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213|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官敏兒]王子送上門【出租王子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5:23 |倒序瀏覽 | x 1
王子送上門(出租王子之二)作者:官敏兒 

這個金髮紫眸帥哥你嘛打聽清楚,
她這間快倒的小徵信社連蚊子都餵不飽,
哪需要他這看起來很難養的貴客當管家?
好吧,誰叫她心好膽子小,隨便他留啦,
只是他這管家似乎當得很不甘願,
叫他倒咖啡臉就臭,要他開門像她在說笑,
成天「調戲」她的頭髮,摸來撩去的,
搞清楚,誰才是老闆哩!
而且他真的會給雷公打死,有夠浪費的,
叫五星級的早嬰Y,換高級的家具用,
還登了一堆徵信社廣告要宣傳,
哎唷,她要昏了,說什麼來幫她振興業務,
還沒賺到錢她的生活費就要給他敗光光了,
不管啦,不想餓死,
他就給她脫光光去收集情報……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6:03
  第一章

  「奶奶,這是什麼?」小房間裡一個童稚的輕軟嗓音緩緩響起,小女孩像蘋果般粉嫩的臉龐透著宛如天使一般的純真無瑕,只見她正踮起了腳尖,努力地想攀住祖母搖椅的握把,嬌憨的模樣著實意人心疼。

  「希雅,別吵奶奶。」

  小女孩的母親輕聲低斥,「不是告訴過你奶奶身體不好嗎?別說話,讓奶奶好好休息。」

  「沒關係的。」

  一記年邁滄桑的聲音輕輕響起,「希雅想問奶奶什麼?」

  「這個!」丁希雅軟噥的嗓音中透著明顯的雀躍,「奶奶,這是什麼東西?」老祖母看了看她手中的照片,不由得笑了出來,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你去哪裡翻出這一張照片的啊?這照片是幾年前拍的,我還以為已經弄丟了呢。」

  「奶奶,這些人是誰?」

  「這是我的一個好朋友。」

  老祖母伸指撫了撫照片上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希雅你看,她是奶奶年輕時候感情最好的朋友哦,她後來嫁到了歐洲的某個小國,和那國家的國王結婚了。」

  「和國王結婚?是不是像童話故事裡面的灰姑娘一樣?」小孫女夢幻般的口吻逗笑了老祖母,「對、對,可以這麼說,奶奶的好朋友去當皇后了。」

  「哇……皇后耶!」童話故事中皇后漂亮華麗的模樣立刻浮現在丁希雅的腦海,「那麼奶奶,這兩個人又是誰?」她小手指一比,指向照片中的兩個小男孩。

  「這兩個啊,是小王子哦!這個比較高的是五歲的大王子,矮一點的是弟弟二王子。

  喏,希雅你看,這一位懷孕的阿姨肚子裡有第三個王子哦。」

  呵呵,這一張照片可把大家都給催老了。

  極力攀著搖椅想覷看照片的丁希雅,目不轉睛地凝望著照片裡那治個穿著高貴華麗的皇室成員,她當場欣羨得閩不住嘴,「奶奶,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你說誰?哦,二王子啊,奶奶記得他好像叫做……咦,叫什麼來著?啊,對了,我記得照片的背面有寫他們的名字。

  讓我看看啊……這個二王子叫做雷亞……爾•米雷特斯。」

  應該是吧。

  照片背面的字跡有些模糊了。

  「雷亞爾?」丁希雅望著照片上那一個金髮紫眸、五官深邃的小男孩,「奶奶,他的名字裡面也有我的名字耶!」這發現讓小女孩雀躍不已。

  「不一樣,你的雅和他的亞不同字。」

  老祖母微笑箸摸了摸她的頭,「你喜歡他嗎?」

  「喜歡。」

  小女孩的喜好單純到只憑感覺,她又望了照片中的雷亞爾一眼,「奶奶?」

  「嗯?」

  「他是個王子,那麼跟他結婚的就是公主嘍?」

  「對。

  希雅想跟王子結婚嗎?」這一回,小女孩沒有再說話。

  老祖母將手中的照片遞給她,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專在凝視著照片中那個金髮紫眸的王子,接著她又仰頭看了看祖母,「奶奶?」原本閉眼假寐的老人家緩緩睜開眼睛,「怎麼了?」

  「王子是不是只會選公主當太太?」

  「對啊。」

  「可是我不是公主……那他會不會選我?」將那一張皇室成員的照片捧在懷裡,丁希雅殷切地仰起粉嫩嫩的蘋果臉蛋,屏息望著年邁的祖母。

  老祖母憐愛地撫了撫她額頭前的劉海,笑得溫柔極了。

  「也許會,希雅,也許會!」二十三年後有人說新加坡的樟宜機場簡直就像個玩樂天堂,在等候轉機的空檔裡不僅有商店供人參觀選購,盡情發揮骨子裡的揮霍因子,更有人工造景的魚池和胡姬花園,讓旅客得以欣賞另番精緻美。

  當然,逛累了或是旅程中疲倦了,這裡有提供短暫放鬆的按摩椅、蒸氣桑拿浴和得以充份補充睡眠的過境旅館。

  站在熙來攘往的轉機大廈中,丁希雅看得瞪大了雙眼、闔不了嘴!天啊,新加坡有這麼先進嗎?台灣的中正機場根本沒得比嘛!「丁希雅小姐,麻煩你把嘴巴閹上,你這樣很難看。」

  和她同行的好友楊真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掠了掠頭髮率先邁步前進。

  丁希雅立刻拎著小背包追了上去。

  「楊真,等我啦!這是人家第一次出國嘛。」

  只見她扁扁小菱嘴,嬌憨的神態壓根看不出她已經是個芳齡二十六的老少女。

  「哪像你啊,全世界都有你們家的別墅,環遊世界對你而言根本就像環島旅行嘛廠托楊真的福,這趟旅行她除機票外,幾乎沒花什麼錢,食宿全由楊真招待;不過這也是她答應陪她同來的原因,要不她都窮得快被鬼抓去了,哪來的錢出國玩,連機票她都只買得起最便宜的經濟艙。

  「我啊,還真是羨慕你!」楊真戳了戳好友的額頭笑道:「跟你做朋友這麼久了,我怎麼就是沒學到你精力充沛、凡事都想插上腳的優點呢?」

  「你是在褒我還是在貶我啊?」丁希雅瞥了她一眼。

  突然,她不期然地被不遠處的某一點給吸引。

  咦,那個是……「我當然是褒你啊,笨蛋!」楊真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接著對她揮揮手,「那麼,我們三個小時後見面嘍廠那些LV和PDADA在呼喚她了。

  早已心不在焉的丁希雅胡亂揮了揮手,連再見也沒說一聲,人就直往右手邊的一間精晶店奔去。

  那一對母女看起來好詭異!跑到了可疑目標的附近,她開始放慢腳步假意想購買東西似的東晃西逛,一邊挑起展示台上的小飾品假裝端詳,眼角一邊瞟視斜前方那個牽著小女兒一起逛街的年輕媽媽。

  「小姐,你喜歡這個髮夾嗎?」』女服務員笑容可掬的出聲,卻嚇了丁希雅一跳。

  「嘎?呃,我……」糟糕,那一個媽媽在看她了!「斂,對、對,我覺得它好漂亮哦!哎呀,我找這種款式找好久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看到了。」

  趕緊將視線轉回手上的小飾品上,上頭的標價當場叫她咋舌。

  二、二十九塊……美金?!搶人啊!正當她像燙著了手似的想扔下那一隻髮夾時,女服務員已經笑容燦爛的將它接了過去。

  「既然你喜歡,我立刻幫你包裝起來。」

  「呃?!」一剎那,丁希雅錯愕地瞪大了雙眼,渾然不知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好笑。

  而在不遠處的一個身材高卻男子注意到了。

  事實上,打從她一出現在他視線之內,他那一雙遮掩在墨鏡底下的凌厲眼眸,便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注意她?不算高佻的典型東方女子身材,黑頭髮、黑眼珠,纖細嬌小的身軀雖然稱不上豐滿,卻也算是纖纖合度,披肩的長髮光滑烏亮。

  他突然想知道那一頭烏黑長髮傾散在自己掌心中的模樣,那該會是如,何柔膩的觸感?是不是像一把上好的錦緞黑扇在手臂中垂散開來?「雷亞爾?」突然,一個高佻窈窕的女子優雅地走向雷亞爾•米雷特斯。

  「你在看什麼?」蘭妮一身摩登人時的打扮和風雅高貴的舉止,在在說明她不平凡的出身。

  人來人往中,只見她一雙手輕輕環繞上雷亞爾的腰際,毫不在意的顯露兩人之間的親密。

  「別告訴我你在看女人哦!」

  「我看女人又如何?」他狂肆地擰了擰她美麗的下顎。

  她立刻順勢靠了過去,親暱地倚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我只准你看著我。」

  「准?」他饒富興味地挑了挑颯眉,「我雷亞爾做事需要任何人允許嗎?」

  「我……」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別要我再說第二次。」

  「雷亞爾!」蘭妮的嬌嗔也留不住他羈狂的腳步,他俊朗昂藏的身形宛如天降的神祇,貴氣狂逸的氣勢令人無法搜逆。

  「在登機前別跟著我。」

  「可是,雷亞爾……」將蘭妮遠遠拋在身後,他邁開堅決自信的步履,緩緩地朝丁希雅的方向走去。

  站在收銀機前,丁希雅欲哭無淚。

  「小姐,請問你刷卡還是付現?」我可不可以兩樣都不要?丁希雅可憐兮兮的低著頭翻皮夾。

  唉,她的錢包已經夠扁了,誰知道竟然又碰上這種情況,一個髮夾二十九塊美金,看來她買回去可要拿去供在神桌上了。

  「呃,我看我刷卡好了。」

  在錢包裡翻了三、四分鐘,她終於非常確定的瞭解到自己未來一個月的生活費只剩一千五百元——當然是新台幣。

  「好的,收你信用卡。」

  女服務員態度熱誠地接下她手中的趴趴熊信用卡,而丁希雅則是仍然不死心的望著右手邊不遠處那一對狀似閒逛的年輕母女……驀地,她睜大了眼,看著那個小母親手腳俐落地將一個奧地利水晶髮簪藏進外套的口袋裡。

  當場氣得她咬牙切齒。

  該死的!為什麼那個媽媽這麼好運?她著實氣憤不已,自己不小心拿起的髮夾就要花她二十九塊美金,而那人所偷走的髮簪少說也要五十塊美金。

  果然,她老早就覺得那一對母女有問題,瞧,她這名偵探的鼻子可靈得很!正義感十足的她立刻忿忿地開口,「服務小姐,你右手邊那一位——」忽然間,桌面上歎多出了一隻晶亮璀璨的髮環。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再加這一個水鑽皇冠髮箍。」

  服務小姐立刻直覺地反應,「好的,再加兩百五十元美金。

  丁小姐,一共是兩百七十九美元。」

  這金額當場嚇得丁希雅頻頻搖頭揮手,「不是我、不關我的事、不是我要的!」

  「是我要的。」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從她頭頂上傳來,她連忙轉身面對他。

  在看到來者出眾的外表時,不自覺地倒抽一口氣!「怎麼!看到了凶神惡煞!」雷亞爾挑了挑眉,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凝睇她。

  當她霍然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如願地看見她的長髮在半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圓弧,縷縷髮絲猶如淘氣的精靈在空中邊舞,然後輕輕拂過他的鼻尖,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髮香。

  「小姐,」女服務員耐心地詢問,「這一個髮箍你到底要不要呢?」

  「不要。」

  「我要。」

  雷亞爾笑意淺然地睨了丁希雅一眼。

  在他的視線下,丁希雅不禁為自己激烈的反應而羞赧。

  這位金髮紫眸的超級帥哥一定猜出她是個窮鬼了,竟然會為了兩百五十塊美金的東西大吼大叫的,真糗,他又跨前一步,「連同這個髮夾一起替我包裝起來。」

  「可是,這一個小髮夾是這位小姐挑選的「……」

  「沒關係,給他,他要的話就給他,」丁希雅巴不得雙手奉上這個昂貴的小髮飾,這東西太高檔,她家的神桌供不上。

  「這……」女服務員有些遲疑。

  「還有,」雷亞爾倨傲地彈了彈手指睇視女服務員,那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和慣於號令的模樣,就像是天生的王者。

  「你多找幾個服務員過來,我有需要。」

  「是的,先生。」

  女服務員自然而然地遵從。

  丁希雅愣愣地望著他,只覺得眼前這個金髮男子應該不簡單。

  誰有本事像他這樣彈手指彈得既帥氣又俊傲?彷彿他—生下來就習慣了呼喝眾人的模樣。

  就在她望著雷亞爾怔愣的當口,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擦了擦她的長髮。

  當那一繒繒烏亮髮絲在自己的掌心中自然地散開時,他又伸指輕輕地撫弄揉搓,像綢緞一般的輕柔滑順感立刻自指尖上蔓延開來。

  他挑起長指,黑緞一般的秀髮馬上從指節間拂滑而下,絲絲飄逸。

  淡淡地,他嘴一抿,笑了。

  丁希雅沉默了好一會兒,看著他高深莫測的俊臉,不解地問:「你幹麼一直玩我的頭髮?」他睨她一眼,「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和他的距離太近,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雷亞爾沒有回答,只是反覆地讓柔順的髮絲在指節間遊蕩。

  記憶中,非常疼愛他的奶奶也有著和這女孩一樣的黑色長髮。

  在他的印象裡,奶奶鮮少將長髮放下來,她總是要女僕替她綰成一個雍容華麗的宮廷髻;只有在他百般央求的時候,奶奶才會放下那一頭保養得宜的長髮,像一道散發著黑亮光澤的瀑布。

  還有淡淡的髮絲馨香在空氣中輕輕瀰漫。

  就像眼前這個女子一樣。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雷亞爾才會對丁希雅感到莫名的親切。

  「斂,你還沒告訴我我的頭髮讓你想起誰?」丁希雅好奇地催促。

  突然,眼角瞥見那一對年輕母女又往別家商店移動,她直覺的想追過去。

  哼,她倒要看看她們還想偷什麼?就在她想走開的當口,方纔那一位女服務員領著三名同事走了過來。

  「先生,你要的服務人員來了。」

  「嗯。」

  雷亞爾放開丁希雅的髮,就在她跨開步伐想追出去之際,只見他的蒲扇大掌精準地扣住她的纖細手腕,接著又是一記高傲的彈指,喚來那幾名服務員。

  她不解地仰頭望著他,「你要幹什麼?」他沒理她。

  「替這位小姐裝扮一下,髮飾價錢無所謂,但是要讓我滿意。」

  雷亞爾突然好想看一看這一頭長髮,除了可像奶奶最常綰起的宮廷髻之外,還能有什麼美麗出色的模樣?「好的,先生。」

  四名服務人員立刻蜂擁上前圍住丁希雅,七手八腳的開始在她的頭髮上東摸西蹭。

  「不要碰我的頭髮,喂,你們這些人聽到沒有「……」努力想讓貴賓滿意的女服務員們根本沒理會她的抗議。

  「不要綰成髮髻。

  難看。」

  撫著下顎睇看的雷亞爾突然出聲。

  丁希雅當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這人怎麼這麼莫名其妙?這是我的頭髮耶,關你什麼事……哎唷,好痛!誰址我頭髮?」

  「先生,用這個紫晶長夾將小姐的長髮固定成公主頭好嗎?」

  「太普通了,拆掉!」此話一出差點兒氣煞丁希雅。

  「你、你說得輕鬆,被人家東拉西扯的是我的頭髮耶……哎,輕一點、你們輕一點。」

  「不要綁辮子,我要她長髮的柔亮光澤自然展現出來。」

  「好的,先生。」

  於是綁好的髮辮只得拍散開來,丁希雅不可避免地又是一陣吃痛哀叫。

  「喂,我的頭髮快被你們扯光了,我要變禿頭了啦!」

  「小姐,請你不要動,免得影響我們工作。」

  「我又沒有叫你們在我的頭髮上工作。」

  丁希雅簡直想吼叫。

  接著她又將箭靶轉向一旁始終冷眼旁觀的雷亞爾,「你覺得整人很好玩嗎?我又沒有得罪你,你拔光我的頭髮有什麼好處?」她的激動更突顯出他俊臉上的冷然。

  雷亞爾輕輕跨前一步,兩名服務員立刻退開。

  看著他向自己走過來,丁希雅原本不服氣的小嘴囁嚅了幾句,然後闔上。

  這人的氣勢太強悍、太貴氣,在他面前她竟有種不敢直視的惶恐,好像自己是個小老百姓似的……什、什麼嘛,這個世界上哪還有什麼皇室王族的?早成了民主社會裡的懷舊點綴罷了!「我、我嚴重警告你哦,這頭髮是我的。」

  她強鼓起勇氣,舞臂揮開兩旁的女服務員,提醒自己要抬頭挺胸,悍然面對眼前的金髮帥哥。

  「你看見了,它們是長在我的頭上,所以我才有決定權。」

  說話的當口,她還不忘扯一扯出自己的長髮以示強調。

  「你不能未經我的同意對我的頭發動粗。」

  他該稱讚她嗎?有膽子在他這個二王子面前要求決定權?驀地,雷亞爾嘴一勾,饒富興味。

  「你認為我對你的頭發動粗?」

  「當然啊,你還在懷疑啊……你的手又在幹麼?」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睨了睨桌面上一個個經過名家設計、精緻華麗的奧地利水晶鑽飾,挑起一隻透著淡淡藍光的碎星短髮夾,往她的頭髮上比了比。

  女服務員立刻極力推銷,「先生真是好眼光,這一款髮夾是我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今年的最新力作……」話還沒說完,雷亞爾不頜情地冷漠放下改挑另」個。

  「先生不喜歡嗎?」

  「俗氣!」接著,他又挑起一支掛著流蘇水鑽的粉紅色髮夾。

  「先生,這是我們住於奧地利總公司另外一位著名的設計師所設……計……你也不喜歡嗎?」

  「難看。」

  站在原地、雙手環胸的丁希雅,已經懶得跟眼前這一位熱心「裝飾」她的金髮帥哥反駁,反正她只要直挺挺的站著就行了。

  既然距離自己回台灣的班機還有一曲」時間,她索性陪這位俊美的大少爺玩玩「梳妝打扮」的遊戲。

  換個角度想,偶爾當個受人矚目的公主也不錯嘛!只是……她瞟了瞟櫃柏桌面上那一個個水晶髮飾的標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方才挑的那個髮夾已經算是便宜的小零頭了。

  接著,她那一雙骨碌碌的晶亮眼眸又往上移,偷偷竊看雷亞爾。

  說真的,他真的很俊美呢!只是口德不太好。

  耳裡聽著他和女服務員們的對話,她幾乎要笑了出來,人家可是全球聞名的奧地利名牌,聽聽被他嫌棄成什麼樣子了?「先生,這一隻髮夾已經是我們公司裡最昂貴的,它不但可以當髮飾使用,也能拆下來做為胸針,實用價值和美觀性可說是百分之百。」

  服務人員們口沫橫飛的解說也沒得到雷亞爾多大的青睞。

  「平庸。」

  這一刻,丁希雅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現場的氣氛當然很尷尬,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嘛!「斂,你很高傲耶!」她輕輕仰頭向他低語。

  「哼。」

  「這些東西你究竟哪裡看不上眼?要不是因為價格太昂貴,其實我樣樣都喜歡呢!」他回答得同樣酷傲,「全部。」

  「你到底想買什麼樣式的?說出來我幫你挑看看。」

  否則被他這樣東一句俗氣西一句平庸的否決掉,那她什麼時候才能解脫啊?一聽見她這句話,雷亞爾立刻專在地凝望著她,而她也在瞬間再度莫名地羞澀起來。

  不知為何,她突然深刻地意識到他俊美無儔的昂挺外表,她發覺自己就像個不知所措的生澀小女孩,怎麼也無法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回應他的視線。

  討、討厭,她已經是二十六歲的老小姐了耶,居然還會學小女孩扮羞怯?真、真是瞧不起自己……白天花板上投射而下的橘黃色投射燈,在她的髮上暈出一圈豐盈柔亮的光澤,雷亞爾不自覺地輕輕伸出手,再度感受那擴散在掌心中的柔絲。

  「我想找一個能夠配得上你的長髮的髮飾。」

  聞言,她霍地仰頭瞥他一眼,慌亂無措的羞澀更加強烈地滑過心頭,在她那許久已經不曾有過任何波動的心版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沁甜味。

  漫不經心地挑起自己頸間的一翻長髮,她難掩嬌態的輕輕呢喃。

  「其實我的頭髮比這些水晶髮夾便宜多了,你不要太高估它們。」

  雷亞爾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卻傳來旅客登機的廣播聲。

  是他的班機,預備從新加坡飛往歐洲。

  「啊,原來你在這裡。」

  聽見廣播要前去登機的蘭妮,高興的發現雷亞爾的身影,連忙走近他親暱地依偎著,「親愛的,我們的班機就要起飛嘍。」

  怪了,這個東方女孩是誰?雷亞爾並沒有看她。

  「知道了。」

  丁希雅微微低下頭,遮掩她眼眸裡那一閃而過的失望。

  原來帥哥已經有漂亮的女朋友啦。

  其實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但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心口悶悶的呢……緩緩退開丁希雅的身旁一步,雷亞爾眼含深意地再瞥了她一眼,旋而彈指喚來女服務員。

