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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佐思]12:15的地下鐵【海廚房晚餐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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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6:07 |倒序瀏覽
12:15的地下鐵(海廚房晚餐之二)作者:佐思

她不敢相信,萬人迷的校園王子會約她?!
他人帥體格贊,會讀書、球技棒,
女人排隊來給他挑,他沒一個看得上眼,
和他一比她是只醜小鴨,沒姿色沒朋友,
被人嘲笑欺負就像吃飯睡覺一樣平常,
這約會的紙條是給錯人或……玩笑一場?
她在無人來赴約的地下鐵等到心碎,
畢業後回到台灣改頭換面成了冰山美人,
沒料到她和他竟會在海廚房餐坊重逢,
可他身邊多了個未婚妻,這女人她也熟,
兩人曾是最要好的朋友,她會忍痛祝福,
好友要她幫忙試婚紗,她再嫉妒也答應,
就算店員滿口何太太聽得她很刺耳,
只是她不知道代試婚紗外還得被他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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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6:40
  變化  佐思

  活到這把歲數,週遭友人往往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從求學時期到出社會工作,歷經結婚生子(啊,不小心又把自己的歲數洩漏了)。

  回首往事,都有無限的感歎跟懷念呢。

  不過,跟這些朋友比起來,思思的變化要算是最小的吧?

  沒有什麼工作經驗,沒有結婚生子,住址、電話千年如一日,所以思思的朋友要找思思是最簡單的啦,從小到大都在同一個地方(ㄟ,這好像沒啥值得驕傲的)。

  所以這也許是思思愛上寫小說的緣故吧,每本小說都有不同的故事,就像是不同的變化,好像是自己經歷了另一種人生,多談了好幾次的戀愛。

  我想每一個作者一定都會遇到同樣的問題,就是不管認識不認識的朋友,在第一次知道妳在寫言情小說的時候,一定都會問相同的問題--

  「這些故事是不是都是妳的經驗談啊?」

  剛開始聽到人家問,思思還會有耐心的解釋,但是被問久了,實在是很想大吼,要是我能有這麼多經驗的話就好嘍,呵呵。

  除了問這個,還有另一個常見的反應,就是在知道思思的工作之後,每個人似乎都很樂意貢獻出自我經驗,總是說可以提供題材給思思。

  關於這點思思是很感激啦,不過那些太悲慘變態的經驗思思實在是敬謝不敏,畢竟思思還是喜歡歡喜幸福的結局啦。

  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擾,思思並不是很喜歡告訴別人思思的工作,因為懶得解釋,也懶得應酬。

  思思可以瞭解很多人對文字工作者有很大的好奇心,不過說真的,這份工作跟每一份工作都一樣,都是要努力才有收穫。

  作者過的日子也跟一般人一樣,吃喝拉撒睡……呃,我承認或許會吃更多,睡更多啦,呵呵。

  不過這份工作跟其他工作不一樣的是,不需要打卡、不需要做人事上的鬥爭,可以完全的盡情揮灑自己的美夢跟幻想。

  所以一直到現在,雖然有人會覺得思思的變化很少,思思卻很滿足自己這種平靜的生活。

  有時候一成不變也是種幸福呢,呵呵。

  這本書的故事也把一些變化的因素寫了進去,但是在什麼都變的同時,又有莫些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就像男女主角之間的感情,歷經了時間的改變與性格的變化,卻依然深深的在彼此心底扎根。

  這種不變不是很美嗎?

  人生若能擁有一項永遠不變的東西,可能就是最大的奢侈了。

  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不要等出現了變化才後悔喔。

  思思跟大家共勉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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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7:03
楔子

  12:15的地下鐵見,我們一起回來……

  潔白的紙條上,躺著一行娟秀的字跡。

  纖細的手指緩緩的將紙條折起,藏在黑框眼鏡後的清亮瞳眸佈滿了落寞與郁色。

  女孩剛回到台灣一個月,帶著一顆傷痕纍纍的心,還有許多許多的遺憾。

  看著手中的紙條,她的唇角泛起一絲絲苦澀的微笑,輕輕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

  將手中的紙條小心翼翼的掛上紫荊樹的枝枒,女孩雙手合十在胸前,虔誠的對著樹下一塊嵌在地上無名的石碑許下願望,小小的臉蛋上充滿了認真與期盼。

  微風輕輕的吹拂過她微卷的短髮,放下合十的小手,女孩仰起長睫深深的凝望著掛在樹枝上的紙條,久久後,在心中又默念了一次--十二點十五分的地下鐵見,我們一起回家……

  纖細虔心的身影站在樹下,讓夕陽拉出了一道長長的線條,宛若幅畫似的,映入了站在花田中央的湛薇薇眼底。

  記不清這是第幾個站在樹下向石碑許願的女孩了。

  她的視線自女孩移到了那掛滿紙簽的紫荊樹上,臉上浮上一層淡淡的、複雜的笑容。

  那一張張的紙簽都是許願的人對下一個情人的要求和期待。

  將寫好的紙簽掛上枝頭,再對著樹下的一塊嵌在地上無名的石碑虔心的許下自己的希望,願望便會成真。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傳起這樣的說法--這是寫給未來情人的備忘錄。

  這個傳聞經過最受歡迎的少女雜誌「漂亮美人」報導之後,讓原本就生意不錯的海廚房餐坊更增加了許多聞名而來,帶著顆充滿期待與希望的心之祈禱者。

  湛薇薇是海廚房的創造者,當初會在這處位於城市近郊的山谷開設這間充滿地中海風情的餐坊,看上的就是這一片美麗的花田。

  每天在不那麼忙的空檔時,她會帶著將軍散步到花田,摘下一朵美麗的花朵,獻給那充滿傳說的樹下石碑。

  而今天,這個例行的儀式也依然進行。

  待女孩走後,湛薇薇輕輕的將手中的花朵放在石碑上,出神的凝視著純白的花瓣,沉默久久。

  原本一直盤旋在她身旁的將軍,彷彿感受到此刻不尋常的氣氛,也靜靜的停駐在她的肩上,相同的靜默著。

  將軍是她所飼養的一隻通人性的「米契爾少校鳳頭鸚鵡」,會說人話,有時候覺得牠只是單純的模仿,有時卻又好像是出自牠的自我意識而發言,牠心情好時,甚至會和客人玩「抽鬼牌」的遊戲。

  她靜靜的站著,沒人知道這位長髮美麗的老闆娘心中在想什麼。

  就連她的妹妹--將這則浪漫傳說報導出來的「漂亮美人」雜誌的採訪編輯湛蕬蕬,也常覺得她這個姊姊有太多秘密,尤其是湛薇薇在國外留學的那幾年發生的事情,更像是被封進一個沒有鑰匙的保險箱,藏得極其隱密。

  她知道自己姊姊的脾氣,她不想說的,就算別人再怎樣追問,也依然無法自她口中得到隻字片語。

  像有許多人問過她,這海廚房位於城市近郊的一處山谷,附近只有花田,舉目望去的藍是天空的,哪來的海呢?

  她總是沒多說什麼的以微笑帶過,只有在偶然一次微醺的時候,她不小心多說了兩句--那海,是她心裡的一片海洋。

  餐坊裡,看著默立在石碑前的身影,湛蕬蕬不禁好奇的又想起老問題,在那塊無名的石碑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故事?

  她跟在店內打工的工讀生顏艾兒曾亂猜,石碑底下隱藏的,可能是她姊姊逝去的愛人、早夭的孩子之類的,甚至還醞釀了要去偷挖的計畫……

  不過她們也只是說說而已,誰也不想破壞那石碑底埋藏的神秘與無限想像。

  天色逐漸的昏黃,湛薇薇的身影隱暗在夕陽餘暉裡,隱約可見那讓清涼微風揚起的長長鬈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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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7:38
第一章

  來不及了,溫柔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心頭一陣著急,拿著梳子梳理短髮的手也就動得更快了。

  但越是心急,她那微微自然卷的短髮就越是不聽話,不是這邊翹起來,就是那邊不服貼,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不論怎麼梳,那頭鬈發就是不願意乖乖馴服。

  停下動作,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幾乎要急哭了。

  她知道自己一向不是以外貌取勝的人,可在今天,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由醜小鴨變成天鵝,可以變得跟自己的姊妹一樣,擁有美麗動人的外表。

  沮喪的垂下雙肩,她的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

  鏡中的她,只有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算得上順眼,但是由於第一次換上隱形眼鏡,不習慣的感覺,讓她老覺得有種異物感而頻頻眨眼。

  一向沒有打扮自己的習慣,卻在今天嘗試的化上完整的妝容。

  她的肌膚白皙通透,可在上了粉底之後卻顯得一片死白,藍色的眼影在上眼皮暈染成一片,感覺好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兩頰桃紅色的腮紅看來好似唱戲的花旦,明顯得刻意。

  而那塗滿紅色唇膏的雙唇,更是因為技術不良口紅超出了唇線,豐厚得像兩條香腸。

  原本以為,像其他同學一樣點上胭脂、稍作打扮,她也可以讓自己脫胎換骨,但現在看著鏡中頂著一頭亂髮、臉上像個調色盤似的人兒,她知道那始終只是個夢想。

  她開始後悔起幹麼這麼不自量力的以為自己可以改變。

  懊惱的抽起面紙,她胡亂的在臉上一陣亂抹,像是要把自己可以變身成美女的奢想給擦掉似的,一下一下的加重了手勁。

  「嗶嗶--」鬧鐘的聲音響了起來,讓她的動作驟的停止。

  時間到了嗎?

  連忙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已經十一點半了……

  這代表她已經「打扮」了五個小時,如果再不出門的話,肯定會遲到。

  而她絕對不願意在他第一次約她的時候就「不識相」的遲到,即使必須頂著這半花的妝容。

  顧不得自己看起來有多滑稽,溫柔急忙的抓了件薄外套就往外頭沖。

  比起得到學校頒發的獎項及實驗得到成果,今天這個約會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

  一直以來,她總是只敢默默的躲在暗處凝望著他,從來不敢奢想有那麼一天,自己也可以成為他生命中的一個角色,即使只是短暫的出現,她也覺得不枉此生了。

  我很喜歡妳,12:15的地下鐵見……

  握了握手中這讓她雀躍不已的告白情書,溫柔的唇畔喜悅的飛揚了起來。

  他那英俊得宛若希臘神像的臉部線條一如往昔般,佔據了她的腦海。

  匆匆的加快腳步,她纖細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直奔她夢想的所在--有他等候著的地下鐵……

  ***

  「溫醫生,妳又來啦,今天不用動刀嗎?」顏艾兒朝著走進海廚房的溫柔綻出朵燦爛的笑容。

  溫柔微微扯動著唇角,照例坐在老位子上,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顏艾兒機伶的問道:「老樣子對嗎?」

  她點點頭,視線隨即瞟向窗外的紫荊樹上。

  她還記得第一次站在那棵樹前的自己,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那張紙簽。

  凝望著掛在枝頭上泛黃的紙簽,紙簽中的一字一句都還是那樣清楚的烙印在她的腦海--12:15的地下鐵見,我們t起回家……

  呵,都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可即使是現在想起那天漫長孤獨的等待,她的心還是會忍不住緊緊的揪了起來。

  那張俊挺的容貌還深深的烙印在她腦海中,那宛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與臉部線條,就算已過了這麼久,還是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他是校園王子,身為美式足球校隊隊長的他,不但擁有出色的外表與健碩的體格,學業成績更是名列前茅。

  他跟她就像是白天跟黑夜一樣,一個是活躍在人群中,受到眾人愛慕景仰的白馬王子,一個則是躲在角落,即使失蹤也不會有人在意的醜小鴨。

  呵,這樣的天壤之別,她又怎麼能期望他會認真的對待她?

  那封寫著地下鐵之約的情書被她妥善的保存在家中的某處,對她而言,那封情書是如此的珍貴,但卻也是她再也不願意去碰觸的傷口。

  有誰會知道,那個被感情遺棄、青澀而毫無特色的女孩,如今會成為了一個冷靜、成熟的知名外科醫生?

  都過了這麼久,是早該忘記那段年輕時的慘痛記憶了。

  只是每次這麼告訴自己時,她其實清楚的知道,那個站在地下鐵內流淚的女孩,其實還隱身在現在這個看來獨立自主的女人之下,依然盼望著那個身影的出現

  微風吹過店外的紫荊樹,晃動著枝頭上的點點白色紙簽。

  溫柔將視線停駐在其中一張早已泛黃的紙簽上,黑色的眸底閃過一絲黯然。

  紙簽雖已泛黃,但記憶卻依然這麼鮮明。

  她真不知道是該為自己超強的記憶力感到驕傲呢?還是感到無奈?

  「妳又在想他了?」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她的視線自紙簽上收回,揚起長睫望向眼前盈盈淺笑的女子。

  她苦笑的搖頭,轉移話題道:「將軍怎麼沒跟在妳身邊?」

  「牠跟蕬蕬在外頭。」湛薇薇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長長的波浪鬈發往後撥了撥,充滿了女人的韻味。

  溫柔望向外頭的花海,只見將軍正在半空中盤旋,除了湛蕬蕬外,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女生顧客正開心的逗弄著牠。

  「海廚房的生意一直都是這麼好。」看著嬉鬧著的年輕女生,她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只不過那時佇立在紫荊樹前的自己,臉上從來不曾有過笑容,只有黯然神傷。

  「是因為傳說吧。」湛薇薇自嘲道。

  「何只傳說,還有妳這位美麗的老闆娘跟精緻可口的餐點啊。」她微笑道。

  湛薇薇彎起唇角,凝視著眼前的她,「妳變很多。」而唯一不變的是眼底那抹試圖掩藏,卻總在不經意中流洩而出的淡淡愁緒。

  「是啊,都過了半年了,是該改變一些。」溫柔自嘲道。

  「半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她沒說,湛薇薇都不知道日子流逝得這麼快。

  「過了二十五歲,時間就像是用飛的一樣了。」溫柔跟湛薇薇相視而笑。

  「不會啦,時間哪有在妳們臉上留下痕跡?妳們看起來根本就比我還年輕好不好!」顏艾兒端著盤子走過她們身邊,讚美起眼前的兩個美女。

  不是她在拍老闆馬屁哦,眼前這兩個女人各有不同的韻味,一個充滿神秘成熟的風情,一個則是幹練冷艷的冰山美人。

  兩個各有特色的美女坐在一起,要讓人不注意都難。

  「看來我該給妳加薪了。」湛薇薇淺笑的說。

  「沒啦沒啦,我可沒那個意思啦。」顏艾兒揮揮手,趕緊將餐點送去給其他客人。

  溫柔微笑的看著兩人的互動,這間店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溫馨,所以她成了海廚房的常客,也跟大家成了好朋友。

  在緊張的工作之後,這裡就是唯一可以讓她放鬆一切,讓自己暫時卸下冰冷防衛,沉浸在過去的地方。

  「讓妳看笑話了。」湛薇薇輕柔道。

  「不會,艾兒很可愛。」年輕就是本錢,當初她要是也能像顏艾兒這樣大方活潑的話,或許結果就會不同了。

  「是啊,不過蕬蕬老是嫌她不會打扮。」她那個任職雜誌社編輯的妹妹,最討厭看到不會善待自己的女人了。

  「那她應該看看以前的我。」溫柔自嘲道。

  「是嗎?我以為在美國唸書的學生都很會裝扮。」畢竟資訊流通,西方女性又早熟,耳濡目染之下,該是很時髦的。

  「我就是那種所謂的『怪腳』吧。」想到那時的自己,連現在的她卻覺得汗顏。

  「這跟妳在紫荊樹上綁的許願紙簽有關嗎?」她想起溫柔初來,那站在樹下石碑前的虔誠身影。

  溫柔的眸底閃過一絲黯然,不過很快的讓冷靜掩蓋了脆弱,微微揚起唇角說:「都過去了,實在沒什麼好提的。」

  湛薇薇瞭解似的輕輕頷首,每個人都有一段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過去,就跟她一樣,不論回憶是苦是樂,都是自己專屬的寶藏,不想跟別人分享的私藏。

  「姊,妳們在聊什麼?」湛蕬蕬不知何時自外頭跑了進來,將軍也跟在後頭,然後停駐在湛薇薇的肩頭。

  「閒聊罷了。」湛薇薇輕描淡寫的笑道。

  「一定在聊有關『回憶』的事情對吧?」湛蕬蕬大刺刺的坐了下來,直言道。

  「蕬蕬的判斷分析能力一向這麼強。」溫柔笑著回應。

  「那當然嘍,當採訪編輯的人就是要對事物判斷精準犀利啊。」湛蕬蕬說得可自傲了。

  「嗯。」將軍突然發出一個人類作嘔的聲響。

  「元帥,你對我是有什麼意見?」湛蕬蕬佯嗔道:「當心晚餐沒著落喔!」

  「啐。」將軍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樣。

  「大帥,瞧不起我喔?當心我把你烤來吃喔。」她繼續對牠恐嚇。

  這次將軍索性把頭撇開,看都不看她一眼。

  「蕬蕬,牠是叫將軍,不是什麼元帥、大帥的。」湛薇薇輕撫著肩上的鳥兒,像要牠別介意似的。

  「哎呀,反正都差不多嘛。」湛蕬蕬揮揮手道。

  「差多了。」將軍開口抗議。

  「好啦好啦,至少我沒有叫你烏鴉吧。」她打趣的又說。

  「巫婆。」將軍丟下這一句話,沒等湛蕬蕬反應,便振翅飛了出去。

  「好啊,你就不要被我抓到,要不然我就把你的毛給剃光。」湛蕬蕬氣得追出去。

  這隻畜生敢看不起她,她就要牠好看!

