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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解聘玩伴(女人我最大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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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19:12 |倒序瀏覽
解聘玩伴(女人我最大之三) 作者:綠光
   
從不缺女人的風流公子哥竟然需要相親!
別傻了,這可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但他仍拉了親親祕書兼兒時玩伴來假結婚。
但為什麼假結婚需要先同居佈置新家?
甚至只準備一間臥室而已,
最後更煞有其事的大拍美美婚紗照?!
好吧!他承認自己早已將友情轉換成愛情,
尤其見老哥的手下愛將老是對她勾勾纏,
他便醋勁大發想出這個欺騙她的爛方法,
可這石頭腦袋的女人卻誤以為他「不行」,
所以才與之前的紅粉知己全斷得乾乾淨淨,
甚至不惜為了重振他的「雄風」,
還特地找來兩個女人與他共枕!
這女人到底愛不愛他啊?
哪有女人愛一個人是這樣愛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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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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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19:30

  
  懶惰病


  綠光有一種病,會讓人感到手腳無力、渾身無勁,站著就想坐著,坐著就想躺著,躺著就不太想醒過來。此乃江湖傳聞中最可怕的——懶惰病是也。

  為何會突地談到這種事?正因為敝人在下我,正處於懶惰病的高峰期中。

  夏天到了,是原因之一,但實際上是身體裡頭的懶惰基因在作祟,感覺上似乎一個周期一到,病情立即惡化,藥石罔效。

  從前從前,有一個懶惰的老婆婆,在她兒子(或她先生”到遠方不知道干什麼,為了怕她太懶,所以在她的脖子上掛了一圈大餅,告訴她,餓了就吃大餅,但事隔幾日之後,她的兒子(或她先生)回來一看,發現她早已餓死在床上,而掛在她脖於上的大餅只吃到下巴底下的那一圈。

  其實,我懷疑自己很久了,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時,有一種難喻的親切感自心底深處漾出,恍若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感覺那個老婆婆就是自己。

  是啊,我真的很懶。

  就算家中沒有現成干糧或熱食,我還是不出門,因為要出門去買,或自己弄個炒飯,我都覺得懶。

  懶得吃、懶得走、懶得動、懶得笑,懶懶懶……

  但,慶幸的是,在這個時候有雅翎的贊美,才讓我懶惰病發作變緩。

  感謝雅翎,雖然只是短時間的交集,已讓我感動好久。

  不過呢,所有的精力拿來應付工作之後,我就只剩下一攤爛泥,如今就連打起序文都覺得好懶,覺得序文好難打(都是借口,只是懶病發作而已)。雖說懶,但在我打序的同時,我正在看大聯盟旅美好手的棒球比賽,如今是六同上,五比四,雖分數被超前,但也成功地化解了滿壘危機,刺激的賽況看得我鬼吼鬼叫被人嫌吵。唉,就到此為止吧,要不然我很怕我會整場棒球比賽化為文字打進去。

  而《解聘玩伴》,希望看倌們會喜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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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19:57
楔子

  “相親?”

  天空是美麗的湛藍,沒有半朵白雲為襯,天氣好得不得了,而八樓爾康生技董事長辦公室裡頭,宛如外頭的天氣一樣,洋溢著爽朗如陽光般的笑聲。

  帶領著爾康生技研發團隊三年,總算小有成績的華千謀,笑得趴倒在辦公桌上,儼然將剛才聽到的話當笑話看待。

  “很好笑嗎?”華時霖涼涼地道。

  “二哥,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相親這種玩意兒。”他看起來條件很差嗎?差得非得要相親才找得到另一伴嗎?

  真不是他要誇口,這一輩子截至目前為止,他從沒缺過女人,相信在未來的五十年,他一樣不缺,所以他當然不需要相親這玩意兒再湊上一腳,增加他不必要的麻煩。

  女人,玩玩就好,如果真要論及婚嫁,他會哭的。

  他就說嘛,很少自動踏進他辦公室的二哥,怎麼會特地走這一趟,原來是送這份可笑的相親資料。

  “你太瞧不起相親了。”華時霖把資料往他的桌上一丟。“你以為只有條件差的人才能夠相親嗎?你不會忘了你是出生在名門世家裡頭吧?你以為你的婚姻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嗎?”

  “我從沒想過要決定自己的婚姻,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要結婚。”華千謀依舊挑著一抹笑意,拿起他丟在桌上的資料隨手翻著,看著上頭的照片,笑得有些嘲諷。“不會吧,這女人該不會想來陰的吧?”

  “你認識?”

  “何只認識?”不就老早被他吃干抹淨丟到一旁了嗎?“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這種陰險的女人。”

  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才榮登群芳錄裡頭,對他而言,壓根不重要,反正他是不可能答應這種可笑的事。

  “無所謂,你不接受她,總還會有下一個。”華時霖不以為意地道。

  “怪了,老頭不管你,倒是先管起身為老麼的我?”這不是有點古怪嗎?

  他知道大哥最近幸福滿百,而他的白癡三哥似乎也天天笑容滿檔,目前就只剩下他和二哥沒有所謂以結婚為前提的伴,但沒道理先拿他開刀,卻放二哥在外頭逍遙自在的道理。

  “不用擔心我,我的另一半早已內定好了。”

  “你不反抗?”

  “有什麼好反抗的?”華時霖拉了張椅子在他身旁落座。“反正一定得結婚,對象是誰,並不重要。”

  “真悲觀。”要他用這種想法過日子,就像是制造另一出悲劇。

  “不是悲觀,而是婚姻對我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區塊,但若是要結,自然是要以能夠聯系兩家利益為前提。”況且,他的對象他又不是不認識,雖然棘手了一點,但還能夠接受。

  “是嗎?”是啊,這不算悲觀,而是很可悲。

  合該是雙方在兩情相悅之下而成立的家庭,但從二哥的嘴裡出來,卻只有兩個家族以利益為結合的道理,聽起來就令人覺得心寒。

  暗忖著,他不由得掀唇嘲笑著。

  哼,難不成他也相信架構婚姻的,會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嗎?

  天底下沒有那種東西,婚姻只是一樁陰謀,是一種利益糾葛的權謀,而婚姻所產出的孩子,更是談判的最佳籌碼。

  而他,深深體會到這個道理。

  啐!他干麼因為無聊的事而把自己搞得這麼憂郁?簡直是浪費他的生命。“對了,念恩在搞什麼?你進來這麼久,怎麼連一杯咖啡都沒端進來?”他伸手要按內線時,卻被華時霖制止。

  “開武有事找她,我要她不用招待我。”

  “開武?”

  “我的左右手,現在調派為華東酒店的行銷經理。”

  “他找念恩做什麼?”她可是他的秘書耶。

  “聽開武說,他對念恩很有興趣,打算追求她,因為跟我提過很多次,希望我替他牽紅線,所以我今天過來,也就順便帶他一道下來了。”

  噗的一聲,華千謀再次笑趴在桌上。

  這肯定是本世紀開春以來最可笑的笑話。

  居然有人想要那個潑辣的男人婆,他真想瞧瞧那個開武到底是長啥樣子,怎麼會這麼帶種?

  “有那麼好笑嗎?”華時霖支手托腮,等他笑到一個段落。

  “你還是叫你家的愛將收兵吧,念恩不會答應他的追求的。”抹去眼角的淚水,他發覺今天下午有可能是他一整年開懷大笑的總合,笑得他肚子都痛了。

  “是嗎?”

  “我認識那家伙已經十五年了,我沒看她跟任何人交往過,因為她跟不熟的男人,總保持相當的距離,幾乎不會主動與人交談,要是對方不合她意,她就冷漠以對,我還曾經懷疑她是個蕾絲邊咧!”他哈哈大笑著。

  真不是他要損她,而是她實在長得不太突出,一頭短發幾乎可以跟男人較勁,再加上她身材高Y,穿著相當中性化,個性又過度瀟灑,態度太過帥氣,話題百無禁忌,她幾乎不像是個女人。

  他認識她的時間比不認識她的年份還要長,她在他的生命裡占了一半以上的份量,他老早就把她給摸透了。

  盡管已確定她不是蕾絲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認為她這一輩子是不可能交男朋友的。

  千萬別問他為什麼,因為他也不知道。

  “但是我所看到的,似乎不是那樣呢。”

  “不然呢?”

  “我看她跟開武聊得很開心。”

  “怎麼可能?”那是不可能的。

  雖說她有不少男性友人,但都是哥兒們,而且是經年累月,經過她層層考查之下才留下的哥兒們。

  不過,與他相比,那可又差了一大截。

  因為,他倆不只是哥兒們,還是死黨、伙伴、玩伴、知己,在她的心裡,他可是擁有數個不同榮銜的。

  只有在他面前,她的話題才會百無禁忌。

  “是真的,他們就在外頭,你要不要去看看?”華時霖指著辦公室外頭。

  華千謀微挑起眉,便起身走向外頭。他是不相信啦,不過瞧一瞧,確定一下比較妥當。

  一走出門外,便聽見她的笑聲自茶水間裡傳出。

  “真的?那麼有趣?”她笑問著。

  “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瞧瞧。”

  “好啊,你什麼時候有空?”

  “我隨時都有空。”

  “既然如此,那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那有什麼問題?”

  “你們在干麼?”倚在一旁的華千謀終於忍不住地出聲了。

  “董事長?”白念恩抬眼,瞧他俊爾的臉黑了大半。“需要咖啡嗎?我馬上送過去。”

  “不用了。”還喝什麼咖啡啊?他已經飽了!

  那是什麼對話?什麼態度?她不就是個男人婆嗎?那就當一輩子的男人婆啊,沒事裝什麼可愛?

  還有,笑那什麼聲音?拜托,年紀不小了,像樣一點,行不行?

  能不能成熟一點?誰都聽得出來那個姓楊的正在把她、正在約她,而她竟笨得一頭栽進去人家精心設計的陷阱裡?

  她是怎樣?有人告白,讓她高興得連警覺性都消失啦?

  笨咧!

  華千謀不悅地轉動著筆,眼角余光卻瞥見白念恩在辦公室裡忙碌地整理內務和檔案,暗忖了下,假裝漫不經心地問:“喂,你對楊開武有意思啊?”

  整理檔案的手停了下,白念恩回頭睇了他一眼。“他人不錯啊。”

  “他哪裡不錯了?你們剛認識耶,你什麼練成了讀心術,怎麼沒告訴我一聲?”依他所見,平平都是男人,他倒是很清楚楊開武那個家伙腦袋在盤算什麼。

  下流!

  她聳了聳肩,不理會他的嘲諷,“我不知道你在不爽什麼。”

  “我才沒有,只是問你該不會真的答應跟他交往了吧?”纖長指頭上轉動的筆快速旋轉著,竟和他略微急促的心跳不謀而合的發出共鳴,令他微惱地丟下筆。

  搞什麼?心跳跳得這麼快干麼?

  思考了下,她淡淡地道:“也許吧!”

  “也許?!”他聲音陡尖。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她回頭,好笑地覷他一眼,“我交不交男朋友,不關你的事吧?”她可從來沒管過他身邊的紅粉哦。

  “是不關我的事,但是你從沒交過啊。”他認識她十五年耶,不是十五天,這十五年裡頭,沒有半個男人對她提出邀約,甚至是跟她告白過,而她也不曾告訴過他,她曾經有過喜歡的人啊!

  為什麼現在蹦出一個楊開武,她的心性就變了?

  她不是這樣的女人,她不該是這樣子的!

  “我說啊,你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把你的崇高理想套在我身上了?”收拾完最後一個檔案,白念恩隨手拎著抹布來到他的辦公桌邊,著手整理他堆得如垃圾山的辦公桌。

  “我?”哪裡套了什麼理想來著?“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白念恩訕笑著。“擔心我什麼?你只要把自己顧好,把你那一群紅粉知己安撫好,我就萬幸了。”

  “喂,我是說真的,那家伙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該不會真的打算跟他交往吧?”一想到她笨得與人定下邀約,他就有一肚子的無名火狂燒。

  “我從不排斥與人交往,先前不跟人交往,只是剛好沒遇到合適的對象。”沒好氣地踹開礙手礙腳的他。

  即使被踹到一旁,他依舊抓著話題問追。“聽你這麼說,楊開武是你認為合適的對象嘍?”華千謀屏息以待。

  她抬眸想了下,才幽然開口,“也許吧。”

  也許吧、也許吧、也許吧……她瀟灑的三個字穿進他的耳膜裡頭,在他的腦袋裡再三激蕩出回音。

  蕩啊蕩的,蕩得他心裡發酸、嘴裡泛澀,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苦。

  是啊,她終究是女人,有一天,她還是會希望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到了那個時候,他呢?

  他斂眼沉思著,不由自主地幻想著新婚生活的她、相夫教子的她,以後不再跟他往來的她,想著想著,心底深處竟衍生出吊詭的駭意。

  他在害怕?華千謀不禁哼笑著。

  有什麼好怕的?就算沒有她,他還不是一樣過日子,只是少了一個能夠百無禁忌聊天的對象,確實是可惜了一點。

  這麼樣的一個兒時玩伴,再也找不到了。

  假如可以,他真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畢竟一個如此知心,有時不需眼神交流便可猜出他心意的伙伴,一輩子之中極可能只出現一個而已,要是失去了她,他要上哪再去找一個遞補?

  她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珍惜的女人。

  可以的話,真的不想失去她,但他若這樣告訴她,她鐵定會罵他任性。

  他是任性啊,誰要他是麼子?

  任性是麼子的權利和義務。

  抬眼瞧她俐落地整理辦公桌,腦袋仍繼續運轉著,想到一旦她真的和楊開武成親,到時候他一定要鬧洞房,絕對不讓他們輕易地洞房。

  洞房?哼,她沒胸又沒屁股,脫掉衣服鐵定也沒什麼看頭,不過那家伙應該不會嫌棄才對,應該會疼惜她才對,應該……

  視線上下打量著她,一股惱氣無邊無際地橫流殺出!

  搞什麼?他在氣什麼?不過是想像他們洞房而已,有什麼好氣的?

  再次從辦公桌上抽了只筆在指尖旋轉把玩著,卻發覺怎麼也轉不動了,只因他的手抖顫得厲害。

  媽的,這是怎樣啦?

  惱得把筆往桌上一丟,豈料筆經過一個彈跳,竟往白念恩身上彈去。

  白念恩停下手邊的動作,緩緩抬眼瞅他,慢慢地勾出笑紋。“你好像看我很不爽?”

  “沒有、沒有,只是意外。”他忙搖著手解釋。

  “意外?”她噙著笑逼近他,雙手指節發出聲響。

  “我反對暴力。”他雙腳柱著椅子後退。

  “我也是啊!”她一個箭步向前,架起拐子,往他的脖子一緊。“但是必須在沒人犯到我的前提之下。”

  “喂,你搞什麼?好歹也像個女人一點。”頭被迫往後擠壓。

  欸,有點柔軟,這是什麼位置?

  他抬眼探去,瞧她一臉笑得很樂,照這個角度猜想,那麼他頭頂到的地方不就是……胸部?!

  這家伙,能不能有點自覺?!

  她已經被他占了便宜都不自覺,對他是這樣,要是對楊開武,到時候惹得他獸性大發,一把撲向她,那他、他……一定會殺了他!

  只要敢動他的女人,絕對饒不了他!

  他悻悻然地想著,眉頭隨即一皺,他在想什麼啊?她哪裡是他的女人?

  沒有、沒有,他對她從來不是那樣的想法,他甚至懷疑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人。

  “你在想什麼?居然敢給我神游太虛?”白念恩加了把勁,將他更加拽向自己。

  他的脖子微斜,隱隱感覺到臉頰上傳來隔著衣裳的異樣柔軟,驀地,熟悉的火焰疾速往下腹凝聚。

  “我有這麼用力嗎?”發覺他滿臉通紅,她趕忙松開手,走到他面前查探。

  華千謀怔愣地瞪著走到面前的她,一臉愕然。

  “你沒事吧?”她抬手探向他的額際。

  額上傳來她冰涼的溫度,非但沒澆熄他不該出頭的情欲,反倒是烈火熊熊狂熾,讓他想也沒想地撥開她的手。

  “走開!”

