靈小隊分成了三個方向，分別前去調查基地的儲存區、居住區和武裝生產區，來自世界之樹神殿的加成讓他們擁有比希靈生命探測裝置還要高的靈敏度，而我們則向基地中央的指揮中心靠攏，那座金色的金字塔狀建築，星靈樞紐似乎並沒受到嚴重損傷，或許裡面還有值得收集的東西。

　「基地沒有被完全破壞，只是最關鍵建築毀掉了」維斯卡血紅色的貓瞳中釋放出了微微的紅光，似乎正在掃瞄四周建築的結構，「常規能量管道也沒有過載的跡象，而且目前為止還沒發現基地有被敵人大規模登陸的跡象，駐紮在這裡的部隊應該成功地趕跑了第一波敵人，但在發現基地無法工作而且本身位置暴露之後主動選擇了撤退，他們把能帶走的東西幾乎都帶走了……嗯？」

　維斯卡突然發現了什麼，飛快地跑到了前面然後舉著個水缸大小的東西跑了回來。

　「普羅托斯的探測機，似乎已經壞掉了，但表面沒什麼傷痕，這個建築者或許還記憶著什麼東西。」

　小傢伙臉上有點興奮的表情，一米二的身高舉著個幾乎和她一樣大的「水缸」看上去輕若無物，然後粗暴地將後者扔在地上，我和姐姐大人頓時感覺腳下一陣晃動。

　……就是沒壞這時候應該也差不多了，這丫頭真是用慣了帝國生產的那些怪物機器啊。

　作為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單位，普羅托斯製造的探測機自然也經過了希靈科技的改造，不過那都是針對AI系統和能量系統進行的內部改進，它們的外形仍然是那樣憨厚的圓滾滾樣子，前半截是大眼睛一樣的多種射線聚聚焦鏡，中間一個胖胖的合金肚子，尾部是反重力裝置和推進器，維斯卡現在正趴在它的大眼睛前面，小手抓著那亮晶晶的聚焦棱鏡，嘿呦嘿呦地往外拽。

　這個暴力的可沒工夫研究普羅托斯人粗淺的自動機器人，她只是探測到後者的記憶核心在腦袋附近，就想找個最近的途徑把後者挖出來而已。

　「喂，丫頭，小心別弄壞……」

　我趕緊上前要攔著維斯卡暴力拆解的行為，突然，那探機的「眼睛」猛然間亮了起來。

　一束藍白色的高能物質流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就正面命中了維斯卡，打的後者小腦袋頓時後仰了九十多度，小丫頭生拉硬拽的動作頓時僵硬了一下。

　仍然是一個我沒反應過來的瞬間，被突然襲擊的維斯卡剛恢復姿勢就抽身一個掃堂腿，頓時，探測機的整個棱鏡部分就如流星般飛出去了。

　好暴力的解決方法。

　「嘁，早知道這種白痴AI不可靠」維斯卡嘀咕了一句，伸手從正在吱吱冒煙的探機腦袋裡拽出了一個三角形晶體塊，扭臉衝我炫耀起來，「嘻嘻，哥哥大人，這個沒踢壞……誒？怎麼了？」

　我要不要提醒她去照照鏡子呢？

　被探測機自衛用的粒子槍打了一下，雖然沒破防，但完全黑了哦

　「哇！」維斯卡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小臉恐怕已經跟宇宙背景色一個模樣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擦起來，「可惡……那個東西攻擊力太低，自動護盾根本沒啟動……沒想到竟然會這樣……」

　啊，一張能硬抗粒子槍的臉蛋啊，甚至連護盾都懶得啟動，維斯卡你這是逼著我吐槽吧？

　和姐姐大人一邊一個幫維斯卡擦著黑乎乎的小臉，最後不過是讓小丫頭變了個大花臉，也不知道剛才那種攻擊到底是什麼原理，威力不怎麼樣倒是挺善於上色的。

　這裡順帶說一句，維斯卡的臉蛋手感還真不錯，軟乎乎的，你要不提醒，誰也想不到這玩意是能硬抗穿甲彈的東西哦。

　「好了，現在看看這個可惡的探機都記錄了什麼。」

　就跟耍脾氣的小孩子一樣，維斯卡用力抹了一把自己黑一道白一道的臉，將那個拆下來的記憶核心握在手上，也不見她有什麼別的動作，那記憶核心便自己亮了起來。

　幾秒鐘過去了，毫無動靜。

　「……唔，哥哥大人等一下，這個用的是普羅托斯語言編碼，我下載個支援程式……」

　原來從剛才開始你肚子裡「滴滴嗶嗶」不斷的聲音是因為這個啊？

　「好啦」維斯卡從虛空游弋者的主機上下載好了語言庫，終於解析出這個破損水晶的記憶，「我看看……飛船，雜牌軍，海盜攻擊，似乎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嗯，最後是被某種空間武器打擊了，護盾過載，這裡的海盜團還挺厲害……哥哥大人，這個基地是被當地海盜攻擊的」

　海盜？用得起空間武器的海盜？有這實力建國多好

　維斯卡對那個可憐的記憶核心折騰了至少五分鐘，直到後者在一陣閃光中變成氣態為止，它全部的信息總算是被提取了出來，那個探機目睹了基地遭受一個龐大混合艦隊襲擊的全過程，但後者是不是海盜還不敢確定——這個世界的海盜和政府軍本來也沒什麼區別的，在記憶的末尾，探機記錄了一條全軍撤退的指令，似乎在這裡的駐軍已經找到了安全的新基地，但探機就是在那一刻被擊毀的，這裡軍隊最終撤離的地點沒能記錄下來，而要找其他的記憶體恐怕也不這麼容易了，基地裡完好的東西都已經被搬運一空，剩下的都是些破爛。

　一個高挑的身影如風一般輕盈地落在旁邊，前去查探居住區的美杜莎回來了。

　「有血和死亡的味道，但沒發現屍體。」

　紫長髮御姐有些氣餒地報告著，而在她後面，跟著一幫灰頭土臉的英靈ABCD。

　「我們挖塌了一個掏空的小行星」R姐嘴角微微上翹，「但我及時跑出來了！」

　喂！你的隊員們明顯被埋進去了吧？即使知道英靈不會那麼簡單受傷你也給我有點領隊的自覺好不好？

　「作為女性，髒兮兮的話，不是很影響形象嗎？」面對我的吐槽，R姐不自然地偏過頭去，然後正對上斜下方一張髒兮兮的花貓臉，頓時渾身冷汗，「維斯卡將軍非常抱歉！請一定不要介意我剛才的自言自語！」

　「儲存區和武裝生產區那邊也一樣，沒有屍體，沒有殘骸，撤離的乾乾凈凈」其他兩組英靈也趕了回來，他們的發現大同小異，「所有的建築現在都是空殼子，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嗯，假如是在擊退敵人之後戰略轉移的話，他們肯定會拿走一切能拿走的東西，戰友們的屍體肯定也不會就這麼留在廢棄基地裡，什麼都沒有，基地建築也沒有被暴力打開的跡象，至少說明剩下的人是在安全情況下有序撤退的，只是，有點奇怪啊」我環視著四周黑暗死寂的小行星聯合體，寥寥幾處仍然在運轉的建築燈光將一切扭曲地光怪陸離，「即使是放棄基地，他們也應該向後方報告才對，可艾爾之光根本沒有收到通訊，而且，這裡也沒有留下能說明他們去向的密碼，難道那些駐軍撤離前不知道很快我們就會到嗎？」

　「誰知道」姐姐大人在地上畫著圈圈，「什麼都沒剩下，根本就沒法調查，那批撤離的探索部隊究竟在幹什麼……」

　「額，那啥，姐」我有點戰戰兢兢地看著姐姐大人在合金地面上不斷畫圈，感覺中四周的溫度恐怕都要逼近絕對零度了，「你這是幹啥呢？」

　「一會毀掉這裡，順便釋放一個連鎖詛咒，讓攻擊過這裡的傢伙遭遇厄運，唔，不太熟練，實際效果和成功率都不能保證，而且也不知道外星人是怎麼繁育後代的啊……」

　看姐姐大人渾身黑霧繚繞地用雲淡風輕的口氣說著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語，就連號稱魔女的美狄亞都蹭蹭蹭地竄出了十米開外，滿臉都是「好可怕，帝國人果然都好可怕！」的表情，而我則迫切地想知道，都涉及人家繁殖方式的問題了，我昔日單純溫柔的姐姐大人啊，你現在究竟在詛咒些什麼東西呢……

　正在這時候，櫻的聲音突然在通訊鏈路中響起，帶著點點緊張：「這裡是通信塔，這裡是通信塔……有一艘小型飛船正在靠近，它的目標是這個基地，行動要不要終止？」

　「飛船？」姐姐大人站起身來，「你確認只有一艘小飛船？」

　「嗯，它剛剛在數千公里外躍遷出來，體長大概只有五百米左右，按你們的分類方式的話，應該算小飛船吧，目標速度不快，但兩小時之內肯定能來到基地上空。」

　「先別忙著攻擊！」我也對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艘孤零零的小飛船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立刻下令道，「虛空游弋者沉入空間褶皺，在廢棄基地內的英靈們靈體化隱形，我們看看對方是幹什麼來的。」

　一分鐘後，我們全體都進入了隱形狀態，躲在犄角旮旯裡等著那艘來路不明的小飛船。

　就和櫻報告的一樣，大概兩個小時後，那艘慢悠悠的飛船終於出現了。

　「好破……」

　這是姐姐大人第一時間的感嘆。

　看著那正在起降平臺上磕磕碰碰地找降落點，好像某個發動機還有點故障的長方形飛船，我深表贊同。

　船身有點破損也就算了，權當經受戰火洗禮，有些改造痕跡也可以無視，反正這個宇宙的飛船都是各種科技的大雜燴，但是——那破飛船肚子上兩大塊裝甲板明顯跟周圍不同顏色吧？丫屁股後面那八個分列兩排的發動機有一個明顯已經點不著火了吧？船尾迎風(假如有風的話)招展的那塊鐵皮絕對不是設計上如此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船身中部那一堆天線裡面，好像有一個還是……還是用鐵絲綁在支架上的？

　這奇葩的玩意真能進太空？你丫是怎麼離開大氣層的？更重要的是——這東西真的是躍遷過來的？那邊飛船的駕駛員，給我向全宇宙的物理學家道歉去！

　「我……我需要重新評價那些低等種族的科技創造力」維斯卡呆呆地看著那跟一塊大號切片面包一樣外形憨厚的長方形飛船，尤其是它那用鐵絲綁在支架上的天線，「我們回爐重造的那些戰損飛船都比這個強，它是怎麼脫離萬有引力的？」

　在我們這囧囧有神的時候，那艘破破爛爛，幾乎是在挑戰科技底限的飛船也終於完成了它的降落，耗時十五分鐘來找平衡，這要在戰場上都夠別人把它打成蜂窩了，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我就得出了結論：前面那絕對不是攻擊過這個基地的敵人，否則我找遍深層空間也得把這裡駐紮過的那些探索隊挨個槍斃一遍。

　在這個殘酷的宇宙竟然還有這麼奇葩的飛船敢單槍匹馬地灰來灰去，我頓時對他們失去了敵意，然後拍拍維斯卡的小腦袋：「丫頭，試著監聽一下他們的聯絡頻道。」

　「早就入侵成功了！」維斯卡瞇著眼睛，小臉在我褲子上蹭了一片灰，「簡直太容易了，那種毫不設防的通訊設備，恐怕拿個調頻收音機都能直接收聽……」

　喂，這個太超過了啊……

　第五百八十九章　私掠團

　一艘體長不過五百米的飛船——這東西如果扔在地球上當然算得上是高不可攀的外星科技，那邊人類造出來最大的航天器還處於繞地球轉悠的鐵罐頭級別呢，但放在浩瀚莫測的宇宙空間，放在周邊環伺的星系級文明裡面，這樣的飛船單獨出現的話簡直跟舢板無異。

　要知道，由於太空環境的特殊性，在宇宙中執行長時間任務的飛船都必須配套生態自循環系統，根據種族的不同，這些生態系統的要求高低可能不一樣，但要在空間中完全模擬出一顆行星的環境怎麼說也是個麻煩的工作，眼前停靠的這艘飛船既然具備深層空間航行能力，就肯定搭載了類似的裝置，我現在非常好奇那區區五百米長的飛船是怎麼把那樣一套玩意塞進去的……

　另外，領著浩浩蕩蕩幾百號子人隱身情況下悍然偷窺別人，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登陸在起降平臺上的人當然不可能知道飛船下面就有幾百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的破船品頭論足，更不可能察覺自己旁邊的停泊位上還停著一艘比自己威猛幾十倍的先進飛船在對著自己上上下下地掃瞄，他們現在已經開始自己的行動了。

　飛船停穩之後，從它中段側面打開了一個十米多寬的艙門，一條髒兮兮的裝卸通道從大門中探出來，慢慢延伸到平臺上，當它運行到一半的時候明顯被卡了一下，我們冒著冷汗看到有兩個壯的跟牛一樣的大漢穿著太空作戰服從通道上方出現，掄著兩個大鐵鎚在後者和船體的連接處狠砸了兩下才將通道完全放下來。

　「突然覺得很想上去幫他們一把……」

　阿爾托利亞頭上的呆毛轉了一圈，頗為糾結地說道。

　而這時候，從那艘飛船的傳送通道上開下來了幾輛似乎是工程用的履帶車，看了那艘破破爛爛的飛船那麼久，這幾輛嶄新的太空工程車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他們這是幹什麼呢？探測隊？」姐姐大人困惑地說著，看著那些人把工程車停在起降平臺和組裝平臺的連接處之後就開始原地組裝一些奇奇怪怪的機械設備，看上去就好像在探測什麼一樣。

　這時候維斯卡終於想起來把自己截獲的通信信號轉入了公共頻道，頓時，我們腦海中響起了那些人之間交談的聲音。

　「……總算找到了，這片小行星帶真夠荒涼的。」

　這是一個粗獷的男性聲音，維斯卡標記出，聲音的來源是剛才掄大鎚砸裝卸通道的兩個壯漢之一，隨著話音落下，另外一個人回答道：「如果不荒涼咱們可就搶不到了，大姐頭也真厲害，消息竟然這麼靈通，這下子說不定咱們還能大撈一筆啊，哈哈……」

　「不過說實話，這種基地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也不知道是什麼勢力建立的，看上去真夠先進。」

　「別想了，肯定是財團那邊的人，他們早就想趁著這次混戰週期擴大地盤，看樣子又有新的倒霉蛋來了這個宇宙，正好被財團的人撿到——喂！工程車動作快點！雖然大姐頭說這裡被放棄了，但萬一有別的私掠團過來咱們麻煩可大了啊而且說不定天使的人也知道了這地方，咱們可幹不過有行政星的大勢力」

　「你們也趕緊幹活！」另一個人這時候跳下了裝卸通道，指揮著一隊剛從飛船上下來的工程機械人，「先把看上去稀罕的東西拆下來送到船上，那個金光閃閃的建築物先別動，一會讓『博士』進去看看，說不定裡面還有什麼寶貝，這麼先進的基地，裡面拆下來的東西放到黑市上肯定能賣個高價錢！」

　「都別想著私藏！上次偷藏了一塊導航儀的傢伙現在還在礦場那邊挨鞭子，你們要覺得那樣舒坦就試試這次出來前大姐頭說了，東西賣錢之後人人都能分三倍的份子，但誰要私藏，在黑市上被咱們的人看見了，就扔到紅石星上挖十年礦去！」

　在一旁聽了半天，這時候我終於大致明白了這群人的身份。

　海盜……不，甚至不如海盜，恐怕連攔路搶劫的都算不上，他們自稱私掠團，但實際上……應該跟食腐的禿鷲差不多吧？

　零散而毫無組織的武裝勢力，弱小卻狡猾無比，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依靠撿拾戰場遺蹟，將其中的神秘科技收集起來賣到黑市來財，偶爾或許還會幹些膽大的勾當，比如走私，情報販子，或者跟在某支軍隊後面等著打撈殘骸——最多也就這樣，他們的本事到此為止。

　這就是私掠團，或者說坦白一點，收廢品的。

　在這個一團糟的世界裡出現類似的小團夥似乎並不奇怪，這裡隨時都有產生戰場垃圾的機會，戰艦的殘骸，毀棄的基地，空間站，各種戰場遺留物，每時每刻都在產生，而其中打撈出來的很多東西放在黑市上都值個好價錢——不要以為殘骸就沒人要了，在這個隨時有新種族誤入的世界裡，科技呈現出遍地開花的態勢，由於幾乎不存在研發新技術的大環境，獲得別人現成的技術來改造自己的軍隊就成了很多勢力增強自身的好法子，雖然不同體系的技術存在衝突，但這個世界有的是能將不同科技融合起來的「人才」，這裡到處飛來飛去的那些改裝得千奇百怪的拼裝飛船就是個例子。

　這樣看起來，那些普羅托斯先遣隊遺留下的廢棄基地倒成了他們的寶貝，那可是絕絕對對的新技術啊。

　恐怕即使是這裡的「國家政府」，平常也會從這種人手裡購買戰場遺物吧？

　因為此前一直在和戈塔克王那樣的官方大勢力接觸，我對這樣的小團夥根本沒有過耳聞，現在看到他們，也不知道這樣的配置在其「同行」裡面算什麼級別，不過想來最大的「私掠團」也就是大點的廢品回收工而已，從戰場上打撈點碎片到黑市上賣，收入或許比普通老百姓高點，但絕對沒有在正面戰場上爭搶地盤利益高，風險卻一點都不少，別的不說，就這個剛剛廢棄十幾個小時的基地，眼前這幫開著垃圾船來撿寶貝的傢伙都敢染指，得冒多大風險？

　不管是基地所屬的勢力，還是攻擊了這裡的軍隊，或者是別的想要趁火打劫的「政府軍」(從剛才那個大漢甲的話裡能聽出來，即使是有「主權」的政府軍隊也偶爾會放下架子來親自打撈殘骸)，隨便哪個過來都鐵定能幹掉那艘看著跟殘骸似的破飛船，都是一幫生活在底層的傢伙啊。

　當然，毫無疑問的是，假如給他們足夠的武器裝備，這些看上去只能小打小鬧的廢品工隨時都願意化身成刀尖上舔血的星際海盜，這個世界民風彪悍到不得了，小孩子生下來嘴裡都叼著三棱軍刺的——你說他娘得多牛逼？

　不是襲擊了基地的敵兵，也不是瞭解情況的正規軍，這幫私掠團頓時讓我們失去了興趣，維斯卡開始合計著是不是要殺光他們，當然，這個草菅人命的建議被我和姐姐大人給聯合否決了。

　「頭兒！前面什麼都沒有！」

　正在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在公共監聽頻道里，一個高大的工程機械人從儲存區那邊走了過來，懷裡抱著個有點眼熟的水桶狀機械……額，是剛才那個探測機，因為噴了維斯卡一臉的黑色髒汙，最後讓小丫頭一腳過去踹飛好幾公里，直接砸進儲存區的一個倉庫裡，現在看來，這就是這個工程機械人的唯一收穫，而在這個工程機械人身後跟著的兩個倒霉蛋更是手裡空空如也。

　「就這玩意？」被稱為頭兒的壯碩男人頭上戴著太空面罩，看不清表情，但聲音聽上去絕對怒氣衝衝，「這是啥？看著跟個沒組裝完的發動機似的，你們三個人翻騰到現在就找到這麼個東西？」

　「都被搬空了！」那機械人駕駛員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委屈，「我們翻了好幾個倉庫，除了牆壁和照明設施之外什麼都沒有，牆上到處都是嵌入式設備被扣掉之後留下的凹槽，地上連個螺絲釘都沒剩下……」

　臥了個槽，這麼會過日子，那幫普羅托斯先遣隊的指揮官真精細，這都是在克普魯重建的時候逼出來的吧？

　「額滴娘咧，那也太會過了吧？」就跟我的吐槽一樣，似乎是小頭目的壯漢某某某這時候也忍不住咂咂嘴，「怎麼感覺比咱還節儉？」

　「頭兒這邊也沒現」

　這時候，其他幾個機械人小隊也一無所獲地回來了，這些看上去就好像脫去了裝甲板，只留下骨架的步戰機甲一樣的工程機械人顯然是專為了這樣的「探索工作」而設計，體型並不高大，卻擁有幾乎相當於整個身高的機械臂，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專業的拾荒者也不可能在雁過拔毛之後的廢棄基地裡找到寶貝，十二個機械人，除了其中兩個懷裡抱著兩三件不知名的機械組件之外，其他人都是兩手空空。

　這麼快就回來，想必是看到那些連螺絲釘都擰下來拆走的建築空殼之後就直接退出來了，還得感嘆一句，真他娘的會過啊……

　「啥都沒有？」另外一個在指揮著工程車準備去基地裡面運東西的大漢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不用忙活了，立刻大著嗓門嚷嚷道，「那咱今天豈不是白來了？」

　「不行，漢姆，就這麼回去，大姐頭敢直接槍斃了咱哥倆」擔任機械人指揮的大漢手一揮，彷彿下定了決心，「讓戰鬥機甲下來！用雷射炮，轟也要把這些建築轟碎了，裡面肯定有拆不走的建築能源組之類的玩意，雖然黑市上沒人要，但手裡面多點東西拿著回去也是好的，大不了回去就說這都是新科技，咱哥倆粗人看不出來啥有價值就一齊拿回來了……對，就這麼著，那邊那個誰誰誰，你趕緊去把『博士』請下來要想回去不挨鞭子可就全指望那唯一一個聰明人了……」

　但是，他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完，便被一個突然在無線電中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喂，我說，做到這種程度的話，我們可要動手了啊。」

