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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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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01:22:47
第320章 回馬槍

    就在定難五州戰事如火如荼之時,終於盼來兩馬騎兵接防的楊逸,讓種建中駐守瓜州,自己帶著西征的兩萬精銳突然殺回,如同旋風一般,捲過涼州、沙陀、應理城,對這些小城鎮,以及沿途的西夏村寨,楊逸根本不予理會,埋頭直撲西夏都城興慶府而去。

    興慶府附近,西夏還有兩萬可戰之兵,加上新徵集的那些老弱及麻魁(女兵),大概還有六萬人,這便是梁太后最後的家當。

    慶興府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東面是黃河,西面是賀蘭山,南面是險要的青銅峽,每一面都是天然的屏障。

    楊逸兩萬大軍突然從河西殺來,引發了慶興府極大的恐慌,夏將賀浪羅率軍一萬,死守青銅峽,準備利用這道天險阻住楊逸兩萬大軍。

    楊逸卻沒有在青銅峽這樣的險隘與賀浪羅硬碰,而是利用羊皮筏子在水流相對平緩處,突然橫渡黃河;

    這些羊皮筏子輕便易於攜帶,吹氣之後紮緊口子即可用於渡江,是遊牧民族百姓慣常用來渡河的東西,楊逸早在河西之時,就下令大量收集羊皮筏子,就是為了今天。

    宋軍渡河時是入夜時分,用了三個時辰,兩萬人馬神不知鬼不覺地渡過黃河東岸,連夜飛撲靈州。

    靈州,與西夏都城興慶府隔河相望,唐朝曾在靈州置朔方都護府,西夏侵佔之後,曾以靈州作為都城。改名西平府,後因靈州地處平原,無險可守。西夏才於黃河對岸建都。

    楊逸兩萬大軍一到靈州,二話沒說,立即開始攻城。此時靈州城內守軍邊老弱一起算上,不到一萬人,突然遭襲,情勢萬分危急。

    消息傳到興慶府,梁太后大驚失色,靈州絕不容有失,否則讓楊逸兩萬大軍得了靈州這個據點,則興慶府與定難五州之間的聯繫就被切斷。

    定難五州目前在章楶與種朴兩面夾擊之下。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斷絕與興慶府的聯繫,軍心必然動搖,從而引發雪崩一樣的大潰敗。

    在梁太后嚴令之下,賀浪羅在天亮時只得率兩萬人馬渡河支援靈州。

    距離靈州兩里的一處高坡上,楊逸一身盔甲,駐馬坡頂。觀看雷秀攻城,朝陽剛剛升起,萬丈金光卻穿不透靈州城頭上瀰漫的硝煙,連接不斷的爆炸聲彷彿天邊的悶雷,轟隆不斷。

    坡下劉老虎飛馬而來。未到近前就興奮地嚎道:「大人,大人,賀浪羅開始渡河了,干吧!大人……」

    楊逸睥了他一眼罵道:「急個屁,你劉老虎難道還怕賀浪羅那些蝦兵蟹將過河不成?」

    「哈哈哈,末將自然不怕,不過兵書上不是說半渡而擊嘛!」

    「你這廝竟然也看過兵書?這倒是新鮮事,不過打仗嘛,要隨機應變,照搬兵書那是死路一條,西夏如今風雨飄搖,賀浪羅軍心不穩,就算放他這兩萬人馬全部過河,咱們一樣能把他收拾個乾乾淨淨,再等等,等他人過來多一點再說,免得咱們到處去找他。」

    「大人英明,末將佩服之致!」

    「滾!」

    楊逸嘴上說得輕鬆,其實也不敢掉以輕心,戰場上的狀況瞬息萬變,稍不留神就可以把有利的局勢葬送。

    接報之後,他一面讓雷秀領八千人馬佯攻靈州,但隨時做好機動的準備,自己則率領一萬兩千人馬,快速向賀浪羅渡河處逼去。

    圍繞賀浪羅渡河的周圍,楊逸派出了兩千人馬,以數十人一股,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把賀浪羅派出的所有斥侯全部獵殺,讓他成為一個瞎子。

    正在指揮渡河的賀浪羅憂心忡忡,但梁太后下了嚴令,他又不得不支援靈州,而且他也知道,若是不支援,靈州絕對支撐不過三天,到時靈州一失,西夏同樣玩完,因此他明知渡河要冒著巨大的風險,但卻別無選擇。

    對楊逸,賀浪羅確實是恨之入骨,本來楊逸若是直取興慶府,賀浪羅有足夠的信心讓青銅峽成為宋軍的墳場,現在好了,楊逸突然渡河攻打靈州,一刀插在西夏的軟肋上,形勢一下子逆轉過來,賀浪羅不得不放棄青銅峽那樣的險隘,冒險渡江前來支援靈州。

    上午辰時剛過,就在賀浪羅兩萬大軍渡過三分之二時,楊逸終於下令發動,一萬二千宋軍躍上戰馬,如濤如浪般向夏軍渡河處殺去。

    賀浪羅也不是毫無準備,他在河頭已經擺放了拒馬木欄、散上了鐵蒺藜,就是要防備宋軍半渡而擊。

    可惜,楊逸針對這些同樣有準備,他挑選了數百空馬,將馬雙眼蒙上,馬尾淋上油脂,將集束手雷綁在這些空馬上點然,然後再點燃沾了油脂的馬尾,讓這些發瘋的戰馬往夏軍的防線猛衝,這種情況下,什麼鐵蒺藜、拒馬木欄都是假事。

    蒙著雙眼的馬匹被火灼痛之後,管你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只會一個勁的往前衝。儘管夏軍箭如雨下,最終還是有數十匹戰馬衝入夏軍的防線;

    巨大的爆炸聲接連響起,一個個夏軍被炸得橫飛而起,斷臂殘肢凌空飛舞,數十團巨大的火球肆虐之下,足以讓夏軍陣腳大亂。

    趁次夏軍大亂的機會,上千宋軍舉著鐵盾一擁而上清除外圍的鐵蒺藜,通道一清理出來,楊逸長刀一指,頓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一般向夏軍大陣衝去;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讓整條黃河都為之沸騰,宋軍如錐而進,長長的馬槊犁出一道首腥風血雨,戰馬那巨大的衝力,將一個個夏軍撞飛出去,落地之時已無人形;

    楊逸腳跨烏雲蓋雪,手舉形如新月的大馬士革刀,每一刀劈下,必是人頭滾滾,或是開膛裂腹,其凶悍程度無以復加,讓人望而膽裂肝摧;

    而他身邊的二十名親衛,也無不是使用這種新月寶刀,殺起人來如砍瓜切菜,所過之處幾乎不留全屍,自控能力差些的人,看到這等慘烈的場面,當場都要吐得臉青,更別提敢迎戰而來了。

    在他們悍烈的砍殺之下,宋軍就像洪水沖沙,勢不可擋地推進著,潰敗的夏軍退無可退,一批批地被逼入黃河,被濤濤的江流一卷,打幾個水飄後便無影無蹤。

    而河上船工驚慌之下,紛紛將船駛離岸邊,有些船因爬上去的夏軍過多,導致船隻傾覆,整船人被船體覆於水下,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就成了溺死鬼。

    這種半渡而擊,不被突破灘頭陣地便好,一但被突破,幾乎沒有不潰敗的,夏軍慘死在刀鋒、馬蹄下的反而沒有溺水而亡的多,大江上血流飄擼,浮屍塞流。

    楊逸揚刀躍馬,一路斬殺,刀如匹練,勢如長虹,鑿陣而過之後,立即讓身邊的士卒同聲大喊: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

    在宋軍的大喊聲中,所有的夏軍如風吹麥浪一般,一片片地跪倒在地,包括賀浪羅在內,心裡也認為此時能做俘虜是一種慶幸。

    楊逸下令迅速打掃戰場,然後將這些俘虜一起壓押到靈州城下,再讓仁多保忠和賀浪羅倒城下勸降,靈州城裡的幾千守軍見此情形,想也沒有多想便開門投降了。

    到了這一步,仁多保忠心裡真正佩服起楊逸來,他以前總覺得楊逸原來一連串的大勝多有僥倖的成份在內,但這次,仁多保忠是打心眼裡服了;

    早在河西之時,楊逸就讓人收集羊皮筏,那個時候仁多保忠根本沒想明白楊逸收集這麼多羊皮筏做何用。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原來楊逸在河西之時,便早以謀劃了今天的行動;

    他揮軍馬不停蹄地做出直撲興慶府的樣子,讓夏軍將兵力佈防於黃河西邊的青銅峽,臨了他卻不去硬打青銅峽,而是悄悄渡河,攻打靈州;

    而靈州是西夏必救,因此又不得不渡河支援,這就給楊逸創造了半渡而擊的機會。

    可以說,楊逸在瞬息間把不利變成有利,非有高超的軍事天份絕對做到,

    西夏完了!

    靈州一失,定難五州本就岌岌可危之勢必定立即崩潰,剩下興慶府那邊被嚇破了膽的幾萬老弱病殘,而且沒一個得力的將領,只有等死的份。

    楊逸不管仁多保忠作何感想,進城之後,立即對靈州城進行肅整,所有俘虜關押到城西的一個軍營內,嚴加看管。

    做完這些之後,楊逸再派劉老虎率領五千人馬一路向北掃蕩,靈州以北西夏雖然沒什麼兵力了,但那是西夏主要的牧區,千萬不能讓牧民趕著牛羊馬匹跑遼國去了。

    另外再派雷秀率領五千人馬向東殺去,給定難五州的夏軍一個大大的驚喜;

    就不信了,三面夾擊,你們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楊逸帶著一萬人馬守在靈州,每天派兩三千人馬在不同地點佯裝渡河,把興慶府那邊的夏軍弄得草木皆兵,惶惑不可終日。

    他同時下令潛伏在興慶府的細作不斷散佈謠言,策反西夏官員。

    另外就是收集船隻,打造竹排,為渡河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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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01:23:10
第321章 善後事宜

    銀州支撐了近二十天,終於被攻破了,榩榩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共吸引過來近五萬夏軍,這幾乎抽空了定難五州所有的兵力;

    銀州城一破,這五萬人馬除死傷的一萬多,包括主將阿埋在內,全部成了宋軍的俘虜,。

    緊接著賀浪羅戰敗,靈州被楊逸攻破的消息傳來,極度空虛的定難五州頓時雪崩,宋軍可謂是傳檄而定,根本不用再費力去攻城。只管派兩三千人馬去接管城防就是。

    梁格方帶去鹽州的兩萬人馬全是騎兵,又是在西夏內線作戰,他不硬碰,種朴也奈何不了他,反而被他牽制著不敢過於深入;

    這會兒靈州突然失守,當梁格方也知道大事不好,連忙帶著兩萬人馬退往天都山,卻被東來的雷秀一路追擊,軍無戰心的夏軍甚至不敢回頭與雷秀五千人馬決戰。

    種朴奉令去攻打韋州,並與雷秀匯合奪取天都山,盡快將梁格方這路夏軍剿滅。

    章榩則率領萬「騎步兵」直撲靈州與楊逸匯合,楊逸和很夠意思,自動讓賢,將指揮權讓給了章榩,自己甘做副手配合作戰。

    好事不能自己一個人全佔了,特別在這種大功面前,適當的讓一婿來,你得到的或許會更多。

    船隻竹筏楊逸早已備好,為免夜長夢多,章榩立即下令渡河,兩萬宋軍坐著竹筏小船,向西岸殺過去。梁太后這次又是御駕親征……

    想不親征也不行了,這鬼時候將幾萬大軍交給誰梁太后都不放心,生怕主將直接把自己給賣了,以向大宋換取富貴。

    梁太后好歹也御駕親征過幾回,西岸佈防做是有模有樣,宋軍渡河船隻還沒靠岸,幾萬夏軍在梁太后的指揮下。萬箭齊發,飛蝗如雨,逼得渡河的宋軍根本不敢靠過去。

    正在梁太后暗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有斥侯來報,說楊逸的一萬騎兵正在百里外的下游用羊皮筏渡河,這個消息讓梁太后頓時傻了。

    怎麼辦?一百里啊現在再派兵過去。恐怕楊逸那個天殺的早就過河了。

    慌了神的梁太后生怕被楊逸抄了後路,連忙下令撤兵,當然,她也沒忘留下幾千人馬阻攔章榩。

    但夏軍本就人心惶惶,梁太后這匆忙一撤,留下的幾千人馬更是驚恐萬狀;

    章榩派出一個盛大的勸降陣容,計有仁多保忠、賀浪羅、阿埋,以及靈州知州梁勤,一大群西夏降將來到河面上,你一言我一語勸起降來。好不熱鬧。

    梁太后還沒回到興州城呢,留下的幾千人馬就乖乖放下武器,爭相棄暗投明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什麼懸念了,章榩大軍過河。興慶府一日而下,梁太后、李乾順等都成了光榮的俘虜。

    都城興慶府陷落的消息傳到天都山,縱使梁格方心有不甘,但手下士卒卻早已軍心渙散,除了主動投降,爭任軍優待。他又能怎麼樣?

