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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芷薇]挑動你的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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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1 00:41:51
  第十章
  
  凌晨一點。
  
  傍晚時,藍斯將旅行車開進這一塊「旅行車之家」的空地上,也是三個月前,琉璃第一次來蘇格蘭時,旅行車停駐的地方,藍斯特地選在這裡過夜。
  
  「旅行車之家」的夜晚總是熱鬧非凡,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興致勃勃地交換拿手美食和旅遊趣聞……瘋了大半夜後,大部分的人都鑽回車內或營帳內呼呼大睡了,為明天精采的行程儲備體力。
  
  琉璃獨自坐在營火旁,溫暖的火光照耀在她皎潔清麗的臉上,她微笑地、怔怔地望著前方。
  
  藍斯由車上拿條大毛毯下來,由琉璃背後抱住她,以毛毯暖暖地包住兩人,咬著她的耳畔問:「在想什麼?」
  
  琉璃趁勢更偎人他的懷裡,微笑地指著前方道:「看,就是哪裡。」
  
  「嗯?」
  
  「你忘了?那一塊以石塊拼起來的小平台啊。就是三個月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化裝舞會上,你硬拉著我跳『月河』的地方。」
  
  「我沒忘。」藍斯珍惜地緊抱住她,汲取她的少女馨香,充滿磁性的嗓音緩緩地哼出:
  
  「Moon river,wier than a milel『m erossin』you in style some dayOlddream maker,you heart vreakerWherever you『re goin』I『m goin』re yourwayTWO dri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There『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Waitin』rouon the bend……」
  
  「兩個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因為這世界有太多東西值得用心去看。」藍斯深深地望入琉璃清澈的眼底,性感而真摯地微笑:「我必須感謝那一場化裝舞會讓我遇見你。琉璃,你知道——我的特殊身份限制我太多太多的事。從小到大,在媒體的虎視眈眈中,我不能說錯任何一句話,不敢走錯任何一步。我的身份似乎只是『丹麥第二王子』,而沒有自己,我已習慣接受一切,接受皇室的安排,從不敢夢想能有一天真正地為自己而活。
  
  「我酷愛旅行,更渴望無牽無掛地浪跡天涯,」藍斯吻著琉璃的眼睫,繼續道:「當我第一次聽到『月河』這首歌時,心底的震撼無與倫比……『兩個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因為這世界有太多東西值得用心去看……』,背起簡單的行囊,伴隨清風、伴隨流雲、瀟灑不羈地四處流浪。這是我最大的夢想。當然,我渴望能遇到心靈相通的伴侶,一個真正懂我、瞭解我的女孩,和我一起浪跡天涯。
  
  「當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一直尋尋覓覓的女孩終於出現了。」藍斯溫柔炙熱的吻滑過琉璃的唇畔,烙下堅定的吻後道:「你的慧黠靈巧、你的冷傲脫俗、你那又倔又硬卻分外迷人的脾氣,深深地吸引了我,令我無法移開視線。明明知道我已沒有資格再談感情,但我仍情不自禁地追隨你,想盡辦法接近你。」
  
  「記得在倫敦那一個大雨的夜晚嗎?」藍斯深沉炯亮的眸光飄向遠方:「那天晚上……說來可笑,自發病後,怨天尤人、自暴自棄的我只想放棄自己,荒唐糜爛地度日……那天晚上,我隨便找個金髮女郎出遊,後來發生口角,金髮女郎在一氣之下趕我下車,再把車開走,就在大雨中,你出現了。」
  
  他深情地直視她的眼底,緩緩道:「琉璃,你無法想像,你的出現帶給我多大的狂喜與震撼!你讓我明白,上蒼並沒有放棄我,它仍給我最珍貴、最美好的無價之寶。你的出現讓我不再怨天尤人、不再憤恨命運的無情撥弄,至少我曾經擁有你——擁有你!」
  
  藍斯將臉深深地理入琉璃逸著幽香的秀髮內,盡情地感受她的柔情,她細膩纏綿的真愛……沒有明天的他根本不敢多想以後的事,只能渴求將時光永遠停駐在這一刻,讓他永遠地守護著他的明珠,他心底永恆的牽掛。
  
  琉璃閉上雙眼低語:「但我不要只擁有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藍斯,我要永遠與你廝守!我不准你丟下我,我要你永遠陪著我!我不准!」她的淚水如珍珠般灑落,無助地哭喊:「我不准……藍斯,你聽到沒有,我不准你丟下我先走!我好脆弱、好脆弱……我沒有你想像中的堅強,我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人,我只想與你平平安安地終生廝守,藍斯,你答應我……」
  
  「琉璃!琉璃!」她的淚水絞碎了他的心,她的倉皇無助更令他心如刀割,他用盡全身力氣地抱住她,只想將纖瘦無依的她緊緊嵌入自己體內。
  
  「你答應我……答應我……」淚如雨下的琉璃依舊固執地望著他,哽咽道:「答應我你絕不會離開我、丟下我,答應我你一定會永遠守在我身邊,就算只是謊言也好……我要聽你親口說出,藍斯,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絕不會離開你。絕不!不管發生任何事也不能將我倆分開,我會永遠守護你。」藍斯擁住琉璃嘶吼,用他的心。他的生命、他所有的感情來宣示。
  
  這不是謊言!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願望與唯一的牽掛。他多渴望……他和她還有無數的明天,還有燦爛的未來,他比誰都渴望!
  
  隨著他狂野真摯的宣言,一連串激烈的吻也隨之落下,危險濁重的喘息噴到她臉上,年輕的肌膚一接觸即爆發熊熊烈火,奔騰的慾望洶湧地淹沒兩人……
  
  琉璃只覺天旋地傳,只覺她快窒息在他蝕骨銷魂的熱吻中了……她早忘了四周的一切,再回過神時,她驚覺他竟已將她抱入旅行車內,兩人糾纏的身軀深陷在柔軟的大床上。
  
  「琉璃!我的琉璃……」藍斯暗啞的低喊,珍珠色的月光透過白紗窗簾照在琉璃的小臉上,將她清麗細緻的臉蛋暈染得更加如夢似幻,令人癡迷。
  
  藍斯的吻更加恣意放縱……大膽地一路滑下她小巧的下巴,誘人的香肩,大手緩緩地解開她胸前的扣子,第一顆、第二顆、第三顆……終至將她的襯衫完全卸下。更火熱撩人的吻也瘋狂地落在高聳誘人的酥胸上,落在她完美無瑕的上半身,頻頻咬吻……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個怵目驚心的紅印。
  
  藍斯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在激情烈焰中,他只知道他要她!他愛她!她永遠是他的,他無法放開她。
  
  當他著火般的大火強悍地抓住她豐滿的酥胸,滾燙的舌尖在雙乳之間撩撥徘徊時,琉璃只覺全身快爆炸了,這是完全陌生卻又奇異歡愉的……青澀的她有些不安,有些害怕,但她並不想拒絕他,不想推開他。她知道藍斯不會傷害自己,她愛他!深深地愛他!她願意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他。
  
  藍斯狂吻著她腫脹的蓓蕾,迅速地褪下自己的襯衫、牛仔褲。以雄健堅實的男性身軀緊緊地覆蓋她,覆蓋她玲瓏有致的嬌軀……心與心相互撞擊,讓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急促而失控的心跳。溫暖潮濕的唇繼續往下吻,另一隻手俐落地解開她的長褲銅扣……「啪——」琉璃的長褲掉落至床下,突來的寒冷令她本能地瑟縮。
  
  她的瑟縮卻將藍斯狠狠地驚醒,他猛然一怔,強迫自己離開她令人瘋狂的胴體,重重地甩了一下頭,好半晌才道:「對不起,我……」他不想侵犯她,尤其知道自己的病情後,他更不能侵犯她。
  
  「藍斯?」他的離開令琉璃微微一愣,星眸如醉,雙頰紅艷似火的她,以被單掩住自己已幾近全裸的嬌軀,勇敢地移向他。晶瑩雪白的雙臂攀上他的頸子,她吐氣如蘭,以香馥誘人的紅唇輕滑過他的唇線,主動吻住他,在他身上灑下一個個火種。
  
  「琉璃,不!」藍斯痛苦地呼吸,天啊!他快炸開了!她不能這樣折磨他,他好不容易才勉強壓下熊熊沸騰的慾火,她再不迅速由他眼前消失,他準會噴出鼻血,暴斃身亡!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艱困地想推開清艷絕美的琉璃,根本不敢看她的頸部以下。「琉璃……我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立刻穿好你的衣服;否則……我會在下一秒狠狠地要你。」
  
