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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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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8 00:00: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幕 湛青 VI

    對話從墻另一面傳來。

    首先發言的是一個有些低沈的聲音,與因斯塔龍的聲音又很大的不同,仿佛單從音調中便能聽出古板而嚴肅的貴族腔調來。這種腔調通常會讓人感到沈悶,但由這個特別的嗓音說出來時,卻意外地給人一種安心沈穩的感覺。

    “……你想過後果了?”

    布蘭多雖然從來沒有正面見過塔古斯,但一聽這個聲音,對方的形象仿佛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接著才是因斯塔龍的聲音,不得不說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雖然面貌英俊非凡,但單聽聲音可遠沒有塔古斯那麼好聽:“這不是後果的問題,塔古斯,你明白。”

    “這不是問題,”布蘭多仿佛看到塔古斯在自己面前搖頭否定的場景,他用沈穩的聲音說道:“你覺得那個人類是自大、愚笨還是天真?”

    “不,恰恰相反,那是個棘手的家夥,所以正是如此,我才不希望他能夠回到埃魯因。”

    “但既然如此,他會主動提出一個對我們有利的條件麼,因斯塔龍?”

    “一半的一半吧,我相信他也清楚這一點,但他同樣清楚埃魯因面對的麻煩,這場戰爭會毀了這個王國的一切。所以他才從我的話中找到了機會,哪怕這個機會並不是十拿九穩,但總值得一試,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他和我們是一類人,塔古斯。”

    塔古斯沈默了。

    “那麼。”他又說道:“你明白他為什麼非要找到我麼?”

    “這很簡單,他不希望我們留在這個地方。”因斯塔龍答道:“他和那位九鳳的小公主在一起,不難猜到我們和鬼車有所聯系,像他那麼聰明的家夥,不可能只帶走我一個人的,何況我們兩個人在他手中也可以是互為人質。”

    布蘭多聽到這裏,忍不住微微瞇起眼睛,因斯塔龍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把他的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對方竟然如此看高他,倒是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之外。或許當時在旅店中裝得太過頭了一些。

    他心中忍不住有點惡意地想到,要是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知道自己是在用信息上的優勢在訛他,不知道心中的陰影面積會有多大。

    想到這裏,他回過頭與凰火對視了一眼,他明白既然自己能依靠黑暗感知感受到屋子另一邊正在發生的事情。那麼後者沒有理由沒有聽到。畢竟黑暗感知其實主要的用途是對於魔力的感知上,他能聽到因斯塔龍與塔古斯的對話都是因為自己的感知屬性還算出眾的緣故,而後者的天眼,在這方面可是比黑暗感知應當是厲害多了。

    果然,凰火對他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塔古斯再一次開口了:“那麼我們必須得作出取舍,我們在這裏得工作已經進行了很多,如果我們兩人都離開這裏,在羅薩林的據點也必須放棄了。”

    “只是暫時放棄而已。塔古斯,陛下自然會讓其他人來接替我們。你應該明白,我並不喜歡這個工作,我認為我的生命應當雕零在戰場之上,而不是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虛耗時間。我不是當間諜的料,你也不是。不是嗎?”

    “塔古斯,這其實也是我選擇這麼做的原因。我已經受夠在這裏找那個什麼該死的停滯之界,恐怕那些九鳳之民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秘密究竟是不是一個惡意的玩笑,否則千百年來怎麼會沒有任何人解開它?退一萬步說。我不認為我們恰好就有那個運氣可以解開這個謎題。”

    在屋子的另一面,塔古斯默默地看了自己的搭檔一眼,它僅剩的一只血紅的眼球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最終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或許它並不知曉,在另一個世界中,它也是無數次這樣默默地支持了自己同伴的決定。

    因此兩人的名字才能閃耀在埃沃恩德歷史之上。

    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人知道孰對孰錯。

    倒是在布蘭多身邊偷聽的凰火,當聽到因斯塔龍說出‘停滯之界’這個名字時,忍不住輕輕地啊了一聲。

    “怎麼了?”布蘭多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心態的變化,回過頭低聲問道。

    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骷髏正停下來,它回過頭,繼續用沙啞的聲音提醒兩人道:“你們在這裏等著,人類,因斯塔龍大人一會就會來見你們。”

    說完,它默默地從另一邊的門中離開了。

    布蘭多一邊看著這家夥離開的背影,卻聽凰火小聲回答他道:“布蘭多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怎麼了?”他微微一楞,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玉鳳一族的公主殿下不像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事實上對方一直表現得有禮有節,讓人感覺一點都不像是個十歲的小姑娘。

    “因為這關系到九鳳的至高之秘,我一個人沒有辦法阻止它們,我懷疑它們與鬼車還有羅薩林家族勾結在了一起,是為了我們九鳳一族停滯之界的秘密。”

    “停滯之界?”

    凰火輕輕出了一口氣:“停滯之界是九鳳傳說中的至高秘聞,傳說這個世界中蘊含著九鳳創生的秘密。九鳳的聖劍,玉瓏之劍便是從這個世界中誕生,與之同時誕生的還有鐵心、漠風與白鴉三大至劍,這四件東西可以說是九鳳為之存在的基礎。”

    “你是說,瑪達拉的亡靈和鬼車勾結,就是為了找到這個東西?”布蘭多問道:“這個東西有什麼特別之處,好像你對此很緊張?”

    凰火微微皺著眉頭:“因為在九鳳,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誰擁有了停滯之界,便可以成為九鳳的主宰者。這或許只是一個傳說,但如果讓鬼車找到了停滯之界的話,我的家族的正統性難以避免地會受到質疑,我怕九鳳會因此而陷入動蕩之中。”

    布蘭多楞了楞,不由得想起了獅心劍,當年西法赫與科爾科瓦家族的境況與之何其相似。在他看來鬼車與玉鳳之爭歸根結底還是皇位之爭,只不過比起與瑪達拉走得更近的鬼車來。玉鳳一脈的確看起來更像是埃魯因天生的盟友。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我沒有權力讓你卷入到我們家族的紛爭當中來。布蘭多先生,”凰火答道:“但若亡靈們在這個時候向九鳳發起進攻的話,我們就沒有余力來對抗鬼車了。”

    布蘭多明白了過來:“你想讓我暫時拖住瑪達拉?”

    “對不起……”

    “沒關系,”布蘭多答道:“這反正也正是我要做的事情,我會帶走因斯塔龍和塔古斯。少了這兩個人在這裏主持的話,亡靈們的其他領主在這裏應該翻不起什麼事來。等到那位皇帝陛下下達新的命令,我相信你和柳先生應當已經回到九鳳,將所有情況傳遞回國內了。”

    “謝謝你,布蘭多先生。”凰火忍不住有些感激地答道。

    布蘭多卻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夠‘說服’那位瑪達拉的皇帝陛下的話,說不定連後面的事情都可以省了。

    當然,只是這件事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是了。

    “不過停滯之界真的存在嗎?”他忽然問道。

    “我本來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的,”凰火想了一下。小聲答道:“可是見到布蘭多先生之後,我現在又認為可能它真的存在。”

    “什麼?”布蘭多楞了楞:“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不,不是,”凰火趕忙搖搖頭:“是布蘭多先生的項鏈。”

    “我的項鏈?”布蘭多下意識將手伸進衣領,他的項鏈可不只有一條。不過當他觸摸到那個東西時,忽然意識到對方說的是什麼。

    他將那東西拽出來。問道:“你是說這個?”

    凰火看著他手中的懸浮天球,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在九鳳的傳說之中,停滯之界是存在於一個水晶球中的,這個世界中的時間幾乎是永滯。是一個奇跡般的世界,所以才被叫做停滯之界。”

    她停了一下,繼續說道:“那枚水晶球是傳說中的碧龍之心,它在我們的傳說中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湛青。”

    湛青——

    布蘭多忽然想到了什麼,這個世界上的懸浮天球數量並不多,而且大多有名有姓,而凰火所描述的那個停滯之界,讓他忍不住想到了某個家夥手上的東西。

    那還是前一世的事情了,那時候在《琥珀之劍》中,即使是在很後期,也只有少數玩家能擁有懸浮天球這樣的‘奢侈品’。而這些玩家,無一例外都是大公會的會長,或者是核心成員。

    而有那麼一個人卻是唯一的例外,這個人是個埃魯因玩家,他曾經在一個亡靈領主手上奪取過一枚懸浮天球。而這幾乎也是唯一一枚落在普通玩家手上的懸浮天球,這枚懸浮天球後來自然被賣出了一個天價。

    布蘭多清楚地記得這枚懸浮天球的名字,它就叫做湛青。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死在這個玩家手上的亡靈領主,似乎正是來自於亡月之海南面,至於具體是在什麼地方,他卻不得而知。

    但這已經可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布蘭多正想說什麼,卻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前面的黑暗中走了出來——那正是因斯塔龍。

    他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人,布蘭多一看到對方那熟悉的眼罩與獨眼,就明白來的人是誰。

    “布蘭多先生,”塔古斯淡淡開口道:“首次見面,不勝榮幸。”

    布蘭多不得不閉上嘴,然後才回答道:“塔古斯先生同意了?”

    塔古斯點了點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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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8 23:4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幕 德爾菲恩的傳信人

    “羅薩林附近有一個地方叫做海盜灣,原本那里是鹡鸰海峽上一處海盜盤踞的老巢,被我們清理之後改建成了一個秘密碼頭,那里有一條密道與羅薩林相連,是與海盜們勾結的走私販子留下的。”

    與因斯塔龍的劍走偏鋒不同,塔古斯是個穩重而務實的人,既然已經與搭檔定下計劃,他就不會再節外生枝。他帶著布蘭多和凰火來到自己的會客室,命令手下搬出一幅鹡鸰海峽與羅薩林附近的地圖,很幹脆地將瑪達拉在這附近的密碼碼頭的位置告訴了布蘭多。

    借著昏暗的光線,布蘭多看清楚了這位獨眼龍將軍在粗糙的地圖上標記出的位置——其實亡靈們並不需要照明,這盞不知道從那里找出來的灰撲撲的油燈不過是為了方便他和凰火罷了。

    “不用什麼密道,我只需要知道位置就可以了,”他答道,“那里有幾條船?”

    “三條,都是兩桅的中型帆船。”

    “船上有水手嗎?”

    “有一些,但都是亡靈,我們出海時一般偽裝成海盜。”

    “或許對你們來說偽裝成幽靈船更好。”

    “好主意,”因斯塔龍眼中的靈魂之火微微一亮,仿佛沒聽出布蘭多譏諷的口氣一般,但他隨即又沮喪地搖了搖頭,用有些不滿地口氣說道:“可惜陛下不會把薩爾瓦的幽靈大軍借我們用,那些東西現在都統一歸亞爾薇特那女人管理。”

    “女妖之王?”

