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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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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22:15: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一幕 各自的抉擇(上)

    貝法拉葉港。

    高大的帆船正在離港,船尾在海灣內劃出一道道白色的航跡。水手們喊著號子放下層疊如雲的船帆,在船長與大副的口令聲中,一根根纜索繃得筆直。

    布蘭多站在潮濕的石棧橋上向著港口區遠眺,只見碼頭上黑壓壓盡是逃難的人群。

    亡月女神背叛瑪莎、永亡之境失陷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這裏。而當地的黑暗貴族與亡靈們已經先一步趕上了女王的大軍,留下的人類難民則遠遠近近從附近地區趕來,聚集在貝法拉葉、洛佩森與瑙襖幾個港口。這些人期望於乘船逃往銀灣或者是灰山地區,而其中極少一部分人會選擇埃魯因。

    然而很少有人能真正如願以償地找到一條願意帶他們離開的船,大部分人都只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那些有一定家產的人拖家帶口地離開,留下的人,則只能等死。

    布蘭多皺著眉頭看著騷亂的人群,碼頭上哀哭聲震天,他甚至看到有人被擠下碼頭,落水的人在海水中掙紮,心中固然十分不適,但卻也無可奈何。

    相對於難民的規模來說,貝法拉葉港的運力實在是遠遠不足。

    或許瑪達拉的上層離開得太過絕情,但留下亦是死路一條,那個手持水銀杖的至高者以她特有的冷漠又一次作出了無比正確的決定。

    瑪格達爾公主一臉不忍之色。

    他們是三天前才抵達貝法拉葉,瑪莎將他們傳送到永茂森林之中,而那片位於泰達特山脈山麓的森林距離貝法拉葉並不是太遠。

    貝法拉葉位於瑪達拉北方,此地與灰山所在的尼特美那半島隔黯星海相望,正是瑪達拉前往埃魯因與銀灣地區的最後一個補給港口。

    從這裏前往埃魯因已並無太多距離,商隊沿布契山脈行進亦不過半月行程。向東便是由高地騎士們控制的卡拉蘇高原。

    這裏歷來是亡月之海北方的消息集散地,南來的難民更是帶來了晶簇與亡靈大軍行進的各種傳聞,在最新的一些傳聞當中,亡靈的軍團已經折向了瑙襖方向,它們在亡月之海北方的托拉斯山口一分為二,一部分向東。主力則轉而前往托班尼亞海峽。

    托班尼亞海峽是聖奧索爾與瑪達拉之間的一道自然形成的地峽,在黯星海的西面,看起來瑪達拉的女王陛下已經下定決心從那裏進入灰山地區。至於向東的那一支,在布蘭多看來很可能是前往了埃魯因。

    除了南方的消息之外,在月前抵達的一些船隊也帶來了北方的消息,不過時效性較差,克魯茲帝國的分崩離析的傳聞像是瘟疫一樣四散蔓延開來。但一部分小道消息則提及了克魯茲人在四境之野與風精靈的和談,這倒是出乎布蘭多的預料之外。

    看起來梅茲一戰中帝國方面也有人員幸存,他心中十分擔憂法伊娜與維羅妮卡女士的安慰。還有那個總是板著臉的獅子聖宮的修女大人,以及大聖座瓦拉。

    其中尤其是大聖座瓦拉,白銀女王離世之後,瓦拉就是帝國的精神與信仰支柱,如果他不幸在戰爭之中罹難,帝國便很快會變成一盤散沙。人類與精靈的四大帝國去其一,這對於秩序陣營的打擊太過沈重。

    不過真真假假的消息隱藏在紛亂的傳聞謠言之中令人無法分辨出事件的真相,布蘭多也只能放棄猜測。等回到埃魯因之後一切自有定論。

    本來他倒不用來這裏與逃難的人群擠占本就有限的船只,但凰火、柳先生與房奇要前往九鳳。瑪格達爾公主亦要返回安妥布若公國,因此眾人便不得不在此分離了。

    其實船早在一天之前便找好了凰火他們正好遇上了一個要返回九鳳的商船隊,這個船隊將取道托班尼亞海峽前往紅玉山脈地區,足以避開被失名者截斷的那條鹡鸰海峽航線。而瑪格達爾公主則雇傭了一條前往風暴港的捕鯨船,以她現在的實力,布蘭多倒不至於這位修女公主在路上會遇上什麼麻煩。