    實際上,伐夏之戰從紹聖元年就開始打了,用了四五年時間才,這次能把西夏徹底滅掉,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西夏全盛之時,總兵力也不過四十多萬,原先在蒙云谷、環州一系列的大敗中,損兵已經越過二十萬,西夏國內早已被掏空,那個時候西夏其實就已經被打成半殘。

    這還是其次,主要是仁多保忠這些軍中脊樑被拔除之後,西夏連可用之將都沒有,七拼八湊起來的軍隊戰力本就低下,再缺少善戰之將統領,湊起多少軍隊也只不過是宋軍嘴裡的一盤菜。

    而遼國又自顧不暇,無力支援西夏,西夏滅國便不足為奇了。

    宋軍攻下興慶府,佔領整個河套的消息傳回東廄,大多數人起初根本不敢相信;

    西夏這個心腹大患存在已近百年,時時刻刻牽動著大宋的神經,大宋也不知道在西夏身上花費了多少錢財和精力;

    神宗五路伐夏,出動軍民五十多萬,也沒能把西夏給滅掉,現在東竟感覺不到戰爭的氣息,西夏竟然就這麼被滅了,誰敢相信?

    直到皇帝下詣大赦天下,減免舉國百姓全年的差役錢,內藏庫出錢舉行一系列盛大的慶典,人們才敢確信,西夏真的滅了

    西夏真的滅了

    西夏真的滅了

    無數的百姓沖上街頭,奔走相告,彈冠相慶,那些民間的藝人,就算官府沒有請到,也一樣爭相走上街頭賣力的表演,整個東廄鑼鼓喧天、爆竹響個不絕,到處是彩山高架,大戲連場,到處是歡慶的人群;

    勾欄瓦子裡人聲如潮,爭相鼓吹,有如親歷平夏大戰;太學、國子監的生員紛紛湧上街頭,奪酒暢飲,放聲而歌。

    孩子們學著禁軍的模樣,在街頭巷尾玩起來征戰西夏的遊戲。

    各個寺廟道觀也來湊熱鬧,紛紛籌辦各種廟會,吸引人群;

    就連青樓裡的姑娘,都盛裝打扮起來,載歌載舞,共同歡慶。

    而劉太后與趙捷的威望一下子被推到了巔峰,無數的奏章飛來,舉國儘是歌功頌德之聲;現在誰還敢懷疑趙捷不是真龍天子?不是天命所歸?

    歷代帝王費盡心思都奈何不了的西夏,到趙捷手上就輕鬆給滅了大宋一下子拓土萬里,威震宇內,萬國來朝,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新黨官員則個個揚眉吐氣,走起路來腰板挻直,腳下生風,事實證明,大宋還是得靠咱們革新才行啊

    瞧瞧舊黨當政時,大宋是什麼模樣

    司馬光割讓米脂四城還不夠,老眼昏花伏在地圖上找了半天,竟然要把熙河之地也還給西夏,以求得西夏罷兵。

    好在有人提醒他說,司馬相公啊,熙河那片兒是王韶從青唐羌手裡奪來的,原來就不是西夏的地盤,司馬光這才悻悻作罷,瞧瞧吧舊黨是個什麼德性?

    什麼朔黨、蜀黨、洛黨,他們內鬥內行,外頭外行,被西夏打了左臉還要將右臉迎上去讓人家打個夠,還下令邊將不得還手

    嘖嘖這幫人對內狠厲無比,把人往死裡整,對外卻只會婉轉承歡,生怕「友邦」驚詫,瞧瞧吧,他們都是什麼德性?

    好在,這些人都到嶺南晃蕩去了,否則大宋還不知被他們糟蹋成什麼樣子哩

    再瞧瞧咱們新黨執政沒幾年,統一賦稅,減輕百姓負擔,增加國庫收入;裁撤冗官、冗兵、,節省朝廷開支,北戰契丹,西滅黨項,還外加治河遷民,哪一樣不是辦得漂漂亮亮的?

    誰都能自吹自擂,得意忘形一下,章惇卻不能,因為他是帝國首相,他必須有舉國皆醉我獨醒的頭腦。

    西夏是打下來了,但隨之而來有一系列的工作需要做,大量的黨項百姓需要內遷,而國內那些失地的百姓也需要加快遷往河西、河套;

    有了十幾二十萬的黨項青壯做勞力,治河的工作一下子也變得繁重起來,這些人來了不能讓他們閒著,工具要及早幫他們準備,石料、楗橛等治河物資需要加快籌集。

    同時二三十萬黨項人聚於京畿近鄰,需要調兵防備,米糧衣被等生活所需也要幫著解決。

    另外新拓之地要盡快派遣官員治理,推行漢禮、修建學舍,籌備群牧司、開設榷場。

    戰後派兵駐防,有功將士的封賞、死傷士卒的撫卹,歸附的那些羌人、部族也要安撫整編,事情多如牛毛,千頭萬緒,樣樣懈怠不得。

    楊逸他們在前面打得爽快,章惇在後邊卻得設法收拾這麼大一攤子,他雖然沒有上戰場,但細算功勞苦勞,他絕對要排在第一位;

    若大一個國家,首相不是那麼好當的,平時看著風光,卻又有多少人知道章惇背後的勞苦。

    無論是河西還是河套,為防反覆,必須駐以精兵強將,但這樣一來,西北十五萬禁軍就基本被抽空了,陝西各路防務怎麼辦?

    西北尚未真正安定下來,若是像河北這邊有事才征招保甲,可能要誤事,有鑑於此,章惇決定趁大勝之餘,年輕人建功立業的心思被鼓起,在河北、河東、陝西各路徵兵六萬,駐防陝西各路,填補西軍遠駐河西、河套後留下的空白。

    注意,這次是徵兵,不再是募兵。

    也就是說,大宋的徵兵制將提前施行,征軍制其實朝廷已經宣傳一年多,加上這次伐夏大勝,軍心民心都大受鼓舞,趁此機會在西、北各路保甲中徵兵六萬,應該還是可以完成的。

    此事章惇除了與朝中各位重臣商議,還鄭重其事地徵詢了楊逸與章榩兩位伐夏主帥的意見,得到兩人的支持後,大宋徵兵制正式施行。

    這次徵兵六萬,主要是從幾年來訓練成績好的保丁中徵收,但要剔除獨子,也就是說家中要有兩兄弟以上的才能征招,凡應徵入伍者,家中可減免相應的賦稅。

    這樣征出來的兵,稍加整合即能成軍,駐防地方不成問題。西、北五路共有保丁三百多萬,從中徵收六萬人不多;

    朝廷一系列的軍事改革,讓軍人的地位有了顯著的提高,加上現在伐夏大勝,讓許多有勇力的年輕人看到了建功立業的希望。

    果然如章惇所料,朝廷詔令一發,許多渴望建功立業的保丁便主動前來應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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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01:23:30
第322章 班師回朝
               
    文昌元年八月初五,楊逸率一萬騎兵,押著最後一批計四萬夏軍俘虜,以及西夏君臣李乾順、梁太后等人終於返回京城。

    這次朝廷共計從河西、河套「徵募」了二十多萬青壯,投入浩大的治河工程,之所以說是「徵募」,是因為這既帶有強制性質,但又沒讓他們白幹活,每人每天朝廷給錢二十文。

    一天二十文在大宋是低了那麼一點點,但別忘了他們是俘虜,沒讓他們白干大宋已經夠仁義的了,而且西夏這些年民生困苦,原本他們在西夏給人幹活,工錢還沒這麼高呢!

    從西夏徵募這二十多萬青壯,除了治河確實需要勞力之外,也是為了這些新拓之土快速安定下來。

    把青壯抽去後,即便有人想作亂,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與此同時,今年裁撤下來的廂軍及其家屬,也在繼續遷往河套、河西,另外就是一些無地的百姓也一併遷去,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這得分兩三年完成。

    二十萬黨項青壯聚於黃河下游治河,這等於是在京畿附近放了一個火藥桶,為了應對有可能出現的叛亂,西軍兩萬精騎、一萬步兵,與京畿禁軍互調駐地。

    有幾萬西軍精銳駐防京畿附近,這才能讓朝廷放心一些。

    大軍行到中牟時,四萬夏軍俘虜被押往黃河,楊逸帶著一萬衣甲鮮亮的西軍鐵騎,押著李乾順、梁太后等人進京獻俘。

    小皇帝趙捷率朝中百官。親自迎出二十里,他才兩歲,剛會說話不久。在內侍的指導下,用稚嫩的童音完成了賜酒犒賞等禮儀。

    楊逸看著他龍袍玉帶,一副小大人的乖巧模樣。很是欣慰,真想上去抱抱這個長子,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只得收起這翻心思。

    簡潔的慰勞儀式過後,趙捷賜一萬西軍從萬勝門入城,向京城百姓展示勝利之師的雄風,接受京城百姓的歡呼喝彩。

    一萬鐵騎在楊逸的率領下,隨著皇帝的龍輦。排著整齊的隊列,昂著頭,挺著胸,帶著凜冽的西北雄風,徐徐進城。

    道路兩旁簇擁著無數的百姓,放眼望去,人山人海。連樹丫、牆頭上都爬滿了人,爭相目睹楊學士與西軍的風采,到處是鼓樂聲,到處是歡呼聲。百姓們投向西軍士卒的果子、綵帶連綿不斷,場面熱烈非凡。

    余娘子一家也在圍觀的百姓當中。虎子他爹余九的腿經百草堂診治之後,早已康復,正把虎子頂上肩上;

    虎子手上拿著一個林檎,正虎頭虎腦地張望著,余娘子站在丈夫身邊,不時對兒子叮囑道:「虎子,你可要看清了,一定要把果子投給楊學士……」

    「娘,我知道了,娘親您放心吧!」

    余家三口對楊逸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不光是百草堂免費治好的余九的腿傷,更因為楊逸一系列的改革及軍事開拓,讓他一家子受益良多。

    以前百姓承擔的稅賦很重,大宋沿用唐朝後期以來的兩稅制,分夏秋兩次徵收。三十稅一,其稅額本身並不很高,但在交納農業稅時,卻沿用了前代的「支移」和「折變」等苛法,極大地加重了百姓的負擔。

    所謂支移,就是官府藉口軍事急需,強迫北方百姓把秋稅各物送到沿邊城鎮去繳納,人畜盤費全須自備。

    所謂折變,也是官府藉口需要,命令農民改納指定的物資或納現錢。

    另外還有附加稅:丁口之賦和雜變之賦、進際稅等等。

    丁口之賦以身丁為主要對象徵收,沿用了歷代的人頭稅,不管有無土地,全需要交納,雜變之賦內容很多,牛皮,鹽,曲等稅都在範圍內。

    進際稅是以前佔據兩浙的吳越錢氏政權為免吞併,千方百計巴結中原政權,創出了進際稅,以進貢之名虛增稅額,向轄下農民徵收稅錢,每田十畝虛增六畝,桑地十畝虛增八畝,這項政策在北宋得以繼承,也一直沿用。

    此外,政府還在絹帛與糧食產地採取「和買」與「和糴」政策,起初,依照絹帛與糧食所出多寡,朝廷分別派員徵購數量,並付出一些代價,但後來都是「官不給錢而白取之」。

    再後來,又把白取的絹帛或糧米折成現錢而勒令民戶交納,「和買」與「和糴」變成了稅戶的經常負擔。

    兩稅之外還有頭子錢,凡是和官府往來發生銀錢出納事物,按一定要加收頭子錢,頭子錢本來是一種手續貫,供徵稅官吏支用,也用於彌補倉耗,後來變為隨田賦徵收的額外稅貫,

    還有蠶鹽錢,醋息錢,市例錢等等,

    而且隨著朝廷控制的納稅土地日益減少,到英宗以後,納稅土地僅佔全國耕地的十分之三左右;

    大部分耕地都被官僚,豪紳,吏胥及寺觀地主所佔有,而這些人卻不用納稅,所有的賦稅都壓在普通的老百姓身上。

    朝廷為了應對日漸增加的冗官、冗費、冗兵的開支,又不斷增加稅賦,使得下層百姓的日子異常艱苦。

    經楊逸統一稅賦、計畝徵收之後,除了保留差役錢,其他一切雜稅一概免去了,正稅雖然從三十稅一變成了二十稅一,但普通百姓負擔實際上卻大大減輕了;

    而且計畝徵稅之後,象余娘子一家由於沒有土地,除了差役錢,將不再承擔任何賦稅。

    而今年由於伐夏大勝,皇帝把差役錢也免去了,也就是說今年像余家這樣的百姓可以歡歡喜喜的過個無稅年了;

    這使得他們打心底感激楊逸,下層百姓之家自發給楊逸立長生牌的不在少數。

    楊逸策馬走在軍隊前面,從衣飾上很好判斷他的身份,投向他的鮮果有綵帶也是最多。虎子看到他後,興奮地說道:「爹,娘,楊學士來了,楊學士來了!」

    「虎子,可要看準了再投。」

    「孩兒知道了。」

    等楊逸策馬走到近前,虎子放聲大喊道:「楊學士!楊學士!虎子送你個果子吃,你可要接好了,虎子都沒捨得吃呢!」

    這聲音引來了旁邊百姓陣陣的轟笑,楊逸也注意到了這個騎在大人肩上的小孩子;

    只見他揚手投來一個林檎,楊逸順手接住,咬了一口含笑說道:「很甜,多謝虎子了!願你快長快大,將來像我身後這些將士一樣,為朝廷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楊學士,虎子不要象他們,虎子要像楊學士一樣。」

    童言無忌!