  白念恩不解地蹙起眉頭,倒也見怪不怪了,反正她早就習慣他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善變個性。

  “真不知道你今天是怎麼搞的。”說完,她逕自回到工作崗位。

  “我也不知道啊!”他不知所措地捂著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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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20:21
第一章

  他是私生子。

  在這年頭,私生子一點都不稀奇。

  他從不認為身為私生子的自己,跟一般平常人家長大的孩子有什麼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個非常自私又任性的母親。

  雖說是母親,但他卻打從心底認為她沒有為人母的資格。

  因為她生下他,卻沒養過他,從小他一直是在親戚家裡頭輪流借住,一年難得見到她幾次,而到了他十二歲那一年,她毫不猶豫地把他賣給了親生父親,從此以後他不曾再見過她,直到她去世。

  而他認識白念恩的那一天,就在母親拋棄他後,也是他轉學的第一天。

  從那一天開始,她對他而言成了心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各位同學,這一位是新同學華千謀,你們以後要跟他當好朋友哦。”

  “好。”

  華千謀站在講台上,聽著老師介紹他,瞪著底下同學竊竊私語又指指點點的,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著超乎年紀的世故。

  “那麼,華同學,你坐在最後頭的那個位置。”

  順著老師指的方向探去,剛好是靠近窗戶最後一排的位置,他緩步走去,放下了書包,隨即看向窗外。

  “你好,我叫白念恩。”

  身旁傳來不高的聲響,但他睬都不睬,逕自瞪著窗外。

  “喂,我在跟你說話。”身旁的人稍嫌不耐,但他依舊置若罔聞。

  啪的一聲,有塊東西撞擊著他的腦袋,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瞪著掉在桌面上的鉛筆盒。

  有沒有搞錯?

  他惱怒瞪去,坐在他身旁的,是個短發的小孩,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

  “當人家跟你說話時,你一定要回應,而且要看著對方的眼睛,難道你爸媽沒有教過你嗎?”白念恩人小鬼大地道。

  不說還好,一說便勾起他的一肚子火,他老媽不要他,把他丟到老爸家裡,那麼大的房子裡,有著他素未謀面的哥哥們,還有不曾見過的老爸,身旁沒有半個熟悉的人,天曉得他有多不爽?

  而且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教他過這一件事,能怪他不懂嗎?!

  啪的,華千謀毫不客氣地賞賜對方一個巴掌。

  白念恩一愣,細長的眼輕眨幾下,突地笑了起來,沖向前去將他撲倒在窗戶邊,隨即又在他的頭上,腰上數處連續攻擊。

  兩人的斗毆在教室裡引來陣陣的尖叫聲,講台上的老師火速沖下台將兩人拉開。

  “渾蛋、渾蛋,你居然敢打我?!”華千謀氣得尖叫,臉上嚴重掛彩,卻仍舊張牙舞爪地打算撲向他。

  “誰要你打我?”白念恩抬起小臉,氣焰高漲,大有再干一架的沖動。

  “是你先動手的!”證據就是掉在他桌上的鉛筆盒。

  “那是因為你沒禮貌。”

  “又沒有人教過我!”

  他近乎哭泣般的嘶吼聲一出,現場立刻鴉雀無聲。

  華千謀羞惱地別開眼,氣得渾身發顫。

  站在中間的老師面對這種陣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華同學,念恩可能有點沖,但是再怎麼說,她是女孩子,你也不能打她的臉啊。”她的臉上一個明顯的巴掌印,可見他的力道有多沒分寸。

  聞言,華千眸回頭瞪著傲氣凌人的白念恩,“她是女的?”這根本是詐欺吧?

  那種頭發、那種長相、那種身高,還有那種打架的招式,她哪裡像是個女孩子了?沒看他已經被打得像顆豬頭了嗎?

  “你有意見啊?”白念恩冷哼了聲。

  “念恩,你也不對,不管什麼理由,先動手的人就是不對,快跟華同學道歉。”老師催促著她。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抱歉啦!”

  “不客氣。”山水有相逢,管她是不是女孩子,這個仇不報他就不是君子。

  距離畢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絕對要報仇!

  國中一年級,新生報到的第一天。

  兩人再次在教室裡頭碰面。

  華千謀冷眼看著她,暗咒自己的命運乖舛。

  以為放了兩個月的暑假,應該不會再遇見她的,豈料新生訓練第一天就和她碰頭,是他倒楣,還是她根本就是在堵他?

  有這麼大的仇嗎?

  轉身,不打算理睬她,反正只要不招惹她就好,而他老早就放棄了報仇計劃,不是他孬,而是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強了。

  有道是好男不與女斗,他堅信這個道理。

  “喂,你想干麼啦?”才轉身便瞧見她不知道何時已來到他的面前,他不禁歎了口氣。

  他都自動回避了,她還想怎樣?

  打算在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就讓他變成豬頭,成為學校眾人恥笑的對象?

  “抱歉。”她突道。

  “嗄?”他有沒有聽錯?

  “我從老師那裡知道了一些關於你的事。”她雙手交握在後,不出色的小臉上卻有抹令人難以忽視的英氣。“知道你的家庭問題,也知道我當初不該那樣對你說話,真的很抱歉。”

  包括他是私生子,他不曾享受過母慈父愛,被丟在親戚間輪替扶養,最後又被丟回親生父親的家裡。

  “算了。”那個老師也真雞婆耶。

  “不行,不能算了。”她站姿挺拔,緩緩閉上眼。“你打我吧,我不會還手。”

  “你瘋啦?”真沒誠意,這裡有人耶!好歹也找個僻靜沒人的地方,他要是真在這裡動手,他會成為眾矢之的。

  “我覺得犯了錯一定要道歉,要是是連道歉都不足以償還的話,那就要一報還一報,我打了你幾下,你就回我幾下。”

  “你是說那一個月裡的份?”那可難算了。

  “嗯。”她堅定地點點頭,咬緊了牙關。“來吧。”

  “來你個頭啦!”他往她額上一戳。“我說算了。”

  真要他打,他還真的打不下去。

  “你真的不打?”見他從身旁走過,她又追上去。

  “不打。”打了她,他也不見得會比較快樂,而且手也會痛。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兄弟,我罩你,只要有人敢欺負你,你就找我,我替你處理。”

  華千謀無言地睇她一眼,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你有什麼事、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或者是找我聊心事、抱怨,什麼都可以,反正,有事找我就對了。”她一言九鼎地拍胸脯保證。

  “那還真是多謝了。”

  “不客氣。”她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待會要不要去我家玩?”

  “嗄?”

  “我家離學校只有三分鍾的路程,近到不行,待會到我家打完電動再回去吧。”話落,她逕自往前跑去。“就這麼決定了,不准落跑。”

  “我要回家補習耶。”他瞪著她愈跑愈遠。

  這家伙該不會是想要當女皇吧?也不問問他有沒有空。

  表情看來像是有點為難,但是唇角卻帶著笑意。

  “白聖恩,你要是再搞怪,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折斷?”

  聞言,大弟白聖恩立即逃離現場,不敢再偷捏桌上的菜色。

  白念恩薄噙威儀地瞪了一眼,確定他不會再犯,才又轉身走進廚房裡,准備完成最後一道菜。

  “姊,華千謀來了。”二弟白祺恩大喊著。

  “沒規矩,你小人家幾歲,憑什麼連名帶姓地叫人?”白念恩拿著鏟子走到外頭,瞪著一個個沒禮貌的弟弟。

  “哦,華哥,我姊在裡頭。”站在客廳一隅的白祺恩立即改了稱呼。

  “謝了。”華千謀背著書包走進客廳裡,隨即拐到她面前。“今天是你下廚啊?白媽哩?”

  “我媽今天值大夜班,你要是不想吃,下個禮拜再來。”她轉身走進廚房。“祺恩,送客。”

  “誰說我不吃?又不是沒吃過。”他臉皮厚地跟著她走。

  “你今天不是補習嗎?怎麼有空跑過來?”她走進廚房,努力地對抗著鍋碗盆瓢。

  “誰理他啊,老是教那麼艱深的東西,誰受得了?”他才高三耶,不要提早把學士班、碩士班的東西教給他。

  臭老爸,到底是把他當成什麼了?

  他已經把他整整操了六年了,他該不會打算一路荼毒他到最後吧?

  “你要是不趕緊學會,到六月要怎麼留學?要是再上一年語言學校,很浪費時間的。”好不容易把菜盛上盤,指使著他當幫手端菜上桌,隨便把鍋子洗一洗,脫下圍裙,便走到飯廳,才要喚著弟弟們吃飯,發現他早已經入座。

  走過他身旁,聞到他身上傳來一股不尋常的氣味。

  “你倒是不請自入吶。”

  “干麼,都是一家人了,我干麼客氣?”華千謀自動盛了碗飯,大口朵頤。

  “是啊。”她開始懷疑自己引狼入室。

  當年,基於自己犯錯的心態下,決定當他的好朋友,而邀他到家中作客,豈料他真的很自然地把她家當成自家看待,有空便過來晃晃,吃頓飯、過個夜,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就這樣,從國一到高三,結下了不解之緣。

  “對了。”她突地想到一件事,走回房裡拿出一樣東西。“給你的。”

  他順勢接過手,“……你給我的?你愛上我了?”

  “你白癡啊,誰會愛上你啊?”那是情書耶。“放心,就算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挑你。”

  “誰給的?”他看也不看地擱在一邊,繼續和白念恩兩個弟弟搶奪著食物。

  “我同學嘍。”真是孽緣,從國中到現在,雖說不是同班,但光是同校就夠她累的了。

  他就像是丑小鴨變天鵝一樣,愈長大愈顯眼,呆板的發型和硬式的制服依舊掩蓋不住他的光芒,甚至還覺得這樣的他相當順眼而迷人,所到之處,老是逗得學姊妹們哇哇大叫。

  他似乎很習慣,不,應該說他極為享受。

  愈是認識他,便愈覺得他這個人骨子裡很陰險,其最陰險之處,全昭顯在女孩子們的面前。

  他對女孩子們提出的交往要求,通常是來者不拒,但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一樁戀情可以超過三個月,哦哦,不對,不是三個月,在她的印象當中,根本就沒有超過一個月。

  這不算什麼,畢竟男歡女愛,合則聚不合則散,分手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最可惡的是,他通常都是在吃干抹淨之後再說分手。

  簡直是男人之恥,女人公敵啊!

  她怎麼會跟這種人交朋友?每回在學校遇見他時,真想要捂臉快步跑開。

  偏他老是喜歡叫住她,非得要跟她閒聊個幾句不可,搞得全校皆知,她是他唯一的紅粉知己。

  紅粉知己?錯了,是死黨、是玩伴、是哥們!

  “她要是有興趣跟我上床,你再叫她跟我……啊,很燙耶,你搞什麼鬼?!”居然拿湯潑他,她不知道湯很燙的嗎?

  “不要在國中生的面前提這種事!”她瞇眼威嚇。

  國中生,正值最微妙的年紀,他要是不乖乖地閉上那張嘴,她保證,她會直接把他踢飛。

  “哦,那我們等一下再聊。”他瞥了一眼正偷覷他的兩兄弟,抽出一張面紙擦去手上的湯漬,繼續扒飯。

  “我沒空跟你聊。”

  “你有約嗎?”他挑起濃眉。“不可能吧?”

  打從他認識她到現在,可從來沒見過她和人有約過。

  “我就不能有女性朋友嗎?”好笑,他以為她跟他一樣沒朋友嗎?

  “你要出去啊?”

  “不是,我要念書,請你別忘了,你預定要出國留學,但我還是陷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考生。”這個家裡頭就只靠母親當護士的那一份薪水為生,所以她一定要考上國立大學。

  大考就在兩個月後,她必須准備最後沖刺了。

  “一起念啊,我的進度比你快多了,你要是不懂可以問我。”

  “還真是謝謝啊!”

  “不客氣。”

  “不過我還是要勸你,既然你要留學不能和人交往的話,就別胡亂答應別人的要求,而把自己的名聲搞爛了。”他在校的荒唐史,已經差不多可以編列成冊了,學校方面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始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繼續亂搞男女關系。

  “放心,我有分寸的。”把碗往桌上一擱。“謝謝招待,我吃飽了。”

  “那你洗碗吧。”她扒完最後一口飯,兩個弟弟也早已經下桌回房。

  “我是客人耶。”

  “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嗎?干麼跟我客氣了?”她涼涼地說著,臉上還是得逞的笑意。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隨即收拾碗盤,自動到流理台面前報到。

  “喂,你又長高了?”

  “是啊。”一八五,他頗滿意的高度。

  “怎麼揮霍成這種程度,還能長這麼高啊?”高了她十公分。

  記得一年前,她還比他高呢,虧她贏了他那麼多年。

  “我老爸的基因好啊。”

  白念恩睇著他的背影,搔了搔一頭短發,隨即走到他的書包翻開一瞧,裡頭沒有半本書,而是兩瓶看似極為昂貴的白蘭地。

  就知道這家伙今天不太對勁,難怪身上有酒味。

  “喂,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她走到他背後。

  他聳了聳肩,繼續洗碗,“沒啊,只是想看看你。”

  “屁,我的臉沒好看到令你流連。”

  “那……你猜呢?”

  “靠,你當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她能不能別當那麼惡心的生物?

  “你不是最會猜我的心事?”把洗好的碗盤晾在一旁,他轉身笑睇著她。

  “喂,你該不會是把學妹的肚子搞大了吧?”

  “不好意思,從我升高三之後,我就不碰學妹了,生澀的女人太無趣了。”他比較喜歡挑戰高難度。

  “嘖,無恥。”她搖了搖頭,“節制一點吧,既然不愛人家,就別玩弄人家的身體。”

  “對方也不見得愛我啊。”彼此、彼此而已。

  “那是因為你不愛人家啊,你沒有付出,又憑什麼要人家先付出?懂不懂禮尚往來的道理啊?”沒有人喜歡唱獨角戲的。

  “你又知道我不愛了?”

  “你要是真的愛的話,就不會一直游戲人間了。”以為她是第一天認識他啊。

  華千謀聞言,笑了。“也許我不相信愛情吧。”

  “與其說你不相信愛情,倒不如說你不相信女人。”她斜睨一眼。“說,你今天來是不是跟你媽有關系?”

  他,狂妄自大,囂張又不可一世,看似無人能夠牽動他的心緒,但她很清楚,唯一能夠影響他情緒的,就只有他那個不負責任的媽。

  他之所以會無法信任女人,他的母親是絕對的關鍵。

  每回只要她出現,他就會又氣又惱,恨不得親手掐死她,但這兩年狀況好一點了,他頂多是臭著臉,而近來,他學會了用笑掩飾心底的不爽,但她多少還是可以感覺到那微妙的變化,因為他會帶著壓抑的氣息。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沒料到她竟猜得那麼准。

  “我猜中了?”她和他認識太久了,久到只需要彼此一個眼神,她便猜得出他在想什麼。“怎麼,你媽又發生什麼事了?”

  “你好厲害。”他幾乎歎為觀止。

  “承讓,都是拜你所賜。”她也幾乎要以為自己成了他肚子裡的蛔蟲。“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她死了。”他笑道。

  “什麼?”

  “所以我買了酒慶祝,恭喜我終於解脫了。”他拿起書包,炫耀裡頭的白蘭地。

  白念恩微怔,飛揚的眉微微攏起。

  “你不替我高興嗎?”他走近她,在一旁的櫃子拎著兩只杯子,拉著她走向她的房間。“往後我就不用擔心我那個不要臉的老媽再拿我跟我老爸勒索錢了,也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讓我感覺自己在家裡的存在很尷尬,你應該也替我開心吧?”

  他的私事從沒告訴任何人,除了她,一開始不是他自願告訴她的,而是她從國小導師那裡得知一點情報,而與她的相處之後,他認定她絕對不會出賣他,所以他放膽把他不欲人知的事全告訴她。

  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很安慰,只因她確實是站在他這一邊,跟著他一起咒罵他老媽的。

  她是站在他這邊的,對吧?

  “來,我們慶祝吧。”走進她房裡,他就地坐在床邊,隨即將酒取出,各自倒了一杯,並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白念恩坐在他身旁,拿起杯子,只是稍稍沾著唇。

  “你不高興?”察覺她的異狀,他俯近了她。

  她抬眼直瞅著他,他有著濃濃的眉,過份迷人的眼,還有挺直的鼻,再配上一張厚薄適中的唇,這樣的五官揉在一張精致的臉上,確實是一個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

  “怎麼,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他低沉笑著。

  過了青春期之後,他的聲音由尖細而變得低沉,一路變化到現在令人難以抗拒的魔魅嗓音。

  六年來,他變得很多,在青春期裡,蛻變的不只是女孩,就連他也蛻變得令人贊賞。

  “想哭就哭,干嘛ㄍㄧㄥ?”她直言道。

  華千謀怔愣,帶著笑意的俊臉在瞬間猙獰了起來,一把將她撲倒在地。

  “啊!”這渾蛋,以為她的頭是石頭做的,撞在地板上一點都不會痛嗎?