    這時布蘭多回過頭。看向小母龍身邊亭亭而立的龍族少女。

    那正是芙羅法,不過此刻她眼睛中那層黯銀的光澤已經褪去,瞳孔深處重新燃起了那代表著黃金族裔的金色火焰。

    芙羅法是三天前與阿洛茲一起被發現的,幸存下來的巨龍當中還有另一頭名為佩爾的黑龍,他們在被發現時就已經恢復了神智。

    芙羅法準備返回龍島。阿洛茲與她另外一名同族自然是要和她一起,小母龍雖然萬分不舍,但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不可能還沒心沒肺地在外閑逛。

    在龍島之上不但有巨龍們的傳承,也還有在戰爭中被留在那裏的幼年巨龍們,如今龍族受到重創,要想維持族群的存續,回到龍島掌控局面是首要之務。

    “布蘭多”

    小母龍發出一聲嗚咽,一頭撞進了他的懷疑,撞得布蘭多直翻白眼,差點直接向後栽進海水之中。阿洛茲淚眼朦朧地擡起頭,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布蘭多,你一定要等著我們,等一切事了,我就和芙羅法一起來找你。”

    芙羅法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過她還是向布蘭多微微點頭示意,她明白,若不是這個人類,她和阿洛茲不可能完好地站在這裏,龍族遭受的損失也只會更大。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耳環曾經落在對方手上,她被感到心中有些紛亂。

    “布蘭多先生,”芙羅法開口道,她的聲音十分柔和好聽:“阿洛茲的脾氣一貫如此,你不必介意,我們萬分感謝你的搭救之恩。”

    說罷,她向在場所有人行了一禮,用帶著歉意的口氣開說道:“也很抱歉,大家,是我給你們還有同族們帶去了不幸與災禍,等到從龍島返回之後,我一定會盡力彌補自己的過錯……”

    “不必這樣,芙羅法小姐,”瑪格達爾安慰她:“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明白那並非你本意,你也不過是受黃昏之龍的操縱而已,現在你能恢復過來,我們只會感到高興。”

    芙羅法默默點了點頭。

    “還好,”房奇將雙手放在腦後,講了一個冷笑話:“至少你不用在巴哈姆特大人面前懺悔了,因為連現在龍神都已經背叛黃昏之龍了。”

    “房奇!”凰火沒好氣地用劍柄捅了這家夥一下。

    “怎麼,”房奇有些委屈地叫了起來:“我又沒說錯,再說芙羅法小姐是巨龍,總不會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吧?”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凰火瞪著他說道。

    “凰火小姐,房奇先生,不用吵了。房奇先生說得沒錯,巨龍乃是眾神的戰士,這一點挫折還不算什麼,在過往的戰爭中,我們也遭受過沈重的損失。”

    芙羅法打斷了他們,她神色顯得十分平靜,顯然早已知曉了龍族內部的劇變。只不過少女微微有些失去血色面孔還是折射出她的內心,顯然沒有想象中那麼鎮定。

    巨龍們在歷次戰爭中損失慘重,但這一次,它們卻失去了他們的神祇。

    “芙羅法小姐……”凰火有些擔憂地說道,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老師。

    布蘭多心有所感,他也看向芙羅法因為阿洛茲的緣故,這位少女曾經與他有過誤會,事實上他現在都還感到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但芙羅法卻顯得十分淡然從容,她十分坦然地承受著他的目光。

    “你打算回到龍島控制住巴哈姆特的神廟麼?”布蘭多脫口問道。

    芙羅法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巴哈姆特的神廟是龍島的中樞,她必須趕在龍神在那裏降臨之前,將龍族的傳承與巨龍的後代們安置好,如果有必要的話,就必須放棄龍島,重新尋找另一個容身之處。