  「將軍還真的會說人話呢。」第一次聽到將軍開口時,溫柔詫異了好久,不過之後就漸漸習慣牠這神奇的「技能」了。

  「誰也不知道牠是在模仿,還是真有自己的意識,而我寧願相信是後者。」看著飛出店外的將軍,湛薇薇的眼神很溫柔。「我先去忙一下,妳慢用。」

  點點頭目送湛薇薇的身影離開,溫柔還記得她似乎說過,將軍到來那天也是「他」離開的那天……

  雖然她沒有明說「他」是誰,亦不再提起任何有關「他」的事情,但溫柔明白,將軍對她來說,一定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而不只是一隻鳥,一個陪伴。

  就跟自己一樣,心中永遠存在一個特別的「他」。

  唉,真是的,不是已經打算要徹底將他鎖在記憶深處的嗎?

  為何又老是輕易的讓他竄出腦際,影響自己的心緒……

  就像現在,她耳邊似乎老是聽到他那熟悉的聲音,只是比起那時的青澀嗓音,此際迴盪在她耳畔的這個聲音卻多了種成熟男人的低沉磁性。

  「妳決定就好。」

  呵,真是太神奇了,這聲音簡直就是栩栩如生。

  「可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啊。」

  不過,另一個聲音怎麼也這麼熟悉?那嬌嗲的特別嗓音,分明就是蜜雪兒才有的獨特聲調。

  蜜雪兒是她大學時期最親密的好友,在那段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年輕歲月,只有同是台灣來的蜜雪兒願意當她朋友,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只不過,在她回到台灣之後,她們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聯絡,她的電話變成空號,而蜜雪兒也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

  「我沒意見。」那多了份冷酷的熟悉嗓音又再度響起。

  不可能,這聲音是如此的清晰,不是自己的幻覺……

  「Waitress,我點的餐點怎麼這麼久還沒上來?你們的服務也未免太差勁了吧!」女子咆哮的聲音尖銳的揚起。

  「對不起,馬上就來。」顏艾兒道歉的聲音隨之而起。

  不對,若是記憶中的聲音,怎麼可能跟顏艾兒對話?

  「對不起就好了嗎?叫你們老闆來,我要問問她是怎麼做生意的。」蜜雪兒的聲音高亢得再寫實不過。

  「只過了三分鐘。」男子的聲音冷冷的道。

  「你不是對我的任何行為跟決定都沒意見嗎?」蜜雪兒賭氣的回應。

  他沉默了下來,不再吭聲。

  雖然店中充滿客人們交談私語的聲音,但那兩人的沉默卻好像隔絕了所有的事物似的,將她包圍得幾乎窒息。

  鼓起勇氣,溫柔將視線緩緩的朝後方移去--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成熟、夠冷靜到可以面對所有的突發狀況與驚愕,然而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原來還是那個膽怯沒用的女孩。

  同樣的看到他就心跳如擂鼓,同樣的緊張得顫抖。

  沒錯,真的是他--何書亞,那個終結了她少女時期所有美夢的男人。

  眼前的他依然是那般的俊挺,甚至更多了份成熟男人的性感。

  他修長的手指不耐煩的輕撥過落在額前的黑髮,黑色的瞳孔有如無底深潭,叫人看不出他的思緒。

  天!都過了這麼久,為何他還是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勾動她的心弦?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深深撼動著她的靈魂,讓她陷入了愛戀的地獄,從此再也沒有翻身的一日……

  ***

  砰--

  「啊--」

  書本掉落在地的撞擊聲與驚呼聲同時響起。

  「妳沒長眼睛嗎?走廊這麼寬,妳就偏偏要跟我作對,非撞我不可嗎?」一連串的英文流利的開罵。

  「對、對不起,我、我沒看到妳。」戴著厚重眼鏡的女孩低垂著眼瞼,戰戰兢兢的道歉著。

  「四眼田雞,妳要是看不到就不要出門嘛,礙手礙腳的,讓人看了就討厭。」另一個打扮時髦的高姚洋妞斜睨著眼前發育不良似的東方女孩,滿臉不屑。

  「是嘛,真搞不懂,東方人就安分的待在亞洲就好,跑來美國湊熱鬧幹麼?」那個和她相撞,身材有點魁梧的金髮女孩又罵道。

  低垂著頭,原本就個頭嬌小的東方女孩在她們面前似乎顯得更加的渺小了。

  「對,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妳是白癡啊,只會說對不起嗎?」

  「我看她根本就只懂得這句英文,八成也是捐錢進來想混個文憑罷了。」

  我不是……而且剛剛是妳自己撞到我的……溫柔滿腹委屈,但全梗在喉頭,怎麼都沒勇氣說出口。

  自從她國小時跟著父母親還有兩個姊妹一起到美國之後,這樣被欺負的日子對她來說早就不算陌生了。

  剛開始她還嘗試著想要跟這些充滿白人優越感的人說道理,然而卻只是惹來更多的欺凌與排擠。

  所以,原本就內向少言的她,也就更加的沉默了。

  而更加沉默的結果,就是與週遭益發的疏離與冷淡。

  她就像是個毫不起眼的紙屑,連讓人撿起來扔到垃圾桶的慾望都沒有。

  「陰陰沉沉的,叫人看了就討厭。」

  「妳啊,乾脆滾回去算了,像妳這種東方人,根本只是來降低我們白人的優秀水準罷了。」

  兩個女生妳一言我一語的奚落著溫柔,越罵越開心,越罵就越上癮。

  「東方人又如何?」

  忽地,一個男孩的嗓音淡淡的揚起,讓兩個女孩霎時怔愣了住。

  原本尖酸刻薄的醜陋面容迅速的換上甜美的笑容,眼睛發亮的直視著眼前高壯的東方男孩。

  「妳們似乎對東方人很有意見?」他皺皺眉頭,英俊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不,你當然不同,她跟你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是啊是啊,你是我們的王子,沒人可以比得上你。」

  兩個女孩幾近崇拜的凝視著他。

  「我也是東方人。」男孩的聲調還是一樣的平淡。

  「呃,你、你不算。」

  「對!你是足球校隊隊長,學校成績最好的學生,就算是白人男孩也只能對你俯首稱臣。」

  他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沒有吭聲。

  「對了,如果你還沒有決定的話,可以讓我當你畢業舞會的舞伴嗎?」

  「嘿!這是我要問的耶。」

  「先說先贏。」

  「妳太不夠朋友了喔。」

  「只要能當王子的舞伴,誰還需要朋友啊。」

  兩個女孩顧不得形象,為了爭取那全校女生夢寐以求的位置,針鋒相對的吵了起來。

  「閉嘴。」男孩冷冷的道:「妳們以為自己有那個資格嗎?」

  「呃--」

  「我、我們哪裡不好?」

  他嘲諷的扯扯唇,「我看不起那種看不起東方人,卻又發浪想討好東方人的白種人。」

  兩人聞言面面相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開口反擊,然而面對全校女生的白馬王子,可是一句難聽的話都說不出口。

  無視她倆的尷尬與難堪,男孩當兩人是空氣似的越過她們,幫忙將掉落在地上的書本拾起,遞給溫柔。

  溫柔怯怯的接過書本,抬起藏在厚重眼鏡下的長睫,和他面對面的相視,想要開口道謝的話語,卻因為那第一眼的強烈撼動而被遺忘在喉頭。

  不是因為他俊帥到不像話的外表,與昂藏挺拔的身材,而是那雙直視著她的深邃黑眸,彷彿可以看透她的靈魂似的,叫她忍不住輕顫。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看著她,真正的把當她成一回事的看著她。

  說不出心口翻滾的是怎樣的情緒,只知道那是股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滋味,直到不久後,她才知道這種感覺就叫作喜歡,叫作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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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7:58
第二章

  「人必定是先瞧不起自己,別人才會跟著瞧不起妳。」

  溫柔還記得當時她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第一眼看到他時的強烈悸動,找回舌頭想要向他道謝時,他卻冷酷的丟下了這句話之後轉身就走。

  一直到現在她遺忘不了他臉上那副嫌惡的表情,是怎樣狠狠的刺痛了她情竇初開的少女心。

  即使如此,她對他的特殊感覺並沒有因此畫下終點,反而因為這句話更加熾熱的燃燒了起來。

  她知道,在他冷漠的外表與傷人的言語下,其實是對她的提醒與教導,

  甚至她覺得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沒人知道那個真正的他,這讓她有種自己不同於其他人的小小優越感。

  也正因為如此,在她收到那封邀約的「情書」時,才會這麼信以為真的雀躍不已。

  只是這一切在那個午夜的寂寞地下鐵站裡已畫下終點……

  「對不起,客人,招呼不周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湛薇薇輕柔的致歉聲將溫柔的思緒自過去拉到了現在。

  「妳就是老闆娘?」蜜雪兒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餘怒未消,「妳們是怎麼搞的?點個餐這麼久都沒送上來?」

  「對不起,馬上就來。」湛薇薇還是好脾氣的致歉著。

  「妳要知道時間就是金錢,我們跟妳們這種開店的小人物不同,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蜜雪兒一副盛氣凌人的口吻。

  「這位小姐,你們的餐點不過遲上了會而已,若你們的時間真的這麼寶貴,那真的很抱歉,請另外找一間不會浪費你們時間的店家吧。」剛走進來的湛蕬蕬受不了的開炮了。

  「妳說什麼?這就是你們服務客人的態度嗎?」蜜雪兒的聲音霎時拉高八度。

  「那要看是怎樣的客人。」湛蕬蕬嘲謔的道。

  「蕬蕬。」湛薇薇輕斥了聲,但並沒有更多的阻止。

  畢竟,她也不認為「客人永遠是對的」這句話是「海廚房」所必須奉行的。

  溫柔聽著身後發生的一切,就是沒勇氣轉身跟昔日好友與曾經讓自己心碎的男人相認。

  還是偷偷離開好了。

  她站起身子,才要往店門口走去,就聽到身後傳來推開椅子的聲響。

  「妳說什麼?我們是怎樣的客人?啊,書亞,你要去哪裡?」蜜雪兒原本要繼續的發飆突然間轉為急忙的詢問聲。

  何書亞並沒有應聲,只是站起身往外走去。

  「書亞--」蜜雪兒狠狠瞪了湛氏姊妹一眼,趕緊也跟著站起身,追著他的背影往外走。

  所有的動作全在同時伸出去拉店門的兩隻手下經意的碰觸在一起時,驟地停止下來。

  他的黑眸對上了她的,還是那樣的深不可測。

  宛若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的震撼,時間彷彿在他們週遭凍結了起來,退回多年前……

  ***

  「溫柔,這次的畢業舞會妳打算跟誰去參加?」蜜雪兒微微仰起佈滿雀斑的鼻尖,好奇的問著埋首書中的好友。

  「我應該不會去吧!」溫柔推了推厚重的鏡框,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尷尬。

  「為什麼?畢業舞會可是學生時代最重要的大事耶,怎麼有不參加的道理呢?」蜜雪兒大感不可思議的挑高了眉梢。

  溫柔搖搖頭,又將視線轉回面前的書本上。

  她怎麼說得出口,根本不會有人約她當舞伴這麼難堪的原因呢?

  「嘿!」蜜雪兒將書本自她面前抽走,強迫她看著自己,「就算妳再怎麼喜歡唸書,也不需要把畢業舞會的時間拿來啃書本吧。」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用功的咧。

  「我對跳舞沒興趣。」溫柔細聲的給了個理由。

  「我可以教妳啊。」蜜雪兒自告奮勇的道:「放心,簡單得很。」

  看著邊說邊開始站起身舞動身軀的蜜雪兒,溫柔真是羨慕又崇拜。

  同樣是從台灣來的女生,她們卻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蜜雪兒個性活潑外向,充滿自信而美麗,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比起那些金髮美女毫不遜色,人緣更是一等一的好。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何等的好運,沒有人願意跟她當朋友,然而蜜雪兒竟然願意成為她的摯友,一點都不在乎她的醜陋跟無趣。

  「怎樣,很簡單吧?」舞動了幾個動作,汗珠在蜜雪兒白皙的額際閃動光芒。

  溫柔還是一貫的搖頭,「我不行。」

  「妳行的啦,來,我帶妳。」蜜雪兒強拉起坐在校園草地上的她,要她跟著自己的動作依樣畫葫蘆。

  「蜜雪兒,我真的不會……」溫柔困窘的漲紅了臉,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來自週遭訕笑的目光。

  「就把手這樣擺動,扭腰擺臀啊。」蜜雪兒無視她的笨拙,執意要她跟著做。

  看著好友這麼熱情的教導,溫柔實在是不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學習著她認為艱澀難懂的舞步。

  「呵呵……」

  「難看死了。」

  草坪上響起竊竊私語的批評聲,不大聲也不小聲,剛剛好傳入溫柔的耳中。

  她難堪的看了蜜雪兒一眼,生怕自己讓她丟臉,但蜜雪兒好像沒有聽到任何的批評聲,陶醉的扭動著成熟的身軀。

  在陽光下舞動著肢體的蜜雪兒是如此的美麗,溫柔更加感覺到自己的醜陋。

  她想要停止這一切,卻也不想破壞蜜雪兒的興致,只好忍受著大家的嘲諷奚落,繼續笨拙的舞動著。

  「醜死了!」忽地,一個冷淡的聲音蓋過了低竊的訕笑,大聲的揚起。

  溫柔的動作頓時止住,難堪的潮紅迅速自她的脖子爬上臉頰。

  「何書亞?」蜜雪兒的聲音中充滿驚喜。

  何書亞不知在何時站在她們面前,那雙墨黑的眸子直視著低垂著臉的溫柔。

  「我、我知道我跳得不好。」溫柔將自己的視線定在他面前幾步的地面上,不敢望向他。

  「誰說的?妳跳得很好啊!」蜜雪兒鼓勵的拍拍她。

  溫柔感激的朝她笑笑,她真是她最好的朋友呵。

  「笨女人。」何書亞咬咬牙,低咒了聲。

  「何書亞,就算你是校園王子,也不能這樣罵我的好朋友。」蜜雪兒挺起胸膛,擋在溫柔面前道。

  「蜜雪兒,他、他說得沒錯,妳不要為了我跟他吵架。」誰都知道何書亞在學校的勢力有多大,得罪了他,以後蜜雪兒也很難在學校安穩的過下去。

  蜜雪兒已經不畏懼別人的目光跟她當朋友了,溫柔實在不希望她再因為自己而毀了她的校園生活。

  「但是,我們是『朋友』啊。」蜜雪兒充滿義氣的道。

  「蜜雪兒……」溫柔感激得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笨女人!」何書亞又粗聲低咒了聲,這次沒等任何人反應,大手一牽,拉著溫柔轉身就走。

  何書亞竟然拉著醜小鴨離開?!