  她始終不曾停下她堅定而甜蜜的吻,繼續吻著他粗獷俊逸的五官。當藍斯的呼吸越來越混濁急促,湛藍的雙眸也變為暗沉鷙 猛時……琉璃勇敢地抱住他,讓裹住嬌軀的被單滑落至地。
  
  在藍斯銳利的抽氣聲中,她深深地、堅定無悔地吻住他,呢喃低語:
  
  「抱著我!藍斯,緊緊地抱著我,愛我……不要推開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我愛你!不管發生任何事都無法阻絕我對你的愛,愛我……盡情地愛我!藍斯。」
  
  她的吻是如此激情柔媚,她堅若磐石的真情如張網緊緊地網住他,她令人發狂的性感嬌軀密密地貼住他雄健陽剛的軀體。藍斯完全無法思考了,也無法再維持任何的理智,當她嬌媚羞怯的吻落下時,他只想狠狠地摟住她,擁有她。
  
  他絕不可能再推開她,除非他瘋了,或他不是男人。
  
  他將他最心愛的小女人溫柔地放在床上,更纏綿、更火熱也更急切激情地吻住她。一碰觸她,彷彿碰觸到熱源一般。兩人身體迅速燃燒、交纏……在琉璃急促的喘息中,他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傾訴他的愛情宣言,也深深地佔有她,愛她。
  
    
  
  如果這是一場夢,她但願永遠不要醒。但,最幸福的日子總是匆匆地結束,總是殘忍地劃上句點。
  
  今天,是藍斯拉琉璃溜出醫院後的第五天。昨晚,琉璃見藍斯精神狀況似乎不太好,堅持不肯讓他繼續往前開,井找間舒適乾淨的旅館投宿,打算讓藍斯好好地休息一下。
  
  一大早琉璃便醒了,身旁的藍斯似乎睡得很熟,她躡手躡腳地下床,輕輕溜出房去,打算下樓幫藍斯端一份豐盛的早餐上來。
  
  「琉璃?」她才剛帶上門出去,藍斯便醒了,習慣性地伸手往旁一探卻撲了空。
  
  咦?藍斯疑惑地坐起來,她不在房裡也不在浴室,大概先下樓了?
  
  起來梳洗吧,藍斯拉開棉被,腳被沒碰到地板,一陣天旋地轉狠狠襲來……好痛苦……他倉皇地跌回床上,他不能呼吸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已凍結……他喘不過氣來。
  
  藍斯顫抖地取出藥包將藥吞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恢復正常……為什麼又發病了?他慘白著臉盯著鏡中的自己。
  
  溜出醫院這五天來從沒發過病,為什麼今天卻?而且來勢比以往更凶更猛烈,如果剛才晚一秒鐘吞下藥,他真不敢想像自己會……
  
  還能依賴藥物多久?鷹眸倏地一沉……這藥還能幫他維持多少日子?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一定是琉璃回來了。藍斯匆匆地將藥包收好,迅速恢復正常的面色……他不想讓琉璃知道他發病,他不忍琉璃為他擔心。
  
  「藍斯,」琉璃捧了一大盤食物笑盈盈地進門。「咦?你起床啦?快來吃早餐,這家飯店的早餐很豐盛喔,我幫你拿了水果派和你最愛吃的培根火腿蛋。」
  
  藍斯接過托盤放在桌上,抱住琉璃,在她額上親一下。
  
  「這麼早就起床?怎不多睡一會?」
  
  「我習慣早睡早起嘛,已經睡夠了。」琉璃依舊粲笑如花,心中暗自祈禱藍斯別注意她的黑眼圈。事實上,這五天來她一直睡不好,總是在半夜突然驚醒,急忙望向一旁的藍斯,聽著他規律的呼吸聲才能讓她心安。一驚醒後再也睡不著,就這樣癡癡地望著藍斯的睡顏到天亮。
  
  「來,快吃早餐,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待會出去曬太陽。」琉璃拉著藍斯坐下來,為他鋪好餐巾及擺上刀叉。
  
  「哎呀,忘了拿你最喜歡喝的鮮奶,我現在下樓去幫你拿。」
  
  「不用了,」藍斯拉住她,「坐下來一起吃。」
  
  「不行,你一定要喝鮮奶。」琉璃笑著在他臉上親一下。「等我一下,我馬上進來。」
  
  她輕快地轉身出門,才剛走下樓梯,大廳中一個筆直朝她走來的高大身影令她完全一愣。
  
  「喬飛!」她苦澀且震驚地望著他,「你?」
  
  「終於找到你們了。」喬飛歎了一口,他的眼中滿是血絲,英氣逼人有掩不住的疲憊,似乎很久沒好好地睡一覺,他平靜地道:「剛才我就看到你下樓,又端了一盤食物上去。」
  
  有如一桶冷水直直兜下來,琉璃渾身一片冰冷,寒意迅速地流竄至腳底。他們要來帶走藍斯了!他們要來帶走藍斯了!她和他最美好的時光已經結束了。
  
  但,她知道不能再縱容自己、也縱容藍斯去逃避這個問題。藍斯絕不能再延誤就醫了,不管他本人願不願意,一定要將他強押回醫院。
  
  「他在房間裡。」琉璃無力地交出卡片鎖。
  
  「你還好吧?」喬飛關懷地望著臉色發白的她,大手搭在她瘦弱的肩頭,誠摯地道:「琉璃,我必須重重地向你道謝,謝謝你為藍斯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心灰意冷的藍斯不會重燃燒強烈的求生意念。」
  
  「不要謝我,不要……」琉璃哽咽地打斷他,淚珠一顆顆掉下來。「我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根本無法為他做點什麼,我好恨好恨我自己……為什麼生病的不是我?」
  
  「琉璃。」喬飛沉痛地擁住她。上蒼為何如此殘酷?如此折磨這一對戀人,為何要留下這麼大的遺憾?
  
  「對不起……我……我沒事了。」琉璃擦掉臉上的淚水。 不!她絕不能哭,她要給藍斯最甜蜜燦爛的笑容。
  
  深吸一口氣後,她道:「走吧,我們一起進去勸他。」
  
    
  
  哥本哈根市立醫院。
  
  自藍斯王子再度回到醫院後,整個醫院即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與混亂。全世界所有的內科權威與血液方面的專家全齊聚一堂,共商這次重大且艱矩的手術細節。
  
  院方已決定為藍斯殿下進行規模宏大的「換血手術」,換血手術在醫學界仍相當少見,一般只實施於國家重要人物。
  
  這項手術相當危險,成功率不到三成。而且,就算手術成功了,危險期及感染期長達一年,這一年內隨時會因身體的細菌感染或血液排斥現象而猝死。
  
  如果不是藍斯殿下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藥物已完全失效,院方亦不願實施這麼危險的手術。
  
  手術前一晚,已經好幾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琉璃,被雷恩和緊急由修道院趕來的羽織公主硬拉出去用餐;喬飛和雅各在病房陪著藍斯。
  
  藍斯的頭等病房在醫院的頂樓——二十六樓,有一大片落地窗,夜景絢麗萬千,特別迷人。
  
  三個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一語不發地注視窗外,但誰也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景致。
  
  「哥本哈根的夜色相當美麗,對不對?」藍斯黑眸灼灼地望著腳下的車水馬龍,低沉地道:「北歐四國——丹麥、挪威、芬蘭、瑞典中,有人說挪威的首都——奧斯陸,夜景為天下一絕,而且是世上三大夜景之一。但我一直認為,哥本哈根的夜色最美!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魅惑力,我深愛這塊土地,也一直以身為維京人的後代為榮。」
  
  「哥本哈根,歐洲大陸上最璀璨一顆明珠,它擁有最豐富活潑的民族性,最大的包容性及最耀眼的城市歷史,她的萬種風華完全不輸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城市。」
  