　「誰？誰亂用這個頻率的？」

　無人回答，通信中只有一片嘈雜的雜音。

　「貝克你跟誰說話呢！」

　剛剛嚇唬了對方一下，我頓時就被他的名字給雷到了，貝克？那邊還有個叫漢姆的是他兄弟……這倆哥們出場是為活躍氣氛來的吧？

　「娘的，可能是我聽錯了，剛才我聽見有人在無線電裡跟自己說話，用的還是大姐頭的御用頻率……」

　「胡扯！」之前被稱為漢姆的大漢二號揮揮手，「大姐頭這時候找你幹啥……哇啊！」

　「咋了……喂」貝克剛要回頭看看自家兄弟出了什麼狀況，就看到一個穿著太空作戰服，體型跟牛一樣的巨漢橫著向自己飛過來，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貝克漢姆兩兄弟就滾成了一團。

　「怎麼回事？漢姆你練啥功夫呢？」

　「有……這基地有古怪剛才我看見眼前出現了個半透明的小女孩，然後整個人自己就飛過來了！」

　友情提示，維斯卡會扔飛一切站在自己面前且身高過自己的非友方目標哦，當然，假如她姐姐在場的話，兩個小傢伙更是會朝相反的方向把你扔出去。

　B叔對此印象深刻。

　「收縮陣型！工程車回來！戰鬥機甲趕緊就位，這地方有古怪！」

　名為貝克的大漢被一件又一件一共兩件的靈異事件給刺激得渾身發毛，立刻高聲宣佈進入防禦陣型，那些正試圖從基地的鋼樑上撬點電纜下來的私掠團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立刻回應命令集中起來，幾輛工程車，十幾個工程機械人，還有十幾個穿著太空作戰服，端著制式槍械的雜兵立刻圍成一個圓圈，組建了個漏洞百出的「防線」。

　我們一開始還想趕緊趕跑這些傢伙了事，但現在，所有人包括維斯卡似乎都被激出了某種惡趣味，打算好好折騰折騰這幫差點就要開炮炸毀基地的私掠團了，看著他們疑神疑鬼地圍攏成一個圓圈，幾個帝國領袖，一幫無良英靈立刻陰笑著圍了過去。

　「哥，我怎麼覺得有點冷啊……」

　名為漢姆的壯漢看來是這對兄弟中的弟弟，雖然壯的跟牛一樣，但膽子卻意外地不大，額，也可能是剛才維斯卡的一個過肩摔太過靈異，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哆嗦。

　「別嚇唬自己，可能是剛才躍遷的時候產生的壓力，咱們都產生幻覺了，大家靠攏，不要動……娘的，早知道那破躍遷動機該大修了……嘿，戰鬥機甲下來了，這幫小兔崽子磨蹭了這麼半天可算到了！」

　從飛船的裝卸通道上跳下來的，就是對方口中的戰鬥機甲，怎麼說呢，五臺有點像鋼彈的玩意，當場讓我囧了一把。

　……世界上竟然還真存在紅色有角三倍速啊。

　「機甲啊，想當年我還夢想過開鋼彈來著！」看著那五臺正靈活地跳下飛船向這邊跑來的，將近二十米高的鋼鐵巨人，我忍不住聳了聳肩，「不過現在夢想破滅了。」

　雖然看起來很威猛，但這東西在恆星級以上的文明中實戰性其實很一般，具備深層空間作戰能力的戰艦最不缺的就是能源，在同等科技水平下，此類戰艦的主反應爐體積往往是戰鬥機甲整體體積的數百倍，標準出力則是後者的數千乃至上萬倍，單兵機甲受限於其容積，哪怕它們科技水平再高，面對同樣科技水平的戰艦編隊，也是不可能佔據優勢的。

　道理很簡單，假如一個單兵駕駛的機器人都能用得上質子步槍的話，它對面的戰艦有什麼道理不安裝兩千門質子加農炮？士兵都用上裝甲了，運兵船不可能還是木頭造吧？一個平衡的科技，可是所有兵種都要同步進化的，再敏捷的鋼彈也躲不開更加敏捷的炮塔——因為角動量加技術(讓炮塔無慣性運轉的關鍵技術)遠比反作用力制動技術(戰鬥機甲在宇宙中改變姿態的主要手段)容易研發得多。

　不過以上情況都只適用於希靈人這種規格外的文明，戰鬥機甲在「低等文明」中仍然有不小的市場，它們面對太空戰艦集群雖然無力，但在地面衝突和局部戰爭中的優勢卻非常大，它們的裝甲恰好能扛得住大部分大氣層內武器，多變的運動方式也讓絕大多數地面火炮難以捕捉其致命點，而其火力則遠任何一種地面部隊——再次排除希靈那幫規格外。

　這幫私掠團竟然連戰鬥機甲都用得起，看來他們也不像我們一開始想的那樣窮酸嘛。

　新加入防禦圈的戰鬥機甲並不知道生了什麼事，它們手中端著的巨大雷射步槍只能無目標地在四周指來指去，人類真是一個很神奇的物種，那種被稱為第六感的特殊感官讓珊多拉都困惑不已，而現在，這些私掠團的第六感讓他們戰戰兢兢，原因，就在於周圍裡三層外層圍觀著他們的各種無良視線。

　然後，好死不死的，某個倒霉的戰鬥機甲向旁邊走了幾步，瞬間跨過十幾米的距離，站在維斯卡面前。

　第五百九十章　莉莉娜，看你幹的好事

　二十米高的戰鬥機器人，渾身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那覆滿了超合金裝甲的威猛機身上，幾乎每一處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殺人兵器，腿部的飛彈發射槽，右肩上的輔助雷射炮，手臂裝甲外掛載的導彈陣列，以及它們手中平端著的，放到坦克上能當主炮用的雷射步槍，還有其他零零碎碎不知道是不是武器的插件槽，共同組成了一個移動的火力碉堡，這顯然是極端擅長遠程火力壓制的砲臺類步戰機器人，那一身的外掛式導彈槍炮或許影響了這種機甲在進戰時的靈敏度，但其瞬間能夠覆蓋一整個小型地面部隊的火力輸出也決定了此類機甲根本沒有近戰的必要——而且更重要的，在人人都有雷射炮的大星際時代，大型戰鬥機器人這樣的單位也實在不適合近戰。

　看上去，似乎比鋼彈還要威猛的玩意啊，雖然希靈人早已放棄了機甲這種無法適應超大規模艦隊戰的單兵單位，轉而研究單兵戰機和空戰類希靈使徒，但不可否認，對「低層次文明」來說，這東西還是挺拉風的。

　維斯卡就愣愣地站在這個剛剛邁步走到自己眼前的機甲正下方，小腦瓜仰成九十度之後頗為費力地看著對方棱角分明的鐵腦袋，彷彿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良久之後，才張著小嘴，「哇」了一聲。

　當場我們這邊身高超過一米二的都渾身一個哆嗦——也就是集體篩了下糠，然後浩浩蕩蕩幾百號子人整齊劃一地後退了幾十米。

　「哈啊！」

　就跟我預料的一樣，維斯卡腦袋上爆起了巨大的青筋，然後原地一個起跳，就跟敏捷的小猴子一樣，啪嗒啪嗒地竄上了那人型機器人的身體，兩秒鐘內便站到了對方的肩膀上。

　「頭兒！」無線電中立刻傳來了某個駕駛員驚慌的聲音，「頭兒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剛才撞在我的機甲上！」

　「別疑神疑鬼的！這不過是個被廢棄的基地！」剛才也被靈異事件嚇得不輕的貝克這時候反倒教訓起自己部下來，「星際幽靈都是那幫海盜團殺人太多自己精神不正常胡編亂造出來的……喂你雷射炮指哪呢！」

　貝克慌張地指著那台不正常的戰鬥機甲，後者雖然站在原地沒動，但它肩膀上的雷射炮卻詭異地旋轉了一個角度，現在正指著眾人組成的防禦圈的中央，被自己人的雷射炮指著腦袋，當然不是什麼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但就在眾人以為這個機甲駕駛員要突然反水的時候，那旋轉過來的雷射炮卻毫不停歇地繼續轉動著，然後，伴隨著一陣耀眼的電火花，那數米長的炮筒竟然詭異地被憑空扭斷，沉重地砸在地上。

　「哇啊啊啊！鬼啊！」

　完全搞不清狀況，自己的肩部武器就被外來的大力扭斷，那台機甲的駕駛員立刻誇張地大叫出來。

　「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在我背上」無線電裡迴蕩著那倒霉駕駛員蕩氣迴腸的哭爹喊娘，二十米高的機器人此刻正在劇烈扭動著身體，似乎是想把某個看不見的敵人甩下去一樣，「它在我的背上……」

　話音未落，機甲背後那可能有上噸重的噴射推進背包同樣在一陣劇烈的電火花中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扯了下來，然後憑空被甩了兩圈，遠遠地扔到了太空中，爆炸成一團燦爛的火球。

　緊接著，導彈發射器，肩甲，通信掛件，任憑那機甲的駕駛員怎麼瘋狂扭動身體，某個看不見的「惡魔」仍然牢牢地附著在它身上，在一連串的火花四濺中，整個機甲憑空被人逐漸拆解，已經嚴重黑化的維斯卡趴在二十米高的機器人身上就好像小蟲子般不起眼，卻以驚人的效率，用自己那看上去毫無力量的小手將後者身上鋼鐵的覆甲一片片撕了下來，其他的私掠團成員們這時候早已被詭異的場景嚇呆了，他們只不過是一群鋌而走險發戰爭財的小角色，膽子頂到天也不過敢攔截個採礦船還得小心人家有沒有護航編隊，這幾台戰鬥機甲可是壓箱底的寶貝，看那渾身澄明瓦亮的樣子就知道它們平常參與過多少次實戰，一幫無組織無紀律的小賊，幾個就只會舉槍射擊的機師，還有一對名叫貝克漢姆的，似乎出來就是為了搞笑而生的兄弟頭目，面對眼前的靈異事件完全亂了手腳，工程車和工程機械人無濟於事地在已經「瘋掉」的機甲旁邊轉悠著，卻根本不可能阻止那比自己高大數倍的戰爭機器，沒有給「附身」的四台機甲則在徒勞地擺出格鬥的姿勢，想要用個小擒拿把那台古怪的機甲按住，但卻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而貝克漢姆兄弟和一幫端著槍的步兵則在滿場凌波微步——你得小心機甲的大腳丫子下來把自己踩扁了。

　「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因為一個錯誤走位而惹禍上身的倒霉機師仍然在驚呼著，原來是維斯卡拆掉對方一身的武器架和外掛裝甲之後，又蹭蹭地爬到了對方的肩膀上，對著那棱角分明的鐵腦袋就是一個側踹，頓時，機甲的頭部便和軀幹分了家，消失在星辰大海中，瞬間出力恐怕能達到上千噸的小蘿莉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生氣，反而好像找到了有趣的玩具，興致盎然地玩著空手拆機甲的新遊戲，那二十米高的戰鬥機器人就在裡面駕駛員不斷的呼天搶地中到處扭來扭去，身上的零件如雨般紛紛掉落。

　一道藍白色的光束突然閃過，已經驚慌失措到無以復加的機師竟然緊張地扣動了雷射步槍的扳機，這次貿然的攻擊卻險些擊中自己人，不過下一秒，它手中的巨大步槍就憑空斷成了兩截，切口平整，帶著高溫的紅光，那是維斯卡一個手刀的功勞，至此，這倒霉機甲全身的武器終於乾淨了。

　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解除了武裝，早已看不見外面情況的機師終於崩潰，語氣悲愴地在無線電裡大聲哭喊起來，一開口就讓我腦補成了正宗的天津味：「完了，完了，頭兒，我讓星際幽靈纏上了，大家快跑吧，它一會就要來啃掉駕駛艙了……嗚嗚嗚，我他娘的就知道這次這麼大一塊肥肉不該撿……」

　言語間，機甲的兩條胳膊被看不見的力量扭轉了三百六十度，然後扔到千米之外。

　「……娘的，這麼大個基地被人瞬間踏平了，裡面還一個屍體都沒剩下，這得多大冤仇啊，我就說過這地方邪乎你們誰也不聽……嗚嗚嗚，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孩童啊，老爹三十多歲才找到老婆我四十有二才得了孩兒，就他娘的毀到這麼個撿破爛的活計上了，為了考個(嗶)彈的執照我容易麼我，給主考官塞煙送酒的……」

　地面一陣震動，機甲的雙腿被隱形中的維斯卡一腳踹斷，幾十噸重的鋼鐵砸在地面上，巨大的衝擊力卻只讓裡面已經有點不正常而且貌似挺迷信的機師頓了一下，然後接著哭訴：「……人一輩子就是不能幹缺德事啊！咱們弟兄幾個，這發死人財的活計那比上戰場殺人還挨千刀哇，我這次算是完了，頭兒，回去了你幫我照顧著那倒霉孩子看著點別讓他做傻事，這輩子幹啥都行就是千萬別開(嗶)彈啊，一會星際幽靈要能留我個全屍，你們給我擺個好看點的姿勢在駕駛艙裡照張相吧，那小子一直以為我從十四歲那年開始就在拯救世界了，回去你就騙他說，他老子是在和異形打仗的時候壯烈的，還有，告訴大姐頭，我一直都喜歡她，我們整個小隊的晚上都是看著她照片睡覺……唉，算了，還是別說了，我怕你讓我家那口子拿擀麵棍敲死，我還有四個弟兄呢，回頭讓大姐頭扔到黑礦場上這輩子就出不來了……」

　這話落下，周圍四部機甲整齊地上前一步，一個個殺氣騰騰的，看樣子就等對方再多說點啥出來，拔槍先讓這混球沉默了再說。

　我們這時候已經徹底呆住了，怎麼說呢，空手拆機甲的蘿莉是可怕，但更可怕的果然還是這個扯淡的超展開啊，我都不知道開(嗶)彈還要考執照的——吐槽的方向是不是錯了？

　而且……這幫最初讓我以為是一幫無法無天恐怖分子的私掠團，現在看著怎麼這麼可愛呢？

　「你丫在那唧唧歪歪有完沒完？」

　似乎終於忍受不了自己手下腦殘式的表現，也不知道是貝克還是漢姆的大漢遠遠地對著已經就剩個駕駛艙還完整地躺在地上的(嗶)彈喝罵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那東西……可能已經走了吧？」

　沒錯，已經走了，剛才拆鋼彈以下，連駕駛艙都拽出來橫著放在地上之後，維斯卡總算是從黑化狀態中恢復過來，也虧她還記著不能隨便殺人的禁令，我一開始還以為她要把那倒霉蛋的駕駛艙直接壓成餅呢。

　「額？已經沒事了？」

　慘遭分屍的(嗶)彈機師不可置信地嘀咕道，然後，那橫著躺在地上的駕駛艙突然晃蕩起來，由於動力電纜已經被維斯卡撕了個粉碎，他費了好大勁才推開駕駛艙的蓋子，然後，一個穿著密閉作戰服的駕駛員從裡面晃晃悠悠地爬了出來——剛才震動挺強烈吧？

　「聽著，這地方絕對有星際幽靈，不信也不行了！」漢姆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發顫，手裡舉著把手槍，做出了全神戒備的樣子，「大家慢慢回飛船上去，動作不要太快，保持面向基地中心的方向，倒退著回到裝卸通道上，工程車不要了，我聽老瘋子說過，這種廢棄空間基地裡的星際幽靈都是戰死的士兵變的，他們對入侵者非常仇視，但假如咱們倒退著走，他們就不會生氣了……戰鬥機甲最後走你們已經讓星際幽靈盯上了，這時候第一個撤退會讓那東西把注意力轉移到我們身上的！」

　「姐，這些人真搞笑！」在百米開外看著不遠處的喜劇表演，我心中只剩下一陣歡樂，原本對這些偷墳掘墓一樣的私掠團並沒什麼好感，但眼前這波明顯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輩，甚至，在這個險惡的瘋狂宇宙中，這樣的一群傢伙還可以稱得上可愛，「咱們要不要跟著他們，說不定在人類聚集點能找到莉莉娜的行蹤，或者打聽一下在這裡發生的襲擊是怎麼回事，他們口中的大姐頭似乎是個地頭蛇，情報販子之類。」

　姐姐大人聞言輕輕點頭，但就在這時，監聽頻道中又響起了那幫私掠團的聲音：「啊！我……我讓星際幽靈纏上了」

　那些私掠團已經差不多全撤離到了他們的破飛船上，只有幾個殿後的戰鬥機器人在慢慢倒退著回去，但現在，有一個機器人顯然發生了故障，僵硬地停在裝卸通道前面，保持著走路的姿勢無法動彈。

　我看了看四周，沒少人啊——對方讓什麼東西纏上了？還真是那種海盜們迷信的「星際幽靈」？

　幾個(嗶)彈本來就緊張兮兮，人心惶惶，這時候更是讓自己人一個「星際幽靈」嚇的集體篩糠，當先一人強自鎮定地開著機甲來到了那走不動道的哥們身前，緊張地問道：「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監聽頻道里傳來的聲音都快帶上哭腔了，「剛才突然彈出來個XX指令引用什麼什麼0x00000000的位址，該記憶體不能為「read」或「written」，然後螢幕就全藍了……」

　頓時，這個世界囧住了。

　尼瑪，頭一次知道(嗶)彈也有藍屏的……

　「好吧，看來是我剛才的詛咒正在生效！」姐姐大人輕輕敲了敲腦袋，「基地正在陷入災難，假如他們不趕快離開，一定會死在這裡，現在是機甲操作故障，下一個可能就是他們的武器系統了。」

　「聽著聽著，我們已經因為幽靈損失了一部機甲，現在扛也要把你扛回去，否則不死在亡靈手上咱們也會讓大姐頭槍斃掉！」貝克，或者漢姆，反正一個本來已經撤退到飛船裡的彪形大漢又折返了回來，手裡舉著個奇怪的綠色小棍，「他娘的，看來那幫海盜也不全是迷信，既然幽靈都存在，但願那些神明也是真的！吉森，你扶著自己的兄弟，我要試試這個驅靈儀式管不管用！」

　「頭兒，你什麼時候當牧師了？」

　「閉嘴……哦天哪！」

　由於逐漸擴散開的詛咒力量，災難果然開始降臨在這基地上，一顆路過的小行星突然改變了軌道，以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識的軌跡狠狠撞擊在基地東部一根合金骨架根部，頓時，整個數百公里長的小行星帶工事都跟著劇烈晃動了一下，那動彈不得的機甲甚至差點倒在地上，舉著個綠色小棍，卻身穿太空服，還宣稱要除靈的大漢誇張地做出了個祈禱的姿勢，嘴裡大喊著：「聽著！我信了！我都信了！惡靈啊，退去吧！我手中的，乃是從神明使徒之處接過的……接過的什麼來著……這個太難背了……好吧好吧，總而言之，偉大的生命女神啊看在糖果，甜甜圈，飼主以及草莓果醬四大神聖之物的份上，代表月亮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他娘的就是因為這個祈禱詞老子當初才死不入教的啊啊啊！但現在看在世界什麼什麼樹的份上，您老人家就顯顯靈吧又他娘的一顆隕石飛過來了啊！」

　「哇！這裡有叮噹的信徒誒？」就在我還目瞪口呆的時候，胸前的口袋裡突然傳來了叮噹好奇的呼叫，然後，第二顆因為詛咒氣息而向這邊飛來的隕石竟然真的在空中轉變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擦著起降平台的邊飛了過去

　當然，是某小女神的力量。

　我應該吐槽這個被糖果和甜甜圈就能收買，主動幫凡人推開隕石的女神大人嗎？

　「聖爹陳老太爺在上，俺以後就專職當牧師了」在一團混亂中成功「驅靈」的貝克或者漢姆舉著手裡那綠色的小棍興奮地高呼了一聲，然後得意洋洋地看著已經目瞪口呆的兩個(嗶)彈手下，渾身跟洋溢著聖光一樣不可一世：「看什麼看！不知道你們頭兒是個虔誠信徒啊？這東西真他娘的管用嘿……咳咳，行了，你們身上的惡靈已經被我驅散了，趕緊回船上去，這地方真是一秒鐘也不想多呆了……但願剛才那個水缸一樣的東西在黑市上能賣個錢吧……話說那幫聖殿騎士分發的祈禱書還真奇怪，聖爹究竟是啥玩意？」

　在「鬧鬼」的基地被嚇了個夠嗆，私掠團的亡命徒們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全員回到船上之後立刻起航，離開了這裡。

　十分鐘後，確認私掠團的飛船已經進入超時空預加速狀態，隱形狀態下的帝國眾們緩緩露出了身形。

　「剛才那個，可以算作莉莉娜留下的活動痕跡吧？」

　猶豫了一下，姐姐大人還是說了出來。

　……非常有那個瘋癲神官的特色，從祭祀儀式到祈禱文，都很有她的特色……至少可以確信了，這幫私掠團跟莉莉娜的聖殿軍團是接觸過的。

　「聖爹陳老太爺……」庫丘林則在關心另一件事，「那個大個子是說誰呢？」

　眾人：「……(自作孽不可活的傢伙啊)」

　總而言之，在私掠團的破船離開這裡不到三十分鐘之後，整個基地便在詛咒力量的作用下毀於一次慘無人道的隕石轟擊，姐姐大人一個圈就能讓整個太空城灰飛煙滅的本事算是讓一幫英靈們再度認識了這位總是溫柔地微笑著，看上去人畜無害還充滿治癒的御姐大人，而我們則果斷地跟在好不容易加速到可以超時空行進的私掠團飛船後面，打算去尋找莉莉娜的行蹤，順便打探這個基地撤離的那些普羅托斯先遣隊的遭遇，航行中，虛空游弋者上多了一個全新的裝飾品：用R姐的鐵鏈綁在艦首，迎風招展的槍兵庫丘林。