  不只溫柔詫異,連坐在一旁的眾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那個對女人一向毫不關心在意的何書亞,竟然會「主動」去碰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全校最不顯眼的醜小鴨?

  「等等我,你要帶她去哪裡?」蜜雪兒追上前喊道。

  何書亞頓了頓腳步,微微側過身,銳利的視線森冷的射向小跑步追上前的她。

  那目光有如利刃般冰冷,叫蜜雪兒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宛若被釘住般的呆立在原地,只能愣愣的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兩人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

  被他握住的手腕彷彿火在燒似的灼熱,溫柔幾度想要縮回手,但在那隻大掌的箝制之下她的手壓根動彈不得。

  「對、對不起,請問你、你可不可以放開我?」她顫巍巍的懇求著。

  何書亞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似的,依然牢牢的扣住她的手腕,甚至還故意加重了力道。

  她清楚的感受到自手腕傳至心口的熾熱,是怎樣的灼燒著她的每一個細胞。

  頭頂上的陽光根本無法和在她身體中亂竄的熱度相比。

  她感覺自己快暈倒了……

  用空著的一手撫著幾乎要自胸腔躍出的心臟,溫柔還來不及開口,一陣昏眩感已經襲上腦際,接著身子一癱,她毫無意識的倒向前方。

  「該死!」何書亞低咒了聲,在她倒在地上之前及時接住了她柔軟的身軀。

  輕鬆的將她嬌小的身軀打橫抱起,他快步走到樹蔭下,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草地上。

  低頭看著她緊閉的眼瞼與連在昏倒後仍微微攏起的眉心,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股說不上的怒氣與一些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莫名情緒。

  打從懂事以來,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會看著他尖叫崇拜,不用勾手指也會主動送上門的「東西」,他從來就不會浪費心思在女人身上。

  在他的世界中,足球,課業與親情、友情佔據他所有心思,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浪費時間而已。

  但是他卻說不上來,為什麼這個老是畏畏縮縮、毫無自信的女人可以很輕易的讓他感到一肚子火?

  看到她被人欺負卻還低聲下氣的道歉,他就很想揍人。

  可是校園中被欺虐的弱者何其多,他為何獨獨會對她特別的注意?而且她還是他一向最不屑的女人?

  何書亞輕蹙眉頭思考了片刻,得到的結論是--因為他們都是台灣人吧。

  或許這就叫作人不親土親。

  他一定是因為看不慣竟然會有這麼笨的台灣女生吧?!

  「唔……」溫柔輕吟了聲,用手按著額頭,緩緩的睜開了緊閉的眼瞼。

  奇怪了,天空為何在她的正前方?

  她困惑的攝了攝長睫,眼鏡後的迷濛雙眸瞇了瞇,直到看到何書亞俯視著自己的臉孔,她驀地愕然瞠圓了眼。

  「呃,我、我睡著啦?」她猛地坐起身,尷尬的用手撥著凌亂的短髮。

  何書亞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站起身子,「妳昏倒了。」這個女人真是好笑,竟然以為自己睡著了?

  「昏倒?」她訝異得微微張大了眼睛,隨即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該死,她為什麼總是這副卑微的模樣?叫人看了就有氣。

  「妳用不著跟我道歉,是我強拉著妳走的。」他粗嘎的道。

  他生氣了?

  「對、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溫柔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死!」何書亞又蹲下身,攫住了她雙手手腕,「妳只懂得這三個字嗎?」

  「我……」他臉上的怒容嚇到了她。

  「妳就是因為老是擺出一副陰沉的樣子,才會交不到真正的朋友,還讓每個人都想欺負妳。」這一切應該跟他無關啊!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視而不見。

  「我,我有朋友。」他的話雖傷人卻真實,但她也不是毫無朋友啊。

  「妳是指剛剛那個女人?」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唇角。

  她點點頭道:「蜜雪兒不但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笨女人!」他譏誚的揚起唇角,「妳只是她利用來襯托自己優點的佈景。」

  「你罵我沒關係,但是我不准你這樣說蜜雪兒。」溫柔難得的發了脾氣,正色說道。

  她竟然也有生氣的時候?何書亞倒是感到訝異了。

  或許是發現了他審視自己的視線,她的氣勢又消了下去,但她依然堅持道:「蜜雪兒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生,她願意跟我當朋友更是我的福氣,我希望你不要誤會她。」

  對自己的事情她可以忍氣吞聲,可關係到朋友就是不行。

  況且,蜜雪兒剛剛也替她出頭過啊。

  「嗤,妳倒是很重義氣嘛,不過我看妳被賣了可能還會幫她數鈔票吧,笨女人!」

  「那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這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何書亞深邃的黑眸微微瞇起,雕刻般的俊容驟地一沉,有瞬間,溫柔幾乎以為他要開罵了,但他卻沒有她預期中的那樣做,只是優雅的站起身俯視著她。

  「是我多管閒事。」淡淡的拋下一句後,他沒有再看她一眼的轉身走開。

  他不是在多管閒事。她知道兩次都是他替她解除了窘境,但感謝的話語始終梗在喉頭,不敢喊住他冷漠的背影。

  看著他的背影,她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痛楚。

  她還寧願他罵她,而不是這樣冷淡的對待她。

  可笑呵,他是全校矚目的校園王子,而她是備受忽視的醜小鴨,她又怎能期待他依照她想要的方式對待她?

  能夠稍稍引起他對她的注意,她就該知足了不是嗎?

  只是,經過了今天,他是否還會理會她這只醜小鴨?

  又或者,他們永遠只會是兩條無法交集的平行線?

  ***

  「Shit!」何書亞煩躁的將上衣脫下,隨便往長椅上一丟。

  「書亞,你心情不好?」何書亞的密友兼隊友傑西好奇的看著隊長,他以前可沒有看過他們隊長這麼焦躁過。

  何書亞睇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脫下長褲,逕自走向淋浴問沖洗著剛運動完流汗的身軀。

  「今天有誰的表現不如你意嗎?」傑西跟著走入他隔壁的淋浴位子,繼續追問。

  「沒有。」他咕噥的應道,

  「那,又是哪個女人的尖叫聲讓你頭痛嘍?」每次只要有他何書亞出現的地方,就少不了聚集一堆瘋狂崇拜的發春女人。

  「她們跟我無關。」何書亞淡淡的說。

  「都不是?那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我們的校園王子煩躁不安啊?」傑西打趣道。

  何書亞白了他一眼,甩甩濕透的黑髮,隨手扯了條浴巾包住下半身,走出淋浴間。

  「到底怎麼了?說出來聽聽吧。」傑西收起嘻笑的神色,跟著追上前。

  他跟何書亞的交情可是打從有記憶以來就開始的哩,只有他知道私底下的何書亞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只有他不怕他臉上的怒容與淡漠。

  因為他知道在何書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下,有顆熱誠與柔軟的心。

  何書亞套上T恤,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才開口道:「剛剛球場邊那個女人--」

  「等等,你說什麼?女人?!」傑西的驚呼聲打斷了他的話,他沒有聽錯吧?從小到大,這可是他第一次聽到何書亞主動提起有關女人的事情。

  難得的赧色自何書亞一向冷靜淡漠的眸底一閃而過,他用低嘎的聲音掩飾尷尬,粗聲道:「算了。」

  「好啦好啦,對不起,我只是太驚訝了。」傑西可不想錯過跟好友討論女人的話題,「好歹我在女人堆裡經驗豐富,說不定可以提供你一些意見啊。」

  看來這個在情感上晚熟的男人已情竇初開了呵。

  何書亞瞪了好友一眼,淡淡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不是嗎?」傑西感興趣的打量著他。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每次看到她就一肚子火?」照理說,他對有關女人的所有事情都應該不會在意才是啊。

  「嗄?一肚子火?」呃,這倒是奇怪了。「她有得罪過你嗎?」

  何書亞搖搖頭。

  「那你幹麼看到她就一肚子火?」

  他聳聳肩,真的不知道自己那股莫名的情緒是從何時開始發芽的。

  就像剛剛,他看到她又被幾個女人圍在一起取笑欺負,甚至連眼鏡都被拔掉了。

  差點讓他忍不住拋下進行到一半的校際友誼賽衝出去幫她把眼鏡奪回來。

  但一想到她只會認為自己是多管閒事,他就強迫自己把那股慾望給強壓下來。

  等到比賽結束,她和那些女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該死!除了胸中一直燃燒的怒火外,他竟然還有種自責的罪惡感。

  「算了,不要聊這個了。」何書亞套上長褲,用毛巾將濕溽的頭髮擦了擦,往外走去。

  「等等,書亞,你再講清楚一點啊。」他一定要幫好友找出原因才行。

  何書亞沒有吭聲,自顧自的邁開腳步。

  這種情緒對現在的他來說根本就是沒必要的負擔,他現在只需要將心思放在足球跟課業上,其他一切都是多餘的。

  從今天開始,他要將那雙老是怯懦得宛若小白兔的雙眸給拋在腦後,她再也跟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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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8:23
第三章

  那雙小白兔般怯懦可欺的雙眸,此刻已經被成熟幹練的韻味所取代了。

  何書亞怎麼都想不到,會在這個餐坊碰到她。

  雖然她改變了許多,但他還是可以很輕易的認出那雙清澈如昔的眸光。

  「妳幹麼?還不放手!」蜜雪兒不悅的聲音在兩人之間揚起,打破了時間凍結的魔咒。

  碰觸在一起的兩隻手在溫柔迅速抽回之後分開,何書亞也跟著緩緩的收回手,然而犀利的視線始終鎖在她迴避的臉上。

  「對不起。」溫柔直覺的又道了歉。

  而這句對不起,卻讓何書亞的唇角緩緩勾起。

  即使那雙眸子已不似以往的脆弱,但這句對不起仍洩漏了隱藏在這副成熟軀體下的她。

  他認出她了。

  看到他唇角嘲譫的笑紋,溫柔知道何書亞跟自己一樣,已經認出了對方。

  「我們走吧。」蜜雪兒充滿敵意的瞪了溫柔一眼,隨即挽著何書亞的手臂道。

  「這麼久不見的老朋友,妳不打個招呼?」何書亞的聲音雖然平淡,然而黑眸中卻閃過一絲挑釁。

  只有溫柔知道那抹挑釁代表什麼意義。

  她沒忘記,他曾經是那麼的對她與蜜雪兒之間的友誼感到不以為然。

  如果是好朋友,蜜雪兒現在又怎麼會認不出她?

  經過這些日子,何書亞不變的依然是那份自傲與篤定。

  蜜雪兒皺起眉頭,詢問的望著何書亞,「什麼老朋友?」

  既然蜜雪兒認不出自己,溫柔也不打算主動相認,低垂下頭,正想要越過他們離開時,何書亞卻忽地伸出一隻長臂擋在她與門之間,強迫她停下腳步。

  他異常的舉動讓蜜雪兒的心中一凜。

  太熟悉了,一向對女人冷漠到不屑一顧的何書亞,只有在面對一個女人時會表現反常。

  「溫柔?」蜜雪兒看著眼前一頭烏黑長髮、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遲疑的開了口。

  逃不掉的。

  溫柔無奈的抬起迴避的長睫,望向眼前的昔日好友,「蜜雪兒。」

  真的是她?!

  蜜雪兒妝容完美的臉蛋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記憶中的溫柔是個毫不起眼的醜小鴨,總是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一頭凌亂的毛躁短髮似乎總是沒有梳理好的一天。

  可現在的她除去了眼鏡,露出精緻秀麗的五官,偏黃的乾枯髮絲換成一頭散落在背後的烏黑長瀑。

  尤其是那曾經平坦得幾乎可以讓飛機降落的胸部與毫無曲線可言的身體線條,此刻在POLO衫與牛仔褲的包裹下,展現出凹凸有致的成熟美。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醜小鴨溫柔了。

  面對一個跟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溫柔,蜜雪兒勉強的勾起一抹笑,拉高聲調,熱絡得過分的向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天,妳真的是溫柔?太不夠意思了,這麼久也不跟我聯絡,虧我還一直把妳當成最好的朋友呢。」蜜雪兒鬆開了擁抱,聲音雖充滿熱情,但臉上的神情卻難掩陌生的距離感。

  「對不起。」溫柔話才說出口就忍不住望向何書亞。

  果不其然,那張英俊如昔的臉上又浮出熟悉的冷笑。

  「既然妳知道對不起我,那改天讓我們請妳吃個飯,OK?」蜜雪兒挽著何書亞的手,刻意表現出親暱的模樣。

  溫柔努力的將驚愕的情緒隱藏在乎靜的神情之下,微笑道:「應該是我請你們才是。」

  「不行不行,怎麼可以讓妳破費呢?」蜜雪兒搖晃著大波浪捲的長髮,將頭甜蜜的依偎在何書亞的手臂上,「況且,我們就要結婚了,到時妳的禮金可不能少喔。」

  「呃,是嗎?」這下她再也難掩心中的震撼,聲音略顯破碎的道:「恭、恭喜。」

  時間過去,有些事情的確是不可能不改變的,只是這個改變也未免太超乎她所能想像的範圍之外。

  她記得蜜雪兒曾經是那麼的堅決反對她喜歡何書亞,可沒想到現在,他們卻要結婚了?

  「謝謝妳。」蜜雪兒的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跟何書亞的面無表情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書亞跟我都很高興今天能在這邊遇到妳,所以妳一定要讓我們請客才行,對嗎?書亞,快幫我勸勸她嘛。」

  何書亞的視線始終直視著溫柔,但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又是這樣,從以前就是這樣,他的視線永遠都只注視著她。

  蜜雪兒暗恨的咬咬牙,然而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減少,「這樣吧,這個星期六到我家聚聚吧,我們這麼久沒見面了,我也想好好的跟妳聊聊,就像以前一樣,妳一定不能拒絕我。」

  「這……」溫柔遲疑著,「我要看看星期六我有沒有排刀。」

  「刀?」蜜雪兒困惑的側側頭。

  「我是外科醫生。」溫柔回答她的疑問。

  「外科醫生!」蜜雪兒誇張的揚高聲音,「我就知道妳頭腦這麼好,一定會很有成就的。」

  「沒啦。」溫柔謙虛的道,不由自主的瞟了眼何書亞,想看他的反應。

  但他英俊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就這樣說定嘍。」蜜雪兒低下頭自皮包掏出名片交給她,「妳有空的話就打個電話給我。」

  她接過名片,點點頭,「好。」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蜜雪兒扯著何書亞的手臂,沒等溫柔跟他道別,轉身就離開。

  「妳認識他們?」湛薇薇上前詢問。

  她沒忽略溫柔看著那男人背影時複雜的神情。

  溫柔艱澀的扯扯唇,低聲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湛薇薇瞭解的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拍拍她的肩膀,隨即走開。

  她的直覺若是沒錯的話,那個男人必定跟溫柔綁在紫荊樹上的紙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然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她不想也無權去揭開別人不願談起的過去。

  只是她有個強烈的預感,這個很久以前的故事將不再僅止於回憶,而將會繼續延續下去。

  ***

  他們要結婚了……

  自從聽到這個訊息之後,溫柔的心神就一直無法平靜。

  一個是她學生時代唯一的摯友,一個是她始終無法忘掉的摯愛,她該用怎樣的心情去祝福他們?