  “我才不想哭!我開心得不得了,要不是現在買不到煙火,我還真想要買煙火大肆慶祝一番,誰會為那種人傷心難過?我一點也不難過,反正她根本就不愛我,我又怎麼會在乎她的死活?”低沉的嗓音嘶吼得淒厲,顯得有些喑啞而帶著哭腔。

  “是是是,就當我說的都是屁,好不好?”別再壓著她了,她很難呼吸耶。“先起來,好不好?”

  “……為什麼你總是看得穿我?”沉靜的語調帶著淡淡的鼻音。

  糟,他真的哭了。“下次我就算看穿了,也絕對不會戳破。”她發誓。

  為什麼看得穿他呢?她也不知道啊,反正看了就知道啊。

  “念恩,你說,她為什麼不愛我?”他坐起身背對著她,像是抹去淚水一樣,他將酒一口氣飲盡,再倒上一杯。

  “因為她笨。”她也拿起酒跟著狂飲起來。

  唉唉,她是考生耶,真要這麼頹廢嗎?可他最恨又最愛的媽去世了,她怎能不管他呢?

  要是把這句話告訴他,他大概會氣得跟她翻臉吧,因為他從不承認他愛著自己的母親。他一直等著她帶他離開華家,結果她非但沒帶她走,甚至三番兩次挾他來威脅華爸花錢消災,也難怪濃濃的愛會轉化成恨。

  有人說,愛與恨是一體兩面的,她完全贊成。

  “陪我喝吧,喝個大醉,明天醒來,我還是原本的我。”他回過頭,俊爾的臉上堆滿笑意。

  真想叫他別笑了,算了,她還是別再開口,免得他又把她壓倒,撞得她腦震蕩。

  “喝吧,就讓我陪你喝個不醉不歸。”她夠義氣了吧,大考在前還可以陪他一起瘋?誰要他沒什麼朋友,誰要她是他的哥兒們?

  兩人笑鬧著,隨著夜深,合力喝完了兩瓶白蘭地。

  “其實,我不恨她的。”他低嗄地道。

  “我知道。”她醉意蒙矓地點著頭,摟著他的肩頭,很用地力安慰著。“乖乖,沒事,沒事的。”

  華千謀窩在她的頸項,嗅著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沐浴乳香氣,不自覺地側身抱著她。

  白念恩倒也不以為意,當他是醉了,更加用力地抱著他,想要拉著他到床上睡,豈料卻被他撲倒在床。

  “醉鬼。”她無力地癱在床上。

  她頭昏眼花、全身無力,閉上眼,等待著他自動翻到另一側,可等了老半天也沒等到半點動靜,反而感覺到大腿上被東西頂著的古怪觸覺。

  正不解時,突然覺得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拉高,傳來一陣不尋常的濕熱觸感,引起她一身驚悸。

  “千謀?”她低喃著,想要張開眼,卻發現怎麼也睜不開。

  像是鬼魅似的,他觸及之處莫不掀起令她更加酥軟無力的熱浪。

  “你這家伙……”她突地驚覺他在做什麼,想要伸手推開他,卻發覺她一點氣力都沒有,別說要推開他,她就連要抬起他的氣力都沒有。

  渾蛋,他搞錯對象了吧,竟然連她也想要沾染?!

  “華千謀!”她使盡全力低咆著,正想要罵醒他,他隨即張口封住她的嘴,放肆地纏綿。

  她想大罵,努力地聚集著全身的體力,打算集中一處將他推倒,卻突地發覺頰上有著異樣溫熱的液體,不用張開眼,她也知道,他哭了。

  該死,他根本就是在藉酒裝瘋嘛。

  可是,她卻無法怪他。

  太懂他深深的悲哀,懂得他不想被同情的狂傲自尊,於是她松開了好不容易才聚集的氣力,任由他予取予求。

  放任他幾近粗魯地掠奪,放任他摸索她未曾讓人碰觸過的身軀。

  耳邊溫熱的氣息,粗嗄令她心悸的低吟聲,令她更加渾然忘我地把自己交給他。

  他的舉動無疑加速了酒精的催發,她的順從更加速催化著情欲,她酥麻得無力掙扎也不想掙扎,在酒精的侵蝕下,她渾身輕飄飄的,像是在天空徜徉,分不清楚這份令人驚栗的快意究竟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他,而他則像是把烈炬,徹底將她焚燒,拉著她一起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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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20:43
第二章

  他曾經想過,他和她的緣份也許在那一夜就結束了,豈料隔天一早,她像沒事一樣,絕口不提那一夜的事,時間一久,就連他現在也無法確定,也許只是一場接近實境的夢罷了。

  直到現在,依舊是個謎,但她不說,他也絕口不提。

  於是,那一年他留學深造,而她也如願地考上大學,兩人盡管分隔了四年,但仍一直保持聯絡,就這樣過了四年,他隨即把她拐到公司,成為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他們還是像哥兒們一樣無話不談,像玩伴一樣一起出游,像死黨般的義氣干雲。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那四年的分離,似乎對他們兩個一點影響也沒有,她面對他的態度始終沒變。

  正因為她沒變,所以他也沒變。

  不,不對,也許是和她太過接近了,也許是日子過得太過平靜無瀾,所以他一直認為自己沒變,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成不變的過下去,然而半路殺出一個楊開武,讓他突地開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不想失去她的恐懼如此強烈,如果這樣的感覺不是喜歡她,又會是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要的女人到底是哪一種,但是他真的不想放她走,他知道一旦錯過了她,他一定會後悔。

  而這一輩子,讓他後悔的事已經太多了,他不想再添一樁。

  有些事,是自己無法掌握而造成的遺憾,但要是自己能夠掌握還白白放棄,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暗忖著,帶著魔性勾人氣息的桃花眼盯住那抹走進他辦公室裡的高大身影。

  “有事?”白念恩一貫問道。

  “嗯。”華千謀慎重地點了點頭。“我們到那邊坐。”

  “發生什麼事了?”發覺他收斂起平日的嬉笑,她的表情也就跟著嚴肅起來。

  “有一件事,迫切需要你的幫助。”他點了根煙,企圖掩飾隱藏在外表底下的不安情緒。

  “什麼事?”

  “呃,就是……”他舔了舔干澀的唇。“能不能先幫我泡杯咖啡?”

  該死,他口干舌躁的要命。

  怎麼這麼不經事啊?他想了一晚,把兩人的結識到現在的彼此珍惜想了一遍,難道還不夠透徹嗎?要是現在再不開口,等她真的答應了與楊開武的交往,他不就要蒙著棉被大哭一場?

  “你等我一下。”白念恩離座,不一會的功夫便端來一杯咖啡。

  “你沒替自己泡一杯?”他接過手,淺啜了一口潤潤喉。

  “有需要談那麼久嗎?”這就怪了,難不成真的發生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可是記憶中,公司最近似乎沒什麼大事啊,進貨、通道、上架、行銷,基本上都按部就班地進行,沒什麼問題啊!

  “也許。”要看她啊。

  他要說的話不會太久,但就不知道她考慮的時間需要多久。

  “說吧,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會盡力去做。”

  有時候真的好感謝她的義無反顧。“那個,其實,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吧?”

  “嗯?”

  “我桌上有份資料啊。”他一直都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相信昨天替他整理桌面的她,肯定是看見了。

  她抬眼探去。“你是指放在資料夾上面的那份相親資料?”

  “就是這件事。”

  她翻了翻白眼。“你是嫌我太閒是不是?”開這種玩笑,很冷耶。

  “我就是要你幫我這件事。”他異於平常的嚴謹。

  “怎麼幫?要我把對方給送到無人小島?那是沒用的吧,就算排除資料上的那一位,我相信排在後頭的名媛淑女絕對可以順著樓梯,從樓下排到頂樓去。”細長的眸閃爍著戲謔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女人,真的一點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頹喪地低下頭,深吸口氣,再次抬眼正色道:“嫁給我。”

  即使是平日瀟灑不拘小節的她聽到這席話,也不由地發愣了一下。“你說什麼?”她掏掏耳朵,想要再次的確定一下。

  “我要你、嫁、給、我!”夠不夠清楚?

  白念恩掏了掏耳朵,順便抓了抓發。“我看過照片了,對方的姿色不差啊,照道理說,你應該會喜歡才對的,但我沒想到你會討厭到寧可選擇娶我的地步,只是,你應該知道,就算這一個你不喜歡,你還可以選下一個的。”

  選擇權多的是,他可以慢慢挑,一點都不需要急的。

  “我才不是那樣想的?!”他瞪了她一眼。

  “不然呢?”

  “我是──”話到一半突地打住,好一會,他才無力地吐了口氣。

  這女人,就算他現在跟她說真話,她大概也不會相信,與其要說真話,倒不如先把她拐進陷阱裡再說。

  “先聽我說。”

  “我一直洗耳恭聽呢!”她不就在等著?

  “我有個計劃。”他緩緩地說出直到早上才成形的計劃。“基本上,你應該知道我是不婚主義者。”

  “嗯。”

  “所以,我並不打算結婚,更不想要無止盡地推掉那些無謂的相親,所以我想了一個永絕後患的方法。”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找個人假扮?”她支手托腮,懶懶地道。

  華千謀怔愣地瞪著她。真是見鬼了,她真的可以看透他到這種地步?

  “我猜錯了?”她可還沒猜錯過他的心思呢。

  “……沒錯。”正因為沒錯,才讓他覺得很害怕。

  要是她真看得透他的心思,那麼,她有看穿他其實很喜歡她嗎?

  這一份情感究竟是在哪一個階段產生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現階段裡,他真的很需要她。

  所以,看穿他吧!如此一來,他就可以省去令人不安的告白時間。

  “該不會是要找我吧?”她嘴一抿,臉色有些不悅。

  “就是你!”很好,既然她都已經猜中了,他也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了。

  “囂張什麼?你以為你說了,我就一定要答應嗎?”她冷哼了一聲,伸手拿走他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事情有分可做跟不可做,不可能你要求我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的。”

  “為什麼不答應?我不想結婚,而你也沒有情人,你就幫我的忙,假裝是我的情人,到時候成了我的未婚妻,我就可以搬出華家,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搬離那裡。”他輕歎口氣,語氣隨之一轉,軟化成低姿態。

  “我知道你一直很要搬離那裡,可問題是,要找個假扮成你未婚妻的人,大有人選。”她知道華老對待孩子們相當嚴厲,在孩子成家之前,全都不得離開老宅。“據我所知,夕羅和綺陽都是挺不錯的人選。”

  他的紅粉知己多如過江之鯽,之間行程和糾紛問題,全都是交由她全權處理,在不知不覺中,她也和他幾個紅粉知己建立起交情。

  而其余很難與她交好的,通常都是對她懷有敵意的。

  真無聊,竟對她有敵意,那些人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想也知道她對千謀一點意思也沒有,要不然她要怎麼勝任這份工作?

  “她們兩個都不行,我可不希望跟她們假戲真做。”

  “她們會嗎?”

  “不會嗎?”她們就怕沒機會。

  白念恩暗忖了下,猶豫得難下決定。

  “念恩,幫幫我吧,你知道我真的很想要離開華宅,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你幫我嘛。”再換個態度,他像極了無賴小孩,又纏又撒嬌的,為求達到目的,他真的豁出去了。

  “請不要說得這麼輕松,我覺得這件事應該要再好好地想想才行。”茲事體大,要她立即答應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雖說他跟他上頭三個哥哥相處得還算融洽,但畢竟不是一塊長大的,多少還是會有點隔閡,而他住在那幢大得嚇死人的豪宅裡,確實是有些格格不入。

  “還有什麼好想的?不就是假扮我的未婚妻,然後跟我一起住進新家,到時候我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不是很好嗎?”軟的不行那就再加點陽光笑容,如何?

  白念恩斜睨一眼,啐了口!她早就看膩了他的各種表情。“可問題是,這件事也要跟我媽知會一聲,不然她會嚇到的。”

  就算是要假扮的,但也是兩家子的事啊。

  “你答應了?”他喜出望外地握住她的手。

  “我還在考慮。”她連忙甩開他的手。

  “你既然會想要告訴白媽,那就代表你有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了。”只要她起了念,他就有把握再加把勁讓她點頭。“這樣子好了,今晚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好地把這件事告訴白媽。”

  “我媽會翻臉的。”她側睨著他。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到適婚年齡了。”她好笑地睇著他。“你想,就算我們交情再好,我媽也不可能答應讓我幫你這個忙,而磋跎了我的青春。”

  “那,就瞞著白媽吧,到時我再正式到你家拜訪提親。”這麼一來,更稱他的意了。

  她瞠眼。“你會不會玩太大了?到時候要取消婚約的時候,我怕我媽會受不了打擊耶。”華老的心髒很有力,但她媽媽的心髒可不太好。

  不妥啊,這件事她總覺得不太妥當,而且覺得有些古怪。

  “放心,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親自到白媽面前叩頭謝罪了。”

  白念恩爬了爬一頭俐落的頭發。“看你的樣子,你似乎打算霸王硬上弓了。”看來,她不答應是不成了。

  “知我者,念恩也。”

  “白媽,事情就是這樣子。”華千謀軟聲道。

  聽完他的一席話,坐在餐桌旁的白母眨了眨眼,睇著眼前的准女婿,再回頭看著正打開冰箱拿飲料的女兒。

  “念恩,是真的嗎?”

  白念恩一手拎著飲料,另一手抓了三個杯子。“是啊。”她不以為意地道。

  “真的?”為什麼她看不出女兒有半點要成為新嫁娘的喜悅?

  “嗯。”她點頭,倒了三杯飲料。“媽,這一杯給你。”

  “喂,你要是真的嫁進華家,你跟他們家的人……”白母將她拉到身旁。

  “白媽,你放心,我的家人沒有門第之見,而且他們還認為我挑念恩真是挑對了,畢竟念恩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華千謀軟聲解釋著。“而且,正式提親之後,她會跟我一起搬到新的住所,不會跟我爸住在一塊的。”

  “哦哦。”聽起來好像是一樁良緣,只是,“我為什麼從來都不覺得你們在交往?”

  白母的話一出口,白念恩隨即丟了個眼神給他,彷若在告訴他,“就說吧,從沒交往過的兩個人現在說要結婚,是誰都會懷疑的。”

  “我跟念恩之間是從好友慢慢變成情人的,所以交往時帶點神秘,在還沒明朗化之前,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華千謀咬牙,堆起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打算先過這一關再說。

  “是嗎?”她轉頭問著白念恩。

  “嗯。”白念恩點著頭,成了華千謀的共犯。

  “那你跟他應該交往很久了吧!”白母突地說道。

  “嗯?”

  “不是嗎?”白母斂眼回憶著。“我記得好像是你要考大學的那一年,他不是在你房裡過夜嗎?”

  噗的一聲,華千謀萬般狼狽地噴了一大口飲料,不偏不倚地噴在白念恩臉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咳、咳……”他咳著,忙抽兩張面紙給她擦臉。

  白念恩接過面紙,抹去一臉飲料,怒目瞪去。“嗆死你!”把面紙揉成團丟向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喊冤。

  要怪就怪白媽,沒事干麼提到那件事。

  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從沒被提起過,而現在提起,只會讓彼此覺得尷尬而已。

  “不是故意的都已經噴成這樣了,要是故意的還得了?”她起身走向浴室洗臉。

  “看來你得要多容忍她了。”白母苦笑道。

  “我已經覺悟了。”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千謀,你突然說要結婚,是不是念恩有了?”白母坐近一點,小小聲地問著。

  “沒!”他想也不想地道。

  天,他還沒想到那裡去呢!

  有了?他並不是那麼地想要小孩,但她要是真的有的話……糟!他居然有點期待這種八字都還沒一撇的蠢事。

  “不然你們怎麼會突然論及婚嫁?”她站在母親的角度,老覺得這件事有點吊詭。

  “那是因為我爸要我相親,但我明明已經有念恩了,怎麼可能還去相親?所以我就跟念恩商量這件事,她就答應要嫁給我了。”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樣子啊。”若真是如此,聽起來似乎也還不差。“只是我瞧你們以往老混在一起,我還在想你一定是把我那個沒女人味的女兒當成玩伴看待,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兩情相悅。”

  “是的,我真的很愛她,這一輩子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女人讓我心動了。”他由衷道。

  剛洗好臉,倚在飯廳後方花架旁的白念恩直視著前方的牆。

  “騙子。”淡淡的口吻噙著她自己才懂的自嘲。

  “到了,就是這裡。”

  將車停入地下停車場,搭著電梯來到八樓的公寓。

  站在雕花鐵門前,白念恩左右環視四周環境,發覺這一幢公寓的這一層樓,似乎只有兩家住戶耶。

  “進來、進來。”

  開了門,他拉著她走進玄關,即使不開燈,光線也從玄關盡頭處投射一片光亮,踏上玄關走到盡頭,是片落地窗,外頭便是陽台,陽台上頭居然有座空中花園。

  “不錯吧。”華千謀帶她認識新環境。

  東邊陽台是座空中花園,中間則是客廳,與客廳以開放式吧台相隔的則是現代化設備的廚房,而客廳西邊則是他的書房,隔壁還有一間健身房,而主臥室位在南邊。

  裡頭沒有太過流氣而奢侈的裝潢,只有著簡單而舒服的擺設,還有最時尚流行的家電設備,只是有個地方總覺得不太對勁。

  “我的房間呢?”她只帶著簡單的行李。

  “這裡啊。”他接過她的行李,打開側面的門,把她的衣服擺在更衣間裡。“我有替你添了幾套衣服,你待會試穿看看,要是不合身,我再請人拿回去換。”

  “等一下,這不是你的房間嗎?”