　聖爹陳老太爺，啊哈，莉莉娜啊莉莉娜，兩月沒管你，徹底瘋了啊……

　第五百九十一章　私掠團，底層的拾荒者

　近在咫尺的恆星看上去碩大無朋，在背景上幾乎如同一堵燃燒著的牆壁，將自己猛烈酷熱的陽光傾灑在一顆黑色的貧瘠星球表面，這是一顆顯然不適合人類居住的「等離子星」，它擁有過於厚重的大氣層，而且大氣成分電離特性太過活躍，附近恆星猛烈的太陽風吹拂著這如同天然電解質一樣的濃重大氣，讓它的每一平方英里都隨時爆著二十次以上的劇烈閃電，大氣層的上部因此成為了厚重的等離子體雲霧，而大氣層下方永無休止的雷霆則燒焦了大地，讓整個地殼在不斷的電解和熔融中變成了黑曜石一般的導電球殼，當過度充電的時候，這顆星球甚至有三分之一都將被斑斕閃爍的銀光覆蓋，使它看上去更加壯麗——也更致命。

　沒有人能在一塊高達十億伏特的電極板上生存，對吧？

　而在這顆等離子星的背陽面，孤零零地懸浮著一個龐大而老舊的太空站。

　那是一個看上去就好像線軸一樣的巨大建築，主體部分是一個長軸達到兩百餘公里，半徑大約五十公里的圓柱體，而圓柱體的兩端則各自有一個沿著相反方向旋轉的，半徑一百公里的龐大鋼鐵環狀體，功能不明，這座巨大的太空站維持在星球的背陽面，依靠自身動力保持這個姿態以避免那過於強烈的太陽風吹拂，由此可以判定這個太空站應該屬於恆星系級文明以下的造物：他們還不具備在太陽的磁流屏障以內建立空間實體，並利用自身的能量場來安然無恙的科技。

　這個龐大的太空站已經達到了太空城的規模，在「低等文明」中，算是恢弘的造物，但它顯然已經不太年輕了，表面斑駁，佈滿傷痕，有些地方還顯然有著缺失了什麼的痕跡，太空站外表本來應該佈滿燈光，現在卻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籠罩在光明中，在它的中段有著五個花瓣一樣的半圓形起降平臺，但其中兩個堆滿雜物，暗淡無光，肯定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功能——顯而易見，沒人去修。

　私掠團的基地就是這裡。

　先，沒想到一幫私掠團竟然還會擁有自己的太空站，看這規模，肯定不是他們自己造出來的，至少也得出自於某個國家之手，而假如我們不認真考量的話，太空站所憑依的那顆等離子星也可以算作那些私掠團的財富，啊哈，一個擁有太空站和殖民星的私掠團，你且別說中間有多大水分，唬人總是可以的。

　其次，沒想到這樣破爛的太空站還有人敢住啊……裡面的人就不怕太空站的動力系統突然停擺一下？星球後面的太陽風可是只需要十五分鐘就足以讓這樣脆弱的無護盾太空實體爆炸的。

　原本維斯卡的計劃是讓虛空游弋者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私掠團面前，然後義正言辭地宣佈他們侵佔了帝國的合法財產，之後需要經歷一段足夠絢麗的火力轟炸(由帝國將軍親自執行)，最後活捉對方的頭目，也就是那位大姐頭，接下來就是辣椒水、老虎凳地從對方嘴裡撬情報出來，但這個計劃被我的手刀打成了某暴力蘿莉眼角賣萌的淚花，而且在看到前面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解體，看著跟難民營一樣的太空站之後，我終於決定，本著濟貧的精神，還是別嚇唬人家了……

　姐姐大人則覺得，或許我們應該試試電影上那些看起來很有趣的滲透手段，用腦子混進這幫私掠團中之後再騙點情報出來，應該會很好玩，這個好玩的計劃獲得了全票通過。

　虛空游弋者在等離子星的向陽面保持隱蔽(聯邦軍的新銳飛船可不會擔心區區的等離子暴，有無能量護盾，這是一個科技層的差距)，而我和姐姐大人則帶著維斯卡換乘一架小型穿梭機大搖大擺地靠近了太空站。

　自然，在剛一進入對方警戒線之後，我們就收到了對方的警告。

　「前方不明飛船，這裡是黎明方舟號太空站，你們已進入我方防空線，請立即表明身份並減速停船，否則我們將發動攻擊」

　「嘁，一群爬蟲，倒是挺像模像樣的。」

　駕駛席上的維斯卡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則接過了通訊：「告訴你們的老大，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生意？這裡是居住型太空站，除了補給我們不需要別的東西……恩，我想我們確實訂購了一批糧食，沒想到這麼早就到了，你們是羅蘭蓋爾財團糧食部門的特派員嗎？請出示你們的工商執照、生產許可證、衛生許可證和批次檢驗報告。」

　……持續吐槽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所以這次我就忽略過去了。

　「可能你搞錯了一件事情，我找你們做點更有價值的生意，一點有趣的小玩意，來自大星雲對面，我找你們這裡的大姐頭——貝克漢姆兩兄弟是這麼稱呼的。」

　通訊器中的聲音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換了個挺起來有點年紀的男人：「恐怕你們找錯地方了，這裡只是個殖民太空城，我們不接受非正規渠道的補給物資。」

　「那就算了，這周圍的私掠團多得是，他們只會出更高的價錢。」

　「阿俊！」姐姐大人湊了過來，低聲嘀咕道，「真能忽悠。」

　「這沒啥技術含量，私掠團連海盜都算不上，在大宇宙時代也就是一群混混，你還指望他們能有多高反間諜技巧？」

　果然，對面的人雖然聽上去穩重一點，但由於私掠團「生意」的特殊性，他根本無法判定我話中真假，更重要的是，類似的上門生意並不是沒有，考慮了一會，對面傳來了將信將疑的回答：「好吧，你們的登陸代碼是AE689，我引導你們降落——唔，你們那是什麼飛船？通用引導頻率不能進行干涉？」

　「來自一個新的科技體系，當然干涉不了，而且我保證連軍方的人都破解不了它的導航技術，怎麼樣，這貨不錯吧？」

　這次，對方終於信了分，語氣中顯得輕鬆了許多：「不會就是從軍方裡面搞到……啊哈，差點忘了這行的規矩……我把代碼給你們，自己找地方降落就行，有人在那裡等著你們。」

　就這麼容易，混進去了。

　私掠團這樣不起眼的組織平常也不會有大勢力上心對付，他們自然也不用考慮被間諜滲透之類，在這個混亂的宇宙，就連宣戰都可以毫無理由，私掠團這樣誰都不管的小組織更是沒有哪個治安部門會去費心對付，所以他們反倒是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者，但話又說回來，任意一個勢力要想殲滅他們也容易的很，甚至，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這就是位於宇宙武裝勢力金字塔底端的「拾荒者」們的現狀。

　也是因此，混進私掠團的太空站比想像的還要容易，只要一個蹩腳的理由，別表露出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力量，這些宇宙混混就會毫無戒心，沒聽說過哪個中學的不良少年組個小團隊內部還要通關密語的。

　這個老舊的太空站並沒有完善的港口管理，我們的穿梭機降落之後對方甚至沒有進行貨櫃艙掃瞄，只有一隊穿著太空服的工作人員從封閉門中走了出來，示意我們下機。

　我打開穿梭機艙門，抱著撒嬌狀態的維斯卡跳到重力有點偏低的太空站起降平臺上，再伸手把姐姐大人扶下舷梯，然後扭頭對前來接應的太空人揮了揮手。

　對方全部處於石化狀態，無人應答。

　……呃？怎麼回事？

　我詫異地看著對方，透過全通透狀態下的面罩，我能看到這些太空人一個個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每個人都跟被石化了一樣一動不動，這是怎麼了？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乾淨整潔，除了都是地攤貨之外沒啥問題，潘多拉，穿著我上次給她賣的黑色連衣裙，也很正常，姐姐大人，一襲白色長裙，更是整潔又有氣質，這衣著打扮應該都沒差吧……

　沒差就扯淡了！尼瑪這個起降平臺是直接暴露在太空的嫦娥登月的時候還吃了個築基丹呢，你見過國際太空站的宇航員穿著四角褲加吊嘎就開心出太空艙散步嗎？

　我們一家子平常在太空裡走來走去都習慣了，可是在眼前這幫穿著太空服的人類眼裡，同樣是人類的我們如此舉動可就有點驚悚。

　「看什麼看！」維斯卡呲牙咧嘴地衝對面揮了揮拳頭，精神通信直接轟鳴在那些工作人員腦海裡，「你們這些脆弱的人類，看見不穿宇航服的人很奇怪嗎？」

　這丫頭立刻就把我和姐姐大人一塊排除到人類範疇之外了，不過倒是讓對面的太空人們瞭然地點點頭。

　降落平臺上一立威——雖然我完全沒有立威的意思，但顯然引起了這些私掠團更大的重視，對方立刻邀請我們進入太空站，並告知已經派人去通知大姐頭，而我們來時乘坐的穿梭機將由他們「暫行保管」，對此我不以為意，只是拿出遙控對著穿梭機摁了兩下，滴滴兩聲上鎖拉倒，泡泡設計的宇宙戰艦專用防盜鎖，自帶空間定錨功能，開一個死星要塞來你都不一定能把這架穿梭機拉走的，天地良心，我們的小飛機可算是這破爛太空站現在唯一澄明瓦亮的東西了。

　……孩子她媽平常真是太閒了。

　「這裡真夠亂的。」走在太空站那似乎有點重力不均的長長走廊裡，姐姐大人微微湊過來低聲說道，「跟貧民窟一樣。」

　你指望一幫私掠團管理這樣的太空站，水平能高明到哪去？

　也不知道這地方建成多少年了，反正一路過來我們見到的每一個金屬甲板幾乎都帶著銹跡，懸空橋的欄杆上也是髒兮兮的樣子，各種塗鴉和張貼畫幾乎覆蓋了兩旁金屬牆壁本來的顏色，原本應該澄明瓦亮的人員走廊都是這樣，就更不用說懸空橋下面那條戰艦通道了，看著跟廢品收購站似的，嗯，就是廢品收購站，堆滿了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戰場垃圾，幾個銹跡斑斑的工程機器人，一群穿著四角褲加吊嘎懶洋洋地在裡面翻騰的工作人員，原本應該是戰艦彈射通道的地方現在要寫個「拆」字外面再畫個圈毫無違和。

　「嘿，怎麼樣，地方挺大吧？」

　帶我們前行的是一個穿著深棕色工裝，頭戴黃皮工作帽的黑皮膚男人，他在說到這座太空站的時候並不覺得丟人，反而有些得意洋洋，「這座太空站整個都是大姐頭的私人財產，聽說大姐頭以前可是名門望族啊，後來是因為第幾次宇宙戰爭來著的才沒落，可這太空站，還有下面的矽礦星，那都是她家的……」

　這個絮絮叨叨的男人一路上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這個話題了，聽得出來，那個大姐頭在這裡的威望極高，甚至到了個人崇拜的地步，不過我對此沒任何興趣，我們來這裡就是找那個「大姐頭」買情報的，你可以鄙視地頭蛇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但任誰也得承認，地頭蛇往往知道很多你花再大代價也搞不來的事情，比如已經神隱而且不再對外有任何聯絡的聖殿軍團，比如剛剛遭受攻擊現在下落不明的聯邦軍，那個大姐頭肯定知道他們的蛛絲馬跡。

　莉莉娜竟然還給私掠團傳過教，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想的……

　「波罕，如果你不介意回礦場繼續挨鞭子的話，你這張嘴就別改」

　突然從前方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低音，讓我們前方那絮絮叨叨的黑皮膚嚮導猛然住嘴了，循聲望去，兩個壯的跟牛一樣的光頭大漢正站在懸空橋的盡頭，面色不善地看著這邊。

　如此強烈的即視感，貝克漢姆兄弟出場率挺高嘛。

　而且我敏銳地現一件事，前面那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兄弟倆雖然穿著同樣的粗布工作服，其中一個人卻在胸前用綠顏料畫了個大大的葉子圖案，至少葉子和那片顏料的形狀是最接近的，在髒兮兮的衣服上出現一個如此鮮亮的圖案，那顯然是剛畫上去的，不用說，我就猜到這個絕對是不久前完成「驅靈」的主。

　他還真準備轉職當神父啊？

　「貝克聽說你倆在外面遇上星際幽靈了？」被稱為波罕的黑人男子對對方的奚落不以為意，反而更有話題，大著嗓門嚷嚷道：「還弄壞一架戰鬥機甲，那個叫肯的機師回來精神都不正常了，你還要轉職當神父，那玩意就是你的神袍？」

　「你丫閉嘴」對面開口就有北京風味的光頭大漢用力拍了拍胸前的綠色標記，「我可是真見著神蹟了，前一陣子來禍害……來傳教的聖殿軍團多厲害你也不是沒看見，老子提醒你啊，嘴下留德要不是女神讓咱珍愛生命，老子砸碎你丫腦殼！」

　……這幫貨都是從河北境內穿越過來的吧？

　「聽說你們用我們兄弟的名號！」貝克，就是身上畫著個綠色圖案真的打算轉職當神父的光頭大漢(這個形象的違和感真是爆表了)，現在正帶著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們，「確實會有人直接來找私掠團做生意，我們兄弟的口風也一向不怎麼緊，不過說實話，你們看上去真不像做生意的。」

　我也不理他，本來就不是，要不是姐姐大人突然想玩滲透遊戲的話，這時候我們軍艦都開你門口了。

　「好吧，不喜歡說話，嗯哼？這邊來，大姐頭對你們帶來的那艘穿梭機非常感興趣，它看上去挺先進的，天使的人應該會買這種輕型戰機的技術」漢姆聳了聳肩，當先走去，「生意談完了趕緊走，不怪我話直，我們最不喜歡跟你們軍方的人談生意，尤其是你這樣偷自己人的東西出來賣的，要是被牽連上，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可得罪不起……」

　看來是把我們當成東天區某個官方大勢力內部人了，以為我們是把自己國家的新科技當成貨物賣掉，而且聽對方口氣，類似的事情還不算稀罕，敢情在這個新科技產物層出不窮，而且國家構成混亂無比，人人都不具備愛國意識只求自保的宇宙裡，賣國都算商業行為？

　最終，我們被帶到了一個規格顯然與眾不同的艙段，好吧，其實也就是普通的太空站生活區，但是——這恐怕是這裡唯一乾淨，嶄新的地方了。

　潔凈的合金走廊，明亮的燈光，銀白色的艙壁，充滿高科技味道的自動哨戒門禁，我可算找到了點身處太空站而不是跳蚤市場的感覺，這裡就是大姐頭的所在地。

　貝克漢姆哥倆指著一扇銀白色，貼著寫有「女王閨房」四個歪歪扭扭大字的彩色畫紙的艙門：「前面就是大姐頭的房間，你們自己進去就行，她不讓我們隨便進去。」

　哥倆說完就閃人了。

　我和姐姐大人對視了一眼，維斯卡則毫不客氣地上前兩步，連門都不敲就用力推開了虛掩著的合金門。

　一個……非常普通的艙室。

　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金碧輝煌的藏寶室，裡面堆滿珍珠瑪瑙翡翠白玉琉璃山，牆上貼著金箔地上鑲著鑽石，紅天鵝絨的大椅子上坐著個戴眼罩的大美妞，頭戴海盜帽身穿黑夾克，翹著二郎腿一邊噴雲吐霧一邊拿手上安著的鐵鉤子掏耳朵，等我們進來對方就得嘿嘿一樂，語氣低沉地來一句：「傑克，咱們還有筆帳沒完……」

　你說這都串到哪了？

　但實際上，入目的只有一個非常普通的居住艙而已，簡單而毫無裝飾的白色金屬艙壁，不到三十平米的面積，一面牆邊是摺疊式的太空站制式床鋪，旁邊一張灰色的寫字臺，另一邊是個金屬製的大櫃子，再有的就是大櫃子旁邊的一個木製梳妝臺，算整個房間唯一的奢侈品，而那位大姐頭就背對著我們站在房間正中，一個身高一米七，留著披肩的紫色卷髮，身穿暗色皮夾克的女人。

　看不到長相，只能從背影判斷，身材比不上姐姐，應該是個年輕女子。

　不過這位大姐頭對我們的到來倒是沒有任何反應，她正忙著訓人呢——在房間正中有一個大型懸浮屏幕，上面是一個滿臉鬱悶的中年男人，正被這位很有氣場的大姐頭訓得跟孫子一樣。

　第五百九十二章　莉莉娜歸來

　被稱為大姐頭的，是一個非常有氣場的女人。

　雖然看不到她的長相，但那副訓人的架勢真不是蓋的。

　「夠了你的理由已經夠多了！但我到現在只看見你在大把大把地花錢！如果你真想讓我繼續批准你的研究，現在就給我幹點能看見錢途的正事，要不就給我去礦場挖石頭！」

　口氣就跟黑心煤老闆一樣。

　被訓的是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一頭花白的頭髮和略顯疲憊的眼神，以及他背後的機械設備，說明這應該是技師或研究員一類的人物，他被自家老闆訓了不知道多久，現在只能尷尬地摸著頭髮：「但是大姐頭，你得承認，這種新的戰鬥機器人比我們高價從外面買的戰鬥機甲便宜太多了，而且性能也不差……」

　「沒錯，你個白痴」那大姐頭兩手叉腰氣吞山河，「你確實成功造出了這玩意，能跑能跳，裝甲厚重，火力也不錯，機動性甚至還超過常規戰鬥機甲，而且據說操作比一般機甲還容易……但是你這個混蛋能不能先給我解釋一下這麼先進的高機動單位，為什麼要靠一根三十五米長的工業電纜來供電？你打算讓我們的機師拖著插座維護世界和平嗎？」

　「……這個……小型化的反應爐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

　「加上那個反應爐我們已經足夠買一臺真正有註冊商標的(嗶)彈了！白痴！把你的腦子從製造機甲的幻想裡撈出來，給我鑑定貝克漢姆兄弟剛撿回來的那個水桶去假如它不夠補償你已經浪費掉的經費，你就給我下去挖礦到補償夠數目了為止」

　以上，就是在我們推門進去三分鐘內聽到的對話。

　這幫私掠團的日常生活簡直是太豐富多彩了……靠三十五米長的工業電纜來供電的機動戰士，那位大叔其實在嘗試製造初號機是吧？

　「切，一幫只會花錢的飯桶！」訓完了手下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這位大姐頭終於有時間轉身了，「哦，就是你們？說來談生意的？要把那艘穿梭機賣掉還是賣掉它的圖紙？如果是後者，你得保證軍隊以後不找我們麻煩——隨便坐，我們不講究。」

　果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子，這是對方扭過頭來之後我發現的，所謂的大姐頭其實只有二十五歲上下，臉型帶著些地球上的歐亞混血感，不過眼睛卻是地球人所不可能具備的深紫色，看著有一種魅惑的味道，加上那勻稱柔和的五官和高佻的身材，這稱得上是一位漂亮姐姐，但對於已經在珊多拉她們一幫規格外美女之間歷練許久的我而言，也止步於漂亮姐姐而已。

　還沒姐姐大人好看呢……

　看對方的樣子也確實是不太拘禮的人，跟私掠團這樣壓根不正規的組織交流不必考慮什麼外交禮節，我拉著潘多拉和姐姐大人準備找個坐的地方，但環視四周，這裡除了一把椅子之外，也就剩下人家那張整齊的床鋪了，考慮了一下，我乾脆隨手一掏……仍然是永恆的板凳，「我們自己帶了椅子。」

　「……這技術也賣嗎？」對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個人空間摺疊技術？據說羅蘭蓋爾研究這個快二十年了都沒成功，你們從哪來的？」

　「種族天賦！」我看了看身旁維斯卡屁股底下的砲彈殼和姐姐大人坐著的高背椅，感覺自己真該換個坐騎，「我們還能在真空裡閒晃呢，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另外，實話實說，我不是來賣東西的。」

　那本來就是一時興起說的，為了進來觀光觀光而想的幌子而已。

　「我知道！」對方臉上毫無意外，「我幹這行很多年了，還真沒見過拖家帶口來找私掠團談生意的。」

　我頓時愣了：拖家帶口？

　脖子帶著僵硬感，我先看到了另一邊帶著溫柔微笑看向這邊的姐姐大人，這是老婆，然後視線下移，看到了仍然抓著我和姐姐大人的手臂，貌似乖巧實則無聊待機的維斯卡，這是閨女。

　再算上兜裡睡覺的叮噹的話，這就算老婆孩子寵物三件套了。

　「嘎吱！」，咱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得旁邊一陣怪響，維斯卡從待機狀態清醒了過來，然後意識到自己被人當成了小孩子，腦門上頓時青筋亂冒。

　「一家三口呢，阿俊！」姐姐大人則隔著維斯卡傾過身子，做出很親密的樣子靠在我肩膀上，順便把正打算暴起拆屋的維斯卡壓下去，「姐姐我稍微有點緊張哦。」

　姐，我都緊張出一身腳汗了

　「啊，抱歉抱歉！」看到我們的反常反應，再聽完我冒著冷汗的解釋，對面的女人趕緊道歉，「我還以為……原來是姐弟啊，啊，忘了自我介紹，邦妮，這是我的名字。」

　用了很老套但卓有成效的方式，名為邦妮的私掠團團長成功轉移了我們的關注點，只留下維斯卡在一旁磨牙磨到震天響。

　「好吧，言歸正傳」我敲了維斯卡的小腦瓜一下，讓她別磨牙了，「我來這裡找你買兩條情報，假如你也做這生意的話。」

　「只要有錢賺！」邦妮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隨手點燃了一根香煙，三個帝國高層，一個私掠團首領，就在這樣一個三十平米的指揮官艙室中如同聊天一樣談起了情報販賣的生意，「不過倒賣情報可是高風險的活計，用一般的價錢可換不來，我們只收同樣價值的情報或者能在黑市上賣個好價錢的新科技，戰火紛飛的東天區，情報可不便宜。」