  「這個談藍色的髮夾和那個淡黃色的對夾……還有那一個跟你現在拿的這一個,都替我包裝起來,結帳。」

  當場,依偎在他身旁的蘭妮欣喜極了,美艷的臉龐上有著不敢置信的喜悅。

  「雷亞爾,你是要送給我的嗎?天啊,我好高興!」他依舊沒有理她。

  「對了,還有方纔的短夾和那一隻皇冠髮箍,同樣包裝起來。」

  「是。」

  對於雷亞爾出手闊綽到幾乎不眨眼、不看標價的大手筆,女服務員直在心底羨慕著蘭妮那宛如公主一般的榮寵。

  抱著背包靜靜站在一旁的丁希雅微微低垂著螓首,用膝蓋想也知道沒有她的份,她摸摸鼻子就想跨步走開,可卻被雷亞爾扣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她仰頭凝視他,迎上他投射過來的視線。

  「雷亞爾?」一旁的蘭妮見狀不禁皺緊了眉頭。

  「先生,這是你要的東西,一共兩千五百美金,請問你付現還是刷卡?」兩、兩千五百……美金?!當場,丁希雅瞪眼咋舌,她知道自己這樣實在顯得太小家子氣,可是,區區幾個髮夾、髮箍就要新台幣八萬多塊?她目瞪口呆的模樣逗笑了雷亞爾,只見他輕輕抿起向來凌厲的嘴唇睇著她,「刷卡。」

  「好的,請你稍等一會兒,還有這一袋髮飾,請你收妥。」

  睨了女服務員一眼,他隨手接下那一袋昂貴的戰利品。

  一旁等待的蘭妮早巳欣喜得難以自禁,急急伸出手想接下這一袋昂貴的禮物。

  「謝謝你,雷亞爾,我真是太感動了,原來你對我這麼用……心……在蘭妮的注視下,雷亞爾手中這一袋包裝精緻的髮飾已然落在丁希雅的懷裡,蘭妮描繪精緻的五官當場氣得扭曲。

  「這個……」丁希雅不解地仰首凝視他。

  他並沒有開口,只是望了她一眼,隨即俯身在簽帳單上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斂,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將簽帳單交給女服務員,雷亞爾並沒有跟丁希雅說些什麼,只是再度盈握著她的髮,在臨別前再次感受那絲緞般柔滑的觸感。

  然後設有留下任何一句話,他就轉身離開。

  丁希雅望著他高俊昂藏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希雅,原來你在這裡。」

  逛累了的楊真喘著氣走過來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將她往咖啡廳的方向拖去。

  「斂,我的腿好酸哦,我們去休息一下。

  走啦,發什麼愣?」突然,她注意到她懷裡那一袋精緻的禮物,「咦,希雅,你哪有錢買這些柬西?哇,還買了好多呢!這一家奧地利水晶飾品可是全世界有名的,讓我看看你買了什麼東西啊……」而任由楊真拖著自己走,丁希雅壓根沒有聽見後頭女服務員們的尖叫聲。

  「天啊,這個簽帳單上的英文簽名……是公司的總裁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6:31
  第二章

  三個月前在新加坡樟宜機場裡那段公主般的奇遇對於丁希雅來說,只不過是老天爺賜給她這二十六年來單純生活裡的一些點綴。

  回到台灣的她,早已被接踵而來的生活壓力給壓得透不過氣,任何無關餵飽肚皮的風花雪月,早就被她給拋諸腦後了。

  一塊極舊極小的徵信社招牌就立在一棟舊公寓的樓梯口,不起眼的程度就連路過的小狗都不願抬起腳來撒泡尿。

  而這就是「丁氏徵信社」。

  二十四歲大學畢業的時候,丁希雅從父親手中接下這家瀕臨倒閉的徵信社。

  她當然沒有壯大它、擴充它的本事,事實上要不是因為這一間房子是他們家所有的,不用房租,否則丁氏徵信社早在她接手的半年內就關門大吉了。

  F大經濟系畢業的她其實應該能夠找個輕鬆簡單一點的工作,像是到私人公司上上班啦,或是和大多數的同學一樣參加銀行的招考,當個安穩餓不死的小職員也不錯,可她就是偏偏不要。

  她當然知道以她一個女孩子的力量絕對不會有什麼大Case找上門,就如楊真一再跟她說過,把徵信社收起來對她才反而是一條比較輕鬆的路。

  但是,就是那幾句老話——丁氏徵信社對她來說意義非常重大,是她死去的父母留給她的紀念。

  小時候放學回家,她總會丟下書包偷偷躲在父親的辦公桌下,聆聽著委託人和父親的談話;也會聽見溫柔的母親遞茶水的聲音,和她使用打字機敲出調查報告。

  記憶中,打字機叩叩叩的敲響著,像是在對她訴說著這一次又有人委託了什麼樣的事件,在父母的通力合作下後來又得到了什麼樣的解決。

  她當然也知道自己撐得很辛苦,可是她就是放棄不了、割捨不下。

  鈴……鈴……急切的電話鈴聲在屋子裡響起,響了好幾分鐘終於傳進丁希雅的耳朵裡。

  只見她霍地從沙發上翻坐起身,迷迷糊糊的衝起來往辦公桌的方向跑過去。

  「哎唷、好痛……喂?丁氏徵信社你好!」

  「希雅?」聞言,丁希雅肩膀一頹,露出吃痛的表情將話筒夾在頸脖間,伸手揉搓發疼的膝蓋。

  「是你啊,楊真。」

  「你剛剛怎麼了?我好像聽到你的哀叫聲。」

  微微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頭傳來。

  「我跑過來接電話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桌子,痛死我了。」

  丁希雅咕噥一聲,曲起撞疼的右膝蓋,一蹬一蹬的跳向椅子坐下,還大大地打了個呵欠。

  「怎麼了,找我有事?」

  「問你趕上繳水電費的最後期限沒有?」

  「趕上啦,」撐起左手托任下顎,她精神不濟的又打了個呵欠。

  「我昨天……應該算是今天凌晨三點多,終於讓我找到陳太太走失的那一隻白毛馬爾濟斯。

  早上我將狗抱去給她,她就把酬勞三千塊交給我啦。」

  「然後你馬上又把那些錢拿去致水電費了?」楊真好笑的替她補充。

  「對啊。」

  她睏倦的又打了個呵欠,「還好老天保佑,讓我及時找到那只毛毛完成陳太太的委託,否則我這回真的要被斷水斷電了呢!」

  「希雅,我早跟你說過幾百遍了,你這樣是不行的。」

  「我知道、我知道。」

  哎……好困哦。

  丁希雅緩緩閉上眼。

  「你根本就不知道!早告訴過你,你這樣是不行的,你那一間破徵信社根本沒生意,了不起也是附近的鄰居委託你幫忙找一找走失的小狗小貓,總有一天你會餓死的。」

  「嗯、嗯。」

  「你瞧你現在都已經幾歲了,二十六,不是十六耶!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老小姐了好不好?整天窩在那間破屋子裡,連個男朋友都找不到,更慘的是還賺不了什麼錢。」

  「呼嚕、呼嚕……」楊真氣憤的聲音繼續傳來,「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女孩子嘛,哪一個不喜歡花錢打扮自己?偏偏你就是……希雅,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斂?呃,有啊、當然有。」

  丁希雅連忙坐直身,眨眨眼皮。

  「楊真,你今天這麼閒還專門打電話來跟我說教?」

  「誰有時間理你啊!」

  「那不然呢?沒事的話,不好意思,我要繼續回去睡了。

  昨天晚上找小狗找了一整夜,害我到今天早上十點多才閹眼呢!」丁希雅捂著小嘴打呵欠正準備掛電話,就聽見楊真的聲音急急傳來。

  「斂,等等啦!」

  「又怎麼了?」

  「我有事要你幫忙。」

  「什麼?」她立刻精神一振,「你是說有事情要委託我調查嗎?」

  「對。」

  楊真沒好氣的回答。

  這傢伙真過份,有生意才有精神。

  「什麼事?我保證會全心全力替你完成,絕對不讓你失望。」

  一聽見有生意上門,丁希雅的瞌睡蟲立刻一掃而空,不但精神抖擻而且精力百倍。

  「事情是這樣啦,你也知道我現在負責管理我爸爸廣告公司的企劃部門嘛。」

  「嗯、嗯,然後呢?」她邊聽邊手忙腳亂的找紙筆記錄。

  「其中有一個企劃部主管劉斯年仗著年資比我久、資歷比我豐富就對我不太信服,雖然不至於到處處跟我作對的地步,但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希雅,你一定要幫我。」

  「斂?可是這……」這樣不太好吧?人家又沒做什麼壞事,就因為楊真看他不順眼……「辦公室裡都在謠傳說他和某一個女職員有婚外情。

  希雅,我要你幫我把他婚外情的證據找出來。」

  「找出來……然後呢?」

  「當然是把他的不倫戀情公諸於世啊!就不信到時候他不自己申請調部門。

  呵呵!」

  「楊真,你……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可怕呢。」

  「隨便你怎麼說。」

  楊真並不以為意,「我可是董事長的獨生女耶,豈是那些人隨隨便便可以欺負的對象?不跟你多說了,一會兒我會把劉斯年和那一位女職員的資料E—mail巴一給你。

  就醬啦,拜!」丁希雅瞪著斷線的話筒,耳裡聽著嘟嘟聲響,突然覺得自己對楊真好陌生!奧地利,帕華洛奇水晶鑽飾總公司。

  一個女聲在走廊上輕輕響起,「二王子……」走在長廊上的雷亞爾緩緩轉身,俊臉沉肅。

  「你剛剛叫我什麼?」

  「對、對不起,總裁。」

  女秘書蘇菲難掩瞼上的驚懼。

  「我說過了除非在王室成員面前,否則不許喊我二王子。」

  他語氣中有一股難以攖逆的王者氣勢,嚇得蘇菲頭更低了。

  「對不起,總裁,是我疏忽了,我會記住絕不再犯。」

  「嗯。」

  雷亞爾睨了她一眼,繼續邁開修長的雙;腿,以自信卓絕的步履迅速往會議室走去。

  「找我有事?」她在後頭緊緊跟隨,「是設計部的總監羅尼先生,他要求立刻跟你見一面。」

  「沒必要。」

  他的步履始終沒有停歇,高級的波斯長毛地毯吸收了他的腳步聲,只見他迅速從長廊的另一頭,轉向了右手邊通往會議室的廊道。

  渾然天成的自信丰采無法掩藏,狂做得宛若天生的王。

  「總裁,羅尼先生他一再向我要求一定要見你一面。」

  站在會議室的門口,雷亞爾回過頭顯露不悅。

  「他到底要幹什麼?」

  「羅尼先生想跟你討論關於在台灣設立分公司的事。」

  蘇非法怯地說著。

  「他憑什麼?」

  「呃?」像是隱忍著即將告罄的耐心,他背著手轉身面對她。

  「我問你,羅尼憑什麼跟我討論這件事?要不要在台灣設立分公司是由我來決定的,他只是個產品設計總監,憑什麼插手營運部門的事?」

  「這……總裁,事實上我和羅尼先生一樣不解。」

  蘇菲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若說真要在亞洲設立分公司,我相信香港或是新加坡這兩個地方絕對會比台灣東好。」

  對於她的勇氣雷亞爾並不嘉許,事實上他冷淡得近乎漠視。

  也不見他對此有任何的回應,隨即伸手打開會議室的門,門內有一整排高級幹部正等著他的駕臨。

  蘇菲看了各個高層主管一眼,怯怯地仰頭詢問,「總裁?」

  「去把關洛叫來,我要和他確認五天後的台灣行程。

  還有——」他在她離開之前望著她,頓了頓。

  沉滯的氣氛叫蘇菲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帕華洛奇的總裁是我,准若是想要質疑我的決定,我只有兩個字送他。」

  在蘇菲的引頸等待下,雷亞爾淡淡地笑了,凌厲的眼神閃爍著一抹近乎冷酷的寒光。

  「開除。」

  「討厭,又不是梅雨季卻一直下雨!」丁希雅一身狠狠地撐著一把快開花的破傘,進人大飯店的門口,曲線優美的小腿肚感覺到一陣濕冷,她霍地轉身回頭看……哎呀,裙擺果然被地面上濺起的雨水給占濕了。

  「小姐,你的傘壞了請交給我,讓我幫你拿去丟。」

  門口的服務人員親切地來到她身邊,笑容誠懇地伸出手,害得她不得不把手裡的破傘交出去。

  「呃,謝謝你。」

  嗚……她的傘,其實還可以用的說。

  看著自己被拿走的傘,她再一次在心底痛罵自己。

  就是因為這種不懂得拒絕別人的個性,所以她老是被迫做一些自己心裡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這一次的傘是這樣,先前在新加坡機場逛精品店的時候也一樣。

  總是不懂得怎麼跟人家說謝謝、不用了,真糟糕。

  「希雅,這裡!」突然,大廳的某處傳來呼喚她的聲音。

  她抬頭一望,果然看到楊真正對自己招招手,她連忙輕撩起濕答答的裙擺小跑步過去。

  「你動作真慢。」

  楊真不悅地拍了拍她的頭。

  「不能怪我,珂,雨下了一整天,路上又濕又滑,連公車都很難等。

  咦,楊真,你今天好漂亮哦!」丁希雅讚賞地拉著她東瞧西看,楊真一身套裝長褲,看起來既俐落又幹練,十足十的粉領新貴,哪像她,單薄的針織衫搭配同色系的長裙,普通又簡單,一看就知道是個小老百姓。

  「斂,我沒時間跟你多說了,喏,這是我們公司宴會的邀請卡,等一下你就憑這張邀請卡進去。

  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拍下劉斯年和那一位女同事搞婚外情的照片,交給你嘍!」匆匆忙忙將邀請卡塞進丁希雅的懷裡,楊真轉身就走,但突然又想起件事,連忙轉過來叮嚀,「對了,待會要記得裝作不認識我的模樣,知道嗎?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絕對不准碰酒,因為你這傢伙一碰酒就變了個樣。」

  「斂,楊真!」看著她匆忙跑開,丁希雅愣了愣,將視線轉回手中燙金的邀請卡。

  「雲鳳廳,二十九樓?」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她邁開腳步想走向電梯時,卻又被小腿肚上濕冷的裙擺給惹得皺起了眉頭。

  「還有一點時間,我先去洗手間把裙子弄乾好了。」

  心意既定,她轉而走向另一頭,人來人往的飯店裡就數她纖細嬌弱的身影最悠閒。

  另一方面,飯店派出的高層代表一字排開地嚴陣以待,靜靜恭候在地下室的貴寶座車出人口,一種緊張的詭譎感籠罩四周。

  沒多久,一列聲勢盛大的黑色轎車浩浩蕩蕩地駛入,當八輛加長型的凱迪拉克停下時,飯店總經理立刻上前為其打開車門。

  一隻著高級麂皮皮鞋的長腿跨了出來。

  「歡迎光臨,米雷特斯先生。」

  眾人馬上態度恭敬地彎身致禮。

  一襲黑色亞曼尼最新款西裝完美地襯托出雷亞爾傾長的身形,修長的雙腿在西裝褲服貼布料的烘托下顯得更加昂挺俊拔,燦金色的髮絲像是在展現他尊爵高貴的出身,然而高挺鼻樑上的黑色墨鏡,卻遮掩了他那一雙恍如能透視人心的神秘紫眸。

  「米雷特斯先生,請容我自我介紹,敝人是飯店總經理唐浩剛,你所要求的宴會廳已經備妥,地點就在三十樓的龍騰合。」

  「嗯。」

  輕輕一哼,雷亞爾順手摘下鼻樑上的墨鏡,不經心的豪颯舉措彷彿帶著一抹野妄的狂肆,金燦的髮絲在墨鏡摘下的那一刻挑揚起來,閃爍出一縷狂狷,攝人心神的璀璨紫眸掃向一旁的男子。

  「關洛?」關洛馬上跨前一步,「總裁,台灣分公司的高級幹部已經全員到齊,就等你上去主持宴會了。」

  「好。」

  「米雷特斯先生,請往這兒走。」

  唐浩剛旋即領前帶路,二十餘名遠從奧地利前來的帕華洛奇主要幹部,浩浩蕩蕩地步向電梯。

  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唐浩剛竟然按錯了樓層,壓到二十九樓的按鍵,他連忙尷尬地咳了咳,趕緊再按下三十樓的按鍵。

  四周瀰漫著一種詭譎的凝滯,電梯內沒有人開口,眾人皆懾於雷亞爾冷峻的氣勢。

  一片靜默中,雷亞爾雙手環胸,一副百無聊賴的慵懶模樣。

  其實他並不嚴肅,只是不喜歡說話罷了。

  可是鮮少人發現他這一點,因為大多數的人都對他總裁的職稱與地位敬畏不已,根本沒有人有膽子敢跟他打屁哈拉,當然,這多少也和他在公事上講求精準與效率的嚴厲作風有關。

  但是漸漸地,雷亞爾愈來愈覺得這樣的生活平淡得無趣,簡直到了無聊的地步。

  睜開眼睛,他好像什麼都擁有了。

  可是一閉上眼,他卻又彷彿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事業,他有了,數遍全球,沒有人不知道奧地利最著名的水晶王國帕華洛奇;至於眾人汲汲追求的身份與地位嘛,王室的「二王子」這稱號已經夠他受的了;女人當然更不用說,他連數都懶得數。

  這種優渥的日子,反而讓他開始覺得空虛而無趣。

  生命中是不是應該還有一些不同的東西?但這難以捉摸的「不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時,「噹」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雷亞爾直覺地想跨出門,抬起雙眼的那瞬間突然被一抹身影給吸引……是她!是那個長頭髮的女子!「呃,對不起,米雷特斯先生,是我按錯樓層了。」

  「滾開!」他急切地揮開唐浩剛,電梯門卻在這時即將關攏,那抹纖細的身形眼看就要消失,他當場不假思索地伸出雙手扳開那兩扇電梯門。

  感應式的電梯門立刻再度打開。

  「米雷特斯先生?」在一群人的驚訝聲中,雷亞爾迅速閃了出去。

  「總裁?!」機要秘書關洛也機警地跟著追了去。

  剩下的眾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然後電梯門又「噹」的一聲關了起來,繼續往上升。

  到達二十九樓的雲風廳會場,丁希雅這才知道自己已經遲到了。

  趕快、趕快!要是讓楊真發現她竟然還晚到,肯定又要被念得臭頭了。

  正當站在宴會廳人口的丁希雅低著頭,慌慌張張地想掏出邀請卡交給服務人員時,一對男女突然從她身旁走了出去……啊,那個男人就是劉斯年!顧不得服務人員交給自己的識別證,她立刻轉身偷偷摸摸地尾隨著他們,走向人潮較為稀落的另一頭。

  她在幹什麼?雷亞爾皺眉。

  跟在後頭的他挺直了胸膛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凝睇著前方那抹鬼鬼祟祟的纖細身影。

  她在跟蹤前面的那一對男女嗎?看起來像是。

  可是技巧很差。

  凝視著丁希雅半蹲半躲的可笑背影,雷亞爾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笑意。

  他沒認錯人,真的是她,三個多月前在新加坡樟宜機場的那名女子。

  那一頭如瀑髮絲依舊柔亮如昔,緊緊攫住他的視線。

  此刻,丁希雅已悄悄地躲在牆後,偷偷探出頭窺視前方那一對談笑風生的男女。

  微微偏側螓首的她,不耐煩地撥了撥頸邊礙事的長髮,髮絲隨著她無意的撥弄而順勢擺盪,以淡黃色的針織衫為底,黑色純亮的髮扇在那一片素黃中輕輕搖曳,煞是美麗。

  深深牽動他的心。

  「米雷特斯先生?」尾隨而至的關洛喚道。

  雷亞爾立刻給他一記噤聲的掃視。

  關洛搭起嘴,睨了睨前頭的丁希雅。

  「你在跟蹤她嗎?」

  「住嘴,不准礙事。」

  他又了他一眼,繼續跟上前。

  而丁希雅對身後有人跟隨的事情渾然不知,她整個注意力全放在前頭的劉斯年和女子的身上。

  來到安全門附近,丁希雅手忙腳亂的掏出背包裡的小型照相機,好隨時準備捕捉精彩鏡頭。

  呵呵,看樣子她今天運氣真好,還沒踏進宴會廳裡,劉斯年和他的婚外情女友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滿心雀躍的她壓根沒有注意到左手邊突然走出來的飯店服務人員。

  但是後頭的雷亞爾看到了,他立刻疾步上前「小姐,你拿著照相機在這裡幹什麼……唔!」一聲悶哼,服務人員在雷亞爾一記左手肘的凌厲勾擊下,立刻昏了過去,然後被機警的關洛迅速拖到一旁。