  “對啊,也是你的房間啊。”他理所當然地道。

  “為什麼?這裡那麼大,少說也有五十幾坪大,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房間?”太詭異了吧,這樣的隔間設計真是太浪費了。

  “正常啊,因為這是蜜月公寓啊。”

  “你放屁,蜜月公寓至少也有兩房一廳,要不然往後生出的小孩要住哪裡?”這麼大的地坪,哪有設計師只規劃了一間房?

  兩天前他到她家正式提親,想不到老媽倒還挺樂觀其成的,一口便答應了他,就這樣,盡管尚未訂婚,她來到了他的新住所,聽說這裡是華老在幾年前便已經替他准備好的。

  “現在的夫妻不太喜歡生小孩的。”兩人世界這麼美麗,干麼多個小孩子來礙手礙腳?

  “就算是這樣,至少也該要有兩間房的。”不管怎麼想,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天曉得,也許設計師有他的想法吧。”

  實際上,這層公寓是標准的三房一廳,只是他把其他兩間房拿去當健身房和書房,沒什麼用意,純粹只是想要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怎麼可能?”她往外走,打開書房,環視裡頭的擺設。

  “怎麼了?”

  “根本就沒在念書的人,跟人家搞什麼書房?”簡直就是浪費空間。

  嘖!書還真的快要排滿兩面牆,到底是來真的還是裝門面的?

  “喂,這裡除了是書房,更是我的工作室,偶爾也是我可以發呆想事情的好地方。”他講得理直氣壯,往裡頭的辦公桌邊一坐,動作帥氣。

  “你要什麼工作室?你的工作在公司都已經完成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多余的工作讓你帶回家。”要不然她這個秘書是干假的嗎?“況且你哪有時間可以發呆想事情?你不是大忙人嗎?依我看,你光是天天忙著約會,根本就沒空讓你發呆。”

  搖了搖頭,她又走出書房,朝健身房搜查。

  “誰說的?本大爺目前正在戒情人中。”他跟在她的身後走?

  白念恩回頭,眉頭挑得一高一低,緊抿著的唇像是在隱忍著某種笑意。

  “干麼?你不相信?”啐,那什麼表情啊?“我告訴你,既然我要跟你一起住在這裡,我就會遵守規則,從今天開始,我不再和那票女人一起玩了,也不可能帶任何女人踏進我們的家。”

  這份愛的告白,如何?

  白念恩偏著頭上下打量他很久。“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想玩就玩啊,有什麼關系?我們之間只是假扮而已,你可以不用這麼認真。”

  華千謀頹喪地咬牙,這女人的態度一定非要如此不可嗎?

  他在告白耶!雖然說是有點拐彎抹角,但聾子也聽得出他的認真吧?

  “就算是假扮的,也要認真一點。”他最後只能無力地拋下這句話。

  “那不是很累?”

  “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唯有她不把他當一回事時,他才覺得累。

  “是嗎?”打開健身房的門,看著裡頭井然有序的健身器材。“喂,你什麼時候開始健身了?”

  “半年前。”不是他要自誇,他撒謊的功夫是一流的,完全不覺愧疚。“是二哥建議我的,你也知道二哥很懂得養生,對於健身是很要求的。”

  “我知道二哥喜歡健身,也知道他健身已經很久了,只是你這個半路殺出的半吊子,有必要用到這麼專業的健身器材嗎?”認識他太久了,以至於跟他的家人也挺熟的。“這幢大樓不也有健身房跟SPA休閒區嗎?”

  “在家裡弄一座,比較有隱私權嘛,二哥也都是這樣啊。”他就沒見過二哥特地跑到外頭的健身房,反而把自己的房間搞得像是專業健身房。

  “你應該要把這裡空出來給我當房間的。”

  “沒關系啦,主臥房那麼大,就一起睡啊,你怕我不成?”

  她斜睨一眼。“你別怕我就好了。”

  “我會怕你?”他可是求之不得。

  “我的睡相很差的。”她舉起了拳頭。“你應該看過我的床頭櫃。”

  不知道在幾年前就已經被她給捶爛了。

  “無所謂,我可以擋。”只要能得軟玉溫香在懷,被揍個幾下算什麼?“去客廳坐吧,今天我下廚。”

  “你要下廚?”

  “對,今天打算來點小炒配酒,慶祝我終於得到自由了,你覺得怎樣?”他笑咧了嘴,魔魅的眸難得地噙滿溫柔。

  “你高興就好嘍。”她沒意見。

  只要他開心,她就會跟著開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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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21:06
第三章

  夜幕低垂,洗完澡,用過晚餐之後,白念恩抱著筆記型電腦來到客廳的茶幾邊,進行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其實也不是加班,只是在確認他明天的行程,確認每一場會議的報告,還有每一季的評估報告。

  這些事,她習慣帶回家做。

  而今,盡管住所已改,但是習慣未變。

  靜謐的客廳只傳來她快速的敲打鍵盤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身旁傳來腳步聲。

  “喂,你怎麼不開電視?”

  “現在沒有我想看的節目。”她依舊盯著電腦螢幕。

  “我有啊!”他走到她身旁,拿起搖控器隨便轉個節目,再把搖控器丟到她身旁。

  白念恩不以為意,但卻突地有水滴不斷地滴到她的身上,甚至是她的電腦螢幕上。

  “你在搞什麼?”抬眼,她一臉不悅地睇著他在旁擦拭頭發的動作。

  “擦頭發啊。”

  “你不能到旁邊擦嗎?”這麼大的客廳,同時要擠進二三十個人都不是問題,他沒必要硬是站在她的旁邊吧。

  “這裡剛好正對電視。”他強詞奪理道。

  “那我走。”她索性移動電腦到最旁邊的位置。

  華千謀見狀,不由得停下動作。

  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他的用意啊?

  華千謀赤裸著上身,底下只穿著一條海灘褲,露出精實虯結的體魄。他是刻意的,是打算讓她有所意識到他的存在,意識到他的性別,然而這女人像塊石頭,根本無動於衷。

  要知道,並非只有女人的曲線才能夠挑逗男人,男人完美的體魄也可以騷動女人的芳心的。

  有多少女人看見他這模樣,是垂涎地趴在他腿邊求他憐愛的,哪像她這麼薄情?

  不多看他一眼就算了,居然還敢嫌他?!

  是他的魅力褪色了,還是他在她的眼裡真是那麼地不值一看?

  “你在忙什麼?”她會走,難道他就不會黏哦?

  他刻意學她席地而坐,手臂往茶幾一擱。瞧見了沒有?肌肉,完美的肌肉。

  她瞧也瞧他一眼。“確定你明天的行程。”

  “這種事不用那麼忙吧!”拜托把眼睛轉過來,好不好?

  “你是我的老板,你這麼跟我說是想要告訴我,你只需要一個米蟲秘書嗎?”她正視著他,看著他未干的濕發緩緩淌下水滴,一路滑過他俊俏的臉龐,滴落在他厚實的胸膛,再輕輕地朝肌理虯結的腹部而去。

  哦,在瞧了,在瞧了。

  “我只是要告訴你,現在是下班時間,不用一心掛著公事。”輕松一下嘛,況且今天是他們同居的第一天耶。

  他盯著她的視線,再次確定她的視線果真是停留在他身上。

  太棒了,今晚的猛男計劃,果然還是有點效用的。

  正思忖著,卻發覺她竟朝他靠近,而且她的臉非常地接近他的胸膛。

  不會吧,難不成她很偏愛猛男,而他今天算是下對了猛藥?

  他屏息以待,甚至可以感覺她的氣息吹拂在他敏感的胸膛上;這女人到底想做什麼?她不像是那麼開放的人啊!況且,他也感覺不到她對他有半點的遐想和企圖,怎麼她現在的舉動會如此大膽?

  該死,她要是再挑逗下去,他可沒有信心控制自己了。

  就在他天人交戰的當頭,她突地說道:“喂,你是洗哪一種沐浴乳?”

  啥?他垂眸瞪著她天真的表情。

  “這味道不錯,跟我洗的不一樣。”她只帶了簡便的行李,她所使用的沐浴乳也是他供應的,但味道卻跟他身上的不同。

  只是想問這個?他閉上眼,深呼吸一口,倘若只是如此,她湊那麼近做什麼?!

  難道她不知道男人是很感官的生物嗎?要不是他自制力不錯,老早就把她給撲倒在地?!

  “喂,你藏私哦。”

  他張眼瞪著她,“是,我就是藏私!你想洗,自己去買!”話落,他抓著浴巾便走回房裡。

  “莫名其妙,沒事發這麼大的脾氣做什麼?”她咕噥著。

  在聽見關門的巨響聲後,她再度把視線投注在螢幕上頭,卻在螢幕裡瞧見自己的倒影。

  有點羞、有點不知所措的小臉。

  他終究是個男人,脫去衣服就是那個德性,其實她也沒必要感到震驚,畢竟她底下有兩個弟弟,一到夏天也都是打著赤膊,她早就見怪不怪了,根本就沒什麼好稀奇的。

  但就在剛剛,她確實是有點被嚇到了。

  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女人等著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他確實是相當有賣相呢!除了那張臉,還有著毫無贅肉的身材,應該是一般女人極為喜愛的,就連她都能感受到他不同凡響的魅力,更遑論其他沒有免疫力的女人。

  正思忖著,聽見開門的聲音,她沒回頭,便聞到他身上傳來快要把他薰昏的古龍水香味。

  很好,他大概是要出門了吧。

  也好,這樣一來,她倒是比較能夠靜下心。

  白念恩調回心神,專注在最後一份評鑒報告上頭,卻察覺身後的沙發椅一軟,有股奇怪的存在感重壓在她身後。

  她回頭,發覺他依舊打著赤膊,且坐在她身後的位置,長腿分列在她的身側,拿著搖控器很隨意地轉著台數,另一只手則拿了罐啤酒。

  “你沒有要出去嗎?”她有些意外。

  “我一定要出去嗎?”

  “當然不,只是我聞到了古龍水味,我認為你應該要出去的。”

  “在家裡就不能抹點古龍水嗎?”是誰規定的?

  華千謀不悅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開心就好,只是依你的個性,這麼美好的夜,你居然沒出門,讓我有點意外。”不再理會他,她決定做最後沖刺,把工作完成,早早上床睡覺。

  嘖!說到睡覺,就只有一張床耶,怎麼睡?

  算了,床到橋頭自然直,總是會有辦法的。

  “總不可能每次都被你猜對吧。”哼,怎樣,他這一回偏要反其道而行。

  剛才被她一氣,原本真是打算到外頭走走的,但是再怎麼說,今天可是值得慶祝的同居第一天,他怎麼可能丟下她一個人到外頭逍遙?況且,他現在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盡管她老說些蠢話,做些蠢事氣他。

  “那倒是。”她頗為認同地道。“只是你怎麼不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他沒好氣地道。

  難道他真的那麼礙她的眼?

  “你不是待不住家裡的嗎?”她隨口問著,敲下最後一個鍵,等著電腦關機。

  “那是華宅,不是這裡。”待在那幢大房子裡,他沒有歸屬感,總覺得那個地方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事實上,這幾年要不是有她在身邊,他的想法絕對會更偏激。

  她的存在,讓他適時地發洩掉心裡的不安和憤恨。

  “是這樣子嗎?”闔上螢幕,她回頭睇他。“我聽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出去玩了。”

  “因為我在忙啊,你應該知道的。”這幢房子他是老早就看中了,只是裡頭的裝潢和擺設,多少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所以我才認為,你應該會選在自由的第一天到外頭狂歡。”然後她就安穩地獨占一張大床。

  他翻了翻白眼,拒絕再跟她對話下去。

  這女人完全不懂她的心思啊!他是不是應該要改變計劃?

  他原本打算來個日久生情,但想想也不對,他認識她已經十五年了,她要是能日久生情,早就生情了吧,哪會等到現在?

  所以他才決定來個假扮未婚妻的名目,藉此達到同居的目的,再慢慢地感化,一步步地將她蠶食鯨吞。

  但是他老覺得這一招,似乎成效不佳吶。

  該怎麼做才能夠引起她高度的注意?讓她慢慢看見他的好?

  還是干脆直接告白算了?那可不成,她要是翻臉,甩頭就走,他可就虧大了。

  沒了老婆,丟了玩伴,還損失了知己,他可輸不起。

  “喂,你是不是在煩惱什麼?”她的臉突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范圍內。

  “你看得出來?”要這麼順理成章地把她引導到問題核心嗎?

  “嗯,不只是我看得出來,連你那干女友也看得出來。”事實上,這件事也是她們告訴她的。

  “是嗎?”他眉頭微攏,疑惑自己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突地他又想到,“等等,你還在跟她們聯絡啊?”

  他都已經跟她們斷了關系,也清楚的告訴她們,他將要娶念恩,所以照道理說,她們應該會仇視念恩的存在才對啊,怎麼還會打電話給她?

  “不是我跟她們聯絡,是她們跟我聯絡的,你又沒告訴我你打算要戒情人。”她頓了頓,仔細地察言觀色一番,才有些遲疑地道:“我認為,你要是真的有那方面的困擾,找醫生會是最好的選擇的。”

  “這種事也可以找醫生?”有戀愛門診嗎?

  “當然啊!”她謹慎地睇著他的表情。“一定要在狀況還輕微的時候,趕緊處理,要不然等到狀況愈來愈嚴重的話,那就糟了。就跟你說了,別靠著自己年輕就透支太多,早晚會出事的,你偏不聽,看吧,吃苦頭了。”

  華千謀聽到最後已經一頭霧水。“等等、等等,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哪有什麼毛病?就算有,也是戀愛病,這種病會愈來愈嚴重嗎?

  “你不能啊。”她小小聲地道,就怕隔牆有耳被人聽見,壞了他的名聲,傷了他的自尊。

  “什麼我不能?”

  “就是……”她靈機一動,轉了轉手,再將掌心向下。“不能啊。”

  華千謀呆怔半秒,恍然大悟地轟的一聲,火焰直往腦門竄去。

  “你說誰不能?”他猿臂一抓,把她像是拎小雞般地拎到身旁,桃花眼輕瞇,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倒是說說看,你是哪一只眼睛看見我不能的?”

  有哪個男人能夠受得了這種質疑?受得了這種侮辱?

  到底是誰說他不能的?!

  “小川說的啊!”瞧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她不禁覺得好笑,“她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你跟她在床上摩蹭很久,結果最後就……”

  華千謀動作飛快地擒住她那一只很欠揍的手。

  “你聽她在放屁!”他立刻為自己辯白。“我不是不能,是不想!那個渾蛋她干麼連這種事都跟你說?!”

  好樣的,那家伙立即被打入冷宮,老死不相往來!

  居然來了一記回馬槍,企圖讓念恩誤會他,這手段簡直是卑鄙下流!

  “正常的啊,她們偶爾會跟我聊到這方面的問題,我早就見怪不怪了。”她一臉正經地道。“她們會跟我套點交情,希望我把她們排進你的行程裡,感覺上我好像是後宮的太監,專門負責安排帝王每晚臨幸的對象。”

  唉!有一陣子,她還真厭惡自己的工作。

  華千謀聞言,疲憊地松開手。他在她的心裡還有沒有形象可言啊?

  她並不喜歡他吧?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漠視喜歡的人在外頭捻三惹四,甚至還忍受抓耙仔在她耳邊歌頌他的豐功偉業。

  她從沒提起過這些事情,嗚嗚……她到底還知道了多少?

  她一定不喜歡他,不然她的得態度不會這麼風淡雲輕,說的好像是別人的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怎麼了?”見他往椅背一縮,她不由得上前。“還是聽我的話,趕快去看醫生吧,這可是關系到你和你未來另一半的幸福呢!”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不能,是不想要!”他火大地將她摟進懷裡。

  到底要他說幾次啊?她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那是因為他突然萌生了罪惡感,感覺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好像背叛了她,所以才會在中途鎩羽而歸。

  這家伙,一點也沒發覺他的痛苦,還以為他不外出只是因為他不能,他到底是哪裡不能了?!