　「真是的，哥哥大人好麻煩！」維斯卡在精神連接裡碎碎唸起來，剛才被人當成隨行的小孩子讓她對眼前的女團長好感降至冰點，「艦隊轟炸一分鐘，這個女人就什麼都說了，還非要親自過來……」

　那不是欺負弱者嘛……你的軍人榮譽到哪去了？

　我沒有搭理維斯卡，當前這種有點暗箱交易滋味的氣氛已經讓我和姐姐大人興致盎然了：「你應該看到了我們帶來的那艘穿梭機，我敢打賭在東天區你找不到比它更先進的玩意，我可以把它的設計圖給你，用來換兩個對你而言不起眼的小道消息，怎麼樣？」

　「情報沒有價值高低之分，對急需它們的人而言，情報統一都是無價的」精明市儈的女團長捻了撚手指，「不過這生意劃得來，你們這些挖自己牆角的軍方人員一向是我們這行人最喜歡的，第一個情報，我可以預支給你，你想知道什麼？」

　「一支艦隊，在不久前活躍在東天區，之後突然銷聲匿跡，我在你的私掠團成員中發現了這個艦隊活動過的痕跡，他們或許曾自稱聖殿軍團，以及別的類似稱呼，我再提示清楚一點，他們由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小女孩領導，那個小女孩應該熱衷於傳教，而且，她曾經找上過你們，現在我想知道他們最後一次出現在哪。」

　「不用說這麼詳細，我已經知道你說的是誰了」邦妮臉上劃過了複雜的神色，眉頭微微皺起，「你找那支可怕的聖殿軍團？他們可跟帝國軍(在東天區，牧羊人被稱作帝國軍)有關。」

　「對，那支軍團的動向，他們最後一次活動的位置以及他們在幹什麼，這就是我要知道的。」

　我點點頭，心情好了起來。

　之前派到這個天區的偵察部隊情報是正確的，莉莉娜最後活動的地區正在這片恆星系內，而眼前的私掠團則在最後一段時間和他們有過正面接觸，現在看來，這個名叫邦妮的團長更是知道他們詳細的信息。

　「好吧，他們最後一次活動的情況是吧？這個情報白給你們都沒問題——就是這裡。」

　「這座空間站下面的星球，我就叫它矽礦星，算是私掠團唯一正經的經濟來源，不過在不久前，這裡曾被人佔據過，有兩撥海盜團發現了這裡，並從我們手中強行奪走了礦星，本來緊接著要倒霉的就是我們，但兩撥海盜卻在關鍵時刻起了內訌，爭奪礦星背陽面的開採權——你知道，那種星球的向陽面簡直就是地獄，任何生命都不可能在那裡生存，所以我們這個本應該立即滅亡的私掠團就多活了兩個月。」

　「然後，聖殿軍團來了。」

　邦妮說到這裡，忍不住吸了口氣，似乎對當時發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開著帝國軍的飛船，但廣播中宣稱自己的名號為聖殿軍團，他們先用了三十分鐘來燒光整個恆星系內所有能飛的人造物體，包括海盜團的旗杆，然後用了十五分鐘認真清洗這顆星球，已經佔領星球表面的白色左翼海盜團被蒸發的一根螺絲釘都沒剩下，整個清洗活動只有這座破舊的空間站倖免於難，最後，那些自稱為聖殿軍團的帝強行登陸了空間站，並要求我們全部入教，一人一份宗教材料，並宣稱只要有一個人不入教，他們就滅絕整個私掠團所有人所隸屬的種族，但說實話，後來我們發現那些教義加起來有至少二十個改編版本……然後他們逗留了不到兩天時間，便突然撤離了，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帝國軍撤離的非常匆忙，而且臨行前跑遍了整個恆星系，將之前戰鬥的痕跡全部清除乾淨，就好像要防止被人追蹤一樣，之後再未出現。」

　「至於我們？最後把這當成了帝國軍新的虐待手段，反正他們經常毫無理由地滅絕某個種族，我們也就當成一場鬧劇而已，所謂的傳教……倒是有些無聊的傢伙還在當成話題，也沒人管，反正不影響我掙錢，只是為了防止惹麻煩，他們的宗教手冊我都還留著。」

　「也就是說，聖殿軍團最後好像是被誰追殺一樣地神隱了？」

　「追殺？」邦妮嗤笑一聲，「怎麼可能，帝國軍在這個宇宙會受到追殺？不過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他們撤離的時候確實好像受到了……喂，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往下你得多加錢啊。」

　「你真是想錢想瘋了」我搖了搖頭，「所以腦子有點不太好使，我瞭解莉莉娜，她是個狡猾的小狐貍，假如你所言非虛，那麼——那個小女孩還交給你什麼東西了？」

　莉莉娜從來不會做多餘的事，哪怕是人來瘋的時候，也是有目的的，如此大張旗鼓的一次行動，她絕對不僅僅是為了搞什麼宗教復興，顯然，她是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在當地人手中留下自己最後行動的痕跡，以期有人(比如影子要塞的援軍)能找到自己，而這個痕跡又不能被追殺他們的人發現，那麼，根據她留下的痕跡的性質，那些追殺者的身份就很容易察覺了：帝國叛軍。

　只有那些已經陷入錯誤邏輯的叛軍才無法察覺在當地土著中間口口相傳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莉莉娜為什麼會看上這樣一個私掠團，但眼前名為邦妮的女人肯定知道更多東西，甚至，她可能單獨和莉莉娜見過面。

　「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想多賺點錢而已」面對我們的注視，邦妮認命地舉起雙手，「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看來現在可以確認你們的身份了，抱歉，剛才只是在確認你們是不是我等的人，那個叫莉莉娜的小女孩給我說了一個很神奇的故事，關於帝國，叛軍，皇帝，一切的終結，簡直跟催眠一樣，我答應過她，為了狗屁的……為了宇宙解放，不會將某些事情主動告訴任何陌生人，但她也沒告訴我怎麼判斷哪些人是她在等的，不用剛才那種方法讓你主動說出來，我還能怎麼著？」

　我和姐姐大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意外和驚喜。

　莉莉娜，真是個狡猾的小狐貍。

　眼前這個叫邦妮的女人，看來一早就跟莉莉娜有所接觸，而且被後者所信任，我相信那個天然黑的精明丫頭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低級錯誤，所以，姑且也相信這個私掠團團長吧。

　「告訴我，怎麼跟莉莉娜聯繫上。」

　「別著急」邦妮站起身來，用力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肢，然後起身去自己的梳妝臺裡翻找什麼東西，「只有大致確認了你們的身份，我才可以把這個拿出來，莉莉娜告訴我，這東西可以召喚出一個神奇的小生物，而那個小生物只會待在她所等的那個人身上，這算是確認你們身份的最後一步。」

　說完這句話，面前那似乎有點愛財如命的女團長終於轉過身來，手中舉著一個……棒棒糖。

　在千分之一秒內，我感到胸前的口袋微微動了一下，然後一道綠色的閃電漂亮地在邦妮手上做了個大迴旋，下一秒，邦妮手中的棒棒糖沒了，而我肩膀上多了一個正興高采烈地撕著糖紙嘀嘀咕咕的小不點：「哇哈，是棒棒糖！是莉莉娜親手做的棒棒糖誒！已經好久沒吃到了……」

　果然你養個女神官就是為了給自己供奉糖果用的嗎？

　「竟然……真的出現了……」邦妮用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再看看某個正趴在飼主肩膀上啃糖果的小可愛，她的雙眼正在逐漸發亮，「好可愛！」

　呲溜一聲，叮噹就鑽進我口袋了——跟習慣用超音速衝鋒來抓捕叮噹的小泡泡比起來，邦妮你的速度太慢了。

　「現在身份確認了，帶我們去找莉莉娜。」

　「等等，還有一件事！」出乎我的預料，邦妮突然皺起了眉頭，然後當著我們的面脫下了外面的夾克，並褪下了肩膀上的衣物，彷彿我這個男性不存在一樣，「既然你們來了，那按照莉莉娜臨走時交待的，能不能把這東西給我去掉？」

　一個散發著淡淡綠光的三角形標記，懸浮在潔白的肌膚上空幾毫米處，標記下面，則是已經轉變成彷彿樹皮一樣材質的「植物身體」。

　「我不怕死，但假如最後結果是變成一顆樹人的話，我寧願死掉。」

　我頓時驚住了。

　原來……莉莉娜果然不會那麼容易相信別人啊，如此一個緩慢，而且除非叮噹親自出手否則絕對無法驅散的物種詛咒，用在一個性格謹慎的私掠團團長身上，真是個誇張的枷鎖。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邦妮團長倒也真是夠淡定的，看到我們很淡定，知道我們的身份也很淡定，就連之前被莉莉娜下了這麼個隨時可能會死的詛咒，還淡定到現在……我已經開始佩服她了。

　「雖然可能在你們看來只是個笑話，但……我也有貴族的血統啊，不能給格威爾家族的族徽抹黑，我那個老頑固父親死前是這麼說的」面對我的疑惑，對方是這麼回答的，「哈，說這個幹什麼，總之，現在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我得說，貴族什麼的，混到這個份上還是不要再提了……而且真沒想到，這個邦妮團長，竟然還真是名門出身？貌似除了那缺心眼一樣的淡定之外，你已經跟貴族絲毫沾不上邊了吧？

　穿梭機大大咧咧地停放在私掠團的起降平臺上，果然引發了不少人的關注，自然也有人打它的主意，無關乎卑鄙不卑鄙，這只是這些習慣佔便宜的私掠團的劣根性而已，當我們來到起降平臺的時候，穿梭機旁邊已經躺了一地的私掠團團員了。

　都是被防盜鎖弄暈的。

　「滾開滾開！你們這幫不長進的傢伙！」

　自己手下的丟人舉動自然讓邦妮感覺顏面無光，於是只能用一連串的喝罵來抒發鬱悶，四周的私掠團成員看到自家老大竟然穿著太空服出現在平臺上，一個個也是驚訝無比，但邦妮對眾人根本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就直接跟著我們鑽到了穿梭機中，只留下一句話：「你們老大跟這幾個朋友去外面談個大買賣，好好看家，回來分錢！」

　「你還挺有威信。」啟動穿梭機離開空間站，我微微偏頭對後面正在脫去太空服的邦妮說道。

　「都是些老實人，靠著團結才在這鬼地方活到今天，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本分」邦妮神情有些落寞地靠在靠背上，「如果不是為了活命，誰願意幹這個啊，發死人財，倒賣良心……我們家族以前可是另一個宇宙的皇族啊……」

　我皺了皺眉，不再說話，姐姐大人則輕輕嘆了口氣：「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恩，我們這是去哪？」

　「先回母艦。」我啟動了自動導航，開始將邦妮提供給我們的坐標上傳到虛空游弋者和帝國上將號。

　幾分鐘後，隨著一次短距離躍遷的結束，正在等離子星向陽面曬太陽的虛空游弋者那金光閃閃的艦體出現在舷窗外面。

　「……我就知道，莉莉娜口中那麼厲害的人物，不可能開著個小飛機滿宇宙親自亂竄的……你們軍隊的人真是習慣欺詐啊。」

　回到虛空游弋者上之後，整艦立刻進入超時空加速，向著臨近的一顆恆星進發，根據邦妮的說法，莉莉娜最後給她的坐標就是那裡，「大門」的入口，在恆星裡面。

　關於失蹤的普羅托斯軍隊，我們倒是也在路上詢問了一下，但很遺憾，關於這個，邦妮能提供的情報就少得可憐了，甚至那個基地受到攻擊她也只不過是從別的人手中買到的小道消息而已，因此尋找失蹤的普羅托斯先遣隊就被暫時排在了後面，當前先找到莉莉娜要緊。

　「喔，好高！」

　站在水晶巨像下面，因為無所事事而只能好奇地到處觀望的邦妮開始試圖跟那巨大的雕塑打招呼，「你好，我是邦妮，一個人類，你好高啊！你什麼種族的……」

　讓她們玩去吧。

　戰艦最終停留在一個孤零零的中等體積衰老恆星六千萬公里處，這裡就是邦妮標示的地點，莉莉娜將她的艦隊隱藏在深層空間之中，空間本身上了鎖，只有從節點才能打開，而這個行將暮年的恆星就是節點，四周的宇宙空曠死寂，如我們所見，這顆恆星根本沒有自己的星系，甚至附近一光年內都沒有任何稱得上夠大的太空實體，已經垂垂老矣的恆星就在這裡散發著它所剩不多的光和熱，如此不起眼的地方，怪不得我們的搜索部隊這麼久都未能找到聖殿軍團的蹤跡。

　「然後呢？怎麼才能打開深層空間的大門？」

　我將正試圖和櫻商量爬到後者的底座上玩玩的邦妮招呼了過來，雖然她不可能知道高深的深層空間知識，但莉莉娜肯定告訴了她開門的方法。

　「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途徑：讓這顆恆星開始坍塌」邦妮聳了聳肩，「莉莉娜竟然說這對你們而言很容易，怪不得她不擔心大門被別人不小心打開啊，這根本不是一般文明能辦到的。」

　「好吧，我明白了，這次竟然是恆星級別的玩意，我得準備幾分鐘……」忍不住咂咂嘴，我這個回答卻讓邦妮大驚失色：「喂！你不會說這真能辦到吧？難道莉莉娜不是開玩笑的？你們真的沒有真正靠譜的開門方法？」

　「別把恆星看得太結實！」維斯卡鄙視地斜了被當成嚮導兼「人質」的私掠團團長一眼，「它不過是大號的核融合反應爐而已，我們有一百種方法幹掉它。」

　我這時候已經沉寂下心情，不再關心外面的聲響，而是用一個最高加密頻道聯繫著遠在另一個世界的阿瓦隆。

　摧毀一顆恆星需要的能量輸出是非常龐大的，假如還讓帝國上將號和它的艦隊來進行的話，即使用超時空打擊，他們也可能被叛軍發現而遭受整個宇宙無數帝國艦隊的圍攻，因此，我只能讓另外一個超級武器來進行這一切，這，算是阿瓦隆第一次用於攻擊吧。

　「這裡是離世庭園控制中樞，非常榮幸能回應您的召喚，偉大的皇帝陛下。」

　「嗯，準備法則干涉系統，現在我給你一個異位面坐標，通過水晶聖母上傳。」

　「坐標已確認，目標為一顆恆星。」

　我最後看了一眼全息投影上那耀眼的火球，心中得出了處置方案。

　「刪除這顆恆星範圍內氫聚變反應的原理，五秒鐘後將其範圍內的光速設定成十米每秒，十分鐘後恢復正常。」

　「離世庭園明白，目標恆星將被摧毀，您的飛船將有足夠的時間規避。」

　「喂……」邦妮遲疑著在我身後說道，「你們的攻擊，開始了嗎？」

　「嗯，我已經下令摧毀這顆太陽，現在靜靜等待吧。」

　女私掠團團長不明所以，只好張大眼睛看著全息投影上的景象。

　大約三分鐘後，恆星的圖像微微震蕩了一下，當然，也有可能僅僅是個幻覺，那震蕩實在太不明顯，儘管它是發生在整個恆星每一處的，但那滔天的烈焰卻掩蓋了星體輕微而迅捷的震顫。

　可是，崩潰已經開始。

　維持恆星的兩個力，自身引力和內部反應斥力，已經失去平衡，或者說，它已經不可能再產生反應了。

　氫元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產生核聚變，這就是離世庭園為這顆恆星制定的新規則，因此，它只能在自身的引力下開始坍塌，然後引爆內部的較重元素，在一次氦閃耀中成為巨星，或者矮星。

　這個過程恐怕將持續幾百萬年，不過對我們而言，只要它開始坍塌就足夠了。

　飛船的空間探測裝置已經能掃瞄到四周的曲率震蕩，甚至原本應處於平衡狀態的維度也在發生錯位，有一些區域的維度正在從三維向二維跌落，而在那顆恆星附近，維度則反向躍升，這不正常的情況說明，一個隱藏在維度之外的深層空間正在打破十一維組成的壁壘，進入主物質位面，當這個深層空間中的「異物」回到主物質位面並填補了空間的缺陷之後，維度才會重新穩定下來。

　恆星的坍塌和能量衝擊將因光速鎖定而被延遲十分鐘，虛空游弋者已經開始加速，並向著安全距離撤退，而邦妮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全息投影上那用超光速通信技術傳輸過來的恆星圖像肉眼可見地劇烈脹縮了一下，她才失聲驚呼：「你們……你們真的讓它坍縮了？？」

　沒有人回答她，飛船上的人都在忙於自己的工作，虛空游弋者在幾分鐘內便來到了距離坍縮恆星安全的位置，然後開始搭建引導信標塔，我們不知道莉莉娜的聖殿軍團會從什麼地方出現，所以必須建立這樣一個信標來指引他們進入安全區域，而這個信標更重要的功能則是為聖殿軍團的飛船指引出紅巨星基地的位置，如此大規模的幽能擾動，絕對瞞不過佈滿整個宇宙的叛軍眼線，他們虎視眈眈就在等著聖殿軍團出現，留給後者的時間恐怕不會超過十幾分鐘，他們必須在十幾分鐘內找到另一個安全的地方，比如隱藏在磁暴訊息屏障後面的紅巨星基地。

　剩下的事情已經沒有讓邦妮繼續參與的必要了，她自己也知道這點，帶著滿臉「長見識了！」的神情，私掠團團長主動提出了回去的要求。

　雖然只是萍水相逢，這個女人卻也幫了不少忙，維斯卡將一些並不怎麼重要的淘汰技術整合在一塊晶片上交給了她，當做本次的酬勞，雖然都是我們用不上的東西，這些科技在東天區的黑市上卻絕對是搶手貨，只不過用不了多久，那些出高價買資料的勢力就會發現它們已經沒用了吧……

　送邦妮回空間站之後，維斯卡呼叫了阿西達阿西多拉姐妹，讓這兩位高級指揮官親自出馬，將虛空游弋者傳送到紅巨星基地內，這是個非常浪費的行為，但現在已經沒人計較了。

　因為紅巨星基地已經傳來信息，聖殿軍團在幾分鐘前通過東天區的信標通道打開了進入帝國第一軍團駐地的傳送門，莉莉娜，回來了。

　紅巨星基地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宏偉的地方，沒有之一，瀰漫天地無窮無盡的火海，是紅巨星那厚度以億公里記的燃燒外殼，就如同代替了整個世界的深紅雲霧一般，而在這無邊雲霧的中央，一個刺目的圓球則更引人注目，那是紅巨星的核心，一顆年輕的白矮星，也是紅巨星基地的中央建築，這密度驚人的星體上有著斑駁的黑色線條，彷彿眼球上的血絲一般，那是帝國基地的能量抽取管道和白矮星改造設施，他們正在嘗試讓這顆已經死亡的恆星再度活躍起來，或許能成為一件兵器，至少也是個更有用的能源井，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熱浪滔天的大熔爐，在白矮星周邊，則是已經拆解成基地形態的帝國上將號以及一片片的軍事堡壘，再加上層層的哨戒防線和信標，這個基地僅僅其核心部分便蔓延了半徑數百萬公里的空間，而且還在不斷擴張著。

　紅巨星基地便是這樣建立在史上最大熔爐之中的恢弘存在。

　「真刺眼啊。」縱使已經有了強悍的體質，還有飛船的保護，從舷窗上洩露進來的白矮星光芒仍然讓我感到非常不適，不得不將外源光線全部封閉掉，當飛船進入帝國上將號展開的「將軍城」中之後才算好受一點，這裡有著龐大的能量屏障，驚人的幽能轉化成了近乎空間重塑的壁壘，在將軍城內形成了類似地球上的天空。

　如此大的消耗，僅僅是為了讓親臨此城的人類領袖能習慣一點而已，假如是完全的希靈基地的話，他們可不會在乎環境惡劣不惡劣的。

　「莉莉娜在哪？」

　回到將軍城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這裡的負責人，由於即將和叛軍開戰而最近才從影子城調過來的西維斯，劈頭就是這個問題。

　「第一休息室。」

　沒有讓姐姐大人跟來，我一個人風風火火地趕到了第一休息室，憑我對某個天然黑的瞭解，現在這樣決定是最明智的。

　乾淨整潔的小房間中，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眼出神地看著前方的梳妝鏡，安靜，乖巧，不開口的話看著跟個好人似的。

　聽到門口的動靜，體型嬌小的女孩立刻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就好像猜到了門口的人是誰一樣，根本不需要抬頭確認，便飛撲了過來。

　這就是莉莉娜，永遠天然黑的形象，卻也在自己人面前率真到可怕的傢伙。

　但假如周圍有別人的話，這個心智遠比體貌要成熟好幾倍的傢伙絕對不會放開自己的感情吧？

　「好了好了，可算找到你了，我的小麻煩精。」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個心理年齡已經差不多能當姐姐的姐姐的偽蘿莉，但一個抱著自己腰都有點費力的小女孩卻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在哄的感覺，反正家裡已經有不少年齡能讓地球生命進化史從頭到尾倒騰好幾遍的蘿莉了，莉莉娜在她們中間還算嬰兒呢……

　莉莉娜沒有回答，只是默不作聲地抱著我的腰，費力地將自己掛在那個位置，曾經多少次她都用這種方式來裝嫩賣萌，但這次，這個偽蘿莉卻是發自真心地不想放手，我有些不知道手該往哪放，這要是小泡泡，現在就應該彎腰把她提起來抱在胸前拍打安慰，這要是維斯卡，就應該蹲下去揉著對方腦袋釋放關懷，這要是潘多拉，就應該拉著她去看2012或者世界大戰之類的娛樂片，但面前偏偏是莉莉娜，一個雖然和自己親密但大部分時間卻總是臭著一張嘴吵來吵去的腹黑偽蘿莉，對方突然如此柔弱一把讓我手足無措。