  「丹麥真的很美,」藍斯癡癡地望著夜空下的上地,「這裡是安徒生的故鄉,孩子們的天堂,小而美的童話王國。今生今世,我以丹麥人為榮。」
  
  「二哥……」喬飛望著他,他的喉頭似被梗住般,無法言語。
  
  藍斯的嗓音依舊低沉有力,繼續道:「坦白說,這二十七年來的歲月中,之前的我一直是很不快樂的。我痛恨生在皇室,痛恨我的特殊身份,那就像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狠狠地勒住我,完全限制我的一舉一動。我多渴望自己只是個平凡的老百姓,但直到這一刻……我才驚覺我有多熱愛丹麥!熱愛這個孕育我的國家。熱愛伊爾頓皇族所賦與我的光榮天職,本來我多想為丹麥奉獻一生,我想為我的人民做點什麼。
  
  「只可惜……事與願違。」藍斯淡淡地道,定定地望著喬飛,「如果這次手術失敗……對於國家,我不會有任何的遺憾。因為我知道你和大哥一定會好好地輔佐母親,你們會幫我完成身為皇子的責任。就像母親在一九七二年接任皇位時,對人民的宣誓——『上帝的旨意,人民的愛心,丹麥的國力。』然而,最讓我放不下的,最愧疚心痛的……是琉璃!」
  
  「住口,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更不要聽你交代什麼鬼遺言!」喬飛憤怒地抓住藍斯嘶吼:「藍斯。伊爾頓,你給我聽好——明天的手術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你他媽的給我快一點好起來,對國家、對人民你還有未盡的責任,我不允許你在丹麥歷史上缺席!還有琉璃……如果你真的捨不下孤獨無助的她,你就應該親自守護她,永遠地照顧她,聽到沒有?我不准你缺席,我不准!」
  
  喬飛聲嘶力竭地暴吼,不……他不要接受這一切!更不要接受明天手術後可能的殘酷事宜,他不要!不要!
  
  「喬飛,」雅各拉住情緒失控的他,沉喝:「夠了,放開藍斯。」
  
  雅各瞭解喬飛的心情,看似叛逆不羈的喬飛卻比誰都在意他的家人,尤其是……感情最好的二哥藍斯。
  
  相對於喬飛的混亂失控;藍斯卻始終神情未變,鎮靜地令人吃驚。他的心,早就緊閉地冰封,早將自己的感覺狠狠地拋置一旁。他還能在乎什麼?
  
  「雅各,」藍斯依舊平靜地望著窗外,清晰地道:「你喜歡琉璃吧?」
  
  「藍斯?」雅各渾身一震,說不出話來。
  
  不……他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他的確喜歡琉璃!她的堅強勇敢,她的慧黠獨特令他無法不動心,但他非常清楚她的心 底永遠只有藍斯。伊爾頓。他也珍惜他和藍斯長達二十多年,有如親兄弟一般的感情。所以,他相信自己可以將這份愛慕處理得很好,他可以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當她需要任何幫助時,他會第一個出現。
  
  「我沒有任何怪你的意思,」藍斯沉穩地望著驚愕的雅各。「我明白你在乎我們兄弟般的感情,你對琉璃僅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關心。但,雅各……答應我!答應我最自私的請求,讓我放心……如果明天的手術失敗,請你照顧琉璃!請你幫我照顧她……我沒有辦法放她一個人,我無法放下這麼脆弱無助的她……替我照顧她!
  
  「你知道嗎?我多麼渴望可以陪她生生世世。」藍斯緊握的雙拳止不住地顫抖,暗啞而破碎地道:「我多麼希望能陪她走過每一天、每一年,一肩擔起照顧她的責任。她是我最甜蜜的負擔!我多麼希望能和她廝守終生、自首偕老……被一群兒孫幸福地圍繞著,我多麼渴望能看到她白髮的模樣……不管將來她變得多老。多憔悴;她都是我心目中最美、最真、永遠無人可取代的唐琉璃。永遠的無價之寶。但,也許這只是個遙不可及、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幫我照顧她,雅各!請你答應我——她生日時帶她去海邊看星星;夏天時帶她去蘇格蘭度假,她最喜歡蘇格蘭的海岸線;冬天時可帶她到綺依古堡過冬,我會將我最喜歡的綺依古堡留給她;情人節、聖誕節請你陪著她,送她一束玫瑰,我多麼渴望……我可以親自送玫瑰花給她,每一年、每一天都獻上一朵玫瑰……」
  
  「夠了,藍斯,不要說了。」已熱淚盈眶的雅各緊抱住泣不成聲的藍斯,沉痛地低喊:「不許再說了!她是你的琉璃!永遠是你的琉璃。沒有人可取代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我不許你認輸,你一定要戰勝明天的手術。」
  
  不要說了……真的不要說了!不要將我推給別人!我只要你!只要你……一直站在門外琉璃已淚流滿面,身子無力地滑下,跌坐在地上。食不知味的她匆匆趕回來,卻意外地聽到這一段對話。
  
  不要將我推給任何人……她掩住臉無聲地痛哭,你不明白嗎?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我從不願去想沒有你的日子,沒有你……連呼吸都多餘!
  
  不要丟下我,不要狠心地將我的靈魂一併帶走!
  
    
  
  清晨五點。
  
  丹麥夏季的日出相當早,才五點,天已濛濛亮了。
  
  手術預定在七點進行,是相當大規模且精密的手術,所以研需時間大約是八個小時。再過一會見,會有護士進來帶藍斯出去做一連串的手術前檢查及準備。
  
  「天亮了嗎?」病床上,藍斯微瞇起眼睛,薄薄的晨光已透過窗 簾照進來。
  
  「不,還沒,還沒天亮。」琉璃緊緊地依偎在他懷中,小臉緊貼在他胸膛上動也不動。一整個晚上,他們一直以這姿勢緊緊相擁著,沒有任何言語,僅是雙手交握,緊緊地相擁。
  
  她不要天亮,她痛恨天亮……天一亮就代表手術的時間越來越逼近,她不願離開藍斯,只要能多擁有他,那怕僅是一分一秒,她都異常珍惜。
  
  藍斯溫柔地拉起她,就著淡淡的晨光盡情地凝視她,他熾熱深情的眸光凝固在她雪白的臉上,低沉而真摯道:「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好美!真的好美。你是我見過最美、最動人的女孩,也是我心目中永遠的珍珠。」
  
  他的大手眷戀地輕撫過她的臉頰,琉璃的淚珠卻悄悄滴下來,她無法再偽裝堅強平靜,脆弱地低泣:「告訴我該怎麼辦?藍斯……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如果手術的結果是……我不要!藍斯,我無法承受!更無法接受沒有你的日子,我受不了……獨自活下來對我而言是最殘忍的酷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只渴求早一點去見你,藍斯!如果手術……請你一定要等我,帶我走!帶我走!不要把我丟下來……」
  
  琉璃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失去藍斯,她不再是那個堅強冷漠的唐琉璃,她沒有勇氣獨自地走下去。
  
  「不,琉璃,我不許你有這種念頭。」藍斯摀住她的唇,嚴肅地道:「別忘了你還有家人,還有美好的人生。」
  
  「但我無法獨活,失去你,我根本不知為什麼而活。」琉璃緊抓住他哭喊:「別怪我脆弱,是你不該把我丟下來,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日子。」
  
  「你並沒有失去我,不管手術的結果是什麼,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藍斯抱住淚雨迷濛的琉璃,定定地直視她的淚眼道:「琉璃,你知道我最喜歡你的那一點!我最著迷的是你的堅強勇敢,你的果決冷傲。我永遠無法忘懷那場倫敦的大雨中,冷漠又倨傲的女孩。琉璃,答應我,保有你的堅強及毅力,永遠有那股氣魄——不被輕易擊倒的氣魄。」
  
  「我可以答應你,」琉璃淚眼模糊地望著他:「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永遠守護我!能陪我走過這一生的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名字——藍斯。伊爾頓。」
  
  隨著她虔誠莊重的誓言,琉璃將顫抖的唇深深地印在藍斯唇上……這是最堅定最忠貞的吻,是揉碎淚水的永恆之吻。
  
  「叩!叩!」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
  
  「請進。」
  
  藍斯應答後,門被打開了,一個護士站在門外。
  
  「早安,殿下,我們該去做手術前的檢查了。」
  
  琉璃的手反射性地緊握住藍斯,她好怕鬆開手,似乎一鬆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
  
  「琉璃,」藍斯深情地在她手上落下一吻,望著她的眼睛,他的笑容和煦如陽光。「別忘了,你一直是最堅強、最勇敢的唐琉璃。」
  
  琉璃的心狠狠地抽痛,她貪婪地望著藍斯俊挺的肩,他湛藍如海的眼……一顆心急速地往下降。鬆開藍斯的手之前,她更堅決地道:
  