    “正是她,那個背叛了黑暗領主們的女人。”他似乎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談,搖搖頭閉住了嘴巴。

    但布蘭多卻清楚,亡月之海西面的黑暗貴族們一直認為亞爾薇特在瑪達拉的至高者表現出對黑暗領主的不滿之前便投向水銀杖的麾下,表現出了這個女人深沈的心機與兩面三刀。

    事實上問題的根源在於亞爾薇特對於南方黑暗領主的背叛,讓這些亡靈領主產生了某種唇亡齒寒的危機意識,雖然它們是雖然是最早追隨水銀杖的人,但在至高無上的中央集權與地方的爭鬥之中,它們同樣是站在那位至高者的對立面。

    懷著這樣的立場,這些黑暗貴族不可能對扮演著皇帝陛下忠犬的女妖之王假以顏色。而擁有同樣出身與立場的因斯塔龍,自然也不能免俗。

    作為與皇帝陛下更親近一些的吸血鬼家族的成員,塔古斯就顯得理性得多,當然這或許與他本身沈穩的性格有關。對於自己同伴的抱怨,他也只是一言不發。

    只是擡起頭來,看了後者一眼。

    凰火則默默地站在布蘭多身後,安靜地看著,像是要把這個九鳳的對手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在心中。以補全她對這個黑暗國度的了解。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個據點,接下來我還要去找兩個人。”布蘭多左右環視了一眼,向兩人問道。

    “不需要處理,亡靈不需要食物,我們離開後,沒人會從這里出去,直到陛下任命新的負責人抵達這里之前,這里都會保持原樣。”塔古斯看了四周站崗的那些骨頭架子一眼,答道。

    布蘭多不置可否,不過心中對於亡靈在某些方面天生的優勢還是感到有些感嘆。沒有士氣、幾乎不需要糧食、除了死靈巫師之外也不需要排泄與休息,在這些方面人類是排馬也及不上亡靈。

    好在他們也有劣勢,首先很難潛入人類世界,雖然它們能在羅薩林這種防範不嚴密的地方建立秘密據點,但那也是因為人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緣故,否則聖殿只需要用偵測亡靈或者是生命一掃隱藏在人類世界的亡靈便無所遁形了。

    而與之相反人類在瑪達拉卻很常見,首先從九鳳、盧比克橫穿亡月之海的商客旅人們,然後是本身就生活在這里的亡靈巫師、黑暗侍僧,還有各類流亡者,被各個國家流放的罪犯與見不得光的人。

    如果瑪達拉要想將生活在它的國土上的人類全部抓起來。那非得亂了套不可。

    其次亡靈們的基層指揮單位建立在屍巫的數量上,而屍巫本身的智商也就是差強人意,所以除了因斯塔龍建立的黑騎士親衛隊之外,亡靈們很少使用太過複雜的戰術。在斜林大戰之前。玩家們說沃恩德的亡靈喜歡用骷髏海一氣瞎沖真不是誇張的說法,那其實是黑暗領主們無奈的選擇,因為它們的基層士官不足以支撐起太複雜的戰術。

    “那就跟我來吧……”他答道。

    ……

    許多清道夫都會選擇在羅薩林城西或買或租上一間屋子,因為凡是這這條道上討生活的人大多知曉這樣一條通往羅薩林城外的密道——那條在三三五年建成的密道最早由一夥窮兇極惡的海盜建成的,主要是用來進行綁架勒索和敲詐——綁架城內的居民,然後賣到瑪達拉南方那些亡靈領主手上。再反過來勒索這些人在城中的親戚們。

    不過後來這些人玩脫了,他們綁架了羅薩林領主的兒子,也就是現任羅薩林領主的哥哥,並把這個倒黴蛋丟到了海里。然後這些海盜們被羅薩林家族的船隊在海上清剿,大多數人都被抓捕並絞死,少數幸存者或者隱姓埋名去了雨燕平原,從那以後這條密道也就落到了走私販子的手里,一直延續到今日。

    時至今日,這條密道真正的主人其實一直是羅薩林領主的軍隊,畢竟軍隊向來是走私販子中的無冕之王,幾個騎士隊長把持著這門‘生意’,代代相傳幾乎形成產業,並通過它與城內大大小小的勢力保持著默契。

    所以長久以來,幾乎所有在黑路上行走的人,或者是在海上漂泊的流浪漢們(羅薩林一地對海盜的別稱)無不知曉這個事實,這些人中但凡需要在羅薩林落腳的,大多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在秩序世界並不大受歡迎,可能安全與性命也得不到保證,所以他們也才需要這麼一條後路。

    或者換句話說,其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接受保護’。

    當然,這些亡命徒們與領主大人軍隊之間的默契,自然要避開羅薩林家族英明的耳目。

    對於這樣的情況,那辛自然也不能免俗。不過他在清道夫中大體算得上是個有身份的‘體面人’,所以他在西街五十二號賣下了一整棟樓,作為自己商隊名義上的總部。

    在黑路上生意最繁忙的時節,這棟樓在圈子里是相當有名氣的,來這里的客人有委托他運貨的商人——而且很多還是在鹡鸰海峽上來往有正式身份的商人,以及他們的管家,甚至還有專門到他這里來‘訂貨’的亡靈巫師。

    不過自從瑪達拉的骨頭架子在白骨荒野一敗塗地之後,這里的生意——或者說整個清道夫的生態圈,便日漸枯萎了下去。

    許多人都轉行去當了海盜,還有一些人收了手,從這個臟亂的貧民窟離開了,再也回來。要麼就是去當了雇傭兵,但那一般是身無分文的窮鬼才會作的選擇,在鹡鸰海峽,商船上的雇傭兵一般和炮灰差不多。

    那辛擡起頭看著掛在這棟樓前生滿了鐵銹的招牌時,心中滿是對過去的回憶,鐵招牌上有一個三角形的標誌,那是他和自己最早的合夥人定下的‘公司’的商標,可惜那個和他誌同道合的家夥是個短命鬼,早早得了肺病被一鏟土埋在了羅薩林郊外某個不知名的墓穴中,天曉得那之後有沒人給他掃過墓。

    他嘆了口氣,從衣兜里掏出鑰匙打開門,當初信誓旦旦約定好要一起回九鳳,但眼下自己錢是賺了不少,回故鄉的希望卻仍舊渺茫。

    和原本的計劃差異是如此之大,在黑路上跑了半輩子賺到的家業對那個目標似乎半點幫助也沒有,反倒是自己在最後一次往返於托姆羅與羅薩林之間時無意中救起的一個年輕人,反而給自己回到故鄉的希望。

    也不知道那家夥知道了自己的境遇,會作何感想。

    他推開門,大廳中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看起來手下的夥計們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打聽到那位大人想要的消息。他正滿腦子雜念,卻忽然聽到噔噔噔的腳步聲,一個人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

    “賽巴斯?”他擡頭一看,正好看到一個穿著灰撲撲圍裙、皮膚黝黑的少年從樓梯上走下來。

    後者看到他時眼中滿是驚喜,慶幸地喊道:“那辛叔叔?嚇我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又去黑路了,遇不上你們了。”

    “我才剛從黑路上回來,”那辛答道,同時皺著眉頭看著對方,這個少年正是他那個可憐的合夥人唯一的後代,他不希望對方走上自己的老路,因此花了一大筆錢早早地將之送去成為了領主鐵匠的學徒,“你怎麼出來了,誰讓你出城堡的,你偷溜出來的?”

    “當然不是,我可沒那個膽子,那辛叔叔。”賽巴斯連忙解釋道:“是一位女士委托我出來的,讓我幫她在城里辦一件事情。”

    “那你來這里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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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8 23:4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幕 伏擊 I

    “那你來這里幹什麼?”

    “她讓我幫他找一個人,羅薩林那麼大,我可沒那個能耐,不過我知道那辛叔叔你一定有辦法,所以就來了,可沒想到你和大家都不在。”賽巴斯想到什麼,問道:“那辛叔叔你才從黑路上回來?天哪,黑路上不是早被異怪封死了麼,你們沒事吧?”

    “沒大礙,不過你沒說錯,黑路這次是徹底斷了,骨頭架子已經打算放棄托姆羅了,再遠就到骸骨鹽池,那邊沒可能過去的。”那辛神色有些嚴肅地看著對方,“我其實正要和你說這個事情,即便你不出來,我也會想辦法去找你,我可能要回九鳳了,你有什麼打算麼?”

    “回九鳳?”賽巴斯楞了下,他腦子里立刻浮現出德爾菲恩那張有些柔弱的面龐,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眼中流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那辛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他默默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領主大人身邊吧,這是個好差使,別弄丟了。領主今後可能會去雨燕平原,那邊也比這里安穩得多,今後有機會得話,你還是能到九鳳來看看的。”

    “那辛叔叔。”少年聽他這麼說,也不由得有些傷感。

    “好了,”那辛擺了擺手:“別說那些廢話,你想要找什麼人,我看看能不能幫得上你這個忙。”

    “一個叫做布蘭多的男人。”

    “這名字聽起來不像是本地人……”那辛楞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破鑼似的嗓音吼道:“該死的兔崽子,你說什麼,你要找布蘭多先生?”

    “那辛叔叔你認識這個人?”賽巴斯忍不住楞了。

    “不,你最好告訴我你要找那位大人幹什麼?”那辛打斷他的話,大聲說道。

    “那位大人?”賽巴斯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我答應為那位女士保守秘密的,那些東西我必須親手送到他手上。”

    “保守個屁!”那辛有些氣急敗壞道:“你可別惹麻煩,小兔崽子,那位大人可是個厲害的大人物。你用腦子想想你有幾斤幾兩?”

    賽巴斯張了張嘴巴,他還沒從沒見過那辛叔叔這個樣子,心中也不禁有些猶豫。想了一下,才說道:“沒那麼嚴重吧……那我只能說一下我的猜測。應該只是幫那位女士傳送一封信而已,好吧,可能比信更長一點,但不會離譜到那里去。那辛叔叔,那位女士既然知道那位大人物。又讓我幫她傳遞消息,說不定她認識那位大人物也不一定,想想看,對方如果真是一位大人物的話,和羅薩林家族扯上什麼關系也說不好不是嗎?”

    布蘭多和羅薩林家族有聯系?

    那辛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對方是來自於瑪達拉北面的外國人,從談吐中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就這樣能和土生土長的羅薩林家族有什麼聯系?

    不過賽巴斯的話倒是打動了他,想來也是,如果這封信的確是送給那個年輕人的話。他倒確實不能擅自幫對方作決定。

    他擡起頭來看著自己名義上的侄子,答道:“好吧,我答應你帶你見那位大人物一面,不過除了那封信之外,你可不能多說一句廢話,否則我要你好看。”

    “我怎麼敢,那辛叔叔,”賽巴斯連忙保證道:“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

    那辛帶著賽巴斯找到布蘭多的時候,後者身後正跟著因斯塔龍與塔古斯,再加上一個凰火。在城內想辦法與柳先生匯合。不過港口那邊一點消息也沒傳回來,他正打算親自到那邊去看看,反正一路上讓凰火留下了玉鳳一族特有的暗記,也不怕兩邊會失之交臂。

    看到那辛和他身後那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時。布蘭多忍不住有些驚訝,心想這些羅薩林本地的地頭蛇消息還真是靈通,後者顯然不是誤打誤撞碰上自己的,那只能說明對方在這里耳目通明了。

    “那辛先生,你來得正好,”他向後者打了個招呼。“正好有事需要你幫忙,另外你打聽到了什麼消息了麼?”