　都說天然呆最可怕的是她們偶爾靈光一閃的時候，天然粉最可怕的是她們突然被切開的時候，天然黑最可怕的呢？是她們突然小鳥依人的時候。

　都是這麼讓人不知所措。

　「傻蛋老大，抱抱人家。」

　結果我還在糾結應該用哪種模式對付這個柔弱版的莉莉娜的時候，對方卻主動悶聲悶氣地開口了，伴隨著哭腔，以及自己褲子上的一片潮濕感覺。

　當下我一彎腰，就手就把莉莉娜抄起來嬰兒抱了。

　然後倆人集體沉默了幾秒鐘，莉莉娜咚一聲腦袋撞上我胸口：「沒讓你這樣抱啊！我不是小孩子！」

　問題是尺寸在那擺著你讓我還怎麼抱有本事你給我長高二十釐米去

　見面之後毫無意外地產生了小小的鬧劇，這真是我和莉莉娜專用的相處模式了，但也拜這一番鬧劇所賜，原本的尷尬消彌於無形，跳到地上的偽蘿莉正在有些鬱悶地整理著自己的頭髮和胸前亂掉的蕾絲邊，偶爾抬起頭看著我，眼角還帶著點潮濕。

　這丫頭，真的哭了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覺呢——也可能是她在擦鼻涕。

　「看什麼看！」注意到我的視線，莉莉娜噌就蹦起來了，「梨花帶雨看著很養眼是吧？」

　我習慣性地一個手刀抬起，但考慮到對方現在的特殊情況，又放了下去——等莉莉娜鬆了口氣的瞬間手刀再起，砰

　「哇！你幹什麼？」

　「確認一下手感。」我面無表情地回答，沒錯，是莉莉娜的專屬手感，精確到毫米計的一米零九，比泡泡都矮一釐米的小丫頭片子。

　接下來又是一番鬧騰，莉莉娜看上去比我想像的要精神，這讓人放心不少，而此番檢驗的代價就是胳膊上被她咬出了一串的勞力士，要不是最後手刀亂舞把她打了回去，這丫頭還打算給我咬十幾條配套的錶帶來著。

　「我以為你們已經忘掉我了。」

　釋放了一直以來的委屈，再釋放完剛剛見面的激動，抒發完畢的莉莉娜長出了一口氣，大大咧咧地將自己扔到了床上來回打滾，明明是御姐的心態卻偏要模擬蘿莉的舉動，「好長時間啊，我幾乎要放棄了，衝出去跟那些瘋子拚命的心都有。」

　「傻丫頭，我怎麼會放棄你。」看莉莉娜打滾挺舒服，我也跟著將自己扔在鬆軟的床鋪上，結果一屁股坐下去就聽見莉莉娜一聲驚呼，扭頭一看頓時噴飯：這人類軍官休息室特製床鋪的彈性也太好了，小丫頭片子驚呼著被彈起來撞上旁邊的牆壁再趴嘰一聲撲在地上，頓時我連抓拍留念的心都有了。

　剛才那算槓桿原理不？

　下一秒，撞慘摔疼的小毛丫頭就張牙舞爪地衝過來了——剛才那都是意外啊！

　「你這個傻蛋啊啊啊！」帶著一身的煞氣，莉莉娜抓著我的領子，整個身子都撲了上來，額頭因為撞擊而紅彤彤一片，但就在我已經認命地要接受她在自己身上咬個懷錶出來的時候，莉莉娜卻突然沉默了，良久，對方幽幽地吐出一句：「謝謝你，來接我……真的，這種流落到異界，永遠回不去的感覺，再也不要了……」

　沉默良久，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某個因為迷路而驚慌失措，因為見到家人而開心落淚的「小蘿莉」的頭髮。

　「喂，傻蛋老大，說實話，剛才你真的沒有邪念嗎？」

　「什麼意思？」靜靜地保持著靠在床邊的姿勢，讓偶爾想表現出柔弱一面的莉莉娜如同小妹一樣趴在自己胸前，我卻突然被對方的發言弄得一楞。

　「就剛才，我抱著你的腰哦！」莉莉娜嘿嘿一樂，「虧人家賠本大甩賣用腦袋蹭了半天呢……」

　……額滴叮噹啊，這個有御姐靈魂的偽蘿莉太可怕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火花

　一同回來的不僅有莉莉娜，還有那撥倒霉的普羅托斯先遣隊，這算是買一送一。

　怎麼說呢，雖然先遣隊倒霉地腳跟沒站穩就被一群當地海盜爆了菊，但說起來他們的敵人還更悽慘，對先遣隊基地發動攻擊的是在莉莉娜圍剿下倖存的東天區海盜，因為聖殿軍團的活動，那些倒霉海盜全都失去了地盤，在宇宙中游蕩了一個多月，在被稱為「海盜剋星」的神秘艦隊消失之後，他們當然如同從冬眠中甦醒一樣又活動了起來，然後好死不死地發現了一個在小行星帶中建立的安全基地，本著搶錢搶糧搶地盤的精神，勇敢的海盜憑藉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攻擊了這個看不出有什麼勢力背景的基地，哪怕不能佔山為王，補充點糧食也是好的，好消息是他們成功地打破了基地的能量屏障並摧毀了防禦炮塔的能量供應，壞消息是——莉莉娜正好出來放放風，順便看看叛軍們走了沒。

　這就是全部了。

　之後先遣隊就和聖殿軍團隱蔽在深層空間中，由於聖殿軍團離開深層空間時產生的巨大幽能波動，東天區的叛軍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為了防止暴露，莉莉娜本打算再躲幾天等風聲過去再讓先遣隊出來報信，不過我們第二天就找到了她，省了不少麻煩。

　「沒事了？」

　領著莉莉娜走向軍官會議室的路上，我再次低頭看了看旁邊小小的女孩，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沒事啦！沒事啦！老大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好吧，你一向這個樣子。」

　帶著萬分不耐煩的口氣，可惡的偽蘿莉擺著手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乍一看就好像她才是領導，我成了跟班一樣，聽著對方精神氣十足而且非常富有其特色的大氣言論，我也只好相信她是真的沒事了。

　還以為這傢伙要發洩很長時間，但僅僅是見面之後稍微哭了一下，在我身上蹭了一會鼻涕，莉莉娜就宣佈心態調節完成，這神速讓我萬分意外，假如是別人，比如淺淺那個缺心眼或者潘多拉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流落到異界兩個月才恢復聯繫的話，用這麼短的時間調節完心情抒發完鬱悶我還相信，可莉莉娜情況特殊。

　她已經是第二次迷失在異世界了。

　第一次，因死亡穿越而迷失到艾澤拉斯，整整數年漂泊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面對亡靈天災的恐怖災難，那經歷足以在原本只是個普通女學生的她心中產生永遠的傷痕，而這一次，雖然時間很短，身邊也有大群將士陪伴，卻難免引發了她類似的糟糕回憶，雖然我不是心理學專家，也能想到莉莉娜在這兩個月裡心態會多麼糟糕，這一點從她那堪稱瘋狂的傳教和屠殺海盜的行為就能看出端倪。

　「真是的，你還真是麻煩啊。」突然在下方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莉莉娜在自己前面不到半米開外用向上四十五度角的閃亮視線看著這邊，一邊保持著勻速倒退行進，「我真的已經沒事了，因為本神官知道，某個爛好人的傻蛋肯定會著急上火地來找自己的，驚慌嘛，剛開始稍微有一點點，不過屠殺海盜的時候已經釋放個差不多了，然後還有個叫邦妮的，自稱有貴族血統的私掠團長也給我帶來不小樂趣，所以我的情況沒有那麼糟糕啦，以女神大人的名義，老娘還等著幹掉這個宇宙全部的叛軍來泄泄火氣呢。」

　……好吧，性格惡劣沒個正形的女神官確實滿血滿狀態復活了。

　姐姐大人，維斯卡，西維斯，還有一票身份比較高的英靈都已經集中在軍官會議室，等著我們到來，當莉莉娜看到一群熟悉的面孔之後，立刻興高采烈地跳到了沙發上，張牙舞爪地大聲宣佈：「各位偉大的生命女神首席女祭司，聖殿騎士團騎士長，有史以來最強教宗，我叮•莉莉娜•當又回來了」

　「莉莉娜還是這麼有精神。」

　帶著溫柔的微笑，姐姐大人對某試圖掩飾自己激動心情的偽蘿莉輕輕點頭致意，然後不引人注意地微微偏過頭去，對我投來一個淡淡讚賞的笑容。

　一瞬間就被治癒了，包括剛才讓莉莉娜各種無節操發言所擊傷的節操體系也被治癒了。

　這個現在看上去精神無比樂觀向上的偽蘿莉在過去的半個小時內有沒有哭鬧過，姐姐大人可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

　「教宗陛下。」「祭司長。」「莉莉娜大人。」「女神官大人。」

　這則是一眾英靈的致意，不管平常有沒有正型，莉莉娜身為叮噹身側最高代言者，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就象徵著女神本人的身份是在那擺著的，從職稱上來看，相當於叮噹家臣和侍衛的眾英靈必須將莉莉娜當成自己的上級，就相當於公司保全面對董事長秘書，不恭敬不行，於是，讓一幫帝王將相恭敬了一把的莉莉娜頓時更加尾巴翹上天了。

　「嘁，真是拖後腿的傢伙，因為你，很多軍事行動都推遲了。」

　維斯卡則是毫不客氣地將不能盡情打仗的鬱悶扣到莉莉娜頭上，這也算她自己的打招呼方式，平日裡幾個小的關係可是很融洽的。

　「打仗打仗，生命女神教育羔羊們，衝動是魔鬼啊！」莉莉娜毫不客氣地捏造了一條叮噹的教義，側面宣佈了生命女神教宗教手冊即將迎來第三百多次改版，然後得意洋洋地站在會議室中間的巨大投影下面，「現在召開戰爭會議，以女神大人的名義老娘這次非要扳回場子不可！」

　在過去的幾天裡，帝國上將號一直在向宇宙深處發射探針和空間嗅探信號，結合阿瓦隆系統掃瞄到的資訊情報，我們已經大致繪製出了這個世界的「地圖」，現在軍官會議室中央的投影上正是這個初具雛形的星圖。

　首先可以明確，這確實是一個體積很小的宇宙，它的半徑大概只有二億到二點三億光年——和我們的宇宙比起來簡直是個芝麻，其次，這個世界真是確確實實的牢籠，它的結構完全靜止，不膨脹也不收縮，所有星系都呈現出不可能的永靜狀態，互相保持著一個絕對距離，億萬年也不會偏差一毫米，而且這些星系的分佈也不均勻，絕大部分物質都集中在宇宙中心，包括迷航至此的異世界種族，都集中在宇宙中心的一個巨型銀河內，而向外延伸的話，太空中的物質密度則急劇下降，那大片的空曠地帶似乎是為了讓宇宙核心籠罩在資訊屏障下才設立的，半徑三光年的大星雲就位於宇宙的正中，關於大星雲在宇宙中的位置，帝國上將號的數次測量得出了一個讓人非常在意的結論：它和這個世界的「外殼」距離完全均勻，偏差是絕對性的零。

　作為一個人造的太空結構體，這個位置肯定也是人為的，但叛軍們為何要讓大星雲在這個位置，就和它的功能一樣，仍然是個謎。

　「毫無懸念，大星雲就是瘋子們的老巢之一！」莉莉娜站在一個小凳子上，手中的光子教鞭在星圖上戳來戳去，「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聖殿軍團可沒你們這麼好運，一露面我就跟數不盡的海盜大打出手，雖然把他們都幹掉了，但也引起了那些瘋子……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叛軍的注意，我可以肯定，他們三分之一的主力部隊都是從大星雲中出來的。」

　「那真是戰火紛飛啊，跟二十倍的敵人打陣地戰！」闖下過大禍的女神官感嘆道，引得下面旁聽的維斯卡一臉羨慕，「但是，聖殿軍團被整個東天區整整一百多個集團軍圍追堵截，雖然浴血奮戰用盡了抽冷子下陷阱敲悶棍打冷槍的精妙戰術，最後還是不得不把自己封鎖在深層空間裡，這個憋屈，此仇不報非蘿莉！」

　還真有臉說，衝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宇宙，連最基礎的情報收集和先遣隊都不分派，直接就熱血上頭地滿世界剿滅海盜到處傳教，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了似的，哪怕叛軍那邊的領袖是希爾維亞那樣的主也得第一時間找上門來好不好？

　而且說戰火紛飛……在戰場上你這個偽蘿莉其實只是打醬油的角色吧？一夜之間覺醒了軍事素養第二天就領著軍隊橫掃XX大陸那是YY小說裡才有的事，戰火紛飛那幾個月裡莉莉娜恐怕只是添亂似的把軍隊拉來拉去而已，真正指揮戰鬥的都是聖殿軍團的各級帝國將領，跟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妮子有一毛錢關係？

　但不管怎麼說，由於掌握著這裡唯一的和叛軍長期正面交戰的資料，莉莉娜可算過足了出風頭的癮，小丫頭甩著手裡的光子教鞭就跟個納粹指導官長似的走來走去：「叛軍的基地分佈在整個宇宙，根據我的猜測，他們應該和這個世界的其他種族分佈方式一樣，邊緣地帶稀少，越往中央越多，大星雲核心肯定密密麻麻擠滿了叛軍的飛船，但除了大星雲核心的總基地毋庸置疑之外，他們其餘地方的基地是根本探測不到的，那可能和我當時藏身的方式一樣，建立在十一維之外的深層空間裡，至於大星雲核心……反正我不敢衝進去，而且即使衝進去，多半我們也會遇上一個深層空間封印，然後是敵人的實力──莉莉娜說到這裡，遙遙地用教鞭指了指我的方向，「老大的謹慎非常正確，叛軍力量異常強大，他們在這個世界一直處於鼎盛狀態，而咱們卻剛剛復興到一半，當時聖殿軍團幾乎吸引了整個東天區所有叛軍的注意力，後來我面對的是二十倍敵人的追殺，那肯定不是他們的全部，而聖殿軍團和我們帝國主力部隊的軍力比例卻是二十倍不到，也就是說，僅僅一個東天區，叛軍的數量就已經超過了我們所有主力部隊，這次我們不是碾壓戰，搞不好的話是被碾壓啊。」

　「從數量上，沒法打了。」

　我撇撇嘴，莉莉娜帶來的可真不是好消息。

　但這也是早應該想到的正常情況，我和珊多拉手下的希靈軍隊完全是從零開始建造，唯一的優勢就是首領級使徒不用等著慢慢進化，皇帝級別的使徒一開始就有兩個，但區區幾年時間，我們能擴充的兵力相當有限，而這個宇宙的叛軍則在這裡稱王稱霸了不知多少萬年，哪怕他們根本沒有擴充過兵員，那也是相當於帝國全盛時期一個世界的兵力，我們現在是用復興中途的軍力和一個全盛狀態的帝國統治區作戰，箇中懸殊不言而喻。

　但我們肯定也有自己的優勢，看莉莉娜臉上幾乎閃耀起來的光輝就可以知道。

　「現在說說那些叛軍的特殊性！」果然，女神官大人還有話說，「第一，你們也知道了，它們都是無人機，或者說由百分之九十九的無人戰艦和百分之一的使徒組成，而且即使是那百分之一的使徒也不具備思考能力，所有叛軍都是腦殘，這就是我們的優勢，第二，是本神官剛剛總結出來的，聖殿軍團在被迫撤退之前鬧出的動靜大家也知道，這裡百分之八十的海盜死個精光，兩個小國家因為擋在叛軍進攻聖殿軍團的路上被直接滅掉，我們吸引了整個東天區所有叛軍的注意力並讓他們大軍集結，但是根據老大帶給我的情報，在聖殿軍團消失之後，東天區第二天就恢復了平靜，911之後美國還抽了十年風呢」

　「純邏輯應對，而且是短程邏輯！」

　潘多拉的外置型思考回路，黑長直髮指揮官西維斯當即明白了過來，結果就是我更不明白了。

　「就好像遊戲啦！」莉莉娜做出了專門給我解釋的樣子，「你可以拉無數的怪，折騰它們到欲仙欲死，但不管你積累了多少仇恨，只要在關鍵時刻一個隱形，所有的怪都會像沒事人一樣回到自己的位置，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感覺也毫無記憶，叛軍面對聖殿軍團消失的情況做出的反應就和這一樣，這說明敵人壓根就沒有AI，完全是在靠某幾個最終指令行動啊！這樣一來，咱們只要小心點，利用敵人的行動規律，繞開他們的數量優勢應該能辦到！」

　「然後是第三！」莉莉娜已經有點上癮了，「東天區和這個宇宙任何一個地方都不一樣，這裡有我們行動的最佳突破點！」

　東天區是特殊的，這個在一開始我就知道，那還是從菲娜口中得到的信息。

　這裡是整個宇宙最混亂的地點，也是最強大勢力聚集的地點，如果說宇宙的其他地方還有規律性平靜週期的話，那東天區基本上就是永遠處於戰亂狀態的無法地帶，唯一的區別就是，當混戰週期到來的時候，這裡將變得更像人間地獄而已。

　東天區沒有不敵對的勢力，這裡最大的幾個力量分別是羅蘭蓋爾財團，天使軍團，以及黑霧海盜聯合體，其中最弱的是黑霧海盜，他們是這裡幾個星系內數萬個海盜勢力聯合起來的鬆散組織，雖然沒有固定的殖民星，但其軍隊數量龐大戰術狡猾，別看沒有實體政權卻仍然讓東天區所有國家無可奈何，這些亡命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過在莉莉娜開火的時候黑霧海盜已經被屠殺了百分之七八十，現在可以認定已經除名，而羅蘭蓋爾財團和天使軍團則處於長期的對戰中，他們各自佔據了東天區三分之一的殖民星，無止盡的戰爭讓他們幾乎每天都會有一些邊境星球政權易主，而剩下三分之一的殖民星則讓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小王國佔據著，這些小王國同樣也是戰爭不斷，同時其中一大半也在暗中作為羅蘭蓋爾或者天使的附庸國存在，他們的政治傾向平均每四十八小時變更一次，最後，整個東天區每個勢力都有侵略其他天區的愛好，羅蘭蓋爾財團和天使軍團幾乎每個戰爭紀元都會去騷擾西天區的戈塔克領土，而那些小王國則熱衷於去南天區找零散勢力的麻煩……簡而言之，亂，非常亂。

　東天區也是「牧羊人」活動最頻繁的地方，帝國艦隊在這裡集結行動並不少見，他們在這裡的每一個殖民星附近都有常駐的督戰隊，在當地王國之間爆發戰爭的時候，他們甚至會集結小規模艦隊參與其中，目的不明，但總會促成一個舊王國的毀滅和一個新王國的建立，因此當看上去和「牧羊人」一樣的聖殿軍團在這裡大規模活動的時候，這裡的當地勢力甚至有些習以為常的感覺，這也是那規模龐大的黑霧海盜來不及反抗就被屠殺一空的原因之一，而之後叛軍對聖殿軍團的軍事行動由於持續時間短，且絕大部分目擊者都被順便滅掉，也導致東天區大部分地方仍然我行我素地打來打去，就好像莉莉娜從未出現過一樣。

　如此一個混亂，而且「牧羊人」自己都時常親自露面的地方，最適合渾水摸魚了。

　莉莉娜雖然是個不靠譜的天然黑，但她骨子裡卻是御姐級別的成年人，再加上和這裡的不少軍隊火拚過，她整理起當地情況來頭頭是道：「羅蘭蓋爾財團奉行高效和服從思想，民眾極其團結，其軍隊擁有在這個宇宙罕見的國家意識和國家忠誠理念，他們的統治者盡力整合那些混亂無比的各族科技，改造並建立了一支相對規範的軍隊，擁有最龐大的航母編隊，堅固的重型飛船以及艦載機是其殺手鐧，他們舉國上下對『帝國軍』和海盜切齒痛恨，硬得像塊石頭，極端情況下，他們甚至有反抗帝國督戰隊的事情出現，但不知為何後者一直容忍了這個不聽話的『羔羊』。

　聖殿軍團大規模剿滅海盜並且和叛軍交火之後引起過他們注意，我和羅蘭蓋爾的一些殖民星有過接觸，因此財團的上層大致是知道宇宙中存在兩個帝國力量的，只不過我們只來得及和他們接觸一兩次，就被鋪天蓋地的叛軍打散了，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另一方面，天使軍團的出身有點意思，他們原先是海盜，就和黑霧海盜一樣，不過現在洗白了而已，這些海盜力量急速崛起的原因還不明，但到現在這個龐大的國度還保留有一點海盜年代的特點，他們的軍隊異常雜亂，並且不屑於費力不討好地整合那些來自各個世界的不同科技，而像有收藏癖一樣收集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一切科學技術，並將它們塞進自己的軍隊裡，所以他們的軍隊雖然亂七八糟缺乏指揮卻有著出人意料的高戰鬥力，小股混編艦隊和混合炮臺是這個前身為海盜的軍事帝國喜歡的配置，而且……他們背後可能有叛軍在撐腰。」

　「聽上去很不可思議吧？」莉莉娜看到我們臉上露出了驚訝和思索的神色，得意洋洋地說道，「但這是事實，聖殿軍團曾經因為剿滅海盜而和天使的殖民星有過摩擦，每次只要天使軍團撐不住的時候就會有小股的帝國叛軍出來跟我搗亂，這應該不是偶然，沒有思考能力，依靠純邏輯來行動的帝國叛軍卻在暗中支持一個低等文明，這肯定和他們的行為規律有關，雖然人家不怎麼懂軍事，但總覺得這個有文章可做啊……」

　我也覺得有文章可做，正想聽聽作為這裡唯一一個高級軍事人才的西維斯能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陰損……是精妙戰術，卻被一個突然接入的通訊打斷了。