  「等你回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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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1 00:42:35
  第十一章
  
  八個小時過去了,九個小時,十個小時……
  
  手術房聚集了一大群焦躁不安、走來走去的人。丹麥女王和王夫,雷恩及喬飛,和跪在手術房外禱告的羽織公主,還有雅各。
  
  以及一直坐在角落,面如死灰,雙手一片冰冷的琉璃。
  
  喬飛擔憂地走向琉璃,在她身旁坐下來。
  
  「你還好吧?」
  
  琉璃驚惶地望著喬飛,她的眸中儘是不安與恐懼。
  
  「為什麼手術還沒結束?事先不是說下午一點就可以完成嗎?現已經四點了。」
  
  「琉璃,你別慌。」喬飛安慰她:「方纔我請護士進去問,她說這種全換血術的難度和變數本來就很大,手術過程中本就會出現一些不可預期的變化,可能……可能在換血中,藍斯出現血液排斥現象……」
  
  「不!」琉璃倒抽一口氣,「那他……」
  
  「別怕。」喬飛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堅定地道:「我們必須相信藍斯,他絕沒這麼容易被擊倒。」
  
  我願意相信他!我比誰都相信他……琉璃在心中狂喊著,只是……為何心頭的巨大陰影揮之不去?為何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突然,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緊接著三、四位護士急促地跑出來,神情慌張地聯絡什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琉璃緊張地衝向前,只聽到護士正向憂心如焚的女王解釋……幸好藍斯曾教她丹麥語,琉璃斷斷續續地聽到——
  
  「因病人體內的排斥情形相當嚴重,所以,手術進行的比想像中困難……」
  
  「那藍斯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女王憂心地問。
  
  護士道:「病人的血壓一直下降,心跳也很混亂,情況……相當危急。」
  
  不!琉璃只覺眼前一陣發黑。藍斯!藍斯!
  
  現場一片混亂,雷恩和王夫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女王;而喬飛則一把拉住幾近暈眩的琉璃,急切地道:「琉璃,振作一點!情況……並沒有到最嚴重的地步……」他也慌亂,他也怕!但他必須先穩住琉璃。
  
  「讓我進去陪他。」琉璃嗆然淚下,哀切地道:「求求你們,讓我進去陪他。」
  
  她要陪在藍斯的身邊,她不忍讓他一人孤獨辛苦地和死神作戰,她要守著他,給他力量,讓他明白他絕不孤獨,他要為她再度睜開眼睛。
  
  護士匆匆進入手術室後,手術門再度關上。
  
  「讓我進去陪他!」淚眼模糊的琉璃發狂地往前衝,發狂地拍著手術室的門。
  
  「讓我進去!」
  
  她的眼前倏地一黑,整個人無力地倒下。
  
  「琉璃!」
  
    
  
  兩個小時後
  
  琉璃幽幽地醒過來。
  
  她茫然地望著四周,一片白,醫院?對了……藍斯!
  
  不顧自己的頭暈目眩,琉璃匆促地跳下床,藍斯!藍斯的手術……
  
  她望見手上的表……下午六點!藍斯的手術……
  
  一個護士正好推門進來:
  
  「咦?唐小姐,你醒了?最好再多休息一下,因為你身體大虛弱才會暈倒。」
  
  「請問,」琉璃抓住她,緊張而不安地開口:「藍斯殿下的手術……完成了嗎?」
  
  「藍斯殿下?」護士一臉茫然,「我不太清楚,我是剛由十樓被調上來支援的,不過應該已經結束了吧。方纔我經過手術室時,燈已滅了。」
  
  手術完成了?那藍斯……?琉璃閃電般地往外衝。
  
  「唐小姐!」
  
  這一段很近的距離對她而言卻是無比遙遠,當琉璃狂衝到手術室前時,呆住了……手術室前沒有半個人!
  
  藍斯!她立刻衝入手術室……仍是一片的冰冷,冰冷的儀器、冰冷的設備、沒有半個人。
  
  藍斯!藍斯呢?琉璃慌張不已,她再度往外衝,正好遇到雷恩。
  
  「琉璃?」雷恩詫異地望著她,神色複雜,「你……」
  
  「藍斯呢?藍斯呢?」琉璃緊緊抓住他,「告訴我他在哪裡?」
  
  雷恩臉上是反常的慘白……豆大的汗珠不斷冒下來。
  
  不!不!不!琉璃一顆心急速下墜,但她拒絕往下想。
  
  她急促問道:「手術成功了,完美地成功了,對不對?藍斯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對不對?他被送入普通病房休息了,是不是?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琉璃……」望著她驚懼不安又滿懷期待的小臉,雷恩似被掐住咽喉般。他說不出口,他狠不下心……
  
  琉璃的喘息異常混亂,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雷恩,他的蒼白與猶豫,一寸寸地凌遲她的心,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放開雷恩往另一頭沖,吼著;
  
  「我知道藍斯一定在病房裡,我去找他!」
  
  「琉璃!」雷恩一把抓住她,痛苦地望著她,閉上眼睛後,勉強地開口:「琉璃,堅強一點!藍斯!藍斯他……」
  
  不!不要說!不要說……琉璃心頭狂喊,她幾乎想伸手堵住雷恩接下來的話,不!不!
  
  「手術……失敗!藍斯已經……」
  
  冰冷而遙遠的聲音,殘酷地傳入她的耳中。有一瞬間,琉璃不知易在何處,也不明白剛才聽到什麼?應說她拒絕去想剛才聽到什麼,她只是一動也不動地望著雷恩,傻傻地道:「快說啊,藍斯在哪間病房?我要馬上去陪他,我要他第一眼醒來就能看到我。」
  
  「琉璃!」雷恩抓住她心痛地嘶吼:「藍斯——死了!你聽好——藍斯已經死了!」
  
  不!不……假的!假的!琉璃摔開他的手發狂地尖叫:
  
  「你說謊!說謊!藍斯答應過我要陪我一生一世,他答應過我的!他不會這麼狠心地丟下我,放手!我要去找藍斯,藍斯!」
  
  她轉身狂衝。
  
  「琉璃!」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眼前的景象迅速地旋,天旋地轉,她很想往前衝,但她的身子無力地往下墜,往下墜……
  
  「藍斯——」淒厲悲絕的尖叫劃過冰冷的走廊。
  
    
  
  一個月後,哥本哈根市立醫院
  
  「當。」電梯開了,喬飛和雅各臉色沉鬱地急促走出來,直接走入琉璃的病房。
  
  兩人推開病房的門,卻只看到靜彤一人在病房裡,正翻箱倒櫃不知在找什麼。
  
  「靜彤,」喬飛和她打招呼。「琉璃呢?」
  
  「雨葵陪她去樓下做例行的健康檢查,」靜彤幽幽地歎氣,「這些天來她根本不吃不喝,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
  
  喬飛和雅各的濃眉同時緊鎖……不能再任琉璃這樣,這等於是慢性自殺!但,任他們怎麼勸、怎麼逼她都沒有用,她根本沒有求生意志。
  
  雅各問:「我們進來時你好像在找什麼?」
  
  靜彤神情一僵,隨即緩緩地打開一個洗衣籃,那是醫院專用的洗衣籃,病人將髒衣物丟入籃中後,會有清潔婦收走去清洗。
  
  但此時洗衣籃卻只有一條白毛巾——一條染紅了鮮血的白 毛巾,分外詭異可怖。
  
  「這……」喬飛倒抽一口氣,「琉璃又……?」
  
  靜彤無力地點點頭,低聲道:「昨天晚上,她又在浴室企圖割腕自盡。幸好我和雨葵感覺不對勁硬撞進去,我們已經很小心了,病房內絕對不可能有刀片。但……我不知道她是從何得來?所以,趁她下去檢查時,我必須再將房間攫查一遍,絕不能再有刀片或利器的存在。」
  
  靜彤的眼眶下是一層黑眼圈……這幾天她和雨葵從沒睡好過,就怕一不小心,琉璃會……
  
  「為什麼這麼想死?這麼不愛惜自己?」喬飛憤怒地緊握雙拳。這已經不知是琉璃第幾次企圖自殺了。一個月前。她得知藍斯已死後,整個人完全崩潰……一開始先是封閉自己,拒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她每天不吃不喝,發狂地由第二十六樓一樓一樓地找到一樓,找遍所有的病房,哺哺地問:「藍斯?藍斯住在哪裡?告訴我他在哪裡?」
  
  接下來,當她終於面對這個事實——藍斯已死的事實後,她發狂地尖叫,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圖自殺。她割腕、服大量的安眠藥、甚至跑到有著她與藍斯之回憶的綺依古堡,企圖沉湖自盡……她的死意甚堅!不管眾人費盡心思如何地救醒她,她只想死!
  