  一直以來,她總以為自己可以瀟灑的忘記這個讓她心碎夢醒的男人,但沒想到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的不期而遇,便那麼輕易的讓塵封在記憶深處的悸動甦醒。

  可惡,不應該,她已經不是那個畏縮而沒有自我的小女孩了。

  現在的她早該走出過去的陰影,忘記那段不成熟的愛戀,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才是。

  沒錯,對現階段的她來說,愛情是最不需要的東西,她不用也不需要讓自己再嘗一次那種錐心刺骨的心痛滋味。

  或許知道他們的婚事也好,這樣她就可以徹底的自那個地下鐵之約的魔咒中解脫,不再傻傻的期待有一天奇跡會出現了。

  「溫醫生,等一下有時間嗎?」一道溫厚的男人聲音穿透她的思緒詢問著她。

  溫柔抬頭望向站在眼前的男人,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禮貌而疏離的道:「很抱歉,我有事。」

  「可是我剛問過護士,妳等一下應該沒病人了。」他不死心的道。

  他,金維中,是全醫院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也是最年輕的外科主任,多少女人對他頻頻示好他都不為所動,一心一意的情系溫柔。

  溫柔看了他一眼,眸中是對他打探她行程的不苟同,嘴上依然淡淡的道:「我有事。」

  她眼中的不悅雖不明顯,但也足以讓他膽戰心驚了。他陪笑道:「好吧,那如果妳哪天有空,可以告訴我嗎?」他已經約她幾百次了,然而沒有一次成功過。

  她沒有回應,逕自站起身走開。

  「又碰釘子了?」另一個男醫生走了過來,打趣的道。

  金維中聳聳肩,不以為意的道:「小意思。」

  「真搞不懂,像她這樣才貌雙全的大美人,為什麼老是要板著張臉,冷冰冰的,一點熱度都沒有,難道她不會有情慾上的需求嗎?」在醫院中,溫柔這冰山美人的封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直到現在,他還沒看過她對任何一個男人假以辭色過。

  金維中睇了同事一眼,斯文端正的臉上泛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投入我懷中的。」

  「這麼有把握?」

  「當然,從小到大,我的字典中從來沒有失敗兩個字。」沒錯,一直以來他讀的都是資優班,第一名對他來說有如探囊取物,根本不用花費太多心力就可以輕鬆獲取。

  只有溫柔例外。

  她可以說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戰,也是最能勾起他慾望的女人。

  一直以來,憑著他的外表與職業,從來就不需要他主動去追求女人,只有溫柔,讓他首次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對於病患,她可以溫柔得宛若拂面春風,但對接近她的男人,她便成了座堅不可破的冰山。

  不過他相信,這座冰山總有一天會融化在他的懷中,成為他的俘虜。

  溫柔啊溫柔,一定有那麼一天,他要看到她對他溫柔的模樣。

  一定有那麼一天。

  ***

  「公司沒事吧?」何書亞低沉的聲音自話筒傳到另一方。

  「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另一端的傑西道。

  他們從學生時代就是最佳拍檔,即使出社會後,也仍然是事業上的好夥伴。

  「我辦事你用不著擔心啦。」沒等他回應,傑西繼續道。

  沉默了半晌,何書亞暫時不打算將遇到溫柔的事情告訴他,畢竟那是傑西替他辦過唯一出差錯的事情,在現在公事為重的當頭,感情的事還是先不提了。

  「書亞,你怎麼不說話?」感覺到不對勁,傑西開口問。

  「沒事,只是沒想到我們的搜索引擎會這麼成功。」跳脫幾乎面臨倒閉的父親的企業,這是他自創的事業,短短一年就成為全球使用率最高的搜索引擎。

  「那是一定要的好不好,你何書亞什麼時候做事失敗過?!」傑西拍馬屁的道。

  「曾經有過。」何書亞苦笑道。

  「呃,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對了,A.D.集團總裁表明對我們的公司有非常大的興趣,看來這次上億美金的合作契約是成定了。」傑西連忙轉移話題。

  「那是一定的,不是嗎?」何書亞挑挑眉,眼底充滿了自信。

  「哈哈哈,果然是好兄弟。」傑西爽朗的大笑,「那就先這樣了,後續發展我會持續跟你報告的,你就先安心在台灣度假吧。」

  「你多費心了。」

  「放心,再聯絡。」

  「再見。」

  電話收線,何書亞的心並沒有放在方才談論的公事上面,腦海中反而不住的浮現出那個記憶中的容顏。

  溫柔……他們又見面了,那麼的意外,卻又感覺是命中注定好的。

  他有預感,命運將會讓他們交纏在一起,從過去、現在……到未來。

  ***

  遲疑的腳步走走停停,直到站在眼前的別墅前,溫柔還是無法下定決心按下門鈴。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真的打電話應允了蜜雪兒的星期六之約。

  照理說,只要她不打電話給蜜雪兒,就可以躲開接下來的婚宴才是。

  但是,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想要知道在她沒有參與的這段時間中,何書亞是怎麼過的?

  也或許是她還存有小小的私心,渴望再看到他那久違的容顏吧?

  又或許,她想要親口問問他,為什麼沒有出現在相約的地下鐵中?

  唉,她不是已經決定把這一切塵封在內心深處嗎?

  而這些許多的或許,又有什麼值得探究的意義呢?

  雜亂的思緒在腦中翻騰起伏,纖細的手舉起又放下。

  掙扎了許久,正決定還是轉身離開時,她正好迎上一輛疾駛而來的紅色跑車。

  溫柔下意識的朝路旁讓開,但車子卻沒有如預期中的自身旁駛過,反而直直朝向她駛來。

  她驚愕的低呼了聲,下意識的舉起手擋在面前,眼睛不由自主的緊閉了起來。

  紅色的車影在溫柔面前幾吋驟地停下。

  沒有想像中的撞擊與疼痛,她驚魂甫定的放下手,緩緩的張開眼瞼。

  那走下車子的高大身影,正是她又想見又怕見的何書亞。

  「為什麼不進去?」他走向她,直視著她道。

  「沒、沒有啊。」天,為什麼她在他面前還是一樣的笨拙?連講個話都會結巴。

  「是嗎?」他嘲諷的挑起濃眉,語氣中充滿懷疑。

  「當然。」不行,她不能再變回以往那個膽怯的溫柔,她得勇敢一點。

  何書亞的眸底閃過一絲帶著瞭解的芒光,那讓溫柔突然感到生氣了起來。

  過了這麼多年,這個男人依然一副自以為什麼都懂的模樣。

  而更糟的是,她也的確被他看透了。

  不,不同了,她不再是那個容易捉摸的醜小鴨了。

  「你呢?你沒有陪蜜雪兒?」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冰冷的道。

  他聳聳肩,臉上有著以往從來不曾出現過的玩世不恭,「我為何要陪她?」

  「你們要結婚了不是嗎?」該死,為什麼她覺得結婚這兩個字自她嘴巴說出來,似乎充滿了酸溜溜的味道。

  她忐忑的看了他一眼,幸好他沒有拿這個語氣大做文章。

  「那又如何?」何書亞瀟灑的道:「結婚很重要嗎?」

  溫柔不可置信,眼前的他跟以前是如此的相同,也那麼的不同。

  過去的他,對女人的確是冷酷而不帶感情,但現在的他卻多了份毫不在乎的遊戲意味。

  這真的是同一個何書亞嗎?

  「書亞,你在幹麼?不是說只是回來拿個東西的嗎?人家肚子餓了啦。」嬌媚的女人聲音自按下的車窗內逸出。

  溫柔望向那個女人,驚訝在眸底閃爍,臉上卻沒有洩漏太多的思緒。

  何書亞冷冷的看她,讓那個女人馬上識相的縮回了脖子,一句話都不敢再吭。

  「蜜雪兒知道嗎?」溫柔實在不敢相信,何書亞會是個風流的男人。

  「妳可以去問她。」他淡淡的丟下一句,俊薄的唇角嘲諷的彎起,「或許她會把一切都告訴妳這個最要好的朋友。」

  「你變了。」她審視著他半晌,說不出胸口的悶痛是為何而起。

  「妳不也是?」他深深注視著她,喃喃道:「變得更自信也更美了。」

  他的黑眸有如一潭深水,讓她差點就要跟以前一樣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了。

  莫名的氣氛將對視中的兩個人包圍住,有一瞬間,溫柔甚至以為他抬起的手就快觸上她發燙的臉頰……

  「溫柔--」

  蜜雪兒的聲音將籠罩住兩人的魔咒給打破。

  「蜜雪兒。」溫柔驟地將視線自他的瞳眸中抽離,用微笑掩飾不安。

  「你們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還是傭人跟我說你們在外頭,我才知道妳來了。」蜜雪兒自開啟的電動鐵門內走了出來。

  「呃,我正要進去,剛好遇到他。」溫柔解釋道。

  「是嗎?書亞?」她詢問的看著他們。

  何書亞沒有回答,甚至連視線也沒有半刻停駐在蜜雪兒身上。

  沉默的尷尬讓溫柔連忙開口,「就是這樣,蜜雪兒,我們進去聊吧。」

  「對、對啊,怎麼能讓客人站在大太陽底下呢?」蜜雪兒有了台階下,連忙招呼道:「我找出我們以前學生時代的照片,等一下我們就可以重溫舊夢了。」

  接著她一臉期待的看向何書亞,「書亞?」

  但何書亞依然無視於她的存在,反而微微傾身,靠近溫柔的耳畔低語道:「妳變得會說謊了。」

  溫柔白皙的雙頰霎時燒紅了起來,分不清是因為他的嘲諷,還是他吹拂在耳畔的氣息。

  「書亞?」蜜雪兒的聲音帶著焦急與不安。

  「我不進去了。」何書亞終於應聲,口吻卻冷淡而疏離。

  「那你要去哪裡?」她連忙問道。

  何書亞睇了她一眼,淡淡道:「妳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被管。」

  「我--」蜜雪兒壓抑住追問的慾望,只得擠出抹勉強的笑容道:「我只是在關心你。」

  「用不著。」他冷淡的道,隨即轉身上車疾駛而去。

  「蜜雪兒……」溫柔困窘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然而她卻露出一抹異常燦爛的笑,不好意思的道:「妳不要介意,他就是這個樣子,其實他對我很好,也很愛我。」

  「喔。」溫柔不忍戳破她的偽裝,假裝瞭解的點點頭。

  「他不在也好,我們兩個女人剛好可以無所顧忌的暢談了。」蜜雪兒熱情的拉著她,「走,我們進去吧。」

  溫柔微微一笑,跟著她走了進去。

  電動鐵門在身後緩緩的關上,但溫柔的心緒卻始終停留在方才門外那個與記憶中有著不同神情與個性的男人。

  他們分開之後,他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溫柔一步一步的走著,心也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

  她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她的生命將會有巨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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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妳看看這張照片,那時我們還真土。」蜜雪兒坐在床上,一張張的翻著照片回憶過去。

  「土的只有我吧。」看著過去的留影,溫柔很能體會為何當時大家會叫她醜小鴨。

  每張照片中的焦點都是蜜雪兒,而她總是躲在角落當陪襯。

  「哪有?妳看看我那時的妝,真的化得好像唱戲的喔。」蜜雪兒誇張的揚高聲音道:「溫柔,妳看我那時是不是真的很拙?」

  溫柔淺淺一笑,搖搖頭,「從以前到現在,妳一直都是大家注目的焦點,哪有拙過?」

  蜜雪兒開心的笑著,但隨即又斂起了笑容,將手中的相簿給闔了起來,低喃道:「不過似乎有人不這麼想。」

  溫柔沉默的看著她片刻,緩緩的問:「妳想跟我談談嗎?」

  「我約妳來就是要跟妳聊聊啊,不過不是聊我,是聊妳。」蜜雪兒迅速的恢復成開朗的樣子。

  「我?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樣的枯燥乏味,哪有什麼好講的?」她自嘲的扯扯唇。

  蜜雪兒在床墊上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瞅著她打量,「這麼久不見,妳真的變得好多。」

  她不再是以前那個襯托紅花的綠葉,反而成為一顆光彩奪目的寶石了。

  「那是我以前真的太糟了吧。」溫柔苦笑。

  「但是妳卻還是成功的吸引了書亞的注意力。」蜜雪兒的聲音幾不可聞,臉上閃過一絲怨護。

  「妳說什麼?」溫柔看向她詢問。

  「沒什麼。」換上笑容,蜜雪兒轉移話題,「妳現在變得這麼漂亮,應該很多人追求吧?」

  她微微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有交往的對象了嗎?」蜜雪兒繼續追問。

  「我很忙。」她淡淡的帶過。

  「對喔,我都忘記妳是外科醫生,肯定忙翻天了。」蜜雪兒瞭解的點點頭,隨即又審視的看著她老半天,忽地又開口問:「只有這個原因嗎?」

  「什麼意思?」蜜雪兒的視線讓她有點心虛。

  沉默半晌,蜜雪兒緩緩的自唇畔吐出了三個字,「何書亞。」

  這個名字彷彿炸彈似的在她們之間引爆,在平靜的表面掀起一陣波濤。

  「妳還在喜歡他,是嗎?」沒等她反應,蜜雪兒繼續道。

  「妳、妳在說什麼啊。」溫柔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妳恨我對嗎?」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我搶走了書亞。」蜜雪兒緩緩的說。

  溫柔愣了愣,隨即彎起唇道:「妳沒有『搶』走他,他跟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什麼,雖然妳那時堅決反對我喜歡他,但我知道妳是為我好,我的確配不上他。」

  蜜雪兒動了動唇片,欲言又止。

  「真的,蜜雪兒,妳應該很清楚,以前都是我在單戀他,他對我從來就沒有任何感情,現在更不可能跟我有任何瓜葛。」溫柔極力解釋。

  蜜雪兒緊繃的神情緩緩的放鬆,唇角扯出一抹笑,「是啊,我真是想太多了,可能是婚前症候群吧。」

  「妳還好吧?」溫柔沒有忽視蜜雪兒眼底難掩的疲憊。

  「妳剛剛應該有看到坐在書亞車上的女人吧?」蜜雪兒忽地道。

  「呃,嗯。」

  蜜雪兒扯扯唇,不在意的說:「那個女人一點都不會對我們的婚姻構成威脅,所以我很放心。」

  「妳一直知道她的存在?」溫柔實在不能理解,蜜雪兒怎麼會一點都不介意?

  「應該說,我知道書亞在外面一直有女人,但卻不是固定的『她』。」蜜雪兒又翻開相簿,邊看邊道。

  「為什麼縱容他?」如果是她的話,她想她一定會嫉妒到抓狂吧。

  「因為我愛他。」蜜雪兒簡短的答案讓溫柔的心驟地揪了起來。

  她突然羨慕起能夠理直氣壯說愛他的蜜雪兒了。

  「不管他在外面怎樣玩,最後總會回到我身邊,這樣就夠了。」蜜雪兒繼續道。

  溫柔緘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蜜雪兒這個理論。

  蜜雪兒似乎也沒有期待她的回應,指著其中一張她與何書亞的合照,「妳看這張,好懷念喔,那年的畢業舞會真是超棒的,不過溫柔,妳怎麼沒來呢?」

  她的神色僵了僵,努力維持平淡的道:「因為沒人約。」

  「不會吧?!我記得傑西下是有遞紙條給妳嗎?那張紙條寫的下就是要約妳當他的舞伴嗎?」蜜雪兒困惑的瞅著她。

  「那張紙條……」想到那張迄今仍被她妥善收藏起來的紙條,溫柔的心就陣陣抽痛了起來。

  「是啊,那張紙條,妳當時怎麼樣都不肯給我這個『好朋友』看,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上面寫了些什麼吧?」蜜雪兒追問。

  「上面寫了些什麼,我也忘記了。」溫柔輕描淡寫的帶過。

  「怎麼可能會忘記?」蜜雪兒才不相信,「到現在妳還不願意告訴我嗎?我們可是最要好的『朋友』耶。」

  每次只要蜜雪兒搬出朋友這兩個字,溫柔就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除了那時的紙條事件,蜜雪兒還因此不理她好幾天。

  看著蜜雪兒等待答案的神情,溫柔為難的蹙起了眉頭。

  當年她沒有說,現在更不應該說。

  「喏,如果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妳還不肯說,那就是根本沒把我當成是妳的朋友。」

  溫柔動了動唇瓣,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解救了她。

  匆匆接完電話,溫柔帶著歉意的道:「對不起,醫院臨時有急事,我必須回去了。」

  「喔,那妳快去吧。」蜜雪兒諒解的道,彷彿方纔的問題從來不存在似的,「等等,先告訴我妳住在哪裡。」

  「嗯,改天再約。」溫柔給了蜜雪兒聯絡的方式,站起身,丟下這一句連自己都覺得客套的話,離開蜜雪兒偌大的家。

  一路上,她的心始終無法平靜,若不是這通電話打斷的話,她會告訴蜜雪兒,那塵封在她心中的這段往事嗎?