　「報告長官來自西部天區情報，潘多拉將軍報告叛軍集結小股部隊攻擊了傑塔斯星球」！

　第五百九十四章　死星要塞的設想

　帝國叛軍對傑塔斯的攻擊是毫無預兆的——這個正常，在沒有搞清楚那些「牧羊人」的邏輯模式之前，他們的任何行動在我們看來肯定都毫無預兆。

　不過萬幸的是，敵人出動的軍隊數量並不多，一艘二階改裝成旗艦的永恆級母艦，五艘常規永恆母艦，以及一百幾十艘遠征級戰艦，僅僅相當於規模稍大點的督戰隊而已，實際上我也認為那不過是叛軍在原有的督戰隊被消滅之後重新派來的加強型督戰隊，只不過被熱血上頭的潘多拉二話不說動了進攻而已，戰鬥在遠離傑塔斯領空，幾乎靠近第四行星的軌道上爆發，由於位於遠軌道，戈塔克的殖民地沒有受到嚴重損傷，只有爆炸產生的幾塊碎片在墜入大氣層之後突破了自由王國的防空火炮，砸毀了第四行星的兩個冰礦石採集點，交戰激烈進行了只有不到三十分鐘，便以叛軍部隊全軍覆沒告終。

　一次漂亮的反擊戰，聯邦主力艦隊在和帝國軍的交戰過程中竟然零傷亡，簡直可以用奇蹟來形容了。

　這是我們得到的初步信息，它讓會議室中的眾人稍稍高興了一下，但緊接著，淺淺親自傳輸過來的光通訊訊號卻讓所有人感到了不知所措。

　「敵人有一半是被希爾維亞幹掉的！」

　通訊圖像上，淺淺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頓時，站在凳子上顧盼四周的莉莉娜哐噹一聲就掉下去了。

　「丫頭你沒亂吃東西吧？」我不可思議地看著趴在通訊儀前面擺弄上面小玩意的淺淺，「希爾維亞——那個腦子慢半拍的傢伙？」

　「是呀！是呀！」淺淺彷彿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勁爆事實，咧著嘴樂呵呵地點頭，「希爾維亞不是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艾爾之光號上嘛，開戰的時候她也在場——以為是看電影呢，結果一開打她就突然嚷嚷頭疼，敵人包括總旗艦在內的全部母艦全部自爆了，小潘多拉當時在外面，被嚇了一跳呢！」

　「希爾維亞現在怎麼樣了？」我皺著眉頭問道。

　「就坐在我旁邊哦！」淺淺伸手把旁邊的人拽了過來，通訊圖像上頓時擠進來一個銀髮女孩，後者呆呆地看著我們這邊，良久才「哦——」了一聲，衝我揮揮手，「你好啊——陳君，這個可視電話好厲害啊……螢幕好大……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也就是說，爆發了三分鐘之後，智商又回去了嗎？

　看著通訊器對面正慢悠悠地擺弄自己頭的希爾維亞，我陷入深思。

　已經是第二次了，這個慢半拍的突然爆發。

　第一次在學園都市，剛和她認識的時候，她無意識間靈魂覺醒了一次，導致我們位於大氣層內的艦隊部分失去動力，而且險些全滅了當時脆弱的帝隊，現在是第二次，她感到頭疼，便讓敵人包括一艘改裝旗艦級永恆在內的五艘母艦產生自爆，結合之前的戰鬥簡報和淺淺說的情況，那應該是星河主炮充能過程中幽能渦流失控的結果。

　希爾維亞第一次失控幾乎讓身為能量生物的她消散掉，後來在阿賴耶的壓制以及我們解決了其失控根源之後恢復正常，此後她就一直老老實實擔任著自己影子城吉祥物的角色，原本我們以為能夠讓她能力覺醒的因素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看來，難道她還會再次面臨消散危機？

　「我得回傑塔斯，假如希爾維亞的能量體再發生異變，只有我和阿賴耶可以重新壓制她。」

　稍一考慮，我做出了如上決定，原本把希爾維亞接過來也可以，但現在我有點擔心那個慢悠悠的傻妞已經成了瓷娃娃，時空旅行說不定會讓她產生什麼異變，那樣就糟糕了。

　「我跟你一起去」莉莉娜立刻蹦了過來，「別誤會啊！絕對不是因為想待在你身邊什麼的理由，只是好久沒見到淺淺了而已，絕對絕對不是喜歡和你在一起……啊痛！」

　收回手刀，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米零九莉莉娜，順便無視了對方抱著腦袋用淚光盈盈的大眼睛四十五度上仰的賣萌注視：「好好當你的腹黑，傲嬌你妹啊！」

　「切，黑心眼的老大。」

　熟知莉莉娜這個天然黑的手段，對她的惡意賣萌我是早就免疫了的，幾乎是順手就把這丫頭扔到了旁邊寫著「莉莉娜回收專用筐」的大筐子裡，我拍了拍手對星圖前做待命狀的女副官說道：「西維斯，說說你的計劃，我們應該如何展開軍事行動。」

　雖然因為希爾維亞的突然情況，我需要親自返回傑塔斯，但東天區的軍事行動以及紅巨星這邊還是需要安排的，畢竟哪怕眾所周知咱是個戰略方面的菜鳥，帝國首腦的身份還是在這裡擺著的，偶爾也得表現地積極一點不是？

　「是，我的陛下！」西維斯一絲不茍地點了點頭，然後啟動了星圖的全息模擬模式，立刻，我們所處的房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浩渺星空的全息投影，眾人就彷彿已經置身於宇宙，而顏色微微有些暗紅的大星雲好像一枚紅色的眼球，懸浮在房間中央，「這是主戰場。」

　「首先，由於本宇宙的特殊結構，絕大部分被困在這裡的生命都集中在我們所處的大型銀河中，這片銀河之外的宇宙空間天體密度和生命密度驟降，帝國叛軍在那裡的數量也極少，可以忽略不計，我們的主要戰場就是星圖所示的這半徑三千光年的銀河系，現在我們的位置在這裡。」

　我們面前，星圖某處的一個小點隨著西維斯話音落下而明亮起來。

　「然後這裡是根據菲娜女王提供的情報，可以確定會被捲入戰火的各大文明的位置。」

　西維斯話音落下，星圖再次有了反應——不再是一個閃亮的小點，在我們眼前，身後，四周，佔據了整個房間的虛擬星圖上無數個光點閃耀起來，一瞬間璀璨的光輝幾乎閃瞎人狗眼。

　「帝國叛軍已經命令各個種族開始戰爭紀元，也就是說，無數的督戰隊將出現在這數不盡的殖民星上空，這樣一來敵人就離開了他們在深層空間的老巢，對手由暗到明，這於我們是有利的，而且叛軍對帝威脅最大的就是他們的數量，無數佈置在殖民星上空的督戰隊必然會讓他們力量分散，我們可以派若干支優勢部隊，配合狙星炮等時空打擊火力，專門狙殺這些單獨佈置的督戰隊，銀河廣大，叛軍必然不能全部顧及，這樣一來對方就會有相當大一部分兵力被我們的機動部隊牽引，產生遠超我們的內耗，本土作戰反而會成為他們的軟肋。」

　我心下瞭然：當年毛爺爺就是這麼幹的。

　「但是游擊戰不能成為決定宇宙戰爭勝利的關鍵手段」西維斯說著，切換了星圖的顯示方式，按照勢力分佈區分，整個星圖被劃分成了數個色塊，「西天區的主要勢力是戈塔克自由王國和古斯塔教會，以及最新崛起並打算建立政權的大規模海盜團卡普特蘭自由輕騎兵，第一個與我們可以算作盟友關係，而古斯塔教會則由於戰爭紀元，已經接到命令必須對戈塔克宣戰，卡普特蘭自由輕騎兵由於還沒有建立國家，也沒有殖民星，所以並未被『牧羊人』明確命令需要進攻誰，但他們如果想要在戰爭紀元結束之後仍然能生存，就肯定需要掠奪一塊地盤，考慮到其主要的活動範圍，屬下認為他們趁虛而入進攻戈塔克的機率最大，我們的紅巨星基地就在西天區，為了保證後方安定，我們在這裡的目標就是協助菲娜迅速平定戰事，保證自由王國的力量完整，這樣一來即使叛軍直接進攻帝國軍大本營，我們也不至於因為後方戰亂而無暇他顧，同時自由王國也可以起到點支援功能。」

　「至於東天區，屬下認為，這裡應當作為我們行動的一個突破點，莉莉娜帶來的情報(這時候某神官在筐子裡大聲嚷嚷了一句：是莉莉娜大主教啦！)說明天使軍團和叛軍存在關聯，每次他們受到嚴重攻擊，後者就會出現，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一個海盜出身的小勢力竟然能迅崛起到能和一個擁有龐大軍隊的鐵血國度相抗衡的程度，不管他們的聯繫是什麼，我們都應該以此入手，攻擊天使軍團的殖民星，試著把叛軍吸引到這裡，以將主戰場放在遠離大本營的東天區，由於叛軍的大量軍隊會因為我們對各地督戰隊的狙殺而受到牽制，我們在東天區所面對的敵人應該並不多，至少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至於南天區和北天區，並沒有太值得注意的大勢力，而且菲娜的外交攻勢應該可以讓那裡的小勢力們在兩支帝交戰期間保持安定，不需要維持太久，等到我們的級武器就位就可以了……」

　大家暈了嗎？反正我是暈了……

　西維斯說的戰略規劃在我聽來跟天書似的，珊多拉說平常的戰術戰略問題都可以讓西維斯做主果然不是亂說，我一向認為能在幾句話之內把自己繞暈的傢伙都是很厲害的，從這方面來看，西維斯真是牛逼到不行了。

　「總之，西天區維持穩定，東天區開戰，再派一撥擅長燒殺搶掠的，比如聖殿軍團那樣的滿世界搗亂讓叛軍集中不了優勢兵力，然後南天區和北天區暫時放著，讓菲娜派一群外交官使勁忽悠他們，對吧？」

　西維斯愣愣地看著我，良久才頂著一腦門子冷汗點點頭：「您概括地很精確。」

　誒？我說對了？

　「喂為什麼聖殿軍團是擅長燒殺搶掠啊？」我正樂著呢，那邊莉莉娜突然從筐子裡鑽了出來，殺氣騰騰地蹦到我面前，「你這算瀆神啊！我們都是聖職者宣揚愛與和平的」

　「你先給我解釋了關於聖爹的問題吧！」

　我白眼一翻抬頭望天，剛才忙著安慰這丫頭我都沒好意思說，現在她倒上癮了，這下子非讓她解釋解釋生命女神教派的宗教手冊裡出現聖爹是啥意思不可。

　「就是你唄！」莉莉娜非常沒有自覺地一叉腰，臉偏向一旁，「本來叫聖父，後來怕影響了耶和華的版權——天知道我主叮噹有沒有個叫耶和華的同事，影響了神界工作氣氛多不好，所以就改成聖爹了，多有本土風味，我還在宗教手冊上給你寫了一堆聖媽聖閨女呢……」

　我頓時內牛滿面，聖爹聖媽聖閨女，這丫頭的腦細胞是全用在這方面了三位一體是這麼湊著玩的嗎？

　再次很認真地把莉莉娜塞進她的回收筐裡，讓這個已經黑到沒法的傢伙去一邊抗議去，我努力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結果還真找到個問題：「西維斯，剛才你提到超級武器？什麼東西？」

　「您會滿意的，偉大的皇帝」西維斯露出了「你終於想起來問這個了啊！」的表情，嘴裡卻還保持著習慣性的公式化用詞，「就是這個。」

　房間中的星空一下子消失不見，重新出現了潔白的牆壁和座椅、儀器，而在我們面前的全息圖像上，出現了一個閃耀著白光的球體，球體上密佈著黑色的紋路，而球體外層似乎有一個半透明的殼狀物，具體結構卻看不清。

　「這個……好像是紅巨星核心的那顆白矮星？」

　姐姐大人不太確信地說道。

　「是的！」西維斯放大了這個正在被改造的巨大能量源，「塔維爾研究員從一些零散的科技殘片中復原出了巨型能量體重塑技術，而針對『紅月立方體』的研究也取得了部分進展，我們初步掌握了塑造並控制一個純能量體的科技，珊多拉皇帝昨日下達了建造死星要塞的命令，我們計劃將這顆白矮星改造成一個控制中樞，然後用純幽能重塑整個紅巨星，最後讓幽能巨星再次坍縮，它在坍縮之後將成為一個威力空前的死星要塞，假如到那時候我們仍然可以控制它的話，這個巨型兵器會被用於摧毀大星雲核心——後者雖然結構、功能都不明確，但對於叛軍而言肯定是極端重要的東西，甚至是他們最終的大本營，否則他們也不必要建造一個半徑達到三光年的星雲來保護那個核心，我們必須有一個足夠強大的武器來應付可能出現的常規軍隊無法攻破大星雲的情況，狙星炮威力太小而且僅針對物質體有效，阿瓦隆威力強大但更多的是體現在宏觀調控和輔助功能上，我們要建造一個威力更大的武器才能扭轉和叛軍對壘時在數量上的劣勢局面。」

　聽完這個瘋狂的武器建造計劃，我沉默良久，最後用力一拍大腿：「原來珊多拉昨天跟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啊！」

　西維斯立刻一臉慘絕人寰：「您親自通過的這項提案吧？」

　我一聳肩：「反正珊多拉給的提案肯定沒錯，我直接就點同意了。」

　眾人：「……」

　傑塔斯高位軌道上，艾爾之光號聖母艦。

　在和叛軍的小部隊突然交火之後，聯邦主力艦隊就始終處於戰備狀態，在高位軌道維持著防禦陣型，希爾維亞在突然爆發之後就沒有離開過這艘戰艦，而且出於安全考慮，潘多拉將她暫時關在隔離艙裡，編個理由讓她安靜地待在一個全封閉的房間中並不費勁，你需要消耗的腦細胞甚至不會過做一道小學三年級的數學題：淺淺給了她一個魔方，某隻銀毛小動物就一直玩到我們風風火火趕回來為止。

　所以平常得時常看著這傢伙啊，這要來個智商超過10的，拐帶這位前帝國皇帝那簡直跟玩一樣。

　「希爾維亞！」

　終止了隔離艙的能量屏蔽狀態，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安靜地趴在桌子旁扭魔方的銀毛，後者看上去已經沒有大礙，正在全神貫注地對付手中的玩具，甚至沒聽到我的叫聲，直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才慢悠悠地表示了驚訝：「啊——誒？陳君，歡迎回來……出差順利嗎？」

　……我敢打賭淺淺跟潘多拉矇騙她的時候連腦幹都沒用上。

　「還好還好！」我擦著並不存在的冷汗微微點頭，「你呢，聽說病了？」

　詢問中，我也在暗中感知著對方的狀況，現她的能量完全處於平衡狀態之後才算鬆了口氣。

　「啊，只是突然有點頭疼而已……」希爾維亞慢悠悠地說道，衝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現在已經好了，陳君很關心我呢——很開心……」

　彷彿具備某種魔力一般，原本趕回來的時候焦灼的心情在和希爾維亞說了幾句話之後竟然奇蹟般地平復了，現在看著眼前那一臉恬靜微笑，跟現實世界永遠處於平行狀態的銀毛，我長長地出了口氣。

　沒事就好。

　哪怕貝拉維拉曾經是大家的敵人，現在的希爾維亞卻只是個單純而遲鈍的善良女孩而已，將每天吃飽飯之後安安靜靜地看店，快快樂樂地永遠生活下去當成人生最大的幸福，這個單純到可怕，彷彿嬰兒一樣的女孩一直彷彿脆弱的瓷娃娃一樣被所有人不自覺地保護著，甚至連珊多拉都將她接受成了家人，因此當聽說希爾維亞再次失控的時候我才那麼緊張，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虛驚一場？

　「呼，沒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吧，別亂跑啊。」

　「那我可以離開這個房間了嗎？淺淺說不讓我出去……」希爾維亞可憐兮兮地說道，手裡的魔方仍然在嘎吱嘎吱亂響。

　「……可以。」

　我怎麼覺得自己在哄小孩呢？

　剛離開隔離艙，淺淺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了起來：「阿俊阿俊！戈塔克的那個圓球宰相要見你誒！」

　圓球宰相？我愣了一下，然後才滿臉冷汗地想起來，淺淺說的應該是比伯魯吧……那個圓滾滾的奇特生物，看來有時間應該教育教育淺淺的基本禮儀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閃電戰

　戈塔克自由王國大宰相比伯魯，這是一個讓人不得不在意的存在，不僅僅因為他(她？)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其獨特的形態，一個銀白色的巨大圓球，我都不知道進化論在他們老家得扭曲成什麼模樣才能出現這麼個獵奇的物種……

　比伯魯來自一個非常古老的種族，那個種族是一長串字母組成的古怪發音，我讀起來都費勁，當然更記不住，這個古老種族迷航到本宇宙已經有近萬年，經過無數代王朝興衰民族抗爭和肆虐的帝國叛軍努力，到現在差不多算是滅亡了，比伯魯的族人人口數量在自由王國內已經不超過一千名，放眼整個宇宙，也超不過四位數，但由於生命形態的特殊，他本人對此也僅僅是表示遺憾而無悲哀，我曾經好奇地詢問過關於這個種族的事情，這個和善而寬厚的大宰相並未多做保留便告訴了我很多東西。

　比伯魯的族人是一種矽基生命，而且在他的故鄉，所有生命都是矽基的，包括微生物和「植物」，前者是具備自主產生磁場並以此從礦石中分離出金屬粒子來複製自身的納米生物，而後者則更像一塊會生長的太陽能電池板，原本比伯魯的族人並沒有「植物」這個概念，他們覺得自己故鄉那種東西應該屬於會生長的礦石，不過見到了「神奇、不可思議」的碳基生物之後，他們開始將老家的太陽能電池板們稱為「草坪」，在那地方，小孩子六歲半要學的第一個詞叫電磁感應，小學一年級的第一節體育課一般就會訓練特斯拉效應……這個就扯遠了，不過想到一群大大小小的圓球湊在一堆上課我果然還是想扯遠點啊

　「額，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突然在前方不到半米處響起的略顯尷尬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抬頭就看到了比伯魯全反射的表面，後者在半空中微微上下浮動著，顯示其心情並不怎麼平靜。

　「額，沒事沒事，我思考下一步行動計劃呢！」隨口扯了個謊，我裝作認真的樣子看著比伯魯肚皮上反射出的自己一張大臉，「你剛才說啥來著？」

　「是來自女王陛下的口諭」圓球宰相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感覺，略帶點金屬質感的嗓音古井無波，「我們已經與牧羊人產生了兩次正面衝突，女王艦隊在第一次衝突中失去了戰鬥力，第二次衝突則讓傑塔斯駐軍不敢離開恆星系半步，古斯塔教會的艦隊趁機侵佔了南部邊境的關鍵星球：晶峰，現在王國主力部隊不敢貿然出擊，因此希望您能……」

　「出兵，幫忙收復失地，對吧？」我站起身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回去告訴她，我們立刻動身。」

　天乾下大雨、瞌睡送枕頭、寂寞難耐的時候天降美眉——反正我們正愁用什麼理由讓聯邦軍活躍在西天區戰場上呢，而且既然是菲娜的麻煩，自然沒有袖手旁的理由。

　如此痛快的回答，讓比伯魯有點意外，但它並未多問，而是輕輕晃動了一下身體：「那麼，我這便向女王陛下匯報此事。」

　比伯魯飄出去之後，我和姐姐大人相視一笑，都感覺這個開戰的理由來的太是時候了。

　看著不遠處摩拳擦掌的潘多拉和維斯卡，我大聲說道：「好了，這樣就有了打擊古斯塔教會的理由，雖然無冤無仇，不過為了讓後院安靜點，也只能敲打敲打他們，卡普特蘭海盜那邊菲娜應該可以搞定，現在誰能把那個叫做晶峰的星球資料給我一份？」

　晶峰所處的恆星系毗鄰傑塔斯恆星系，是一個並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但卻是王國邊境極其重要的咽喉之所，和希靈帝國那規格外的空間傳送科技不一樣，這個宇宙的大部分飛船，尤其是噸位極大的母艦類飛船，在進行超時空跳躍的時候都必須在目標地附近有一個質量點作為「坐標」，而晶峰所處的C165恆星系則是自由王國南部邊疆唯一的合適質量點，也就是說，一旦開戰，這裡就是敵人從南部邊疆進入王國星域的唯一跳躍門，其戰略意義可想而知，至於晶峰為什麼有這麼個古怪的名字，還和它的礦產有關，這是一顆幾乎由純水晶組成的礦物星球，因為一次不成功的恆星雙星碰撞，它被從恆星內部分離了出來，這顆星球出產的晶化類石英礦是超時空引擎的核心原料，而這種礦石在小行星帶中的開採難度簡直讓人蛋疼，所以，一顆純水晶礦組成的實體星球對那些無盡戰爭中的文明們有多重要還用說嗎？

　用莉莉娜的話來說，那就是拎根鐵撬也得把丫撬回來啊

　反正要小泡泡在這的話，那丫頭說不定真敢把整個星球拖過來。

　如此一個戰略要地，還是王國境內最大的礦物星，菲娜竟然毫不猶豫地讓我們幫她搶回來，絲毫不擔心聯邦軍會不會乾脆跟古斯塔合夥把這顆星球佔為己有(這種事情在這個無法無天的宇宙可不少見，哪怕是自己國家的軍隊，都有派出去收復失地結果乾脆賴著不走佔山為王的)，比伯魯和一票大臣們會產生多大疑惑是可想而知的，他們當然不會猜到自家女王早就成了別人手下的妹子……我自重，總之，幸好菲娜常年被她的大臣們當成決策機器，整個王國的官僚層已經習慣了將女王陛下計算得出的政策當成絕對正確的東西，收復晶峰這樣敏感的任務才會落到跟自由王國沒有實質聯盟關係的聯邦軍頭上。