    那辛搖了搖頭,他的確是通過自己的手下找到布蘭多的,布蘭多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目標很小,殊不知他和因斯塔龍、塔古斯三個來自於亡月之海西面的‘外國人’在羅薩林城內閑逛是多大的目標,想要讓本地那些無處不在的地頭蛇們的眼線不註意到都難。

    再說能在羅薩林生存的那些亡命徒,豈有不耳目通明之輩,那種人早就已經上了某個領主大人的絞刑架了。

    那辛先看了布蘭多身後的因斯塔龍與塔古斯兩人一眼,這兩人雖然都是亡靈,但同時也是瑪達拉的黑暗貴族,因斯塔龍自從被布蘭多在風暴陰影毆打了一頓之後,回到據點重新換了一身行頭,大概是因為接下來可能要出海的原因,他換了一身旅行者的裝束,不過即便如此,還是難掩他身上的貴族氣息。

    而塔古斯則是萬年不變的軍裝打扮,一身筆挺的黑色風衣,馬褲與黑色長銅靴,襯衫馬甲上穿了一件內襯的胸甲,打了領巾,束帶上懸掛著的佩劍被掩蓋在風衣之下,胸前還佩戴著銅章,在布蘭多印象中好像吸血鬼們千篇一律都是這個裝束。

    不過這兩個人在那辛眼中又大為不同,他看到這兩人時差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也算去過許多地方,見多識廣,貴族與騎士老爺們也見過不少,但這兩個人身上的冷冰冰氣質卻只有一種人身上才會有。

    那就是瑪達拉的黑暗貴族。

    那辛腦子里頓時一片混亂,不明白布蘭多怎麼才沒來羅薩林多長時間,就多了兩個黑暗領主跟班——因斯塔龍與塔古斯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這不是跟班是什麼?

    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心中不禁愈發摸不準了。何況那個只剩下一只眼睛、怎麼看都像是吸血鬼領主的家夥身上的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個軍人,對方手雖然垂在風衣左右,但始終不離那下面的佩劍太遠,這個做派他在柳先生身上也不止一次見到,想來正好兩人都帶著眼罩都只剩下一只眼睛,從這一點上來說倒是極其相似。

    那辛抿了抿嘴巴。態度更加謹慎了一些,答道:“羅薩林城內沒聽說過有大人你的寵物……我是說那位女士的消息,你說那位妖精大人似乎也沒在這左近出現,我想可能它們可能沒有往東。而是去了西面或者是北面。”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其實在他預料之內,畢竟白霧和魯特如果落在托姆羅附近的話,大不可能穿過黑路前往羅薩林這麼遠的地方,他們去托姆羅的可能性明顯更大一些。可惜這時候他也不可能再回頭去尋找兩人的下落。何況兩人一個是上古女巫之靈,經驗豐富,一個本身實力出眾,又是妖精,應當也有自保之力,他們都知道埃魯因的方向,以後有的是匯合的機會。

    何況他心中覺得更有可能的是他們在穿越空間風暴時可能本來就被拋到了不同的地方,畢竟在空間裂隙中差幾毫米的距離反應到上萬里之外可能都是上百公里。

    那辛見布蘭多沒有多說什麼,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但他可沒忘了先前布蘭多所說的話。連忙問道:“大人,你還有什麼吩咐麼?”

    “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麼麻煩事,”布蘭多答道:“柳先生去了港口,我們現在要和他匯合,你能想辦法找到他麼?”

    “這沒有問題,碼頭和西城區這里是清道夫們勢力紮根最深的地方,我在碼頭上有不少朋友,找到柳先生不需要太多時間。”那辛拍著胸脯保證道。

    說完他正想轉身離開,但他身後那個少年卻急了,連忙拽住他的衣袖。使勁扯了扯。那辛面色一變,本來他看到因斯塔龍和塔古斯之後,就下意識地改變了主意,覺得這些大人物之間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參合的好,畢竟布蘭多和羅薩林家族可能沒什麼關系,但瑪達拉和這片土地之間的聯系卻從來沒有被切斷過。

    哪怕是在異怪出現之後。

    他不知道瑪達拉、鬼車和羅薩林家族之間的齷齪,但羅薩林家族與亡靈們打了幾個世紀的仗,這一點他確實明白的。

    可惜他明白,不代表賽巴斯也明白。少年見自己的叔叔出爾反爾,頓時急了,他發現自己拽不動後者之後,幹脆一咬牙,沖到了布蘭多面前,大聲說道:“布蘭多先生,我有事要找您。”

    那辛好懸沒給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侄子給氣炸了肺,他早知道這小兔崽子的保證不靠譜,但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大膽。

    他幾乎都哆嗦起來,正在想怎麼彌補這個過失,而這個時候,布蘭多其實也微微楞了一下。

    他倒是一早就註意到了跟在那辛身後的這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只是一開始並沒有當作一回事,只以為對方是那辛的手下而已,卻沒想到竟然忽然鬧出這麼一出來。

    他並不知道此刻德爾菲恩正在羅薩林領主的城堡中‘作客’,而自己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一時實在沒想到對方和自己能有什麼關系。

    他正準備開口詢問,但正是這個時候,他微微一擡眉尖,感到大街正對面來了一隊不速之客。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通過街面的輕微震動判斷出,正在調動的是羅薩林領主的衛隊。至於對方的目的,不用想,顯然是為了先前發生在風暴陰影的戰鬥來討回局面了。

    布蘭多看了那個少年一眼,伸出手將他拉到一邊,他才剛剛作出這個動作,他身後的因斯塔龍與塔古斯也各自長劍出鞘。

    “眼下或許是逃跑的好機會,待會我可能沒機會看住你們兩位。”布蘭多頭也不回地說道。

    “恰恰相反,”因斯塔龍顯得有點興奮:“逃走幹什麼?留在這里繼續當間諜頭子麼,我可沒那個興趣,再說在下可是信守承諾的人,我會和你並肩作戰的,布蘭多先生。”

    塔古斯一言不發,不過顯然因斯塔龍的決定也就代表了他的決定。

    布蘭多雖然明知道這家夥心里面打的是什麼主意,但聽到這位瑪達拉未來的黑勛爵在這里自吹自擂的話,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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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0 16:0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六幕 伏擊 II

    阿德妮一行人再一次回到暴風陰影旅店的時候,對於下午那場鬧劇早有耳聞。對於旅店中‘那個年輕人’在與領主大人的騎士們與羅薩林守衛一戰根據騎士們一廂情願的說法,其實就是單方面碾壓中表現出的逆天實力,當時在廣場上目睹這一幕的所有圍觀群眾都表示津津樂道。不過阿德妮還是堅持認為布蘭多惹了個大麻煩,聲稱還好下午自己帶領大家離開的快,否則說不定也會被卷入到這個紛爭的漩渦中心去。

    騎士們笑呵呵的,任誰也沒有指出來下午最先讓大夥兒離開的其實是那奎爾這個事實。

    但背著長弓的金精靈在檢視了整個破敗的旅店前後之後,回來向她提問,要不要繼續去尋找布蘭多一行人時,這位拉之羽翼騎士團的副團長卻犯了難。

    “那個,你確信他手上那把劍真是太陽聖劍嗎?”阿德妮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在那里斟酌了半天之後,才猶豫地詢問道。

    但她翠綠色的眼睛里面露出的躊躇之色顯然不是因為無法肯定布蘭多手中的奧德菲斯是不是真貨,而是因為單純地想要詢問其他人確切的說是正把眉頭鎖得緊緊的那奎爾:她拿不定主意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那奎爾看了她一眼,答道:“當時我的聖甲蟲徽記微微發熱了,隊長大人的聖甲蟲徽記總不會是假貨吧?”

    “怎麼會,”阿德妮嘿嘿一笑,她從懷里拎出一根項鏈來,這項鏈的墜子是個金質的聖甲蟲形象,上面用綠松石作飾繪出甲蟲的紋理,栩栩如生。“這可是聖殿的長老親手給我的呢。”

    那奎爾很懷疑對方究竟是怎麼當上拉之羽翼騎士團的副團長的,或者說是因為對方特別擅長算賬的原因,她被任命為這個遠征隊的隊長,或許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因為盧比克年年幹旱,今年大沙漠周邊許多地方作物近乎絕收。聖殿已經拿不出錢來支持這樣一支精銳的遠征小隊了。

    想到這里,那奎爾心態稍微平和了一些,一路上要不是阿德妮精打細算,他們就算勉強能抵達羅薩林。恐怕也得吃不少苦頭,而隊伍能不能維持,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場災難引起的,在九鳳、沃恩德這些世界的中心區域,魔潮帶來的影響還沒有開始顯現。但在邊緣地區的沙漠王國,人們在生死線上掙紮已經很久了。為了生存下去,他們不得不尋求這一線生機,尋找終結災難的一切辦法。

    那奎爾嘆了口氣,回答道:“我們來羅薩林已經很長時間了,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在碰運氣,眼下在全知之眼的指引下終於有了一點線索,怎麼能輕易放棄。難道我們真要這麼回到盧比克,告訴大家計劃失敗了,然後讓聖殿帶領人民向北方遷徙?”

    聽到這里。騎士們默默地露出了嚴肅的神色,不再說話。“那怎麼可以。”阿德妮也少見地皺起了眉頭,斷然否決道:“我們絕不能失敗,否則……”

    她握緊了拳頭,盧比克是建立在沙漠中大大小小綠洲上的的王國,離開綠洲在浩瀚無邊的沙漠中遷徙是怎麼樣一種經歷,雖然傳說中北方是天堂一般的世界,但事實是從來沒有人到達過那里,在大多數時候遷徙就意味著死亡,無數人會死在路上。那不是一組記錄在莎草紙上的數據,而是活生生的人。

    阿德妮曾經見過那些因為糧食絕收而陷入毀滅困境之中的城鎮,整個城市在短時間內完全失去了秩序,人類變得像是野獸一般。強壯有力的青年這些人或者不如說是強盜與土匪,成為了其他人命運的主宰者,老人被殺死,女人和孩子變成了商品……甚至食物。

    她也見過那些因為綠洲消失不得不遷徙的城鎮,整族整族地死在遷徙的路上,整個盧比克王國的南方似乎都在緩慢而堅定地消失。在滅頂之災的壓力之下,邪教徒們乘機在王國內宣揚他們那個唯一的真神將在世界末日之刻拯救整個盧比克的謠言,受邪教徒蠱惑的民眾在各處作亂,使得本就風雨飄搖的王國更是舉步維艱。

    阿德妮在成為騎士時,曾經在自己的劍下不再讓這樣的慘劇重演,因此她好不容易說服聖殿的長老們下定決心派出這支遠征隊,很少有人知道,為此她不惜賣掉了自己家族代代相傳的寶劍,才湊夠這支遠征隊的一切經費。

    所以絕對不能失敗。

    想到這里,她的神色也松動了,對所有人說道:“對不起,那奎爾,其實我也清楚你們各位是怎麼看我的,比起塔哈團長來,我的確更像是個管家的角色。作為各位的隊長,我可能有些無能,所以那奎爾,如果你有什麼想法,請你告訴大家,我會委任給你全權的。”

    “隊長大人……”

    “隊長大人,你不必如此說。”騎士們嚇了一跳,連忙紛紛如此說道。

    但那奎爾默默看了她一眼,只點了點頭:“隊長,我們的目標是找回翡翠之心,讓它和聖劍合為一體。在那之後長老們會開啟聖殿,呼喚翡翠之杖,當初自然之杖賦予了盧比克一切,相信今天它同樣可以做到”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們追隨著聖殿的預言來到它許應的東方,一路來到羅薩林這片土地上,畢竟翡翠之心已經消失了數千年之久,在此之前從未有任何一個人見過它的真面目,尋找它的難度會很大,這是我們所有人都早有預料的。”