    附近的百姓頓時又是陣陣轟笑,楊學士文能定國,武能安邦,大宋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余九夫婦倆是既高興又窘迫。

    楊逸回頭哈哈大笑道:「虎子啊,你不知道,有許多地方我不還如身後的將士呢,不過你要學我也不難,明天你來我家,我收你為徒如何?」

    「真的嗎?楊學士您可不許騙虎子!騙人是……」

    狗狗兩個字還說出來,余娘子連忙捂著兒子的嘴訓道:「虎子可不許亂說。」

    旁邊的嘻笑聲更加響亮了,楊逸再次大笑道:「咱們說好了,您若是不來,你就是狗狗,哈哈哈!」

    余九夫婦驚喜交集,看著楊逸隨著隊伍遠去,眼淚都流下來了!

    旁邊的百姓對這一家子無比的羨慕,這是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啊!大家心裡又暗暗懊惱,自己怎麼就沒把兒子扛來呢,萬一也能讓楊學士收為弟子,那可就不得了啦!

    李乾順一干西夏君臣被帶到太廟,朝廷舉行了隆重的獻俘儀式。

    之後是對三軍將士,有功之臣大加封賞,楊逸除了金銀財帛之外,遷為翰林院大學士。

    宋沿唐制,設學士院,也稱翰林學士院,翰林學士充皇帝顧問;

    大宋前期,翰林學士無品秩,元豐改制後,翰林學士承旨和翰林學士成為正式官職,官居正三品。

    專司起草朝廷的制誥,赦敕,國書以及宮廷所用的文書。

    學士中資格最老的稱翰林學士承旨,其下有翰林學士,知制誥。

    其他官員入院而未授學士,稱為『直院學士』,如果學士缺員,由其它官員暫行院中文書,則稱為『學士院權直』或翰林權直。

    元豐改制之後,宰相多從翰林學士中遴選。

    換句話也就是說,楊逸出任翰林院大學士,相當於是宰相的後備人選了,若有宰相出缺,極有可能將由他接任。

    除了翰林大學士一職外,劉太后正式下旨,讓楊逸出任趙捷的老師,教皇帝讀書;

    趙捷現在已經兩歲,是應該讀書識字了,而劉太后這道懿旨百官都不感到意外,有傳言說當初趙捷還沒有出生,劉太后就曾求哲宗讓楊逸出任自己孩子的老師過。

    楊逸是狀元出身,文武雙全,年紀雖然輕些,但穩重老練,軍功政績有目共睹,由他現任皇帝的啟蒙老師,大家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除楊逸之外,負責教皇帝讀書的還有章惇和李清臣。

    從這幾個人選可在看出,這回皇帝的教育,新黨是不容舊黨插手了,當然,舊堂如今在朝中也沒一個夠份量的。

    章楶攻下興慶府,生擒李乾順、梁太后,封資政殿大學士,越國公;

    本來以章楶的軍事才能和資歷,由他出任樞密使最合適。

    但他和章惇雖不是近親,卻是同宗,章惇現在是首相,若再讓章楶出任樞密使恐怕朝野會有疑慮,因此只能暫時委曲一下章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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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一葉秋聲

    池上殘荷在碧波上輕輕搖曳著,白雲在高牆外自由自在的飄蕩,天空明淨而淡遠。

    水邊一樹桂花開了,細細的清香在秋風裡飄送,古香古色的飛簷斗拱間,偶爾會有零落的花瓣飄過,直飄到爬滿古籐的假山那邊去,消失在疏疏落落的竹林間。

    暖暖的秋陽灑進涼亭裡,楊逸穿著一身寬大的常服,舒適地橫躺在竹簟上,頭枕著琴操的腿。

    琴操前面擺著一張琴幾,她那細長的玉指輕拂慢挑,空靈漫漠的歌聲自她口中飄出: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

    彼路斯何?君子之車。

    戎車既駕,四牡業業。

    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楊逸從二月出征,到八月凱旋,西北強烈的日照把他的皮膚曬黑了許多。

    琴操唱吧,看著他曬黑的臉孔有些心疼,那春蔥般細嫩的玉指離開琴弦,幫他輕柔著額頭和兩邊的太陽穴。

    楊逸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琴操倒是知心,唱的這曲《采薇》合情合景,合乎自己的心境。

    他輕輕誦道:「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琴操不說話。看著他的目光如水般溫柔。

    她穿著一襲紫色鑲花的心字羅衣,髮髻上插著一支鳳頭玉釵,眸光澹澹,玉唇溫潤如澤,隨著手上的動手,身上散發出一縷如蘭似麝的幽香。

    「琴兒,加點力道。妳這麼輕柔,我快睡著了。」

    「楊郎要是睏了就睡吧,這幾個月出征在外,楊郎恐怕都沒睡個安穩覺吧。」琴操雖然這麼說,但還是順從地加大了些力道。

    她由於入山修行數年,總是一副恬淡如菊的神態,眉宇間散發出來的那種美,恍若一葉經霜的素紅,既動人而又淡遠,就像一首秋天的詩。

    「琴兒,在妳身上,我總能感到了那種隔斷紅塵三十里,白雲紅葉兩悠悠的秋之韻,把妳娶回家,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玷污一片潔淨的秋山碧水。」

    「楊郎,你不要這麼說,這實在讓妾身無地自容。此生能伴隨楊郎左右,乃是妾身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楊逸抬手輕輕掩住她的雙唇,阻止她說下去,和湘弦她們相比,琴操有一顆最自尊也最脆弱的心。

    她的心是一座小小的寂寞的城堡,窗扉只容一縷陽光透入,而對這一縷陽光,她又是那樣的珍惜,把它當作生命的全部。

    「琴兒,我在西北時看過一種樹,它長在沙漠之中,身姿並不挺拔,但在那死神也畏懼的沙漠裡,這種樹卻頑強地生長著,它那柔弱的身姿卻蘊含著無與倫比的韌性,給嚴酷的沙漠帶來了生命之綠。」

    「楊郎說的是胡楊吧?」

    「呵呵,沒錯!胡楊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它像楊柳一樣美麗,卻有著楊柳無法比擬的韌性。」

    琴操聽了若有所思,美麗的眸子慢慢浮上一層氤氳的霧氣。

    「謝謝楊郎!」琴操動情地彎下腰,輕輕吻在他的額頭上。

    亭外一陣涼爽的秋風吹過,桂花香滿院。楊逸將頭往上挪了挪,貼著她的小腹說道:「琴兒,妳碧兒姊這回總算懷上身孕了,妳是不是也應該努力些。」

    「妾身也想啊!」琴操復又幫他按摩著頭部,提起韓碧兒懷孕的事,她不禁笑道:「楊郎不知道哩,姊姊以前可不怎麼信佛,但自從有了身孕之後,三天兩頭就去廟裡燒香,還請回一尊玉觀音供著,請妾身教她念金剛經,虔誠得不得了!」

    「哈哈!真是的,又一個臨時抱佛腳的,咱們楊家怎麼淨出這種人,哈哈哈……」

    「楊郎可別笑話姊姊,姊姊此番能達成心願,這般也可以理解。」

    楊逸道:「妳別幫著她說話,家裡已經有一座道觀了,我可不想再多一座小廟。對了!家裡的道觀不明明供著三清祖師嗎,碧兒又請回一尊觀音,這不是捨近求遠嘛!」

    「遠來的和尚會唸經,楊郎不會沒聽說過吧?」高興之餘,琴操竟然也有幾分幽默了。

    「哈哈哈,說得也是,就林縹緲那假道士,碧兒不信也不奇怪,不過,她就不怕觀音和太上老君為搶地盤打架?」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琴操感到這麼拿神佛開玩笑殊為不妥,不禁連誦佛號。

    楊逸卻突然想起李湘弦來,心裡感覺更加滑稽,忍不住又放聲笑道:「琴兒大概不知道吧,除了佛道兩家,咱們家裡還有一個光明神教前聖女呢!若算上清娘這個儒家女弟子,咱們家真可謂是三流九教都全了,亂七八糟,亂七八糟啊!哈哈哈……」

    這下琴操佛也念不成了,反而撲到他懷裡笑得渾身發軟。

    這時湘弦剛好引著楊家鐵蛋衙內走過來,見亭中兩人笑在一起,不禁好奇地問道:「楊郎,你們笑什麼?」

    楊逸還沒作答,鐵蛋衙內見竹簟邊的玻璃杯裡倒有紅色的葡萄酒,小手一指就嚷嚷:「吃,吃,吃。」

    鐵蛋衙內差不多兩歲大了,會發一些簡單的音節,也勉強能走幾步路了。

    楊逸起身把他抱過來哄道:「兒啊,乖!叫一聲爹爹,就給你喝葡萄酒。」

    「吃,吃,吃。」鐵蛋衙內絲毫不領情,眼裡只有葡萄酒。

    「反了你!」楊逸拿過玻璃杯,將酒一飲而盡。

    鐵蛋衙內眼睜睜地看著,嘴角蠕著口水,那小模樣就快要哭了。

    楊逸再次威脅利誘:「快叫爹爹,叫了爹爹就給你吃。」

    「吃,吃,吃……」鐵蛋衙內指著竹簟邊的酒瓶,掙扎著要過去搶。

    「我看你就知道吃!」楊逸氣急敗壞,就要揍一頓這不孝兒。

    結果湘弦和琴操爭著過來把人搶走了,兩個美人各自給了他一個白眼兒。

    李湘弦嗔道:「楊郎,你一去半年多,大郎對你難免有些陌生,等過幾天不就好了嗎?」

    「也行,那就過幾天再喝。琴兒,妳……」

    楊逸正要拿過酒壺倒酒,琴操卻輕靈地將酒壺先搶了過去,然後拿過自己的杯子,倒了一點給鐵蛋衙內,柔聲哄道:「來,大郎乖,就一點哦,你還小,不能多喝。」

    那小子很快把酒喝完,然後又望著酒壺,嘴裡叫著:「娘,娘……」

    楊逸也知道,兒子還不會叫二娘、三娘,只會吐一個單音節,但他望著酒壺眼巴巴地叫娘的模樣,還是讓楊逸想起了『有奶就是娘』這個詞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這下琴操為難了,給他喝吧,葡萄酒終究也是酒,小孩子喝多了總是不好。不給他喝吧,那小可憐的模樣怪惹人疼的。

    「大郎乖,不能再喝了,等下大媽媽要罵了!」湘弦也幫著勸起來,所謂的大媽媽就是奶奶的意思,宋人管祖母叫媽媽或大媽媽。

    楊逸不出聲,想看看她們最後會不會對那小子妥協,家裡女人多,兒子長在女人手裡,楊逸一直擔心被慣壞了!

    沒等湘弦和琴操妥協,十三娘回來了,她梳著宮危髻,模樣端莊而美麗,進亭來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無所謂地說道:「兩位妹妹別管了,給他喝,半杯都沒事。」

    霍!挺豪氣的嘛!