  “我就知道跟你提這種事,你一定會覺得不舒服,你大概也不會承認,但沒關系,記得看醫生就好。”白念恩給了他一個體諒的眼神,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發覺他摟得很緊,緊到她的臉頰離不開他厚實的胸膛。

  “你要不要試試看?”扣在她腰間的力道似乎不肯松懈。

  “試什麼?”她努力地欲離開被她貼熱的胸膛,才一抬眼,他的吻隨即熱烈地奉上,在她微愕的瞬間,他霸氣地竄入她的唇舌之間。

  彷若遭電流侵襲般,她打了個寒顫,想要推開他,卻發覺他一手扣在她的後腦勺,讓她不得動彈,只能僵直地任他為所欲為。

  濕熱的唇舌接觸,讓她嘗到了酒精的味道,令她腦袋一片空白,溫熱急促的氣息吹拂得她渾身顫栗酥癢,耳邊傳來他低沉而粗啞的低吟,教她不由得心頭怦跳、面紅耳赤。

  他在搞什麼?惱著,可卻又感覺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心煩意亂的費洛蒙,幾乎快要迷昏她的心智。

  心頭燒出的火和被他挑逗起的火相抗衡,瞬間,他的大手滑入她的衣服底下,溫熱的掌心如電似掣,全身的血液驀地逆流而沖。

  “你發什麼瘋啊?!”她用力地推開他的臉,用力抓出那一只不安份的手。

  渾蛋,吃豆腐吃到這種地步,她是可以告他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嗎?”他粗嘎地低喃著,桃花眼裡滿是氤氳情欲。

  “你能不能關我什麼事啊?”她毫不客氣地給他一記鐵拳,痛得他立即縮成一團。“喝醉了就回去睡覺,不要騷擾我,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會打斷你的腿?!”

  撂下狠話,她扭頭就回房,啪的一聲關門立即上鎖,不讓他再有機會可趁。

  “誰喝醉酒了?一罐啤酒都沒喝完,怎麼可能醉?”他沒好氣地吼著。

  發現吧、發現吧,趕快發現他的感情吧,她這個愛情低能兒!

  他怎麼會那麼倒楣?誰不愛,偏偏愛上她?!

  一大早,辦公室裡彌漫著凝滯的低氣壓。

  華千謀坐在辦公桌前,轉動著他的筆,什麼事也不做,而白念恩則在外頭忙得跟個陀螺沒兩樣。

  接近中午的時候,她才進到辦公室裡,不悅地瞪著他。

  華千謀瞄了她一眼,轉開眼,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你很閒哦。”她冷笑著。

  “還好啦。”在他的行程裡,今天是自修。

  “還好你個屁!你在搞什麼?董事長是你還是我?為什麼事情都是我在做?”居然把她轉進去的電話再轉出來,裡頭甚至有兩通國際電話,難道他就不怕得罪客戶嗎?!

  受害者到底是誰?是她好不好,他憑什麼耍脾氣?

  一大早起來就擺張臭臉,以為她會因此屈服嗎?別傻了,她認識他已經十五年了,足夠讓她摸清他的底細。

  今天公司是他華家的,要是他都不擔心了,她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我今天不想接電話。”怎樣,這就是她得罪他的下場。

  先是挑誘他,而後又推開他,甚至給了他一拳,這些他都認了,但是最最過份的是,她居然把他鎖在門外。

  這麼一來,他刻意只留一間房的用意何在?

  留一間房的用意,是希望兩人沒有冷戰和吵架的機會,因為只有一間主臥室,而為了能讓兩個人都休息到,就算有一方在賭氣,也得要讓另一方加入,再慢慢地消弭火藥味、溝通。

  豈料她竟把他甩在門外,還有沒有人性啊?

  “你是不想,還是不能?”她戲謔笑道。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拍桌而起,惱怒地瞪著她。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打算跟他聊這個沒有營養的話題嗎?

  “沒什麼意思,只是因為有兩通國際電話,也許你的語言能力不夠,所以不能。”她語意深遠地點到為止,點在剛剛好的地方。

  “你!”氣一收,他隨即咧嘴笑著。想激他?別以為每次激他,他都會上當嗎?“我就是不接,怎樣?”

  “無所謂啊,公司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好笑,他都不急了,她急什麼?“沒用的男人。”

  扭頭欲走前,撂下了一顆震撼彈。

  “你說誰是沒用的男人?!”他惱火的咆哮著。

  “誰呢?在場只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你說,會是誰?”她咧嘴笑得更冷。

  “把電話給我!”他幾近歇斯底裡地吼著。

  男人最恨人家說他不能和沒用!他會用實力證明,他不僅能也很有用,而且很好用!

  “請稍候。”她得逞笑道。

  她一走,他立即發覺自己上當,無力地跌回椅子上。

  他這個笨蛋,怎麼會這麼沉不住氣?

  沒關系,他會扳回一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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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21:58
第四章
  
  這是什麼狀況?“千謀,歡迎回來。”

  客廳裡,兩個妙齡女子一見他回來,中規中炬地跪在沙發上,迎接他。

  華千謀傻眼地瞪著這兩個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女人。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難不成她們請了征信社跟蹤他?“念恩請我們來的。”綺陽笑如燦陽。

  “啥?!”

  “念恩跟我們約在樓下,等她回來後,再帶我們上來。”夕羅起身,指著外頭她要外出,是因為替他把人帶回家好給他辦事?“有什麼關系,我們是假扮的啊。”甩開他的手,她快步走進浴室。

  “假扮?”他跟到浴室門外吼著。“就算是假扮的,也要裝一下啊,否則這件事要是傳到我爸爸的耳裡,怎麼辦?”

  “夕羅和綺陽都是你的紅粉知己,你認為她們會背叛你嗎?”她在浴室裡應著。

  他額頭抵著門板。拜托,老天啊!讓這個女人搞清楚他的心意好嗎?她這麼的無所謂、這麼的瀟灑,讓他覺得好受傷啊。

  “你神經病啊,她們是我的紅粉知己,只是我談心的對象,又不是我想要……”他為什麼要把話題轉到這麼難堪的地步?“她們沒跟你聊過嗎?我跟她們之間一直都是純友誼的。”

  她不是很會和他的女性友人們閒聊?既然如此,她就應該知道,他跟她們的關系是很單純的。

  門板突然打開,他失去平衡地往前倒,直接撲倒在她身上,四片唇在瞬間交貼在一塊,四只眼相對,就像是要將彼此攝進眸底一樣。

  白念恩瞠圓眼,兩手用力一推。

  “啊!”跌在矮櫃邊的華千謀狼狽地哀嚎著。

  “發生什麼事了?”夕羅和綺陽偷偷開著門問,見他跌坐在地,連忙上前扶起他。“我走了。”白念恩見狀,拎起擱在一旁的包包趁亂溜了。

  “不准走,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要去哪裡!”他惱聲暴咆著。

  但回應他的是玄關的關門聲。

  “混蛋!”他怒發沖冠地大吼。

  混帳東西,沒看見他摔倒在地嗎?也不會過來看看他是不是受傷了?貼心?她貼心個鬼!“看來,進展的並不順利。”綺陽很同情地道。

  “要是順利的話,念恩就不會約我們過來了。”夕羅一臉風涼。“千謀,你打算怎麼辦?”“怎麼辦?看著辦!”

  等著瞧,看他怎麼馴服這一匹野馬!

     念恩,已經十二點了,你還不回去嗎?”白母看完最後一個電視節目,吃完最後一包零食,看了時鍾一眼,不由得催促著她。“你明天要不要上班?”“再等一下。”她算了算時間,總覺得現在回去會很尷 尬。

  舒服地窩在沙發椅上,雙眼直視著電視,卻從頭到尾下知道電視到底在演什麼節目。

  “怎麼了?小倆口吵架了?”

  “我跟他?”她哼笑著。“怎麼可能?”

  印象中十五年來,除了初認識的第一個月以外,她沒有跟他吵過架。

  “不然今天怎麼會溜回來?”

  “我想你啊。”

  “少來。”白母笑著。“肯定是你跟千謀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說來給我聽聽,也許我能給你一點意見。”

  “我跟他好得很,一點問題都沒有。”她跟他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哪裡來的問題?“那你今天干麼逃回家?”白母一針扎進核心裡。

  “我哪是逃回來的?”她覺得好笑。“不過是有點不習慣同居生活,想家嘛。”借口是有點扯,但勉勉強強可以湊合吧。

  “怎會不習慣同居生活?你跟他一直都是出雙入對的,他也有一陣子常常到家裡頭,你跟他怎麼會不習慣?”

  “感覺是不一樣的。”以往待在家裡,是因為這個地方是她熟悉的家,但是和他獨自待在那個“家”裡,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就拿昨晚來說好了,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壓力。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適應,我相信千謀那孩子一定可以包容你。”白母很有信心地說著。

  “是啊。”他能不包容她嗎?她可是他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失去她,也許他會痛苦一陣子,畢竟要找到像地這麼貼心的秘書,是不容易的。

  “不過,你也真會保密呢,居然瞞了我這麼久。”白母湊近她。“其實,我老早就覺得你們之間不對勁,只是你不說,我也就不問。不過千謀來提親,也確定了我的疑問,確定了那一天我沒有看錯。”

  “哪一天?”

  “你忘了?就是你要大考的那一年,有一天我值大夜,回來時已經早上七點了,結果我看見他從你房間出來。”白母推了推她,笑得很曖昧。“看在你大考成績不錯,所以那件事我也就沒問,一直等著你們的發展,等了這麼多年,總算是有下文了。”

  白念恩僵直地把視線栘開,艱澀地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那一天居然被老媽給撞見了,她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只是眼前這種狀況,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想到那一晚,臉皮子薄的她雙頰泛起紅暈,那一晚,是他醉了,她也醉了,他酒後亂性,而她則是鬼迷心竅。

  “現在你這麼匆忙要嫁,該不會是肚子……”白母看向她再平坦不過的肚子。“媽,你別亂想。”她趕忙起身。“我要回去了。”

  “念恩,聽我的話,既然已經決定要定下來,你的脾氣就要稍微收斂一點。”“我很收斂了。”

  “我看得出來千謀很喜歡你,也知道你很喜歡他,既然是兩情相悅的愛情,又沒有外力的阻擾,再不幸福是會遭天譴的。”

  她回頭想了想,“老媽,你是怎麼看得出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是假的,全都是假的,老媽怎麼會看錯呢?“依你的個性,要是真的很討厭對方,你是絕對不可能和他交往這麼久,而他要不是喜歡你,也不會跟你保持這麼久的聯絡,甚至當初一回國,便馬上網羅你當他的秘書。”白母頓了頓。“男女之間很難存在純友誼,就算有,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變質,就像你們現在這樣,變成了愛情,況且你們之間早有了肌膚之親,會有這樣的發展,算是相當順理成章的吧。”聽完一席話,白念恩似懂非懂地搖了搖頭。“我走了,記得門窗一定要關好。”他和她是不可能的,她跟他只是兒時玩伴所奠定的孽緣罷了,只是如此而已,但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老媽這一席話,像是鑽進她的骨子裡,令她難忘。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只是覺得跟他很合得來,什麼話題都能聊。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可以跟他聊各式各樣生冷不忌的話題,只是他認為有些話題只能跟她聊,所以她才勉強自己跟他聊。

  她在勉強自己?還是屈就他?不,她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很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

  想著,她不禁有點迷惘了,她從沒想過男女之間的純友誼也會有變質的一天,而她,變了嗎?那他呢?

  

  看樣子,應該是沒有。

  站在客廳電視旁,瞪著他左擁右抱地睡在沙發旁的地毯上,真是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稱贊他天生帶著齊人命。而茶幾上頭放著一瓶頂級白蘭地還有三只酒杯,嗅著裡頭濃濃的酒味,不難想像他們八成是喝了一夜的酒,而現在,夕羅在左,綺陽在右,盡管三人衣衫都算完整,但是看見這一幕,心裡仍忍不住泛起異樣的感覺。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又不關她的事。

  想著,她隨即走向房問,過一會又拿出一條被子,蓋在他們三人身上,隨即又旋回房間。房門一關,假寐的夕羅涼涼地道:“千謀,你要不要換個對象?”

  “不要。”

  “可是你要征服她,也許是一輩子也無法實現的願望,這樣你也無所謂?”夕羅張眼,瀲濫的水眸狐媚而多情。“我倒覺得我和綺陽都不錯,你要是從中挑一個,你的未來肯定會更加順心如意。”千謀的遲鈍,她早在多年前就發覺,不過他現在有自覺了,終於正視自己的感情,然而念恩呢?她真的看不穿她,不明白她對千謀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她一直不相信男女之間存在著純友誼,但看見念恩對待他的態度,假如這一份感情是友情以外,那就太嚇人了。

  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忍容到這種地步的,不是嗎?所以啦,事實證明,念恩對千謀只是很純粹的友情而已,只是玩伴的交情,否則她的氣度不會這麼大。

  “不用。”華千謀閉著眼,咬得牙已經發酸。

  他故意擺出這陣仗等她回來,等著她的反應,想不到她的反應只是幫他們蓋被子而已。

  簡直是氣死他了!“你要記住,男女之間是不可能存在純友誼,我和綺陽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邊不走。”

  “誰說的?那家伙對我不就是純友誼?”他冷哼著,縮回左擁右抱的雙手。“我也說過了,我只喜歡念恩一個人,也跟你們說過,你們都是好女孩,應該去尋找屬於你們的幸福。”

  “哼,要真有那麼簡單放下就好,綺陽,你說對不對?”夕羅不悅了,等了一會沒等到綺陽的回應,微起身一探。“居然真的睡著了。”

  “讓她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真是的,念恩那家伙到底是跑到哪去,居然混到十二點多才回來,明天非問清楚不可。

  “那我呢?”

  “繼續睡啊。”他起身。

  “你要去哪?”

  “睡健身房。”那裡有一套做地板運動專用的地毯,可以勉強湊合著用。“不好意思,只能招待你們睡客廳。”

  “死腦筋。”夕羅瞪著他的背影,拉著被子埋頭就睡。

  

  車子乎穩地停在市區某幢建築物前。

  “喂,這樣子好嗎?現在是上班時間耶。”白念恩一下車便忍不住抱怨。

  試婚紗、拍婚紗照,她都可以接受,但明明說好要等到假日的時候,怎麼會突然提早?而且還是一大清早!“可以,反正今天沒什麼事。”他是老板,他說了算。

  沒聽過打鐵要趁熱嗎?有監於她昨晚的薄情寡義,所以他今天當機立斷,非得先將她拐進門不可。“誰說的?前幾天從歐洲送來新研發的保養品送到研究中心,今天要去看報告耶!”白念恩不情願地被拖進婚紗店裡。“你要記住,生技搞的不能只有健康食品,還得包含生化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新東西問世,再不然就得要跟大廠合做研究,否則業積很難再突破。”“是是,我知道了。”華千謀隨口敷衍著,硬是將她拖進婚紗店裡,店經理隨即迎上前來。

  “華先生,我們已經准備好了,可以先試禮服,請往這邊走。”

  “謝了。”他笑著,還拉著白念恩朝裡頭走。“我幫你訂了幾套禮服,待會你試穿一下,要是不喜歡的話,再換。”

  “喂,你連禮服都決定好了?”

  “你不是說都交給我?”

  “話是這麼說,但問題是你知道我的尺寸嗎?”

  “尺寸不是問題,反正不合也可以改啊。”他斂眼回想著她的尺寸,第一次目擊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況且還是在醉得很嚴重的情況之下,而且九年來也不知改變多少。“反正你等一下先試穿,順便再改吧。”

  來到後頭大廳旁邊的VIP房,裡頭已經掛上兩人欲換穿的禮服。

  “這真的是禮服嗎?”她拿起其中一套禮服,完全搞不懂這簡單的幾塊布要怎麼套到身上?更扯的居然還是粉紅色的!他認為她適合粉紅色嗎?“是啊,我選的。”

  “你要穿嗎?”她沒好氣地丟向他,“我會穿,而我也知道怎麼幫人穿。”他走近她,開始著手拉她的衣服。“你在干麼?”她立即退開他魔掌可及的范圍。

  “衣服不脫怎麼穿?”

  “我自己會穿!”

  “你剛才明明說你不會穿的。”他只是很善意地想要給予她一點幫助。

  “我可以穿別套。”架子上有好幾套,她又不是非要穿那一套不可。

  “請。”他走到另一邊的架子,挑著自己的禮服。

  “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

  “我也要換衣服啊。”今天拍婚紗,當然要有男女主角不是嗎?“你不能去別的地方換嗎?”

