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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5 08:5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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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小幻幻 於 2013-10-8 03:28 編輯
第7章
兩人抵達石佛之掌,與佛手相較,兩人何其渺小,佛的一指,如千層之塔,高聳難攀。
「沒有看到洞口。」她左右張望,尋不到入口處。
「我來。」霸下示意光鮫後退,他蓄了力,雙臂憤壯,手背浮上鱗。
那是好漂亮的翠青,似最嫩綠的葉、最澄透的玉。無雙看得好清晰。
石佛雙掌定印,本是十指合攏,霸下分托左右兩邊,微族巧勁。
「你要分開佛掌?不可能做到哪——石像那麼巨大,光是一根小指,就有千斤重——」
轟隆巨響,蓋過無雙的疑問。
佛手印,在她眼前被撼動、被分開,一泓微光溢了出來,像極了雙掌之中蘊放的仙芒。
「石佛的雙掌……打開了。」她雙眼看怔了。
那般巨大、沉重的石像手掌,讓霸下輕易分開,他的力量好驚人……
「別離開光鮫。」霸下再度叮嚀她。拍拍光鮫的腦門,要它機靈跟上。
穿過佛手洞,洞內白石散發開然光暈,內徑明淨敞亮,行約百步,視野瞬間開闊,難以置信這是在洞穴之中,所以看見的綺景——
海仙洞,別有洞天。
縹緲的霧籠罩洞的上方,像一片寬闊蒼穹,洞內無水,存有足量空氣。
「里頭好溫暖。」她忍不住好奇張望著。
但更暖的,是他烘去她身上海水,那濕炙的光。
「海仙洞內的白石,可發光、藏熱,洞中所有動植物,全憑借著它生長、茁壯、賴以維生,它就像陸路上的日,造就一處奇特秘境。」白石的光輝映他說著話時淡淡揚起的笑容。
笑容突地消失,霸下揚袖,止住光鮫游步,一道黑影,龐然大物,速度極快、極猛,重重震地,擋在他們面前。
那是只雙頭巨獸,似虎,又比虎大上太多太多,脖長如蛇,背披鱗,身長毛,一首黑毛金紋,一首白毛紅紋,卻同樣血盆大口,牙利如劍,對著他們嘶聲噴氣。
兩顆腦袋,四孔鼻洞,噴著氣,轟轟作響。
黑首靠近霸下,白首緊盯無雙,明顯地,黑首凶牙斂起,神情較為和緩;白首則不然,沉狺滾動在它喉間,嘴角大咧,處于攻擊前的狀態。
無雙氣息陌生,令它警戒。
「別怕,別回瞪它,在你有擒果動作之前,它不會輕易傷人。」霸下嗓音平淺。黑首沒抵抗他的伸掌揉弄,甚至溫馴地眯上了厲眸。
意思是……她一踫到仙果,它就會撲過來,咬斷她的頸嗎?!
「來吧。」霸下繼續走,光鮫跟上,當然,那雙頭巨獸亦步亦趨,防備尾隨。
「它一直跟著,怎麼摘仙果?」無雙頻頻回頭,巨獸跟在不過十步的距離,噴氣聲大到像緊貼耳邊。
「不用擔心,我既已答應助你,絕對會讓你帶走仙果,並且平安回去,毫發無傷。」他擔保。
說不感動,便太喪盡天良了。
她無法無動于衷,銀鱺說︰「八龍子見小姐昏迷不醒,那神情,有多舍不得哪……」應該不是胡說。
臉,紅著;心,暖著,在她胸臆之意,漫著動容,滿而充實。
這個男人怎能教她漠視?