  「咦,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跟我講話?」丁希雅回過頭,狐疑地望了望身後。

  怪怪,沒人啊!「算了,繼續跟蹤我的。」

  雷亞爾見狀不禁頻頻搖頭。

  「總裁,」身旁的關洛輕聲開口,「雖然屬下不太願意承認,不過我看這一位小姐好像在當偵探。」

  「閉嘴。」

  他們兩人又尾隨了她幾分鐘,走廊的另一頭又冒出兩個推著清潔車的工人。

  不用說,當然又是雷亞爾負責擺平。

  「右手邊那一個交給你。」

  他對關洛喃了一句,隨即長腳一跨,俐落地反手一弓,將清潔工掃進清潔車裡,推到角落去。

  「咦,我真的覺得背後有人耶。」

  丁希雅困惑地回過頭,又沒看到半個人。

  奇怪了,dh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老認為有人跟著她。

  像是要再度確認似的,他又猛然回頭望了望身後,真的沒人啊。

  不過這時也沒時間讓她多想其他了,劉斯年已開始對那女人動手動腳。

  她連忙整整心緒,拿起照相機就準備位置。

  「來,姿霞,親一個!」劉斯年流里流氣的聲音傳進丁希雅的耳朵裡,當然,也傳進後頭雷亞爾的耳裡。

  「哎唷,不要嘛,斯年。」

  矯揉造作!丁希雅不屑地輕哼。

  若是不要的話,這女人就不會跟他到這兒來了,還裝什麼?聽到丁希雅的蔑哼聲,險些逗笑了關洛,但也立刻招來雷亞爾一記凌厲的瞪視。

  「不能怪我啊,總裁。」

  關洛悄聲辯解,「這一位小姐好好笑,當偵探安安靜靜的偷窺是基本常識耶,可是她居然敢發出不屑的哼氣聲。」

  「來嘛,姿霞,讓我啵一個!」又傳來劉斯年急色的聲音,「這裡沒人,快啊,我等這一刻等好久了呢!」

  「唔——你好壞哦,把人家拐來這裡原來是要做這種事啊!」兩人的打情罵俏氣得丁希雅牙癢癢的,要嗾就快啪,唧唧哼哼的做什麼?她拿著照相機手會酸耶……哦,要親了哦……哇,嘴唇碰在一起了!天啊,還伸出舌頭耶,真是超嘿心的!「喀喳」一聲,她按下快門,將這兩人接吻的畫面拍個正著。

  哈哈,得手了!趕緊拿去楊其那兒交差。

  她立刻雀躍不已的撈起背包,蹦蹦跳跳的閃出安全們。

  滿心喜悅的她沒看到刻意躲藏的雷亞爾和關洛,就這麼從他們眼前閃了過去。

  雷亞爾深深凝視她那純頁稚氣的清麗臉龐,更被她那一頭豐盈閃亮的黑色發瀑再次吸引!他幾乎抽不回凝望的目光。

  突然——「斯年,我剛剛好-像聽見照相機按快門的聲音……看,有個女人剛跑過去廠林姿霞驚煌地喊道。

  「滲了!快追!」劉斯年一臉嚴肅地拉著她往人消失的方向沖。

  這時,雷亞爾跨了出來,雙手環胸、氣勢冷傲地阻擋在他們面前。

  不得已,關洛也只好站了出來,老闆都杵在那兒了,他這個屬下難道可以倖免於難嗎?唉!「別擋路,滾開!」劉斯午爆出大吼,「難道是你派人來偷拍我們?」雷亞爾冷然地昂起下顎睥睨他,冷峻的強悍氣勢叫人不由得深深畏懼。

  「我不准任何人動她。」

  接著就是一記悍然的攻擊!劉斯年應聲倒地,躺在地上裝死。

  林姿霞嚇得放聲大叫,「殺人啦!」雷亞爾不耐地別了關洛一眼,他立刻衝上去摀住她的嘴。

  「再叫一聲,我把你的喉嚨割斷。」

  林姿霞渾身一僵,旋即暈倒在地。

  「哎唷,好險1差點壓在我身上。」

  關洛及時跳了開來。

  雷亞爾睨了他一眼,「別玩了。」

  「是,總裁。」

  「我要她的資料。」

  「誰?你是說躺在地上這一個?」他沒有開口,只是更凌厲地掃了關洛一記。

  「呃,總裁,你指的是方纔那一位偵探小姐?知道了,小的立刻去查。」

  挺直了精壯的肩膛,雷亞爾一身昂揚的走出安全門,又恢復回成功企業家的高傲模樣走向電梯。

  「會場在幾樓?」

  「三十樓,總裁。」

  關洛幫他按下往上的電梯按鈕。

  「嗯。」

  「噹」的一聲電梯門開啟,雷亞爾傑驁不羈地跨了進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7:05
  第三章

  「總裁,這是台灣分公司各個高階主管所提出的評估報告,請你參閱。」

  關洛抱著一大疊的卷宗文件,走進帕華洛奇在台灣設立的分公司。

  裝潢豪華寬敞的總裁辦公室裡,就見雷亞爾優雅閒適地往後枕躺在柔軟舒適的牛皮椅上。

  這一刻的他不若商場上的剽悍驍勇,正百無聊賴地在指間旋弄K金鋼筆,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頭在慵懶中睥睨全世界的雄獅。

  「關洛。」

  「是的,總裁有何吩咐?」

  「拿來。」

  他望了望主子伸出來的手,「總裁要我拿什麼?」微微昂起下顎,雷亞爾睨了他一眼,膽敢給他裝傻?「你準備回家吃自己了嗎?」——聽到這個威脅,關洛扁扁嘴,立即從西裝裡頭抽出一隻明顯偷藏的卷宗。

  「在這裡,總裁。」

  雷亞爾翻開來,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丁希雅側拍的照片。

  說側拍是比較文雅的說法,簡單一點講就是偷拍。

  照片中的她在一家便利超商裡,正專心地站在泡麵擺設架前認真挑選。

  那一頭披肩的烏黑長髮被她率性地圈綁著,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大女孩。

  突然,雷亞爾皺起眉,「她都吃這種垃圾食物嗎?」

  「不知道,總裁,調查報告上面沒有提到。」

  關洛顯然不感興趣,「對了,總裁,這是上一周紐約方面的銷售情況,顯然美國還沒有脫離九一一的影響,導致我們的銷售業績大幅下滑……」

  「只有她一個人住?」

  「應該是。

  總裁,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想個因應之道……」

  「她是徵信社的負責人?」就憑她一個弱女子?「好像是這樣。

  關於紐約方面的問題,我已經跟業務部的主管討論過……」

  「她太壞了,肯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總裁……」關洛無力的簡直想哭。

  接著,只見雷亞爾霍地站起身反手一撈,帥氣地勾起牛皮椅上的西裝外套。

  「總裁,你要去哪兒?」已經跨開幾步的他微微回過頭,嘴角勾勒出一抹戲護的笑,「跟了我這麼久,你應該猜得到。」

  關洛肩膀一垮,「是,請總裁一路小心。」

  他不懂。

  目送著雷亞爾離開的背影,關洛既困擾又困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台灣女子罷了,路上一抓一大把啊!這個丁希雅到底有什麼稀奇?「喂,是楊真嗎……是我啦,希雅。

  我打電話跟你說一聲,你匯給我的錢收到了。」

  「十萬塊呢,我看你長這麼大肯定還沒有碰過這麼大筆錢吧!」丁希雅抿抿嘴沒有接口。

  有時候她真的有種錯覺,彷彿楊真跟她在一起是因為一種炫耀性的優越感。

  但是她盡量不要讓自己往這個方向想,因為這麼想對她們倆的友誼沒有好處。

  「唉,我給你的這筆錢可是比一般徵信業務的行情還要好哦!」希雅總該懂得她賣人情的暗示吧?楊真握著話筒暗忖。

  「我知道,楊真。

  事實上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告訴你這筆金額太大了,我不能收這麼多錢。」

  「拜託,多給你酬勞你還嫌啊?」不難想見此時此刻的楊真,肯定是不屑地翻著白眼,「既然匯給你了你就收吧,在我這個有錢人面前裝骨氣是你的損失哦!不跟你說了,我一會兒還要開會。

  呵呵,那個劉斯年終於申請調職滾開我的視線,我真是太高興了。」

  丁希雅一想到劉斯年之所以會調職和自己脫不了關係,她的小臉就忍不住黯淡下來。

  有的時候,她會忍不住困惑,自己這樣做真的對嗎?劉斯年搞婚外情在先,讓人有了抓他小辮子的機會,但是由她來揪出他的醜事就正確了嗎?某個角度來說,她或許是對的,因為拆穿了劉斯年不忠於妻子的那一面;可是就另一個角度而言,她這麼做反而傷害了不少人,例如他無辜的妻子和小孩。

  這種時候,丁希雅好希望身旁有個人,能夠讓她依靠,為她分憂解答的可靠男人。

  她已經二十六歲了,當然會希望有個心靈上可以寄托的伴侶,只是那人卻似乎還未走進她的生命中,她只好告訴自己在那個人出現之前,她得不斷地努力再努力,不停磨練自己讓自己蛻變得更堅強。

  「唉,希雅,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發什麼呆啊?」楊真不悅的喚道。

  「嗄?呃,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另外還送了一份禮物給你,算是對你這個窮人認真努力的獎賞。」

  「什麼?」丁希雅的震驚除了因為還有一個禮物之外,也為了她口吻中對她的譏諷。

  「禮物應該等一下就送到了吧!我不跟你多說了,拜!」側頭望著電話斷線的「嘟嘟」聲,丁希雅有一些愕然。

  楊真到底送她什麼禮物?這時,門鈴響了起來,她立刻自椅子上跳起來!是上門的委託人嗎?但隨即她雀躍的神情一收。

  應該不可能,這附近會走失的貓貓狗狗已經走失得差不多了,能找回來的也都回家了,老實說,應該已經沒有什麼生意能上門。

  可能是替楊真送禮物過來的人吧?門鈴聲又急促地響起,可以想見門外這個人沒啥耐性。

  丁希雅捂著耳朵走去開門,途中還不小心撞到了桌腳,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揉著膝頭一拐一拐的來到門前,打開大門。

  「別再按了行不行,郵差大人?」哎呀,她的膝蓋流血了。

  低著頭看傷口的她壓根沒有看清來人,她小手一伸漫不經心地說著,「要不要我蓋章?不用的話把東西交給我就行了,謝謝。」

  「我太大了,你可能接不住。」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從她的頭頂上緩緩飄下來,不知怎的,聽見這聲音,她心頭一顫,霍地仰起螓首。

  「你……」台灣的郵差也有金髮紫眼的外國人嗎?「你會說中文?」她怯怯地望著眼前高大傻氣的男子。

  雷亞爾興味濃厚地挑了挑眉,「我剛剛不是說了?」

  「哦,對,我聽得懂。」

  她怔愣地眨了眨眼。

  奇怪,這個外國人有點眼熟耶,自己好像在哪兒看過他?只是……到底在哪裡見過面呢?哎呀,算了,不想了,反正她再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的,因為她認人識路的本事有夠差,一個陌生人往往要見過五次面之後,她才有可能會記得。

  可是……她又悄悄瞇起眼,眼前這個人狂妄尊傲的氣勢好懾人,幾乎讓人無法忽視。

  印象中,她好像真的見過氣質和他一樣的男人,只是到底在哪兒見過呢?沒時間讓她多想,只見雷亞爾望了她一眼,不請自人的越過她,走進這一間沒有什麼裝潢的屋子裡。

  雖然已經為了她而收斂,但是他與生俱來的狂妄霸氣依舊難以遮掩。

  「唉……」丁希雅還想開口叫他,卻見他已經大刺刺的安然坐在沙發上,她覺得奇怪,「你是不是幫楊真拿東西給我……」

  「你的膝蓋流血了。」

  「我知道。」

  因為痛是痛在她身上。

  「醫藥箱在哪裡?」

  「呃?」

  「過來這裡,坐下。」

  他語氣中自然顯露的威儀和不自覺的命令口吻叫她不由自主的遵從,就見她苦著小臉一拐一拐的走到另一張沙發上,還來不及彎身坐下,他已經伸手將她按進沙發裡。

  「坐好。

  告訴我,醫藥箱呢?」

  「在那裡。」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空蕩蕩的小櫃子上就只有那一盒急救藥箱。

  隨即,他不假思索的走過去將它取了過來,紆首降貴的蹲在她身旁,俐落地挑出瓶瓶罐罐中的雙氧水。

  丁希雅不解地望了他一眼,「你不僅會說中文,還會看國字……唔,好痛!」她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他的手,纖細白皙的小手和雷亞爾身上黑色的亞曼尼西裝形成鮮明對比。

  雷亞爾微微仰頭看她,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

  那一頭黑色的髮瀑被她隨意地扎綁在頸後,成束的髮絲隨著她俯首的動作滑落肩頭,輕輕垂蕩在胸口前,又是一番嬌弱純真的風情。

  這一刻,他不自覺地放緩了俊臉上的沉色。

  「傷口還是消毒一下比較好。」

  說話的當口,他再度將佔了雙氧水的棉花往她流血的膝蓋擦去。

  不意外地換來丁希雅的,聲吃痛和閃躲!「不要了,我不要擦藥!這點小傷口死不了的。」

  「已經幾歲廠還這麼怕痛?」他笑臉著她。

  報告上說她今年已經二十六歲子。

  他這麼一笑,她竟沒來由的感到一抹羞澀。

  她飛快垂下雙眸,卻瞥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緊緊地攀著他的手臂,當場她像是觸了電似的倉皇將手收回來。

  雷亞爾瞥了瞥自己方才被她觸摸的臂膀,又仰頭睨望她,「再來擦一點紅藥水。」

  丁希雅立刻皺眉,「應該不用了。」

  她可是超級怕痛的。

  「我說要。」

  她發覺他話中的強勢與霸道,既詫異又覺得委屈,「你說要就要啊?」

  「你說什麼?」

  「沒有。」

  看著這個蹲在自己腳邊的人,丁希雅實在困惑極了。

  他應該是客人才對啊,自己是主人耶,怎麼反而成了講話小聲的那一個?「唉,你到底是誰?我不記得自己有認識什麼外國朋友……唔,痛啊!」隨手將指尖的棉花以拋物線的弧度扔到兩公尺遠的垃圾桶裡,雷亞爾睇了她一眼,動作迅速地收拾急救藥箱……直到他站起來,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蹲在她的腳邊。

  他是怎麼了?雷亞爾霍地蹙眉。

  他這輩子還沒有為了任何人而這麼紆尊降貴過,更別說是為女人了。

  為什麼是她?就像自己為什麼會為了她而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地方、來到她身邊?坐在沙發椅上的丁希雅仰頭凝視眼前高俊的雷亞爾,他梳理整齊的燦金色髮絲給予人一種簡潔俐落的感覺,深邃的紫色瞳眸像一潭深不見底的神秘寒水。

  這個男子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這認知一躍進她的腦海,她嚥了嚥口水,「是不是楊真委託你過來的!」

  「楊真?」啊,他記起來了,報告上說楊真是她的好友。

  「你看起來不像郵差。」

  因為中華民國的郵差基本上是不會穿著昂貴的黑色西裝送信的。

  「你是誰?」雷亞爾雙手環胸挑了挑眉,「你認為我是誰?」這人的態度好高傲!丁希雅忍不住也跟著站了起來,倔傲地不想在他面前屈居下風,於是她學著他雙手環胸,昂起下顎,「一句話,你到底是不是楊真派過來的人?」見到了她企圖以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氣勢來應付自己,他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

  奇怪,他一向不欣賞有勇氣櫻逆他的人,因為那代表了對他的僭越。

  但是為什麼對她就可以容忍,也願意容忍,甚至覺得頗為欣賞她這般強撐起的勇氣?「你笑什麼?」

  「我笑你。」

  「你!」怒瞪了他一眼,她應該要生氣才對。

  但是為什麼一對上他,她反而低下了頭兩腮酡紅呢?悄悄地氣嘟起小嘴,丁希雅為自己說不出理由的反應而發怒。

  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雷亞爾臉上不自覺添上一抹淡然的寵溺笑容。

  的確,他站在這裡確實需要一個理由,能夠說服她的理由。

  事實上他之所以來這裡,是為了向自己證明,丁希雅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

  他以為自己只要一跟她接觸就會厭倦地想走開,他相信她對自己的意義就和其他女人一樣,只是用來消遣時間罷了,當然,得在他有興致的時候。

  可是……雷亞爾微微垂下俊臉睇睨丁希雅,這是第一次,他發覺自己想待在一個女人的身邊。

  詭異,卻真實強烈到難以忽視的感覺。

  是她那一頭綢緞般的黑髮留住了他?還是她眼眸中熠熠閃爍的倔氣?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像是感覺到他的凝視,丁希雅又挺直胸膛筆直回視他,「你到底要幹什麼?如果不是楊真委託的人,就請你離開。」

  看樣子,為了留在這兒他必須編出一個謊言才行。

  「楊真要我過來……」

  「什麼?」

  「你的朋友,她要我過來……」該死!趕快想一個留在這裡的理由啊!外人不是常稱許他的頭腦聰穎靈敏無人能敵嗎?等得不耐煩了,她皺眉催促,「到底要你過來做什麼啊?」

  「要我過來當你的管家。」

  丁希雅一聽,下巴差點兒沒掉下來。

  「管家?」

  「對,管家。」

  「你在開我玩笑?」

  「沒有。」

  「麻煩你自己隨便看一看這間屋子,請問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需要管家?」天啊,她的小徵信社根本連蚊子都餵不飽,需要什麼管家?「這……」失策。

  他把自己慣有的王子生活模式,套用到她這個普通平民身上。

  「我真的不需要管家,請回吧。

  還有,幫我謝謝楊真的好意,但是我真的用不著。」

  揮揮手,丁希雅就想送客。

  眼前這個金髮帥哥很俊美、很有型,她真巴不得自己能夠天天看到這麼賞心悅目的俊男。

  沒辦法嘛,這是人之常情。

  但她可不會色迷心竅,相當有自知之明,她的荷包沒法忍受多出一張嘴吃飯的。

  還是早早送他出門,請他另謀高就吧!但身形精壯結實的雷亞爾根本就不是她雙手推得動的,只見她拚命地想將他推出門外,而他卻是文風不動的站在原地。

  突然,他閒涼開口。

  「這間徵信社好像快倒了。」

  丁希雅推他的動作忽然靜止,驀地仰起頭,她璀璨如星子的雙眸瞬間被怒火所燃亮。

  「沒生意上門?」報告上說她這間徵信社每月業績不超過一萬塊。

  「你管不著!」像是被踩著了痛處,她又羞又憤地漲紅了俏臉。

  雷亞爾瞧得是既疼惜又憐愛。

  「我能幫你。」

  她原本握緊的雙拳頓了頓,不信地看著他。

  「我說我能幫你,我就真的有這個本事。」

  兩人的距離太接近,惹得他情不自禁伸手拂掠她頸脖間的髮絲。

  「還有,別用這種眼光看我,我不准任何人懷疑我。」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這個外國人能夠這麼高傲?自然而然的號令天下的態度彷彿他生來就是如此。

  「我……」雷亞爾眼角一瞥,不經意瞧見桌面上有張出租汽車的分類廣告……「我是人力出租公司派過來的人。」

  「但是——」

  「是你的朋友楊真委託我們公司派我過來這裡協助你。」

  「協助我?」

  「對。」

  「你說……人力出租公司?」丁希雅困惑地皺起柳眉,搔搔頭,「我好像有聽過,又好像沒有印象。

  只是,我聽過出租車子、出租房子,就是沒聽過連『人』都可以出租的啊!」是啁,別說是她,連雷亞爾自己都覺得詭異。

  想他堂堂一個王子的尊貴身份,卻紆專降貴的將自己出租給眼前這一個女子,任誰都無法想像。

  不如打消念頭吧!可是……又瞟了她一眼,原本已經跨出步伐想離開,卻又自動地開口。

  「我能幫你重振這一家徵信社,它可以不用倒閉。

  我知道你想保有它,對不對?」對,她是想保有它,因為這是父母唯一留給她的紀念。

  但是……」

  「我真的能相信你嗎?」她眉宇間的企盼和眼眸中的無助柔弱,深深牽動雷亞爾的心。

  望著她,他忍不住伸出手觸上她的臉,「相信你已經撐得很辛苦了。」

  僅僅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話,竟惹得丁希雅泫然欲泣!為什麼她會有種錯覺?彷彿眼前這個人已經認識她很久很久,彷彿他那一雙深邃而神秘的紫色瞳眸能夠看穿她的一切?而更讓她感到慌亂的是,他身上那渾然天成的狂霸氣質,竟讓她不由自主的想依靠?「你到底是誰?」戲已九鑼就沒有不演下去的道理。

  「我是雷亞爾,人力出租公司派過來的出租經理人,負責振興徵信社的業務。」

  「雷亞爾?」

  「對。」

  「你真的要把自己出租給我?」是呵,一個王子竟然把自己給出租出去,說出去不會嚇死人,而是會笑死人。

  因為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而當他瞥見她那一雙水瞳中流洩著淡淡的淚光時,他不自覺地放柔了凌厲的眼神,輕緩冷峻的口吻道:「放鬆心情交給我吧,從現在開始,由我來為你撐起這一切。」

  為了留在她的身邊,為了撫摸這一頭折迷他的長髮,和這一雙一水深瞳,雷亞爾,尊貴的二王子、帕華洛奇的總裁,將自己出租給了丁希雅。

  紆尊降貴的棲身在這一間經營不善的徵信社裡,雷亞爾將為兩人往後的生活,掀起「場不可預知的浪漫風暴。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7:27
  第四章