  “VIP房就只有這麼大,沒有其他的空間,我不在這裡換,你要我去哪裡換?”他抓起一套純白鑲金色繡邊的燕尾服。“喂,我們都快要成為夫妻了,沒道理不能一起換?你要是現在把我趕出去,這些小小的傳言也許會以超乎你想像的速度傳到我老爸的耳裡。”

  “可是……”她環顧了下四周,大約有十坪大小,卻沒有半樣東西可以當做分隔的屏風。“我警告你,不准回頭。”唯一的辦法就是兩人背對背,這種方法考驗的是彼此的信任,但他近來反常的舉動,讓她對他的信任早已降到負數。

  華千謀無謂的聳聳肩,逕自脫下衣服,她見狀,立即轉身,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在他面前寬衣解帶。身後傳來窸窣的脫衣聲,不知道為什麼,他赤裸的模樣竟自動跳進她的腦海裡,該死,她在發什麼春?千百個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為什麼她偏在這個時候想起他赤裸的健壯身軀?都怪他那天半裸著上身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害她的腦袋裡頭植入了不必要的畫面檔案。

  正惱著,突地聽到後頭的窸窣聲加劇,糟,他八成已經快要穿好了,她卻還在神游。

  白念恩動作加快地脫掉衣服,再快速地套上無肩帶貼身曳地禮服,然而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後頭的拉鏈卻只能拉到腰部,怎麼也拉不上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胖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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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干什麼?!”她動作飛快地護住胸口。

  該死,這是什麼衣服,露肩就算了,居然還露胸,後頭的裙擺長到拖地,但前頭居然短到膝蓋上三十公分!“幫你穿啊。”話是這麼說,但他的眼卻眨也不眨地直瞪著緞布底下的美胸。天,她有胸部啊?“不用你幫,你給我到一邊去!”她一手抓著拉鏈,一手護著胸前,忙到沒空開扁。“沒有我幫忙,你鐵定穿不好,趕緊穿好,拍完婚紗照,彼此都輕松。”他輕咳一聲,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後幫她拉著拉鏈,卻發覺怎麼也拉不上去。“你真的有胸部耶?!”

  “你什麼態度啊?”紅暈爬滿白皙小臉,她怒目瞪去。

  “我算錯了。”因為她又高又瘦,所以他一直認為她是沒胸的,但是今天看她穿上這一襲禮服,他發覺自己錯得離譜。“對了,就因為你老是穿寬松的衣服,才會害我目測失准,否則我只要瞄過一眼,三圍絕對會被我精准猜中。”

  沒想到藏在寬松衣服底下的她,競有著如此傲人的身材;姣美的長腿細白如凝脂,俏臀柳腰再配上頗有可看性的上圍,讓他有種挖到寶的狂喜。

  “真不好意思,我害你目測失准啊!”她撇唇冷笑著。“我告訴你,你現在最好給我轉過身去,否則的話,我很難保證這一場假扮的婚姻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你換另一套好了,這一套似乎比較容易穿。”他從架上幫她拿下另外一套。她瞄了兩眼。“轉過去。”

  他乖乖轉過身去。

  確定他不會再轉身突襲,她趕忙轉過身,七手八腳地脫下身上累贅的禮服,才又換上另外一套。純白鑲金邊刺繡配亮片的改良式旗袍,穿在她高姚的身段上,顯得格外的合適。只是,這個開叉會不會太高了一點?白念恩斂眼瞅著幾乎快開到臀線的斜邊高叉,拉開裙擺,試著是否會春光外洩,卻瞥見他站在她面前,瞧得雙眼發直。“你看什麼看?!”她忙拉攏裙擺,惱得想要拿東西砸過去。

  “你已經穿好了,我看一下有什麼關系?”

  “有什麼好看的?”反正她不管穿什麼都很怪。

  “很好看啊!”他牽著她的手走到大鏡子前,“你看,我們兩個很搭吧?”這兩套禮服是一套的,是他刻意挑的,沒想到穿起來的感覺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會嗎?”她一點都不覺得搭啊。

  可笑的三件式的燕尾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他身形更加挺拔頑長,再配上那張魔性臉蛋,他俊俏得令人屏息,反觀站在他身旁的她,不看臉,倒覺得這副軀體勉勉強強合格,但一看到臉,配上一頭俐落短發,不知情的人在乍看之下,還以為她是人妖。

  噢,她為什麼要穿這種東西讓自己難堪?她根本不適合穿禮服的,不是嗎?要不是華老執意要看婚紗照,她才不想這麼費事。

  “走,我們到外頭去。”他興匆匆地拉著她往外走。

  “喂,要這樣拍照嗎?”她和他溝通過,拍最簡單的兩組室內照就好,但不會真要她這個樣子拍照吧?“當然得要再下一點功夫啦!”

  什麼功夫?

  

  變身成功!華千謀大眼眨也不眨地瞪著端坐在化妝台上,在短短一個鍾頭內變身為超級大美人的白念恩。

  天啊,效果好到他都忍不住想說——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接了發,她在瞬間變成了擁有一頭長直發的纖細美人,而臉上的妝放大了她的五官,美艷染上了她清秀的臉蛋,她在片刻間便美到令人難以忽視的程度,這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干麼這樣看著我?”白念恩微抿著唇,極度不習慣自己變成另一張臉。“好美!”他由衷道。

  “神經。”她嬌嗔了聲。

  聽,她這是什麼聲音?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心,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嬌嗔法?“我說的都是真的。”要不是在場的人太多,他會不顧一切的撲倒她,“我不知道你這麼適合留長發。”

  “是啊,不知道是誰曾經說我留長發肯定更丑。”就因為那句話,讓她的發長只要長到一個程度,她便二話不說地修得更短。

  “誰啊?是誰這麼沒有審美觀念?”

  還有誰?不就是他?白念恩索性閉上眼,不聽他容易牽動情緒的甜言蜜語;原來他的嘴這麼甜啊,難怪那群女人愛死了他,千方百計地想要從她口中套出新居地址。

  他的紅粉知己多得不勝枚舉,但是依她所見,唯有夕羅和綺陽是合格人選,就因為她清楚這兩個人在他的心裡占著一席之地,所以昨晚她才會親自約她們兩個過來替他解悶。

  只是,總覺得效果似乎不怎麼好,他今天的臉還是很臭,只有到這裡之後才慢慢地露出笑臉,露出愉悅的神采。

  嘖,欣賞她?他是不是腦袋不夠清醒啊?“完成了。”化妝師的手一停,全場傳來掌聲,贊美聲更是此起彼落。

  華千謀上前牽她起身,她隨即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到底給了她們多少好處?”

  “什麼意思?”

  “不然她們干麼誇獎我?”她並不覺得自己好看,只覺得濃妝艷抹的自己很像失去昔日風華的落魄艷星。“那是因為你很美。”

  “屁。”任何形容詞都可能出現在她身上,但絕對不是美麗這兩個豐。

  “你……”

  “華先生,請先過來這邊定照。”一旁的攝影師喊著。

  開放式化妝間的隔壁就是一座小型的室內攝影棚。

  兩人站在背景前頭,白念恩僵直得不知道該怎麼擺姿勢。

  “輕松一點。”他的手往她腰上一扣,將她緊緊地貼在身上。

  “喂?”這算公然的騷擾哦!“華先生,這樣不好取景,不然先來個經典的親吻照吧!”攝影師好心建議著。聞言,白念恩瞪大了眼,華千謀則滿臉笑意地點頭。

  “喂,你該不會是要來真的……”

  話未完,她微啟的唇已遭他的性感薄唇給封住。

  她瞪大眼,感覺到一旁傳來鎂光燈閃爍,而眼前的他,則笑得眉飛色舞。不會吧,真的就這樣拍了?抓在他臂上的手微微使勁,想要拉開一點距離,豈料他竟變本加厲地扣得更緊,甚至唇舌糾纏得令她頭昏腦脹,心跳加速外加雙腿發軟……

  混蛋,這一筆帳回去之後,她一定要跟他好好地算清楚不可!

  

  “哇,那是誰啊?”

  “是白秘書吧!”

  “是嗎?天啊,她利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去整容嗎?”

  驚艷聲、嘲諷聲交叉響起在整幢大樓,然白念恩卻充耳不聞,始終冷著一張臉快步走進她的秘書室裡。

  不一會,華千謀搗著臉快步跟進。

  “念恩,你居然打我!”一進門,他隨即放聲咆哮,放下搗著臉的手,清晰可見上頭有著明顯的五爪印。“這已經算客氣了,我是在拍照完後才打你的。”要不是因為還要拍照,要不是因為不想改天再被折騰一次,她絕對會當下打趴他。

  “我做了什麼?”他不禁吼著。

  很痛,很丟臉耶!“你不該未經我的允許親我!”她冷目如刀地瞪去。

  親吻就算了,他還放肆地舌吻,兩只手更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他以為她在干麼?以為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對她,篤定她會礙於婚約一事而不敢反抗嗎?他就知道。“但這種方式是最能夠說服他人的,不是嗎?這麼一來就沒有人會發現我們是假扮的啦!”

  他一連串的辯駁說得她啞口無言。

  “就算是這樣,你也應該先知會我一聲,而不是……總之,我今天有種被公然侮辱的感覺。”她抿了抿被他吻得有些腫脹的唇。

  “那我跟你道歉,好嗎?”想了想,他還是乖乖地認錯。“我跟你保證,往後我絕對不會在眾人面前這樣對你,好不好?”

  “不只是在眾人面前。”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能吻你嗎?”他微愕。

  “廢話!你不覺得很怪嗎?”她不喜歡那種感覺,不只是指他在眾人面前對她胡來,而是她原本就不喜歡他吻她。“明明是兒時玩伴,結果卻親來親去的,你不覺得很惡心嗎?”

  她原本就不喜歡這種口沫交濡的感覺,而且他每回親她,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心悸。

  惡心?他給她的感覺,只得到惡心兩個字作評語?他感到震愕不已,頎長的身形不禁踉艙地退了兩步。

  “你干麼?”

  “沒……沒事。”只是有點震驚,“我先回去了。”

  他受傷了,五髒六腑皆傷得極重,可說是柔腸寸斷,好狠心的女人,居然說他惡心……好痛、好痛。

  手才觸及門板,大門卻自動打開了,迎入眼簾的是被他列為頭號情敵的楊開武。

  “華董事長。”楊開武輕點點頭,突然發覺他臉上的掌印,“你的臉……”干卿何事?“你進門都不用敲門的嗎?”

  “啊,抱歉。”

  “你找念恩有什麼事?”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和念恩的事,他不會這麼不識趣吧?“花。”他拿起手上的花。“過兩天是母親節,公司發康乃馨給公司所有部門的女性。”

  華千謀看著一大把紅色的康乃馨,眉頭微攏。“拿去丟了,礙眼。”

  “華董事長?”楊開武不解。

  “花給我吧。”白念恩將花接過。“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想跟你預約時間,談論和華東酒店合作的產品展示案子。”“那件事啊……”被華千謀一攪和,她都忘了那批新研發出來的化妝品還沒搞定發表程序。“我明天再跟你確定。”

  “都說清楚了,還不走?”一旁的華千謀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我先走了。”輕揚起笑意,楊開武先行離開。

  白念恩側眼睇著華千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再怎麼樣,都不應該牽怒於他人。”她知道華千謀對楊開武的印象不好,但會讓他感到這麼不耐,還有另外一個關鍵,那就是——母親節到了。

  一個讓人感念母親的節日,但卻是他最厭惡的日子,也是在告訴他,他母親的忌日近了。

  “你又知道了?”他冷哼著。

  “忌日快到了,別忘了。”

  “誰要去啊?”呸。

  “這麼幼稚?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成熟一點。”瞧他不吭聲,她又下了帖猛藥。“算了、算了,早就知道你這個人度量狹小、不知長進。”

  “誰度量狹小又不知長進啊?”他瞪回去。

  “誰呢?”她挑高下巴,長直發掠過她的粉頰。

  不知怎地,她這模樣,讓他覺得好嫵媚,心跳怦跳了起來。

  “你不搭腔,我就當你默認了。”就這麼敲定。“這個星期日去掃墓。”喂,當他死啦?

  

  喀啦一聲,華千謀開了鎖入內,腳步有點跟艙,東倒西歪地走進臥房裡,一下子就跌躺在大床上。不一會,白念恩也隨後跟到,一進房關上了門,看見他那副德行,忍不住搖了搖頭,隨即走進浴室裡,替他擰了條濕毛巾出來,往他臉上一丟。“沒事喝那麼多糟蹋自己做什麼?到最後難受的人還不是自己?”她不悅地拿起毛巾擦著他的臉。“我很爽啊,哪裡難受了?”他冷哼著。

  “那還真是看不出來。”

  今天特地掃墓,他拖到下午才出門,到了墓園時,碩大的墓園冷清到不行,離開後,他說要在外頭吃晚餐,結果各大餐廳都正推出母親節特別餐,氣得他飯也沒吃,反倒是灌進了不少酒。

  從餐廳喝到夜店,她光是用看的就覺得想吐了。

  他至今還沒辦法原諒他的母親,相對的,他對母親的掛念絕對不只是恨而已,只是這一點,他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你不說話,我不會當你是啞巴。”

  “你要是不張開眼,我會當你是瞎子。”

  “你一定要這樣激我?”他微惱地扯下拿著毛巾擦拭他的手,布滿紅絲的大眼噙怒瞪著。

  “我不是激你,只是想告訴你,要是你再不改變想法,永遠都會這麼痛苦。”她輕歎口氣。

  “你又懂了?”他微使勁,輕易將她拉進懷裡。

  “我能不懂嗎?”她可是很清楚他的身世,每個細節都清楚得不得了,再加上每年只要一到這個時候,他就會異常善變,脾氣急躁不耐,即使她想要裝作不知道都難。十二歲以前的日子,只知道母親的存在,十二歲以後才發覺母親是一個嗜錢如命,甚至不惜將他的監護權賣給生父的女人,要他完全不怨,實在有點難為。只是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他還不能釋懷嗎?“那你懂我現在在想什麼嗎?”他雙手輕捧著她的臉,享受著她接長的長發滑落在他臉上的細膩觸感。她瞅著他,目光直透進他黝黑深邃的眸瞳,心頭不禁微顫。

  “……不知道。”

  “不知道?”他輕瞇黑眸。

  “我不知道。”她略微不悅地拉開他的手。“反正既然都喝醉了,就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最近很忙的。”她似乎瞧見了什麼,但又覺難以掌握。

  算了,就當是她看錯了,一場誤會而已。

  “你少來,依你這麼懂我的個性,你會不知道我這一段時間來的改變?”他再次將她摟進懷裡。

  不是精得像他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現在猜不出來了?“喂,我警告你別藉酒裝瘋。”她掙扎著要逃出他熾熱的懷抱。

  “我就是要藉酒裝瘋!”她不說,他倒沒想到有這一招。

  一陣天旋地轉,她教他給壓制在下。

  “華千謀,你想要我翻臉嗎?”敢情是她對他太好,讓他愈來愈造次了?“我喜歡你!”他突道。

  白念恩怔愣地眨眼,他眸底赤裸裸的情感,化為一抹精光,直挺挺地透進她的眸底,逼得她沒來由的心慌意亂。

  華干謀擠身她的雙腿之間,毫無縫隙地貼覆。

  “別開玩笑!”腿間傳來不尋常的訊息抵住,她咬牙低吼著,手腳並用地想要推開他,豈料卻被他扣得更緊。“華千謀……”

  一連串的怒罵全都教他封進口中,唇舌糾纏得教她心跳如擂鼓,舔吮得她渾身無力。

  就說了不喜歡他吻她,因為他只要一吻她,她的腦袋便是一片空白,空白就算了,她還會變呆,呆得放任他恣意妄為。

  “我就不相信你壓根沒發覺。”他粗嘎低喃著,大手滑入她單薄的衣衫底下。“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什麼都沒發覺,那全都是幻覺,而他現在也不過是喝醉了,只是藉酒裝瘋,就跟那年一樣。

  推開他、推開他!可是,她沒力啊!“你知道,你明明發現了,你怎麼可以視而不見?我是這麼地喜歡你。”深情的告白加上挑逗人心的愛撫,教她更加無力抵抗。“男女之間根本不可能有純友誼的,是我笨到現在才發現。”

  “意思是指你和綺陽、夕羅之問不是純友誼?”僅存的一絲理智促使著她發問。

  她要是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吃干抹淨的,但她意亂情迷得全身發顫,完全沒有力氣推開他。

  可惡,他口中殘留的酒精有毒不成?“那不一樣,我已經決定跟她們斷絕往來了,我只要你,真的只要你。”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細膩的頸項之間。