　我們也就有機會展開第一個計劃：閃電戰打擊西天區的不安定因素。

　晶峰星所處的C165恆星系距離傑塔斯大約只有零點五光年，原本是處於傑塔斯防禦部隊的守備區，而且作為戰略要地，它本身也擁有非常嚴密的防護體系，包括一支常駐的、擁有一千艘重型航母的防禦部隊和用來彌補航母近防能力不足的太空軌道炮環帶，以及可以用蛋疼來形容的超密度地基防禦塔，理論上你用十倍的兵力都不一定能把這個渾身是刺的水晶球拿下來，但古斯塔教會在戰爭紀元開始前便安插在晶峰內部的間諜破壞了太空炮塔的指令體系，同時癱瘓了那些地面防空炮的能量網，雖然間諜破壞只持續了一個小時，卻決定了一場戰爭的走向，不擅長應付突擊部隊的戈塔克航母艦隊在沒有防空火炮支援的情況下被數千艘突擊艦糾纏，陷入苦戰，最終全軍覆沒，當艾爾之光號跳躍到晶峰高位軌道的時候，太空中漂浮的無數戰艦殘骸還記錄著那場戰鬥的慘烈——以及憋屈。

　但是不同的人看重的是不同的東西，軍事家們看到了一場輕艦對航母的慘烈戰鬥，某些人卻在欣賞太空風光。

　「真漂亮……」

　趴在全息投影前，淺淺忍不住讚歎起來。

　晶峰確實是一顆非常漂亮的星球，毋庸置疑，這顆與地球大小相當的星球是C165的兩顆太陽在一次極近距離擦身而過時拋射出的恆星物質擊中一顆岩石行星之後反應並凝固而成，其地幔和地殼完全由純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晶化類石英礦構成，這C165唯一的行星表面沒有任何植物，沒有任何海洋和大氣結構，太空中閃耀的只有一顆晶瑩剔透的瑰麗珠寶，就連那遙遠的雙子星太陽，似乎也成了給晶峰陪襯用的背景，看著眼前美輪美奐的結晶體星球，站在旁邊的吉爾妹口水就沒停過，斯哈斯哈地吸著口水，金閃閃的王者眼睛都變成水晶球形狀了：「本王的！這個一定要是本王的！」

　「最終還是要成你家公主大人的。」

　天然黑莉莉娜適時地發揮了自己的作用：一句話把吉爾妹蒼白化了。

　「等戰爭結束之後我得把這顆星球拖回去！」明明是來幫人家收復失地，我這時候已經開始合計著怎麼把人家的礦場偷走了，或許戈塔克的大臣們所擔心的還真沒差，「這玩意亮閃閃的程度已經突破天際了，等回去差不多也該過年了，拿這個給小泡泡當壓歲錢聽起來不錯……」

　我還沒說完呢，那邊莉莉娜就轟然倒塌了，良久，女神官大人才爬起來，看我的眼神跟看階級敵人似的：「有錢人啊……這個也太兇殘了，你打算讓小泡泡拿這麼大個行星當球玩嗎？」

　「咳咳……古斯塔的軍力有多少？」

　「三百母艦級戰艦，五千突擊艦，十二萬架高速戰機或同級飛行器」一名情報官大聲匯報導，「全部是混合編隊，只能從尺寸上判定它們的等級，而且戰鬥力無法確定——報告偵測到星球背面有能量反應，敵人的艦隊已經到來」

　「終於破解了艦隊的隱形力場麼，嘛，本來就是為了炫耀武力來的……」我揉了揉潘多拉和維斯卡的小腦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按照原定計劃，艾爾之光在敵人航母陣列中央投放微型黑洞，所有大和炮自由射擊，摧毀敵人的突擊艦隊，航母釋放全部艦載機迎戰敵人的高速戰機，艦隊切換到純幽能輸出狀態，我們佔據絕對優勢，我的命令是：二十分鐘內摧毀敵人全部艦隊！」

　「是！此戰必勝！」

　「記住，用最快的速度，最兇殘的打法！」莉莉娜張牙舞爪地對一幫已經開始忙碌的指揮官嚷嚷，「這個世界的真神只有生命女神！古斯塔這樣傻逼的異教徒都得給老娘燒成焦炭！為了聖戰！」

　假如可以的話，我真想當著幾百號聯邦軍官的面把莉莉娜塞進筐裡。

　「潘多拉，維斯卡，你們出去只管撒瘋就行！」我又拍了拍兩個小傢伙的腦袋，「聯邦軍在西天區正面戰場上的第一戰，我們要無限誇大這支新軍團的戰鬥力，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這裡，你們想著怎麼玩就怎麼玩，空手拆掉那三百艘航母都沒問題。」

　「啾啾！」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臉上突然傳來了兩點微微有點冰涼而柔軟的觸感，活潑的維斯卡也就算了，就連潘多拉竟然都踮著腳尖湊上來送香吻一個——我說打仗對你們的吸引力真的就這麼大？

　在莉莉娜看人渣的目光中，我腳步發飄地目送著兩個興奮到滿臉紅光的小丫頭離開了指揮廳，然後面向一幫英靈：「全部做好戰鬥準備，軌道轟炸之後你們的任務就是搜索整個晶峰星球的所有生命反應，保護自由王國的礦工，消滅全部古斯塔異教徒——用莉莉娜的說法，那都是一群無視生命女神的瀆神者，拿出點戰意來！」

　我一說這是為生命女神而戰，果然頓時群情振奮，叮噹也適時地從口袋裡鑽了出來，沾著滿臉的糖花，小東西手裡還舉著根舔乾淨的棒棒糖棍，顫顫巍巍地站在我頭頂上手舞足蹈：「勇士們，為叮噹而戰哦！」

　肉眼可見的，士氣全沒了。

　「空間裂縫生成，黑洞投放完畢，戰巡艦編隊前陣出列，敵軍先頭部隊已進入射程，戰鬥開始！」

　耀眼的死亡盛宴，於晶峰上空再次綻放。

　這個宇宙的艦隊擁有各種各樣的新奇科技，其戰鬥力雖然參差不齊但也不可小看，可面對新伊甸聯邦的飛船，他們和後者仍然有著不可踰越的一道鴻溝：聯邦艦隊擁有希靈科技。

　聯邦所有飛船都具備兩種模式，常規動力模式和三分鐘超人的幽能動力模式，第二種模式下，所有戰艦將熱血暴衝，在一個小時內擁有無限的能量，數倍的攻擊力以及至少兩倍的射速，而且幽能炮火可以無視任意強度的所有磁流體護盾，這幾乎判了三分之一常規戰艦的死刑，它們用的都是廉價而易於回充的磁流體護盾，因此，當聯邦飛船全部進入暴走狀態之後，敵人面對的是他們僅僅在牧羊人戰艦上看到過的恐怖火力。

　艾爾之光在幽能能源的驅動下製造了一個半徑數萬公里，持續時間超過六分鐘的「小型黑洞」，並將其直接投放在古斯塔航母方陣中央，後者雖然按照太空戰爭的習慣，將巨型戰艦按分散陣列佈置，每艘航母之間的距離足足有幾百公里，但奈何艾爾之光的超級武器太過變態，戰鬥伊始，他們僅有的三百航母便蒸發了一大半，剩餘一百艘航母驚慌失措地規避了異常的引力漩渦，卻發現兩個更危險的敵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們，潘多拉和維斯卡將自己的浮游炮塞滿了戰場的每一個縫隙，根本不用瞄準，那些體長超過兩公里，機動力嚴重不足的巨型戰艦簡直就是活靶子，曾用五千突擊艦虐殺了自由王國重航編隊的古斯塔異教徒們現在也嘗到了同樣的滋味，面對裝載了向量轉向裝置和微躍遷引擎的浮游炮，他們寥寥可數的艦載防空炮除了瘋狂地原地打轉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而至於那些浮游炮的主人，兩個已經玩上頭的小蘿莉，現在果斷地執行了哥哥大人「空手拆戰艦」的命令，正在比賽誰能用最快的速度徒手把那些大鐵疙瘩的發動機拽出來，她們幹這行已經很熟練了。

　而那些速度極快的古斯塔突擊戰艦則遭遇了史上最無上限的超級火炮：三聯裝旋轉速射大和炮，還有鋪天蓋地的維京戰機和鳳凰戰機，它們本來就是針對大型戰艦而設計的快速飛船，機動力高但皮薄血少，面對混合編隊的聯邦軍，單兵種作戰的缺點立刻暴露無疑，簡直跟海浪席捲沙雕一樣，大和炮火力組成的幕牆和各種戰機組成的狂風碾壓一般衝向了有點發矇的古斯塔拼裝艦隊，後者那叫一個慘啊，通訊頻道裡就剩哭爹喊娘了。

　二十分鍾不到，敵人的艦隊便已經死了個差不多，剩餘的敵軍開始後撤，集結在同步軌道附近，試圖憑藉晶峰上空數不盡的太空軌道炮來抵擋瘋狼一般的聯邦軍。

　指令廳軍官平臺上的通訊儀就在這時準時亮了起來，一個穿著輕型復合鎧甲的軟妹子出現在屏幕上，身後是一片的屍山血海：「聯邦幽靈，諾娃向您報到，指揮官，我已經佔領太空軌道炮指令中心，並用腦電波控制了他們的指令長，但軌道炮發射代碼被他們的情報官在戰死前刪除了，我無法關閉軌道炮。」

　「不用關閉，全部自爆」我毫不猶豫地下令，「反正不是自己家的……」

　諾娃：「……」

　於是，在一片軌道炮的自爆中，敵人的太空力量終於瓦解，用時正好二十分鐘，然後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軌道炮都自爆了，我他娘的拿啥做軌道轟炸啊！聯邦軍這次都沒帶空軌炸彈！

　「老大你怎麼不早說！」莉莉娜幾乎要瘋，「我還以為艾爾之光上面裝著星球燃燒射線啊！」

　「裝著也不能用唄！」我一聳肩，「那都是晶化類石英，遇高能光束就會分解，已經把人家防空系統炸乾淨了，咱要再燒掉整個礦星，就是菲娜沒意見，那個大鐵球也得找我拚命。」

　「還是要讓姐姐來給你收拾爛攤子啊，都這麼大人了」姐姐大人無可奈何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我先是一陣尷尬，然後大喜，「姐，你有辦法？」

　姐姐大人臉上帶著讓人發顫的微笑，手指頭在空中畫著圈：「給我兩捲紙，我畫個直徑大的……」

　第五百九十六章　我驚悚了

　我一開始的作戰計劃是這樣的：

　聯邦艦隊大搖大擺地開到高位軌道，吸引敵人太空艦隊前來交戰，用幽能模式下的優勢戰力全滅那些舢板，聯邦最優秀的幽靈特務諾娃潛入太空軌道炮環帶控制中心，在聯邦軍佔領太空制空權之後將那些軌道炮轉向，對晶峰進行飽和轟炸，摧毀敵人的低位軌道防空基地，最後執行登陸作戰，三十萬饑渴難耐的陸戰隊聖堂武士英靈部隊下去搶錢搶糧搶地盤，兩小時後開慶功會，放片尾曲出字幕，敵人的演員表上全帶著黑框……

　最起碼開打之前是這樣。

　但現在出了點小問題：下令炸毀軌道炮之後我才想起這個計劃的下一步是啥。

　人族戰巡艦不具備執行軌道轟炸的能力，而星靈艦隊雖然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燒玻璃，但晶峰偏偏經不起他們的高能炮火，帝國艦隊倒是具備這個能力，但在其他地方的軍事行動開始之前，我不打算讓牧羊人將太多艦隊派到西天區來。

　我看過菲娜送過來的晶峰防禦體系規劃圖，這顆軍事要塞如刺蝟一樣變態，在地基防禦能力上更是如此，它亮閃閃的地殼上除了礦場和能源站之外基本上全是防空巨炮，雷諾大略算了算，聯邦艦隊整體空降下去的話，一艘戰巡艦在最幸運的情況下需要遭受一千三百多次炮擊才能看見地平線——晶峰原守備軍絕對是從塔防地圖裡穿越出來的，他們駐守在這裡三十多年啥都沒幹就蓋炮塔了。

　當然，很遺憾的是這無數防禦塔最後讓幾個間諜給禍禍了，再次向古斯塔教會的間諜們致敬。

　沒有軌道轟炸來破壞那些防禦塔的能量節點，下去就是找死。

　萬幸，我還有個DPS比軌道炮還猛的姐姐大人。

　一平方公尺的大白紙攤開在桌子上，姐姐大人手握兩塊五一根的白板筆龍飛鳳舞，周圍站了一圈好奇中的英靈和聯邦將士，他們之前只是耳聞，還沒人見識過姐姐大人真正的詛咒威力，對這個平常總是很溫柔地微笑著的御姐大人，他們完全無法將其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聯繫起來，不過當姐姐大人能力全開的一瞬間，被某種陰冷氣息刺激的一激靈的眾人就頓悟了一件事：別小看任何一個跟希靈沾邊的傢伙，哪怕是治癒型號的。

　「就這些，足夠用了。」

　我們都知道，由於某些原因，姐姐大人的詛咒符文結構……非常簡單，所以一分鐘不到，整整幾十張白紙已經被改造成了威力無窮的玩意，將這些白紙捲成紙筒之後，姐姐大人把它們交給了一旁待命的雷諾，後者好奇地看了紙筒裡面一眼，姐姐大人頓時呵呵輕笑：「呵呵呵，如果私自提前打開的話，會禍及子孫一萬兩千多代的哦！」

　這個也太狠了……不過用來代替軌道轟炸的詛咒信標啊，說不定還真這麼猛。

　「用可以隱形的女妖戰機把那些東西投放到晶峰的主要能源站上空，然後高空墜物，就這麼簡單！」姐姐大人伸了個懶腰，突然輕輕靠了過來，語氣中帶著一點點疲倦，「阿俊，姐姐有點累了，看來這種需要改變引力規則的詛咒真是耗費精力呢。」

　佔盡上風的聯邦艦隊靜靜地懸停在晶峰地基防禦炮的射程之外，而另一邊，雖然擁有著無數的防空炮，但地表的古斯塔侵略軍們現在肯定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他們全部的太空艦隊在二十分鐘內被人全滅，太空軌道炮控制中心在緊急匯報有一個看不見的幽靈進入了空間站之後不多久就被人引爆，而現在，他們還發現整個恆星系都充斥著高頻電磁波，干擾了從晶峰星到古斯塔境內的一切求救信號，心理壓力多大可想而知，因此，當大量太空實體開始向地表墜落的時候，整個結晶星球猛然爆發了。

　我從來沒見過如此之多的雷射炮同時從星球表面激射出來的景象，一瞬間，晶峰彷彿變成了一個仙人球，密集到讓人咋舌的雷射炮從它表面的每一寸大地上發射出來，迅速佈滿了整個低位軌道，猛烈的火力開始瘋狂阻擊來自外太空的墜落物，這一刻，我覺得聯邦軍沒有強行登陸真是太明智了，這樣威猛的防空火力網，恐怕就是帝國戰艦過來了也要產生戰損吧？

　畢竟，這世界的每個文明都要防備危險的牧羊人，這些有針對性的防禦武器哪怕不怎麼有效，也絕對不是擺設，據菲娜所說，晶峰的防禦火炮足夠在一般規模的牧羊人督戰隊攻擊中成功反擊，現在看來，這可能是真的。

　從太空墜落下去的東西都是什麼呢？

　殘骸，兩場大戰所積累下來的，數之不盡的戰艦殘骸，解體的空間站碎片，軌道炮組件，以及大量已經熔融到無法分辨的金屬塊，那是一千艘自由王國航母，三百艘古斯塔母艦，以及數萬中小型戰艦，再加上整個太空軌道炮環帶組成的龐大殘骸集群，當詛咒的力量聚集在晶峰星能源節點的時候，最大的災難將降臨在那些地方，而大災難也就那幾種，地震，海嘯，火山，以及天降之物，晶峰沒有海洋和火山，本身的地質結構也異常穩定，甚至可以說，由於結構特殊，它根本不存在地殼變動，地震的發生幾率是零，但來自天空的災難——這些在太空飄蕩的戰爭殘骸卻遲早要掉落到地面上，詛咒力量改變了這些碎片的掉落幾率，讓本應該在數月內慢慢掉落，可以被地面防空炮逐一解決的海量殘骸在十分鐘內集中墜落向星體表面的幾十個關鍵地點，沒錯，晶峰的防空火力確實強大，但那畢竟是有限的，當數以千萬計的太空殘骸同時轟炸下來的時候，那些火炮顯得捉襟見肘，甚至還有更糟糕的：晶峰表面沒有大氣層，被打碎的戰艦碎片不可能在大氣中因為摩擦而燃燒掉，它們只會被雷射炮融化，假如數量較少的話，這些熔融的碎片就會被後繼炮火蒸發而不再具備威脅，但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那數億噸金屬來不及氣化，比高空墜物更恐怖的事情就發生了。

　它們變成了變成了大團大團的半融物，數萬噸一團的鐵水。

　上萬度高溫的金屬溶液和半融化的鋼鐵殘骸雨點般潑灑在晶峰的能量節點上，那根本不是人造工事可以抵擋的東西，一瞬間，晶峰的四十六座主要軍事能源站便被籠罩在從天而降的火雨中，星球的軍事設施隨之失去能量，因為能源切斷，密集的雷射炮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稀薄下來，截獲到的無線電通訊中，古斯塔的地面防禦部隊已經開始放棄防空火力，從潑灑著火雨或者已經變成廢鐵的基地中大批撤退出來，準備進入游擊戰。

　「登陸部隊準備」

　雷諾接管了艦隊的指揮權，在指揮席上大聲宣佈道，然後帶著問詢的目光看向我們這邊：「我的陛下，您真的要親自參與登陸作戰嗎？」

　「你懷疑我的戰鬥力？」

　「不，我覺得您在欺負他們……」

　「……咳咳，我就是下去湊熱鬧的。」

　鬍子大叔也學壞了啊，話說我這麼高級的戰力下去親自作戰幫你減少損失還不好是怎麼的？

　不僅僅是我，打算一起下去的還有莉莉娜，這時候對付一群已經快失去鬥志的喪家之犬當然用不著首領級的希靈使徒親自作戰，我們下去就是湊著玩的，或許你不能理解，但是……

　坐著好幾噸重的一塊鐵從外太空砸人真的非常爽啊

　艾爾之光臨時加載的大氣層外部隊空投軌道組件(A.A.O.M)裡，預備參與本次作戰的陸戰隊戰士們已經進入各自的登陸艙，聖堂武士也在短距時空傳送裝置上各就各位，只有一幫作為高端戰力的英靈部隊還在鬧哄哄，原因無他，第一次接觸軌道空投這樣的新鮮玩意，他們都亢奮了。

　最亢奮的是庫丘林……

　「別跟我搶！我第一個下去！列奧尼達你的登陸艙在那邊！」

　「他怎麼這麼積極？」

　莉莉娜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一向懶懶散散的庫丘林這次竟然如此賣力，感覺非常奇怪。

　「大概是想報仇吧！」我聳聳肩，抄手把莉莉娜抱起來塞進登陸艙裡，「那傢伙被同樣的東西砸過，估計產生了點心理缺憾……喂，別亂動，往裡邊坐，給我騰個地兒。」

　「警告，錯誤操作，警告，錯誤操作……」

　我這頭正跟莉莉娜搶靠窗戶座呢，旁邊突然響起了一串報警聲，庫丘林不知道在自己的登陸艙裡亂按了什麼東西，立刻讓後者報起警來，座艙裡跟拆房子一樣叮噹亂響，幸運度幾乎已經是負EX級的某槍兵在裡面大聲嚷嚷著：「喂喂喂！這怎麼回事！這些東西怎麼碰都不讓碰……呼，可算好了，人生這麼重要的第一次可不能留下遺憾。」

　「我覺得自己換個登陸艙比較好！」紅A流著冷汗從登陸艙裡鑽了出來，原本他應該和庫丘林同乘一個的，「跟這傢伙在一起，我已經讓雷劈十幾次了。」

　「注意，登陸艙投放前五分鐘，請檢查你們的武器裝備和通信系統，按下座椅前綠色按鈕閉鎖艙門並確認就位。」

　即將投放的廣播聲總算讓這群無組織無紀律的英靈產生了點緊迫感，鬧哄哄地趕緊找到了自己的座艙，各小隊戰區分配也開始最後確認。

　「晶峰防空火力已清除，潘多拉及維斯卡將軍正在清除A1至B5區抵抗力量，聖堂武士部隊按計劃清除B6至C5區，陸戰隊按計劃……您將在F2區著陸，登陸艙已全部就位，投放最終倒計時，5,4,3……」

　幾十萬軍隊從數千艘戰艦上投放出來，急速向已經被佔領了三分之一的晶峰星球墜去。

　劇烈的失重和加速超重感交替出現了幾次，我們親自帶領的英靈聖堂武士混合部隊順利抵達著陸點，當艙門脫落的一瞬間，我頓時被晃瞎了氪金狗眼。

　晶峰星球，這玩意簡直是太亮了

　入目之處，銀裝素裹，就好像永遠冰封的永凍世界，乳白色半透明的晶化類石英礦組成了我們腳下的大地，遙遠的山脈，還有身邊的石林，美輪美奐，天上的雙子恆星所散發的灼熱日光毫無大氣阻礙地照射在水晶礦上，四處都反射著耀眼的光輝，假如小泡泡來這裡的話，她大概會立刻興高采烈地原地挖洞一直鑽到地心吧？

　「登陸成功嘍！」莉莉娜帶著個幾乎佔據了她一半面容的墨鏡，興高采烈地在亮晶晶的地面上滑來滑去，「大家都在吧……啊，糟糕！」

　「怎麼了？」

　「人員損失，有登陸艙墜毀！」捂著一邊的耳朵做出聽取報告的姿勢，莉莉娜表情嚴肅地對我說道。

　我立刻大驚：「難道敵人的防空炮還在運轉？」

　「不，庫丘林的減速發動機沒打開。」

　……讓丫剛才亂按！

　「等……等等我……我在這呢。」我正為庫丘林如此憋屈地回到英靈殿而唏噓不已，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聽上去就讓替他疼得慌的聲音，循聲望去，盔甲破爛，身上插滿水晶碴子，一路飆血的槍兵正拄著自己的魔槍一瘸一拐地從不遠處挪過來，「嘿，我比你們早到了二十多分鐘……」