  一如往常的早晨,還在睡夢中的丁希雅鼻子突然嗅了嗅,霍地翻開棉被坐起身,惺忪的睡眼還沒睜開,雙腳就已經循著空氣中隱隱飄散的香味爬下床,一路跟到客廳去。

  「奇怪,我好像聞到咖啡的香味?」

  「早。」

  低沉的嗓音從沙發那一頭飄了過來,嚇得她雙眼驀然睜大!「你、你……」對哦,她怎麼給忘了?昨晚雷亞爾已經將自己出租給她,正式成為丁氏徵信社創社以來的第一位員工,並且決定住在這兒啦。

  泰然自若的他一身神清氣爽,悠閒徐緩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收攏好報紙站了起來。

  「你是不是應該先去梳洗一下?」他伸出手指了指她甫下床的凌亂模樣。

  便宜的小熊睡衣單薄地套在她瘦削的身軀上,或許是剛起床的關係,她的臉色似乎比往常還要蒼白;一雙小手因為慌亂而緊緊揪著睡衣,那一頭最吸引雷亞爾的烏黑長髮或垂落在胸前、或披瀉在肩後,另有一種不經修飾嬌憨可愛的美。

  「為什麼還站著不動?」他睇著她,語氣中淡淡顯露笑意。

  「或者你比較喜歡穿著睡衣到處跑?」

  「神、神經!我又不是你!」沒來由地臊紅小臉,丁希雅下意識地揪緊衣口,啐了他一句後反身往房裡奔去。

  眼角別見自己身上的睡衣,不禁捂著臉悄悄哀號。

  天吶,她怎麼能給他看見自己這麼邋遢的一面?簡單梳洗過後,站在老實說也沒幾件衣服的衣櫃前,丁希雅難得地遲疑。

  該穿什麼好呢?穿套裝太慎重、穿休閒服又嫌太普通。

  都不好。

  唉,到底該穿什麼……不對啊,她有什麼好煩惱的?就和平常一樣就好啦,今天為什麼要特別打扮?又、又不是想穿給雷亞爾看,隨便穿就好了。

  心意既定,她隨手撈起一件衣服套上,臨踏出房門前,卻還是忍不住到梳妝台前梳梳頭髮、抹個口紅,做一些她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

  「雷亞爾。」

  她的一聲輕喚吸引了他,已經坐在餐桌前的雷亞爾側頭睨了她一眼,見了她,不禁失笑。

  她穿著一件牛仔吊帶褲、一件印著史努比的運動衫,一頭長髮紮成了馬尾,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女人味。

  不過倒是挺可愛的。

  這一刻,雷亞爾突然覺得委屈自己待在這個小徵信社裡,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容忍的事。

  「你、你在看什麼啊?」撇撇小嘴,不讓羞澀的情緒燒紅自己的臉頰,丁希雅緩緩朝他走了過來。

  隨著她輕盈款巧的步履,那一束馬尾在她的肩後晃啊晃的,煞是嬌俏美麗。

  「雷亞爾,你到底在看什麼嘛?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他連忙清了清喉嚨,轉開俊臉,佯裝無事的替自己倒了一杯熱咖啡。

  「快過來吃,早餐涼了。」

  「哇,你是魔術師啊?從哪兒變來這麼多豐盛的早餐?整個餐桌都快要擺不下了。」

  飢腸轆轆的丁希雅迫不及待地坐下來,看到這一桌子的食物,她才知道自己真的餓了。

  不客氣扭捏的她伸手抓了一個牛角麵包一把放進嘴巴裡,「好好吃哦!不是你做的吧?」

  「當然不是。」

  是他今天早上叫飯店的總廚師現做之後快遞送來的。

  「雷亞爾,我也要喝咖啡。」

  大口嚼麵包的她將自己手邊的杯子推到他面前。

  雷亞爾愣了愣,看著她。

  長這麼大,還沒有任何人膽敢叫他倒咖啡。

  「快呀,咖啡。」

  她心無芥蒂的對他笑了笑,「問起來好香哦,是你煮的?」

  「對。」

  許是她的笑容太甜美,彷彿有股魔力,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前,他的手已經自動自發地舉起咖啡壺,替她倒滿一杯濃郁的卡布其諾。

  「咦,我們哪來的咖啡壺?」去跟人家借的嗎?看起來好新哦。

  「我買的。」

  丁希雅嘴裡的咖啡差點兒噴出來!他這舉動換來雷亞爾一記皺眉凝視,「喝東西的時候要專心。」

  「你、你買的咖啡壺?!」

  「對。」

  早上叫關洛送過來的。

  「我沒有錢付啊!」難怪,她就想今天早上自己怎麼這麼幸福,原來是因為有人這麼奢侈。

  「用不著花你的錢。」

  他不以為意的啜飲一口香醇的咖啡,「對了,我把沙發換過了。」

  丁希雅聞言,小臉忙轉向客廳……「嚇!」猛吸一口氣,她的抽氣聲響亮得像打嗝。

  「你……我沒有錢換沙發啊!」

  「我已經換了,舊沙發順道叫沙發公司搬走了。」

  那一套沙發太老舊,底座的彈簧早已鬆弛,難坐!所以他換了一套純牛皮製成的高級沙發,坐起來舒服些。

  「你……」天啊,她哪來的錢供他這麼揮霍啊?接著,翻瞟白眼的她又被天花板上的某一點給吸引,「你把客廳的燈也換掉了?!」不會吧?「對。」

  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原先的日光燈太暗了、也太寒磣,我看不順眼所以換了。」

  她覺得自己快昏倒了!「我、我要破產了。」

  那個咬了一半的牛角麵包被她緊緊捏握在手中,成了一團奶黃色的麵團。

  「不需要你出半毛錢,這些全由我負擔。」

  「為什麼?」他挑起一道颯眉凝睇她,「難道你想出錢?」

  「沒、沒有!」丁希雅嚇得連忙低頭啃麵包。

  沒多久,她又偷偷場起眉睫睨了雷亞爾一眼,悠閒坐在椅子上翻閱報紙的他看起來好俊朗、好出色,金黃色的髮絲順著他微微俯首的姿勢而滑落額前,沉默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自適。

  「雷亞爾?」她怯怯地開口。

  「別告訴我你吃不完,這些早餐你全都要吞掉。」

  她太瘦了,不補充點營養不行。

  「不是啦,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唉,你不用專程抬頭看我,繼續看你的報紙順便聽我說話就行了。」

  咬了咬指頭,她有些艱困地吐出這些話,「那個,你知道的,我真的沒什麼錢,所以你不能這麼揮霍,否則我們會喝西北風的。」

  「不可能。」

  他的態度太桀驁,惹得丁希雅滿心不服氣。

  「為什麼?」因為以他的財力任由她揮霍一輩子也花用不完。

  可雷亞爾只是不感興趣地翻開另一頁報紙,「還有呢?」

  「還有關於你薪水的部份——」

  「我不收你的錢。」

  「嗄?」對喔!不收錢好像也很奇怪。

  「呃,我是說我的薪水你可以等有收入之後再給我。」

  「哦,講話講清楚一點嘛!」害她平白高興一下。

  她好像很失望的樣子,該不會在擔心要是沒生意上門的話,怎麼付他薪水吧?「生意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既然說了會幫助你,我就絕對有能力做到。」

  提起這一點,丁希雅放下咖啡杯嚴肅地望著他。

  「你打算怎麼做?」

  「我已經做了。」

  他從報紙中抽出一張廣告單遞給她。

  她狐疑地接了過來,「你在報紙裡夾帶我們徵信社的廣告?」

  「對,每一家報紙都有。」

  是他昨晚吩咐關洛去做的。

  「還有其他的部分,例如平面媒體廣告、看板和各大雜誌書刊,都有我們丁氏徵信社的廣告。」

  「天吶,那要花我多少錢?」她開始屈起指頭盤算,愈算她的腦袋愈混亂,因為每一個代表的都是錢、錢、錢,而不巧的是,她渾身上下唯一找得出來的就是窮、窮、窮!「這些錢都不用你支付。」

  「呃?」怎麼什麼都不用她花錢?「因為我有認識的朋友,他們同意免費幫忙我們打廣告。」

  「哦,原來如此。」

  也沒有去想太多的丁希雅衝著地露出甜甜一笑,「雷亞爾,有你在真好!」這毫無掩飾的讚美竟沒來由的騷動了他的心。

  「沒、沒什麼,小事一樁。」

  怪了,這輩子有多少人稱讚過他、阿諛奉承他,為什麼獨獨她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夠給自己如此強烈的感受?「這個丹麥麵包給你,還是你想要吃水果口味的?」她望了望他。

  「你自己吃就好。」

  像是在迴避她單純坦白的眸光,雷亞爾將自己不自在的俊臉掩藏在咖啡杯後。

  「那麼丹麥麵包給你好了。」

  她將香脆精緻的麵包放在他的盤子裡,又推自己的杯子。

  「幫我倒咖啡,謝謝。」

  然後……該死的,他為什麼又自然而然地替她服務起來?雷亞爾著貧困惑而惱怒,想他堂堂一個王子,居然為一個女人做這種只有下人才會做的事。

  「雷亞爾,我要加糖,兩匙,謝謝……快啊。」

  僵持了幾秒鐘,他終究還是已起一匙糖放進她的杯子裡。

  「再一匙啦!」

  「你!」他的俊臉有些僵硬的瞪著她,她卻沒在看他,只是全神貫注地閱讀著報紙的影劇版。

  算了,他認了!「請、用!」他的咬牙切齒換來丁希雅一抹璀璨的笑,「謝謝!」貴為王子的雷亞爾這一輩子第一次被人這樣使喚,奇異的,那股屈辱卻在看見她的笑容後,消失散盡。

  「雷亞爾?」伏趴在辦公桌上的丁希雅撐托著下顎,無聊地睇了他一眼。

  「幹什麼?」雷亞爾正優雅地蹺起二郎腿,一邊啜飲咖啡一邊不知道在紙上塗塗畫畫什麼。

  「你在幹麼?」

  「沒幹麼。」

  「我好無聊哦。」

  她整個人貼在桌子上,已經無聊到用額頭抵著桌面開始轉來轉去。

  「還是沒有生意上門耶,我坐到快要發霉了。」

  或者她應該站起來拿著蒼蠅拍打打蚊蠅自我娛樂一番。

  「耐心一點。」

  「我也知道要有耐心啊,可是……」她扳著手指數了數,「陳媽媽家的狗前陣子才剛走失,不久之後被我找回來,李太太家的貓也已經被關在籠子裡,應該跑不掉了,然後巷子口的羅先生也去買了條鏈子拴住他們家的狼犬,慘了,算一算我真的沒有任何生意能上門了。」

  聽著她的喃喃自語,雷亞爾忍不住放下手邊上的筆,側轉俊臉凝視她,「你能接的Case只有這些街坊鄰居的貓貓狗狗嗎?」丁希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然你說呢!」

  「沒問題的。」

  他笑了笑,放下塗畫的紙站起,來。

  「怎麼會沒問題?我們真的沒有生意上門,那就代表沒收入了,然後你又這麼會揮霍,我才睡了一覺就被你換掉一套沙發、一盞日光燈和買了新的咖啡壺。」

  這樣叫她以後怎麼敢安心閉眼睡覺嘛!「有我在,你不用擔心任何問題。」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緩緩飄進她的耳裡,竟神奇地滑過她的心坎,在心扉的深處劃下一道沁甜的感受。

  這時,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丁希雅直覺地轉頭望向雷亞爾,迎上他興味挑揚的朗朗颯眸。

  「喏,這不就是生意了?」驚喜與雀躍的神情慢慢燃亮她的臉龐,「雷亞爾,你快去開門!」他的眉頭一皺,「為什麼是我?」這輩子只有別人替他開門,還沒有他去幫別人開門的道理。

  「叫你去啦!」她不耐地揮揮手,連忙整理頭髮拉拉衣服。

  不得已,他只得邁開腳步走到門口。

  「雷亞爾,你在發什麼呆?請客人進門啊,」丁希雅輕斥的聲音又傳來。

  這女人不覺得她太過份了嗎?強撐起一抹恐怖笑意,雷亞爾對著站在門口的年輕女子扯了扯嘴角。

  「請、進。」

  女子怯生生地走了進來,丁希雅連忙熱切地將她招呼到沙發邊坐下。

  「你好,我是丁希雅,這是我的助手雷亞爾。

  你別看他是外國人,其實他會說中文的。

  對了,喝點東西好不好?咖啡好嗎?」女子在她連串的自我介紹下更顯侷促不安,「好。」

  丁希雅頭也不回地彈了彈手指;「雷亞爾,兩杯咖啡。」

  當場氣得他牙癢癢的!這種彈指頭使喚人的事情向來只有他對別人這麼做,世上還沒有哪個不想活命的人膽敢這般對待他!「雷亞爾,咖啡!」她又喚了一遍,「這位小姐,不好意思哦,我的助手人比較笨,做事不太靈活,你別見怪。」

  說他笨、嫌他不靈活?!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雷亞爾這才踩著僵硬的步伐,走進廚房。

  數遍這個世界,相信就只有丁希雅這個不要命的女人敢這麼糟蹋他!「喏,咖啡!」盛滿褐色液體的咖啡杯在雷亞爾心不甘情不願的丟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丁希雅尷尬地對來容笑了笑,還不忘趁著他越過自己面前的剎那,伸手拍打他的大腿藉以洩憤!嚇!她竟然還敢打他?坐在她的身旁,雷亞爾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唷,她不僅不曉得自己對他的無理僭越,現在竟然還敢瞪他?緊緊皺起眉頭瞪了他一眼,丁希雅這才將視線轉向眼前的妙齡女子。

  「小姐,喝咖啡啊!我這助手沒別的用處,就是咖啡煮得不錯。

  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呢,方便告訴我嗎?」似是緊張不已的女子此刻神情更加侷促,連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我、我叫做……呃……」

  「快說。」

  捺不住性子的雷亞爾一開口,他那不怒而威的尊貴氣勢,當場就將氣氛結搞得很僵。

  「雷亞爾廣丁希雅忍著嘴角的抽搐,礙於客人面前她的不滿不好發作,「你、麻煩你去拿一些小點心過來。」

  他並沒有意會到她想支開自己的意圖,「我們家裡沒有點心。」

  「那你就、去、買、啊!」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捏他的大腿。

  這個笨大呆!這舉動當場換來雷亞爾震驚的瞪視!這妮子不僅伸手打他,竟然還動手擰他?!該死,她未免太大膽了!不行,絕不能再這麼放縱她,他絕對要拿出王子的氣勢與威嚴來。

  「你還在等什麼?快去啊!」可面對她齜牙咧嘴的催促,他原先憤愾萬千的凌厲氣勢,當場像消了氣的皮球「咻!」的趴軟。

  「留你一個人沒問題嗎?」他站起來悶悶的問著。

  「會有什麼問題?快去啦!」丁希雅又推了推他。

  雷亞爾這才緩緩走開,似是不放心的又瞥了她一眼,卻遭到她不耐煩地揮手對待。

  快滾啦!她擠眉弄眼地用唇語吼他。

  這妮子居然叫他「快滾」?!哼,走就走,而且不再回來!丁希雅該不會以為他這個王子沒人要吧?他已經紆尊降貴的把自己出租給她,她竟然給他這種待遇?想他雷亞爾可是個身份尊貴的王子耶,還是帕華洛奇的總裁,手中掌控著多少權力與財富,而這個不識貨的丫頭竟然這般對待他?好!很好、非常好!可他原本決絕邁出的步伐在跨到大門前突然又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下來,耳邊傳來丁希雅和那名女子的談話聲,原先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再理會她的他,竟然又忍不住關切起來。

  留她一個弱女子獨自面對來路不名的委託人,應該沒問題吧?她不會出什麼事吧?一百種、一千種可能遇上突發狀況的景像在他腦海裡轉啊轉,愈想,他的心愈不安。

  又接收到她投射過來裝狠的表情,他歎口氣,還是認命地去買那勞什子點心巴!匆匆出門,擔心她的心催促著他把腳步加快,他跨出的步履愈來愈急,最後幾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巷子口的麵包店,隨便撈了些小點心奔到櫃檯……又覺得不夠,趕緊折回去再抓了兩袋小餅乾。

  「結帳!快……我叫你動作快!」媽的,他這輩子打出娘胎後還沒有這麼狼狽過,這全拜丁希雅所賜!接著,就見雷亞爾三步升作兩步的急奔回徵信社,突然,一個念頭自海閃過,他驀地停下腳步!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她?為什麼這麼關心她?更甚者,他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待在她的身邊忍受這一切?低頭望著自己手裡提拿的塑膠袋,他不由自主的怔惑起來。

  他幾時這般「平民化」過?提著塑膠袋走在路上,像個普通百姓的模樣,做著普通人會做的事。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而這全是因為丁希雅的關係。

  奇怪,她什麼時候影響他這麼深?讓他幾乎快要不認得自己了。

  或許,他該離開。

  什麼叫做「把自己出租給徵信社」?天大的笑話!他手上還有帕華洛奇這個水晶王國等著他作主決策呢!趁著自己還沒有做出更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前,快點遠離丁希雅……對,他應該要走。

  一思及此,他緩緩跨開了腳步,一步、兩步、三步……「唉,你好慢哦,雷亞爾!」雷亞爾一怔,他不是決定要離開了嗎?怎麼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丁希雅蹦跳起來,愉悅地走到他的身邊,「等你把點心買回來啊,委託人早就走了。

  拿來,我看你買了什麼,你沒花太多錢吧?」任手中的袋子被她搶過去,他也沒反應,只是愣愣地睇著她。

  「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原本打算離開的。」

  「什麼?」她沒聽清楚似的眨眨眼。

  是的,他原本打定主意要離開這裡的,只是為什麼理智如此想著,而他的雙腳卻像有自己的主張似的,最後他還是回到了這裡?就因為丁希雅嗎?剎那間,他忽然理不清自己的心緒了。

  「你到底怎麼了?沒什麼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她在他眼前揮揮手,踮高了腳尖想撫他的額看他有沒有發燒。

  他睨了她一眼,迅速走到沙發旁攫起自己的西裝外套,「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兒?唉,雷亞爾,記得早點回家,我要跟你說剛才那一位委託人的事情哦!」當他高峻頎長的背影倉卒消失在樓梯口,門輕關上,丁希雅突然覺得好冷清。

  怪了,這幾年來她不都是一個人待在這兒嗎,怎麼從來不感覺孤單?而僅僅只是和雷亞爾在一起一個早上,她的心境……彷彿在不知不覺間悄悄轉變了。

  只是現在的她,還沒有察覺這一點。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7:48
  第五章

  坐在辦公桌前埋首公事的關洛聽見一陣腳步聲,他連忙仰起頭,在見到來者何人後,喜不自勝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總裁,你總算回來了,這是不是表示你終於決定不將自己出租出去了?」躁鬱地伸手揮開這個向自己奔過來的黏皮糖,雷亞爾踩著倨傲而陰晦的步伐越過他,走進總裁辦公室。

  關洛對於自己遭受的冷落待遇並不氣餒,只見他雀躍地到茶水間泡了杯咖啡後,又跟進總裁辦公室。

  「總裁,喝咖啡嗎?」一杯散發著濃醇香郁的咖啡放在雷亞爾的面前。

  他睨了一眼,不為所動。

  「總裁,看報紙嗎?」一份英文報紙和財經快訊立刻擺在他的手邊。

  「總裁……」終於,雷亞爾揚起眉睫睇了他一眼。

  「總裁有何吩咐?」關洛馬上雙手交握,恭恭敬敬地站得筆直。

  雷亞爾吸口氣,又吐了出來。

  這樣才對嘛,他本來就該是讓人服侍、給人伺候的高貴身份,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待在那一間破破爛爛的徵信社當個助手,任丁希雅那丫頭使喚糟蹋?沒道理啊!「總裁,你回來了……是不是表示我可以通知事機,叫他們按照既定的行程,預備明天返回奧地利?」關洛小心遮掩他話中的期待,其實他早知道主子他肯定在那一間小徵信社裡撐不久。

  拜託,也不想想他們總裁是什麼身份,王子耶,歐洲王室的二王子!早已過慣養尊處優、有人伺候的尊貴生活,怎麼可能會習慣那種小老百姓的日子?更別說是「出租」這種荒謬難解的荒唐事了。

  再說,那個丁希雅又不是什麼絕世大美女,跟黛安娜王妃那一型的華貴氣質美女一比,簡直是天差地別,他們的雷亞爾王子怎麼可能會喜歡?「總裁,既然你設意見,那麼我就去吩咐——」

  「我要走了。」

  「嗄?!」雷亞爾霍地站起來,冷淡地說:「要回奧地利,你自己回去。」

  「不、不能這麼講啊,總裁!你……你要去哪裡啊?」主子不是才剛回來嗎?走沒幾步的雷亞爾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轉身,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扔給他。