  一個月前,喬飛聯絡上倫敦的雨葵和靜彤,請她們來丹麥陪伴琉璃。但,她們依然改變不了琉璃一心求死的決心。
  
  「怎麼去這麼久?」靜彤不安地看看表,「我還是下樓去檢驗室看看琉璃吧。」
  
  「我們也去。」雅各和喬飛同時站起來。
  
  三人正要走出病房時,兩葵突然直衝進來,神色慌張地問:「琉璃有沒有進來?」
  
  「沒有啊,」一見她的緊張,靜彤也急迫地問:「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陪琉璃下去做健康檢查嗎?」
  
  雨葵臉上迅速發白,「整個檢查過程中,我一直寸步不離地陪著琉璃。但……當作完一連串的檢查要上樓時,先進電梯的琉璃突然將我往外一推……電梯門在我面前關上,我呆愣一秒立刻爬樓梯衝上來。琉璃?琉璃呢?」
  
  「糟了!」喬飛低吼,「快!快去找她。」
  
  四個人火速往外衝。靜彤慌亂地喊著:「我們要去哪裡找她?」她好急、好怕,好怕慢一秒就會失去琉璃。
  
  「頂樓!」雨葵面無人色道:「當時電梯的指示是往上,琉璃……會不會上頂樓?」
  
  四個人沉默地互望一眼,隨即閃電般衝上樓梯。
  
  五天前,琉璃也曾攀上頂樓企圖跳樓自殺,幸被靜彤和雨葵及時發現而阻止。
  
  當他們急如星火地衝上頂樓時,正好看到——琉璃已跨越高高的護欄,整個人站在最外面,只要稍一不慎,她就會直直往下墜。
  
  「琉璃!」雨葵和靜彤失聲尖叫:「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琉璃,」喬飛和雅各也往前一衝。「站住,你回來!」
  
  琉璃回頭望他們一眼,臉上毫無表情……頂樓強勁的風刮過來,眾人一陣心驚,似乎再來個勁風就可將骨瘦如柴的琉璃直接卷下去。
  
  「琉璃,」喬飛慢慢地走向她,小心而緊張地道:「你回來,把手交給我。」
  
  「不,你不要過來。」琉璃冷漠地盯著他,冰冷的小臉上全是警戒。「你膽敢再過來一步我就跳下去。」
  
  「不要!」喬飛怒吼著:「為何要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琉璃,你跟我回去。」
  
  「琉璃……」雨葵和靜彤哭喊:「算我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不要做傻事!」
  
  「夠了,不要說了。」琉璃痛苦地掩住雙耳,早枯乾的淚水再度決堤而出,哀切地哽咽:「讓我死……求求你們達成我唯一的心願,讓我死!你們不會明白我活得有多痛苦,沒有藍斯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殘忍的折磨……我好渴望……好渴望早點到他身邊,讓我去找他,成全我!」
  
  「琉璃!」雨葵哭得淚如雨下:「你不能這麼自私,你還有我和靜彤,還有你的爸媽,還有疼你的大哥啊,不要丟下我們!」
  
  「對不起。」琉璃淒楚地搖頭,噙著淚水道:「這一生,我也許是 個最不孝的女兒、最壞的妹妹、最差勁的朋友。但對不起……原諒我!我真的熬不下去,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只想見藍斯,我好渴望、好渴望見到藍斯!我好想快見到他!
  
  「原諒我。」琉璃妻楚地望了他們一眼,決絕地往前一站。
  
  「不要——」在雨葵和靜彤的絕望尖叫中,喬飛和雅各迅速地攀躍護欄……情勢太危急了,他們一定要衝上去將琉璃搶下來,雖然這是十分冒險的行為——也許琉璃在驚惶中反而會更快往下跳,但比起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她跳樓,他們必須賭一賭。
  
  千鈞一髮之際,雷恩匆匆奔過來,手上拿著一張紙。
  
  「琉璃!」雷恩石破天驚的大喊:「你不許做傻事!你想謀殺藍斯的親骨肉嗎?」
  
  所有的人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
  
  淚眼迷濛的琉璃慢慢地收回已懸空的腳,慢慢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望著雷恩。
  
  「你懷孕了。」雷恩抓著檢驗報告沉穩堅定地道:「我趕來醫院的同時,醫護人員將檢驗報告交給我——他們發現你已有一個月的身孕。」
  
  兩年後,台灣
  
  天母一棟紅瓦白牆,綠意盎然的獨棟別墅內。
  
  雨葵和靜彤抱著一個兩歲大的混血小帥哥猛親。
  
  「小藍斯!小藍斯!快讓乾媽我親一下,呵呵,真是又白又嫩耶,小藍斯的臉像水蜜桃……」
  
  「雨葵,你親夠了吧?換我抱他了。」迫不及待的靜彤忍不住抗議。
  
  「你急什麼?」雨葵把小藍斯抱得緊緊的:「我要狠狠地親、用力地親。唉……想到接下來有三個月的時間親不到我的小情人,天啊!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雨葵才剛哀嚎完,二樓一間臥室的門打開了,仍是一頭俏麗短髮,瀟灑依舊,但在清麗冷傲間更多了一股成熟韻味的琉璃,提著簡單的行李走下來。
  
  「琉璃!」雨葵和靜彤一見她下來立刻發難,「你真的不要我們陪你去蘇格蘭嗎?不管啦!人家好捨不得小藍斯喔,我也要去!不然你把小藍斯留在台灣;你自己去蘇格蘭!」
  
  望著兩個女人的「垂涎」狀,琉璃又好氣又好笑地接過寶貝兒子。
  
  「喂,客氣一點,別用口水把我的寶貝淹死了。你們去年已陪我回綺依古堡住了一個暑假,今年我一定要把你們留在台灣,不然我會被你們的男朋友追殺。」
  
  「我們哪有男朋友啊?」雨葵和靜彤異口同聲唱和。「我們的男朋友就是小藍斯!喔,天底下還有比這小傢伙更帥更迷人的嗎?來,寶貝,再讓乾媽親一下。」
  
  兩個瘋女人大親特親之際,電話響了,琉璃順手接起來。
  
  「喂,咦,是喬飛啊?」
  
  喬飛粗獷有力的聲音透過越洋電話線傳過來。
  
  「二嫂,準備好了嗎?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人帶著我的寶貝侄子坐長途飛機,我看這樣吧……你等我一天,明天我用私人飛機飛到台灣去,再將你們接過來。」
  
  這兩年來,他一直叫琉璃二嫂。
  
  「不用了,」琉璃笑道:「昨天雷恩也打電話來跟我說同樣的話。在香港轉機後,我大哥唐磊會和我會合,他要陪我一起飛到歐洲。去蘇格蘭之前我會先到丹麥的綺依古堡小住幾天,屆時你再來哥本哈根機場接我就行了。」
  
  「真的不用嗎?我搭私人飛機過去很方便的。」喬飛仍然不放心。琉璃一再保證後,他才讓步,「好吧,我到機場去接你們。別忘了幫我親一下小藍斯,告訴他,我愛他!」
  
  「他也愛你。」琉璃嫣然一笑,「到時見了,拜拜。」
  
  掛上電話後,琉璃所叫的計程車來到門口。
  
  「哇,車來了。」琉璃連忙提起行李,抓起兒子的手,「來,寶貝,向兩位漂亮乾媽說再見。」
  
  屋裡迅速陷入一片混亂,靜彤大叫:「琉璃,等一下啊!再讓我親一下乾兒子!藍斯寶貝!」
  
  雨葵也開始耍賴哀嚎:「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去!小藍斯去哪我就要去哪。哇!琉璃……把我帶去啊!把我當成你的行李打包帶去!」
  
    
  
  丹麥皇家航空公司的客機平穩地飛行。
  
  頭等艙內,琉璃緊抱著小藍斯望向窗外——台北越來越遠了,再過一會,飛機會在香港停留約半個小時,她便可以和她大哥唐磊會合。
  
  以前兄妹倆一人在加拿大,一個在台灣唸書,見面的機會比較少,但自從琉璃產下小藍斯並帶他回台灣,繼續她的大學課程後,她和唐磊反而較常見面。
  
  因為唐磊一抓住機會就會飛回台灣看他的寶貝外甥。
  
  「媽咪!媽咪……」兩歲大的小藍斯攀住琉璃,含糊不清地撒嬌,湛藍清澈的大眼骨碌碌地望著窗外。
  
  琉璃溫柔地偎著小藍斯的嫩頰。「寶貝,那是雲朵,天上的雲朵。我們現在在飛機上喔,媽咪要帶你去旅行,第一站就先到爸爸的故鄉,也是你的出生地——丹麥。再來,媽咪會帶你回到爸爸和媽咪相見的地方——蘇格蘭。」擁著小藍斯,琉璃心頭感慨萬千,好快!兩年了。
  
  藍斯離開她已整整兩年了!
  