　這倒霉孩子還真樂觀，習慣了吧？

　在我們這個醬油小隊還在忙著給庫丘林接骨頭的時候，著陸在晶峰各地的部隊已經展開了行動，古斯塔教會的軍隊專精於太空戰，但他們的地面部隊簡直是一塌糊塗，就好像真的是一群修士一樣不堪一擊，我們的每個行動小隊都混編了數名英靈，後者身為生命女神的戰士，對任何生命都擁有鬼畜的感知力，古斯塔教會那些試圖躲藏在廢墟中或混到礦場勞工裡的士兵沒有一個能逃脫的。

　「C第三小隊報告，目標地點清除完畢。」

　「C第三小隊報告，目標地點清除完畢。」

　「D第一小隊報告……」

　捷報連連，整個星球已經逐漸落入我們手中。

　「木頭，木頭，呼叫木頭！」

　誒？剛才的通訊鏈路里面是不是混入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正忙著聽取一路捷報呢，腦子裡突然傳來了上述消息，讓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楞了幾秒，我才意識到這是從影子城裡打來的長途電話。

　「雪丫頭？怎麼了？我這忙著打仗呢！」

　「哦，反正你肯定又是個打醬油的！」林雪毫不客氣，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了絕對不能說出來的事實，然後在我發飆之前送來一個勁爆消息，「水銀燈過去了啊！」

　「水銀燈啊……啥？怎麼回事，她怎麼……」

　「身體修好了，整天在家裡悶著無聊唄！」林雪打了個哈欠說道，「傳送坐標就設置在你附近，嗯，你那邊是戰場，應該沒問題吧？」

　「別小看咱的實力！」既然傳送都已經開始，我也有點想那個脾氣暴臭的小人偶，當下自信滿滿地說道，「我會保護好她的。」

　「好吧，但願你別被嚇到……那一群水銀燈。」

　撂下這麼句不明不白的話，林雪掛斷了通信。

　剛才在最後，半仙同學是不是提到了什麼很微妙的東西？

　不過已經沒時間詢問了，周圍空間在剛才明顯產生了震盪，我大致算了算，那是一個半徑二十多公里的震盪區——傳送一個身高只有92.5cm的人偶，需要佈置一個半徑二十公里的傳送區域嗎？

　英靈部隊和聖堂武士們已經分散出去，尋找敵人的生命反應，就連庫丘林都在叮噹的神力作用下恢復了大半，強行出發執行任務去了——用他的說法是在這裡丟不起那人——原地只留下我和莉莉娜，環視四周，倆無所事事的傢伙開始尋找水銀燈的影子，卻一無所獲。

　就在這時，我覺得自己的褲子好像被誰從後面拽了兩下，一回頭，當時整個人就呆住了。

　一個身高60cm，裝備著玩具一樣的叢林野戰服和卡賓槍，標準三頭身的Q版水銀燈，正站在自己身後用無比卡通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哇靠！」

　「老大怎麼了？」莉莉娜立刻扭過頭來，頓時也是一聲大叫：「哇靠！」

　「女孩子注意點形象。」我在她腦袋上一個爆栗。

　「水銀燈都成三頭身了你還在乎我的形象？」

　正在我們驚悚著的時候，一身叢林野戰裝備的三頭身Q版水銀燈突然大聲嚷嚷了起來：「大兵水銀燈發現目標！大兵水銀燈發現目標！」

　「老……老大……這些是怎麼回事？」

　她們簡直就好像從空氣裡冒出來的，我們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佈滿了這種應該可以叫做水銀燈的生物，對方全都是60cm高，三頭身比例，Q版的可愛臉型，以及和水銀燈一模一樣的黑色髮飾，但她們在身上硬套的裝備可是五花八門，叢林野戰服卡賓槍，子彈箱六管機槍，改裝過的絕地武士戰袍迷你光劍，甚至還有左手雷光戰斧，右手旭日之心，背後兩把迷你蛋刀，臉上用黑墨水塗著No.⑨標記的……

　平均每種裝備的水銀燈都有至少幾百個，而我和莉莉娜，就被這樣一大群詭異的三頭身生物包圍了。

　而同時，空氣中也在嘰嘰喳喳地鬧騰起來。

　「大兵水銀燈發現的目標！」

　「終結者水銀燈表示大兵水銀燈只是仗著著陸點比較近而已！」

　「絕地水銀燈保持沉默，另外，西斯水銀燈你的光劍拿反了！」

　「魔法太妹水銀燈想知道敵人在哪裡母體怎麼還沒到？」

　「母體水銀燈和泰坦水銀燈在一起，她們要等一會才能到，紅白巫女水銀燈好心地解釋道……啊自爆卡車水銀燈來了！」

　然後一幫幾乎鋪了一地的水銀燈嘰嘰喳喳地閃開一條大道，我和莉莉娜就目瞪口呆地看著幾十輛明顯帶著兒童玩具風格的小卡車吱扭吱扭地開了過來，每一輛卡車上都安裝著一個三頭身水銀燈——真是安裝上去的！

　……尼瑪，誰好心來跟我解釋解釋這是發生了什麼啊啊！

　第五百九十七章　超鬼畜！無限兇殘の水銀燈玩具軍團

　「這個……究竟是什麼呢？林雪那丫頭，什麼時候都習慣話說一半。」

　我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著，彎腰抓起了一個三頭身的Q水銀燈，翻來覆去地觀察著。

　對方自稱是草薙京水銀燈，算是一群變裝水銀燈裡最靠近正常版的，除了在那大大的腦袋上紮了根頭帶而且洋裝背後有個陽炎紋章外，這個水銀燈基本上和正常版一樣，當然，我們得忽視了那卡通化的造型。

　大大的腦袋，Q化的大眼睛，小小的身子，恐怕有幾千個這樣的水銀燈圍攏在我們腳下，整齊劃一地抬頭看著她們被舉在半空中的同胞，嘴裡仍然在嘰嘰喳喳個不停，而被我抱起來的水銀燈則非常老實地配合著我的動作，一點反抗的跡象都沒有，甚至在我把她舉高的時候，後者還主動提起了自己的裙子……

　完全配合錯了啊魂淡

　「感覺老大果然是個變態。」

　莉莉娜毫不留情地在旁邊吐槽。

　「我現在特好奇這是怎麼回事，那兩個師的煉金宗師折騰了這麼多天，究竟幹什麼呢。」

　無視了一旁毒舌滿點的女神官，我只是好奇地擺弄著手中洋娃娃一樣的「水銀燈」，對方也忽閃著眼睛看著我，一言不發，完全無從辨別她是不是具備智能，也看不出這是不是生命，反正……挺好玩的。

　真的挺好玩啊雖然三頭身的水銀燈看著十分古怪，但Q版果然是王道，這個小玩偶真是太有意思了

　抓抓，抓抓。

　被舉在半空的「草薙京水銀燈」突然開始拽我的袖子，我好奇地將臉湊過去，對方立刻瞄準我的腦門張開小嘴，呼地一聲。

　「哇啊！火！火！著火了！」

　這個Q版的小燈張嘴是為了噴火她和哥斯拉一樣會噴火

　手忙腳亂地撲滅了腦袋上的火苗，我知道自己一張臉應該是徹底黑了，不用照鏡子，看莉莉娜在地上打滾的角速度我就能推斷自己慘到了什麼模樣，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一桶純淨水，一邊洗臉我一邊心中嘀咕：雖然草薙京從嘴裡噴火獵奇了點，但對方剛才那攻擊力真的很誇張，假如沒猜錯的話，那可能是元素火焰。

　是的，元素火焰，正常的自然火不可能具備那麼大的能量，剛才的火焰中具備異常濃厚的火元素能量，幾乎和我在艾澤拉斯世界見到的那些首領級火元素身體一樣濃厚，一般的鋼鐵甚至會在那種火焰下直接氣化掉

　當然，我並不認為那個小玩偶是想要攻擊自己，那火焰是精心控制的，剛好可以燻我個一臉黑卻不會真的產生傷害，對能量控制深有心得的我很容易就能感覺到對方在噴火前的小心調控，她只是想抗議一下而已。

　我滿頭霧水地在莉莉娜沒心沒肺的大笑中洗乾淨了臉上黑灰，旁邊一個穿著古怪輕甲肩背大劍的「大劍水銀燈」立刻舉著塊毛巾湊了過來，還露出一臉期待誇獎的表情，讓人又是一陣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都站好隊不要亂」

　前後想了半天，再加上一直聽著這些「水銀燈」們嘰嘰喳喳的交談，我心中已經大體猜到了這些煉金人偶是怎麼回事，只是還需要確定一下，於是我開始指揮這一地的水銀燈排列整齊，後者果然非常聽話，用了不到五分鐘，在我和莉莉娜面前已經站了整整齊齊的三十多個方陣，都是按照各自的「兵種」區分的，比如斯巴達，絕地，西斯，草薙京，大兵，終結者，魔法少女……

　而還有幾十個比較特殊，那就是被稱作「自爆卡車水銀燈」，但我更想稱之為利比亞水銀燈(詳見紅色警戒2兵種設定)、直接和小玩具卡車安裝在一起的小玩偶，她們沒有組成方陣，而是在每一個方陣的前面停車，彷彿陣列隊長一樣向我行注目禮。

　列隊完畢，三十多個「開著」玩具卡車的水銀燈人偶突然「滴滴」地鳴起了喇叭，立刻，嘰嘰喳喳的方陣全都安靜了下來，做出接受首長檢閱的模樣，一眼望去，看不到邊的三頭身啊……

　「那些小車還真有喇叭啊？」某女神官則是好奇地看著那些玩具卡車，一臉驚奇。

　莉莉娜，你吐槽的方向完全錯了吧

　觀察著眼前一萬個左右的三頭身水銀燈，看著她們整齊的隊列和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整體感，聯繫上剛才這些三頭身說話的習慣——

　「御阪10086」

　「到……誒？」

　果然，方陣裡有個清脆而細小的聲音明白無誤地傳了出來，雖然後者一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而「誒」了一聲，但是你已經敗露了接受目光如炬的本元首鑑定吧！

　「不……不是剛才絕地水銀燈只是……只是打嗝了而已絕對是打嗝而已！」

　就在我面前不遠處，某個三頭身玩偶高高地蹦了起來，揮舞著手中不到半米長的迷你光劍著急忙慌地解釋道，但怎麼看都是不打自招的樣子。

　「上次在考捲上黏一百塊錢賄賂老師的是你吧？」我面帶微笑地看著揮舞光劍的某個三頭身，「不過後來就得了幾十分，葛木把剩下的錢找給你了？」

　「嗚哇這麼丟人的事……」對方露出了Q版的苦惱表情，「其實是零分啦……」

　「額？零分？你好像還是有幾道題作對了吧？」

　「御阪當時是用強力膠把錢黏上去的。」

　我能想像當面對一張揭不下來的百元大鈔時美狄亞夫妻倆的心情，這個最淘氣的御阪妹妹……給她零分我都嫌多

　「好了，你們也別藏著掖著了，我早該猜到，這個數量，這個說話方式」看著四周圍一圈三頭身都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是大眼睛啊這Q版的臉)注視著自己，哪怕覺得她們有點添亂，我也生不起氣來，「御阪們都在這兒吧？你們這是怎麼弄的？這些身體，還有你們的意識，都是怎麼回事？」

　我話音一落，立刻捅了馬蜂窩，四周頓時嘰嘰喳喳起來：

　「因為御阪希望能幫上哥哥大人的忙，不想永遠待在安全的地方等著哥哥大人從戰場上回來御阪10099搶先說道。」

　「其實御阪10099只是覺得出去玩很有趣而已，而且御阪們都是覺得很有趣才這樣玩的，御阪10315主動坦白，啊，御阪10099表情好可怕！」

　「這些身體是煉金產物，是學院的老師們和各個世界的煉金宗師一起做出來的，它們可以模擬生物的身體，接受御阪網絡的精神控制，也可以將完整的五感傳達給御阪們，御阪12580做出了教書先生的表情說道。」

　「御阪們的本體現在都躺在家裡，泡泡為御阪們設計了一種叫做心靈樞紐的東西，用心靈樞紐的話，御阪的精神就可以在臨時身體和本體之間切換，但由於這些煉金身體的人工靈魂都是從小水銀燈的靈魂延伸出來的，現在的小玩偶水銀燈其實是御阪和水銀燈心理融合之後的形態哦，所以御阪在這種情況下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自稱為水銀燈，御阪10101因為知道得比其他姐妹更詳細而沾沾自喜道。」

　「這些煉金身體都是非常強大的，平均每個身體都是由三名煉金宗師一同完成，然後由希靈主機細微調節，擁有精英帝國士兵的戰鬥力，絕地水銀燈的光劍是純幽能，大兵水銀燈的卡賓槍裝滿了高能質子彈頭，自爆卡車水銀燈帶著微型空間內爆彈，魔法太妹水銀燈擁有純奧術能量組成的內骨骼，所以一定能幫上哥哥大人的忙的水銀……御阪11012自信滿滿地說道，並向哥哥大人展示自己的限量版旭日之心。」

　我跟你們說實話吧，這時候哥已經快撒手人寰了。

　「水銀燈」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嘰嘰喳喳，我已經將事情來龍去脈瞭解了個大概。

　問題就出在那些給水銀燈(正版)修復身體的煉金師身上，不是他們不敬業，而是太敬業了，大家知道，當時我一共召集了兩個加強師的人馬來修復一個人偶，如此敗家的後果就是，那滿坑滿谷的煉金宗師用了大概十六分鐘就研究出了水銀燈的治療方案，然後……

　他們覺得自己身為一代煉金術宗師，好不容易被時空管理局親自召集了一次，不做出點成果弘揚自己世界的先進煉金術科技實在對不起骨子裡那點民族自豪感，一幫爭強好勝的專家學者在用十六分鐘完成了自己的委託工作之後果斷集體跑題，他們開始比賽哪個世界的煉金科技最優秀。

　泡泡和林雪在這時候果斷添亂，後者煽風點火出餿主意，前者則發動了自己的死宅知識來制定比賽題目——現在你們知道為啥這些三頭身都背著蛋刀光劍旭日之心了吧？

　兩人還買通了在阿瓦隆看家護院的阿爾忒彌斯，用蛋疼點的說法，後者守護著眾神和英靈們的寶藏，煉金術師需要的不過是一些賢者之石的碎片，那玩意在阿瓦隆和世界之樹連接的地方都是當水泥鋪地用的，阿爾忒彌斯都沒當回事就給了兩位長官一人半噸……

　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十萬馬力的水銀燈Q版娃娃一共造出來一萬多個，御阪妹妹們一人一個還多出來兩三千，自爆卡車水銀燈、VR戰機水銀燈之類特裝型號出來六百多個，供那些性格活躍喜歡特立獨行的御阪妹妹使用，時任CER1355號世界審查官的愛德華艾利克還領著一幫吃飽撐著的銀月城魔導師研究出了隊長機，比如紅色有角三倍速水銀燈、初號機水銀燈、泰坦水銀燈之類……

　反正到後來我是一邊磕著速效救心丸一邊聽這幫三頭身嘰嘰喳喳的。

　可以確定的是，眼前這一萬零幾千個水銀燈裡百分之八十都是由御阪妹妹們在控制，而剩下的幾千個，則是水銀燈親自指揮，史上最聳人聽聞的玩具軍團，就此結成。

　「你們真是……算了，總是悶在影子城裡確實不是個好童年，你們能主動想出來玩玩也是好事，不過第一次出來玩就是戰火紛飛的外星球，別被嚇到了啊。」胳膊上掛著一個打扮成某紅白巫女的水銀燈，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家裡那個整天折騰的孩子她媽了，只能儘量往好的方面自我安慰。

　「哥哥大人不生氣了嗎？御阪10093努力裝可愛地說道，另外，這是學院裡的寒假作業，御阪10093補充道。」

　「寒假作業？」我一下子懵了。

　「嗯！」紅白水銀燈點點頭，「老師要求所有人都參加寒假打工，回去寫三千字感想，御阪們決定假期參軍陪哥哥大人征服世界」

　好兇殘的寒假作業！好兇殘的實習報告！

　「說起來，那個正版的水銀燈呢？」

　莉莉娜倒還記著正事，雖然她也讓烏泱泱一片的三頭身給萌的五迷三道，但總歸沒忘掉我們正在等的正主是哪個。

　一個背著大劍的三頭身想了想，昂頭對我說道：「母體水銀燈跟泰坦水銀燈一起傳送，這時候應該到……啊，到了，哥哥大人，在你身後。」

　我聞聲渾身一哆嗦，同時也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陣空間波動，雖然知道最坑爹的時刻已經到來，但還是慢慢轉過身去——這裡著重指出，我們已經被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了。

　「哇靠！這是啥啊啊啊！」

　「泰坦水銀燈，不是三頭身比例，而是正常比例的隊長機，身高一百零一米，為水銀燈全身精確放大之後製成，自重六百噸，武器滿載之後重七百二十噸，因為重量太大常規關節無法承受，全身雕刻永久反重力法陣，關鍵傳動裝置用的是從世界樹圍欄上偷偷摳下來的星金石製成的合金，左手裝備了奧術飛彈生成器，裡面有三個達拉然法師進行操縱，右手可以當做一次性兵器發射出去，有最先進的制導功能，裡面關押著剛剛從艾澤拉斯世界抓到的炎魔，泡泡將它命名為超級無敵泡泡彈，胸口位置有一個奈米組裝工廠，在材料充沛的情況下，泰坦水銀燈可以以每秒一個的速度從嘴裡放出三十釐米高的瘋狂伊文水銀燈(註：三頭身)，另外，泰坦水銀燈的眼睛裡面裝備了對艦幽能炮和全息投影儀，所以它不但可以當做炮臺還可以用來打遊戲(友情提示：手柄在裙子底下，男孩子不要隨便亂動哦啊！)，還有，使用說明書，驅動光碟和清潔用太空工程車隨機附送，放在泰坦水銀燈腰邊的小包包裡，御阪10086裝作沒有看到哥哥大人的表情，一字不差地讀著泰坦水銀燈的送貨卡片。」

　沉默，三秒鐘後。

　「10086，你不覺得這種除了嚇唬人之外一點實戰價值都沒有的煉金武器比(嗶)彈還要不靠譜嗎？」

　「啊，真是罕見的無力吐槽呢，御阪10086開始嘗試著新的詞彙。」

　「……細節問題不要在意，這個世界還是毀滅掉算了……」

　我真的，真的很想乾脆不管這個世界讓丫完蛋啊

　我不在家的日子裡影子城究竟是以什麼樣奇葩的方式在運行著啊！混蛋珊多拉你成天除了吃和吃以及吃之外難道就不能管管家裡的大小妹子嗎？怎麼算你也是女主婦一枚吧？影子城的城管這次都幹什麼去了？時空管理局的中高層每天鬥完地主之後就不能抽時間看看那兩個師的煉金專家都在幹什麼嗎？造個一百多米高的戰鬥水銀燈這是打算坑爹啊！還是坑爹啊！還是坑爹啊！

　好吧，我明白了，其實這個就是當玩具的吧？這個放在戰場上只能當活靶子的移動山峰就是給無聊的御阪們玩的吧？有好幾百個大兵水銀燈已經開始扔著登山繩興高采烈地攀爬泰坦水銀燈了有木有

　「喂，傻蛋人類你到底要無視我到什麼時候！」

　突然在通訊頻道中響起的一聲大喊讓我激靈一下子，從水銀燈の鬼畜化大軍的衝擊中回過神來，然後就感覺左半邊肩膀沉了一下，一個柔軟的身體以讓人非常熟悉的方式靠了過來，下一秒，兩隻小手就環上了我的下巴。

　拔掉，拔掉。

　「嘁，真結實。」某人偶不滿地抱怨道。

　你不覺得用出吃奶的勁試圖把別人的腦袋拔下來是一件很驚悚的事嗎！連義務教育都沒上過的主席大人？

　「來，讓我看看——恢復的怎麼樣？」

　我完全無視了某人偶拽自己耳朵的行為，強硬地把對方從肩膀上抓了下來，就跟對付洋娃娃一樣，雙手撐著對方的腋下，把水銀燈捧在眼前來回倒騰，「嗯，手感告訴我，確實是修復完成了，誒？你怎麼沒把牙補上？」

　「因為泡泡說這樣比較可愛……啊！你這傢伙太放肆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不要捏我的臉！」

　和剛見面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對方真是完全變了，現在的水銀燈，怎麼看都只是個活潑的「小」女孩而已，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恰當，但貌似調教成功了。

　打鬧了五分鐘，勝利者當然毫無懸念的是本人，穿著黑色哥特洋裝的銀發人偶就好像有真正的一樣也會感到疲累，所以現在她老實不客氣地趴在我肩膀上，看著四周奇幻瑰麗的景色。

　「啊啊，又是外星球啊，你這傢伙，嘴上說的愛好和平，卻總是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掀起戰火，怎麼樣，需要幫忙嗎？現在我可是擁有一整個軍團，還有一個超級分身的軍團長啊，假如你跪下來求我的話，幫忙也不是不可以呢。」

　這是何等高高在上的語氣，這是何等傲驕的態度，只有這一點你是改不掉了是吧？而且我不認為自己在有三十多陸戰隊和一千多英靈的情況下還需要找一群三頭身來充門面，你這個萌軍指揮官

　話又說回來……我剛才是在打星際戰爭吧？明明四十五分鐘之前這裡還是太空戰士VS要塞星球的鐵血戰場吧？現在這個神切換是怎麼回事？展開方式再獵奇也要有個限度吧！水銀燈你就不要再指揮著一萬多個三頭身的自己在地上排列「外星歡迎您」大字來自娛自樂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