    想起那次清娘說過,十三娘背著楊氏給兒子喝葡萄酒的事,楊逸不禁暗暗感歎,這做娘的還真是……

    楊逸突然想起拋秧的事,連忙問道:「娘子,杭州那邊收成如何?」

    十三娘輕巧地答道:「一點收成都沒有。」

    楊逸大為驚詫,怎麼會這樣?

    難不成在宋朝就不能拋秧了?

    「娘子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十三娘見他眉頭深鎖,人都站起來了,這才嘻嘻地笑道:「官人,你緊張什麼?咱們家又不指望那點收成。」

    一見十三娘那模樣,楊逸就知道她又出「妖魔」了,楊逸一把摟過她的細腰,捏著她的下巴狠狠地說道:「娘子,竟敢欺騙為夫,該當何罪啊?」

    琴操和湘弦看著呢,十三娘有些羞急:「官人,妾身可沒騙你,你聽我把話說完嘛!我只說家裡沒收成,又沒說地裡沒收成。」

    「嗯?還不從實招來!」

    「官人,你先放開人家,好好好,我說!我說!是這樣,當初李叔讓佃戶學拋秧,好說歹說佃戶就是不相信,秧苗剛拋進田裡時,亂七八糟,東歪西倒,佃戶看不下去,呼天搶地,哭鬧著要重插,李叔只好跟他們說,今年不收他們的租子,而且若是田裡沒收成,還負責他們一年的口糧。官人,你瞧,妾身沒騙你吧?咱們家今年在杭州那邊真沒收成。」

    楊逸笑得極為溫柔,體貼地說道:「那麼請問娘子,佃戶們收成如何呢?」

    「每畝大概比往年多收一斗…….唔……唔……..」

    楊逸不等她說完,便毫不客氣地用嘴封住她的嘴巴,十三娘掙扎不開,俏臉上鮮紅欲滴。

    湘弦和琴操很知機,抱著楊家鐵蛋衙內跑了。

    十三娘纖纖玉指摸向他腰間,立即被楊逸捉住,而且招來了楊逸更加強烈的掠奪,直吻得十三娘氣喘吁吁,楊逸這才放開她。

    「哼,官人你無賴,妾身都已經說了,你還……」

    「問題是我答應過不懲罰妳了嗎?」

    「你無賴!你無賴……」十三娘不依,粉拳直往他身上擂。

    楊逸哈哈一笑,攬著她的纖腰一起靠在亭邊,看殘荷曳水,葉上秋聲……

    楊逸知道,自己征戰在外,家裡的女人又豈能不擔心,大概是幾個月睡不安穩,十三娘比以前更清瘦些了。

    「外間到處在傳說官人是冠軍侯再世,官人,妾身不要你立多大的功勞,妾身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官人我不是回來了嗎?別擔心了!」

    「嗯!」

    兩人寥寥數語,便不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依偎著,看牆外白雲,雲外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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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燧發槍

    大宋以前缺乏戰馬,與契丹、黨項人作戰時極為被動,為了扭轉被動的局面,大宋對武器的研製極為重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冷兵器時代,大宋的遠程打擊武器達到了巔峰。

    宋初,武器研製由三司胄案主管。到了熙寧六年(1073年)神宗廢甲冑案,置軍器監,元豐改制後軍器監正式置監、少監、丞、主簿等專官管理。

    所屬東西作坊,與各州都作院掌造兵器、旗幟、戎帳、什物、依規定程式,按兵校工匠製作精粗利鈍以為賞罰。

    也就是說大宋的武器研製,已經進入了一個比較系統規範的階段。

    楊逸出征前,拿了燧發槍、前裝火炮兩份圖紙給軍器監。他之前弄出來的手雷,已證明有著巨大的威力,這次他拿來這兩份新的圖紙,軍器監監正朱時增不敢怠慢,組織了一大批能工巧匠進行研製。

    楊逸對此也極為重視,雖然還處於休假期間,還是特意跑了一趟軍器監,看看進展如何。

    朱時增親自陪他來到研製槍炮的作坊,這裡防守森嚴,就算是院裡的一般工匠,也不能亂進。

    直到進了槍炮作坊,楊逸才問道:「朱大人,燧發槍與火炮研製得怎麼樣了?」

    朱時增答道:「楊學士放心,本官組織了大量工匠進行研製,開始並不順利,槍管極易炸膛,後來經過工匠反覆試驗。加入了南安軍附近大庾嶺出產的一種重石,很好地解決了槍管容易炸膛的問題。」

    「重石?」楊逸很是疑惑,沒聽過這名稱啊。

    「楊學士請看,這就是重石。」朱進增帶他來到鍛造作坊裡,拿出一塊精鋼似的物體給楊逸看。

    楊逸接過仔細觀察了一下,不禁大喜,他大致可以肯定。這塊所謂的重石就是鎢;

    鎢是稀有高溶點金屬,在常溫狀態下,任何濃度的鹽酸、硫酸、硝酸對鎢都不起作用。即便在高溫時,其化學性質也很穩定。

    在後世,鎢是優質鋼、硬質鋼、槍械、火箭推進器的噴嘴、切削金屬的刀片、鑽頭、超硬模具等等不可缺少的材料。

    而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產鎢國。鎢礦分佈廣,產量大。

    大宋的冶煉業極為發達,鋼鐵產量非常大,有龐大的冶煉行業作支撐,工匠們找到鎢礦這一點倒不奇怪。

    而他們能想到用鎢礦混合鋼鐵來打造槍管,這倒大出楊逸的意料之外。

    楊逸愛不釋手地說道:「朱大人,這重石可是好東西,一定要加大開採力度。」

    朱時增呵呵地笑道:「不勞楊學士費,自從工匠發現加入重石可增加鋼鐵硬度和韌性後,本官已經上奏朝廷。加大了開採力度,雖然重石冶煉困難,但保證軍器監用量應該不成問題。」

    「好好好!」

    楊逸連道了三聲好,遊目四顧,巨大的作坊裡熱火朝天。治煉爐裡散發著濃烈的煤炭味,工匠們光著膀子輪著大錘子鍛打鋼鐵,發出陣陣的乒乓聲,而各個流程井然有序,槍管打造好之後,交到下一個工序進行拉膛線。

    膛線的作用是讓子彈可以旋轉。提高子彈的射程、穩定性、穿透力。

    開膛線其實不算難,需要的是耐心和細緻。

    工匠們按楊逸所述,製作了一種簡單的手動木質機械床,早期的美洲殖民者製造膛線,就是採用這種手動木質機械,以鉤刀拉削方法,自己製作膛線的。

    這種鉤刀拉削方法,是把鉤狀的切刀安置在比槍膛直徑略細的鋼拉桿上,鉤形刮刀刃口的高度,可以通過調節拉桿層部的螺絲來調節;

    每拉動通過槍管一次,拉桿移動一點,隨著槍管的勻速旋轉,拉削出一條有一定纏度的陰膛線,達到預定寬度後,再換位置拉第二條膛線。

    拉一條陰膛線要拉削幾十次,拉的次數越多,形成的拉槽越細、越精密。

    槍管的膛線製作好之後,再到下一個工序進得各構件的組裝,最終形成一支燧發槍。

    楊逸拿著一支組裝完成後的燧發槍,看得心花怒放,在手上掂了掂,整槍重八斤左右,槍管長兩尺多,口徑大概17毫米這樣。

    「子彈呢?子彈製作得如何?」楊逸已經忍不住要開幾槍試試了。

    「楊學士請隨我來!」朱進增在前面引路,把他帶到專門製作子彈的作坊。

    就算沒有燧發槍,目前大宋的武器也領先全世界,因此燧發槍的需求並不十分迫切,在這種情況下,楊逸自然是讓他們研製目前所能達到的最好的槍彈。

    滑膛槍的,不要!

    要造就造線膛槍。

    子彈要研製自然也是研製前裝彈中最好的米尼彈。

    楊逸對槍械熟悉無比,後膛擊針槍射速更快,威力更大,他不是不想搞,但後膛槍有一個關鍵的技術現在不沒有突破,那就是雷汞,有雷汞才能做火帽。

    雷汞的製作方法楊逸大到也懂,就是將汞溶在硝酸中,生成硝酸汞,在有過量硝酸存在下,與乙醇作用而生成雷汞。

    問題是硝酸和乙醇在後世可以直接弄到,但在大宋要弄出這兩樣東西卻又不簡單了,他也只能把方法告訴軍器監,讓工匠們慢慢去試驗,什麼時候能弄出來,鬼才知道。

    因此他現在只能製作前裝燧發槍,採用米尼彈。

    這兩樣是前裝步槍的極致,有這樣的武器,大宋已經足夠橫掃全世界了。

    米尼彈是一種圓頭柱殼鉛彈,這種子彈比步槍口徑略小,可以很輕鬆的用推彈桿推入槍膛。大大提高了射速,解決了前裝步槍裝彈時,由於子彈過大導致塞不進槍管、或堵塞槍管的難道。

    米尼彈彈體周圍在螺紋以配合膛線,子彈底部有一個圓錐形的空洞,用一個木塞堵住洞底;

    射擊時,火藥氣體衝擊木塞,壓迫木塞擠進空洞。迫使子彈底部迅速膨脹,緊貼膛線,封閉彈頭與槍膛之間的空隙。使燃氣無法外洩;

    又可以使彈頭在膛線的壓迫下高速旋轉,提高子彈的射程和精準度。

    原來的歷史上,米尼彈出現之前。滑膛槍是實用的武器,而線膛槍只是一種實驗性武器,線膛槍的主要問題是由於刻有膛線,前裝子彈很難保持槍膛閉氣性,威力大打折扣。

    為了取得良好的閉氣性,線膛槍子彈往往做的口徑與槍口徑持平或略大,因此裝彈時極其費勁;

    往往需要用錘子來捶打推彈桿,才能將槍彈推進到位,結果這往往導致更危險的槍膛破裂。

    有了米尼彈,這一切都不再成問題。

    楊逸看了看。工匠們製作米尼彈頭的方法是注好鋼模,鋼模分上下兩片,每個鋼模上有一排計二十個彈頭模孔,鉛本身就比較軟,加熱到一定程度後更軟。可以直接壓入彈模中,做成彈頭的模樣,掀起鋼模上片,取出成形的子彈,然後再用人工加裝彈頭底部的木塞。

    這樣製作雖然繁瑣一些,但在手工製作的時代。這已經是非常快的了。

    楊逸拿了十發製作好的子彈,和朱時增以及主管槍炮作坊的工匠來到試驗場,他親自撕破紙殼,裝藥、裝彈,用推彈桿壓實。

    米尼彈比槍膛略小,但塞入槍膛時要有一種凝滯感才行,若是因製作不規模,導致彈頭塞入槍膛時過鬆,就需要再把紙殼塞入壓實,防止子彈在瞄準時掉出來。

    好在軍器監聚集了大宋最好的工匠,楊逸壓入彈頭時感覺不松也不緊,剛才,這就無須再壓紙殼了。

    試驗場上,五百步、六百步、七百步各置有一個木靶,楊逸先試五百步的木靶;

    瞄準。

    扣引扳機。

    夾有燧古的擊錘重重地打在火門邊上;

    呯!

    槍口冒出一股硝煙的同時,遠處的木靶上傳來輕微的撞擊聲!

    再來,楊逸連放了三槍,分別命中遠近不同的三個木靶,而時間大概還不到一分鐘。

    也就是說這種燧發槍射速至少可以達到每分鐘分四發,對此楊逸已經非常滿意了。

    以這樣的射速,再加上三段射擊法,完全可以形成一道不止息的火力網,這將成為騎兵的惡夢。

    朱時增見他操作起槍械來動作嫻熟,如行云流水,不禁有些奇怪,但想想連圖紙都是給提供的,也就釋然了。

    「走!去看看射擊效果怎麼樣?」

    楊逸不管朱時增想些什麼,率先向木靶奔去。

    五百步那塊木靶被完全射穿,六百步的木靶子彈鉗入一半,七百步的木靶只留下一個不深的彈痕,子彈連鑲入木靶都做不到。

    大宋的一步大至相當於一點五米左右,也就是說,軍器監研製出來的這種燧發槍,有效殺傷射程大概在七百五十米到八百之間!

    夠了!