  如果不是小藍斯,她相信自己絕對沒有勇氣一路走下來。這兩年來,她的朋友與家人給予她最大的支持,陪她走過每一個難關。
  
  當初發現懷孕時,琉璃堅持要在丹麥生產——她要在藍斯的故鄉將他們的愛情結晶生下來。所以,在喬飛和雷恩的安排下,她住入綺依古堡。
  
  喬飛告訴她,綺依古堡已在她的名下,她隨時可過來小住。
  
  除了喬飛、雷恩、雅各,和羽織公主外;雨葵和靜彤一直陪伴她,她們三人辦了一起保留學籍的手續,一直住在綺依古堡,日夜陪伴琉璃。
  
  還有曉陽……琉璃無法不感動她的用心!她硬是放下在美的學業及才新婚的老公,專程飛來丹麥,陪著琉璃走過每一個日子。
  
  以及大哥及家人……琉璃滿足地緊抱小藍斯,也許上蒼真的很殘酷,奪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藍斯;但,他卻給她一個全新的小生命。
  
  她和藍斯的兒子——她目前的全部!黑髮藍眼的小藍斯,他簡直是藍斯的翻版。
  
  雖然已事隔兩年,但琉璃仍深深記得分娩時那一剎那的感動……醫生將甫初生的嬰兒抱給她看時,她滾燙激動的淚水也奪眶而出。
  
  這是生命的延續!上天賜給她的奇跡,藍斯留給她最好的禮物。
  
  琉璃溫柔地取出頸間的項鏈,打開墜子,裡面裝著她最珍惜的東西——藍斯的相片。
  
  相片中的藍斯沐浴在陽光下,露出燦爛耀眼的笑容,他的眉宇間在飛揚,神采奕奕。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出遊,在蘇格蘭時,琉璃為他照的。
  
  「爹地,爹地。」小藍斯一看到琉璃手上的相片,立刻快樂地手足舞蹈……很奇怪,從小,每當小藍斯一啼哭,眾人手足無措時。只要給他看這張照片,他立刻安靜下來。
  
  「寶貝,你也想爹地嗎?」琉璃親親小藍斯的臉,柔聲道:「別擔心……爹地他從來沒離開過我們,他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他答應要一直守護媽媽的。」
  
    
  
  十天後,蘇格蘭
  
  琉璃帶著小藍斯駕著旅行車,直接將車開向北端的海岸線……空曠無人的岸邊,靜靜地聆聽著海的呼吸,自己的呼吸。
  
  琉璃下了車,抱起小藍斯靜靜走向崖邊,聽著風的聲音。
  
  她昨天才剛離開丹麥到蘇格蘭來。在丹麥這幾天,喬飛、雷恩、羽織和雅各全來綺依古堡陪她,爭著抱小藍斯。
  
  小藍斯是幸運的……琉璃親著懷中小人兒的臉蛋,雖然他一出生就見不到父親,但,他卻有一大堆疼他的乾爸乾媽,有寵愛他上天的叔叔和小姑姑。
  
  「冷嗎?」琉璃拉拉小藍斯的小斗篷摟緊他。「這一條道路是爸爸和媽咪兩年前一起走過的路,爸爸最喜歡這裡的海岸線。走,我們再去下面的草原上看綿羊。」
  
  琉璃駕著車繼續往草原上開,開心地指著窗外對小藍斯道:「寶貝,瞧那一大片的紫羅蘭、石南花和海簪花。哇!它們開得好漂亮啊,比兩年前更茂盛更漂亮。哇!那邊有一大群綿羊。」
  
  琉璃興奮地停下車,抱著小藍斯出去看綿羊。
  
  「看到沒有?那邊有一頭黑白花的好可愛喔;還有那一頭黑臉黑腳白身體的。來,媽咪再幫你找一頭白臉白腳黑身體的,哇!找到了,在那邊。」
  
  琉璃將小藍斯放在茂盛的草原上,讓他快樂地舞動四肢;她仰起頭,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
  
  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的夏日,一樣的耀眼藍天、一樣的和煦清風、一樣的紫羅蘭、一樣的海簪花、一樣的羊群……
  
  只是……只是……藍斯!
  
  藍斯!
  
  淚水慢慢滑下眼眶,一滴、兩滴……終至無法收拾。
  
  藍斯!
  
  「媽咪,媽咪……」小藍斯搖搖擺擺地撲入她懷裡,以肥胖的小手為她擦去淚水,一聲聲地呼喊:「螞咪,媽咪……」
  
  「對不起……」琉璃將小藍斯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前,低聲哽咽:「對不起……媽咪好脆弱,對不起……」
  
  她已經好久沒在小藍斯面前掉淚了;她曾發誓要做個最勇敢、最堅強的母親來捍衛小藍斯,但……但今天……
  
  在一樣的晴空下,在藍斯曾擁抱她的地方,在他們曾交換過生生世世誓言的地方……她覺得自己好脆弱!好無助!好渴望見到他!
  
  我好想見你……她抱著小藍斯淒楚地對著晴空哭喊,我好想見你!藍斯!藍斯!
  
    
  
  深夜
  
  琉璃將旅行車開入「旅行車之家」休息地是藍斯帶她來過的地方。
  
  兩年前的這個夜晚,她在這將自己交給藍斯,無怨無悔地交給他。
  
  小寶貝在身邊睡得很甜很沉,琉璃坐在床頭靜靜地望著寂靜的星空,星空下有一片小舞台,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時,舉行「化裝舞會」的地方。
  
  車內的CD音響一遍遍地播放同一首歌,每天晚上陪伴琉璃的一首歌。
  
  Moon river,wier than a milel『m erossin』you in style some dayOlddream maker,you heart vreakerWherever you『re goin』I『m goin』re yourwayTWO dri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There『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We』re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Waitin』rouon the bend……
  
  寬闊無限的月河呀,
  
  我終有一天橫渡你!
  
  你引我入夢,
  
  你令我心碎,
  
  無論你到天涯海角,
  
  我都要跟隨你的足跡,
  
  於是,
  
  兩個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
  
  因為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值得用心去看,
  
  我們追尋著一樣的彩虹,
  
  在彩虹的盡頭,
  
  我和我的夥伴……月之河,
  
  一起耐心期盼著,
  
  一起耐心期盼著……
  
  Moon river Moon river……彷彿……琉璃耳中所聽到的並不是CD的聲音,而是藍斯溫柔渾厚的男性嗓音,他深情的嗓音在她耳畔娓娓地一遍遍地低吟……
  
  兩個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琉璃摀住唇低聲悲泣,她不想讓哭聲驚醒小藍斯,但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在這個他和藍斯擁有最多回憶的地方……她再也控制不住。
  
  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
  
  兩年了,歲月非但未稍減去她對他的思念,反而更瘋狂地想他……想著他的霸氣溫柔,他的款款深情,他冷漠中帶著哀傷的眼神,想著他對她的好、他為她做過的每一件事。
  
  瘋狂地想他!無時無刻。
  
  我好想見你!琉璃以床單緊緊裹住自己,不讓她的哭聲宣洩出來,哀痛魂斷地低喊;回到我身邊!回到我身邊!
  