  仰頭看著藍空,往事一點一滴的流回心頭,就跟這朗朗晴空般,越來越鮮明。

  ***

  「根據我的分析,你這樣的行徑叫作英雄主義作祟。」傑西跟在何書亞身後,搖頭晃腦的分析著。

  何書亞斜睨了傑西一眼,沒有理會他。

  「通常像你這種才氣跟外貌兼備的王子,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對你來說早已司空見慣,而就算再美也沒有用,所以突然出現一個這樣備受欺負的醜小鴨,才會這麼輕易的引起你的注意力。」傑西無視何書亞的反應,繼續說道。

  「你說夠了沒有?」何書亞又白了他一眼。

  「當然不夠,我還沒下結論呢。」傑西搖搖頭,興致正高的他可不怕何書亞的冷淡。

  何書亞搖搖頭,不理會他的繼續往前走。

  「走慢一點嘛,我要說結論了。」傑西急忙小跑步的跟上加快腳步的何書亞,「結論就是,大魚大肉你吃膩了,所以想要換換清粥小菜嘗嘗,對嗎?」

  何書亞毫無預警的停下腳步,傑西的鼻子差點朝他堅實的背上撞去。

  「對吧,我說對了吧?」傑西興奮的越過他的背面對他,一定是他的分析鞭辟入裡,所以何書亞才會驚愕得停下腳步。

  哪知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犀利的黑眸只是直視著前方。

  「呃,你在看什麼啊?」他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啊?

  傑西順著他的目光往前望去,只見一個嬌小的身軀正護衛著一隻可憐的流浪狗,替牠擋住幾個男人跟女人的拳打腳踢。

  「該死!」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自何書亞的胸腔迅速的燃燒蔓延。

  看著他鐵青憤怒的臉孔,傑西驚訝得瞪圓了眼。

  書亞冷酷淡漠的神情他見慣了,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恐怖的盛怒模樣。

  「書亞?」傑西愕然的看著他筆直的走向那群男女,還沒開口就先開扁起來。

  「我來幫你。」看到好友一人跟數人為敵,傑西連忙加入戰場。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溫柔高聲喊著,而那只被護衛的小狗早讓這一團混亂驚嚇得夾尾竄逃跑開。

  「該死,何書亞,你給我記住。」幾個男女紛紛掛綵,邊逃邊撂下狠話。

  「嘖嘖嘖,所以我說你太有名也不是什麼好事,打個架每個人都認得你,怎麼就沒人叫我記住呢?」傑西甩甩打得酸痛的拳頭道。

  「你沒事吧?」溫柔急忙上前查看何書亞的傷勢。

  「該死!」何書亞驟地低咒了聲,讓溫柔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連忙收回碰觸他流著血嘴角的手。

  「對、對不起。」淚水在她眼鏡後的眸底閃爍著,她好像只會惹他生氣。

  何書亞咬咬牙,深呼吸了幾次道:「我不是在罵妳。」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看到她被欺負就會這麼的憤怒,尤其是在看到她雪白手臂上的點點青色時,他簡直有股想要殺人的衝動。

  她困惑的眨眨眼睛,淚水不小心隨著長睫的開闔滑落眼眶。

  女人的淚水他看多了,試圖用淚水留住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但卻沒有一個可以像溫柔這樣讓他揪緊了心頭。

  「跟我走。」何書亞忽地伸出手拉住溫柔的手腕,粗暴的聲音跟輕柔的手勁不成正比。

  「喂,那我呢?」傑西跟著上前了幾步,不過馬上在何書亞的瞪視下停在原地。

  「呃,剛剛真的很謝謝你。」只來得及說出一句感謝的話,溫柔就被何書亞硬拉著走了。

  「不客氣。」傑西傻笑的回道,等回神時才意識到自己被何書亞放鳥了。

  嘖嘖嘖,不對,不對,看來他得重新檢討自己方纔的分析。

  因為,這可不是只單純的想嘗嘗清粥小菜的舉動啊。

  他得仔細想想才是。

  ***

  「我知道我多管閒事,不過妳該死的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何書亞懊惱的連連低咒。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明明決定不再理會她的一切,可一看到她就又把自己的決定拋在腦後。

  一定是因為她那雙有如白兔般純真又惹人心疼的眼神,他就是沒辦法對她置之不理。

  「對、對不起。」她也不想哭啊,但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就是不聽使喚的流下。

  「不要哭了!」從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面對溫柔的眼淚,讓何書亞有點手足無措,只能用粗嘎的語氣掩飾。

  「我、我知道。可是,可是沒辦法忍住。」他越是叫她不要哭,淚水就越是狂奔。

  該死,他該怎麼做才能止住她的淚水?

  在何書亞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他的大掌早宛若有自己意識似的揉著她的頭。

  震愕果然讓她忘記了哭泣,訝異的看著他。

  那張原本冷酷英俊的臉此刻也佈滿了相同的驚愕,甚至還泛起微微的臊紅。

  像觸電似的,他的手迅速抽回,努力讓自己維持酷酷的模樣。

  奇妙的氣氛充斥在兩人之間,然而沒人知道這代表什麼。

  「你的嘴角破了。」她打破沉默,怯怯的道。

  「小意思。」他用舌頭舔了舔唇邊的血跡,卻不知道這個動作讓她的心猛地漏跳了好幾拍,整張臉霎時漲得又燙又紅。

  天,他怎麼可以帥得這麼過分呢?溫柔在他面前感到自慚形穢。

  「該死,他們竟然打妳的臉。」何書亞皺皺眉,直覺的伸出手想要碰觸她臉上的淤青。

  撇開臉,她不敢跟他的視線相對,而這樣的舉動被他認為是拒絕。

  「我又多管閒事了。」他的臉色一沉,聲音冷淡的道。

  「不是。」她連忙否認,但還是不敢望向他,就怕他看出自己對他的異樣情愫。

  「你不是多管閒事,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嬌嗔。

  怪了,他一向對女人的抱怨撒嬌最反感,奇怪的是,這次他一點都不覺得討厭。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舉動是她毫無任何目的、自然的情緒流露吧。

  比起那些裝扮艷麗、妝容精緻的女人來說,眼前這個會為了保護一隻狗兒甘願自己受傷的女孩,實在是可愛耀眼多了。

  可愛?!

  天,他竟然會認為女孩子可愛?

  何書亞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給驚駭住,黑色的瞳眸直直的鎖在溫柔的臉上,仔細的打量著她。

  就外型來說,她一點都不出色,偏黃髮絲凌亂毛燥,五官雖然清麗秀氣,但卻被架在鼻樑上的厚重鏡框擋住了大半。

  但是越過鏡片,他看到一雙清澈純真,沒有一絲一毫算計心機的美麗瞳眸。

  「真美啊……」他不自覺的低喃出聲。

  她的美不是用世俗的標準來判斷的,而這樣的美好他看到了。

  「你……請你不要取笑我。」溫柔自卑的道。

  「美」這個形容詞從來就不會是用在她身上,更不可能會經由一個這麼俊帥的男人對她說出口。

  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說過這樣的話,何書亞自己也覺得尷尬極了。

  他今天是怎麼搞的,老是做出些失常的舉動?

  該死,他發現她除了能惹惱他之外,現在還多了一個專長,就是讓他失常。

  「我看我們還是少接觸為妙。」這是他的結論。

  「我、我知道了,我以後會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的。」溫柔低下頭,胸口一陣陣的抽痛著。

  她早就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只是聽到他親口這樣說,還是讓她很受傷。

  「該死!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卑、這麼逆來順受?」這個女人,真的讓他看了就有氣。

  她因他的怒氣而微微縮了縮身子,沉默的低下頭。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點跟缺點,但是若那個人只注意著自己的缺點而不去發覺自己的優點,那這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受到別人的尊敬跟喜愛的。」他真不懂,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優點也不少呢?

  溫柔依然沉默,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跟她說。

  雖然感覺是責怪的口吻,但她知道他是為她好,而這讓她感動不已。

  可她的沉默又讓他誤會,強烈的「多管閒事」情結在他胸口盤據。

  「又多管閒事了是嗎?」何書亞自嘲的冷哼了聲,擦擦唇邊的血漬,不等溫柔開口,轉過身逕自走開。

  一個拉力在他舉步的同時扯住他背後的衣服,阻止他的去勢。

  他轉過頭,詫異的看著那只扯著自己衣服的小手。

  只見溫柔漲紅了臉,彷彿鼓起了所有力氣道:「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多管閒事,我希望以後你可以多教我一些道理。」

  天,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太厚臉皮啊?他會不會拒絕?而且,剛剛他才說要跟她少接觸為妙……

  她此刻的心情如站在懸崖邊的人一樣,就等何書亞的答案決定墜崖與否。

  他該拒絕的,但不知道為何,看到她那懇求的眼神,他的頭就像有自己意識似的點了點。

  這不是作夢吧?他真的有點頭嗎?

  溫柔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就怕是自己的幻覺。

  看著她那想再確認的可愛模樣跟眼神,何書亞的頭又不由自主的點了點。

  天,他是怎麼了?

  剛剛不是才決定要少跟她接觸為妙嗎?

  看看他又幹了什麼失常的好事?

  他懊惱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應允,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在看到她那張小臉上綻放的光彩與絢爛的笑顏,所有的拒絕就全被吞回了肚中。

  「謝謝你。」她開心的道謝。

  「我只是看不慣妳這麼笨,用不著道謝。」他移開視線,用粗嘎的聲音掩飾不習慣的羞赧。

  她瞭解的微微扯唇。她現在知道了,這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

  一直以來,何書亞對女人總是淡漠而保持距離的,每個女人都只看到他酷俊的一面,幻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成為他的情人。

  但是只有她知道,原來在冷酷漠然的背後,他還有這麼溫情的一面。

  這樣的認知讓溫柔感到自己有別於其他女人的不同,心中不禁產生一股小小的優越感。

  她會好好的珍惜這個小秘密,直到永遠永遠。

  ***

  她真是愚蠢!怎麼會認為自己對他來說,是個特殊的存在呢?

  收拾起回憶,溫柔自嘲的扯開了唇。

  就是因為那個愚蠢的自以為是,才會讓她相信了那封情書,才有了那天獨自守候在地下鐵的悲慘下場。

  為什麼她沒去參加畢業舞會?她能告訴蜜雪兒,就是因為畢業舞會的前一天晚上她在地下鐵等著她現在的未婚夫,直到筋疲力竭、身冷心碎才回家,而後大病一場,整整幾天都無法下床。

  事後她聽說,何書亞的舞伴選擇了蜜雪兒,她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畢竟蜜雪兒是如此的出色,只不過當時她還是有點被背叛的感覺。

  真可笑,她有什麼資格產生那種感受?

  現在回想起來,溫柔只覺得自己實在是蠢得可以,還真的以為這世界上會有灰姑娘的存在,而校園王子也真的會看上她這只醜小鴨。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蜜雪兒跟他會有後續的發展,甚至互訂終身。

  「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溫柔的姊姊溫馨關切的詢問她。

  自從某一天溫柔幾乎一夜未歸後,她這個妹妹就變了,變得沉靜而冰冷。

  雖然溫柔這樣的改變並不是不好,但是卻讓她這個做姊姊的擔心極了,畢竟爸媽沒跟她們住在一起,照顧妹妹是她這個長女的責任。

  「沒有,我只是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溫柔搖搖頭道。

  「過去的事情有什麼好想的,要看未來才重要啦。」開口的是溫柔的妹妹溫情,她是三姊妹中最活潑的一個。

  「是啊,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溫馨贊同的道。

  溫柔瞭解的扯扯唇回應,「妳們放心,我一點都不在乎過去在學校被別人欺負的事。」

  「對不起,都是我沒注意到……」一提起這件事,溫馨便覺得愧疚不已。

  「對啊,那時要是讓我知道的話,我一定非替妳討回公道不可。」溫情也跟著說。

  「這不關妳們的事情,況且我真的不在意了。」溫家除了她之外,另外兩個女兒都是既美又聰慧,在學校也是被人人捧在手心上呵護著的。

  而她不願意拿自己的事情去煩她們。

  「當然不用在意啊,柔姊現在的追求者可是多如過江之鯽,人美又能幹,還去想以前的事情幹麼。」溫情以姊為傲的道。

  「好了,妳是不是又缺錢了啊?嘴這麼甜。」溫柔抿唇一笑。

  「欸,被妳發現了。」溫情吐吐舌,隨即撒嬌道:「二姊,我前幾天看到一個包包很漂亮,不過現在手頭有點緊……」

  「真是拿妳沒辦法。」溫柔搖搖頭,自皮夾抽了幾張千元大鈔遞給她。

  「謝謝二姊。」溫情接過鈔票,開心的跑開。

  「妳太寵她了。」溫馨笑著搖頭。

  「彼此彼此。」她知道大姊昨天才剛幫妹妹買了一台電腦,只因為她原本的電腦速度太慢,不夠她玩線上遊戲。

  「妳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溫馨意味深長的瞅著溫柔道:「所以若是妳有什麼心事,一定要告訴我。」

  這個大妹跟小妹不同的是,她有什麼事情都往自己的肚子裡吞,所以她實在很擔心她。

  「大姊,謝謝妳,我沒事。」溫柔感動的道。

  「我們是姊妹啊。」溫馨拍拍妹妹的肩膀後才離開。

  溫柔知道姊姊跟妹妹一直為了當初沒有保護她而自責,現在她絕對不能再讓她們擔心了。

  她絕對不能再變回過去那個溫柔,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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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9:15
第五章

  紫荊樹下,石碑前,不同於以往的多是女性,今天站著一個高壯的男人。

  「將軍。」湛薇薇喊著飛到男人身邊盤旋的鸚鵡,朝他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他搖搖頭,「這是米契爾少校鳳頭鸚鵡?」

  她略感訝異的微挑眉梢,「你是少數幾個可以說出牠品種的人。」不像有些人很扯,竟然說將軍是烏鴉。

  他扯扯唇,朝將軍伸出手臂。

  很奇妙的,將軍竟然乖乖的在他的手臂上停駐。

  「看來牠很喜歡你。」湛薇薇看著眼前的一幕,露出了笑容。

  他也笑了笑。

  「你……」看著他俊挺的五官,她打量了半晌問:「你是溫柔的朋友是吧!」她記得那天他是跟另一個女人一起來的。

  「妳認識溫柔?」何書亞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是我的老顧客兼朋友。」她輕柔的道。

  他收起笑,沒有太多的表情,視線望向綁滿紙簽的紫荊樹,「那個傳說……是真的嗎?」

  「你知道那個傳說?」一般說來,會相信浪漫傳說的,通常都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多是小男生或感情細膩的男人。

  而眼前這個他,很難讓人跟相信浪漫傳說的類型聯想在一起。

  「聽過。」他淡淡的道。

  湛薇薇微揚唇角,視線望向樹上的紙簽,「傳說會不會成真,端看一心。」

  「心?」他瞇了瞇眼,似乎在揣測這句話的意味。

  她點點頭道:「有『心』事竟成,任何事情只要有心,就有實現的可能。至於傳說是不是真的,就要自己去體會了。」

  畢竟,到現在她也在等待傳說成真的那天,

  「妳說得有道理。」何書亞泛起抹笑。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不過這種感覺跟感情無關。

  湛薇薇微笑的看著他,他雖然表現出一副冷酷淡漠的模樣,但是她沒忽略他眼底隱藏的那抹柔情。

  直覺的,她一點都不認為是因為上次跟他同行的女伴,那會是因為誰的緣故呢?