    大宋和各項技術其實不比明朝差,明朝能造出火槍來,現在大宋的工匠在自己的指點下,造出燧發槍這不奇怪。

    但儘管楊逸早有心裡準備,真正試驗了燧發槍的威力後,他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有了這樣的利器,再兇狠的騎兵都只有挨宰的份。

    朱時增他們倒是顯得很淡定,離第一支燧發槍造出來已經兩個月了,他們早就試過威力,現在自然不再激動了。

    「對了,朱大人,現在軍器臨一天能製造多少槍彈?」楊逸突然問道。

    問到產量,朱時增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楊大人,現在軍器監一天大概能製造三十支槍,兩萬顆子彈,若是加大投入,產量應該還能提高不少。」

    楊逸又問道:「每支槍製造成本算出來了嗎?」

    「大概在一百二十貫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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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16:28:56
第325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支燧發槍製作成本要一百二十貫。

    這個成本還是有些高了,楊逸微微皺了皺眉,不過想想現在工匠還不算熟練,等製造工藝慢慢成熟後,成本應該能降下一些;

    另外就是有了燧發槍之後,其它武器的製作可以逐步停止了,這又可以省下大筆的開支。同時大宋的軍隊還可以裁撤一些,同樣可以省下大批的軍費用於燧發槍製造。

    想通了這些,楊逸除了交待他們儘量改進工藝外,也沒再說什麼,憑大宋的財力,就算成本總降不下來,也不成問題。

    有錢就是好啊!

    試完燧發槍,在朱時增的帶領下,楊逸又去觀看火炮鑄造作坊。

    軍器監這次鑄造的火炮主要是以黃銅整體澆鑄,銃身用軟木包住,並加了防炸裂的鐵箍,兩則有炮耳,可以將銃身裝在一個支架上,能俯仰調整射擊角度。銃身配有準星和照門,能對遠距離目標進行瞄準射擊。

    而銃分為母銃和子銃,母銃後部比較粗,開有長形槽,用以裝鎮子銃。

    子銃類似小火銃,第個母銃配有六個子銃,可以預先裝填好彈藥備用,戰鬥時將子銃輪流裝入母銃發射,這樣可以極大的提高發射速度。

    看著一字排開的二十多門火炮,楊逸卻沒有多少興奮,畢竟後世那種射程幾十公里的大砲都見過了,而且現在只要有燧發槍。根本不需要這種笨重的前膛炮,大宋一樣能橫掃天下了。

    但朱時增卻很是興奮,相對於燧發槍,這種火炮的射程和殺傷力讓他極為震撼,每次看到都不禁激動難抑;

    他朗聲向楊逸介紹道:「楊大人請看,軍器監這次共鑄造了三個型號的火炮,這是重型火炮。炮管長六尺,重達一千五百多斤,實心彈射程可達到六里。開花彈也能達到三到四里。

    還有這種中型火炮,炮管長四尺六,重量六百多斤。實心彈射程可達到五里。

    這種是輕型火炮,炮管長兩尺八寸,重量二百九十斤,實心彈射程可達兩里左右。輕型火炮雖然射程短,威力小些,但重量輕,一匹馬就可以輕鬆拉走。」

    對於這些火炮,楊逸卻不怎麼在意,鑄炮技術上可以不斷改進,但有了燧發槍。大宋目前跟本沒必要大量鑄造火炮;

    只需要在京城和幾個重要的大城市安裝一些即可,所以他連鑄造成本都懶得問,等什麼時候發明出雷汞,可以發展後膛炮了,再列裝火炮也為時不晚。

    楊逸輕聲交待道:「朱大人。無論是火炮還是燧發槍,製造技術都要嚴格保密,絕不容外洩。火炮方面,目前還不需要大量鑄造,但要組織能工巧匠,不斷進行改進。儘量提高鑄造技術,燧發槍卻要盡快提高產量,降低成本,爭取盡快在軍中大量列裝。」

    朱時增躬身答道:「楊學士放心,下官正在組織人手,加大燧發槍研製力度,請加撥經費的奏章遞上去後,戶部蔡尚書那邊也同意增加兩百萬貫的撥款了。」

    楊逸點點頭道:「這就好,那就有勞朱大人了,本官先走了,若遇到什麼難道,朱大人可直接去找本官,可能的話,本官會儘量幫你解決。」

    「多謝楊學士。」

    楊逸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軍器監,有了這兩樣武器,終於可以放心了!

    遼國方面,果如楊逸所料,耶律延禧那個貨帶著十三萬大軍迎擊長轄底,在寧州以北的饅頭山被長轄底與女真聯軍擊敗,損失近三萬人;

    叛軍這都快打到上京城了,耶律洪基這昏君才派出北院樞密使耶律斡特剌,接替耶律延禧指揮契丹大軍。

    耶律斡特刺還有幾分能耐,總算略略把潰敗的局勢穩定下來了,與長轄底在饅頭山以北,也就是後世的大興安嶺一帶,大戰十餘場,雙方互有勝負。

    戰場上雖然沒有大敗,但這不勝不負的局面,對遼國極為不利,這讓其他少數部族看到了遼國的虛弱。

    各地的叛亂之勢更是此起彼伏,加入阻卜部軍隊的小部族也更多,長轄底並沒有越打越弱,反而越打越強。

    同時遼國為了應對戰爭巨大的消耗,對國內災荒連年的百姓不斷加賦,使得遼國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長此以往,恐怕遼國真的支撐不了多久了。

    對於北方,大宋現在實在無力顧及,西夏剛剛打下來,遷民和治理消耗了大宋大部分的精力;

    還要承擔治河如此浩大的工程,雖然採用的是廉價的勞力,但二十萬人每天光吃用,就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因此,可以說大宋的精力也達到了一個極限,不能再往肩上壓擔子了,至少要經過兩年的休養生息,到時西北新拓之土大致也穩定下來了,大宋才能精力顧及北方。

    楊逸一直擔心遼國敗得太快,而大宋還沒緩過氣來,到時就會十分被動。

    現在好了,有了燧發槍,造一萬支、連彈藥費就算高達兩百萬貫,也足以成為任何騎兵的惡夢了。

    心情舒暢的楊逸,準備回去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這次西征回來,朝廷足足給了他半個月的假期。

    結果剛回到景明坊附近,李一忠和包毅就衝過來,不由分說將他綁到了舊曹門街的宜露坊。

    宜露坊依舊是楊柳拂輕煙,翠帷掩畫樓。

    一年半了,鳴佩姑娘比以前更多了一份成熟嫵媚的風韻,高梳墜馬髻,紫羅輕飄帶,朱顏帶俏,粉臉含春,窈窕的身姿曲線玲瓏,說不盡的迷人嬌態。

    見面她就說道:「大人,您黑瘦了!」

    楊逸呵呵笑道:「鳴佩姑娘卻是更美了!」

    鳴佩眉稍都含著笑意,嘴裡卻謙虛地答道:「大人莫取笑奴家了,就奴家這薄柳之姿,只怕污大大人尊目哩。」

    楊逸也不答話,目光如炬般在她的優美的身體上下一掃,以行動證明她的美能讓人雙目發亮。

    鳴佩嬌媚地啐了他一口,楊柳纖腰一扭,便去吩咐丫環給眾人倒茶。

    引得楊逸他們一陣哈哈大笑。

    鳴佩極為知機,寒暄幾句後,從神態間便判斷出李一忠他們有事要談,她以準備酒菜的為名,先行退出軒廳去。

    李一忠哪裡會客氣,直奔主題道:「大人,我聽說你讓軍器臨製作了一種燧發槍,還有火炮,威力絕倫,大人,現在製作了多少?朝廷準備先裝備哪支軍隊?」

    楊逸大袖一揮,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輕鬆地答道:「不知道。」

    李一忠和包毅急了,連聲追問道:「大人,別介!這燧發槍和火炮都是你讓軍器監製造的,而且您不是剛剛從軍器監出來嗎?怎麼會不知道呢?」

    「不錯,哥幾個學會盯我的梢了,很好!很好!」

    「不是!不是!大人啊!您就饒了我們吧,我們就是盯誰也不敢盯你的梢啊!實在是方才我們去你家,嫂子說您到軍器監去了,我們這才迎出來的。」

    李一忠和包毅倆人指天劃地,急得團團轉,就差找根繩子上吊表明心意了。

    楊逸玩兒夠了,這才笑道:「你們哥倆急什麼?燧發槍肯定是要先裝備禁衛的,至於火炮嘛,雖然威力巨大,但過於笨重,目前是不打算大量裝備軍隊的,最多只在京城每個城門上裝備一兩門。」

    李一忠他們還是急,因為禁衛那就海了去了,可不止他們手下的那些人馬。

    「大人,這個嘛,您瞧,我們隨大人出生入死,此心可表天日,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大人,你可得為我們爭取爭取啊!」

    「哈哈哈!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有好事我還能忘了你們嗎?」

    「大人,別的話我們就不多說了,請大人滿飲此杯。」

    有了楊逸這句話,李一忠倆人心滿意足,連忙讓鳴佩進來獻歌獻舞,陪楊逸暢飲。

    酒至微酣,他們倆人又找了個藉口先溜了!

    楊逸有些好笑,就算那啥也不用這麼明顯吧?

    鳴佩舞罷,款款柳腰輕擺著走到楊逸身邊,神情嬌俏動人,說不出的曼妙、道不盡的風情盡在眼波流動的一瞬間。

    楊逸輕輕吸了一口氣,美酒醇香,美人如蘭清芳。

    窗外午後陽光暖洋洋的,草木清幽的院中寂寂無人,一院秋色無人賞。

    鳴佩娉娉婷婷走到他身後,幫他輕輕拿捏著雙肩,柔聲說道:「大人出征半年,戰陣廝殺,刀光劍影的,想必一定累了吧。」

    「嗯嗯,是挺累的。」楊逸隨口應著,腦袋順勢向後一靠,剛好靠那鳴佩那柔軟的乳房上,鼻中立即鑽進一縷幽幽的女兒香。

    「這麼久了,大人可曾想過奴家?」

    鳴佩彎下腰身,香腮在他臉頰上輕輕廝磨著,她肌膚細嫩如玉,潤滑如脂,給人無比美好的觸感。

    楊逸伸手向後一攬,將她那窈窕的身體攬到自己懷中,鳴佩順勢坐在他的大腿邊,緊挨著他,楊逸能感覺到她臀部的柔軟和豐盈。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我怕一想,就忍不住拋下三軍跑回京來,哈哈哈!」

    「大人又取笑奴家。」鳴佩輕嗔薄怨,翠袖一舒,玉指捻起酒杯,送入檀口之中。

    然後她那動人的身子盈盈一轉,那豐盈柔軟的酥乳緊貼著他的胸膛,玉臂攬住他的脖子,將紅潤的雙唇輕輕送上。

    窗外柳絲輕拂,鳥鳴蟬切,好一個清爽的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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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錢荒

    雕簷映日,畫棟飛云。碧闌干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

    青葉翠釵輕羅,坐在小樓二層的廊下,一邊曬著暖暖的秋陽,一邊用宜興產的紫沙碗細細地研著黃豆粉,

    豆粉用石磨研過,準備給韓碧兒煮豆漿喝,細心的青葉見豆粉磨得不夠細,便自己拿來再研一回。

    自韓碧兒懷孕以來,飲食起居都是青葉親自照料,韓碧兒如今飲食不振,只喜歡喝滴些檸檬煮出來的豆漿,對此青葉不敢絲毫大意。

    在這個家裡,她和韓碧兒是一體的,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韓碧兒有了身孕,那份喜悅青葉感同身受,只望韓碧兒能早日誕下麟兒,自己今後也好有個依持。

    她的小心思楊逸很清楚,自己哪怕一視同仁,不偏不倚,韓碧兒她們也難免有這種顧慮,養兒防老這種觀念在中國人的觀念裡,是根深蒂固的。

    帷幕茵榻的室內,韓碧兒舒適地靠在軟榻上,一臉幸福的微笑,右手不時輕撫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目光卻一刻也不離楊逸身上。

    楊逸坐在榻旁,鏤花的紫檀小幾上擺著一個玻璃盅,裡面乘滿了深紫色的葡萄,這是楊家自己產的嫁接葡萄,果大、色澤深紅若紫;

    如今城外的楊家莊子附近,包括應國公、韋郎中家的坡地,都栽上了嫁接葡萄,到了葡萄成熟時,便由楊家統一收購;

    因那附近的土質都是沙土。極為適合葡萄生長,加上按楊逸的指點剪枝護理,品質既高,產量也大,楊家高價收購,這便得原本荒棄的坡地收入比種稻的上等良田還高幾倍。

    如今不用楊逸去推廣,許多普通百姓有樣學樣。也紛紛在一些沙質土坡上栽種嫁接葡萄,嫁接技術很自然的就傳開了;

    又因這種技術簡單易學,普通老百姓很容易便能掌握。便不再是門園子那種接花高手用來謀取暴利的秘術了。

    這種技術的普及,必將對大宋作物品種的改良、瓜果產量的提高起到巨大的作用。

    樓角初消一縷霞,古屋軒窗簾半下。幾片井桐冉冉飄過樓前,墜落到秋波上、如一葉葉小小的船兒。

    楊逸細心地把葡萄皮剝乾淨,這才送入韓碧兒口中,葡萄很甜,甜得韓碧兒滿心像流蜜一般。

    幾年了,所有期盼終於都得到了補償,看著榻邊個郎細心的動作,那種幸福的滋味滲透了韓碧兒全身,臉上又不覺又露出那種煙視媚態。

    楊逸有些感慨,自己只不過是替她剝幾個葡萄。表示一下呵護之意,精明如韓碧兒感覺也是如此的幸福,而且這種幸福感是發自內心的,不帶絲毫做作。

    在後世,女人的地位提高了。男人要哄著供著,但女人卻仍難感覺到滿足和幸福,這對女人來說,真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

    自由或者未必就等於幸福吧!