  一個小時後,哭累的琉璃昏昏沉沉的睡著。
  
  她又回到那最熟悉的夢境……
  
  她夢見她又回到綺依古堡,任性的她硬騎著魔鬼騎士衝出去。在她的尖叫中,馬匹失控了,魔鬼騎士發狂地亂竄,她隨時會被狠狠地摔下去。
  
  「啊!」魔鬼騎士猛然拔高一躍,緊接著天旋地轉,她快墜馬時;藍斯如箭矢般策馬追上來,奮不顧身地往自己的馬背上狂撲過來。
  
  但他卻沒抓住她,而是整個人直直朝地上墜下,如落入無底洞般瞬間失去蹤影。
  
  「藍斯!藍斯!」夢中的琉璃焦急地跳下馬找他:「藍斯!你在哪裡?」
  
  不!不要讓我失去你!不要!
  
  樹林中滿是濃霧……琉璃看到了,藍斯那高大的身影,他似乎在前方……
  
  藍斯!琉璃興奮地向前奔跑,她終於找到他了!但,就在她要抓住他的前一秒……藍斯不見了!他自霧中消失了!
  
  「不要!」她驚駭地嘶吼:「藍斯!回來!回來!」
  
  「藍斯——」
  
  她被自己的尖叫聲醒。琉璃倏地自床上一坐而起,驚慌地望著四周,旅行車內部……小藍斯依舊安穩地睡在身邊,剛才……是夢?
  
  又是夢?
  
  琉璃掩面任淚水滾滾而下,為什麼又是夢?為何她只能在夢中見到藍斯?更殘酷地是……即使在夢中,她依舊抓不到他,總是在碰觸他的前一秒,他就突然消失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琉璃悲痛地低喊:「我好渴望再度見到你……一次也好!就算僅有一次也好……求求上蒼讓我再度見到你?」
  
  豆大的淚水一顆顆掉在床單上,心好痛、好痛……藍斯為何不將她一起帶走?為何要狠心地丟下她?
  
  滂淪淚雨中,有個極細微、極細微的聲音響起。
  
  哭成淚人的琉璃一開始並沒注意到那細微的聲音,及周圍的變化。但,當那高大偉岸的身影已登上旅行車,一寸寸地進入她睜大的眼眶時。
  
  一股奇異的麻木攫住了她的身體,但同時她的感官卻又大聲地吶喊……
  
  周圍一切全部靜止了,在這一刻……她被捲入一個既沒有聲音、也沒有光的世界……唯一的感覺只剩眼前這個男人——她瘋狂想過千遍、萬遍的男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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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1 00:43:02
  尾聲
  
  琉璃的目光膠著在他半掩在黑暗中的臉上,她無法移開她的視線……她的身體狂烈地顫抖……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封在冰河底層的心,一寸寸地被喚醒……
  
  不!她雙手緊緊地摀住臉頰,逸出破碎的嗚咽——
  
  「如果這是夢,讓我永遠不要醒!讓我永遠不要醒!」
  
  她好怕這只是一場夢!
  
  琉璃心頭狂跳、四肢冰冷地看著那慢慢接近她的高大身軀……月光自車窗流洩進來,照亮他耀眼的黑髮、照亮他挺拔頎長的身軀……偉岸卓絕的容顏乍現,啊!他飛揚不羈的濃眉!他深邃湛藍的鷹眸、他溫柔多情的唇……
  
  藍斯!她的藍斯!
  
  不!不!不……琉璃瘋狂地搖頭,一寸寸往床頭退,更多的淚水紛紛墜下。
  
  「這不是真的……你只是一場夢!一場夢……夢醒之後我受不了!我會更心碎……不要告訴我你只是一場夢!」
  
  「琉璃……」沙啞粗嗄的熟悉嗓音向她襲來,直直撞入她靈魂深處,下一秒,她已被緊緊地擁入堅實溫暖的胸膛。
  
  「對不起!我害你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琉璃!是我,是我——你的藍斯!」
  
  狂湧的淚水已經淹沒了她的視線,她顫抖地仰起臉,深深地凝視她最熟悉的容顏……他湛藍如海、深情依舊的眼眸瞬間撫平她驚懼不安的心;他堅毅的唇角給她最大的安定力量……他的手正緊緊抱住她,他是真實的!不再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她真真正正地擁抱他……真真正正地擁抱他溫熱的身體!
  
  突然間,一切問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這裡,他終於回到她身邊。
  
  她的藍斯!
  
  「我不在乎你是誰……」琉璃噙著淚水低喊:「就算你只是個幽靈,就算天一亮你就會消失……藍斯,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帶我走,求你這一次一定要帶我走,不要再丟下我不要再讓我狠狠地心碎。帶我一起走!帶我去你的世界。」
  
  「琉璃!琉璃!」藍斯抱住她心痛地喊著:「我是真的,我是有血有肉的藍斯。琉璃!」
  
  他捧起她漾滿淚水的臉,瘋狂地狂吻她。兩年了,他的唇渴求她已經整整兩年了,他強悍地吻熱她冰冷的唇,深深地汲進她的氣息,回憶她的甜美動人,吻掉這兩年的煎熬相思。
  
  隨著他越來越熾熱的吻,兩人蟄伏的情感猛烈地甦醒了。奔騰的火焰迅速流竄過緊貼的身軀……存在兩人腦海中的只有……他與她!
  
  她以生命來愛的男人;他瘋狂熾愛的小女人。
  
  他粗獷陽剛的氣息竄入她體內,他的熱力溫暖了她冰冷的四肢,她的手急切地撫弄記憶中的偉岸軀體,他的大手充滿佔有慾地懷抱她的嬌小柔軟。她悸動地、熱切地回應他的吻,吻得瘋狂。吻得大膽強烈。她在鹹鹹的淚水中,盡情地品嚐、回味、記憶……這最熟悉且最令她暈眩的感動。
  
  藍斯的吻,真真切切是藍斯的吻!
  
  「為什麼?為什麼?」琉璃已泣不成聲了,淚如雨下地哭倒在他懷裡,一遍遍地撫著他溫暖且充滿生命力的臉龐:「為什麼……?」
  
  「琉璃……對不起,對不起。」藍斯抓住她的手暗啞地道:「一切全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吃了這麼多的苦,但原諒我,我別無選擇……兩年前,我只能安排這種騙局。」
  
  他憐惜地為琉璃擦去淚水,苦澀又感慨萬千地道:「兩年前的 那一場手術並沒有失敗,我也沒有死亡。」
  
  「聽我說完,」他溫柔地點住琉璃欲啟的紅唇,繼續道:「但……我在手術前即想到將來的兩種可能;第一,手術失敗,我自人世消失。第二……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換血手術有長達一年的感染期和危險期,這一年之內,隨時會發病,會有排斥現象,我的生命仍岌岌可危。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我都不希望讓你承受。」藍斯深情地望著仍淚珠閃爍的琉璃:「尤其是第二種結果——那等於要你再苦苦地懸一年的心!那一年之內,我隨時會死去,隨時會再度令你心碎。我不要你再苦苦地守候我,手術時的我沒有把握將來身體一定會復原,也沒有把握熬過那一年的危險期,我知道絕對趕不走你,你一定會陪在我身邊,但你是如此美好耀眼,你應有更燦爛愉快的人生不應辛苦地守著我這個病人。」
  
  「所以,進手術房之前,我已下了決定。」藍斯糾結沉痛的目光投向遠方,緩緩地道:「在手術前一天晚上,我和大哥雷思曾有一次秘密地會談。我要他在手術結束後就告訴你——我死了!立刻把你送出丹麥,讓你對我死心。至於我……我要他安排我秘密潛赴瑞士一家療養院就醫。」
  
  「雷恩為什麼要答應你?」琉璃已忍不住道:「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明明知道我有多痛苦,多難過。」
  
  「不,琉璃,別怪大哥。」藍斯溫柔地道:「整件事情中,我最愧對的是你;再來就是大哥。因為當時他堅決不肯答應,是我硬逼他做的,而且我還逼他在我面前發誓,永遠不能告訴你真相——以家族姓名及榮譽來發誓。連我的父母也是在我到達瑞士就醫後,雷恩才告訴他們實情。在醫院時,除了雷恩,所有的人都真的認為我已經死了。」
  
  「我要求雷恩繼續守密,一個人在瑞士療養;連喬飛和雅各也不知情。他們一直到十天前……也就是你離開丹麥的那一天,他們才見到我,瞭解整件事。由他們口中,我也才知道你來到蘇格蘭。」
  