  「設計圖,傳真回奧地利叫他們照著這個圖樣做出成品。」

  「這是……」

  「水晶配色的部份由他們設計團隊負責,初步定案後再交給我審查。」

  事實上,雷亞爾同時也是帕華洛奇這個水晶王國的首席設計師。

  他的作品並不多,但是每件都受到全球上流社會的名嬡仕女們無上的推崇。

  當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並不多,就連帕華洛奇內部員工也都只知道他們炙手可熱、備受好評的首席設計師是個行事低調神秘的人物,從不在公開場合現身。

  關洛飛快望了一眼手上的設計圖,驚訝地瞪大了眼。

  「總裁,這個作品……太棒了!實在太出色了!」僅僅只是簡單的筆繪圖稿就已經如此出色,他實在難以想像,若以最高級的水晶鑲嵌完成的話,該會是多麼完美的作品。

  睨了他一眼,雷亞爾沒多說什麼的轉身繼續走向電梯。

  坦白說,他覺得這次的設計是自己截至目前為止最滿意的。

  而這是他今天早上坐在丁氏徵信社的沙發上,覷睨著丁希雅鮮明靈活的側臉畫出的設計圖,關洛欣喜地迫了上來,在等候電梯的當口仍不住吱吱喳喳著,「總裁,你這個作品真的太棒了,是我見過最完美的設計。

  我有把握一旦推出市場肯定造成轟動,因為它看起來是那麼的精緻細膩,彷彿特地為了某個人而打造的一樣。」

  為某個人打造的?雷亞爾想,他現在滿腦子裡,就是那個某個人呀!「噹」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關洛斗膽地問了個問題,「你還是決定要把自己給出租出去嗎?』』「對。」

  雷亞爾進入電梯。

  該死的,他就是想回去丁希雅的身邊!「醒醒……你給我醒一醒,丁希雅!」

  「唔……」迷濛著惺忪睡眼,原本趴睡在辦公桌上的丁希雅緩緩挺直身,伸了伸懶腰。

  「你回來啦,雷亞爾。」

  「嗯。」

  天知道他為什麼要回來。

  她伸展的雙手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看了她一眼,換來她一抹羞澀的淺笑,「對不起。」

  她推開椅子想站起來,腳下卻突然一軟,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旁邊倒去。

  「哎唷!」還好及時被雷亞爾伸手攙住。

  「你到底睡醒了沒有?」

  「醒、醒了啦。

  放開我。」

  飛快地推開他的手、退開他的胸膛,丁希雅的臉頰因為方才不小心擦過他的胸口而微微滾燙。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她不自然地仰起螓首朝他尷尬—笑。

  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個屋子裡,愈等她的心就愈恐懼,外頭的天色愈黑,她的心就愈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擔心雷亞爾不再回來了嗎?那又如何呢?這幾年來她不都是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應該早已習慣了啊!為什麼在他出現之後,她才發現到孤單?客廳裡突然陷入一陣詭譎的沉默。

  丁希雅舔舔舌,鼓起勇氣抬頭看他。

  「你下午去哪裡了?」其實她想問的是,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可是這麼問太曖昧,雷亞爾又不是她的誰,她這麼問好像他們兩個真的很有「關係」似的,自己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真丟臉!「唉,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啦!我、我又不在意,你要出去是你的自由啊,對不對?那個,很晚了……」有些慌亂地揮揮手,她直覺地避開他的雙眼。

  「我要去睡了,關於那個委託人的事情,我明天早上再跟你說。」

  始終不發一語的他精準地扣住她的手腕。

  「等等!」

  「幹麼?」她還是不敢看他。

  「你的晚餐呢?吃了什麼?」雷亞爾是明知故問,在他踏進屋子時,便已注意到桌面上有個泡麵空碗。

  「我吃過泡麵啦!」果然。

  「去穿外套,我帶你出去吃。」

  「這麼晚了去哪兒吃啊?餐廳早就關門了。」

  「會有餐廳開門的。」

  他叫他們開,自然就會有廚師站在那裡等。

  「不要啦,我已經吃飽了,而且我現在要睡覺。」

  「丁希雅廠看著她跑開的背影,纖細頸子後的馬尾還一甩一蕩的,他不禁深歎一口氣。

  為什麼他的氣勢能夠制住任何人,就是制不了她?轉頭凝望空蕩蕩的客廳,他緩緩走到桌子前,自動自發的收拾空碗和凌亂。

  這一剎那,他突然察覺——完了,自己好像愈來愈習慣做這些只有下人才會做的事。

  先前來到徵信社的那一名年輕女子名叫梁絲琦,她因為懷疑自己的未婚夫董新康有了別的女朋友,驚惶無措之下因而想委託丁氏徵信社幫她調查。

  「這個叫董新康的男子呢,現年三十二歲,已經和我們的委託人訂婚兩年了卻始終不願意結婚。」

  這一頭,丁希雅拿著筆記本向雷亞爾交代這次任務相關的細節背景,「董新康現在在一間水療中心擔任游泳教練,你瞧,這是他的照片。」

  雷亞爾並不熱中。

  事實上,他連瞥它一眼都嫌多餘。

  自討沒趣的丁希雅小嘴一扁,將手中的照片收回來。

  「我覺得這個董新康還滿帥的呢!遠遠看起來有一點像木村拓哉哦,瞧這張他只穿一條泳褲站在水池邊的照片,哇!他的胸膛好結實哦!呵呵,叫人看了都想流口水。」

  刷地,她手中的照片突然被雷亞爾給搶了過去。

  「你幹麼啦,剛剛不是不想看嗎?」瞄了瞄,他沉鬱的俊臉染上一抹不屑,將照片丟還給她。

  「平庸!」這種貨色也能讓她流口水?嗟!「好啦,雷亞爾,該工作了!」她決定廢話少說,小手一搭,自然而親暱地將手放在他的肩上,「我剛剛已經跟你說過該怎麼做了吧?你要加油哦,能不能完成任務就看你的了。」

  他睨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向她那一隻搭放在自己肩上的柔軟手掌……內心原本反抗的聲響隨即消音,「知道了。」

  「那我們走吧!」腳步雀躍的跟在他的後面,丁希雅的計劃是這樣的。

  根據粱絲琦提供的消息得知,董新康這兩天請假不在,他們剛好能夠假借游泳的名義,向那些三姑六婆打聽董新康的消息。

  這會兒,站在泳池出人口的雷亞爾雙手環胸、斜倚在牆旁,等候換衣的丁希雅。

  只穿著一條泳褲的他在外頭又罩了一件薄樓,將他結實精壯的胸膛遮掩在衣衫之內。

  然而他那慵懶倨傲的氣質,依舊吸引不少太太小姐的目光。

  正當他等得有些不耐煩皺緊眉頭轉換站姿的時候,突然被不遠處那一抹朝自己走來的身影給緊緊攫住眸光。

  他不知不覺站直身子,目不轉睛的凝視丁希雅。

  只見低垂著螓首的她以極不自然的姿勢,向他一步一步走來。

  丁希雅覺得好奇怪哦!幾乎不敢抬起雙眼的她沒有看見雷亞爾臉上的悸動。

  她一邊走一邊忍著想拉扯泳衣的舉動。

  好、好糗哦!直到要來泳池,她才發覺自己只有一件泳衣,而且還是樣式最保守、最古板的全黑色,相信整個水療中心就數她的泳裝最俗氣。

  但雷亞爾喜歡她的保守,更愛極了她此刻小臉蛋上的扭捏表情。

  白皙無瑕的肌膚在黑色泳裝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柔嫩雪白,細緻的肌膚彷彿吹彈可破,他突然有股衝動,想抱起她往外衝一路奔回家。

  他不想讓其他人見識她的嬌態、她的純美。

  「雷、雷亞爾,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哦?」侷促扭捏地來到他的面前,丁希雅就是沒有勇氣抬起頭看他。

  他望著她纖白柔細的雪頸,嗓音不自覺地喑痖起來。

  「沒關係。」

  「那、那我先去泳池那裡探聽消息。」

  他收不回目光的緊緊跟隨她跑開的身影,卻發現她似乎很怕水,事實上她正站在泳池邊,腳尖不停地往水裡探,卻始終不敢跳進泳池裡。

  雷亞爾不由得撫額一歎,這妮子若是怕水,為什麼不早說?揚起眼,他就看見她對自己投射而來的求救目光。

  又歎了一口氣,他緩緩脫下身上的薄褸走過去,心想著以後該不會都是這樣的模式吧?她求救,而他理所當然的去救她。

  不過這樣的模式與遠景,他並不感到排斥,尤其是他特別喜歡她在無計可施之下,仰頭對他求助的翦水雙膜,漲滿了對他的需要和懇求,迅速膨脹他的自信及勇氣。

  「你不會游泳?」他走近她,輕輕低問。

  她扁著小嘴搖搖頭。

  雷亞爾小心掩藏自己嘴邊的笑痕,就是這種羞愧中帶著些許懊惱的表情,叫他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

  例如在一大群三姑六婆前賣弄瀟灑、耍弄泳技和身材。

  他以極其優雅的姿勢躍入泳池,蕩起的激烈水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眾人還看不清究竟是誰的時候,他展開結實的手臂,展現卓絕的泳技。

  黑色的泳鏡遮掩了他璀璨攝人的紫眸,然而在那水花激盪間規律擺動的精壯雙臂卻是那麼迷人,緊緊吸引住所有女子的目光。

  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雷亞爾游到一群太太小姐附近停了下來,輕輕倚靠在池岸旁像是在小憩片刻的慵懶模樣。

  很快的,一群女人紛紛圍過來。

  「這位先生,你的泳技好好哦!」

  「就是說啊,我敢說你絕對是我所見過最會游泳的男人了。」

  而孤零零的被遺忘在泳池旁的丁希雅扁著小嘴看著雷亞爾,對於他備受歡迎的畫面非常不是滋味。

  「風騷男!」她慍怒地啐了—句。

  撇開小臉不想看他和那些女人熱烈談笑的模樣,但是又忍不住心中想窺視的衝動……結果是愈看愈氣憤!只見她橫眉豎眼地瞪了人群中的雷亞爾一眼,但是他並沒有看她。

  因為他正忙著和那些女人攀談嘻笑,神情愉悅。

  她氣得不自覺直踢著水,動作愈來愈劇烈,最後濺起的水花都往她的頭上、身上落,搞得她好不狼狽!這時,耳邊還不斷傳來雷亞爾和其他女子的談笑聲。

  女人嬌媚的笑聲中夾雜著他豪氣爽颯的笑語,他那種令人折服的王者氣勢攫奪所有女人的目光,現在整個泳池的女人幾乎都已圍過去了。

  丁希雅突然覺得好想哭。

  已然有些濕濡的眼又望了望他,然而他的視線始終沒有落在她的身上過。

  她垂下小臉用手抹抹雙眼,卻愈抹愈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想哭的衝動,就像她不瞭解為什麼自己會因為看到這一幕而覺得心頭酸澀、喉頭苦澀一般。

  太多的「不知道」讓她的心益發煩亂,她再也不想多待一秒鐘、多看雷亞爾一眼,伸出手攀住扶梯想離開,誰知道腳下一個沒踩穩,整個人突然滑了一下,當場重心不穩的往後一拋……噗通一聲,就見她整個人往後倒栽掉進水裡。

  「救、救命……我不會……游泳……」在水中載浮載沉的她慌亂地揮舞雙手、踢動雙腿,卻發覺自己愈沉愈下去,連嗆了好幾口水而沒無法呼吸。

  「咦,那裡是不是有人溺水了?」

  「哎唷,別鬧了,這種游泳池裡還有人能溺水哦?」三姑六婆的嘀咕還沒結束,就見雷亞爾長臂一揮,立刻推開眾人迅速游過去。

  「希雅!」趕緊來到她身邊,他一把拉起水面下的她。

  「咳、咳……」

  「你有沒有怎麼樣?希雅,回答我啊!」

  「好、好難過……我的鼻子進水、好難過!」雙手緊緊攀住雷亞爾的頸項,她咳個不停,一邊咳眼淚還一邊流。

  雷亞爾看得好心疼。

  「我嚇死了,雷亞爾……好可怕,水一直向我灌過來,我踩不到底只能不斷往下沉……」

  「沒事了,希雅,沒事了。」

  他將她顫抖不已的嬌小身軀緊緊擁在胸口,和她有著同樣的恐懼和緊繃。

  丁希雅死命地抱緊雷亞爾的頸子,驚嚇過度的她淚水流個不停。

  「我要回家,雷亞爾,我不要待在水裡。」

  「好好,我帶你回家。」

  他輕而易舉地在水中將她打橫抱起,快速離開泳池。

  上岸後,將慘白的小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裡,丁希雅仍舊顫抖著,卻不再感到恐懼不安。

  他悄悄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見她微微仰起螓首凝視他,他的眸光溫柔無比,然後緩緩俯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記輕吻,輕道:「希雅,我在這裡。」

  所以你不需要再感到害怕。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9:01
  第六章

  雷亞爾小心翼翼的將受到驚嚇的丁希雅帶回徵信社,當她終於閉上眼睛稍稍入眠之後,他才來到客廳拿起話筒撥了一串號碼。

  「關洛,是我,我有事要你去辦。

  明天早上你到一個叫作濂清山莊的地方,我要你去找一對男女,男的叫董新康……對,很重要,一會兒我會將他的照片傳真給你,你若是找到他們立刻幫我拍下這兩人親呢出遊的畫面。

  記住,照片絕對要清楚。」

  依據他今天「犧牲色相」所得到的消息,董新康和水療中心的一名會員陳太太似乎過從甚密。

  這兩天董新康因為私人理由請假,巧的是那一位每天幾乎不曾缺席來游泳的陳太太也因為私事而兩天沒有出現。

  雷亞爾當然直覺這其中有問題,再稍一探聽,有個女人便說她幾天前好像聽陳太太說過,過兩天要去濂清山莊度假……他沒有把這些情報告訴丁希雅,因為他不想再讓她涉險。

  所以,一切有他就行了,他會替她辦妥每一件事的。

  而這,就是雷亞爾保護自己女人的方法。

  之後事情果然如雷亞爾所料,而辦事機靈的關洛也順利地在濂清山莊拍攝下董新康和陳太太兩人親密出遊的照片。

  當照片呈現在丁希雅和梁絲琦的面前時,丁希雅吃驚震撼的反應和梁絲琦不相上下。

  「雷亞爾,你……」丁希雅啞口無言地望著他,耳邊聽見梁絲琦開始啜泣的聲音,她撇開臉嚥下想說的話轉而望向她,「梁小姐,你別哭了,這種背著你另外尋歡的男人不值得讓你掉眼淚。」

  辦公室裡梁絲琦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和丁希雅溫柔勸慰的聲音相互交錯,而雷亞爾只是雙手環胸、兩腿交疊的睨視這一切。

  終於,當梁絲琦擦乾淚眼離開徵信社後,丁希雅卻始終背對著他沒有開口。

  他當然察覺到她不自然的沉默。

  「你怎麼了?」她沉吟了會才道:「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董新康和陳太太可能有姦情?你又是何時去拍攝這幾張照片的?」

  「重要嗎?」雷亞爾冷沉無波的口吻叫她頓了頓。

  「難道不重要嗎?」他皺眉。

  她在發抖嗎?為什麼?「你到底怎麼了,希雅?」

  「我到底怎麼了?」丁希雅緊緊握起小拳像是在隱忍些什麼……「希雅?」他簡短卻低沉的嗓音像是對她的催促,也像是一種不悅的象徵,當場激起她更多的憤怒。

  「我以為我才是這家徵信社的老闆。」

  「你到底在跟我鬧什麼?」他也皺緊了眉心。

  她究竟有什麼不滿?他不懂。

  為了她,他攬下徵信社的事一手包辦,就是不想讓她有煩心、冒險的機會。

  她究竟為什麼不滿意?「當初我同意租你下來,可不是為了想要你替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打點好,我才是徵信社的老闆,我有權利主導一切。」

  「你這是在跟我討論職權的問題嗎!」他的聲音愈來愈冷,「接下來你想告訴我什麼?是不是要提醒我,我只不過是出租給你的暫時員工,沒有資格未經你的允許替你做任何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

  驀地轉身面對他,丁希雅明顯看見雷亞爾冷然俊臉下的洶湧怒氣。

  他為什麼要曲解她的意思?她只是覺得難過受傷,不懂為什麼他發現了可疑之處卻寧可自己私底下去調查也不願意跟她說,讓她一起參與。

  這是不是表示他質疑她的能力,認為她不但提供不了什麼幫助,反而還會壞事?是嗎,雷亞爾是這個意思嗎?如果是的話,將會重重地打擊了她的自尊。

  此刻緊繃的氣氛簡直讓人窒息。

  她悄悄握緊拳,深吸一口氣,「我只想問你一句:雷亞爾,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作夥伴?」他聞言瞇起凌厲雙眼,「你只想當我的夥伴?」而不是他的女人?「我……」不然還能有其他的可能性嗎?她還能以哪一種身份面對他?「你這是在告訴我,你只把我當夥伴,振興徵信社的夥伴嗎?」雷亞爾愈想愈氣、愈吼愈惱火,「所以你方才才會這麼質疑我?原來我錯在不該將私人感情扯進我們的公事裡?」

  「私人……感情?」丁希雅一怔,一抹難以言喻的異樣情愫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迅速在心裡膨脹擴散。

  發覺自己失言的他臉一紅,連忙轉過身背對她,「我、我對你怎麼可能會有私人感情。」

  「雷亞爾?」心頭隱隱竄起的欣喜火苗倏地消滅。

  「我沒有愛上你,絕對沒有!!」不能忍受有一絲示弱的可能性,自尊心甚高的雷亞爾一再否認。

  人家方才都明說了她只是把他當夥伴,他又怎麼可能會自作多情的愛上她?別開玩笑了,他是王子,向來只有女人主動愛他、不可能是他先愛上別人。

  驀地,丁希雅霍然轉身,飛快越過雷亞爾的身邊衝了出去。

  「你要去哪兒?希雅!」將他的呼喚聲遠遠拋在身後,她縱身奔入公寓外頭那一場滂沱大雨中。

  浙瀝瀝的雨聲掩住了她在暗夜中急奔的腳步聲,而她只是一直跑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跑去哪兒?一滴滴傷心委屈的淚珠奪眶而出,和接迭落下的雨珠在她蒼白的臉龐上交錯,她已分不清滴落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置身大雨中的嬌弱身形不斷抖顫著。

  好冷!丁希雅不知道自己方才一陣盲目的奔跑,現在究竟到了哪裡,街上好暗、四周好冷清,放緩了腳步她漫步在大雨之中,瑟縮著身軀、雙手環臂,身子冷,她的心更冷。

  他說他沒有愛上她,絕對沒有!心頭反覆縈繞著這番話,她一邊走一邊抹淚。

  自己原本不是要和雷亞爾討論這個話題的,她怎麼敢呢?她怎麼也提不起勇氣和他談「感情」啊!可是心卻還是被這個話題所傷害了,好痛!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一間精品店的櫥窗外,橘黃色的投射燈從玻璃櫥窗中透射出來,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望著它,彷彿希冀從那抹耀眼璀璨的燈光中獲得一些溫暖。

  突然,櫥窗裡的一隻擺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緩緩轉身面對它,直到自己濕淋的身軀整個貼在玻璃櫥窗上。

  好漂亮的一對人偶!一個身穿精緻宮廷裝束的王子陶瓷娃娃,手牽著同樣裝束華美的美麗公主,橘黃色的投射燈在他們身上最染出異魅的光澤來,在暗夜之中更顯光彩華麗。

  相較於此刻丁希雅濕漉狼狽的身形,櫥窗內的耀眼與璀璨,兩者之間的差距更加明顯。

  就像她和雷亞爾一樣。

  淚光盈盈的眼眸中掩飾不住渴望,丁希雅隔著櫥窗想撫摸那一隻王子娃娃。

  是呵,雷亞爾就像它。

  他完美得就像個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一樣,氣勢尊貴、傲視萬物。

  而她自己呢?她將眸光轉向一旁的公主娃娃,眨眨眼,「你好幸福哦,真叫人羨慕。」

  她輕輕呵氣,流轉的眸光是那麼地專注於櫥窗裡的王子與公主,所以沒發覺身後雷亞爾的出現。

  滂沱的雨勢沒有停歇的跡象,望見丁希雅渾身都濕了的不住發冷打顫,雷亞爾心疼不已,他本想立即將她帶回去,卻因為聽見她的喃喃自語而停住了步伐。

  「站在光環底下是什麼樣的滋味?站在尊貴王子的身旁,那又是怎麼樣的感覺?」誰會是那個站在雷亞爾身旁,柔順地挽著他的臂膀,陪伴他一同接受眾人注目的女子呢?「不會是我的,怎麼可能是我?」丁希雅低語,抑不住語氣中淡淡的哽咽。

  「他剛剛已經說了絕,對沒有愛上我,只是……為什麼雷亞爾不能愛上我?」她愛他呀,真心誠意的愛!「你告訴我啊,」她凝望著那一隻公主娃娃,輕輕握起小拳,閉上眼,將額頭抵靠在櫥窗上。

  「你是怎麼得到王子的心的!你用了什麼魔法讓高高在上的王子看見你?我也想讓他那一雙漂亮的紫色瞳眸瞧見我的存在,可是……」可是這根本就是一輩子不可能實現的想望。

  突然,一陣清脆的樂聲在雨夜中響起!丁希雅猛然睜開眼,驚訝地望見櫥窗裡另外一個精緻漂亮的音樂盒突然啟動,王子與公主的造型娃娃從音樂盒中躍了出來,開始相擁隨著悠揚的音樂聲跳起圓舞曲。