  難道……

  「書亞,我們走吧。」

  她的思緒被一個嬌嗲的女人聲音給打斷。

  何書亞聞聲後宛若戴上另一副面具似的,換成一種吊兒郎當的態度,那分明不是原本的他。

  「女人。」何書亞不屑的冷哼了聲。

  「對不起嘛,你一定等得很不耐煩喔,不要生氣,等下我一定好好服侍你。」女人撒嬌的挽著他的手臂道。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妳要怎麼『服侍』我。」他邪邪的勾起唇角,甩手掐了下她的鼻尖。

  「討厭啦。」她嬌羞的輕拍了下他的胸膛,惹來他一陣低沉的笑聲。

  但那雙與湛薇薇視線對上的眼眸卻沒有絲毫笑意。

  看著何書亞擁著女人轉過身,將軍拍翅在天空低旋,湛薇薇陷入沉思。

  這個男人是個沒有靈魂的男人,空虛而孤寂,有著跟她相同的氣息,還比她多了份絕望的憤世嫉俗。

  看了看樹上綁著的紙簽,他不禁替溫柔擔心了起來。

  這是個會令人心碎的男人呵。

  ***

  「溫柔,拜託妳,我今天實在沒空,可不可以幫我去挑婚紗?書亞會去接妳,拜託!」

  蜜雪兒的話還在腦海中迴盪。

  站在醫院前等待何書亞的溫柔,很懊惱自己怎麼會答應這麼荒謬的提議。

  不過說是她答應也不對,因為蜜雪兒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時間就把電話掛上

  雖然說她大可以不理會這樣的要求,但偏偏她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唉,畢竟她並不是真正的冰山呵,她自嘲的扯了扯唇。

  「溫醫生,要不要我送妳一程?」金維中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故作瀟灑的將手撐在車窗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用。」她拒絕得簡潔有力。

  「用不著客氣啊,只是舉手之勞。」他不死心的繼續邀約。

  「對不起,我不需要。」她平淡且堅定的再次拒絕。

  「溫醫生,我已經邀約妳這麼多次了,妳總該給我點面子,答應我一次吧。」金維中的笑容開始有點僵了。

  雖然他有屢敗屢戰的精神,但是一直被拒絕可超出他的忍耐範圍了。

  「對不起,請你不要浪費你的時間。」溫柔卻仍不給情面的直言。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妳該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吧。」

  她的眉頭輕蹙了起來,「你在威脅我?」

  「哈哈哈,開玩笑而已。」金維中又換上一副笑臉,「我的時間永遠都為妳保留,看妳哪天有空,記得通知我。」

  「她不會有空的。」忽地,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插入他們之間,隨即一隻霸佔性意味濃厚大手環上溫柔的腰。

  金維中驚訝的看著眼前俊挺的高大男子,臉上佈滿護意,「你是誰?」

  「我是誰似乎用不著跟你報告。」何書亞冷笑道。

  「溫柔,他是妳的什麼人?」金維中的視線死盯著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不悅的追問,

  而溫柔所有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來自腰間那隻大掌所傳來的熱力,腦袋霎時秀逗似的無法思考。

  「你還要問嗎?」何書亞斜睨了金維中一眼,索性將溫柔整個人攬入懷中,挑釁道:「很抱歉,我們要去挑婚紗,這個問題你自己回答吧。」

  不等呆若木雞的金維中再度開口,何書亞已經攬著溫柔走向自己的跑車,把車門打開,將她給推上車。

  一直到車子疾駛了好一陣子,溫柔才自震驚中回神。

  「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他會誤會的。」她幾乎無法想像明天到醫院時要面對怎樣的傳言了。

  「我是在替妳解圍。」何書亞淡淡的道。

  「我可以自己處理我的事情。」

  「也對,我都忘記妳已經不是過去的溫柔了。」

  不知道為何,這樣的話自何書亞口中說出,竟然讓她感到心頭沉甸甸的,好像這樣的轉變是種罪惡。

  「你也不是過去的何書亞了。」賭氣似的,她將話反送回他。

  「果然變了。」以前的溫柔何曾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過話。

  她沉默了,沒有應聲。

  車子在尷尬的靜默中行駛著,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曾經,她也幻想過再度跟他見面時會是怎樣的情景,但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狀況。

  他成了她好友的未婚夫,而她此際竟然諷刺的要去幫她試婚紗?

  車子在溫柔紛雜的思緒中到達目的地。

  「妳先進去吧,我去停車。」何書亞並沒有望向她的淡道。

  沉默的下了車,她滿腹心事的走進婚紗店。

  「妳好,我是小琪,請問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門市小姐積極爽朗的朝她招呼。

  「我是來挑婚紗--」溫柔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小琪一陣搶白。

  「那妳真是選對地方了,我們公司不但禮服款式多樣新穎,而且攝影師也都是業界頂尖有名的,在我們這邊拍照包妳滿意。」她看了看她身後,「妳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她這次開口還是沒辦法將話說完。

  「喔,妳老公去停車?」小琪拉長脖子往後看了看,眼睛突然一亮,「是不是他啊?」

  溫柔轉過頭,順著小琪的視線望去,只見何書亞正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朝他揮了揮手,小琪見狀很高興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哇,妳老公好帥喔,你們真是俊男美女的組合耶。」她驚呼道。

  俊男美女的組合?

  乍聽到這樣的形容詞,溫柔有種荒謬可笑的感覺。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被形容成美女的一天,甚至,是足以跟他匹配的?

  在這注定跟他無緣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讚美,她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何書亞朝她們走來,自然的坐在溫柔的身邊。

  「對了,看我看帥哥美女都看呆了,還沒問你們怎麼稱呼呢?」小琪充滿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

  「我們不是--」

  「何。」何書亞打斷溫柔的話。

  「那就是何先生跟未來的何太太嘍。」小琪燦爛的笑道:「我做婚紗門市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們這麼登對的情侶呢。」

  「我們不是--」

  「謝謝妳。」

  何書亞的道謝讓溫柔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只能愕然的看著他唇邊緩緩咧開的笑意。

  看著他英俊的笑臉,小琪差點又呆了,好一會才尷尬的回神,笑道:「那請問你們的預算多少,我可以幫你們介紹。」

  「沒有預算。」何書亞淡淡的道。

  「是喔,哇,何太太,妳老公對妳真好耶。」小琪帶著羨慕的眼光看向溫柔。

  「我不是何太太。」溫柔漲紅了臉,有點懊惱自己心中竟然會感到陣陣的竊直口。

  但同時,一股對不起蜜雪兒的罪惡感也在心底滋生。

  「不用害羞嘛,現在還不是,以後就是啦。」小琪沒有發現她臉上不自然的神色,自顧自的道:「這樣吧,我們先去看看禮服,何太太妳的身材這麼好,穿我們家的禮服一定很美很出色的。」

  「可是我--」

  「走吧。」何書亞不讓溫柔有辯解的機會,拉起她的手便跟著小琪往二樓的禮服部門走去。

  「放開我。」溫柔低聲道。

  可何書亞只是泛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抓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反而更緊了。

  溫柔的心因他的笑容而狠狠的撞擊了下,手腕上的溫度竄過了全身,讓她幾乎要輕顫了起來。

  時光好像回到了從前,他不是蜜雪兒的未婚夫,而她還是愛慕著他的醜小鴨。

  小琪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異樣,興高采烈的帶著他們走到一排白紗前,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這一季最新的款式,新娘子去試穿看看吧。」

  何書亞跟著鼓勵道:「去吧,我想看。」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要求她,溫柔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竟然還真的聽話的跟著小琪試穿起婚紗來了。

  「哇,新娘子好美喔,快點讓先生看看。」小琪拉開試衣間的布簾,驚歎的道。

  原本看著書報等候的何書亞,順著小琪的聲音望向一身白紗的溫柔,臉上閃過一絲讚歎。

  「哈哈哈,我就知道新郎看到這麼美的新娘,一定會看呆的啦。」小琪得意的笑了笑。

  他灼熱的視線彷彿電流似的燒燙著溫柔的肌膚,一種莫名的渴求在她的腹間燃燒著。

  「的確很美。」何書亞讚賞的道。

  「是啊,若是再化好妝,點綴些首飾,何太太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小琪邊把溫柔的長髮綰起邊道:「何先生真是有福氣,可以娶到這麼漂亮的新娘子,將來你們的小孩一定也是帥哥跟美女。」

  將來?看著自己鏡中的側影,溫柔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感自心底揚起。

  她在幹什麼啊?

  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是何書亞的新娘嗎?

  現在站在這邊試婚紗,露出幸福微笑的不該是她,而是蜜雪兒啊。

  「對不起,我想換下來了。」她語氣冷淡的道。

  「呃,妳不喜歡這件是嗎?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款禮服可以讓妳慢慢挑選,我們換別件試看看好了。」小琪看著沒有笑容的溫柔,連忙說道。

  「不用了。」溫柔簡短的拒絕,不等小琪開口,轉身走入更衣室把婚紗換下。

  「何太太,妳是覺得哪裡不滿意嗎?我們可以一起找出解決的方式啊。」小琪追著走入更衣室。

  但是溫柔沒有再說話,只是快速的換回原來的衣物,然後不管小琪如何在身後追喊,她依然沒有回應的往店外走去。

  「何太太?何太太?」小琪不放棄的追上前。

  「我不是何太太。」溫柔轉過身,神色嚴正的糾正道,隨即推開門走了出去。

  「呃--」小琪怔愣住,只能困惑的看著一對璧人走出視線之外,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才會失掉這對客戶。

  「妳要去哪裡?」何書亞大步追上疾走的溫柔,扯住她的手腕問。

  「回家。」她掙脫他的手,冷冷道,

  「我們還有幾家婚紗店要看。」何書亞駁回她的打算。

  「你跟蜜雪兒自己去挑吧。」她將視線撇開。

  他的神色一沉,「跟我相處有這麼痛苦嗎?」

  痛苦?沒錯,簡直就是該死的痛苦,一想到自己只是個暫時取代蜜雪兒的「何太太」,就讓她的心狠狠的揪成一團,幾乎無法呼吸。

  溫柔沉默著沒有回答。

  「該死。」何書亞低咒了聲,轉過身道:「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低下頭道。

  「我說我送妳回去。」他突然放大的聲量讓她嚇了一跳。

  或許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他深吸口氣,平緩情緒後說:「至少我們也算是朋友,上車吧。」

  他臉上突然閃過的一絲黯淡讓溫柔的心猛地一扯,無法再拒絕他的跟著走向車子,沉默的跨入車中。

  沉重的空氣讓她幾乎快要窒息,狹小的空間更讓她不斷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她不禁將身子往車門移了移,希望這樣可以拉遠彼此之間的距離,好讓她可以稍稍喘口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何書亞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疑問。

  她困惑的側頭望向他。

  「妳從什麼時候開始躲著我?」

  看似淡淡的詢問,卻讓溫柔纖細的身形震了震。

  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不懂。」溫柔將視線自他英俊的臉龐上移開,直視前方。

  「都過了這麼多年,妳可以直接告訴我原因。」他繼續道。

  「我沒有躲你。」失約的人是他不是她耶,這是在惡人先告狀嗎?

  「那為什麼--」他的話停頓住,隨即恢復平穩的道:「妳剛剛似乎很不高興跟我一起挑選婚紗?」

  這種問題還要問嗎?

  她突然覺得一把火在腹部燃燒了起來,「你既然已經決定要跟蜜雪兒結婚,就該對她忠實。」她冷冷道。

  「這跟妳有關嗎?」他挑起眉,眸底是一片冰冷。

  「當然,蜜雪兒是我的好朋友。」

  「嗤,是嗎?」何書亞又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當然。」她強調的點點頭。

  當然只是這個原因,這絕對跟她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感到的不舒服無關。

  「呵,她都不介意了,妳何必『多管閒事』。」

  他的話讓她瑟縮了下。「我、我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他忽地將車子停在路邊,側臉望向她,「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什、什麼?」他瞅著她的視線彷彿在灼燒著她的肌膚似的,讓她侷促不安了起來。

  「妳的確變成一個堅強成熟的現代女性了。」

  「這是你以前一直教我的,不是嗎?」溫柔迴避著他的注視。

  他扯扯唇,那是抹她不瞭解的笑容,「我是這麼教過妳,只是沒想到妳學得那麼好。」

  「什麼意思?」這句話似乎另有含意?

  他瞅著她半晌,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過來。

  「痛--」溫柔不禁低呼了聲,但隨即而來的碰觸卻讓她瞪大了眼,那是竄逼全身的觸電般撼動。

  她只能感覺到一抹溫熱覆蓋在她的唇上,何書亞充滿男性魅力的氣息迅速的鑽入了她的鼻息之間,麻醉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瞬間沸騰了起來似的,衝擊著她的每一個細胞。

  她全身的力氣像被抽離似的,只能無助的將身體靠向他。

  這該是懲罰性的一吻而已,但為何他卻無法自遏的放柔動作,渴望嘗遍她的甜美?

  她的唇瓣是如此的柔軟可人,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貪求更多,溫熱的唇片離開了她的唇,緩緩移向白皙的頸項……

  此刻的溫柔再也無法思考,只能嬌喘的承受他施予在她身上的魔咒。

  「鈴--鈴--」忽地,手機鈴聲打破了旖旎的氣氛,將兩人驚醒。

  「該死!」何書亞懊惱的低咒了聲,拿起手機凝視半晌,緩緩道:「是蜜雪兒。」

  蜜雪兒這三個字如兜頭澆上一盆冷水似的震醒溫柔,方才沸騰的血液在瞬間冰凍了住。

  天,她剛剛做了什麼事?