    “可我們在這里呆了如此長的時間,除了打聽到九鳳的傳說中曾經也有一顆碧龍之心外,就再沒有任何線索。而九鳳人的碧龍之心上一次出現也是兩千多年以前,它對於九鳳的意義絲毫不下於翡翠之心對於盧比克的意義,同樣有無數九鳳人在尋找它的下落,可他們同樣一無所獲。”

    那奎爾皺著眉頭仿佛這已經是他的下意識地動作,緩緩地對同伴們敘述道:“直到今天,我們遇到了一個攜帶著太陽聖劍的人。”

    他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太陽聖劍是和自然之杖沒有什麼關系,可我曾經聽聞過一個傳說,在聖艾達人的歷法當中每當紀元之交時,聖物就會降臨世間甚至青睞於一個人之手,當這樣的情況發生時,聖物們會自動組合在一起,會以不同的形態現世,並打開通往未來的大門。”

    “有這樣的傳說嗎,那奎爾?”阿德妮忍不住有些驚訝地打斷道。

    “你知道我是智慧沙漠的守墓人,是守護秘密。埋葬秘密的守衛。”

    阿德妮看了他一眼,默默點了點頭,她知道那奎爾的身份,若不是這個遠征隊肩負著拯救整個沙漠的命運,作為守陵人的一員,那奎爾可能畢生也不會踏出智慧沙漠一步。

    “然後呢?”有人問到。

    “其實拉神的全知之眼就是這樣一件聖物,它在三千個世紀前出現在盧比克,目睹了那個時代的終結,”那奎爾看了那個騎士一眼,默默地說道:“關於那個時代的一切如今已經找不到只字片語的傳說,先知們也是從全知之眼上殘留下來的信息才得知了這一切。”

    包括阿德妮在內,騎士們仿佛都震住了,看著那奎爾半晌說不出話來。在盧比克的傳說當中,拉的全知之眼是它的神器,是由它的一只眼睛形成的聖物,它集成了盧比克至高無上的主宰太陽之神的全部智慧,全知全能,傳說它可以看到過去、現在和未來,甚至可以開創一個時代。

    人們將它傳得神乎其神,但事實上真正見過它的人卻少之又少,只有一些來源遙遠的傳說提到這枚全知之眼被保存在智慧沙漠中心的聖殿之中。而那里是大沙漠正中心的絕對禁區,任何敢於踏足這片土地的外來者都將死於神秘莫測的守墓人之手,這些守陵者每一個都身負誓言,只要追殺一旦開始,便不死不休。

    事實上在大多數盧比克人的心目中,拉的全知之眼並不是一種實質的存在,更像是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符號,它是太陽神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象征就與沃恩德的凡人們對於天青之槍蒼穹那把開辟了大地之上時代的聖槍的感情類似。

    它就像是一位神祇,守護著這個凡人的時代,至於它究竟在什麼地方,在第五紀元的戰爭結束之後與天青的騎士一起去了那里,卻少有人知曉。

    而與之相比,傳說中太陽神的聖物同樣神乎其神的太陽神聖劍,倒更像是太陽神許給凡人的一把武器而已。

    阿德妮微微張開嘴巴,直楞眼道:“那奎爾,你說聖物會彼此組合在一起,形成不同的形態?拉神大人的全知之眼,正是這其中的一個形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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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0 16:1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七幕 伏擊 III

    那奎爾看著她,點了點頭,並且仿佛語不驚人死不休似的,他從懷里拿出一個幾寸見方的金屬魔盒:“這一次我離開聖殿時,大長老特意讓我將它帶了出來,這就是全知之眼的真實形態,其實自從屬於它的時代過去之後,承續在全知之眼上的神的力量便逝去了,留下在我們這個世界的全知之眼,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神器而已。”

    騎士們下意識地轟然散開,看著那奎爾手上這個小小的盒子,阿德妮在其中雖然不至於表現得這麼誇張,但一雙翠綠色的眸子也死死盯住它不放。

    “我……我沒做夢吧,這……這就是全知之眼。”她隨即面色一變,有些嚴肅地一把抓住那奎爾的手將之按了回去:“天,你怎麼敢就這麼把這東西拿出來,你腦袋是榆木雕的嗎,你知不知這是我們整個大沙漠的聖物?”

    那奎爾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並沒有再將手拿出來,而是對其他人說道:“全知之眼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神聖,阿德妮,你應該知道上一個紀元帶來凡人時代的天青之槍吧,它其實也是這樣的東西,時至今日,那把聖槍其實也只是一件單純的神器而已了。”

    “連蒼穹也是嗎……”阿德妮仿佛世界觀有點受到了顛覆,在那里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你是說……那個家夥,我是說那個帶著太陽神聖劍的人,可能翡翠之心也在他那里?”

    “只是一個可能性。”那奎爾倒顯得沒多激動,其實當他正式成為守墓人時,長老將這個秘密告訴他時,他同樣表現得如此淡然:“不過即便翡翠之心不在他身上,但全知全能的拉神讓它的聖劍出現在我們面前,何嘗不是一種指引,不要因為它被握在一個外國人手上,我們就忽視這一點。”

    阿德妮面色一肅,她至少有一個身份是拉之羽翼騎士團的團長。正是太陽神最虔誠的信者:“你說的是,那奎爾。”

    其他騎士們也紛紛點頭稱是,對這位臨時加入他們的守墓人有了新的認識。

    那奎爾卻看著那位拉之羽翼的副團長,對她說道:“還有一句話我必須要告訴你。隊長。”

    “一個隊伍選擇領導者可以有很多原因,但塔哈先生和長老們選擇你來擔任這個職務,肯定不是因為你傾家蕩產組建了這支遠征隊,因為據我所知在沙瓦那有很多富人都捐了錢,但現在擔任我們的隊長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們……”

    聽他這麼說。阿德妮忍不住楞住了,回過頭來看著他。

    那奎爾卻並不在意她的神色,繼續說道:“塔哈先生信任你的能力,就像是我們信任我們的隊長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也到不了這里,所以請不要妄自菲薄。”

    “……這……那個,”阿德妮臉罕見地紅了起來:“……我應該說謝謝嗎,精靈先生?”

    騎士們頓時齊聲起哄起來。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得不承認那奎爾所說得是正確的,無論如何。不管那個帶著太陽神聖劍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他們總歸不能無動於衷。

    與其在這里質疑,不如先行動起來,因為歸根結底總要接觸,所以打聽清楚對方去了什麼地方總是一件必然要做的事情。

    多虧了這位精靈先生的提醒,騎士們很快就從附近打聽到了布蘭多和凰火在離開風暴陰影旅店之後去了西城區的消息。

    當然這也必須感謝布蘭多和凰火在離開此地時完全沒有掩飾行蹤。

    因為這既無必要,也完全沒有什麼意義。

    而當騎士們沿著前往西城區的大道一路前行尋找布蘭多和凰火的下落時,在羅薩林城堡內,德爾菲恩同樣在尋找某件東西的下落。

    那件東西叫做翡翠之謎。

    事實宰相千金並不能確信這東西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個東西,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就像她曾經篤定地向布蘭多尋求複仇一樣,德爾菲恩很少會懷疑自己會犯錯。

    而且事情的關鍵不在於是否犯錯,而在於是否看清自己的本心,她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不犯錯’或者‘少犯錯’。但能夠遵循自己意願的人卻少之又少。

    至少無論是她的祖父,還是父親,都做不到,所以尼德文家族才會在女王陛下的打壓下不複之前的榮光。

    德爾菲恩生於一個理想化的年代,在她出生的時代,克魯茲人的帝國正剛剛走完由盛轉衰的最後幾個年頭。她的成長史,便是這個帝國從最光輝的時刻隕落的一道軌跡。

    所以她從不輕信理想化的東西。

    過於沈眠於過去的榮光,就會使人忽略了眼前的自身最需要的東西,所以那些龐然大物的帝國,才會反應如此遲緩,哪怕明知道自己面前有一道深淵,也會邁著堅定的步伐踏入其中。

    懷著這樣的想法,宰相千金抿著嘴,一本本地撥開書架上的的書本,她不會神奇的魔法,也不是那些手腳靈便的天生的偷兒,因此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頭腦而已。

    她早已準備好的兩根絲線穿過書頁從上下相連來移動這些書,小心翼翼,盡量不撥動書架上面厚厚的灰塵,每當她完成其中一道工序,便從荷包里面拿出一只早已準備的死老鼠,將它的腳印蓋在上面,偽裝出曾經有這些超小型的嚙齒動物經過的樣子。

    她用自己從房間中的紗巾作了一個面罩蒙在鼻口之間,一來是為了呼吸擾動這些輕細的灰塵,二來是為了防止嗆入煙霧。但即便如此,灰塵還是很快便嗆入她的呼吸道里,德爾菲恩強忍住咳嗽的**,將書架上這一排最後兩本書檢查完畢。

    而這個時候,每當有女僕或者下人從羅薩林領主房間外經過時,她就會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邊的工作,然後退回一角漆黑的角落中她專門調整過房間中蠟燭的位置,讓這個方向成為光線的死角,雖然下人在不受允許的情況下是被禁止進入這間書房的,不過她卻絲毫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當下僕的腳步聲從門外輕快地走過之後,每當這個時候,德爾菲恩才允許自己輕輕地咳嗽幾聲。

    她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就像明白這麼做一旦被發現之後的後果一樣。

    但從她從在這里的床上蘇醒的那一刻起,當她聽到那個聲音告訴她這座城堡之中所保守的秘密開始,她就明白自己絕對不會因此而後悔。

    她閉上眼睛,仿佛還可以看到自己被天青之槍擊中,然後被卷入那個漩渦之中,那之後所經歷的漫長又仿佛只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

    德爾菲恩咬著牙關,默默回想著自己在黑暗之中所看到的一切。

    那里有她最在乎的東西。

    也是她最不屑的東西。

    她的家族,但也是她的一切。

    “如果要毀滅,就讓我毀滅在尼德文家族之前,”她有些沙啞地對自己說道:“祖父和父親在意的東西,我不在乎,如果為了達到這一點,我可以犧牲一切。”

    德爾菲恩休息了片刻在空間裂隙中的旅行給她造成的傷害比她在這座城堡之中外表所表現出的柔弱其實更加嚴重,甚至也遠談不上什麼恢複。

    她之所以這麼做,只是為了讓那位滿腦肥腸的羅薩林領主更放心一些,至少允許自己離開自己的房間,到庭院或者是城堡之中活動。

    若不是這樣,她又怎麼能尋找到機會?