    而在梅茲一戰當中,雖然龍族損失的慘重,但相信仍有不少同族幸存下來,她必須將這些同族召集起來在這場戰爭之中,這個世界還需要黃金族裔的力量。

    她點了點頭。

    “芙羅法,”布蘭多想了想,開口道:“我們都很清楚接下來這場戰爭對於這個世界的含義,我也不想多說,但有一些建議。”

    “你請說,布蘭多先生。”

    “我想,現在我們要面對的不是一場單打獨鬥能夠取得勝利的戰爭,就算是統合起沃恩德的一切力量,它在這個強大的對手面前仍舊顯得羸弱,因此我們更不能分散力量。如今傳聞法恩贊人、克魯茲人與風精靈正在展開一場談判,若這場談判真的存在,那麼它一定是法恩贊人、克魯茲人與風精靈們意識到了什麼。而在我們前往停滯之界之前,事實上瑪達拉的亡靈們它們的至高者,那位女王陛下也差不多向我們提過相同的建議,她希望能夠介由埃魯因向整個光明世界傳達一種善意:如今亡靈正兵分兩路穿過托班尼亞海峽與布契的群山但並不是為了進攻聖奧索爾與埃魯因,而是為了與整個秩序世界站在一起,共同面對這場戰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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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22:1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二幕 各自的抉擇(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布蘭多先生,”芙羅法沈默了片刻,回答道:“如果個消息是真的,那它真是這些日子以來我說聽到的最好的消息。或許白銀之民已經知曉了這一切,他們可能已經參與到了那場會談中去,我了解布加人,而巨龍們也同樣會和你們站在一起。”

    布蘭多點了點頭,在進入停滯之界之前他就已經隱隱有這樣的想法,瑪達拉女王的提議給了他一些提示,或許這個世界的自救必須要從它本身開始這一次,再沒有什麼眾神與天青的騎士,每個人都必須投入到這場近乎不可取勝的戰爭之中來。

    這樣的力量還是太過薄弱,如果它們本身還分崩離析彼此對立,那麼希望便更加渺茫了。

    好在現在他身邊有這樣一些人,表面看起來他們這隊人馬似乎沒什麼了不起,但卻代表相當強大的一股力量。

    巨龍歿於一役之後,芙羅法與阿洛茲便是這一代巨龍幾乎僅存的天才,按照龍族的傳統,以她們的地位來說也足以代表著巨龍一脈的意願。

    而瑪格達爾公主不但是安妥布若公國的公主,更是對這個家族擁有極為深遠的影響力,她自己還是聖殿的修女公主,炎之聖殿對於銀灣沿岸的一部分小王國影響力極深,以她王族的身份與教會中的地位,很容易就能號召起一批國家來。

    而如今她‘祖父’正在返回公國的路上,安妥布若之狼在銀灣地區更是威名赫赫。

    至於凰火與房奇,他們分別是九鳳玉鳳與鬼車一脈的第一傳承者,前者更是九鳳皇室的公主殿下。這兩大家族作為九鳳王國最強大的家族,如果它們能夠在大戰當前平息內部的紛爭,讓九鳳也加入到秩序的陣營當中來。那麼希望無疑便多了許多。

    在遊戲之中,九鳳也是沃恩德邊緣最高級的地區,甚至在他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上來之前,這個地區甚至都還沒有開放。按照凰火和房奇在停滯之界的所見所聞,與瑪莎告訴他們的一切來看,九鳳其實是上一個時代的遺留產物。在九鳳的東面便是第四個時代與黃昏之龍決戰所在地,那裏如今已是一片荒蕪,過去的文明毀滅之後,九鳳人便背井離鄉,來到了這片土地上建立起新的王國來。

    繼承了一部分那個時代文明傳承的九鳳有多麼強大可想而知,雖然受限於Tiamat法則的變遷,聖者之戰的時代之後在九鳳一樣不存在超越聖賢的強者,不過在九鳳極境強者的比例卻要遠遠多於沃恩德本土,至少在沃恩德。像是凰火這個年紀這個水平的天才幾乎不存在。