  身上的贅物不知在何時全褪盡,彼此炙燙的軀體交疊,他滿足地逸出低吟。她半掩著眸直瞅著看似藉酒裝瘋的他,俊爾的臉恍若在隱忍著什麼而略微痛苦的扭曲著。

  心在鼓噪著,全身的細胞在怒嘶狂吼,似連血液都疾速逆沖著,像是為了他而發出共鳴。

  她緩緩閉上眼,呼吸急促著,雙手不自覺地摟上他的肩頭。

  算了!罷了!就當他是藉酒裝瘋,而她……又再次鬼迷心竅了。

  像是烈炬般地將她焚燒,把她送上頂端,推進了痛苦和喜悅的夾縫,游走在忘我的邊緣,瀕臨瘋狂的臨界點,逼迫著她情難自禁地與之共舞,沖上絢爛的極點,忘情地低吟。

  原始的感官伴隨著如浪的情欲在靜寂的夜裡低調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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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錯誤,犯了一次,可以推說是意外,犯了第二次呢?就叫造孽。

  白念恩坐在秘書室的辦公桌前,支手扶著額,一時間很難理解自己昨晚的行為,她甚至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和交代。鬼迷心竅用了兩回,會不會顯得太做作?但如果不是鬼迷心竅,那會是什麼?她哪知道是什麼?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原本就是無解的,不是嗎?何必要去探究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可她這個問題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似乎一點關系都沒有,是不?其實她知道,也很清楚,但她就是亂了。

  總覺得事情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但她現在要是反悔,她不打算再繼續假扮他的未婚妻了,他會有什麼反應?她不想失去這一段友誼,但他卻挾持著這份感情為所欲為,她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反制?可他說,他喜歡她。

  他怎麼會喜歡她?先前隱隱約約發現蛛絲馬跡,但她總告訴自己那是錯覺,但如今他都親口說了,那麼會是真的嗎?但他到底是怎麼喜歡她的?這十五年來,兩人的相處情形是這麼融洽,盡管談不上是青梅竹馬,但卻是兒時玩伴,比手足還要來得親密,但就是沒想過他會喜歡她。

  圍繞在他身旁供他挑選的美人多如過江之鯽,他哪裡會看得上如此不起眼的她?不是她妄自菲薄,更不是她對自己沒自信,而是一份由兒時玩伴開始萌發的感情,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衍生出男女情感的?他不是老恥笑她像個男人,沒有半點女人味?對女人那麼挑剔的他,怎麼會看上她?昨晚的告白,只是他的瘋言醉語吧。

  對,應該是這樣,除此之外,再無第二想法。

  只是酒後瘋語,不對,通常不是都說酒後吐真言嗎?思及此,她不禁一愣。

  “念恩?”

  “嚇?!”

  她驀地抬眼,瞠眼瞪著眼前的男人,確定眼前的人不是華千謀,她才驚魂甫定地松了口氣。“你怎麼了?我嚇著你了嗎?”楊開武直瞅著她。

  “沒、沒事。”她努力地揚起笑容掩飾驚慌。

  才十一點多,他應該還在睡吧,今天一早,她刻意不叫他起床,一來是因為他昨晚喝得很醉,二來是因為她還不想面對他。十八歲時的青澀,可以用十八歲的邏輯輕易帶過,但她現在年紀已經不輕了,沒有辦法再像那個時候隨意帶過。“有事嗎?”深呼吸一口,重整情緒之後,她露出職業性的笑容。

  “快十二點了,想要邀你一道用餐,順便談談和酒店合作的發表會事宜。”“好啊。”也好,她現在需要別的事情轉換她的思緒,讓她別再緊抓著昨天所發生的事不放。

  

  午休時間,華東辦公大樓地下一樓的員工餐廳裡人滿為患。

  “目前董事長的決定是約在一個月後,聯絡媒體到宴會廳裡發表,然後再准備茶會給前來的媒體。”“那麼,時間的掌握上呢?”

  “從開始到結束,我想……”她抿唇掂算了下。“差不多三個鍾頭。”

  “我知道該怎麼安排了。”

  “要是有什麼異動的話,我會再跟你聯絡。”白念恩輕笑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看起來很好吃的牛肉面。但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面不好吃?總覺得這碗面,她是怎麼吃也吃不完,愈吃愈難以入口。她一手抓著接長的發,一手隨意撥弄著面,好半晌都沒再吃下第二口。

  “怎麼了?”楊開武看出她的不對勁。

  “沒事。”她勉強勾起笑意。

  楊開武像是失魂般地直瞅著她,就連眼都忘了眨。

  “怎麼了?我有哪裡不對嗎?”她忙查看著自己。

  糟,她從來不帶鏡子的,不知道是不是她臉上有怪東西。

  “你留長發的模樣,相當有女人味。”也代表他當初真的沒有看走眼,可遺憾的是,她現在已是名花有主了。“會嗎?”她苦笑以對。

  “我覺得長發很適合你。”他探手,拾起她一繒發絲。

  白念恩側眼睇著他的動作,下意識地閃避。“是嗎?”有人說過她留長發肯定很丑的,而這一句話,她始終奉為圭臬,記到現在。“總覺得我們相見恨晚。”

  “是沒有緣份吧。”她再閃,他再往前,手中的發怎麼也不肯放。

  這男人的意圖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她想要裝傻都不行,她現在是怎麼著?犯桃花嗎?要不然怎麼會接連兩天收到他人的告白?她不是一直都乏人問津的嗎?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搶手?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先別想哪裡出問題,總不能老是讓他抓著頭發不放吧?可餐廳裡人太多了,她要是太惡聲惡氣,引來他人側目,似乎對他的形象不好,但要是再不遏止,說不定他會因此而會錯意。正忖著該怎麼和善地勸解他,卻聽到一聲暴喝聲——“楊開武,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瞬間,她如驚弓之鳥彈跳起,朝聲音來源瞪去,果真瞧見他。

  華千謀一頭亂發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大眼,下巴未理的發髭露出一層淡青,身上隨意套了件白襯衫,壓根沒扎進褲子裡,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他無視餐廳裡眾人的側目,快步跑向白念恩的身旁,怒目瞪著楊開武很白目的手。

  “你不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嗎?”視線始終停在那只執迷不悟的手上。

  “抱歉,我逾矩了。”楊開武放開了手。

  “你也知道嗎?”他撇嘴冷哼著。“二哥也未免太縱容你了吧?居然讓你把主意打到我未婚妻身上。”

  “不是那樣的,你誤會了。”白念恩站起身,試圖安撫他。

  吵雜的員工餐廳因為他而變得鴉雀無聲,他的聲量再不放低一點,只怕今天這場好戲,會從此淪為大家茶余飯後閒聊的笑話。

  “還說不是?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想要說什麼?”二哥不好好管束楊開武,讓他三不五時便跑到她身邊晃著,而她更可惡,居然還縱容他撫摸她的發,她的心中到底有沒有他?“不就是頭發而已?”而且還是假的,有什麼好生氣的?“你還敢這麼說?”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難道你對他真的有好感?”

  依他對她的了解,她是最不愛別人碰觸的,而今她竟說出這種話,豈不是代表著楊開武在她的心中有著不同的份量?倘若今天要不是他卑鄙地將她強行霸占,她豈不是要倒進楊開武的懷裡了?“你到底是扯到哪裡去了?”難不成還沒清醒?“你要是還沒醒酒,麻煩你回去繼續睡!”

  他不善的口氣挑起了她淡淡的怒火。

  其實這種程度的誤會實在不算什麼,但是今天的地點不對、人不對、心情不對,所以她也火了。

  “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沒叫我起床?”當他睡醒時,發覺四下無人,身旁的床位早已涼透,顯示她早早就已離開,這意味著什麼?他以為昨晚的行逕惹惱了她,把她給氣走了。

  所以他像個瘋子似的,來不及整理自己,隨手抓起衣服套著趕到公司來,為的是要確定她人到底是不是在公司,豈料,居然教他撞見這一幕,這讓他情何以堪?駭懼的心情在轉瞬間被怒火占滿,他氣得不管時間地點的大肆開罵。

  他不喜歡被遺棄的感覺,那會讓他聯想到母親對他的無情。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不叫你起床?”她咬牙反擊。

  她被他折騰到快要天亮,心想他才剛入睡,不敢吵他,所以一夜未眠地到公司報到,先幫他處理大部份尚未處理的業務,甚至還幫他安排新品發表會的事,如今他沒感謝她,倒是先開罵了。

  這就是他的喜歡?“是啊,你不叫我起床,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你在這裡會情郎。”他猜對了吧?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周圍響起陣陣的抽氣聲。

  華千謀怒目欲皆地瞪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惱羞成怒地打了他。

  “我要打算會情郎,我就不會選在員工餐廳了。”白念恩咬緊牙齒,口齒清晰地解釋道。“請你冷靜點,先看清楚地點對不對,再慎重選擇你的發言。”

  這裡人太多太雜,有些話她不想跟他在這裡提,一切都是為了他的面子和自尊,但他要是太得寸進尺,她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華千謀環顧四周,才頓然發覺四周人滿為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只有臉頰上燒辣的痛覺讓他清醒了幾分。“認識這麼久,你居然還不清楚我的為人,我只能說,我太失望了。”她收拾桌上的文件,轉頭就走。“念恩,等一下、等一下!”華千謀追在她身後。

  她回頭,把文件交給他。“依我看,我們的婚約還是解除好了。”

  “念恩,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他接過文件,順勢將她摟進懷裡。“你知道我是這麼地愛你,我是因為太愛你,才會像瘋了般地口不擇言。”被他摟進懷裡,她濃眉依舊緊攏著。“你不是愛我。”

  “我是!再沒有第二個人會比我還要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我對你的感情,遠比你想像的還要深刻。”所以他不能沒有她,真的不能。“這不是一個愛人該有的態度。”她輕推開他,細長美眸略帶悲哀地瞅著他狼狽萬分的臉。“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愛人。”她知道她今天沒叫醒他,定是牽動了他心中最脆弱的部份,他會這麼失態,可以說有一半是她造成的,但是另一半,是他對她的不信任,這一點,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十五年的友誼,不該是這麼脆弱的,更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念恩?”

  “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她堅定道,毫不後悔地轉身。

  “念恩!”

  

  “你這是在干什麼?”

  兩人兩部車,一前一後地回到住處,華千謀一上樓便瞧見她著手整理她私人的行李,一把搶過丟到一旁。“既然婚約解除了,那麼,我也沒有道理再繼續同居下去了吧。”

  “我沒有答應!”他抓了抓一頭亂發。“念恩,我知道我錯了,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別說要跟我解除婚約。”“我不知道我們再繼續下去,到底有何意義可言。”

  “怎麼會沒有意義?”

  歎口氣,她不想再爭辯這種話題。

  “我已經決定了。”她相當堅持。“況且,這原本就只是一樁假婚姻而已,結束了,對彼此都好。”“哪裡好了?”他抓著她的肩。“對我而言,一點都不好,你明知道我愛你,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白念恩眉頭緊蹙。“那麼所謂的假婚姻,是你想接近我而想出的辦法嘍?”她從頭到尾一直被蒙在鼓裡?他是打算來個日夜相處,蠶食鯨吞的方法?等著請君入甕?所以,他的藉酒裝瘋,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份?而她卻傻得直到現在才發覺?華千謀不禁語塞。“那是因為我愛你。”

  “我不需要這種愛。”她冷言拒絕。

  “念恩!”他放下身段直往她身上蹭。“人會因為愛而盲目,甚至多疑而猜忌,那都是人之常情啊!”

  “是嗎?”但在她看來,這不叫愛。

  “只要你答應我,往後再也不跟其他男人私下獨處,不再跟其他男人有太多接觸,有太多不必要的交談……”

  “等等,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她不耐地打斷他。“我今天跟楊開武吃飯,是因為我們在談新品發表會的事,你根本就忘了有一批打算上架的保養品要做新品發表的事,對吧?”

  “……我忘了,往後這些工作都交給我,我會更爭氣一點,不讓你承攬那麼多的業務,但是相對的,你盡其可能避開不必要的應酬,最好是只要待在秘書室裡就好。”把她擱在他最安心的位置,他才能高枕無憂。

  “你到底是把我當成什麼了?”她殘廢了嗎?“我只是想要保護我愛的女人。”感覺不到嗎?“我是為了你好,為了不讓你受到不必要的騷擾。”

  “你這不是保護,你這根本就是……把我當成禁。”她完全沒有人身自由了,“說到底,你根本是不信任我吧?”

  這一點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而是……”

  “夠了,你不只不信任我,還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友誼。”白念恩火大地吼著,她不想再聽沒有任何建樹的狡辯。

  “我才不在乎那些,我要的不只是朋友!”不要再說友誼,他跟她之間存在的根本不是友誼。

  他強行摟緊她,兩人之間緊密得不留半點空隙,然而他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滿足。

  他在害怕。

  事情和他當初猜想的一模一樣,要是沒讓念恩先愛上他,一旦等她發現他的計劃,她一定會離開。

  如今她要走,他怎麼放得開手?“但是我們之間除了友誼之外,便什麼都不是了。”她微惱地推開他。

  “念恩,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盡管被推開,他還是不死心地纏上來。“你是個女人,你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況且,就昨晚的狀況看來,你對我的感情絕對不只是純粹的玩伴之情。”

  意會到他在說什麼,清冷的粉顏浮上難遏的紅暈,她又羞又惱地踢踹他。“你會錯意了!”

  渾蛋、渾蛋,就知道他一定會拿昨晚的事作文章!“不然是什麼意思?”他追問著。

  他不信,如果只是一份友誼的話,她為什麼會答應讓他抱她?昨晚他喝得很醉,要是她打算推開他的話,她多的是機會,但是她卻沒有,為什麼?答案早已在彼此的心中,但他需要求證。

  大眼直瞪著難得說不出話的她,只見她囁嚅了半晌,最後像是下了決心般地咬牙道:“同情。”

  “同情?”

  “對,我對你只是同情,是因為我知道母親節對你的殺傷力很大,所以我才會……”對,沒錯,就是這樣!華千謀松開雙手低笑著。“同情?”他再三咀嚼這句話。

  他怎麼想也沒想到會是這層意思,同情?!

  “你因為同情,所以就把你的身子交給我?!”他突地惱聲暴咆著。“天底下有這種說法的嗎?你一直說我們是最佳玩伴,但是身為玩伴,你會因為同情而讓我抱了你?!是誰說要劃清界限的?要是你打一開始就對我無意,你就應該要狠狠地拒絕我,不是嗎?!”

  為什麼事到如今了,卻要拿同情兩個字來傷他?“正因為是玩伴,正因為我太懂你,所以我懂得你的悲哀,所以我才會想要安慰你。”

  “包括你的初夜?”

  “那是酒後亂性加鬼迷心竅!”她答得義憤填膺。

  “酒後亂性?”他哭笑不得地瞪著她。“第一次是酒後亂性加鬼迷心竅,而第二次則是同情?”她的包容性未免也太大了一點?難道她真以為母親拋棄他的陰影有那麼大,大到非得要她用肉體來安慰他?正因為是同情,所以她包容他、放縱他,繼而絕口不提,那是因為她還想保有這一份友誼,不希望這一份友誼因為其他的關系而變質?來不及了,他的心變了,變得更加貪婪,要的不只是友情!他想要得更多,包括她的人、她的心!“……那當然。”不然會是什麼?“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對,所以現在說開了也好,免得你誤會了。”“我誤會?”他放聲大笑著。

  是他一相情願?十五年的友誼,如果可以蛻變成另一種情感,為什麼她會不變?深陷其中的人又不只是他,為什麼痛苦的只有他?“千謀?”他的笑聲淒楚而令她打從心底顫栗。

  從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到現在,她從沒和他爭吵過,偶爾爭辯時,只要她一個眼神,他便會放棄己見,但是這一回,他異常堅持而且近乎歇斯底裡,反應令她有點害怕。

  他突地斂笑,一雙眼陰郁而危險地瞅著她。“說到底,你還是喜歡楊開武,對不?”

  “誰喜歡他了?”聽到話題再次繞回,她不禁無力地閉上眼。“你到底是扯到哪裡去了?”

  “要是你不喜歡他,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瞇緊的黑眸進裂寒鷙光痕。

  “你把我當什麼了?我不接受你,跟楊開武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為什麼非要把單純的關系給搞得這麼復雜?這件事一開始就跟楊開武毫無關系,不是嗎?“怎會沒有關系?你不輕易接受人,但你第一次見到他,你就對他眉開眼笑,奸像跟他很熟稔一樣。”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心裡便深深地藏著不安,怎麼甩也甩不開的不安充斥在他的血液裡,隨著他的情緒起伏漲跌。“那是因為我跟他真的已經很熟了!”本來就熟啊,又不是第一次見面。

  “你跟他?”