    不過這些活動難以避免地讓她感到自己身體的負擔日複一日地加重了,先前她在庭院之中向那幾人告辭離開,其實倒真不是相機行事而已,而是真的快支撐不住了。

    此刻她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視野周圍也出現了淡淡的黑影,仿佛整個屋子內的光線都暗了許多,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讓她感到自己的大腦仿佛都沸騰了起來。

    她咬了咬牙,對自己說道:“希望那個家夥能爭氣一些。”

    想到布蘭多,一種來自於心底的仇恨與不甘攫住了她的心靈,讓德爾菲恩奇跡般地恢複過來,站穩了身體。

    她擡起頭看著書架,意識到自己在先前的半個鐘頭內搜索完了書架的下三排,往上需要用到梯子,這對她是一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宰相千金咬了咬下唇,她明白自己必須想個辦法,否則今天的工作就必須到此為止了。

    但她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機會,她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她猶豫了片刻,又繼續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來到書架面前,德爾菲恩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她知道那個東西就在這里,並不是因為無妄的猜測或者是推疑什麼的,而是因為從羅薩林領主與他那個衛隊長的對話之間只字片語的信息中所得到的信息。

    或許那兩個人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對話已經漏了口風,但這對德爾菲恩來說已經夠了。

    她重新睜開眼睛時,目光落在書架的最上面一排,倒數第四本書上。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在那里。

    但那里肯定有別的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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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0 23:29: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幕 伏擊 iv

    一地殘兵敗將。

    先前的戰鬥仿佛在片刻之間就宣告結束了,布蘭多幾乎都沒怎麼動手,他就是用自己的空間要素強行將那些衛兵身後的騎士們按在原地,然後凰火就出手一個個收拾掉了那些不堪一擊的普通人。

    因斯塔龍和塔古斯則只教訓了幾個不長眼睛沖過線的家夥,當他們收劍回鞘的時候,地上便只剩一堆滿地找牙的城鎮守衛了。

    令羅薩林的騎士們哭笑不得的是,他們到現在為止還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釘在大街上,不要說擡腳,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根,就只能這麼幹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手下被一頓痛毆。

    他們就好像是木偶一樣連同他們的無翼龍一起給釘在街口,排成一排,仿佛這些被打得滿地找牙的家夥請來捧場的觀眾老爺們一樣,除了看,大概還能咋咋呼呼地喊兩句話。

    只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想好怎麼組織臺詞,這場一面倒的戰鬥便已經告一段落。

    騎士們不明白自己身上這道將自己鎖得死死的鬼神之力是怎麼來的,不過這不妨礙他們開動大腦猜出是誰做的手腳。

    除了少數人之外——

    比方說那個現在還在叫囂著要讓布蘭多這個鄉巴佬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大場面的的矮個子黑皮騎士,他大概還一廂情願地以為布蘭多是那些荒野上遊蕩的獨行客,沒見過人類以秩序和國家為組織凝聚起來的力量。

    因斯塔龍都有些為羅薩林的城主大人感到有些悲哀了,他在思考究竟是什麼原因出使這位領主大人養了這麼一群弱智在手下,就算沒見過你們被通緝的對手長什麼樣子,但竟也不會多長一個心眼去打聽一下這個人究竟是為什麼被通緝了?

    “要不要我去讓他閉嘴?”塔古斯在布蘭多身後有些優雅地問道,大概是也有些被這家夥搞德不勝其煩了,瑪達拉是一個沈默的國度,聒噪的家夥大約早就被丟到了永亡深淵之中餵冰龍去了。

    在永亡大廳的穹頂下,除了黑暗貴族們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嗒嗒嗒的腳步聲之外,便只剩下冰龍安靜的呼吸聲,亡靈們偶爾會向它們的永恒不朽的女王提出意見。但言簡意賅。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兒小事幹出些什麼來,何況那人的話除了會叫自己露乖賣醜之外並沒有任何作用。

    可笑,什麼樣的大場面他沒有見過。他曾經和黃昏之龍談笑風生,小小羅曼比這些家夥不知道高到那裏去了,真是圖樣圖森破。

    他沒有放開這些騎士,是因為知道眼下來的不過是羅薩林領主的前鋒——當然說是前鋒可能有點太擡舉對方了,因為布蘭多一直懷疑是這些人沒有協調好。所以才會先一步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地面的細微震動從前後幾個方向傳來,他可以輕易察覺到有大隊人馬正在通過在附近幾條街道上的調動將這個地方包圍起來。他猜想他們原本的意圖應當是將自己這一行人團團圍住,然後交給那個什麼羅薩林城主發落,但這個有些復雜的戰術安排顯然是為難了這些戰術素養在克魯茲——甚至是在埃魯因連地方守備部隊都趕不上的騎士老爺們。

    他們的個人實力雖然強,但勉強聚集在一起充其量算得上是些遊兵散勇罷了,一群無頭蒼蠅和一隊軍人之間可差遠了。

    這些莫名其妙前突到自己面前的騎士讓這位領主大人將他包圍的願望徹底落空,簡單的說他現在可以大搖大擺地從這個缺口走出去,只給對方後面趕上來的人留一個瀟灑的背影。

    不過布蘭多沒有那麼做,反正正好他也想見見這位領主大人,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將玉鳳家族的船隊放行。畢竟乘坐亡靈們的幽靈船不是什麼舒適的體驗。

    他只拍了拍凰火有些緊繃的肩膀,示意後者放心,還有別把自己的劍抓得那麼緊,他有點可惜那把劍的鯊皮劍鞘——上面用繡線包了一層漂亮的套子,現在這些線估計都快叫這個容易認真的小姑娘手心中的汗水給浸壞了。

    “布蘭多先生。”凰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回身向布蘭多致歉——她雖然實力在羅薩林算得上頂尖,但心態仍舊未能脫離菜鳥的心態,縱然鎮定了,但難免高估了敵人的水平,把每一場戰鬥都看做是生死之戰來對待。

    雖然說這樣的心態未必不可取。不過如果作為一個人類和碾死一只螞蟻也要全神貫註、全力以赴,這未免就太古板教條了一些。

    “不必那麼拘謹。”布蘭多答道,他有些看好這個凰語的妹妹,他和艾科是好朋友。便看在這一層關系上,他也有心提攜一下對方。

    何況凰火就像是一塊質樸的美玉,讓任何一位擁有戰士之心的人看到了都會難免心動的,布蘭多完全可以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對方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過去《琥珀之劍》中沒有她的名字,可能是因為九鳳距離太遠。也有可能是屬於她的時代還沒有到來。

    他相信一旦凰火在遊戲中出現,一定就是最頂尖的那一類npc,可能絲毫不比灰劍聖梅菲斯特、大聖座瓦拉、青之劍聖維羅妮卡這些名字來得遜色,甚至可能比得上所羅門和威廉那些人。

    布蘭多腦子裏冒出的這個想法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一個擁有超越白銀之民潛力的凡人?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心下懷疑自己這幾天是不是想太多了,怎麼會無緣無故冒出這麼奇怪的想法來。

    在沃恩德的歷史上,這樣的人物還沒有生出來過呢,凡人的平均水準遠遠趕不上白銀之民,而凡人中最頂尖的那批人也往往及不上白銀之民中最頂尖的那些人,雖然凡人的成長跨度確實是白銀與黃金族裔中最大的,但最後止步的位置卻遠遠及不上後者。

    甚至在大魔潮之後,這個傾向也只是減弱了,但並不是改變。

    他忍不住再仔細看了凰火一眼,好像要在這個小女孩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似的,卻不知道自己的目光顯得有些失禮,連凰火都被他看得有些臉紅,心想布蘭多先生怎麼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還好柳先生不在這裏,不然大概要以為布蘭多對他們的公主殿下產生了什麼非分之想。

    布蘭多倒確實對凰火產生了‘非分之想’,不過不是大多數人所以為的那個非分之想,而是頭一次產生了收一個學生的想法。他在布契雖然答應教授小菲尼斯劍術,在那之後他也確實仔細調教了對方一段時間,不過僅限於為小菲尼斯打下未來的基礎,和鋪平他對劍術理解的道路而已,一來是因為小菲尼斯雖然天賦出色,但還沒出色到可以讓他為之側目的地步,其次後者和他的性格差異太大,他應該有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但在布蘭多眼中,凰火身上的天賦與他曾經在那些最頂尖戰士身上看到的天賦不謀而合,仿佛天生的鎮定與冷靜,與生俱來的對於戰鬥的敏銳。在《琥珀之劍》中對於這樣的天賦有一個說法,叫做如同本能般的戰鬥。

    聽起來有些像是野獸,但確實也是野獸,就是充滿了野性的戰鬥,對於他們的對手來說往往是最不可預測的,充滿了威脅性的戰鬥。

    這樣的天賦可遇而不可求,但所有成為戰士的人不管是先天還是後天大多數身上都會帶著一些,包括布蘭多自己也有,但有意識的培養和無意識擁有可是天壤之別。

    他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像是凰火這麼自然的將仿佛與生俱來的冷靜與野獸般敏銳的戰鬥天賦融合在一起的人,而且她自身還毫不知曉。

    確切的說,那不是一個人。

    那是天空之龍泰奧斯克拉茲,龍族有史以來最強的戰士,它的搭檔就是那個被稱之為幾近成神的涐溫洛絲,下一代龍神的繼承者。

    是的,在布蘭多眼中凰火是一個天生的戰士,但不是劍士,她的路不是持劍迎敵的路,這個小女孩可能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布蘭多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明白這一點。

    他擡起頭來,大街上的震動更明顯了,而不遠處那些騎士仍舊像是木偶一樣動彈不得。要是過去他用自己的要素之力定住這麼幾號大活人,還是擁有黃金實力水準的大活人,只怕秩序點要像是飛一般的消失了,但現在他的秩序池卻巍然不動,也就是說他定住這些人就仿佛是法則自然反應,他根本沒有怎麼用力。

    這就是有極之平原與沒有極之平原差距。這些人可能還不明白,自己早就已經陷入到了布蘭多法則領域的籠罩範圍之內,只不過在極境巔峰,法則領域物質界融為一體,外人用肉眼根本看不出來罷了。

    如果他們有要素顯化的實力,倒是能略微察覺出一些差異,可惜他們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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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幕 伏擊 V

    在場的眾人當中,凰火、因斯塔龍和塔古斯倒是可以看到布蘭多張開的極之平原,不過除了前者在仔細體會其中所蘊含的法則之力外,後兩者都在抓緊時間默默計算布蘭多的實力。

    結論很快便得出了。

    因斯塔龍得出的結論顯然和塔古斯差不多,兩人對視了一眼,暗地裏交換了一個欣喜的眼神。

    “極境後期,這位領主大人真是可怕得令人心悸,他才二十二歲吧?”因斯塔龍腦子裏首先閃過得是這個念頭。

    但他隨即松了一口氣。

    但也不過如此,還不到聖賢,在水銀杖、在亡月眾聖面前也算不得什麼,這下這家夥也要上了他的惡當了。

    一想到這點這位黑勛爵心中就充滿了自信,在他看來布蘭多也算得上是一個同等級的對手——在頭腦方面,然而還是要略遜自己一籌。等他把奧德菲斯與大地之劍帶回永亡之境,再搭上一位這麼優秀的伯爵大人,陛下一定不會在意自己手下再多一位得力大將的,黑暗貴族從此之後又要誕生一位驚天動地的人物了。

    而看在他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的情況下,說不定女王陛下就不會因為那件事而再把他發配到這裏來作苦役了,因斯塔龍這個名字只應該生在戰場上,也只應該死在戰場上,至少他本人是這麼認為的。

    但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布蘭多此刻心中正無比清楚他此刻的想法,並且同樣竊笑不已。

    離開元素屏障之後,得益於大魔潮的洗禮,他便一步跨升至極境後期的實力。眼下他也只表現出了極境的實力,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因斯塔龍和塔古斯都不可能看出他在作假——事實上他也沒有作假。

    但如果以為他的戰鬥力水準只有極境後期,那麼這兩人可就要大錯特錯了,他自己心中清楚,自己現在距離聖賢只是一步之遙而已,這一步對於這個時代的許多強者來說可能一輩子也永遠跨不出,但對於他來說卻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恐怕這兩個人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凡人為什麼能達到聖賢領域,雖然布蘭多猜測黃昏之龍降臨引起的魔法潮汐可能已經在沃恩德造就了好幾位聖賢,但這兩個人一直呆在羅薩林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未必能知曉這一點。

    而且聖賢與聖賢之間,差距也是很大的。

    要不然在克魯茲的時候,大地賢者艾爾蘭塔豈能用一個信物就嚇得格溫多琳奪路而逃?