  一股背叛好友的羞恥與罪惡感霎時佔據她的所有心緒。

  耳中聽著何書亞與蜜雪兒的對話,她的腦中卻是轟轟作響,整個心就像被一顆大石頭壓住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不行,她必須逃離這一切,否則她真的會窒息而亡。

  沒有多想,趁著何書亞仍在通電話,她拉開車門踉蹌的逃開。

  「溫柔--」何書亞只來得及在她跳上計程車時喊了聲,隨即瞇起黑眸,目送著計程車絕塵而去。

  手機中仍傳來蜜雪兒高亢的詢問聲,但他卻沒有再給任何回應,隨手將手機往車後座一拋,大腳猛踩油門,彷彿要宣洩什麼似的在街頭狂楓。

  風揚起塵煙,多少往事回流入心頭,那一段塵封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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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19:40
第六章

  自從何書亞幫溫柔出頭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校園之後,每個人看待溫柔的眼光跟對待她的方式更加不同了。

  一些原本就欺負她的行動化明為暗,總趁著何書亞沒發現的時候進行。

  女人的妒火是可怕的,雖然有何書亞光環的照護,但溫柔身上的傷痕不減反增,遭受到的排擠更是與日俱增。

  這種種委屈溫柔並不想告訴何書亞,畢竟上次他為了保護她而跟人發生爭執的事情,雖然校長因為他向來傑出的表現而沒有做太嚴重的懲戒,但仍然將他禁賽了一個月。

  而這件事情讓何書亞的隊友對她有些不諒解,更不能理解為什麼他會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醜小鴨甘願違反校規。

  雖然她知道何書亞一點都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她有自知之明。

  能夠有機會跟何書亞接近已經足夠,她絕對不能再給他增添任何麻煩了。

  「妳一定要跟何書亞畫清界線。」午後的校園角落,蜜雪兒神色嚴正的對溫柔道。

  她抿抿唇,沒有應聲。

  「拜託喔,他那個狂妄自大的男人自以為可以保護妳,其實只是讓妳日子過得更慘而已。」蜜雪兒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模樣。

  「不關他的事。」溫柔低聲反駁。

  「怎麼不關他的事?要不是他的話,那些女人怎麼會變本加厲的欺負妳?」蜜雪兒拉起她的長裙,「看看妳膝蓋的淤青,她們根本就是故意絆倒妳的嘛。」

  「我以後多注意就是了。」和可以跟何書亞相處比起來,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溫柔,我是為妳好,妳千萬不要再跟何書亞有任何牽扯了。」蜜雪兒堅持的說。

  「我知道妳是為我好,可是……」她低下頭,沒把話說完。

  「妳喜歡他對嗎?」蜜雪兒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芒光。

  溫柔突然飛紅的雙頰洩漏了她的答案。

  「妳少傻了,他跟妳就像天跟地一樣,相隔遙遠o/水遠都不會有交集的時候,妳為什麼要這麼自不量力?」

  蜜雪兒的話宛若針似的,字字刺進溫柔的心坎裡。

  這些她何嘗不知道?但是喜歡就是喜歡,是無法克制的感覺啊。

  「我知道我的話不中聽,可是我實在不忍心看妳明知結果悲慘,卻還硬要往裡面跳。」蜜雪兒和緩下語氣道。

  「這是我跟她的事情,用不著妳管。」代替溫柔回答的是道低沉不悅的聲音。

  「何書亞?」溫柔跟蜜雪兒同時驚愕的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你來多久了?」溫柔收起落寞的神色,勉強擠出抹笑問。

  「夠久了。」久到可以瞭解這陣子溫柔受到的「特殊待遇」。

  「呃,你不要介意--」天,那他不就知道她喜歡他的事情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離溫柔遠一點吧。」蜜雪兒望著何書亞道。

  「蜜雪兒!」溫柔抗議的喊了聲。

  「這似乎輪不到妳管吧!」何書亞冷冷的睇了她一眼。

  「怎、怎麼輪不到我管?我是溫柔最好的朋友。」蜜雪兒講得有點心虛。

  「妳確定?」何書亞的語氣充滿嘲諷,那雙黑眸彷彿洞悉一切似的睥睨著她。

  蜜雪兒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不要吵了,都是我不好。」溫柔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

  「為什麼?」何書亞將視線移向她,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蜜雪兒說得對,我不該自不量力。」她動了動唇瓣,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該死,妳又開始了。」他的聲調充滿了怒氣。

  她又惹他生氣了。

  溫柔黯然的低下頭去,不敢望向他發怒的眸光。

  「好,我知道了。」何書亞冷淡的道,隨即轉身走開。

  猛地抬起頭,溫柔想要喊住他,卻在蜜雪兒的目光下止了口。

  「這樣才對,以後不要理他了。」蜜雪兒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溫柔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蜜雪兒的笑容,突然不知道什麼才是對、什麼才是錯……

  ***

  何書亞的脾氣益發的暴躁,甚至在球賽中跟對賽的球員起衝突,差點釀成兩支球隊的集體群架。

  這次的風波不比上次,何書亞就算再優秀,依然受到了不算輕的處罰,校方將他停賽一學期。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脾氣變得這麼暴躁?」傑西不解的看著何書亞,他們一向冷靜的隊長跑哪裡去了?

  何書亞沒有回答,只是煩躁的把頭盔狠狠的甩進了鐵櫃中。

  失去冷靜的何書亞他曾經看過,而這次想必也不會脫離那個「原因」吧?

  「那個女的又讓你失控了嗎?」傑西不怕死的問道。

  何書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要提起她。」

  「又怎麼了?」

  「該死,我說不要再提起她了。」

  「我沒有提起她,我只是問『又』怎麼了。」唉,這症狀實在是太明顯了啊。

  「總之我跟她從此毫無瓜葛,她是生是死都跟我無關。」何書亞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平淡,卻掩飾不了話中的惱怒。

  「這麼說你以前跟她有瓜葛嘍?」傑西反問。

  他愣了愣,隨即道:「我只是看不慣她被欺負。」沒錯,這跟她總能勾起他柔軟的一面無關。

  「你難道不知道你之前的行為,只是讓更多女人想欺負她嗎?」那種曖昧不清的關係,只會引來更多的嫉妒罷了。

  「什麼意思?」何書亞瞪著傑西的視線,彷彿要將他吞入肚中似的。

  「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卻對她如此特別的關照,所以嘍,那些女人當然要趁她還沒有成為正牌夫人之前,趕快欺負她,讓她打退堂鼓啊。」傑西分析道。

  他沉默半晌,才緩緩的道:「我跟她之間不是那種關係。」

  「呵,最好不是。」傑西不以為然的說:「我可是從來沒看過有哪一個女人可以把你搞成這樣喔。」什麼時候何書亞會這麼在乎一個女人了?

  如果這還不算「那種」關係,那要怎樣才算呢?

  何書亞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濃眉輕蹙,傑西的話讓他第一次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相信我,我談過的戀愛不算少啦,你這就是一種病。」傑西一副專家的模樣。

  「病?」他身體強壯得很,哪會生病?

  「這種病啊,發作時會讓你焦躁不安,但有時卻又開心雀躍,你說,是不是這樣?」傑西問。

  焦躁不安是不用說了,任誰都看得出來,但是開心雀躍?何書亞沉默的回想著。

  的確,他不否認跟溫柔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種不一樣的感覺,他可以很放鬆、很舒服的跟她相處,甚至期待在校園中看到她的身影,這算是「開心雀躍」嗎?

  「書亞,你的的確確病了。」傑西神情倏的凝重了起來。

  「廢話少說。」何書亞威脅的低吼了聲。

  「好嘛,我說你的病名就叫作『戀愛』啦。」傑西趕緊揭曉答案。

  「戀愛……」他怔愣住,這兩個字好像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的人生計畫表中。

  「相信我,我不會看錯的。」傑西自信滿滿的道。

  戀愛……

  多麼奇妙的兩個字,難道在不經意的時候,他真的已經喜歡上那個擁有一雙純真眼眸的「溫柔」女孩了嗎?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戀愛兩個字他寫是會寫,卻從來沒有經驗過。

  「什麼?你再說一次?」傑西故意裝出一副聽不清楚的模樣。

  何書亞英俊的臉驟地漲紅,低咒道:「該死,你皮癢了?!」

  「嘖嘖嘖,你可不要忘記你現在可是有求於我,還敢對我這麼凶喔?」傑西可跩的咧。

  這可是第一次,文武雙全的何書亞開口尋求幫助哩。

  何書亞白了好友一眼,站起身道:「算了。」他就不信自己想不出法子。

  「哎喲,等等啦,你還真是禁不起開玩笑耶。」傑西拉住了他,搖搖頭道。

  「快說。」他命令道。

  傑西無奈的歎口氣,「遵命!你好歹先坐下來吧。」

  何書亞瞪了他一眼,還是聽話的乖乖坐下。

  「你們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傑西跟著坐在他對面,仔細盤問他好對症下藥。

  何書亞沉默半晌才開口,「她想疏遠我。」

  「我想也是。」傑西邊摸下巴邊點頭。

  「為什麼?」他認真的瞅著傑西問。

  「你想想看,她又不是你的女人,又要承受那些壓力,誰都會受不了吧?」尤其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了。

  「你的意思是?」何書亞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看她對你的感情是無庸置疑的。」

  「是嗎……」天,他第一次對自己沒自信。

  「拜託,你可是咱們學校所有女人性幻想對像第一名耶。」傑西在好友的瞪視下連忙住口,哈哈笑道:「好啦好啦,說正經的,你只要給她個名分,這問題應該就可以解決了。」

  「名分?」跟她結婚一起生活的畫面突然閃過腦際,那種恬適寧靜的生活似乎也不錯。

  「對啊,只要她成了你的女朋友,我想那些女人應該就會死心了吧。」

  女朋友?!何書亞為自己方才腦中的想像感到一陣羞赧。

  他也未免想太多太遠了。

  「就這樣?」

  「當然。」傑西肯定的道:「就這樣。」

  「她如果拒絕呢?」何書亞又嘗到了生平沒體會過的第二種滋味--害怕。

  「安啦,她不可能拒絕你的,一切包在我身上。」呵呵,看到一向自信滿滿的校園王子竟然也會有惶恐不安的時候,就讓傑西忍不住的偷笑起來。

  「包在你身上?」何書亞挑眉質疑。

  「就快要畢業舞會了,你也該決定舞伴了吧?」傑西揚起唇笑了笑。

  「無聊。」他一點都不想參加畢業舞會。

  「現在可不一樣了,你就趁這個機會邀約她,順便為她正名吧。」這樣超浪漫的。

  這或許是個好方法。何書亞沉吟著。

  「你不用傷腦筋了,總之一切交給我吧,放心。」傑西拍拍何書亞的肩膀道。

  他知道要這個愛情菜鳥來做這些以前他從沒興趣的事情,可比踢足球、讀書來得艱難多了。

  何書亞點點頭,感激的看向好友,「謝謝你。」

  傑西詫異的挑起眉,「哇,何書亞在跟我道謝耶。」嗯,這滋味不錯。

  「欠扁啊。」他佯怒的揮揮拳,唇畔卻不由自主的上揚了起來。

  連日來的煩悶與焦躁似乎在瞬間自胸腔消失,他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喜歡上一個女人。

  這滋味該怎麼形容?

  為她歡喜為她憂?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情緒的起伏都因她而起。

  原來,這就是喜歡。

  溫柔的倩影浮上他的腦海,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膩感覺霎時充斥在心胸間。

  只是他沒有想到,不久之後,這抹感覺卻讓他徹底的絕望,甚至不再相信愛情……

  ***

  「開門,快點開門!」震耳欲聾的門鈴聲與拍打聲驚擾了深夜的寂靜。

  「誰啊,半夜三更跑到別人家裡來發瘋?」溫情邊揉眼睛邊自臥房走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穿著睡衣的溫馨也睡眼惺忪的走到客廳。

  這聲音?最後走出來的溫柔倏地一凜,她對這個拔尖的女聲再熟悉不過了。

  「我看八成是喝醉酒的女人,我來趕走她。」溫情自告奮勇的道。

  「不用了,妳們去睡吧。」溫柔阻止妹妹。

  「為什麼?」溫情不明白的看著她。

  「妳認識她嗎?」溫馨看出妹妹的神情不大對,問道。

  溫柔點點頭,解釋道:「嗯,她是我以前在美國的同學。」

  「喔?」溫馨跟溫情互看一眼,「沒聽妳提起過。」

  「這麼多年了,難不成她還跟來台灣要欺負妳喔?」溫情氣憤的道:「我非給她好看不可。」

  「不是妳們想的那樣,她是我的好朋友。」溫柔連忙拉住已經打算去開門罵人的妹妹。

  「是嗎?」溫馨關心的看著大妹。

  「放心。」溫柔堅定的道。

  「可是我聽她的聲音好像來者不善耶,柔姊,我看我們還是陪妳一起吧。」溫情遲疑的道。

  「相信我,她真的是我的朋友,況且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溫柔了。」溫柔露出微笑,安撫著姊妹們的擔心。

  「可是--」溫情還是擔憂。

  「我們回去睡吧。」溫馨拍拍溫柔的肩膀,隨即拉著小妹走回房間。

  面對著門外傳來的喊叫聲,溫柔深吸口氣,對於即將面對的狀況心裡有了些底。

  蜜雪兒想必是為了白天的事情而來吧。

  緩緩打開門,只見一張花了妝容的憔悴臉龐與撲鼻而來的濃重酒味。

  沒等她開口,蜜雪兒自動的走進門內,雙手交叉在胸前,直視著她道:「妳知道我來的原因?」

  「蜜雪兒--」溫柔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已經被她舉起的手給打斷。

  「我只想知道你們去試婚紗時發生了什麼事情?」蜜雪兒神情凝重的強調,「不要瞞我。」

  溫柔抿了抿唇,回視著她,「我跟他真的沒什麼。」

  「我不相信!如果你們沒什麼的話,書亞不會不接我電話,不跟我見面。」蜜雪兒有點失控的高聲道。

  會要溫柔代替她去試婚紗,其實只是想試探兩人現在是否還有情愫,沒想到會變成這種情況。

  「或許他在忙。」迴避她的眼神,溫柔找著理由。

  「妳的意思是,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想到何書亞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她絕對不會比蜜雪兒好過。

  「就算真的是這樣,我也一點都不在乎。」蜜雪兒突然道:「不過……」

  她停頓的語氣讓溫柔有種不祥的感覺,下意識的望向蜜雪兒,卻被她眼中的怨懟給震懾住。

  「蜜雪兒?」她為什麼會用這樣的目光望著自己?

  「任何女人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是妳。」蜜雪兒的聲音彷彿是從齒縫中進出來似的,「沒想到我只是做了個小小的試驗,妳就露出原形了。」

  她的話宛若平地一聲雷似的在溫柔的耳畔炸得隆隆作響。

  「為什麼?」她只擠得出這句話,難道要她去幫她挑婚紗是蜜雪兒故意安排的?

  「為什麼?」蜜雪兒美麗的臉龐閃過一絲怨毒,「妳難道以為我真的想跟妳當朋友嗎?」

  這句話帶來了更大的震撼,讓溫柔的身子不禁晃了晃。

  「我老實告訴妳好了,我根本就只是把妳當成綠葉在襯托我。」蜜雪兒咬緊牙道:「只有我願意照顧備受欺負的妳,只有我願意跟妳這只醜小鴨當朋友,妳一定不知道,這樣幫我提升了多少的分數。」

  「妳醉了。」溫柔忍著心痛,平靜的道。

  「妳沒聽過酒後吐真言嗎?」她打了個大大的酒嗝,大笑幾聲道:「還記得我曾經叫妳跟我一起跳舞的事情嗎?妳真的跳得好醜好拙,相形之下,大家注視我的目光就更充滿了驚歎。」

  溫柔怔了怔,她當然記得,當時何書亞也曾經提醒過她,而她卻為了維護蜜雪兒跟他起爭執。

  「溫柔,妳一直以來都只是我的陪襯,憑什麼現在卻想跟我搶男人?」蜜雪兒瞪視著她質問。

  「我沒那個意思。」原來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利用她?自己以為的好朋友情誼原來只是海市蜃樓。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女人的直覺告訴蜜雪兒,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溫柔深吸口氣,回視著她,「那只是個意外。」

  「說!」蜜雪兒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我們接吻了。」或許是方才蜜雪兒的N口白」太傷她了,所以溫柔也想要報復,於是不再隱瞞。

  「妳說什麼?!」蜜雪兒的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聲音顫抖的道。

  「那只是個意外。」看著她的反應,溫柔就後悔說出實情了。

  「一定是妳!是妳誘惑他的對嗎?」蜜雪兒失控的上前抓住她的衣襟,搖晃著她,「從以前就是這樣,他的視線中永遠就只有妳,妳只是只醜小鴨,憑什麼我會比不上妳?」

  「蜜雪兒,放手。」溫柔被晃得有點頭昏腦脹,無法去深思她話中的含意。

  「妳知不知道妳根本就是一場夢魘!我好不容易才甩開妳,妳為何又再次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

  蜜雪兒哀怨的神情幾乎讓溫柔懷疑自己是否曾經認識她。

  「對不起。」看著她的模樣,溫柔突然覺得比起自己,蜜雪兒要可憐多了。

  原來蜜雪兒心中對她藏有這麼多的怨恨,而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還傻傻的以為她跟她當朋友很快樂。