    拋開這此悖論,楊逸輕聲問道:「碧兒,船造得怎麼樣了?」

    「快了。前去船場監造的管事回報說,已經開始舾裝上層甲板了,不要一兩個月,試航一兩次之後,便可以交付了。」韓碧兒一邊說著,一邊把一顆葡萄推回到他嘴裡。

    幸福,需要分享。

    楊逸將葡萄含住,拿過絲巾擦了擦手,輕輕將韓碧兒擁入懷裡說道:「碧兒,我知道你很能幹,但如今你有了身子,不宜過於操勞,若是不行,你就把這些事分給十三娘和湘弦她們來管吧,等你順利生產之後再管回來就是。」

    韓碧兒靠在他懷裡,牽過他的一隻手輕輕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讓他感覺一下倆人愛的結晶那生命的跳動。

    「楊郎放心吧,我會的,其實奴家現在也不用操什麼心,江南那邊的商路都理清了,加上有青葉幫著料理,奴奴到也清閒的。」

    說到商事,韓碧忽然說道:「楊郎,不知你注意到沒有,由於河西的商路打通,商人大肆採辦商品前往西域;江南、京畿一帶都有錢荒的跡象呢。」

    「錢荒?」楊逸頓時被吸引住。

    大宋實際通行的貨幣是銅錢和鐵錢兩種。

    但大宋缺銅,加上商貿繁榮,西夏、高麗、遼國、日本等周邊國家也通行大宋的銅錢,大宋的鑄幣量很難真正滿足市場需求;

    因此在交易中就時常加入金和銀這兩種貴重金屬作為交換貨幣,但儘管如此,仍然無法滿足日益增長的商貿需求。

    而一但發生錢荒,將會造成工商凝滯,簡單說明一下,就是商品生產出來了,但由於市面上流通的貨幣有限,人們就無法得到充足的貨幣來進行相應的交易。

    難道要以最原始的以貨易貨的方式進行交易?

    問題是象楊家這樣去收購葡萄來釀酒,你沒有充足的貨幣,拿什麼去和百姓交易,拿楊大學士去「以貨易貨」不成?

    韓碧兒接著說道:「楊郎,咱們大宋發生錢荒已經不是一兩回的事了,如今西域的商路打通了,若是按楊郎所想,再大力拉動海上商貿的話,錢荒的問題恐怕更加嚴重。」

    楊逸點點頭說道:「碧兒所言極是,你可有什麼辦法?」

    「發行交子倒是解決錢荒的好法子,也便於流通,可惜,可惜了!」

    韓碧兒連道兩個可惜,楊逸知道他可惜什麼,大宋很早就在四川出現交子這種紙幣了。

    交子的出現,正是由於大宋出現的錢荒有關,而交子之所以最先出現在蜀地,又與四川的特殊條件密切相關。

    四川不產銅,使用的是極為笨重的鐵錢,而鐵是一種賤金屬,鐵錢價格只有銅錢的十分之一,因而體積大,使用時極為不方便。

    鐵錢每十貫重六十五斤。若是上街買東西需要用十貫錢,就得請個壯漢扛著錢袋。

    若是婦女想去賣一匹綾羅,需要130斤鐵錢,別說是婦人了,就是八尺大漢扛著恐怕也走不出多遠。

    於是四川民間首先出現的「私為文券」的鋪戶,百姓將自己的鐵錢存入鋪戶,鋪戶把存款數額臨時填寫在用楮紙製作的券面上,交給存款人;

    當存款人提取現金時,每貫錢給鋪戶30文錢的利息,相當於3%的保管費。

    此時交子只是一種存款和取款的憑據,還不能稱之為貨幣,但他具備了兩地劃撥款項的匯票性質。

    到後來,四川的十六個富商巨賈聯合起來,廣泛發行交子,在交子使用越來越廣泛的情況下,交子具有了統一的面額和格式,慢慢為大家所接受,並作為支付貨幣使用,從而具有了信用貨幣的特徵,成了真正的紙幣。

    信用貨幣關鍵就在「信用」兩個字上,但信用的維持並不容易,私人往往無法長期保證交子的信用,因富戶的道德淪喪或家庭經濟的沒落,導致交子可能得不到兌現,信用危機就出現了。

    考慮到這一點,仁宗天聖元年(1023年),在轉運使薛田和張若谷的建議下,朝廷設立的益州交子務,自二年二月發行官交子。

    當時朝廷為了保證交子的發行成功,出台了一套比較完善的管理法規。

    第一,交子的流通期限一般以二年至三年為一界,稱為「兌界」,期滿後必須兌換為下一界交子,方可使用。

    創立「兌界」的原因是當時的交子是楮紙所制,容易出現破損和偽造。

    第二,每界的發行總量限定在一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四十緡,其面額有一貫,五貫,十貫等。

    第三,每印發一界交子,必須備有一定的準備金,以保證交子能得到自由兌換。

    第四,禁止私人印刷交子,不僅私自印製交子的人要獲刑罰,知情而使用者、以及知情不報者都要牽連入獄。

    第五,限定流通區域,開始時交子主要限定在四川地區,後來擴大的陝西和京畿等地。

    在發行早期,朝廷對交子的發行是比較謹慎的,各項配套法規的出台、也說明朝廷對交子依賴信用的特性,和易於仿造及不能濫發的這些問題有充分認識;

    若能堅持下來,信用貨幣很可就將取代銅鐵這些金屬貨幣了,這對大宋的經濟無疑將會起到巨大的作用。

    可惜,一但朝廷急需巨額財政開支時,往往就不能約束自己的行為了,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濫用公信力,無限制地發行交子,最終造成了通貨膨脹。

    比如慶歷年間,益州交子務在陝西發行六十萬貫交子,以支付西軍糧草,竟沒有一文的準備金。

    諸如這樣的一次次濫發交子,最終導致了交子失去了公信力,幾乎變成了廢紙,百姓根本不願再接受。

    所以在紙幣上打主意現在恐怕是行不通了,要想重新建立起紙幣的公信力,朝廷就得先有大量的金銀銅作為儲備,然而這幾樣大宋都缺。

    那什麼地方不缺金銀呢?美洲,太遠了!去不了啊!

    楊逸目光慢慢向窗外投去,石見銀山啊,很好,知道地點了就不難找。

    韓碧兒見楊逸的目光突然亮了起來,連忙問道:「楊郎可是有法子解決錢荒了?」

    「你當我是神仙啊,這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得慢慢來,對了,碧兒先歇著,我得去戶部一趟,讓蔡京撥款多建幾艘運銀船才行。」

    「運銀船?去哪兒運?」

    「哈哈哈,到時你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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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嫡系

    置將法實施後,大宋全面廢除了鐵騎軍、龍衛軍這些稱號,而是按序列號分別叫第一將、第二將之類的。

    「將」所指的並不是某個將領,比如平常所說折可適是涇原第一將,並不是指折可適在涇原路各個將領中排名第一位,而是指他率領的人馬是屬於第一將,這兒所說的將相當清朝時的「鎮」,或是後世的「師」或「旅」這些軍事單位。

    只不過後世每個師的人數大致相等,而大宋的將人數差別卻比較大,具體每一將的人數是根據駐防地的實際需要而定。有的一兩千人,有的能達到四五千人。

    這是沿用了王安石當初施行置將法的舊例,不過京畿地區每一將的人馬大致差不多,都在二千五百人左右。

    李一忠帶的是京畿第一將人馬,包毅帶的是第四將人馬。差別在於李一忠的第一將是騎兵,包毅的第四將是步兵。

    目前軍器監共生產出兩千來支燧發槍,便分別裝備在第一將和第四將,不單獨裝備一將這是朝廷有顧慮;

    燧發槍這種利器若單獨掌握在某一將手裡,朝廷有些不放心,因此哪怕目前只生產出兩千支,也分別裝備兩將,以達到互相牽制的作用。

    位於玄武門外的軍營裡,第一將和第四將各兩個營的人馬整齊劃一的站在校場上,天下著大雨,操場上一片迷茫,雨水沖涮著一個個凝立如石雕的士卒。

    他們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但卻沒有一個敢稍動一下。因為楊逸提著鞭子和他們一樣,就站在雨裡。

    「立正!」

    楊逸大吼一聲,兩千人馬立即啪的一聲。雙腳併攏,抬頭挺臉,目視前方。

    「起步走!」

    吼聲再起。兩千隻腳同時邁出,稍有不合拍的,一但被楊逸看到,不管你是兵還是將,一率給你一鞭子,雖然不至於皮開肉綻,但足夠你淤青幾天的,哪怕是李一忠和包毅他也不會客氣。只會揍得更狠些。

    軍隊是暴力機器,在這裡沒有和你文縐縐講道理的,命令一下,執行不到位就收拾你;

    楊逸以前在軍隊中那些訓練比這艱苦十倍百倍,比如做起伏撐你沒做夠數起不來了,教官直接往肩膀、脖子上踩,沒有跟你客氣的。你想不挨踩。自己加訓,直到達到要求為止。

    現在楊逸對這些人,同樣是這般嚴格要求,天下大雨算個屁,前面就算是下狗屎。不讓你動你也不能動。

    楊逸就跟在他們身邊,兩千人的步伐鏗鏘有聲,整齊劃一地抬起,落下,地上的積水被踏得水花四濺。

    楊逸以前不在軍隊地搞後世那套軍訓,是覺得沒必要,但現在不同了,裝備燧發槍之後,燧發槍由於射速有限,對付速度快的騎兵時,只能採用分段射擊,就必須做到隊形的嚴整,動作整齊劃一;因此楊逸才弄出後世那套訓練方式來。

    兩千人分為兩個方陣,踏步向前,每一步踏下,感覺大地都為之震動一下,讓人感覺兩個方陣就像兩台嚴密的機器,那渾然一體的凝聚力,極具為震撼人心。

    前面就是景龍江了,跟隨方陣旁邊的楊逸絲毫沒有下令停步的意思,望著前面滾滾的江流,方陣第一排的一個士卒不由自主地向楊逸望來。

    「慕容志!看什麼看?」楊逸立即衝過去給他一鞭子,「老子沒改變軍令之前,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你他娘的也要給我踏過去,明白了嗎?」

    「大人,明白了!」這個士卒被揍之後,將腰桿挺得更直,昂然前行,目不斜視。

    有了他做榜樣,別人再不敢有疑慮,直挺挺地踏步走進江水中,第一排、第二排,一排排地往江中走去,直到江水沒到他們的嘴巴,在楊逸沒有叫停之前,儘管被水流沖得隊形散亂了,卻沒有一個人敢止步。

    「立正!」

    「向後轉!」

    「起步走!」

    第一將還有一千多人馬沒能加入這樣訓練,他們正在營房的屋簷下觀看,雖然在滂沱大雨中堅持訓練很辛苦,但他們眼中卻流露出無比羨慕的神色。

    不僅是因為能參加訓練的將首先裝備威力無窮的燧發槍,更因為這是楊逸親自出任教官,楊逸輝煌的戰績,使得坊間人人都在傳說他是霍驃騎轉世,在宋軍之中,楊逸的聲望無與倫比,能得他親自執教,每個士卒都會感覺到榮耀。

    楊逸現在的官職是翰林院大學士,因為還兼樞密院都承旨的官職,勉強還算得上是軍方的人,但訓練軍隊這種事本來也用不著他來的,只不過楊逸有自己的考慮;