    這之間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對法則的理解。

    聖賢領域和極之平原一樣,雖然也是要素五境之一,但與前三境的循序漸進不一樣,這兩境是要素領域中最特殊的兩境,極之平原讓凡人擁有了類似於神祇一般的領域,第一次明白法則在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

    而聖賢領域則是在這個領域之上的進一步深化,確切的說,如果說極之平原只是一個理論,那麼聖賢領域便是極之平原的運用方式。

    你如何理解自己的極之平原,如何理解自己的法則與要素,你的聖賢之力便可以以何種‘技能’為方式表現出來。

    而他之前在風暴陰影旅店以空間之力籠罩整個廣場並將所有士兵的箭精準無比的反射回去,以及此刻在這裏同樣用空間之力不費吹灰之力地定住這些騎士們,其實就是這種運作方式的一種體現。

    這就是他從元素屏障便開始一路上對自己的要素以及極境力量研究之後得出的結論,也是他此行最大的收獲之一。

    但這些還都只是最低級不過的表現方式,布蘭多相信自己只要憑借對於極之平原的掌控一踏進聖賢領域,獲得的力量絕對是千百倍的成長,原因無他,因為他的力量來自於時空。

    存在性之力——

    艾爾蘭塔為什麼能用一個眼神便讓龍後格溫多琳奪路而逃,因為龍後格溫多琳能夠成為聖賢其實不過是托庇於她的血統,確切的說,如果她不是巨龍,以她對於法則的認識她一輩子也不可能踏入到這個境界。

    龍族的黃金之血讓龍族可以在聖者之戰後的末法時代也能踏足聖賢領域,這就像是凡人也能用石板來使自己完善軀體一樣,但歸根結底這都只是一條應急之路而已,它永遠沒有終點,也無法回頭,一旦選擇,便與存在性的力量徹底絕緣。

    四位賢者顯然每一個都是憑借自己對法則的理解踏入聖者之路的,雖然眾神離開之後瑪莎留下的tiamat法則的限制最終讓他們駐足於完美軀體之道關卡之上,但也絕不是龍後這樣的家夥可以媲美的。

    眾神已經離世。

    現如今這個世界上不再可能有新的神祇誕生,包括歷史上那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近神之龍涐溫洛絲,她和泰奧斯克拉茲可能已經走得很遠,但並不會比四位賢者們走得更遠。

    布蘭多看了看佩戴在腰間的奧德菲斯的劍鞘,心中隱隱感到了自己的路在什麼地方,七把聖劍打開的那唯一一扇門,或許正是通往這未來的一條大道。

    那之後或許真的隱藏著存在性之力的奧秘。

    但他心底卻有許多疑問。

    如果神祇再臨世間,那麼眾神們的努力豈不是白費?這個世界是否真的需要一位新的神祇?凡人們是否真的需要一個救世主?

    這個問題他無法解答,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只知道一點,自己還需要力量。

    很強很強的力量。

    可以戰勝黃昏的力量。

    後面趕上來的衛兵們已經開始在左右兩邊的街口冒頭,這些家夥顯然再一次犯了自己前輩們的錯誤,和後面的人馬再一次脫了節。

    不過所幸這一次他們沒那麼魯莽,早早地看到了躺在這邊街口路面上**的同僚們,這些人中甚至有些人還是經歷過下午那場戰鬥的親歷者,幸運的沒有被箭射中膝蓋,這會兒自然不敢輕易上來找布蘭多的麻煩,只私下把情況告訴了自己的同伴,又傳達給後面的騎士隊長。

    如此這般,兩邊的隊伍總算慢了下來,堵在那邊的路口躊蹴不前。

    更加幸運的是——

    布蘭多沒打算去找他們的麻煩,他默默打量著這些人,心想看起來看起來對方早已發現了他的所在,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自己和凰火並沒有掩飾行蹤,既然那辛能找到自己,那麼作為羅薩林最大的地頭蛇,羅薩林領主想要找到他也並不太難。

    街口上的閑雜人等早在他教訓那些衛兵的第一時間便跑了個精光,此刻空蕩蕩的,除了他、凰火和瑪達拉的兩位未來的將星之外,便只剩下那辛和他身後那個黑皮膚的少年。

    布蘭多這才看向那那少年,同時對那辛說道:“那辛,這位是?”

    “他叫賽巴斯,是我朋友的兒子,”那辛連忙答道,因為那些攪局的不速之客的原因,他先前一時間看呆了都忘了之前賽巴斯的魯莽,好像這才回想起來,頓時出了一頭冷汗。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說道:“大人,我那朋友將他委托給我照顧,賽巴斯就像是我的兒子一樣,是我沒有管教好他。”

    “那辛叔叔。”黑皮膚的少年免費看了一場大戲,這會兒也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的叔叔會對自己一驚一乍的了,他看布蘭多的眼神已經不像是之前那麼自信了。

    雖然德爾菲恩女士給了他無限的勇氣,可惜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個從沒離開過羅薩林的少年,他見過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就是城堡裏的領主大人,至於能把領主大人的衛隊輕而易舉打得滿地找牙的人應當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就已經不在他的概念之內了。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有些幹澀地答道:“大人,這和那辛叔叔無關,是我自己要找你的,因為……因為有人讓我給你送信。”

    “有人讓你給我送信?”布蘭多楞了下:“是柳先生嗎?”

    賽巴斯也楞住了,心想誰是柳先生?不過布蘭多還算平易近人的態度總算讓他有了點勇氣,吸了口氣答道:“不是,是一位女士,大人。”

    “女士?”布蘭多這下真呆住了:“是個怎麼樣的女士?”其實他想問的是對方究竟是不是個人,還是一只狐貍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但沒想到賽巴斯卻使勁搖了搖頭:“我向她保證過,不能向外人透露她的名字,她在信中可能會和你有所提及,但在信交到你手上之前,我發誓絕不會說出任何一個字。”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本帶鎖的日記來,對布蘭多說道:“她將想要寫的東西放在這本日記之中,在一百七十七頁之後。”

    賽巴斯說完一遍,再在信中默念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說錯或者說漏任何一個字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將日記本交到布蘭多手上。

    布蘭多看了一眼遠處街口的情況,一邊接過日記,他從沒聽說過白霧會寫日記,而且這日記本的風格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一千多年前存在的女巫之靈所應該擁有的。倒不如說像是某位貴族千金的物事,布蘭多沒想到自己隨便一猜便猜了個**不離十,他將那日記本拿到手上,上面的鎖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情,用指頭輕輕一劃便打開了。

    他打開日記本,而正是這個時候,一行騎馬的人出現在了不遠處的街口,布蘭多眉尖跳了一下,確信自己應當是從中看到了羅薩林領主。

    不過讓他有些驚訝的人,在羅薩林領主身邊的騎士中,竟然有一個人擁有跨越法則巔峰初入極境的實力。

    這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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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1 23:4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幕 伏擊 VI

    在羅薩林這樣小小一個地方的領主身邊看到一個擁有極境實力的存在,著實讓布蘭多小小地吃驚了一番。雖然那人的實力還不算完全抵達了極之平原,應該是在法則巔峰的最後一階段徘徊有點像是在信風之環時的灰劍聖梅菲斯特,可以說只有半只腳踏入了極境,但哪怕只有這半只腳,也足以證明對方是貨真價實的極境強者。

    羅薩林城主身邊的騎士們他也見識過了,個人實力算得上是比較強悍,平均水準也很高,比埃魯因安列克、西法赫這些大領都還要高出許多,但算起來也不過勉強和克魯茲帝國一線。

    但羅薩林這樣的地方在帝國內大約也只能相當於安澤魯塔這些邊遠地區,同樣的民風彪悍,同樣的實力分布不均普通人的實力水平和埃魯因大多數地方差不多,但騎士和冒險者的實力卻要明顯高出一截。

    不過就算是在安澤魯塔這樣的地方,他也從沒聽說過哪個領主身邊能有極境強者追隨的,哪怕是半極境強者也不行。

    首先當地的領主何德何能讓極境強者為他們效命?整個帝國的極境存在也不過兩手之數,算上那些隱世不出的,也不會超過二十人,而帝國有多少領主?排除那些有幾塊騎士領的薪俸的爵士們不算,少說也有成百上千。

    其次大多數人也養不起一個極境強者,極境強者要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需要消耗數不盡的資源,就像他自己,要不是僥幸經歷了大魔潮的洗禮,也不可能這麼快走到這一步。但在tiamat法則之外由魔力之海掀起的潮汐帶來的純粹的魔力有多少?如果換算成魔法水晶和其他類似的產物,在沃恩德需要擁有多少片魔晶礦才能養得起這樣的消耗?

    遠的不說,單單就是他名義上的老師灰劍聖梅菲斯特一個人,每個月就要消耗來自於黑森林中產出的魔法水晶的五分之一。

    而同樣的數量近乎是整個瓦爾哈拉艦隊的一半消耗,一個人就等於半支浮空艦隊。又有幾個領主養得起。要不是布蘭多擁有能與德魯伊們一起開發黑森林內資源的能力,恐怕冷杉領也無法長久地留得住他那個名義上的老師。

    當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極境強者是一個較小的公國或者王國的庇護者,要不幹脆就是這個王國與公國內輩分很高的皇室成員。或者家族成員,出於守護自己的後人與基業的需要,他們可能不計個人得失長久地留在某片貧瘠的土地上哪怕這種選擇無益於他對於法則與力量的追探尋但這種人往往也放棄了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他們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對於世俗權力的索取上,在實力上便再難有寸進了。

    畢竟極境之後是茫茫無期的道路。自從聖者之戰後幾乎再沒有人可以更進一步達到聖賢之境,所以選擇這條路的人也確實為數不少。

    只是布蘭多不覺得自己面前這個中年男人是這樣的人。

    首先對方與羅薩林家族並沒有絲毫關系,因為他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不像是和羅薩林本地人,確切的說,對方是個外國人:一頭淺褐色的長發,淡藍色的眼睛,眼眶深陷,鼻梁高挺,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個標準的沃恩德人。

    而且布蘭多還判斷出對方應該來自於克魯茲帝國南方。是安澤魯塔與灰山一帶的灰山人的後代,那裏的埃魯因人種因為與帝國人長期混血,才形成了特殊的人種。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和羅薩林領主走到一起?