  「苦了你,琉璃,是我對不起你。這兩年太辛苦你了,是我不好。」藍斯憐惜地輕撫琉璃消瘦的臉頰:「我好痛恨我自己為何自你眼前消失。但原諒我,當時的我別無選擇!我寧可選擇短痛,也不願拖累你,要你把青春全耗費在我身上。這兩年來……我一直住在療養院,也一直進進出出地出入急救室,因我體內的排斥情形相當嚴重,斷斷續續地暈眩、休克……有一天,那是最嚴重的一次,我完全沒有心跳、沒有脈搏、渾身冰冷。連醫生也準備放棄了,但我仍掙扎地活過來,你相信嗎?在我昏迷之際,我竟清清楚楚地聽到你的呼喚聲,隔著千山萬水、你的呼喚清晰地在我耳畔響起,是你的呼喚帶我走過那一段死亡幽谷,把我由黑暗中拯救出來。」
  
  「琉璃,對不起……」藍斯心疼地吻掉她眼角新生的淚珠。「原諒我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我簡直不敢想像你這兩年是怎麼過的?在療養院,我是全院最配合的病人,不管再苦、再累的療程或復健,我一定咬著牙全力以赴——因為我好想快一點出院來見你!以健健康康的、能保護你的身軀來見你。一遍又一遍的病發並沒有擊倒我的意志力,我全心全意渴求快點見到你……一直到三個月前,我的整個健康情況終於好轉並恢復正常,經過最詳細的診治及三個月的觀察,我終於等到那句話……醫生對我說:」恭喜你,體內的排斥情形終於消失,你的健康已無虞,可以出院了,只要一年回來檢查一次即可。『「
  
  藍斯的話還沒說完,琉璃已激動地淚流滿腮,緊抱住他雄健的身軀硬咽。
  
  「我終於等到你了!終於……這不再是夢,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上天聽到我的祈禱了!這兩年來……每一天晚上我都跪在床邊一遍遍地向天父祈求……讓你回到我身邊!我願付出任何代價,每一年的生日,我一個人度過……唯一的心願,最大的心願都是……把藍斯還給我!把藍斯還給我!」
  
  「琉璃!」藍斯震撼地狂吻她臉上的熱淚:「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原諒我不得不消失這兩年,我願用我的一生一世來補償你。」
  
  「不,不要再說對不起我。」琉璃淚珠瑩然地盯著他,唇邊泛起一朵最美、最幸福的笑容……兩年來真正的笑容,心疼地撫著藍斯消瘦卻依舊令她心醉的容顏:「真正最苦、最痛的是你啊……我無法想像你要以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強迫自己離開我?讓我相信你已經死了……一直以來,你只知為我著想,那你呢?藍斯,你的苦、你的痛、你的寂寞、你的無助是如何熬過去的?不准再這樣對我了!藍斯,不論將來會發生任何事,都不准你先將我推開,讓我陪著你,兩人一起面對所有的挑戰與難關。你知道嗎……這兩年來最讓我心痛的是……為什麼不讓我陪著你?我多捨不得讓你一個人孤獨地嚥下所有的痛苦啊。」
  
  「不,再也不會了。」藍斯激動紊亂地緊抱她,恨不得將她深深地嵌入自己的體內。「再也沒有任事可以將你我分開,我已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你、捍衛你。你永遠是我的!感謝上蒼……我終於再席擁有你,擁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除了我,你還必須保護另一個人喔。」琉璃擦掉淚水,嫣然一笑地自床上抱起她的心肝寶貝——也會是藍斯的寶貝……他們的兒子。
  
  藍斯的呼吸一緊,狠狠倒抽一口氣,一動也不動地望著那個小生命……琉璃從沒見過藍斯流淚;但此刻……一層淚霧迅速籠罩他的藍眸,他的語調顫抖著:
  
  「天!我簡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十天前,雷恩曾告訴我,我已經有了兩歲的兒子……但直到這一刻我才敢確定這是真的。他好美!好美……」
  
  琉璃微笑地將小藍斯遞給他,鼓勵地道:「抱抱你的兒子,我為他取名為小藍斯。」她壓抑住即將湧出的淚水,感謝上蒼給她這一刻……讓她的人生終於找到一個圓!有她心愛的藍斯,及共同孕育的小生命,這是她日夜盼望的美夢。
  
  藍斯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孩,悸動的淚水終於泉淚而出,他沙啞而狂喜地低喊:「他好英俊!好美!他是我見過最美的小傢伙。小藍斯。伊爾頓……小藍斯!」淚水在他眼中打轉,他就著微微透進來的晨光,一遍一遍地對懷中的小人兒道:「早安!小藍斯…… 早安!我的兒子,早安!早安!……對不起,爸爸一直到兩年後才能親手抱著你,對不起……我的兒子,我的寶貝……」
  
  「藍斯!」琉璃淚雨迷濛地撲入他懷中。夠了!夠了!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她今生今世再也無所求了……只要能緊緊守著這個圓,只要能永保這份得來不易、卻是最甜美的幸福……今生足牟
  
  「琉璃,來。」藍斯打開車門,先小心地抱著兒子步下後,再轉身接琉璃下來,「到這裡來。」
  
  他緊拉著她的手,一直走到一片平台,溫柔地望入她的眼底。「記得這裡嗎?」
  
  「當然記得。」琉璃定定地回望他,唇邊有如夢的笑意。「這是我們的相識之地,我們的第一支舞。」
  
  藍斯笑得更加俊逸飛揚,他一手輕鬆地抱住兒子,另一手緊摟住琉璃的纖腰,嗓音低沉而迷人:「再度回到我們相識的地方,我有這榮幸嗎?邀請最美的你、最動人的母親、最可愛的小妻子共舞一曲。」
  
  琉璃的笑容甜蜜醉人,燦似朝陽,她輕輕地將手交給藍斯。
  
  擁著生命中的兩個最愛,藍斯帶著琉璃舞出翩若彩蝶、靈巧生動的步伐。他沉醉地,輕輕地吟出最熟悉的旋律:
  
  「Two dri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see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Waitin』round the bend…」
  
  他深情的唇刷過琉璃的眉睫、她嫣紅的粉頰,熾熱晶亮的藍眸直直盯著她。
  
  「兩個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因為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值得用心去看……。從第一眼見到你,我的腦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現這首歌。對我而言,你不僅是我的妻子,更是人生旅途上永遠也是唯一的伴侶,是超越了世界及一切的旅人。感謝上蒼讓我再度擁有你,琉璃,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與你廝守終生,我簡直迫不及待要帶你回丹麥,先為你舉行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讓你正式成為我藍斯。伊爾頓的妻子,我的王妃。還有這個小傢伙,我一定要讓他快快樂樂地成長,在祖國的孕育中健康地成長。
  
  「琉璃,」他捧起她的臉,輕啄她的紅唇再道:「願意和我回丹麥,永遠居住在我的國家嗎?」
  
  琉璃踞起腳尖,以一記最深最長的吻來回答他:「我願意!」
  
  她是最幸福的小女人,只想永遠棲息在這寬闊溫暖的胸膛。以他為夫、以他為天,她知道他會好好照顧自己,他是她的全部與生命。
  
  「藍斯,你知道嗎?」琉璃噙著淚水望著他:「兩年前,失去你時,我每個星期天都到教堂做禮拜。也許我並不是最虔誠的教徒,但每次跪在十字架下面時,我堅定地相信……上蒼一定會給我一次機會的!他一定不會殘忍地拆散如此相愛的我們,我相信某些事情可以超越生死、超越一切,並將兩個人緊緊地聚在一起,而那正是我對你的感覺,我永遠愛你!」
  
  「琉璃!」藍斯心弦深深一震,悸動地捧起她的臉龐,兩人依戀視線深深糾纏……在他藍眸中,滿是對她最深最濃的愛戀與承諾,他堅定地,一字一句道:「相信我——這一生、來生、永遠!我會一直愛著你,永遠愛你。」
  
  他低下頭,溫柔地吻住她,以吻封緘他的承諾與誓言。
  
  旭日初升,璀璨的陽光打在他們的身上,一如他對她的永恆誓言,他們的未來。
  
  他們終於找到了……另一半失落的靈魂,兩顆曾經破碎的心緊密地糾纏……融入對方的繾綣深情中。
  
  他們是天上注定相會的星星,更是超越了世界及一切的一對旅人。
  
  兩個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
  
  因為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值得用心去看,
  
  我們追尋著一樣的彩虹,
  
  在彩虹的盡頭,
  
  我和我的夥伴……月之河,
  
  一起耐心期盼著,
  
  一起耐心期盼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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