  「這……」她驚訝的看見精品店內一個年輕的女子溫柔地透過櫥窗對她笑了笑,再伸手比了比那一對共舞的王子與公主。

  她咬著唇,勉強逸出一抹淡淡輕笑,婆娑的淚眼緊緊膠著在旋舞的娃娃上。

  「你們說,我和雷亞爾有沒有可能像你們一樣,也有共舞的一天?」丁希雅軟噥的口吻中充滿著嬌羞幻想的甜膩。

  「當我穿上漂亮華麗的晚禮服,枕在他的臂彎中,讓他領著我跳起一支又一支的圓舞曲……」閉上雙眼,她因為心中編織的幻影而淡淡微笑,嘴裡還輕輕地哼著清脆的音調。

  稍稍間歇的雨勢中,音樂盒裡傳來的圓舞曲敲響了入夜的大街,也敲進了後頭始終沉默的雷亞爾心底。

  天知道方纔她蕭瑟哽咽的低語呢喃,有多麼地讓他揪心!他多想衝動地奔上前將她擁進懷裡,告訴她他對她的在乎與不捨。

  他也要告訴她,她那一雙泛著淚光的翦水瞳眸,是多麼讓他深深震懾。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像她的淚顏這般撼動他的心,他不要她難過、不要她流淚,如果可以,他願拿全世界換取她粲美一笑。

  耳裡傳來她輕輕訴說的夢想,他也將視線轉向櫥窗裡那一對正隨著樂聲旋舞的人偶……一個念頭悄悄成形。

  「咳、咳!」丁希雅抓緊身上的外套走出房間,忍不住陣陣咳的她當場惹得客廳裡的雷亞爾皺起眉來。

  「你感冒了?」肯定是因為昨晚淋了那一場雨所造成的。

  「快坐下,衣服也不會多穿幾件嗎?喝杯熱茶好不好?可能會舒服一些。」

  隨即就見他又是拿外套替她披上又匆忙跑到廚房沖泡熱茶。

  他的慇勤與關懷逗笑了她,「你不要這麼緊張,咳、咳,我投事。」

  「咳成這樣還說沒事。」

  一想起昨夜她孤單地佇立在滂沱大雨中的畫面,他更是氣急敗壞的望了她一眼,走到電話旁撥下—串號碼。

  「關洛,你立刻給我死過來!」

  「總裁?」正在辦公的關洛被主子突如其來的一吼,嚇得差點兒沒從椅子上跌下來。

  「我要去醫院。」

  話筒中隱約傳來椅子砰然倒地的巨大聲音。

  「你生病了?!」

  「找死,敢咒我?」

  「不、不是啊,是你自己說要去醫院的嘛。」

  「是希雅。」

  哦,原來是丁小姐啊。

  「需要我幫她掛號哪一科?婦產科?懷孕了?!」天啊,這下可麻煩了……「咳、嗽。」

  找死的傢伙,今天話特別多。

  「十分鐘之內給我找到最權威的醫師,我要包下整家醫院。

  還有,三十分鐘內開車趕到這裡,我要送希雅去看病。」

  關洛無力地垮下雙肩,「總裁,只不過是咳嗽罷了,丁小姐可能只是喉嚨癢,你別這麼緊張。」

  太誇張了吧,人家不過咳個幾聲給他聽,他就要包下整家醫院來看病。

  「關洛。」

  「是,總裁。」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是你嘍……」

  「誰是領薪水的那一個?」

  「是我嘍……」

  「既然領了薪水你就快去辦事。」

  「啪」的一聲掛斷電話,雷亞爾深深吸一口氣,這才走到丁希雅的身邊。

  捧著茶杯正啜了口茶的她揚起眉睫瞟了他一眼,「你剛剛在跟誰講電話?」她好像聽見他在命令人的聲音,隱約間還聽到自己的名字。

  「沒什麼,去準備一下,我們要出去。」

  「去哪兒?」

  「看醫師。」

  「為什麼?」

  「咳嗽的人還問我為什麼?」

  「我只是咳幾聲而已啊。」

  「咳幾聲都一樣,只要有咳嗽就很嚴重,不准反駁,總之等一下你得跟我去看醫師。」

  邊說,雷亞爾邊自動自發的為她準備起健保卡和外套等。

  這一刻,她真覺得他的「任勞任怨」很有趣,尤其當他一邊動手準備東西,嘴裡還一邊碎碎念的時候。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他停下動作,不解地看著她。

  「是誰把他自己出租給我的?」

  「我啊。」

  「那麼誰才是老闆?」雖然很不甘願,他還是吐出這個字,「你啊!」

  「那你還敢這麼凶的對我講話?」

  「我哪有。」

  心不甘情不願的瞥了丁希雅一眼,雷亞爾俊臉陰沉下來。

  自己剛剛才氣勢萬千的吼過關洛,現在卻像個小癟三似的任由這丫頭對自己頤指氣使。

  在她面前,他這個王子當得還真嘔!經過好一番軟言哄騙,丁希雅才勉強同意地跟他上了車,此刻兩人正站在一間頗具規模的醫院前。

  「雷亞爾!」

  「幹麼?都到了這裡,你別跟我說你不看病。」

  「不是啦,我是想問剛剛那個開跑車來接我們的人是誰啊?」不就是關洛那小子嗎!「計程車司機。

  你管那個閒雜人等做什麼?」小氣!問問也不行。

  再說哪有計程車司機開黑色跑車的?心頭的狐疑還未解,丁希雅又發現了件奇怪的事,「這家醫院好大,可是怎麼半個病人也沒有?」因為他將它包下來啦。

  「正好,省得我們浪費時間等。」

  這時,一位護士小姐朝他們走了過來。

  「請問是丁希雅小姐嗎?」

  「我是。」

  這位護士小姐怎麼知道她的名字?「醫師已經在裡頭等你了,請你從這一道門進去看診。」

  「好。」

  真的有點詭異耶!丁希雅忍不住東張西望,台灣的醫院什麼時候變了,不但護士小姐的態度恭敬有禮,而且連掛號的手續都免了。

  「替你看診的是我們醫院裡首屈一指的新銳醫師何醫師,請丁小姐將不適的症狀詳細告訴何醫師。」

  「何醫師?」雷亞爾睇了她一眼,「怎麼了?」

  「沒有,只是我想起大學的時候在社團裡認識一個醫學院的學長也姓何,說不定就是……」

  「你有沒有腦袋啊?台灣姓何的醫師那麼多,你以為這麼輕易就讓你碰上了。」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嘛!」討厭,他這麼激動做什麼?他哼了哼,又睨她一眼,「幹麼對人家念念不忘?那個姓何的傢伙是你的老情人啊?」自己幹麼問得這麼酸?好像他真的在吃醋似的!誰知她竟回給他一個含羞帶怯的笑容,「你別亂說,何學長才不會喜歡我呢。」

  簡直當場快氣死雷亞爾!「喂,你給我說清楚,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東西啦。」

  她加快腳步走向診療室。

  他不死心的跟在後頭追問,「那個何學長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快說,你有沒有喜歡過他?」

  「神經,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丁希雅推開門才踏進診療室裡,回過頭面對醫師的她突然一愕。

  「希雅?真的是你?!」雷亞爾的喳呼又響起,「唉,快說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幹麼堵在門口不進去?」

  「何勁傑學長?」她驚喜的叫聲叫雷亞爾馬上皺起眉頭。

  不會這麼巧吧?「我真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何勁傑斯文的臉上有著不敢置信的欣喜,「原本我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

  看著這張久違的親切笑臉,丁希雅震驚得啞口無言。

  俯首看見她的反應,雷亞爾的神色在剎那間更陰晦了。

  「希雅,你哪裡不舒服?快過來這裡,我幫你看看。」

  「哦,好。」

  「你有一點咳嗽?」何勁傑的笑容太溫煦,瞧得一旁的雷亞爾覺得好刺眼。

  混帳,看病就看病,笑什麼笑?真巴不得一掌拍掉他所有的牙齒,叫他以後再也不敢笑。

  何勁傑伸手探向丁希雅的額頭,「好像有一點發燒。」

  敢在他雷亞爾的面前碰她?這傢伙真的不想活了!「應該是感冒的初期症狀,我先開一些藥給你服用,記得要多喝水。」

  他一邊在病歷上振筆疾書,一邊側頭對她溫柔地笑著,「這麼久沒見,你還是一樣不會照顧自己。」

  「我哪有啊……」丁希雅淡淡的淺笑看在雷亞爾眼裡倒像是嬌羞的表示,他的臉色陰霾到無以復加。

  「學長,你過得好嗎?」

  「還不錯,你呢?我聽學弟說你經營了一家徵信社。」

  「嗯,」她羞澀的不敢看他,「我繼承了爸爸的徵信社,只是我的能力似乎還不夠,做的並不好。」

  「不會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絕對可以的。」

  耳裡聆聽著何勁傑徐緩溫柔的嗓音,丁希雅低垂雙眼,始終噙著淡淡笑意。

  好奇怪呵,畢業已經兩年多了,再見到何學長她仍然忍不住緊張無措,難道……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忘了他,沒忘記這個曾經讓她愛慕了整整大學四年的學長?雷亞爾默默看著交談甚歡的兩人,那些大學時代點點滴滴的回憶是他介人不了的,原本想衝上前拉起她就走,卻發現自己腳下的那一步不知道為了什麼就是跨不出去……而這種前所未有的挫折感,重重打擊了向來呼風喚雨、行事高傲的他。

  「雷亞爾,那個……學長約我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出去吃飯,所以我可能會晚一點才回來。」

  「約會嗎?」

  「不是什麼約會啦。」

  丁希雅軟噥的嗓音中帶著一縷甜甜的嬌羞味道,叫雷亞爾愈聽心火愈旺。

  「我和何學長只是吃個飯罷了……啊,我又忘了,學長要我直接叫他勁傑,這樣感覺比較不生疏。」

  雷亞爾在聽見這一句話之後,臉色更加陰沉。

  「我有帶鑰匙出門,而且學長……勁傑說他會送我回來。」

  「溫馨接送情嗎?那我應該祝你今晚玩得愉快了。」

  悄悄垂下眼睫,她掩飾著瞳眸裡的失望。

  還祝她玩得愉快?這麼說雷亞爾根本不在乎她今晚跟學長出去了……傻子,自己還在期待什麼?以為雷亞爾會為了她吃醋嗎?「我如果回來晚了,你就先睡吧。」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失望,她匆匆忙忙的整了整身上的套裝,彎身穿上高跟鞋,她這一身明顯地費心打扮過。

  「我出門嘍,拜!」門扉關闔的響聲震懾了雷亞爾的心房一下,他緩緩站起身凝視空蕩的房子,心頭突然生起一種憤怒而諷刺的煩鬱。

  霍地撈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正當他準備摔門離開之際,一抹窈窕的身影閃了進來。

  「雷亞爾,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皺眉,「溫妮,你來做什麼?」

  「我好想你!」這名叫溫妮的金髮女子立刻撲進雷亞爾的懷裡,即使他沒有伸手擁住她,她仍然緊緊地圈著他的腰際,久久不肯放開。

  「你已經好久沒有和我聯絡,沒回去奧地利,所以我索性自己飛來台灣找你。

  只是……天啊,雷亞爾,我真不敢相信!」溫妮嬌媚的臉龐震驚不已,她轉動眼眸打量起四周,「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這種破爛的地方不該是你來的呀,你應該待在豪華舒適的王國裡,怎麼會……」

  「回去!」毫不留情地推開她,雷亞爾口吻中的冷淡稍稍澆熄溫妮的熱情。

  她仰起頭,精緻美麗的臉龐看來楚楚可憐。

  「你對我好冷漠。」

  她柔聲的控訴換來他俊臉上的不耐,「我向來如此。」

  「騙人!我聽蘭妮說了,她說你曾經帶著她一起到新加坡處理公事,為什麼是我妹妹而不是我?雷亞爾,你應該比較喜歡我啊,我比蘭妮更早認識你。」

  「早晚有什麼分別嗎?」詢問這句話的當口,雷亞爾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丁希雅和何勁傑交談甚歡的畫面。

  是,他是比何勁傑還要晚出現在丁希雅面前,可這代表了什麼、又能決定什麼?!「認識的早晚當然有分別。」

  溫妮急切地攀住他的頸項道:「因為我比蘭妮更早出現在你的生命裡,我們認識的時間比較長,所以我跟你之間的感情絕對比蘭妮還要深、還要濃。」

  「哼。」

  雷亞爾冷哼一聲揮開她,嘴角的譏誚笑痕不減反增。

  「是這樣的道理嗎?」

  「是的,絕對是!早出現的人本來就佔有優勢,這是絕對不變的道理。」

  他的眼眸迅速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這麼說來,在丁希雅的心目中,何勁傑的地位不是晚出現的他所能夠替代撼動的?所以她才會這麼費心打扮自己,欣喜又急切地去赴何勁傑的晚餐之約?也因為如此,如今她開口閉口都是「勁傑他說」?那麼在她的心目中,他雷亞爾又算什麼?只是個將自己出租給她的荒謬外國人嗎?心口突然被狂猛膨脹的憤怒所佔據,他氣息紊亂地凝視著眼前的溫妮,驀地瞇起雙眼……「過來。」

  他沉聲開口。

  溫妮立刻依順地來到他的面前。

  「吻我。」

  他的冷調命令換來她燦爛的笑靨。

  「我愛你,雷亞爾,我的王子。」

  溫柔而主動地捧住他俊美的臉龐,溫妮熱情地湊上自己的唇。

  雷亞爾漠然接受她火熱的吻,當他的視線落在稍早前丁希雅離開的那一扇大門上,驀地一股憤怒與報復的念頭作祟,他扣住她的下顎,狂猛回應她濕熱挑逗的舌吻。

  在她沉醉的嚶嚀淺吟中,他又加深了掌控的力道和熱吻的劇烈,猛然之勢幾乎要將溫妮揉進自己的胸膛裡。

  此刻的他像是在向自己證明,丁希雅和何勁傑的親近並沒有傷害到他一分一毫。

  絕沒有!「雷亞爾,我的王子,」渾身燥熱的溫妮浪蕩而急切地偎著他精壯的身軀,不斷廝磨蹭弄著,「給我,我好久沒有得到你了!」

  「你曾經得到我嗎?」他邪肆地哼道,狂妄地撕開她的上衣,一手托起她豐滿的乳峰揉弄。

  「愛我,雷亞爾,求求你愛我廠她嬌喘著伸手想解開他的褲扣,沒想到卻被他揮開。

  「雷亞爾?」他俊臉陰沉地撇開頭,「不要在這兒。」

  說不出任何因由,他就是不想在這裡和另一個女人歡愛。

  「好,你說去哪兒都好。」

  「去你住的飯店。」

  「遵命,我的王子。」

  面對他的狂囂霸氣,溫妮沒有反抗,只有滿心滿懷的折服。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9:24
  第七章

  「唔,雷亞爾……我愛你!」五星級飯店套房裡,衣服散落一地,從門口一路延伸到床鋪。

  「雷亞爾,我的王子,吻我,繼續吻我!」幾近裸程的溫妮妖嬈的嗓音呢噥響起,在一室噯昧中敲出熱烈的波光。

  上衣已經被她脫下的雷亞爾,挺直著胸膛站在柔軟的床邊,冷眼凝睇著溫妮熱情舔吻自己光裸的胸口。

  她慾火燃燒的喘息聲為什麼無法點燃他?他的神情自始至終冷漠著。

  溫妮屈跪在他面前,從他的胸口一路向下舔舐來到他的腰際,不斷地用她豐滿的乳峰磨跡著他。

  「雷亞爾,給我一點回應。」

  她迷濛地仰頭望著他,「不要只有我一個人在為你燃燒,愛我,雷亞爾,求你愛我!」

  「真的想和我做愛?」

  「是、是,當然是!」冷然凝視溫妮美麗臉龐上的急切,雷亞爾心底一陳複雜。

  是啊,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渴望他,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抗拒他的,但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偏偏出現了一個丁希雅?為什麼她寧願選擇和何勁傑出去約會,也不願留在他身邊?為什麼?「雷亞爾?」溫妮見他沒回應,索性放浪地伸出手探進他的褲襠裡……感覺到她手指的撫摸,感官有些被撩起的雷亞爾凌眼一瞇,霍地推倒她,和她一起倒向柔軟的床鋪。

  「啊,王子……」我的王子!溫妮情不自禁地緊緊攀住他的頸項,期待地閉上眼。

  在她誘人的嬌軀上狂猛撫摸,鼻翼間儘是女人暖玉溫香的醉人誘惑,他享受而忘情地閉上眼……「希雅廠身下的溫妮一怔,「雷亞爾?」這個聲音……他倏地皺眉,睜開雙眼。

  「雷亞爾,你剛剛喊的是誰的名字?」像是在剎那間回神,又像是在瞬間看清楚眼前這張臉,原本渾身奮滿情潮熱力的雷亞爾忽然降冷下來,在她震驚錯愕的注視下,起身退開。

  「雷亞爾?!」彎身撿起自己的上衣套上,他漠然地整理自己的衣裳,扣起被解開的褲扣。

  「我認錯人了。」

  「雷亞爾,不要走!」

  「回奧地利去。」

  望著他始終沉冷的背影,滿臉淚痕的溫妮眸中隱隱顯露恨意。

  「不要離開我,雷亞爾,我愛你啊!」

  「砰」的一聲,只有房門猛然關上的響聲回應她。

  一手揪緊床單遮掩自己,她掄起拳頭重重敲打床鋪。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啊,雷亞爾!」但是為什麼他嘴裡喊著的卻是別人的名字?白色的TOYOTA停在小巷子的人口,何勁傑將車子熄了火,溫柔地轉身面對丁希雅。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進去嗎?」她微微低下螓首,有些不敢看他。

  「真的不用了,學長。」

  「我說了叫我勁傑。

  還沒辦法改口嗎?沒關係,多喊幾次就會習慣了,我不急。」

  他溫柔徐緩的嗓音一如大學時候,但是她卻發覺自己再也無法從這個溫柔渾厚的嗓音裡感覺到任何的嬌羞與期待。

  為什麼會這樣呢?眼前的他是她整整大學四年裡唯一容得下的身影,那是屬於青澀甜美的單戀啊。

  他現在來到她面前了,為什麼她竟會覺得不快樂,甚至是猶豫?就因為雷亞爾嗎?「希雅,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可以的話我想再請你吃頓飯……」

  「學長。」

  「怎麼了?」始終規避他眼光的丁希雅吸口氣,鼓足勇氣面對他,「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希雅?」何勁傑有些錯愕地看著她打開車們準備離開。

  「今天晚上很謝謝你,希望將來還有機會和你一起吃飯,以單純朋友的身份。」

  跨出車子,丁希雅獨自一人緩緩走進巷子裡,清麗的臉龐上寫著淡淡的疲倦。

  一陳冷風刮了過來,她纖細的身軀微微戰慄了下。

  自己究竟是在何時中了雷亞爾的情蠱?她為什麼投有察覺?今晚在餐廳時,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何勁傑,望著waiter一一送上來的精緻餐點,她突然好想哭!這股衝動既強烈又難熬,讓她忍得好痛苦,在那一刻,她多麼希望坐在自己對面的是雷亞爾。

  這一頓飯她吃得好辛苦,面對著何勁傑,腦海中卻儘是雷亞爾的模樣;耳朵裡聽著他說話,心裡卻一直想著雷亞爾的一切……她原本還無法確定自己對雷亞爾究竟懷有什麼樣的感情,究竟有多喜歡他,經過這一晚之後,她才明白原來崇拜和真正的愛不一樣。

  她對何學長是崇拜,可是對雷亞爾卻是真真實實的愛。

  只是,為什麼是雷亞爾?為什麼她愛的男人會是他?!她沒忘記,他曾說過的那句絕不可能愛上她的話。

  踩著沉重的步伐步上公寓的階梯,丁希雅旋開門鎖踏進屋裡,點亮燈光,她緩緩坐在習慣的座位上,沉默凝視著闃靜的客廳。

  在沒有委託人上門的時候……這幾乎是常有的事,她常常坐在辦公桌前偷看雷亞爾的側臉,他真的好英俊,高挺的鼻粱和鮮明的五官,那是西方人特有的出色與俊美。

  而且他好神秘,老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塗塗畫畫的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她常想像著當他轉頭過來看她時,那一雙深邃神秘的紫色瞳眸裡,會不會映現出她的模樣和輪廓?他就像王子一樣尊貴、一樣高不可攀,而究竟是哪一個幸運的公主能夠佔據他的眼光呢?伏趴在桌面上逐漸被睡意征服的丁希雅,幽幽地想著。

  誰會是那個幸運的女子呢?絕對不會是她!因為她不是公主。

  什麼都不是。

  約莫三十分鐘後,幽靜的巷道駛進一部轎車。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雷亞爾一臉沉重地緩步跨離凱迪拉克。