    他忽然記起來那辛好像曾經說過,羅薩林的頭號衛隊長正是個外國人,對方自稱來自於克魯茲,好像是叫博班還是什麼。但布蘭多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是克魯茲人的名字,更像是一個化名。

    布蘭多在看到這人的一瞬間就放開了對於面前騎士們的壓制,在同樣等級的對手面前主動張開極之平原不是個明智的事情,他不想犯和威廉姆斯一樣的蠢。通常來說只有巫師們才會主動將對手拉進自己的極之平原之中去,因為對於巫師來說極之平原只是建立主場優勢的手段。他們更加信賴他們的魔法,魔法才是制勝的手段。

    那些羅薩林騎士在忽然之間感到桎梏自己的力量失去了約束,措不及防之下差點紛紛因為失去平衡而從無翼龍的鞍座上掉下去要不是他們護腿上的系帶和鞍座綁在一起的話但即便如此,這些騎士還是嚇得趴在馬鞍上。仿佛不是擁有黃金階實力的高手,而是個沒騎過馬的普通人似的,出盡了洋相。

    這些騎士頓時滿頭大汗,臉色有點難看起來,因為他們明白羅薩林領主正在那個方向上看過來,從對方有些陰郁的臉色來看。顯然對於他們的表現相當不滿意。

    好在博班出手攔住了自己的領主。

    他也在打量布蘭多,事實上這位衛隊長內心中並不如表面上表現出的那麼冷靜,在布蘭多放開對於那些騎士壓制的一瞬間,他就明白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可能有點可怕。

    這個可怕是指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個貨真價實的極境強者,甚至可能還不在極境中前期,因為布蘭多展開極之平原的時候他並沒有看到對方極之平原的樣子。讓極境與物質界一體化,這是只有極境後期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極境後期是一個寬泛的範圍,後期究竟後到什麼程度,就不大好說了。

    對於一般的極境強者,博班心中倒有幾分把握,甚至是極境中後期,他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別看他現在只有一半極境的實力,但那不過只是因為歲月與傷勢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而已,在他最巔峰的時期,布蘭多這樣的年輕人最多讓他看到有些驚訝罷了。

    不過這個時代竟然有這樣的天才,博班心中還是稍微有些感慨。

    他以為自己所經歷過的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就已經是沃恩德最光輝的時期。而那之後幾十年,過去的名字紛紛逝去,幾個帝國之間仿佛陷入了長時間的消沈,戰爭之前那令人心潮澎湃的大時代一去不復返了,剩下的只有對於過去的追憶而已。

    他以為那之後凡人的國度會陷入長時間的消沈,沒想到半個世紀才剛剛過去,這樣的天才便又誕生在了這片土地上。

    而且還不只有一個。

    布蘭多身後的兩個亡靈,還有站在他們身邊的那個小女孩,都映入了他的眼簾。因斯塔龍與塔古斯的天賦雖然與布蘭多開掛般的實力相比只有若熒光比皓月之輝,但放在普通的天才中間,也仍舊算得上是頂尖,尤其是瑪達拉的黑勛爵,他雖然是亡靈,但今年其實實際年齡也不過和布蘭多一般大小。

    至於凰火更不用多說,布蘭多覺得要不是擁有系統為自己背書的話,大概要被對方甩出幾十條街。

    在看到這些人之前,博班以為自己早就應該丟掉了過去的一切,他離開沃恩德前往九鳳,離開那片自己魂牽夢繞的土地來到這裏近半個世紀,而老羅薩林領主在他最潦倒的時候拉了他一把,他也一直以為自己會因為這份恩情一直守護著這個其實已經有些破敗的家族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直到百年之後,他謹守著屬於自己的秘密離開這個世界。

    但今天,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好像又重新換回了他對於那個真相的渴望,他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但他心中有那麼一刻竟然燃起了成為亡靈的想法。

    他心中的震驚,並非來自於布蘭多的實力與天賦。

    而是對方那張臉。

    那是一張屬於典型的埃魯因人的臉,稍微算得上英俊,但放在因斯塔龍和塔古斯身邊便不值一提了,眾所周知因斯塔龍是後世玩家所評選出的布羅曼陀的三大帥哥之一,另外兩位分別是塔古斯與雷帝歐斯。

    所以在他們身邊,布蘭多就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博班先生,這個年輕人身邊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鬼車要找的人,他們應該還有一個同夥,不知道去了那裏。”羅薩林領主其實並不蠢,他心中清楚自己手下騎士的實力水準,布蘭多能像耍猴一樣耍弄這些人,顯然實力之高與他所表現出的年輕明顯不成比例。

    他也明白自己手下有幾斤幾兩,所以就算博班不攔住他,他也不會輕舉妄動。他手下的騎士們不值一提,但羅薩林家族也拿不出更有說服力的力量來了,這確實就是一個破敗的家族,自從他父親將家主的位置交到他手上或者說自從羅薩林家族從雨燕平原失敗之後遷徙到這裏,便早已成為了既定事實。

    不過好在他還有一個人可以依靠,他知道自己身邊這個名義上的衛隊長有多厲害,對方其實並不是羅薩林家族的家臣,只是因為了受了自己父親的恩惠而盡忠職守地留在這裏照看他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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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幕 伏擊 VII

    對方的實力有多高,羅薩林城主其實也並不清楚,但他只知道非常強,非常強,他手下的騎士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否則那些無法無天的家夥怎麼能坐讓這麼一個‘外人’把持著衛隊長的身份如此之久。

    他只記得有一次看對方出手,自己手下最厲害的騎士在對方手上一招都沒堅持到,事實上對方只是隨便看了他一眼,那騎士就不戰自敗了。從那以後,他心中就把這位衛隊長先生當成了家族的守護神,不但以最高禮遇相待,而且事實上在城堡中對方和他是處在平起平坐的地位的。

    好在這個人看起來淡泊名利,而且對羅薩林家族忠心耿耿,無數次的經歷證明了他的可靠,羅薩林城主也一直把對方視為最後的仰仗。

    比方說現在這樣的情況,就不得不讓對方出手了。

    但博班卻在猶豫,這個領主大人本身實力很差勁可能並不太清楚這一點,但他心想他手下的那些騎士們應該明白,他其實平日裏表現出的也不過就是至境的實力而已,也就是沃恩德的法則巔峰的水平,這與九鳳的至極之力還有一段差距。

    而他若要與布蘭多一戰,就非用上極境的實力不可了,就算這樣,他還擔心自己可能未必在對方手上討到便宜。

    只是這一戰勢在必行。

    博班只在心中猶豫了片刻就打定了主意,他心中仿佛沈寂了幾十年的某個念頭,此刻又不可抑制地升了起來。他回過頭,對羅薩林城主說道:“對方很強,你們退開一些,我可能要全力出手。”

    羅薩林領主聞言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下意識地問道:“對方有多強,你有把握麼,要不要就這麼算了?畢竟我們只是答應幫鬼車找人而已,現在人已經找到了。剩下的是對方的事情了,我們沒必要得罪這麼一個強敵。”

    他倒不是怕了那個年輕人,只是一直以來將博班視作家族的屏障,生怕對方有所閃失而已。而且眼看羅薩林家族就要重返雨燕平原。幾百年前雨燕平原的仇家就能將羅薩林家族打得大敗虧輸,現在雙方得實力經過不平衡的發展之後差距反而更大了,他敢作這個決定,完全是因為擁有對方這個依憑而已。

    但博班看了他一眼,卻對他說道:“你別做多余的事情。領主大人,再說你那些騎士在對方眼中真不夠看的。他不是敵人,我和那個年輕人可能有故,說不定他還能幫到你的忙。”

    “他是你朋友?”羅薩林領主心中一喜,布蘭多有多強他看在眼裏,自己的騎士像是木偶一樣被對方定在街道上,就算對方是巫師,但能把七八個黃金階的騎士生生釘在大街上,這樣的巫師有多強?

    用膝蓋想也能明白。

    博班仍舊搖頭:“可能是故人之後,但我還需要確認一下。”

    “怎麼確認?”

    羅薩林領主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答案。自己身邊這位衛隊長的氣勢正在節節攀升,從對方身上所散發出的壓迫力讓他幾乎在對方身邊站不住。他忍不住駭然失色地調轉馬韁,好讓座下的戰馬跑得更遠一些,遠遠地逃開,直到跑出十多米之後,羅薩林領主才感到自己終於又可以呼吸了。

    他忍不住大口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個方向,然後才發現原來不止是自己,原本跟著自己的幾個騎士也被博班的氣勢壓得不得不逃了回來。

    那個帶頭的騎士看起來比他更吃驚,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一樣。有點失魂落魄地對他說道:“領……領主大人,博班先生的實力……實力……”

    “他的實力怎麼了?”

    “至極之力……”

    羅薩林的城主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雖然本身實力不強也看不出對方的實力究竟有多麼可怕,但這不妨礙他了解在九鳳最頂尖的那一群人中有那些人是羅薩林家族萬萬得罪不起的。

    這其中最重要也是所有在雨燕平原討生活的家族和領主們所必須要了解的一點。就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是站在雲巔之上的。

    他們的名字叫做至極者。

    極境。

    極之平原。

    這個時代,這個世界凡人最巔峰的力量。

    ……

    布蘭多老早就提高了警惕,無論是極境還是半步極境,對於他來說都是同一個水平線上的對手。他其實本來都有些托大了,因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區區一個羅薩林竟然會有極境的存在。

    難怪那辛和那些清道夫在提起這個衛隊長時語調都有些不同,他就在想就算是要素境的強者對於黃金領域的壓制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單對單可能占據絕對優勢,但要想一對多基本是還是很困難的。

    他當時只以為這個叫做博班的中年人可能是個和柳先生差不多水準的存在,這樣的話真理之側後期半步法則巔峰的水平倒的確可以在羅薩林這個地方稱霸一方了,不過即便如此,他都覺得有些過於突兀了。

    羅薩林的城主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能夠得到真理之側以上實力高手的青睞的人。

    而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的衛隊長竟然是個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極境高手。

    他看到那個中年人與羅薩林的領主簡短地交談,看對方不住看向自己這邊有些忌憚的眼神,想來是在確認什麼,至於確認什麼他用膝蓋想也明白是在確認凰火的身份。

    否則僅僅是自己在風暴陰影大鬧了一場,還不至於讓對方興師動眾連領主本人都親自出現在了這裏,更不用說還出動了極境高手。當初他在帝國出手破壞白銀女王的計劃時,帝國才出動了極境高手,可見極境高手豈是像地裏的大白菜一樣隨處可見的?

    果然,不消片刻那個中年人便擡起頭,隨即布蘭多就感到自己被對方的精神探查所鎖定了。

    一種莫名的感覺從他身上掃過,布蘭多心中一動,趕忙收斂了氣息。他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對方施展的明顯是類似於他的‘深入分析’的一種能力,是一種探查對方實力水平的技巧。

    但他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認出了對方施展的能力。

    那是埃魯因王室的不傳之秘。白鴉劍術中最罕見的招數明鏡止水。當初紅茶就有這個技能,他在和對方練習時不止一次體驗過這個技能,而且除了紅茶之外,布蘭多知道還有一個人也經常在自己身上實驗這個技巧。

    那就是他的祖父。劍聖達魯斯同樣得到特許深入學習過埃魯因王室的白鴉劍術。

    布蘭多一瞬間就警惕了起來,他將手按到了炎之刃奧德菲斯的劍柄上,在兩個極境高手的交鋒之中,探查往往是第一步,試探之後就是猛烈的進攻。他敏銳地感到對方想要捕捉他極之平原所蘊含的要素信息。值得慶幸的是他最警惕的就是這一點,所以在對方來得及反應之前就完全將法則之線收束到了體內。

    但布蘭多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表現感到滿意,忽然心中便升起了一絲濃濃的警兆,這警兆來得毫無緣由,與他此刻的想法與判斷毫無關系,就仿佛是來自於上一世幾十年戰鬥生涯的本能一般。

    “不好!”

    布蘭多忽然之間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對方用明鏡止水並不是為了探查他的極之平原,確切的說,對方是故意讓他感到他想這麼做的。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那個叫做博班的中年男人淺藍色的眸子裏閃現的危險無比的光芒。

    那種光芒他再熟悉不過,就像是獵人狩獵獵物時眼中露出的鋒芒畢露的冷光、

    他想騙自己將法則之線收束到體內。

    對方要強攻!