就算最初追求他,只為順得得到仙果,一段時日的相處、更深一層的認識,他待她的好、待她的包容……
還有,在他身旁,前所未有平靜、安心,以及依賴……
霸下之于她,已不再是一個關系遙遠、近乎不熟悉,只是諸多「表哥」中的一位。
靶動仍滿溢著,暖熱了她的眼眶,眼前的他,籠罩了一層蒙蒙水光,他眉眼含笑,神情是那般的柔,唇再啟,輕聲說話,不疾不徐,與方才擔保時一模一樣……教人悅耳的嗓音道︰「畢竟,這是你委曲求全,強展歡顏,甚至逼迫自己追求不愛的男人,也想要達成的心願……我會替你辦到。」
心跳,倏地停滯。
突生的寒意,隨著他的話,一字一字,由骨髓深處慢慢地竄了起來。
無雙姣容震懾,瞠著眸,望向他,他一臉平靜,不見慍怒,說著那番話時,聲調絲毫未曾起伏。
「你……」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心機、她的用意……
她那充滿算計、無恥的想法。
霸下緩緩點頭︰「你不用再為難自己,不用假意對我示她。」他也不忍見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雖然這領悟,讓他有些許失落,不過早點察覺,對她、對他,都是好事。
她無須假裝,而他,也不會深陷。
「……」無雙找不出其他詞匯,啞口無言。
狡辯嗎?
她有何立場?
解釋嗎?
他未曾流露怒氣,更沒在獲知真相後,出言責備,他甚至還帶著她來取仙果……解不解釋,都無損她的目的,又有何差異?
「別耽誤時間了,仙樹就在前。」霸下轉眸向前,一株奇樹傲挺于岩丘中央,枝透葉綠,仿似由晶石瓖制。
在那青玉晶葉間,累累結著果,彩澤繽紛,數十顆為一串,每顆果色皆不相同。
無雙卻瞧也不瞧它一眼。
「你既已知情,又怎願意……幫我?」
喉頭好澀,她感覺難堪,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撕扯。
說謊、騙人、裝模作樣,她做多了,為了活命,為了在圖江城里,與名為親,實為敵對的家人,爭得立足之地,她何曾後悔、何曾反省,又何曾……感到愧疚?
在霸下面前,卻痛苦得……幾乎窒息?
「我也不清楚,對你的意思,我沒有生氣,我可以理解你的焦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換成任何人,都會希望能治愈自身傷疾。」
他明白,他了解,他體諒,也願意助她。
至于,他自己的心思——被利用、被欺瞞、被假裝愛著……這些心思,他暫時不想深究。
「你佯裝毒發……這次雖是假,難保下一回不會成真。我並不樂見,真的。」
她這輩子,沒有如此自我厭惡過!
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得地洞,坑埋了自己!
「我沒有假裝毒發……」她艱澀地喃吐著。
霸下淡淡地搖了首,對著她笑,表情縱容、無謂︰「不重要了。」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已在眼前的仙果,如何取得。
「霸下,我真的沒有裝毒發……」這是她唯一能否認的事實。
她對他做的壞事,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件,她卻妄想著他能信她。
他不是不听,而是不在意,轉而叮囑光鮫︰「載她飛高些,好讓她瞧清每顆果色。」吩咐的同時,霸下立于雙頭巨獸前,以自身為屏,阻在中央,若巨獸有所動靜,他能立即反應,不浪費半分時間。
無雙咬著唇,看著他轉過身去,背影高挺,也顯得……疏離。
她盯著,發了呆,連眼都敢眨,若眼皮一動,好似他就會走得更遠。
霸下背後仿佛生了眼,看穿她的心不專,他出聲,既提醒,也催促︰「無雙,認清了顏色再取,摘果時,不要遲鈍,一摘下便護進懷里,千萬別松手。你顧好仙果及自身安全,其余的全別管,光鮫會帶著你走,不要回頭。」
「我……」此時此刻,比起仙果,她紊亂的思緒,全是他呀!
「你不想治你的雙腳了?」
想,當然想,這是無庸置疑。
「若想,就把握機會,我不確定——還會不會有下回。」罕見地,霸下硬了語氣。
或許,他去深究了自己的心思後,他會改變心意,冷下心,見她死而不救……
或許。
無雙深吸口氣。
做都做了,她還磨蹭什麼?!
從一開始,仙果便是她的目的,如今它已在眼前,唾手可得,她竟還心存旁鶩?
無論要同他解釋,抑或是取得他原諒,都是之後的事了。
等她拿回仙果,治愈了腳,還怕沒機會追著他,向他慢慢說明嗎?