  「總裁!」車子裡的關洛連忙按下車窗,「你還是決定要留在這裡嗎?」他的背影頓了頓,沒有開口。

  關洛又急急地喊道:「奧地利總公司催促著你趕緊回去呀!公司裡等你批示的機要文件已經堆積如山,還有下一季即將推出的新款設計品也等著你裁示,你不能再留在這個小徵信社裡了,屬下大膽請你趕緊處理手邊的事情吧!」然而——雷亞爾的背影還是消失在那——棟破舊公寓的樓梯口,關洛只能沉重地歎了口氣,將車窗關上。

  「開車。」

  黑色的凱迪拉克呼嘯消失在轉彎的路口。

  踩著昏暗的燈光踏上公寓陳舊的階梯,雷亞爾旋開門時,就見到辦公桌前丁希雅伏趴的身形。

  此刻的她側枕在藕白的雪臂上,如天鵝絨般的披肩長髮猶如一隻絲緞黑扇在她的螓首四周垂散成一片嫵媚,我見猶憐的纖細橋柔緊緊攫奪他的眸光。

  她在等他嗎?他刻意放緩腳步走近她。

  不,不可能的,她不是在等他。

  當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邊的電話時,嘴角微微噙起譏嘲的諷笑。

  她應該是在等何勁傑的來電,他又何必出口作多情?她的心裡根本沒有他。

  他應該毫不猶豫地走向其他女人。

  例如熱情的溫妮,或是感性的蘭妮。

  他唾手可得的女人太多了。

  但為什麼卻獨獨選擇留在丁希雅的身邊?雷亞爾伸出手,情不自禁地屈起指節摩掌她的臉龐,在她細嫩的雪肌上徐緩劃出一圈又一圈的情隨。

  「雷亞爾?」睡意仍濃,丁希雅緩緩仰起螓首,對他的俊臉惺忪一笑。

  他當場呼吸為之一窒!心動的感覺。

  這就是自己所以眷戀在她身旁久久不肯離去的原因嗎?「你去哪裡?好晚哦!」聞言,他不自然地撇開視線迴避她的星眸。

  他怎麼能告訴她,不久前,他正半裸著身子和另一個女人躺在飯店的床鋪上喘息翻滾?「上床去睡覺,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不過她現在有了專屬的醫師何勁傑,應該不會在乎一點小感冒才對。

  雷亞爾酸酸地撇開俊臉。

  「抱我回房間。」

  恐怕是睡得迷糊了,丁希雅像個撒嬌的小孩坐在椅子上伸長了雙手,討著雷亞爾的擁抱。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峻的臉色卻已稍霽,「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絕不當任何男人的替代品。

  「雷亞爾,抱我嘛。」

  這簡短的六個字瞬間將他僅有的冷漠瓦解得消失無蹤!只見他精壯的長臂一攫,立刻將她攬進懷裡打橫抱起,「你清醒了嗎?」

  「還沒。」

  她回給他一記甜甜淺笑。

  如果她醒了,雷亞爾怎麼可能會這麼溫柔地抱起自己?當然是在夢中,是她方才夢境的延續。

  「我剛剛作了一個夢。」

  「什麼夢?」她伸手攀繞著他的頸脖嬌憨一笑,「我夢到自己變成了公主,讓你牽著我的手走向舞池跳舞,好多人都在看,我覺得好開心、好快樂。」

  她語氣中的夢幻逗笑了雷亞爾,讓他不期然地想起先前她曾在精品店櫥窗前望著王子與公主共舞的音樂盒喃喃自語。

  「我夢到你帶著我一直轉圈、轉圈,我身上的蓬蓬裙也跟著在我的腳邊飄啊飄的,我覺得自己就好像踩在雲端上頭翩翩起舞,咯咯,好漂亮哦。

  呵……我也是公主了耶,雷亞爾,是個配得上你的公主了。」

  「這麼想當個公主嗎?」他柔聲低問,任由滿腔的情緒在胸臆中蕩漾。

  他低沉的嗓音和說話時胸膛的起伏,催眠了丁希雅迷濛的意識。

  藕白雙臂輕輕攀附著他,她像只討憐的貓兒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

  「想啊。

  我想昔日個公主,當一個有資格和你一起跳舞的公….—主……」話沒說完,她又沉人黑甜夢鄉中。

  獨獨留下清醒的雷亞爾,咀嚼她方才語氣中的冀盼。

  坐在舒適寬敞的辦公桌前,關洛大刺刺的蹺起二郎腿,悠閒地啜口曼特寧。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只要他不接到雷亞爾的電話。

  「關洛?你在哪裡,立刻給我死過來!」淒苦著臉放下咖啡杯,關洛知道自己又沒有好日子過了。

  「總裁大人,你這一回又要我死過去做什麼呢?」

  「叫你死過來,你就給我乖乖的過來,這麼多廢話做什麼?」放下話筒,他扁著嘴撈起車鑰匙在心裡喃喃自語,叫人家過去死也要給個理由吧?沒多久,關洛開著車來到丁氏徵信社附近的巷弄裡,雷亞爾願俊的身形閃進凱迪拉克的後座裡。

  「大人,喝茶咩?」抱怨歸抱怨,關洛還是難脫小媳婦的苦情命運,習慣性的盡心伺候雷亞爾。

  「不要。」

  「看報否?」

  「拿開!」雷亞爾煩躁地揮開那一疊英文報。

  「大人……」

  「閒嘴。

  是你是大人還是我是大人?讓我說句話行不行。」

  「行、行,大人請。」

  歹命,盡心侍奉也會招人罵。

  雷亞爾睨了他一眼,「幫我租個場地。」

  關洛自以為非常善解人意的接口,「總裁,這一回又要租什麼場地呢?上一次是醫院,那麼這一次是殯儀館還是……」

  「你真的想找死是不是?給我租殯儀館是想給誰用?」大清早的就說錯話了?關洛的頭愈垂愈低,「難道不是嗎?醫院跟殯儀館就像一串食物鏈,基本上他們兩者是相依共存……」耳邊傳來雷亞爾十指扳動的驚悚咯喳聲,深受恐嚇的關洛立刻識相地摀住自己的嘴巴。

  雷亞爾怒意猶未消的腴了他一眼,「去飯店租個豪華氣派的宴會廳,我要開舞會。」

  「嗚晤務舞嗚?」對於關洛的嗚嗚喳喳雷亞爾選擇漠視。

  「我要你在三天之內給我辦妥這件事。」

  「大人,我可以說話了嗎?」一直嗚陰嗚的,挺難過的哩。

  雷亞爾颯眉斜挑,「我有說可以嗎?」

  「哦。」

  那是要他繼續嗚下去的意思嘍?「場面絕對要豪華熱鬧,規模至少要和我們王室舉行的國宴一樣。」

  「嗚唔誤嗚嗚!」

  「花多少錢無所謂。」

  詭異地,雷亞爾竟聽得懂關洛的嗚拉語。

  「對了,我還要你去替我找一件雪紡晚禮服來。」

  「唔舞誤?」

  「廢話,當然不是我穿,是要給希雅穿的。」

  「嗚嗚?」

  「尺寸?」雷亞爾陷入一陣沉吟思索,猶豫的大手在胸前舉開一個寬度。

  「大概是這樣吧?」

  「這麼小?!」太過驚訝的關洛一時間忘了自己該嗚嗚拉拉的喊了出來。

  立刻遭到雷亞爾的白眼。

  他不由得怯弱地努力辯解,「不、不是,我不是在說丁小姐胸部小……沒有、我投有說她胸部小,總裁那個,呃……」雷亞爾回給他一記凌厲的瞪視,「記住,三天內給我辦好這件事,三天後的晚上,我要看到一場絕對豪華的宴會。」

  關洛立刻出聲喚住即將開門踏出車外的主子,「總裁!你先別走啦,關於丁小姐的尺寸你好歹給屬下一個英文字母嘛!像是A啦、B啦,或者是C啊……你這樣比,屬下哪知道啊?」雷亞爾像是被問得煩了,脫口而出,「我又沒摸過,怎麼知道她的尺寸?」關洛的下巴當場掉下來!什麼?!向來有「快手摧花」之稱的主子竟然還沒有將鮮嫩可口的丁小姐給「那個」掉?「總之就是這麼大。」

  雷亞爾沒好氣的避開視線不看關洛可笑的下巴,「你自己看著辦。」

  望著主子離開的背影,關洛無奈地低下頭看著自己依樣畫葫蘆所圈起的雙手。

  這麼大?到底是多大!A還是B!「喂,小郭,」他拍拍前座司機的肩膀,「你說『這麼大』究竟是多大?」

  「這個嘛……」小郭沉吟一會兒,「關先生,你還真是辛苦啊!」

  「可不是嘛!」關洛這回可找到人可抱怨一番了,「當人家的秘書就是歹命,三不五時被主子一通電話呼來喝去、死過來死過去的不打緊,現在還要動腦筋一猜主子女人的胸圍尺寸。」

  就算猜對了也沒有獎品拿。

  他啊,是看得到摸不著,真無辜。

  在關洛的抱怨聲中,凱迪拉克緩緩駛離開公寓。

  踩著階梯步上樓的雷亞爾沒有注意到巷子口悄悄駛進了一部紅色轎車,駕駛座上的人正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一切……坐在沙發裡的丁希雅看著雷亞爾打開大門跨進來,「你去哪裡了?」

  「你醒了?」他像是心情極好的朝她走了過來,伸手將她拉起。

  「雷亞爾?」丁希雅不解地望著他的動作,更不解地發現在下一秒自己竟被他攬進懷裡緊緊擁抱!她當場羞得想掙脫。

  「雷亞爾,你到底是怎麼了……」

  「不喜歡我抱你嗎?」他的低問緩和了她的掙扎,直到她放棄逃離的念頭,整個人依順地偎靠在他的胸口上,雷亞爾淡淡一笑。

  「你今天心情很好?」她仰著像首在他的頸邊呵氣輕問。

  「喜歡花嗎?」

  「喜歡啊。」

  「好。」

  待會兒他可得記得打通電話叫關洛去向荷蘭花卉協會主席訂幾萬朵玫瑰和鬱金香空運來台。

  「還喜歡什麼?一併告訴我。」

  他號令似的口吻彷彿無所不能,著實逗笑了丁希雅。

  她是覺得他高傲的氣質像個尊貴的王子,只是他也未免學得太像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這時,雷亞爾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只見他放下她;神神秘秘的走開幾步接聽電話。

  「關洛?你說全台北最大飯店的宴會廳已經有人預定了?簡單,開個價錢買下它。

  對,非要它不可!」丁希雅不知道也沒聽到他在跟誰講電話,只覺得此刻的他像極了發號施令的王。

  「還有,打電話通知夏裡瑪,我要他給我弄一架專機空運鬱金香和玫瑰花過來。

  對了,叫曼菲從巴黎飛過來,替我設計會場的佈置細節……忙夏季服裝展?要他立刻給我飛來台灣,你告訴曼菲說我雷亞爾買下他整個夏季的時段!總之我不管你花多少錢,但是一定要博得希雅的歡心,否則……哼,你知道會有什麼下揚。」

  「啪」的一聲甩上手機蓋,雷亞爾笑得意氣風發。

  丁希雅的公主美夢,就由他這個王子來實現!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19:58
  第八章

  對於雷亞爾這兩天來異常的忙碌,丁希雅非常不解。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

  「騙人!不然你說,珂,為什麼這幾天你這麼忙?」

  「因為我接到一件Case啊。」

  雷亞爾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我是出租給你的員工,身為丁氏徵信社的一員當然有責任盡力拓展業務,以蒸蒸日上的業績為目標奮發努力。」

  她依舊狐疑地望著他,這番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倒有點像共產黨的口號。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雷亞爾的神秘達到了最高點,正當丁希雅不能容忍的時刻,他興匆匆的推著她下樓,神情雀躍不已。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雷亞爾,你最好給我老實回答,否則我絕對不輕易放過你……」

  「別吵,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雙手環胸撇開怒臉,「不去!」

  「見客戶也不去?」客戶?他的話成功地勾起了她的注意,只見她側過頭來凝視他,「真的有客戶?」

  「去了不就知道?」她撇撇嘴,「好吧!」當黑色的凱迪拉克巷口呼嘯而出,這幾天來一直徘徊在附近的紅色轎車也跟著駛出。

  不久後——「到了,下車吧,我的公主。」

  雷亞爾極具紳士風範地為她打開車門。

  「飯店?」丁希雅跨出車外,「為什麼要到這裡?」

  「秘密。」

  當他講這句話的時候,她幾乎氣惱的想一拳重重K上他的俊臉。

  「耐心點。

  還有,相信我。」

  他看出她的浮躁,握住她的小手輕輕使了使勁,像是給予力量。

  丁希雅的肩膀挺了挺,又垮下。

  「嗯。」

  「進去吧!」:微微彎身做了個「歡迎人內」的邀請姿勢,雷亞優雅地伸出手。

  她輕咬著唇瓣瞥了別他厚實的大掌,嬌羞地將自己的手搭放在他的掌心中,任由他牽引著自己越過門口列隊歡迎的僕從,踏上鮮亮紅艷的地毯。

  她不由自主地噙起一抹微笑,這樣的自己好像高高在上的公主呵!挽著王子,在眾人的行禮示意下緩緩走過紅地毯,走向夢幻中的華麗世界。

  向呵,自己真傻、真愛幻想呵!「雷亞爾?」

  「嗯?」

  「為什麼要和客戶約在這間飯店?這一家飯店是全台北最高級的飯店耶廠「無所謂。」

  因為此刻已經變成他雷亞爾名下的財產之一了。

  「為什麼這家飯店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半個客人?好可憐俄,是不是經營不善啊?」他睨了她一眼,沒多解釋,然後,他彈了彈指頭。

  一名女服務生立刻上前,「米雷特斯先生有何吩咐?」

  「帶小姐去休息室更衣。」

  「好的。

  這位小姐,請往這兒走。」

  丁希雅望著他,「雷亞爾?這……」

  「跟她去吧,我一會兒就去找你。」

  踩著不甚確定的腳步離開他的身邊,丁希雅被領到一間寬敞的休息室裡。

  另一位女服務生立刻迎上來。

  「丁小姐嗎?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來,請你換上這一件晚禮服之後,再由我來為你上妝。」

  「為什麼要換衣服?」天啊,雪紡紗的晚禮服耶……丁希雅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輕撫摸它,如夢似幻的柔黃色雪紡禮服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如此璀璨而耀眼,高雅的剪裁宛如歐式皇宮貴族才會穿著的服裝。

  她穿起來……會像一位公主嗎?會嗎?「更衣室在你的右手邊。

  丁小姐,請你動作快一點,所有人已經在會場等待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完全搞不懂?「還是你需要我服侍你更換禮服……」

  「不、下需要,我可以自己來。」

  她連忙拒絕,她還沒有那麼嬌貴,需要別人幫她換穿衣服。

  幾分鐘後,女服務生出聲詢問:「丁小姐?你衣服換好了嗎?」

  「我……」丁希雅為難的臉龐從簾幕後頭探了出來,「我沒辦法扣到後頭的排扣。」

  「讓我來幫你吧!」她上前俐落地替她整好身上的雪紡禮服,接著又將她推到化妝台前坐下。

  「我不要化濃妝……唔!」

  「別開口,免得粉底上不均勻。」

  這時,另一個女服務生跟著上前,為她梳綰長髮。

  此刻的她真覺得自己像個被服侍的公主。

  「為什麼要替我梳妝打扮?」

  「是米雷特斯先生吩咐的,他囑咐過今晚絕對要讓你成為名副其實的公主。」

  「公主?」真的可能嗎?她有這個資格嗎?「你還沒去過宴會廳吧?那裡真是漂亮呢!聽說今晚的宴會布賈是由巴黎當今最具盛名的設計師施下所有工作,緊急趕采台灣設計的。

  而且整個會場滿由荷蘭空運來台的新鮮花朵,今晚的宴會據說已經轟動整個台北社交圈了呢!」另一;名女服務生難掩興奮地開口,語氣中儘是夢幻的艷羨。

  「就是說啊!聽說有好多人都想來參與今晚的宴會,可惜卻都不得其門而入。」

  「宴會?怎麼,今晚有個宴會嗎?」丁希雅皺起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雷亞爾:不是說是來見客戶?「你難道不知道嗎?今晚米雷特斯先生特地為了你……」她的話被另一名較為年長的女服務生打斷,「今晚是王子送給公主的晚宴,請你拭目以待吧!」

  「哦……」好奇怪哦,自己是不是漏聽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否則怎麼別人說什麼她全都聽不懂呢?「斂,我不要擦這麼紅的口紅……淡妝就好了,我只要上個淡妝就行了……」丁希雅無奈地任由兩三名女服務在自己的臉•上、頭髮上弄東化西的,正當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好了,丁小姐,不知道這樣的裝扮你還滿意嗎??女服務生們退到梳妝台的兩邊,丁希雅皺著柳眉,凝視鏡子前的自己……說不出話來!天啊,她真的變成公主了!絲緞長髮依舊如黑瀑般披瀉在肩後,一綹髮絲紮成了長辮盤繞在頭髮的兩側,鵝黃色的鮮嫩花朵伴隨著光彩圓潤的粉紅色珍珠,編成一串髮飾纏繞在髮辮的四周,完美地勾勒出她雪白細緻的鵝蛋臉,讓她在柔媚嬌美中增添一抹花朵般的清甜與沁香。

  「來,戴上這一串水晶項鏈,聽說這是帕華洛奇最經典的水鑽項鏈,而且還是全球限量發行的頂級精晶呢廠最年長的女服務生從一隻天鵝絨錦盒中取出一條項鏈,繞到丁希雅的背後,小心地為她戴上。

  『「這條項鏈太漂亮了,我不能戴,萬一我要是不小心將它扯壞了……」

  「不會的,這是王子送給公主的禮物,你可不能拒絕哦。」

  「可是……」她已轉過頭去吩咐其他同事,「動作快一點,把這裡收拾一下我們出去吧!對了,小林,你先去向米雷特斯先生報告一聲,說丁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當休息室裡只剩丁希雅一個人,她左右張望竟有些不知所措。

  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莫名其妙冒出這一場轟動台灣名流的宴會呢?她哪有資格參加啊,而且竟然還讓她換上了這一身華麗慎重的晚禮服……那些人嘴裡說的「米雷特斯先生」,她若是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指雷亞爾吧?他有那麼偉大嗎?真是太奇怪、太詭異了!就在丁希雅臆測的當口,休息室的門扉被人給打開。

  她立刻雀躍地轉身面對,「雷亞爾……咦,你是誰?」

  「我是溫妮•佐登。」

  「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少給我裝出那一副純真無害的模樣,你就是用這種表情欺騙我的雷亞爾吧?」

  「你的雷亞爾?」丁希雅緩緩自椅子上起身。

  「對。

  我的!」溫妮一步一步走向她,「你憑什麼跟我搶?」她瞇起苛刻的眼光打量著丁希雅全身上下,「你有哪一點比得上我?」她突然無預警地伸手覆住丁希雅的雙峰。

  「你做什麼?!」在她錯愕地正想往後退的時候,溫妮惡狠狠地開口,「發育不全的小豆苗也敢跟我搶雷亞爾?他愛你嗎?你有辦法讓他滿足嗎?雷亞爾不可能會愛你的,別癡心妄想了,丁希雅!你根本沒有辦法滿足他,只有我!只有我才是他床笫上最合拍的搭檔!」丁希雅聞言一陣愕然,「你們上過床了?」

  「廢話!」溫妮昂起下顎,「別告訴我你還沒見識過雷亞爾的勇猛和強悍?」她頓時無所適從地眨動著雙眸,伸出手緊緊攀住桌沿好穩住自己有些搖晃的身軀,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和……心痛。

  「三天前我們還在一起。」

  她霍地仰頭瞪視溫妮。

  「怎麼,你沒察覺嗎?雷亞爾三天前很晚才從我那裡離開,他一直持在我飯店的房間裡。」

  她昂起勝利的下顎,「需不需要我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們有多熱情?雷亞爾依舊是那麼的勇猛,他把我壓在身下讓我喘息不已……」丁希雅承受不住地摀住耳朵,「夠了!你給我閉嘴!」

  「你才應該給我閉嘴!」溫妮爆出很意狂掀的怒吼,「你給我聽清楚了,丁希雅,王子身旁的公主永遠只有一個,而那個幸運的女人絕對不是你!」溫妮反身走了出去,「砰」的一聲關上門,而丁希雅的世界不再是幾分鐘前的欣喜與雀躍了。

  她淚眼婆娑的緩緩放下捂在耳邊的雙手,仰起頭凝視鏡子中的自己,她看見的不是稍早前那個光鮮亮眼的公主,而是一個冀圖在一夜之間麻雀變鳳凰的醜陋女子!不可能是公主。

  她為什麼會這麼癡心妄想呢?一件衣服、一點裝扮和一條項鏈,就讓她得意忘形的忘了自己,如今反而讓她變得更加狼狽不堪!滿意了嗎?該滿意了吧?!拉開休息室的門,她像是瘋了似的撩起曳地的裙擺衝了出去!她這副樣子,恰巧被準備來迎接她的雷亞爾給撞見。

  「希雅?你要去哪裡?宴會就要開始了。」

  「沒有什麼宴會,我不要參加什麼宴會!」她瘋狂的低喊讓他皺緊雙眉。

  「你怎麼了?」

  「別碰我!」她甩開他的手,這一雙習撫過別的女人的雙手……既然他的心裡有別人,又何必來招惹她?「希雅?」雷亞爾不死心的伸手抓她,卻被她反手拍了開來,甚至一巴掌打上他的臉「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長廊。