    首先,這種熱兵器的新型軍隊的訓練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同時楊逸也想與將士摸爬滾打,在京畿親自帶出一支軍隊來,雖然他不想造兒子的反,但有一支嫡系軍團在身邊總是不錯的,因此他主動請命來了。

    這些天一般是上午訓練隊列,下午訓練裝彈射擊,為了帶出一支精兵,每人每天不下於十發的實彈射擊,他們對槍械的操作已經比較熟練了,一分鐘射擊三發子彈已不成問題。

    今天從上午開始訓練,大雨就下個不停,到了下午仍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不得已,楊逸只得取消今天下午的射擊訓練。

    他冒雨回到家門口,渾身濕濕的,剛好清娘帶著小艾,各撐著一把油紙傘從外面回來。

    她連忙跑過來,將傘擋在楊逸頭上,一臉痛惜地說道:「楊大哥,你怎麼這樣,為何不帶把傘呢?」

    「好了!小心別淋著妳!走!」

    楊逸怕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濕了她,先跑上了台階。

    回頭看看,清娘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提著裙裾,身後是迷濛的雨幕,那清麗的面容,婉約的身姿,娉娉婷婷走在雨裡,就像一首清新動人的詩。

    說清娘是詩魂畫魄很恰當,她常常會在雨中、雪後、月夜這些時候,帶上丫環便出門尋詩,今天這雨綿綿不斷,她想必又是出門尋找靈感去了。

    她的裙襬已經有點濕,但楊逸不會因此說她什麼。清娘本身就是一首無比優美的詩,她本就應該屬於陽春白雪、月夜平湖的一部分。

    清娘吩咐一聲,小艾連忙先跑進後院,為楊逸燒水去了。

    兩人沿著雨廊往裡走,簷外秋風吹雨,池上殘荷瑟瑟,院中高柳參差舞。

    楊逸由於衣衫盡濕,身後留下一路水痕,清娘臉上疼惜之意未消,楊逸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想起她雨中出門尋詩,也想逗逗她,便輕吟道: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縱芭蕉不雨也颼颼。

    都道晚涼天氣好,

    有明月,怕登樓。

    年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

    燕辭歸,客尚淹留。

    垂柳不縈裙帶住,

    漫長是,系行舟。

    清娘一聽,果然就痴了,腳步也停了下來,楊逸暗暗一笑,感覺偶爾來首詞逗逗清娘也挺好玩的,這丫頭喜歡這些,就當是不時送她份小禮物吧,只要她喜歡,楊逸一切無所謂。

    楊逸不再打擾她,自己先回後院洗了個熱水澡,來到書房時只見清娘正在沾墨行書,紅色的薛濤箋上,那娟秀的字體寫的正是他剛才誦的那首詞。

    清娘已經長成玉立婷婷的少女,運筆行書的模樣恬淡清雅,空靈中洋溢著青春的氣息,輕輕的絲袍掩飾不住她腰身的曼妙,軒窗外吹進的風,讓她身上柔美的曲線顯露無遺。

    或許因為不時接受楊逸的愛撫,她胸前那對椒乳已撐衣聳起,顯出跌宕起伏的美感。

    楊逸從背後輕輕抱住她,她那綿軟的腰肢纖纖一握,小腹平滑溫潤,身上傳出淡淡的處子幽香,淡雅如蘭。

    清娘堅持把詞寫完,才靠在他懷裡滿意地說道:「楊大哥,這是你剛作的嗎?」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清娘妳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只要是楊大哥作的,人家都喜歡。」

    楊逸臉頰輕輕廝磨著她的香腮,她香腮粉頸的肌膚如同新剝的香水梨,白皙而潤滑,晶瑩剔透。

    「這是什麼話,難道我的詞作就一定是好的嗎?」

    「楊逸出品,必屬精品,嘻嘻……」

    「哈哈哈……」大笑之中,楊逸不由得想起了在環州阿甘山開鹽井的那段日子,真快啊!他大笑之餘說道:「那清娘出品,就必定是絕品。」

    清娘一雙玉臂反轉向後抱著他的腿,帶著半分幽怨說道:「才沒有呢,人家今天出去走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合意的,唉,還是楊大哥利害,隨口道出,便是佳句。」

    「這個嘛……」楊大學士終於露出一絲妞妮之色,不過想想自己對大宋貢獻也不少了,剽竊幾首詞應該可以原諒的,嘿嘿!還是那句話:強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清娘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只道他在謙虛,柔軟的身子輕盈一轉,玉臂環往他的脖子,嫣然一笑間,獻上一個少女的香吻,然後含情而笑,香腮上的兩個梨窩如酒醉人。

    「楊大哥,人家都快十六了!」

    楊逸在她那輕輕噘起的紅唇上輕啄了一口,然後左看右看,彷彿在尋找什麼東西。

    「十六了嗎?十六在哪兒?我瞧瞧。」

    「呀,楊大哥你無賴!」

    「好啊,敢罵我,看來怎麼收拾妳!」

    「唔……」

    清娘雙唇被堵住,只能發現一聲悶哼,婉約的身體軟軟地靠在他懷裡,動情地回應著他的索取。

    楊逸一手探入她那薄薄的衣衫,握住那兩團溫軟的鴿乳輕輕揉捏,這下他不得不承認,清娘真的快十六了,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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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貨幣問題

    大雨連續下兩三天了,整個東京城沉浸在濕漉漉的雨意中,這種冷暖空氣碰撞的結果,不但帶來了連綿的雨水,也帶來了涼涼的秋意,如梧桐這些對秋涼比較敏感的樹木,葉子紛紛飄落,只剩下疏落的枝條在雨中靜默著。

    楊逸撐著一把油紙傘,如同閒逛一般走入界身巷;

    界身巷不寬,長約一里多,沿街兩側屋宇雄壯,門面廣闊,望之森然,普通人走進界身巷中,會感覺自己窮得像乞丐。

    界身巷主要從事金銀、彩帛交易,每一交易,動即千萬,駭人聞見。

    由於金銀和彩帛都具有貨幣性質,這裡的金銀彩帛鋪就具有了金融機構的性質,可以說現在的界身巷就相當於後世的華爾街。

    自從韓碧兒提及京畿和江南出現錢荒的苗頭後,楊逸就難以悉懷,一個國家要想高速發展,必須有強大而穩固的貨幣體系作為支撐;

    現在的大宋正處在一個欣欣向榮的階段,若是無法解決錢荒的問題,對大宋的工商發展必定會造成重創。

    楊逸在界身巷的金銀彩帛鋪裡一家一家的觀看、打聽,有時甚至不惜亮出自己的身份以達到目的。

    界身巷的金銀交易量確實十分驚人,但楊逸粗略的計算一下,若攤到大宋巨大的經濟層面上,又不夠看了,而且大宋的主流貨幣是銅錢和鐵錢,金銀只不過起一個輔助作用。

    除非能像明朝那樣。有大量的銀子流入,才可能讓銀子作為主流貨幣。

    楊逸看完了界身巷,這才向章府走去。

    章瑤也長成大小伙了,今年還參加了趙捷登基所開的恩科,結果只中了個二甲,排名還落後,這小子竟學起他祖父來。硬是不就,決定下屆再考過,此事在東京一時成為小報頭條。祖孫倆一個德性,頗有意思。

    見面時楊逸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小瑤子,好樣的。別急,慢慢考,等哪天我有幸混到主考,再錄你為狀元,哈哈哈……」

    章瑤咧著嘴苦著臉答道:「楊叔,您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有您這麼打擊人的嘛」

    「怎麼,這點打擊就受不了啦?千錘百煉出深山,烈火焚身只等閒。你這點打擊算什麼?」

    「小侄倒是覺得沒什麼呀,可我阿翁他…….唉。別提了,小侄都快被逐出門戶了!楊叔,萬一真到那時,您可得收留我呀!」

    「這有何難?我家的馬棚倒也寬敞,你不是喜歡我那坐騎嗎?正好。哈哈哈……」

    「楊叔,儂服了汝!」

    章瑤此言一出,楊大學士頓時被雷得外焦裡嫩,腳步踉蹌。

    還是那個竹軒廳,楊逸、章惇、蔡京、林希各自落坐,丫環們上好茶便輕手輕腳的退出門外。

    蔡京是戶部尚書。對錢荒的問題也有所察覺,楊逸提起,他直接說道:「我看有必須加邊境稽查力度,嚴禁銅錢出境,如今吐蕃各部、西域、遼國、高麗、日本等國都通行我大宋銅錢,甚至常有商家大肆收購大宋銅錢販賣上述各國,以獲取大利。長此以往,我大宋就算鑄錢再多,仍難避免出現錢荒。」

    周邊各國由於鑄造技術不高,鑄造的銅錢質量很差,各國百姓更樂於接受鑄造精美的大宋銅錢,同時鑄造銅錢耗費巨大,成本頗高,周邊各國也寧願從大宋獲取銅錢,這就造成了大宋的銅錢大量外流。

    楊逸搖搖頭說道:「禁是要禁,但恐怕作用不大,大宋與各國之間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市場,市場有所須,就必定產生這種流動,強行禁絕,或許能得一時,但時日一久必定也會鬆懈。而且大宋要與各國發展商貿,就不可避免地發生銅錢外流的問題,嚴厲禁止銅錢外流,對大宋的商貿發展同樣是一個極大制約。」

    章惇幾人也知道楊逸說的是事實,大宋一直就禁止銅錢出境,只有王安石執政時頒佈了一項《熙寧編敕》,解除過銅錢出境的禁令。

    後司光執政後立即又將《熙寧編敕》廢了,重新頒佈法令禁止銅錢出境,但結果如何?

    大宋的銅錢還不是一樣不斷的外流。

    市場存在這種需求,靠一紙禁令又豈能禁止得了?

    林希說道:「要解決錢荒問題,我看還得重發交子才行,目前交子只在國內流通,不必擔心外流的問題,而且就算外流,只要逐步收回銅錢作儲備,加大交子發行量,也不成問題。」

    章惇也傾向於從交子著手,重建交子信譽。以交子的正常流通來解決錢荒問題。

    楊逸不由一嘆道:「朝廷剛發行交子時,一貫交子能對換一貫銅錢,這是因為百姓信任朝廷;然而朝廷卻一再的濫用自己的公信力,在沒有準備金的情況下,出於財政需要,一再的濫發交子,這種做法相當於直接從百姓手裡搶錢;

    如今市面上,五貫交子也換不到一貫銅錢,而且還在不斷的貶值,百姓對交子心有餘悸,甚至拒絕用交子買賣;

    信用這東西,建立很難,毀掉它卻不費吹灰之力,朝廷自己毀掉了自己的信譽,現在再想把它建立起來,可謂是難上加難,就算咱們現在強行印發交子,百姓不接受,這又有何用?」

    章惇長吁一口氣,沉吟了許久才說道:「看來只能把目前市面上的交子兌換收回,這樣才能在百姓中重新建立起交子的信譽。」

    蔡京立即叫苦道:「章相公,今年朝廷伐夏遷民,加上治河,國庫幾乎掏空,若再全面兌換銅錢,戶部實在無能為力啊!」

    楊逸接著說道:「常言道一朝君主一朝臣,就算咱們現在兌換回交子,把交子信譽重新建立起來了,今後其他君主登基,誰能保證其不再濫發交子?到時對大宋百姓恐怕又是一場災難。」

    林希有些詫異地問道:「這麼說任之是反對發行交子了?」

    章惇和蔡京也都望向楊逸,等待他的回答,楊逸再次搖頭說道:「發行交子對國家對百姓都有莫大的好處,關鍵就是如何保證信用,保證今後朝廷不會濫發交子,若不能保證,則寧可不再發行交子。」

    歷史已一再證明,在君主制社會裡,信用貨幣根本無法長期保持其信譽;

    大宋有不殺士大夫這一條,可以說趙老大的這份信譽保持得很好,但這有原因,治國的是士大夫,不殺士大夫這條對每一個官員都有利,所以這條祖訓才得以保持至今。

    信用貨幣就不行了,國家財政出現危機時,就像一個快渴死的人,而印紙鈔多容易啊!就像前面擺著的一杯誘人的清水,誰能阻止他把這杯水拿過來,喝下去!