她,還是自私自利的她,還是萬事……皆自己為先的她。
被他知道了真相,她仍是想治愈她的腿……
無雙定了神,要自己將全盤心神都放在仙樹果叢間。
眼花繚亂的果色,她一一細瞧,紅的果,鮮艷欲滴;紅中帶粉,則如山間野櫻,妖嬈生姿;紫的果,盈飽如晶石;藍的果,碧澄如海……
但,它們不是她要尋的仙果。
書冊上所繪制,專以解奇特劇毒……
她一眼便認出了。
她翻著藥冊的那一頁,反覆再反覆,讀了又讀,看了又看,將它深烙于心——青翠的綠。
即便它的周遭還有其余綠果,顏色相仿,有些綠得濃,有些綠得淺,有些綠中帶白……也混淆不了它在她眼中,那鮮明的存在。
她朝它伸出手,把豐盈飽圓的果,捧入掌心。
對了,這樣的綠,與霸下的鱗色好像。
尤其是白石的輝映在果皮上,那綠不再純粹,而是帶著白色的芒。
她手微微施力,仙果離梗而落,同叢的果在瞬間褪掉色澤,無論紅黃藍紫……全數干扁、腐去,只剩她掌中一抹瑩綠。
雙頭巨獸發出重咆,怒而狂燥,聲震如雷,海仙洞為此搖晃不止。
「光鮫!」震下輕喝,無雙身下的光鮫立即听令,往洞口疾馳。
雙頭巨獸追上,牙爪俱利,撲捉而來,不放過盜果之賊。
它身形雖大,但動作敏捷,獸爪所至之處,飛沙走石,轟碎聲不斷,若被爪子耙中,五道血口,足教人支離破碎。
扁鮫似光,快上它些許,滑溜的身勢,彎繞在林梢間,巧妙鑽竄,以速度取勝。
雙頭巨獸不走迂回,擋在它面前的阻礙物,它——揮壞、掃盡,黑首嘶吼,白首咆哮,兩道雷響交錯,經洞中回響,更形巨大,震耳欲聾。
耳朵好痛!
獸吼聲直直鑽進腦門,吞噬掉所有听覺,無雙捂住雙耳,也捂不住吼聲震穿耳穴帶來的刺痛。
白首張大的獸口,被霸下由鼻頭處箝制,使用朝岩面重壓,岩面並裂,如蛛網龜駁,白首陷入其間,吼聲乍止。
原先對霸下頗為溫馴的黑首,此刻雙瞳血紅,早已不見乖順牙口咧張,狠狠地朝他咬來。
霸下一時壓制白首,另一只手掌扣住黑首大牙,以孤掌之力讓黑首進退不得。
「走!」他喝令著光鮫。
「等等——霸下你也一起!」無雙回首吶喊,伸手手臂要抓住岡下的衣袖,卻失之交臂。
「拿好仙果,走!」他只是這般答道。
扁鮫听命行事,溜地沖出海仙洞,她不斷回眸,看見霸下手臂一舉,將巨獸凌空抬起,拋往洞的另一端,橫蠻的力道,伴隨巨獸鳴吼,洞中又是一陣轟隆。
她以為他也要趕著出洞,但他沒有,他佇足于洞口那一邊,雙臂扣緊佛手,要封閉海仙洞門——
「霸下!」
扁鮫速度太快,已馳得好遠,最末一眼,她看見雙頭巨獸重新來到他身後,黑乎猙獰,白首暴怒,兩張獸口,撕咧到頰邊,白亮的尖牙,晃晃地映著森冷的光。
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咬向霸下。
無雙眼睜睜看著,利牙陷入他的肩胛,血迅速濡濕了大片。
他未曾閃躲,全盤的心神只在關閉海仙洞,對于肩上的痛,仿似無感一般。
隆隆的撼動聲,挪著巨佛之手,一寸一寸,緩緩靠攏。
最後一絲光,由洞口溢泄出來,帶出他的影子,越發地小、越發地微弱。
砰地一聲悶響,佛掌合十,海仙洞門消失無蹤。
徒存佛顏清聖,面目慈藹,眺望海景。
扁與影,他與巨獸,什麼也瞧不見了……
「回去!回過頭去!」無雙揮舞雙拳,落在光鮫胸腹,可惜再扎實的拳,也擊不痛龍骨所化的獸,她狼狽地被它叼在嘴角,掙扎亂動,沒有半刻安寧。
「我叫你回去!回去救他!」她短發凌亂,隨著甩頭、吼叫、出拳,而揚動著焦急的弧線。
這只獸,這只可惡的獸,只顧著往前馳游,拉遠了與海仙洞的距離。
就算她途中,妄為地躍下鮫背,不管摔斷頸子的危險,準備爬回海仙洞,它也不讓她如願,一折返,咬住她的衣領,硬生生餃回她,轉身再馳。
扁鮫听從霸下之令,無論如何要將她平安無恙送回龍骸城,所以它默默忍受她的拳打腳踢……腳踢沒有,倒是被她咬上了好幾口。
無雙氣喘吁吁,呼吸急促,帶動胸臆疼痛,每一口吐納,都听見顫抖。
他……他被雙頭巨獸咬傷了!