  “你老是忙著跟你的紅粉知己周旋,你當然不知道我因為業務上跟他已有多次接觸。”他還好意思問啊?難怪二哥說楊開武一直對她很有興趣。“原來你們早就熟識了,也難怪你可以容許他觸碰你的發……”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啊?要是她說的全都不是他想聽的,那又何必質問她?“我不想再討論下去了!”行李不給她,她一樣可以走。她有權拒絕他的無理取鬧。

  “你要去哪?”他扣住她。

  “回家!”

  “你心虛?”

  “你是瘋子嗎?”假若他的無理取鬧是起源愛她,那麼,請他別愛她了,還她一段最純白無垢的友情。

  “你不敢承認?你為什麼不痛快給我一刀,讓我徹底解脫?!”

  “好,我是喜歡他,怎樣?!”他竟然想要一個痛快?她給得起!“華千謀,從今天開始,你、我,斷絕往來!”

  她決定了,就連十五年的玩伴情誼,她都可以不要。

  “你說什麼?”

  “You、are、fired!”

  這個玩伴,她開除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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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0 00:23:45
第七章

  “白媽……”

  “乖乖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媽,我錯了,我不應該惹念恩生氣,求你讓我跟她見一面。”華千謀臉皮非常厚地往白母的肩上一靠,死命地撒嬌著。白母見狀,也只能無奈地歎氣。

  “念恩不想見你,我實在也沒辦法要求她跟你見面。”

  “可是只要白媽跟她說點好話,說不定她會願意跟我見面。”他不放過任何可能的機會。從那一天離開他家之後,她連公司也沒去,於是他再也沒見過她,短短幾日,他便覺得自己快要發狂了。看不見她,總覺得身體的一部份正強行剝離,讓他整個人都不完整了。

  為了見她,他每天下班就往白家鑽,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居然每回撲空,到最後干脆直接請求白媽的幫助。豈料——“華哥,很難啦,我姊這一次是真的吃了秤坨鐵了心了,她會刻意避開你,那就代表她不想見你,而且毫不戀棧。”在旁全力沖刺扒飯,滿嘴風涼話的白聖恩懶懶地道,一點都不同情他。華千謀無語地低下頭。

  “對啊,我沒看過姊氣成這樣,那代表她真的打算跟你老死不相往來。”白祺恩也完全站在白念恩那一邊。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對啊,華哥,你怎麼會白癡到以為姊會看上別的男人咧?我姊有潔癖的耶,她對感情是很專一的,要不是真的讓她看得很順眼,你以為她會為了你做牛做馬?”白聖恩歎了口氣。

  他的頭垂得快要貼在餐桌上了。

  “可不是?原本姊大學畢業時,是要出國進修的,但因為你的一句話,她毅然絕然地為你留下耶。”當然,有一方面也是為了要擔起他們的學費啦。

  他的額已然抵在桌面。

  “最扯的是,你居然不相信她!”

  兩兄弟一搭一唱,宇字句句化為銳器插進他的心坎裡,剮得他血流成河,也反駁不了。

  他不是不相信她的解釋,而是因為那一天她沒叫他起床,再加上他趕到公司時,她和楊開武的畫面太過寫實,才會讓他失去了理智和冷靜。

  說到底,全都是因為他太愛她了。

  愛令人盲目,也讓人瘋狂啊!他已經深深地懺悔了,也好好地反省了,就希望她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別讓十五年的感情就此煙消雲散。

  “我看你還是回去好了,姊不會見你的啦。”白聖恩放下碗,直視著他。“雖然我也挺想要你這個姊夫的,但姊那一關過不了,說什麼都是白搭。”

  “姊在氣頭上,我們是真的幫不了你。”他們一直生活在老姊的高壓統治之下,根本不敢造反,如今怎麼可能站在他那邊?又不是自找死路。

  “你還是死心好了,姊把你每天溜到這裡的時間算得准准的,那代表她是存心不見你,你還是回去好了,別浪費時間了。”那麼死心眼的姊姊居然做到這種地步,那就代表已經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可是……”華千謀依舊不死心。“公司裡有很多業務還需要她,她沒到公司辦交接,這是有違職業道德耶。”

  “哦。”白聖恩拉長了尾音。“你的意思是說,你來是為了公事而不是私事啊!”

  “不是,當然是為了我自己,但我想,與其拿我當借口,可能公事還比較能夠引起她的興趣。”嗚嗚,多不甘願啊,可是他真的比不上公事啊。

  “嗯哼,這也是方法之一。”白祺恩收拾著自己的碗放到流理台。“不過,真的得要感謝華哥讓我當借鏡,從此以後,我就知道當我面對和你一樣的狀況時,應該要怎麼處理,千萬別像某個人發飆之後再跑來認錯,那種感覺就像是先捅了一刀再說對不起的作法是一樣的。”

  “你非得要再賞我一刀不可?”看不出來他已經很痛了嗎?“那是因為你沒經歷過真正的愛情,要不然,你說不定會比我來得瘋狂。”“但我已經看過很多血淋淋的愛情了。”白祺恩蓄意地嘲諷著。“好比跑了八、九年的愛情,跑到最後,竟只得到這種結果。”“可不是嗎?大考之前,兩個人還能玩得那麼激烈,實在是令人很難忘懷。”“你也聽到了?”白祺恩意外地道。

  “廢話,我又還沒睡。”白聖恩不懷好意地笑睇著他。“原來你也知道啊?!”“很難不知道。”屋子就那麼大,隔音設備又不是太好,想不聽見都難。“不是故意竊聽,實在是隔音太差。”“說的也是,隔音確實是相當差。”清冷的語調一現,現場兩兄弟面面相覦。糟,隔音真的很差。

  “你們兩個很想死嗎?”白念恩不怒而威的威嚴讓兩個弟弟不敢吭聲。

  兩兄弟縮起身子,就希望自己縮得夠小,小到讓她看不見;她不是說她會躲在房裡的嗎?怎麼突然跑出來了?“念恩。”華千謀猶如迷失在沙漠中的商旅,一看見綠洲便忘情地往前狂奔,企圖掬起一手清涼。“我明天會上班,准備交接,而現在時間已經晚了,你可以回去了。”白念恩淡淡撂下這句話,再以冰冷的目光告知他,請保持距離。

  “可是……”他的重點又不是要請她回去上班而已,他只想要看她,多看她幾眼,撫慰他極度不安的心。“回去,已經晚了。”她毫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

  華千謀隱忍下心情,反正到了明天,他就能毫無顧忌地看著她一整天,實在不必急於一時。“白媽,聖恩、祺恩,我先走了。”“華哥,先別走。”兩兄弟不約而同地拉住他。

  “你們兩個……”圓潤的嗓音透著不容忽視的寒意。

  華千謀回頭睇了一眼,抓開兩兄弟的手。“我幫不上忙。”甩開兩人,他幾乎是頭也不回地逃了。“沒義氣!”

  “我不承認你是我的姊夫!”生死關頭,居然棄他們於不顧。

  “他本來就不是你的姊夫。”白念恩不知何時走到他倆的身後,唇上的笑意很冷很冷。“說,你們到底聽見了什麼?”“媽,救命啊。”

  “我要看電視。”白母拎著茶杯慢慢栘駕。

  “媽……”兩兄弟抱頭鼠竄。“姊,冤有頭,債有主,得罪你的又不是我們,你別拿我們當出氣筒!”“我就是要拿你們當出氣筒,怎樣?”

  她有一肚子火不吐不痛快,就委屈他們兩個了。

  

  華東辦公大樓,八樓康爾生技董事長室,華千謀端正坐著。

  他聽見聲音了,隔壁傳來她一貫沉穩的腳步聲,不出三十秒,她絕對會走到茶水間,替他泡上一杯又香又濃的咖啡,然後再端到他的面前。

  太好了,她果然來了。

  依她的個性,她向來是說到做到,絕對不可能騙他的。一思及此,心情再次往下蕩,那麼,她說要離開他,這一次確實是心意已絕了?嘖,還想那些做什麼?眼前最重要的是留住她。

  不管是撒嬌還是要賴都好,面子自尊全都丟到一旁,只要能夠留下她就好。華千謀閉上眼數著。“五、四、三、二、一。”

  董事長室的門立即打開,踏進裡頭的確實是她,他的心安穩了幾分。

  “念恩。”他喜出望出地站起身。

  “董事長,咖啡。”她將咖啡遞上,清冷的臉上有著刻意的生疏。“今天的行程是先到華東酒店堪察宴會廳,確定整個流程,而總裁已決定由集團公關部公關經理出面發表,但董事長也必須出席。”

  “等等。”

  “董事長,有問題嗎?”她眼也不拾睇著手中的PDA。

  “沒什麼問題,但是你瞧也不瞧我一眼。”那模樣,好像他只是一個擦身而過的陌生人似的。為什麼一直叫他董事長?像是要刻意劃開界線。

  就算是在公司裡,但只要是兩人相處時,她總是會叫他名宇的。

  “無礙我們之間的關系吧!”她笑不達眸道。

  “誰說無礙的?”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她依舊不睬他。“接下來,得要跟董事長報備一聲,我已經先向會計部份借調了一位會計升為你的秘書,預估交接只需要三天的時間便可完成。”他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的效率好到這種地步。

  不對,她根本是有預謀的!“這位孔小姐預計在會計部門交接完畢之後,約在下午一點會上來跟我辦交接。”她口條分明地交代完畢。“等一下,這件事應該是由我決定的吧!”為了要提早辦交接,不外聘,直接從會計部門調?當他死啦?“我已經遞辭呈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盡早離開。”她抬眼,細長的眸冷若冰霜,不著一絲情感。她眸底的冷意如萬箭穿進他的眸瞳裡,讓他打從心底的駭懼,留不了,真的是留不住了。

  “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他?“沒有原諒不原諒,只是我有想做的事。”在公司裡,她不想再提私事。她不想吵架,就怕吵架會一寸寸地吞噬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十五年感情。“你想做什麼?”騙誰?她從未告訴他,除了待在這間公司裡,她還有什麼更想做的事情。“我要出國進修。”既然他想問,她也樂意說個明白。“你應該知道,大學畢業時我原本就打算要出國,但因為兩個弟弟還年幼,我不好把重擔放在我母親身上,所以才打算先工作一陣子。如今,弟弟們都已經漸上軌道,我當然可以放心做我想做的事。”

  “你進修不外乎是為了有份好工作,難道待在這裡,不能滿足你對工作的需求嗎?”冠冕堂皇的說詞聽在他的耳裡全是借口!“我想要自我挑戰。”

  “是因為我嗎?”才讓她下了這個決定?白念恩斂眼不語。

  “我認識你十五年,你已經占去了我生命中的一半以上的記憶,十五年累積下來的感情,你真的捨得割除?”他不捨。“不可否認,你對我而言也是相當重要的存在,但是你想要的,我給不起,而我想要的,你也給不了,與其兩人再僵下去,趁現在雙方分開一陣子,彼此冷靜一下,不是比較好嗎?”生命能有幾個十五年?她看重他的程度絕對遠超乎他的想像。

  正因為她看重這段感情,她才決定需要適時地分開,因為現在不走,她很怕兩人的情份就會化為烏有。讓彼此冷靜,去想想兩人應該處在怎樣的定位上。

  “我承認,對你不該用算計的辦法,但你不能全盤否認我對你的感情。”他也很後悔,可是後悔之外,他還想要不擇手段地將她留在身邊。只要她說得出條件,他就一定做得到。

  “我並沒有否認,但是,我不喜歡被懷疑的感覺。”他對她的不信任才是關鍵點。如果不是喜歡,他對她的占有欲不會那麼強烈,遺憾的是,他的不信任也加劇了,這一點,是她最下能忍受的。“我可以改。”

  “你改不了的。”她看了他十五年,這個毛病也跟了他十五年了,他要是能改,早就改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我真的可以改!”他聲嘶力竭地吼著。

  白念恩原本打算再說什麼,卻聽到有人敲門。“抱歉,我們等一下再談。”她便往門外走去。“有事?”

  “總務課簽收的包裹。”

  “謝謝。”她接過手,看著上頭寫著婚紗公司寄來的物品。“難不成是婚紗照?”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一點?忖著,她刻意走到一旁的茶水間,拆開包裹一看,裡頭是相本式的婚紗照,打開裡頭,強烈沖進她眼簾的便是接吻的那一張。粉顏不自覺地燒燙,她羞得不想再往下看。

  但是,他笑得很意氣風發,有點不可一世,但又帶著淺顯易見的深情。

  有人說過,照片是騙不了人的,可不是嗎?連她這個感情遲鈍兒都能夠輕易地感覺到他彰顯於外的深情,恐怕任何人都能夠看出他真的是非常地愛她。他是何時萌生了這種感情,又是何時開始拿著愛戀的眼神面對她?她一點都沒發覺,只把他當成這一輩子永遠的好友,能夠真正一輩子珍惜的玩伴。翻開一頁頁的婚紗照,相片中的她從一開始的僵硬到最後的笑鬧,甚至和他玩成一團,感覺上她和他似乎還挺配。“白秘書?”

  “嚇?”她難得被嚇著,回頭笑睇一眼。“楊經理,可不可以麻煩別這樣嚇我?”“不好意思,我已經叫了你很多聲了。”楊開武輕笑著,瞥見她手上的東西。“到底是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沒什麼,只是……”

  動作不夠俐落,硬是被他瞧見了封面。“婚紗照?”

  “是啊。”可真是有點尷尬了。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和他已經解除了婚約,她甚至也已經提出辭呈了。

  婚紗照在這個時候送過來,時機真的有點不太對。

  “需不需要我幫你退還給婚紗公司?”他建議道。

  “這樣好嗎?”

  “要不然被董事長看見,可能有點不太妥當吧!”這個時候看見這種東西,只怕會觸景傷情吧。“嗯……”像是挺有道理的,但是,這相片中畢竟有他一半的存在,就算要退,也應該先給他看過吧。“交給我吧。”他正伸手要拿。

  白念恩則有些猶豫地考慮著,突地——“楊開武,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華千謀不知何時來到門口,怒瞪著閃到一邊的兩個人。“董事長,你別誤會。”楊開武這一回學聰明了,連忙退了幾步。

  “誤會?”瞇起的黑眸透著危險的氣息。“我都已經看見了,你還想要強辯什麼?”到底要他說幾次,他才聽得懂?“董事長,請等一下,楊經理只是在建議我應該怎麼處置這本照片而已。”她走到兩人之間,不讓他再有機會胡來。

  華千謀睇著婚紗照。“如何處置?交給我就對了?”哪需要怎樣處置?“他憑什麼自作主張要退回婚紗店?”

  在他看來,楊開武根本是蓄意在挑撥兩人的情感。

  雖說念恩沒承認過,但他百分之百認為,念恩今天會作出離開他的決定,十之八九絕對跟他有關。“他只是建議,而且我也還沒決定。”她注意著他的舉動。

  “你為什麼這樣打量我?”他沉聲問著。

  “我不希望你動手打人。”依她對他的了解,他的火氣已經沖上腦門,會動手打人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你護著他?”一股酸意很不爭氣地沖上他的鼻頭,酸進心底。

  “我是護著你。”白念恩蹙緊濃眉。“你冷靜一點,這只是誤會,根本不需要生氣。”

  看吧,只要一看見楊開武,他的想法便立即轉彎,強烈的占有欲讓他變得愚笨,連基本的判斷能力都失蹤了。

  還說他要改?改什麼?“在我看來,你根本是護著他!”他一手推開她,握緊的拳頭隨即結實地落在楊開武的臉上。

  楊開武狼狽地跌坐在地,華千謀趁勝追擊地撲上前去,兩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今天你不過是拿著職權壓她而已,你是否有問過她,她是不是喜歡你?”被打的楊開武終於遏止不住地反擊,說出不曾吐露過的心聲。

  “你終於承認你喜歡她了?”王八蛋,還敢在他面前假紳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沒有權利阻止我喜歡她,更不能左右她的決定。”“你放屁!”

  兩人你來我往地僵持不下,讓站在一旁的白念恩又急又氣,想要拉開兩人,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切入。

  只見華千謀一個翻身,將他強壓在下,雙手緊掐住他的喉頭。

  “你瘋啦?放開他!”白念恩湊上前去,想要扳開他的手。

  華千謀像是殺紅了眼,壓根沒聽見她的聲音,見他始終絲毫不動,她索性張嘴往他臂上一咬。華千謀吃痛地略松了力勁,瞬間,楊開武隨即將他推開,卻往後頭的架子一撞,立即倒地。“千謀?”白念恩連忙將他扶起,輕拍著他的臉,他卻像是昏厥了過去,毫無反應。“楊開武,快點叫救護車!”她開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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