    布蘭多感到自己的頭皮都炸了起來。他以為自己都夠謹慎了,但沒想到一照面就給對方上了一課

    主動撤法則之線意味著對方無法探查到自己極之平原的組成。

    但同時也意味著主動讓出了展開極之平原的先手優勢,雖然在極之劍聖與極之劍聖之間的對決中,很少有人會主動展開極之平原來將對方拉入自己的領域之中,因為對於同一級別的對手來說,這既費時費力還沒多大效果,而且還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危險性。

    因為你無法知道對方能不能對你的極之平原展開攻擊,上一個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是布蘭多曾經見過的威廉姆斯,在那之後就沒有然後了,堂堂一個極劍聖就這麼憋屈地死在了一個實力水平不知道差他多少條街的螻蟻手上至少在威廉姆斯眼中。就是這麼看帶布蘭多當時的實力的。

    而威廉姆斯那時還是欺負布蘭多不可能對他產生威脅,而現在這個名叫博班的中年人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布蘭多幾乎一瞬間就產生了要去拿出弒神破魔錐的下意識的想法。

    不過他生生止住了手。

    不是因為太過浪費,在對付一個極境強者時,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談不上浪費。任何一個這個層次的高手都絕對是需要他全力以赴的。

    而是因為他心中頓生的警兆告訴他,如果他接下來這麼做,那麼他就必死無疑。

    好在豐富的經驗讓他逃過了這一劫,布蘭多選擇了順從自己的戰鬥本能,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是一個戰士,一個好的戰士。擁有野獸一般的直覺。

    火光一現,炎之刃奧德菲斯已經出現在了布蘭多的手中。

    然後他便看到了一道狹長的明光。

    那一刻,布蘭多嚇得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閃劍

    他心中充滿了駭然,如果說片刻之前還有些不以為然的話,這一刻他就已經明白,自己對面這個中年男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他甚至猜出對方的實力水準肯定不止有半步巔峰,至少曾經不止是這個水平,很可能是因為某些原因而退步到了這個層次上。

    對方在巔峰時期,絕對是個和他不相上下的極境巔峰強者。

    不僅僅只是實力層次。

    還有經驗。

    至少那一刻他感到的是自己遇上了一個和自己上一世同樣水平的對手,那種出劍之間危機凜然的感覺,絕對是一個頂級戰士才擁有的能力。

    但對方為什麼還會炎之王的閃劍?

    ‘當’

    兩劍相交,明明還是黃昏薄暮降臨之時,但布蘭多卻分明看到了一道在黑暗之中延伸的火花。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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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3 07:11: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幕 伏擊 VIII

    閃劍。

    如果要論這個世界上對閃劍的熟悉程度來說,布蘭多不敢說數一數二,但也排得上前列。他的閃劍固然也不完整,但克魯茲人丟失得更多,克魯茲皇室已經有很多代沒出過劍聖,這門劍法現如今只在炎眷騎士團有一式兩式零散的傳承。

    就像是它們對於力量的追求一樣,巨龍們總喜歡在一個方向上達到極致,而作為龍族傳承的一部分,炎之王的閃劍同樣具有無匹的破壞力與至極的速度這一特性。

    所以這個世界上,對付閃劍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以閃劍對攻,以快打快才是無二的法門,其他劍術無論哪一種都要稍遜一籌。當然這並非是說閃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劍術,而是因為它本身的特性決定了一旦對手在以閃劍先發制人之後,最好的反制手段仍然只有閃劍。

    布蘭多的手幾乎都已經放在了閃劍既定起手式的位置上,但他心思如電閃,最終卻生生壓制住了自己這近乎本能一般的想法。

    閃劍的對攻大約是這個世界上最華麗的劍術對決之一,它的確絢爛無比,而且自己也有把握壓制住對面這個劍手——那個中年男人固然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但布蘭多自己也絲毫不差,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便冷靜下來。

    對方的每一步都計算得恰到好處,對於戰局的嗅覺只有在前一世那些他見過的最頂尖的戰士身上才能看到,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對方終歸做錯了一件事。

    他大概也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對手同樣也會閃劍。

    就像是布蘭多沒料到他也會閃劍一樣。

    布蘭多後退了一步。

    他手中的炎之刃在輕輕嗚咽著,仿佛在回應著他內心之中熾燃的戰意。

    當閃劍的光芒亮起時,一個手持長劍的小女孩眼中正倒映著這抹璀璨的劍光。如同中了魔法一般怔怔地一動不動。凰火雖然生於九鳳皇室,然而玉鳳一族家教嚴格,再加上作為玉鳳法師的傳承者,她幾乎沒有過過什麼優渥的生活,頂多談得上是衣食無憂罷了。

    在她有限的記憶中,她向前十年的生命中。唯一與她相伴最深的,只有苦行一般的修煉,與劍術。

    九鳳以劍立國。

    她見過許許多多天才的劍手、傳奇的劍聖、驚世艷絕的劍術,她的記憶中最多的便是一道道璀璨的劍光,劍影交織,編織出一個屬於少女的迷夢。

    她緊握著手中的佩劍,心中的夢想便是走上這條道路的至高巔峰。

    一個用劍之人的頂點。

    而什麼樣的劍術,才是這個世界上頂尖的劍術,九鳳密地的劍術大師們常說。技近乎道。

    那麼什麼樣的劍術,才稱得上道。

    傳說她所學習的漠風劍法就是一門近道的神技,業火紅蓮之劍在入了九階之後,動輒毀天滅地,猶如舉世涅槃。

    但九階劍術,那也只是傳說中的存在罷了,九鳳立國數以千年,就算是站在雲端的那幾位賢者之劍。他們傳世的絕技其實也不過只有幾門七八階劍術而已。

    凰火時常在想,傳說之中業火紅蓮之劍存於停滯之界中的九鳳之秘——漠風劍法之中的最強架勢技。那一式被稱之為鳳凰訣的劍術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

    但這一刻,她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這世間竟然有這樣的劍術——

    它璀璨如光,快若閃電,那分明是世界初生的第一聲啼哭,但那道光出匣之時,她看到的卻並非萬物初生的光華。而是一道狂放不羈,仿佛要掙脫一切桎梏的赤紅烈焰。

    這烈焰一經燒出,便一往無前,仿佛要燃盡大地,決絕得令人心生折服之意。

    哪怕單單是看到這把劍。她心中也能明白這一劍所蘊含的神采,它一往無前,只為反抗一切而生。

    這才是戰士的劍。

    凰火心中忽然明白,自己可能這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地步,自己手中的劍,無法回應自己心中的感情,那仿佛是死物。

    她已是要素之境,但手中劍刃卻只有漠風一脈的涅槃之火,絲毫感受不到屬於自身的法則存在。

    那不是她的劍。

    甚至不是她的路。

    小女孩緊緊地咬著自己有些潤澤的下唇,眼中亮晶晶的,一言不發。

    她心中甚至有些走神,忍不住在想,若是我在這一劍之下,又應當如此反抗呢?布蘭多先生在這一劍之下,又應當如何還擊呢?

    相比之下,在一旁的因斯塔龍與塔古斯的反應反而要小得多,雖然對於他們來說,閃劍亦是傳說中的東西,但有些時候,心思太過復雜之後,所看到的世界與所得的感悟反而要少得多。

    閃劍固然令他們揚了揚眉毛,但兩人尤其是前者更在意的布蘭多的反應。

    他們可是知道,這個年輕的埃魯因領主也是會閃劍的。

    那辛呆立在原地,這樣的戰鬥早就超出了他理解的範疇,他看不明白,也不需要看明白,只能祈禱這個年輕人能夠在衛隊長博班的攻勢之下扛下來。

    他沒指望過布蘭多能反擊,他早知道領主大人身邊這位衛隊長厲害,但也沒想過厲害到這樣的程度。

    他不知道什麼是閃劍,但這不代表他不明白一劍直接分開空間的法則意味著什麼。

    賽巴斯和遠遠近近那些騎士們則瞪大了眼睛,他們平日裏與這位領主大人身邊的衛隊長更近一些,包括這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在內,大多數人對於博班的認識都只是沈默寡言、嚴肅刻板,他對羅薩林家族忠心耿耿,但本身卻很少依憑自己的身份要求什麼。

    他甚至過得比大多數騎士還要清苦,不追求享樂,但似乎也並不是一個苦修士一樣的劍客,他深居簡出,對權力、金錢與美色幾乎都沒有什麼要求,在任何人眼中,這位衛隊長先生都算得上是一個怪人。

    和大多數莊園內的騎士們一樣,賽巴斯只知道這位先生很強,但至於強到什麼程度,他其實也是道聽途說,從那些騎士們口中得來的只字片語的傳聞。

    他比其他騎士,甚至騎士隊長都要強得多,那些什麼天人之境的劍客,在博班先生面前都要規規矩矩。在賽巴斯心目中,這位衛隊長大概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在羅薩林足以定鼎一方,但也僅此而已。

    就算是這個見識算不上廣博的少年透支了自己全部的想象力,大約也想不到這位領主大人身邊的衛隊長的身手就算放到雨燕平原、放到九鳳、甚至放到整個沃恩德都是站在這個世界上最巔峰的那幾個人物。

    博班的劍,不僅僅只倒映在布蘭多眼中,當他出劍的那一刻,也閃瞎了騎士們與羅薩林領主的眼睛。

    極境。

    至極之境——

    “那人死定了吧。”賽巴斯心中有點可惜,對方還沒看德爾菲恩小姐的信呢,自己的任務也不知道算不是完成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和那位美麗溫柔的女士說這個事情。

    難道說,您送信的對象還沒來得及看信,就已經被領主大人的衛隊長給殺了?

    隨即他又緊張起來:那日記本還在那人身上,但願領主大人不會搜查他的隨身物品,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德爾菲恩小姐給牽連出來。

    在這個時候,他最擔心的反而不是自己。

    不過賽巴斯心中此刻的想法,倒的確是大多數人心中的想法。

    “這人死定了吧——”

    羅薩林心中的想法更加復雜,他的見識比賽巴斯更豐富,想象力的邊界也更寬廣,但他心目中對於羅薩林家族最大的幻想與期待,也不包括自己的衛隊長會忽然變成一個極境高手這樣的選項。

    他心中既驚又喜,但又難免擔憂起來,處在他的這個位置,他不得不從另一個方面來考慮問題。

    這樣一個人隱藏實力留在羅薩林家族,表現得無欲無求,是為了什麼?

    難道真是為了自己父親曾經給予的那點兒恩惠?

    一個極境的強者會差這點兒東西?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混雜在他的腦子裏,讓他無法好好關註面前正在發生的景象,直到有手下人在旁邊拽他的袖子——騎士們可不敢輕易拽自己領主大人的胳膊——他才反應過來。

    下意識地脫口便問:“那人敗了?……你們去把那小姑娘帶過來吧,記得別動手動腳的,她的身份可比你們這些家夥高貴到不知那裏去了……”

    他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另外讓博班先生……不,我是說博班大師過來,我有話要對他說。算了……還是你們帶我去見他吧……”

    “大人……”騎士們的聲音有點尷尬。

    “你們還楞著幹什麼?”羅薩林的領主內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無名火來,他實在猜不透自己這個衛隊長究竟圖謀什麼,似乎羅薩林家族值得圖謀的也只有那個東西了吧。

    自從那東西被發現之後,無論是那些鬼車的人,還是自己身邊的人,都如同聞到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來,小小的羅薩林家族怎麼能容得下這些大神?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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