他流了好多血!
因為她拿了仙果,巨獸發了狂,誰也不認,即便是與它朝夕相處的霸下,它也痛下殺手。
獸牙那麼粗,咬在他身上,造成的傷勢會有多嚴重,她想都不敢想想,洞門封閉,他一人待在里頭,面對怒獸……
無雙忍不住哆嗦,手腳俱冷,深海的寒,似乎變得加倍刺骨。
「臭家伙!我要回海仙洞!你不顧自己主子的生死嗎?!讓我回——」
好吵。光鮫終于忍受不了,在她反覆掙動,又從它口中逃掉時,干脆後尾一掃,將她擊昏,待她虛軟倒下,無法大吼大叫,它才再度叼起她,順便撿回滾遠的仙果。
無人干擾,它這回的馳騁,得以順暢、疾迅,速速返抵龍骸城。
而無雙這一暈,再驚醒,已是一夜之後,而且人回到龍骸城,躺于客房里。
夢中的景象不斷反覆,逼出她一身冷汗,人,醒在龍骸城里,意識,仍留在海仙洞,最後那一瞥……
封洞的霸下,被巨獸所咬的霸下,消失在佛手之後的霸下……
「霸下!」
迷蒙又眼瞠得圓亮,下一瞬,亟欲離榻的身子跌滾下床,摔個狼狽,一幾子上的杯杯碗碗,全散了一地。
「金鱺銀鱺!金鱺銀鱺!」叫嚷聲一次大過一次,把房外忙碌的兩人喊了進來。
金鱺銀鱺見狀,忙攙起她。
無雙揪住金鱺的袖子,焦心地問︰「八龍子回城了沒?!他有沒有回來?!」
她睡了多久?!
他被雙頭巨獸所咬,還封了洞門,他逃出來了嗎?!
有沒有人去救他?!有沒有人知道,發生在海仙洞內的事?!
太多疑惑想問,脫了口,卻只是重復問著︰他回城了沒?
「我、我不知道……」金鱺沒騙人,她只管照顧自家主子,其余的事,她沒問過。
「去找人問哪!不——先替我安排一只鯊,要最快的!」
「小姐,您要鯊做什麼?魟醫吩咐過,讓小姐您待在房里,他已著手拿仙果制解藥了!」金鱺多替她開心呀,夢寐以求的解藥,仿佛就在眼前。
解藥……
這兩字變得好沉重,壓在無雙心口,呼吸無比艱難,連喘氣都痛。
「別問這麼多,去找只鯊魚來!」無雙低低吼著,若說面露不耐,更像是一臉驚慌,手足無措。
「我去找,小姐別急,我馬上去……」金鱺說著,邊跑出房外,為她商借騎鯊。
「我要見魟醫!銀鱺,扶我去見魟醫!」
「……喔!」銀鱺不敢頂嘴,小姐神色好可怕,不容人拒絕,好似她只要多嗦一句,小姐便會大發火。
她攙著雙腿無力的無雙,步步謹慎小心,下了長梯,便是藥居了。
藥居外,數十名徒孫正煮攪著大鍋,鍋內藥沫滾滾,鍋下燃有石火礦,鱴醫偶爾指點兩句,又埋首書冊間,一面記載,一面喃喃低語,滿嘴念著藥材名。
「霸下呢?!」無雙兩掌拍上他的書,打斷他的思緒。
魟醫抬頭,睨了她一眼︰「龍女怎麼不是問……『仙果』呢?」他又低下頭,抄寫了兩行藥。
「他受了傷,若回城里,一定會到你這兒治療!他回來了嗎?!」
「沒見著,屬下一直在忙仙果之事。龍女來得正好,稍坐,屬下與你討論仙果制藥、服用時的禁忌,以及平時需配合的治療……」魟醫挪個空位,要讓她坐。
一股氣惱,轟隆炸開。仙果與霸下,孰輕孰重,還需要她強調嗎?