  丁希雅緊咬著唇,撩起裙擺又想跑開,卻被動怒的雷亞爾一把打橫抱起。

  「給我過來!」

  「不要、放開我!不准你碰我!」

  「你給我住口!」該死、該死!這輩子還沒有哪個女人敢在他的臉頰上留下半點掌印!丁希雅憑什麼破了他的例?憑什麼叫。

  「砰」的一聲揮開休息室的門,其勢之猛讓門扉在牆堵上劇烈彈跳幾下才又閹上。

  氣急敗壞的他將她拋到一旁的沙發椅上,「你在給我發什麼飆?說清楚!」

  「你跟別的女人上床!」

  「我……」原本盛氣凌人的他驀地一怔。

  她怎麼會知道?「別想用任何借口矇混我!溫妮•佐登,你該認識吧?你的忠實『床伴』廠該死!是溫妮那賤人來離間他們的感情。

  「你愛她?」丁希雅強忍心痛地問著,「你跟溫妮上床代表她對你的不同?」

  「當然不是。」

  天!「我跟很多女人都上過床……「你該死!你下流!」好啊,這下他可自己承認了,她連逼問都不用!氣憤至極的她手裡抓到什麼就丟什麼,舉凡鞋子、衣服、椅墊、披肩都成/她攻擊他的武器。

  「希狠,住手!」無法抵擋她的攻勢,雷亞爾索性一頭撲身壓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倒向沙發椅。

  「滾開!別壓著我,除非我死,否則不准你壓著我!」

  「那你死定了。」

  他強勢地箝制住她揮舞抵抗的雙手,俯低俊臉欺近她的臉龐。

  「因為我要永永遠遠壓著你,將你壓在我身下一輩子!」他灼熱的氣息粗淺不一的吹吐在她臉龐上,熏得她又酡紅雙頰又悲傷。

  「去找別的女人說1」

  「我偏不。」

  「雷亞爾!」

  「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女人上床了。」

  丁希雅聞言一怔,淚勢又起「騙人!這種虛情假意的甜言蜜語找別人說去。」

  「我從不說甜言蜜語,因為根本沒必要。」

  雷亞爾極其輕柔地安撫著她,高挺的鼻樑磨蹭著她的頸項和她胸前性感的鎖骨。

  、「向來只有女人跟我甜言蜜語,還沒有哪個女人需要我主動開口哄弄。」

  「滾開!」

  「不過我倒是不介意對你甜言蜜語幾句。」

  他在她的頸脖間磨磨贈贈,低沉溫柔的嗓音和磨人的情繼攻勢,使得丁希雅怎麼也擋不起憤怒的氣勢。

  「你今晚好美。」

  即使是她淚眼婆娑、淡妝花糊的時候,依舊很美,美得叫他屏息。

  她困惑地哽咽低語,「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你感覺不出來嗎?」壓覆在她身上的雷亞爾面對眼前暖玉溫香的,開始心猿意馬起來,邪肆的雙手漸漸狂妄地恣意撫摸。

  丁希雅倒抽一口氣,「雷亞爾?!」

  「或者我們放棄今晚的晚宴好了。」

  他將俊臉深深埋在她敞開的胸口上,「反正王子與公主的宴會不一定比現在迷人。」

  「不要!」他從她胸口仰起頭,「為什麼?」

  「因為你跟別人上過床。」

  「拜託,希雅,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誰沒有過去?」她狐疑地瞪著他,「真的已經過去了嗎?」

  「對,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已經『不舉』很久了。」

  這妮子簡直是他偷腥的剋星。

  「真的?」

  「對。」

  雷亞爾歎口氣,從她身上爬起來。

  「好吧,我接受你的理由。」

  雷亞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那我倒是要謝謝你了!」原來甜言蜜語說多了會讓自己想吐血,現在他可體會到了。

  「雷亞爾,我們現在去參加宴會還來不來得及?」

  「當然來得及。」

  她才是今晚的主角,主角沒出現哪個找死的傢伙敢動?「那……雷亞爾,我看起來真的像個公主嗎?」丁希雅嬌羞而期待地揚起眉睫凝睇他,被淚水洗過的雙眸更加璀璨明亮,深深攫奪雷亞爾的心。

  他一笑,緩緩伸出手,「我有這個榮幸嗎,公主?」輕咬著唇瓣眨眨美眸,她含羞帶怯地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中,任由他緊緊握住。

  「謝謝你,王子。」

  他是她一個人所獨享的王子!「睡吧,已經很晚了。」

  雷亞爾小心仔細地替丁希雅覆上棉被。

  「先別走,坐在這裡陪我一會兒,好不好?」她輕輕拉住他的衣角呢喃。

  今晚的境遇好像一場夢。

  華麗而盛大的宴會,被清新香甜的鮮花所裝飾的美麗會場和那一支支醉人的圓舞曲,讓她彷彿置身在夢境之中,整個晚上任由雷亞爾帶領著她在舞池中旋舞過一曲又一曲的華麗美夢。

  只是為什麼她反而會覺得不安呢?一切是如此幸福而完美,雷亞爾的愛和帶給她的美夢,她應該已經別無所求了。

  然而她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無法揮開縈繞在心頭的那抹愈來愈強烈的不安。

  下意識地,她揪緊他的衣角,不肯鬆開。

  雷亞爾神情眷寵地輕撫她的劉海,緩緩俯身吻上她的唇。

  「好,我陪你。」

  她嘴角淡淡勾勒一抹笑痕。

  「那你先躺到這裡來。」

  她拍拍自己的身旁,「我想要你陪我說說話。」

  他依言躺到她身旁,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而他也滿足地弓起手肘,一絲一縷地撩撥她的髮絲。

  他溫熱的氣息輕輕吹吐在她的臉龐上,讓她整個人暖烘烘的,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預感,彷彿你就快要離開我了。」

  丁希雅羞澀地對他笑了笑,「我很傻吧?你還會去哪裡呢?你已經出租給我了啊……而我甚至連第一個月的薪水都還沒付呢!」她不好意思地朝他吐吐舌。

  望著身旁的她,雷亞爾發覺自己心中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想疼愛她、嬌寵她的強烈感受。

  這就是所謂愛上一個人嗎?以著無比的溫柔,他收緊懷抱擁緊她,將俊臉埋進她的頸間,輕輕地用鼻尖磨蹭她敏感的頸項。

  「呵呵,好癢哦,雷亞爾!」耳裡聆聽著她清脆的笑語聲,縷縷髮香在鼻翼間淡淡繚繞,綢緞般的柔細髮絲更是垂落纏繞在他的手臂上,雷亞爾的心頭登時漲滿了對她的憐寵之情。

  他忍不住嚙咬起她敏感的頸脖,滿心享受懷中的她在自己的唇舌挑弄下泛起一陣陣愉悅的哆嗦。

  「雷亞爾,不要這樣……」

  「希雅?」

  「嗯?」她在他溫熱氣息的吹吐下,原本就有些疲憊的精神開始渙散。

  「你想睡了嗎?」

  「嗯……」輕輕嚶嚀聲,轉眼間她已沉入夢鄉。

  這時,公寓電鈴突然急促地響起。

  雷亞爾一驚,急忙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一臉急切的關洛。

  「總裁,經由調查,我發覺我們不在總公司的這兩個月裡,全球匯整的營運帳冊被人動過手腳,帕華洛奇內部肯定出了內賊,請你盡快返回奧地利好進行調查事宜。」

  雷亞爾聞言,一臉不敢置信,他沉吟了會,才點點頭,「知道了!」回到房內,望著丁希雅沉靜的睡顏,雷亞爾眷寵的眼光中閃爍著濃烈的不捨,深深吻上她的唇。

  「如果你醒來發覺我已經離開了,會難過嗎?」他當然得不到任何答案。

  又細細地瞅睇她好半晌,他才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驀地轉身跨步而出,迎上早已等在門外的關洛。

  「走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0:20:17
  第九章

  第二天早晨當丁希雅醒過來時,整間屋子安安靜靜空蕩得嚇人。

  「雷亞爾?」披著薄外套,她從容廳找到廚房,又從廚房找到陽台。

  「人呢?到底跑去哪裡了?」昨晚的預感卻在這時不期然浮現心頭,她頓時慌得趕緊攀住桌沿,好穩住自己搖晃的身形。

  「不會的,雷亞爾不會離開的,他已經把自己出租給我了,沒有理由離開我!對,一定只是出去而已。

  別慌,丁希雅,你別慌啊,以前也曾經有過這種情況,最後雷亞爾還是回來了,所以沒事的,別瞎想,他絕對會回來的。」

  於是她這麼說服自己等下去,在沙發上默默坐了一個上午,錯過了午餐、又忘子晚餐,直到隔天的凌晨……然後另一個嶄新的早晨又降臨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坐在沙發上的她頓時震了震。

  眨眨徹夜未眠乾澀的雙眼,她站起身奔過去搶起話筒。

  「喂、喂,雷亞爾嗎?……楊真,是你,阿。」

  電話另一頭傳來楊真投好氣的聲音,「怎麼?是我讓你這麼失望啊!那我掛電話好了。」

  「沒有啦,楊真。」

  「才一陣子沒見,你究竟是怎麼了?我前些日子因為接了一個大Case所以忙壞了,一直沒時間打電話問你。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寄給你的禮物被退回來了?」

  「禮物?」

  「是啊,我不是跟你提過要送你一個禮物,當作是答謝你幫我趕走劉斯年的禮物嗎?」

  「是啊,你不是委託人力出租公司讓雷亞爾來幫我振興徵信社……」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我怎麼都聽不懂。」

  隱約感覺到不對勁,丁希雅下意識地握緊話筒,口吻急切地問:「楊真,你不是有拜託一家人力出租公司,請他們派人過來協助我振興丁氏徵信社嗎?」

  「人力出租公司?那是什麼啊?」她震驚極了!「你不知道嗎?」這麼說,不是楊真拜託雷亞爾過來的嘍?「唉,希雅,你到底在講什麼啊?你是不是被騙啦?」

  「楊真,你在公司是吧!別離開,我現在立刻過去找你!」匆忙扔下電話,丁希雅拿起提包轉身衝了出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雷亞爾明明跟她說是楊真委託人力出租公司派他來協助她的,為什麼楊真會不知道?楊真沒理由不曉得這件事啊!究竟哪裡出了問題?一個念頭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原本急急奔跑的腳步停止下來。

  難道雷亞爾說謊騙她?不!不可能,絕不可能會是這樣的。

  雷亞爾不可能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他不會這麼做的!三個小時後,丁希雅手裡拿著楊真交給她的香精蠟燭禮盒,怔忡失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根本沒有什麼人力出租公司,楊真根本沒有委託任何人來協助她振興徵信社。

  那麼雷亞爾是誰?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更讓她震驚與懷疑的是,相處了這麼久,自己甚至還愛上他,如今她卻不能確定自己愛上的這個金髮紫眸的外國人,究竟是不是叫做雷亞爾!一股突然想落淚的衝動猛烈襲擊她,她揪握著提包的背帶,極力想以深呼吸來平撫痛哭失聲的衝動。

  「為什麼要騙我?」她低喃,終究讓一滴淚水滾落臉頰。

  失去雷亞爾的震驚還沒平撫,發現事實的真相又在她內心掀起猛烈狂濤。

  每件事、每個人都讓她挫折沮喪得想痛哭一場!踩著疲憊而沉重的步履,丁希雅那幾乎徹夜未眠的身軀搖搖晃晃地拾階而上。

  當她拖著身子終於來到徵信社的樓層,站在那一扇破門板前面,她突然生起一抹冀盼和期待,登時讓她覺得好緊張。

  如果雷亞爾已經回來了呢?或許他根本沒有離開,已經在這一扇門後等候她。

  那麼她就可以質問他為什麼要欺騙她了……是啊,雷亞爾應該已經回來了。

  以前也是這樣的,就算消失也不超過兩天的時間,對,他一定已經在裡頭了。

  也許他正想跟自己解釋他為什麼欺騙她的理由呢,懷著一絲幻想冀盼,丁希雅低下頭伸手探進口袋裡,緩緩掏出鑰匙,嚥了嚥口水,卻始終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將它插進鑰匙孔裡。

  錯不了的,雷亞爾應該在裡面了!她是不是應該表現出生氣的模樣比較好?還是應該先不動聲色等他自己開口?萬一他仍然不肯說實話想繼續欺騙她,那怎麼辦?此刻她已經脆弱不堪,可能會忍不住哭出來。

  或許,自己應該先替他起個頭?對……對耶,雷亞爾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如果她先替他起個頭,或者他就不會那麼難以啟齒了。

  這念頭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於是她收起鑰匙屈起食指敲了敲門。

  「雷亞爾!我是希雅。

  呃,我忘了帶鑰匙,麻煩你幫我開門好不好?」沒有回應。

  他可能不在客廳裡,所以沒聽見她的喊聲。

  丁希雅又清了清喉嚨,稍微放大音量地敲了敲門。

  「雷亞爾!你聽到我說話沒有?我沒帶鑰匙你幫我開個們啦。」

  其實做錯事的人是他,是他欺騙她的。

  可是丁希雅發覺自己並不怎麼在意,以前的她可能會因為受到欺瞞而會堅決地不再跟他說話,因為她最討厭別人欺騙她,但是如今,她卻發覺只要能夠再得到他專注凝視的目光、看到他對她微笑……是的,她願意!她可以不計較他是否騙過她,長久以來是不是在騙她。

  只是……望著始終毫無動靜的門扉,她洩了氣。

  他到底是怎麼了?沒聽見她在門口喊他嗎?有一點難過、有一些委屈,更有一抹疲憊後的頹喪。

  她嚥了嚥口水,吞下喉間翻湧的哽咽,無可奈何地拿起鑰匙插進鎖孔裡開門。

  門開啟後,她強打笑臉,「嘿嘿,不好意思哦,我突然又找到鑰匙了,所以就不用麻煩你了……」她突然住口。

  「咚」的一聲,掌心中的鑰匙忽然落下地面,敲出一聲清脆。

  室內靜默了幾分鐘,氣氛陷入一片安靜的詭異。

  突然間,「嗚、嗚……哇啊廠啜泣聲一聲接著一聲,最後終於聽到放聲大哭的悲泣聲響。

  丁希雅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用淚水宣洩悲傷的衝動像漫天掀起的大海嘯朝她洶湧而來,終於讓她失控,再也壓抑不住朝自己席捲而來的孤單、無助和寂寞、委屈。

  只見她將哭得通紅的小臉蛋埋進顫抖的掌心裡,滾燙的淚水從指縫間滴落而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渾身發顫、狼狽不堪地哽咽抽泣。

  而屋子裡沒有半個人,除了她。

  三個星期後。

  可能是上天終於開始眷顧丁氏徵信社,也可能是先前雷亞爾大幅刊登的廣告起了作用,徵信社的業務蒸蒸日上,讓丁希雅忙得沒時間沉浸在悲傷之中,甚至需要請個臨時的工讀生小雪來替她整理一些相關的文書資料。

  這日,丁希雅從外頭回來才剛踏進大門,就聽見小雪的喳呼聲。

  「希雅姐,你怎麼會有這些圖稿?」

  「什麼東西?」神態輕鬆的丁希雅走到桌子前替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喝將起來,當她瞥見小雪手中所拿的東西,清麗的臉龐突然沉冷下來。

  「希雅姐,這些圖畫上頭精緻漂亮的髮篩不是你設計的吧?」

  「你在哪裡找到的?」她放下杯子,從小雪的手中接過那一張張手稿設計圖,一邊翻看一邊壓抑心頭再度掀起的波濤。

  原來當初雷亞爾神神秘秘的坐在沙發上塗塗描描的就是這些設計圖。

  討厭,又讓她想起他!有一股難以遏抑的煩躁與心痛在胸口洶湧,她的臉色當場變得很難看。

  「把這些畫紙丟掉。」

  「唉,希雅姐,你若是不要就送給我啦!」小雪忙從她的手中搶下畫紙,「有一件事情我覺得好奇怪哦。」

  「如果是關於那些圖的事情我不想聽。」

  丁希雅俏臉冷沉地坐在辦公桌前打開記事簿,刻意不再讓自己的視線瞟向它,再看見它,會讓她想起那個金髮紫眸的臭男人!「小雪,還不快工作,要給王太大的報告書打好了嗎?」

  「好啦,人家馬上就弄嘛……只是我覺得很奇怪耶!我上個星期天和朋友去逛東區的帕華洛奇專賣店,現在回想起來發覺這圖上的設計品和他們新一季的產品一模一樣耶!」丁希雅霍地仰起螓首,「你說什麼?」

  「帕華洛奇啊,希雅姐,你該不會沒聽過這個奧地利著名的水晶王國吧?他們的水晶飾品可是全球聞名的哦!」像是什麼東西觸動了她的心弦,她驀地搶下小雪手中的圖稿,反身衝了出去。

  「唉,希雅姐?」跳上計程車的丁希雅直奔東區帕華洛奇專賣店,當她吁喘著氣息跑進裝潢高雅的店裡時,服務小姐著實被她嚇了一跳。

  「你好,請問你想要什麼款式的水晶飾品?」

  「我、我想先隨便看看。」

  「好的。」

  她揪著手中的圖稿緩緩走向展示櫃,腦海中的記憶像是被觸動了什麼……新加坡的樟宜機場!那是她第一次遇見雷亞爾的地方,她想起來了!而當時的他在她的頭髮上東摸西蹭的,甚至大手筆的買下一大堆水晶髮飾給她。

  是的,就是帕華洛奇的水晶!「你見過這個嗎?」丁希雅將手裡的圖稿攤開給服務小姐瞧。

  服務小姐著實吃驚,直覺地望向展示櫃最顯眼的地方。

  丁希雅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置信。

  小雪沒騙她,這圖稿上的設計晶果真和帕華洛奇最新一季的產品一模一樣。

  「小姐,你這些設計圖是從哪裡得來的!」服務小姐蹬大雙眼望著她。

  「是……」她能說是一個將自己出租給她的傢伙畫的嗎?這麼說人家會相信嗎?「我們這些最新款的水晶飾品都是帕華洛奇首席設計師的作品,為什麼你手上會有一模一樣的手繪圖稿呢?」

  「我……」帕華洛奇首席設計師的作品?丁希雅聞言愕然,這位服務小姐在瞎扯些什麼呀!這些圖稿都是雷亞爾坐在她的沙發上東塗西畫的塗鴉作品啊!「小姐,請你先不要離開,我立刻通知我們主管來處理。」

  另一方面,奧地利帕華洛奇總公司裡。

  「總裁,這是根據你最新設計的圖稿所鑲製出來的成品,請過目。」

  小心翼翼地將絲絨布上的水晶皇冠放在雷亞爾的辦公桌前,關洛恭敬地退到一旁,目光卻依舊緊緊流連在那一隻作品上無法移開。

  誰知辦公中的雷亞爾只是淡淡瞟了它一眼,接著毫不留情地揮手將它掃開。

  「總裁?」

  「不夠精緻。」

  「總裁,我們都覺得可以了,你到底是覺得哪裡不滿意呢?事實上我和設計團隊們都認為這一隻作品已經極為完美,一旦量產推出市場,肯定造成前所未有的轟動。」

  他微微挑起颯眉,「誰告訴你要量產的?」關洛愕然,「難道你不將它送上生產線嗎?」雷亞爾桀驚地撇開俊臉,繼續批示手中成堆的卷宗文件,「去跟工匠手說,我要它是這世界上唯一手工、而且是最精緻的作品。

  再給他們最後一次的機會,如果無法達到讓我滿意的地步,他們就等著回家吃自己。」

  關洛肩膀一垮,「是。」

  輕輕退出總裁辦公室,關洛重重一歎走回自己的辦公桌。

  這三個星期來總裁好奇怪,處理完公司的內賊問題後,就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埋首在圖稿設計上,跟在總裁身邊這麼久,從沒見過他如此認真執著在一樣設計品上頭,嚴格的要求簡直到了苛刻的地步。

  更叫他不解的是,總裁為什麼不和丁希雅聯絡?他知道他分明萬分想念她,但是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她呢?偶然的一次機會中,他曾經忍不住疑惑地開口詢問,然而總裁給予他的回答只是淡淡地一句,「我不想分心。」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總裁他在計劃著什麼重大的事情嗎?「關先生。」

  一名女秘書突然朝他奔來。

  「怎麼了?」

  「有分公司緊急來電通知,說我們首席設計師的手繪圖稿流落到市面上。」

  「什麼?!」

  「我原本也不相信,公司一向嚴格禁止設計師的作品流出去,尤其是首席設計師親筆手繪的圖稿。

  但是那一家分公司一再向我保證,他們說那名女子手上確實有我們這一季最新產品的設計圖。」

  「等、等等,你說女子?什麼女子?」

  「分公司說設計圖在一個年輕女人的手裡。」

  像是想起了什麼,關洛壓低聲音將女秘書拖到角落,「哪裡的分公司傳回來的消息?」

  「台灣。」

  天吶……「電話呢?」

  「我請他們先稍待,正在線上。」

  「快把電話接給我!」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4 18:4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