    章惇他們也知道這個問題,因此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軒廳里長久地靜默著,只有廳外的雨聲在嘀嘀嗒嗒地作響。

    章惇想了許久,才接著說道:「任之有此顧慮沒錯,想來要杜絕將來濫發交子,只能將沒有準備金不得發行交子作為祖訓寫進大誥中,並在宣德門立碑警示。」

    聽了章惇這話,楊逸不禁想起朱洪武立在宮門的那塊鐵牌:太監不得干政。

    事實證明,那塊鐵牌只是一個笑話,如果那塊鐵牌是朱洪武的臉的話,那他的子孫之中除了乖寶寶建文帝之外,誰都在朱洪武臉上吐過口水。

    看到楊逸不以為然,章惇撫鬚說道:「我知道任之擔心什麼,但這種擔心有些多餘,任之請想,就算咱們不重建交子信譽,後世的君主就不能強行印發交子掠奪百姓財富了嗎?

    因此我認為,既然交子已出現,你就很難將他摒除,咱們能做的只是保證現在,把交子的信譽重建起來,以促進大宋目前的國計民生發展,並儘量給後世之人設置一些門檻,讓他們想濫發交子時有所顧慮。」

    章惇的目光果然是能看穿歷史,楊逸可謂是佩服之致。

    沒錯,紙鈔這東西本身是好的,那麼就應該儘量完善其機制,發展起來,促進大宋的經貿往來。

    至於後世的君主能不能抵制印鈔的誘惑,誰又能保證?後世的老美自認是法制社會,還不是一再推出什麼QE1、QE2、QE3。

    因此說拿後世的君主來說事,未免有些因噎廢食。而且歷史同樣證明,信用貨幣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哪怕出現些磕磕碰碰,它遲早將成為貨幣的主流,現在大宋提前去摸索總是好的。

    想通了這一點,楊逸也不再反對發交子,問題又回到如何重建交子的信譽上來,現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貶值交子,朝廷必須按市場價收回來,否則就談不上重建信譽的事。

    蔡京一想到要掏一大筆錢,雙眉頓時皺到了一處,回收市面上的交子需要錢,發行新的交子要想不貶值,也需要大量的硬貨幣作為儲備,這也難怪蔡京這個戶部尚書作難。

    楊逸卻笑得很輕鬆,蔡京三人不禁向他望來,難不成楊逸能生出錢來?

    還沒等他們發問,章瑤便匆匆忙忙地進廳而來,略施一禮就急聲說道:「阿翁,濮陽來報,因連日普降大雨,黃河水位暴漲,靈平埽一帶河堤出現滲漏,必須立即加固,否則恐怕有決堤之危。」

    決堤?

    這兩個字眼就像在四人心中潑進了一飄冰水,讓人心神為之一顫。

    四人齊齊起身,這種涉及千萬生靈的事,誰也不敢怠慢,招來車馬,紛紛往政事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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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16:30:09
第329章 千鈞一髮

    大宋自開國以來,就一直被黃河水患困擾,朝廷除了成立都水監這種中央部門專司治河外,還在沿岸的每個州縣設有巡河司,負責平日巡視修補河堤。

    黃河數次決堤都是在濮陽一帶,正是由於這裡江面開闊,水流平緩,泥沙大量沉積,導致河床迅速升高。

    這幾天連降大雨,使得黃河水位猛漲,同時雨水帶來的泥沙是平時的數倍,滔滔的黃河水到了濮陽一帶因流速變得緩慢,迅速沉積下來,更加劇了河床的上升速度。

    隨著水位不斷增高,兩岸河堤的承受能力也達到了極限,各州縣巡河司人員日夜上堤巡視,千防萬防,但危機還是出現了;

    昨天衛南縣巡河司的黃遙巡視靈平埽一帶河堤時,發現半裡多長的河堤有滲水現象,不由得大驚失色;

    此處的黃河就像一條天河懸在人們的頭頂上,雖然只是出現一些小的滲漏,但常言道千里之堤,潰於螻穴,這種滲漏一但得不到及時加固,接下來大堤必將崩潰。

    一但決堤,附近州縣就會淪為一片汪洋,無數的百姓將喪命於洪水之中,那將是哀鴻遍野,慘絕人寰的景象。

    黃遙一面派人急報進京,一面連夜組織衛南縣壯丁,緊急上堤加固河防;

    如墨的夜色中,河堤上一支支火把燃起,很快又被大雨澆滅,黃遙只得下令支起油布棚。或著人撐著傘擋住雨水,這才讓火把燃了起來。

    火光照亮的地方,可見影影綽綽的百姓扛著麻袋,小步快跑,沖上河堤,漆黑的雨夜中,到處是著急的呼喝聲。報怨的咒罵聲,江濤的拍岸聲,驢馬的嘶鳴聲。讓靈平埽附近嘈嘈囂囂。

    大雨下個不停,地上被踩得泥濘一片,丁壯們扛著沙包不時滑倒在泥漿裡。又迅速爬起來向堤壩上衝,累得腳步踉踉蹌蹌,還在咬牙堅持著。

    連附近的一些老弱婦孺也來了,能扛沙袋的扛沙袋,不能扛沙袋的就幫著打火把照路;

    他們的家就在河邊不遠,此處黃河一但決堤,他們家便首當其衝,到那時必定是人財兩空,保住河堤便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因此他們不用官員強制。自己就主動跑來了。

    衛南一隅之地,能組織起來的人手和物資終究有限,加上夜雨滂沱,江水滔滔,滲漏的地方不但沒有堵住。反而越漏越大;

    衛南知縣余成、以及縣丞、主薄、縣尉都趕到了河堤上,身上的的官服早已是濕漉漉的,渾身都是泥漿,不仔細看你根本看不出那是官服來,眼看滲漏越來越大,這些地方主官也是心中惶惶。

    縣丞洪彬一抹臉上的泥水。著急萬分地說道:「余大人,我看不能再拖了,請余大人下令全縣疏散吧,讓百姓趕緊先躲到地勢高的地方,以防萬一。」

    知縣余成遊目四顧,一時難下這樣的決定,疏散只是兩個字,真做起來卻千艱萬難,基它的暫且不說,這命令一下,正在加固河堤的這些百姓恐怕就要一哄而散,畢竟誰都有家,誰不想家人安全撒離?

    這就等於放棄了河堤。

    河巡司的黃遙也跑過來說道:「余大人,不能再拖了,下令疏散吧,否則萬一河堤真的保不住了,那可是萬千生靈塗炭啊!」

    余成一咬牙說道:「好,就按各位說的,你們帶著衙役回去疏散百姓,務必要保證所有百姓都撤到安全之處,本官是衛南的父母官,就留在這兒與河堤共存亡,洪大人,李大人,你們快去,儘量不要讓河堤上這些丁壯知道疏散的事,不到最後一刻,河堤不能放棄。」

    縣丞洪彬搶著說道:「余大人,您是一縣之主,疏散之事自當由你去,下官留在河堤之上,余大人放心,下官保證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洪大人,正因本官是一縣主官,護堤有責,絕不能離開,爾等不必再爭,堤緊去疏散百姓,快去。」余成的語氣極為堅定,不容置疑。

    洪彬等人知道他的性格,再爭也沒用,向他深深一揖,招呼衙役迅速執行命令去了。

    為了鼓舞丁壯擴堤的勇氣,余成親自加入扛沙袋的行列中,他是文官,扛不了多少,一二十斤的沙袋扛在肩上,便不時摔倒,渾身像個泥人似的;

    但扛少些不要緊,關鍵是他這種以身作則的行為,比再多的豪言壯語都管用。

    百姓們看著他們的父母官和普通老百姓一樣,在泥水中奮力護堤,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來……

    他肩上扛的不再是二十斤不到的的沙包,而是重於泰山的責任,而這責任就是他們身後的家園。

    許多百姓不禁流下了熱淚,紛紛上去攙扶,卻被余成一聲聲地喝斥,讓他們不必管自己,有力氣多扛些沙包上堤。

    夜雨滂沱,淚水紛飛,望著知縣余成那踉踉蹌蹌的身影,百姓們再也不喊苦,再也不喊累,一個個緊咬著牙關,背著沙袋往河堤上跑,跌倒了,累得起不來了,哪怕是在泥水裡爬,也要爬到河堤上。

    數千人喊著號子,互相鼓勵著,攙扶著,一個沙袋被江水沖走了,更多的沙包立即填了下去,隨著河水不斷上漲,浪頭一個接著一個拍來,堤壩岌岌可危,卻始終沒有崩潰。

    天亮了,從堤上望去,浩浩蕩蕩的黃河水滔滔而來,河堤邊的幾千人顯得是那麼渺小,就像一群站在天河邊上的螻蟻。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螻蟻,拋開身家性命在不斷地與上天抗爭著,彷彿永不知妥協。

    雨勢終於小了,但河水並沒有因此減小。累得站都站不起來的余成索性坐在泥水了,不時詢問著朝廷可有人手前來支援。

    但他詢問一次,失望一次,靈平埽雖然離東京不遠,但信使入京奏報,朝廷還要調集人手物資,一來一回。哪裡有那麼快?

    余成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堅持著,期盼著。

    辰時過了。午時過了,百姓們確實累得動彈不了了!

    「不好啦!不好啦!決堤了!」突然一聲無比恐慌的大叫起響聲。

    人們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上游百步。裂開了一個數尺大的口子,河水從裂口噴傾洩而出,如流泉飛瀑。

    周圍的百姓紛紛要跳,誰都知道,這樣的口子一開,用不了多久整個河堤就會崩潰,滔滔的洪水會如天河傾洩。

    余成面色大變,但他卻沒有逃,而是大叫著衝向裂口處:「快快快!快扛來沙袋,把裂口堵住。快啊!」

    余成喊得歇斯底里,自己扛著一個小沙袋率先向裂口處跑去,百姓們一看這情景,紛紛收住逃跑的腳步,不錯。知縣大人還在!知縣大人還在!

    一想到知縣余成整夜和他們奮戰在一起,在這河堤就要決口的一刻,他又第一個衝上去,百姓們再不猶豫,現在逃又能逃到哪裡去?要死,就和知縣大人死在一起吧。這或許也是一種榮幸。

    一個個壯丁突然激起了所有的生命潛能,扛起沙包就往裂口處跑,沙包扔進裂口,立即就是急流沖走,但他們還在拚命地往裡扔。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黃河上游突然出現成片的帆影,一條條船隻順流而下,遮住了整個江面。

    岸邊的百姓愕然張望,接著暴出巨大的歡呼聲;

    前面一艘船上,都水監提舉沈清直不斷地催促著船伕,快些!再快些!

    余成在岸邊用力是揮舞著那滿是泥水的大袖,沈清直根本看不出他是官是民,但岸邊的裂口讓他明白,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

    沈清直指揮著船隻迅速往裂口處靠來,船上裝滿了一個個大竹籠,竹籠裡是滿滿的沙包。船隻剛剛造近裂口,就被強力的水流推到決口處。

    「快快快!把竹籠推下去,堵住裂口,快啊!」眼看裂口正在不斷的加大,隨時崩潰,沈清直急聲大喊著;

    船工們七手八腳地合力施為,將船上的裝滿沙袋的竹籠推入水中,一串串浪花濺起,一船推完,立即用繩子將空船拖走,第二艘船接著來堵。

    裂口終於堵住了!

    岸上許多百姓不禁跌坐在泥漿裡嚎啕大哭,不知是悲傷還是喜悅,一個個哭得聲嘶力竭,便是余成也難抑眼中的淚水,難抑那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沈青直顧不得安慰他們,這一帶的堤防還需要加固。除了江上的船隻之外,上游五萬築堤的河工也一同趕來,展開轟轟烈烈的固堤行動。

    縣丞洪彬等人經過一夜努力,把衛南縣大部分百姓疏散到了高處,他們本是急於救人,卻不料此舉引發了巨大的恐慌。

    下流的州縣得知後,也紛紛疏散百姓,各種謠言如瘟疫一般,向四方飛速地傳佈著。

    靠譜一些的說黃河在靈平埽決堤了,洪水馬上就會到來,離譜的甚至說黃河在開封一帶決堤,把京城都給掩沒了。

    這種謠言的漫延根本無法控制,而且傳得有板有眼,巨大的恐慌之下,便是地方官員一時也無法辨別真假,更別提普通老百姓了。

    黃河這些年頻頻決堤,每一次決堤都會帶來巨大的災難,沿河的百姓對那種浮屍遍野的慘景心有餘悸,不用官府去疏散,無數的百姓就自發的拖家帶口開始逃難,黃河沿線的州縣亂象如麻,到處是逃難的百姓,到處是如臨末日的景象。

    下游的谷陽縣以下,二十多萬黨項俘虜正在這裡挖掘河道,築堤固堤,黃河決堤的謠言傳到這裡,一些認為有機這趁的人竟然揭竿而起,迅速演變成一場大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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