丙子擺在那里,又不會爛!岡下不同,他的性命安危,正時時刻刻流逝掉呀!
無雙動手揮掉他的筆,口氣很沖、很火︰「現在是商討仙果的時候嗎?!眼下最重要的是——」
「對你這種人而言,除仙果之外,還有什麼最重要?」
出聲之人,倚著廊柱,神態慵懶,手里的黃翠果,咬在嘴里,清脆響亮,但吐出口的嗓音,沁冷、淡漠,如同他的眼,凝了一聲冷霜。
無雙聞聲望去,九龍子回瞪回來,一點也不收斂怒氣,不怕她瞧個明白,他眼中的火光熊熊燃燒。
「你等著吃你的仙果,其余……全當成泥,踩在腳底上就好了呀。矯情什麼呀?!看了惡心!」他哼聲。就算一臉嫌惡,仍是俊致漂亮。
「小九,別這般無禮。」
大龍子隨後到來,溫雅地開口,嗓音似樂,優美、清靈,澄澈的眼誰也不瞧,帶一絲孤傲,容顏雖笑,神色卻也是冷的︰「視她如無物便好。」
「當我愛理睬她呀?!看不慣她的造作,忍不住酸損她兩句。」九龍子撇開臉,仿佛多瞧她兩眼,都髒了自個的視野。想到什麼,俊顏扭了回來,補上︰「圖江城里,沒幾個好東西!」
哼的一聲,頭又甩開了。
無雙當然听得出他們的不悅,字字如針,但她無暇去細思,他們何以充滿敵意——八成是知道她的意圖,欺誆了霸下——他們討厭她,隨便,她不在乎,也不為此難過,就算被怨、被敵視,她都無妨。
看著眾龍子,她只剩一個念頭,緊急而強烈,脫口說道︰「霸下他困在海仙洞了!里頭的守果巨獸咬傷了他!我怕他有危險,你們幾兄弟能不能去救他?!」若是龍子,海仙洞的巨大佛手,才有可能打開,光憑她……做不到。
「也不曉得是誰害的。」九龍子重重冷哼,心里早把她罵臭了。
「還有誰?不就是那個圖江城人嗎?」四龍子哼得更響,嘴極壞,不似大龍子內斂,他的不滿直接表露于外,用言語指控︰「把咱老八當棋子使,利用他的心善,騙他感情,再誘他幫忙拿仙果,等仙果一到手,就把人丟在那里擋巨獸,自己逃回來,現在喊心酸而已,裝裝無辜、扮扮可憐,就能把事情粉飾太平,好像全與她無關,哼。」
無雙捏拳,打斷龍子們的冷言︰「是!是我!全是我害的!」
現在,不是責備她的時候!
有這種閑工夫,不如、不如快些去海仙洞!
「我利用了霸下,對他又欺又哄,就為了騙到仙果!這些指控,我全認了!一件也不否認!但那與救霸下是兩回事!你們再氣、再怨我,也與霸下無關!眼下他生死未卜,不知是否平安……」
她明明是吼著的,聲音卻發顫,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卻從他們的眼中,瞧見了詫異。
詫異她的坦白,詫異她對霸下的安危如果要緊,不似造假。
五龍子心存故意,說了反話,話里的試探藏得極好︰「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海仙洞的洞門,只有老八能開啟,他的無窮神力可不是人人學得來,那道門一關,任憑里頭多腥風血雨,我們也插不上手。」吐煙也吐氣,吁出淺淺一嘆。
「這麼多位龍子,也束手無策?!」她難以置信,他們如此不濟事!