  溫柔的道歉讓蜜雪兒霎時有如洩了氣的皮球鬆開手,撥了撥凌亂的長髮,苦澀的笑道:「妳就是用這種弱者的形象擄獲他的心,是不是?」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不過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妳不用擔心。」若他真對她有意,那麼,多年前的那個約定他就不會失約。

  蜜雪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沒錯,妳最好記住這一點,他愛的是我,要娶的也是我,不管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他都只是在玩玩罷了。」

  蜜雪兒的話讓溫柔的心狠狠的揪成一團,她什麼都不能反駁,畢竟他是她的未婚夫,而她的確背叛了她。

  沉重的靜默在她們之間蔓延,直到蜜雪兒踩著踉蹌的步伐轉身離開,溫柔還是呆立在原地,怔怔的想著這一切。

  她回憶中唯一值得留戀的某部分在今天徹底的被摧毀了,那個她曾經珍惜的友誼在今晚也被連根拔起。

  還能剩下什麼呢?徒留苦澀與歎息罷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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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3 01:20:00
第七章

  「怎麼了?心情不好?」湛薇薇在發呆的溫柔對面坐下,打量著她道。

  「沒什麼。」溫柔苦笑以對。

  湛薇薇瞭解的點點頭,沒有追問。

  很多時候,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裡,那是無法說出口的痛。

  這種經驗她太清楚了,也很能戚同身受。

  溫柔的視線放在紫荊樹下的石碑前,那些絡繹不絕的祈禱身影,象徵著每一個夢想,「真希望每個人的夢都能成真。」她喃喃道。

  「有機會的。」湛薇薇堅定的說,好像也在對自己說似的。

  海廚房的每一天都是熱鬧又充滿恬靜的,它收集了多少人的夢想而存在。

  溫柔沉默的看著外頭的一片花海,久久才開口問:「妳不問我?」

  「妳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我,不是嗎?」湛薇薇淺淺笑道:「不過,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猜猜看嗎?」

  「猜?」她好奇的微挑眉梢,點點頭,「好啊。」

  湛薇薇露出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緩緩道:「跟『他』有關吧?」

  「他?」溫柔略感驚訝的看著她,真懷疑她是否有靈通。

  「那個男人後來也來過海廚房,問了我關於傳說的問題。」

  「是嗎?」溫柔更驚訝了,她一點都不覺得何書亞是那種對傳說有興趣的男人。

  「他的心中充滿迷惑。」湛薇薇說出對他的感覺。

  「或許是婚前症候群吧。」溫柔笑得有點苦澀。

  「他並不愛她。」湛薇薇指的是蜜雪兒。

  溫柔沉默半晌,緩緩開口道:「我不知道他是否曾經愛過任何人。」

  對他來說,一個吻竟是如此的輕易而隨便,這讓她心痛心碎。

  她相信如果當時坐在他身邊的不是她,他也可以任意的親吻任何一個女人。

  想到他用那片俊薄的雙唇碰觸其他女人,她就覺得整顆心彷彿被擰在一塊。

  是嫉妒嗎?

  該死,她根本就沒有嫉妒的資格啊,那該是蜜雪兒專屬的權利。

  也正因為如此,她不能責怪昨晚蜜雪兒對她所做的一切,只因她也背叛了她。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她對他依然是這樣深深的愛戀,而那綁在紫荊樹上的紙簽,也依然緊繫在她心頭,那個願望,是她一輩子渴求實現卻無法實現的夢想……

  細細的看著深鎖眉頭的溫柔,湛薇薇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不去爭取妳想要的幸福呢?」

  她的疑問讓溫柔怔愣了住,「爭取我想要的?」

  「嗯。」她肯定的點點頭,「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沒試過就放棄絕對是最消極、最愚蠢的做法。」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回想過去到現在,她的確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什麼,只有在受挫傷心的時候選擇消失,默默的承受痛苦,等待時間治癒一切。

  但是……她已經傷害蜜雪兒了,她怎麼能再繼續?

  「錯過了吧。」現在不是她爭取的時候,他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夫了。

  「永遠不嫌晚。」湛薇薇鼓勵她。

  溫柔抿抿唇,沒有接話。

  「喂,你又來幹麼?」忽地,外面傳來了湛蕬蕬的聲音。

  「哎呀!蕬蕬妹妹,今天還這麼特地在門口迎接我呀!」回嘴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你、你少臭美了,誰在等你。」湛蕬蕬雖這麼說,卻掩飾不住頰上驀地染上的紅雲。

  「欸,妳別這樣凶巴巴的嘛,小心嫁不出去。」裴向晴嘻皮笑臉的道。

  「我嫁不嫁得出去關你屁事。」她瞪了他一眼。

  兩人邊鬥嘴邊走進店裡,顏艾兒耳尖的聽到他們對話忍不住開口調侃--

  「當然關他的事,誰不知道向晴哥的一顆心早就……噢!蕬蕬姊,會痛耶!」她的臉頰讓湛慈慈兩指給掐住了。

  整個海廚房的人都知道,住在附近別墅的公子哥裴向晴,原本看中這塊地想買下卻談不成,沒想到竟換了個「目標」,三不五時跑來跟湛慈慈鬥嘴。不過這兩人可都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對彼此的好感,雖然旁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三個人說說鬧鬧的,溫柔看在眼裡,不自覺的感慨道:「年輕真好。」

  「愛情是不分年齡的。」湛薇薇微笑的說。

  「是啊,如果有一天人可以超脫愛情這煩惱的話,那可不知道有多好。」

  「那世界應該會變得很無聊吧。」

  溫柔想了想,微彎唇畔道:「也對。」

  沒了愛情的世界,應該就像沒了色彩的圖畫,單調而枯燥。

  但過多的繽紛色彩,卻也讓人頭昏目眩。

  愛情,這難解的課題,或許她這輩子都無法完成學習了。

  ***

  漫步走在人行道上,溫柔頭一次慶幸自己的工作繁重忙碌,這樣可以佔據她大半的心思,讓她不再去想過去與現在糾纏著的種種煩惱。

  經過一天疲憊的工作,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到家中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後趕緊上床睡覺,再繼續另一天的繁忙,好讓自己沒有空檔思考。

  不會思考就沒有煩惱,這是她最新的領悟。

  「溫柔。」

  頓了頓腳步,耳邊似乎響起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甩甩頭,試圖將腦中的幻想給甩掉。

  加快了腳步,她試圖藉由這樣的方式逃開那如魔咒般的呼喊,但仍是被一隻結實的手臂給擋住了去路。

  抬起長睫望向上方的臉孔,她的心還是一如往常看到他時那般,強烈的悸動著。

  「我們不該再見面。」她將視線移往前方的地上,冷靜的道。

  「她去找妳了?」何書亞問。

  她沒有回答。

  「她說了些什麼?」他用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強迫她望向自己。

  「她沒說什麼。」她努力讓自己維持平靜的神情,淡淡道:「放開我。」

  何書亞的黑眸微微瞇了瞇,咬咬牙道:「如果我不放呢?」

  「你到底想要幹麼?」溫柔輕歎口氣,無奈的如他所願的望向他。

  「我想要幹麼……」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迷惑,「真是個好問題。」

  「如果你是要解釋你那天的行為,那大可不必,我已經忘記了,以後也不該再記起。」她主動撇清。

  「妳的記憶力沒有這麼差。」以前在學校時,她的功課總是名列前茅。

  她的臉一紅,轉開臉道:「那要看事情而定。」

  「所以這麼多年,妳早已經忘記我了。」這是直敘句而非問句。

  「你不也是。」早在那個地下鐵之約他失了約,他就已經忘記她了。

  「不,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妳。」他的話讓她的心跳霎時加快了速度。

  「你、你不用說客套話。」她知道,現在的何書亞是個可以跟任何女人甜言蜜語的浪子。

  他扯扯唇,淡淡道:「我從不說客套話。」

  溫柔詫異的望向他,那雙黑色的眸底閃爍的是她所熟悉的何書亞。

  「為什麼……」為什麼經過這麼久了,他還要這樣擾亂她的心思?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妳才對,為什麼?」那個藏在他心底許久的疑問,他要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困惑的眨了眨眼。

  「到現在妳還在對我裝傻?」他咬咬牙,不自覺的舉起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搖搖頭,正要開口時,蜜雪兒的聲音卻插入了他們之間。

  「你們在做什麼?」蜜雪兒氣喘吁吁的跑上前,神情不自然的看著他們。

  「妳跟蹤我?」何書亞皺起眉頭,嫌惡的看著她。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直接走向溫柔,懇求的道:「對不起,我跟妳道歉,我那天晚上是喝醉酒才會瘋言瘋語,溫柔,妳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蜜雪兒……」看著她低聲下氣的模樣,溫柔的心微微揪住,她真不習慣這樣的她。

  「其實我還是把妳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嫉妒妳,溫柔,我求求妳不要把書亞搶走。」不管溫柔的回應,蜜雪兒自顧自的說道。

  「妳在發什麼瘋?快回去。」何書亞抓住蜜雪兒的手腕,斥喝道。

  「我沒有發瘋,我很清醒,我今天沒喝酒。」蜜雪兒掙脫他的箝制,依舊對著溫柔哀求著,「書亞是我的全部,沒有他我會死,溫柔,妳答應我,不要搶走他。」

  溫柔搖搖頭,「我沒有。」應該要說她也沒那個能力啊。

  「夠了,妳給我回去。」何書亞怒喝。

  「你幹麼對我這麼凶?不要忘記,你現在是靠誰在過生活的。」蜜雪兒才說完驟地滿臉後悔,連忙對他道歉,「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

  「滾。」何書亞的語氣冷淡得宛若結冰似的。

  「書亞……」她看著他鐵青的臉色,什麼都不敢再多說,只好對溫柔道:「改天來我家,我再好好向妳賠罪。」

  「滾!」

  蜜雪兒無奈的看著他,用飽含警戒的眼神望了溫柔一眼,隨即沮喪的垂下肩頭,轉身走開。

  何書亞的神情是她從未看過的,憤怒中帶著挫敗與落寞,叫她的心陣陣的抽痛了起來。

  「不用同情我。」他嘎聲道。

  「我沒有。」她低聲否認。

  她是心疼,而非同情。

  「沒錯,我的確曾經靠過她家的資助,不過那並不表示我是靠她在生活。」他自嘲的扯扯唇。

  「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要說。」她雖好奇,卻不想多問。

  「沒什麼好隱瞞的。」他聳聳肩,一派瀟灑的道:「我父親生意失敗,是蜜雪兒父親的幫忙才不至於破產。」

  「嗯。」溫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點點頭。

  「我跟她的婚約,也可以說是條件交換下的結果。」為了挽救父親的企業,他也只好答應了蜜雪兒父親所開的條件。

  「可是蜜雪兒是真的愛你。」

  「愛?」何書亞嗤之以鼻,深邃的黑眸直視著她,「妳知道愛是什麼?」

  她的心狠狠的一震,一隻手不自覺的按緊了胸口,她怎麼會不知道愛是什麼?

  她可是結結實實愛了他這麼多年啊。

  她回視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哀怨,讓他的心猛地一悸。

  這眼神,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溫柔的眼神,

  「妳還是溫柔……」他低喃著,大掌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在她細緻的肌膚上摩挲。

  一種奇妙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瀰漫滋生。

  溫柔沉浸在他從未表現過的柔情中,有瞬間的失神,忽地蜜雪兒瘋狂的樣貌湧上腦海,讓她無法放任自己宣洩情感。

  「不行。」她撇開臉,努力壓抑住胸口澎湃的情感,「我不想成為你另一個玩弄的對象。」

  何書亞的臉一沉,收回手,英俊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這句話應該是我奉送給妳的。」

  她愕然望向他,「什麼意思?」

  「我沒想到妳會那樣玩弄我。」他凝視著她道。

  「玩弄你?」這句話怎麼可能是由他口中說出來?更不該是用來指責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啊。

  「夠了,妳不想說我也不逼妳。」他冷冷的道:「不過……」

  「什麼?」

  他的手臂忽地攬上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貼上自己的身軀,嘎聲道:「我一定要得到妳。」

  他的宣言讓她全身顫動了下,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妳欠我的。」他喃喃道,忽地低下頭攫住她的唇瓣,在她還來不及回應時又抽離了,將她推開身邊。

  顫抖著唇,溫柔只覺得一股濃重的失落感充滿全身。

  深深凝視著她半晌,何書亞沒有再多說什麼,像出現時一樣的突然走開,留下一臉困惑茫然的溫柔呆立在原地,雙手環抱著微顫的身子,思索著他那些她聽不懂的話語……

  ***

  該死!都過了這麼久了,他根本就不該再讓她影響自己的心緒。

  何書亞懊惱的拿起酒瓶往喉中灌,希望可以藉由酒精麻痺自己,但卻該死的沒用,溫柔的容貌反而更加的鮮明瞭起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冷酷無情的面對她,可事實證明,即使是今日的溫柔,也依然可以輕易的讓他失控與失態。

  為什麼?

  他還記得當年當他第一次面對自己的情感,在傑西替他約她的那個夜晚趕赴約會時,面對的卻是一連串的難堪。

  那情景迄今還深深的烙印在他腦海中,也讓他從此不再碰感情的事,甚至連原本不想去的畢業舞會,也在賭氣之下邀請蜜雪兒當舞伴。

  但是他自己該死的明白,這一切為的只是想或許可以因此見到她。

  而那一晚她沒出現,並從此在他的生命之中徹底消失。

  之後為了父親的公司,他答應了與蜜雪兒的婚約,反正愛情對他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重要,把婚姻拿來交換又何妨。

  對於任何女人他都可以抱著玩玩的態度,唯獨對她沒辦法。

  該死,為何面對她,他就無法毫不在乎的看待一切?

  渴望得到她的聲音在他的體內吶喊著。

  隨著時間過去,這樣的渴望不但沒有任何的消減,反而與日俱增。

  她該死的到底是擁有怎樣的魔力,讓他身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書亞,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邊喝悶酒啊?人家一直等你Call我耶。」嬌媚的女聲在何書亞的耳邊響起。

  他冷冷的睇了身邊的女人一眼,沒有應聲。

  「哎喲,好酒耶,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分享吧?」她沒理會他的冷淡,伸手拿過他的酒瓶就要往自己的唇邊送。

  「賤女人,放開妳的手。」蜜雪兒一掌揮向那個女人,酒瓶應聲摔落地上。

  「妳是誰?瘋子!」那女人不甘願的回手反擊,兩個女人就這樣在酒吧裡打成一團。

  「我是他的未婚妻,妳這野女人,給我離他遠一點。」蜜雪兒尖聲道。

  「未婚妻有什麼了不起的?沒結婚前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權利,就算是結婚了,也沒人規定不能外遇啊。」那女人潑辣的道,

  「妳這狐狸精,不要臉!我的男人妳也敢碰?我非好好教訓妳不可。」蜜雪兒怒火中燒,五指迅速往女人的臉上抓去。

  「我怕妳啊!」她不甘示弱的回擊。

  蜜雪兒邊抓邊朝何書亞喊,「書亞,你還不快來幫我!」

  另一個女人也高聲道:「書亞,幫我。」

  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何書亞沒有說任何話,站起身就往外走。

  「書亞?」蜜雪兒顧不得再跟那個女人纏鬥,追著他衝出了酒吧。

  「書亞,等等我。」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好不容易才追上已經走到車邊,正準備上車的他。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神情痛苦的道。

  看著她,何書亞突然對這一切感到無趣,歎口氣道:「讓一切結束吧。」

  「結束什麼?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蜜雪兒感到一陣寒意自脊椎下方升起。

  「我們解除婚約吧。」

  她心一凜,連忙道:「不,我不答應。」

  他沒有回答,看了她一眼,鑽入車內,大腳猛踩油門,揚長而去。

  「何書亞,我絕對不答應--」

  任憑蜜雪兒在他身後怎樣的高喊,他的車子依然毫不遲疑的疾駛而去,只留下蜜雪兒站在原地,流下不甘願的憤怒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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