「愛莫能助,只好請老八……自求多福。」五龍子牽起一笑,全無歉意。
「你們……你們算什麼兄弟?!」無雙更難以置信的,是他們的態度,一個人都未見擔心,仿佛霸下是死是活,他們全不在意。
「我們罵你還沒罵夠,輪得到你指控我們?!」四龍子瞪她。
「既然你們幫不上忙,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你們不救他,我救!」無雙氣呼呼攀著銀鱺,掉頭走人。她要去看金鱺牽來騎鯊沒,若牽來,她即刻就要趕去海仙洞,去了,再來想法子!
「明明就是你害的,理直氣壯啥呀?!」九龍子對著她的背影做鬼臉。
「你們怎不告訴她,老八早就透過水鏡,向咱們報平安?」四龍子疑惑,問著幾名兄弟。
霸下人在海仙洞,也知消息會傳回城內,一早便開啟了水鏡,雖然一身狼狽,神色也略顯疲倦,但一切安好,肩上的獸牙洞,血已止住,凶暴的雙頭巨獸,被制伏于一旁,嗚嗚地慘哼著。
八哥,你……宰掉那只看果獸?九龍子見巨獸氣若游絲,快掛了。
霸下輕搖首,輕撫獸首。
當然沒有,錯不在它,它不過盡忠職守,我不殺它。
當它嗚咽幾聲,沉狺轉軟,全沒了狠勁。
只是它受了傷,怕是暫時無法再守仙果,我是始作俑者,不好在此時離洞,我會在海仙洞待一段時日,直至它恢復。
霸下一臉內疚,他應當出手再輕些,只怪當時心太急,疏于拿捏……
一段時日是多久?當時也在場的二龍子問。
不確定,視它復原狀況。霸下無法明確回答。
那你呢?你的傷,不要緊嗎?大龍子淡淡關懷。
不要緊。他低首,按了按傷口,露出無礙的輕笑,再稍頓,啟齒,問了懸念之事;無雙她……已回到城內了?
大龍子輕頷首;瞧見光鮫咬著她,馳過城空,應已被帶往藥居去了。
好。霸下淺然應了聲,心里踏實了些。若她醒來,問及我,便告訴她,我安然無恙,請她好好治腿,無須擔心……若她不曾問及,也無妨,別為難她。
她若對八哥你不聞問、沒要沒緊,我一刀劈死她!九龍子心直口更快。
小九。霸下只能無奈喊,這一聲小九,喚出了替她的求情。
誰叫她騙你去盜仙果!父王知道了絕對跳腳。
她沒開口,是我自己想做,她沒騙我。霸下嘆息般地說道,跟著還補上一句︰小九,你別去偷她那顆仙果吃,算八哥請托你了。
就是霸下那時的神情,讓九龍子記恨對今——並非霸下特別叮嚀,要他別偷吃這件事而恨,恨的是,把他家八哥弄得渾身是傷,還能讓他臉帶淺笑,要他們別為難她,門兒都沒有!
「何必說呢?讓她急死最好。」九龍子絕不同情她。
五龍子點頭︰「我同意。龍子的便宜,不是那麼好佔,她算計咱家老八,老八不計較,當兄弟的我們,卻不能任外人欺負他。」
一番話說來有情有義,若笑得別那般深沉、那般莞爾,可信度便能加倍。
「老八真笨,明知她設局讓他跳,卻還一腳踩進去,幫她辦蠢事,可她半點真心也無,一點都不值!」四龍子認識的霸下,明明就不傻呀!
「興許,真心……並非半點無也。」大龍子說話的聲音,像醇酒,像沉吟,像梢間的春風,徐徐拂來。
若無真心,何須急?何須惱?何須如她臨走之前,一副快掉淚,但又堅決無懼的模樣,嚷著「你們不救他,我救」?
無心,絕不是無雙此刻所該表現出來的樣子。
無心,就絕不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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