    這便是傳承本身的力量。

    最後是德爾菲恩,宰相千金雖然這些日子以來顯得有些消沈,但布蘭多知道她對帝國仍有很深的感情,絕不會坐視克魯茲人一千年的文明與驕傲煙消雲散,更不用說那裏還寄托了她對於自己幼年感情的追思。

    作為尼德文家族的長女,至少老宰相在這個時代,他留下的傳奇與威望仍舊未在帝國人心中散去,如果吉爾特的後代王室血脈不幸在那場戰爭之中全部罹難。她也可以利用這樣的聲望重新在帝國內聚集起一批追隨者

    若是還有皇室成員存在,那就更簡單了。在這個時代,血脈本身就是一面旗幟。

    據說在魯施塔的那場大亂之後,皇室方面還有好幾位王子與公主幸存下來雖然布蘭多清楚除了大皇子萊納瑞特之外,那些幸存者大部分都不過是白銀女王的‘造物’而已,但在眼下這個危急的關頭,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老師。”凰火聽了這番話之後,微微皺起眉頭沈思了片刻,隨即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確在這個時候我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短視與偏見,等我回到九鳳之後。我會盡量說服長老會,讓九鳳也參加到這場戰爭中來。”

    “沒問題麼?”布蘭多知道凰火從不說大話,絕不是會因一時沖動而開口的人,她年紀雖小,但性子沈穩,思考問題甚至比許多成年人還要想得深。但這卻不是一件小事,它將改變千千萬萬人的命運,甚至讓他們卷入戰爭之中,被奪去生命,對於一個國家或者王國來說,任何一位君主在作出這樣一個決定之前都會猶豫再三。

    雖然它註定避無可避,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這麼想。

    “在九鳳,我們追求的劍道是一條直指本心,追求正直的劍道,如果我能證明我們要面對的將是這個世界共同的敵人,我想我可以說服長老會與我父親。”

    說罷,凰火卻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房奇。

    這個鬼車一族年輕的天才卻在沈默,表情變得少有地嚴肅起來,半晌之後,他才開口道:“我其實早就對這些陳舊的恩怨感到厭倦了,我希望作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所以才會出來尋找翡翠之謎的下落。”

    他看了看布蘭多,目光有些復雜:“我以為我才是那位天命所選中的人,不過也罷,這樣也好。但你應該清楚,在我們族內情況要復雜得多,我或許能說服一些人,但有很多長老都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他們不會輕易放下仇恨的。”

    “你想要怎麼做呢,房奇?”凰火問道。

    “如果我要作出這個決定,我就必須要有作出決定的能力,鬼車一脈的決策與你們有很大的不同,除非我能將‘繼承者’的位置坐實,並排除那些反對的聲音,那樣的話,我或許需要你的幫助。”

    “你想讓玉鳳一脈插手鬼車內部權力的更疊?”凰火微微有些吃驚:“這真的可以嗎,你或許會成功,但長遠來說,你願意成為玉鳳家族名義上的‘傀儡’?”

    “只需要一時就夠了,”房奇不屑地一笑,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鬼車一脈是死是活與他根本沒有什麼關系:“我要這權柄來做什麼,它只能束縛我的手腳而已,我就本是我,不需要這些累贅。”

    “再說,千年來九鳳一脈的紛亂不休,也是時候該了結了,”他答道:“在我看來,鬼車一脈流落在外,真正得到好處的,也未必是所有族人,不過養肥了那些蠹蟲而已。”

    凰火顯然因為這番話有些吃驚,不禁刷新了對於這位鬼車一脈天才的看法。她稍微高看了這家夥一眼,答道:“你的想法雖然有些偏激,房奇,但卻不是沒有道理,無論如何,若這一切成功的話,我們都必須要感謝你。”

    房奇只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這一文不值的感謝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看了站在布蘭多身後的德爾菲恩一眼,嘆了口氣。

    “布蘭多先生,你說得很對,”瑪格達爾也柔聲開口道:“我回到安妥布若之後,一定會盡力奔走,銀灣的各個王國與勢力雖然紛雜,但大多都是聖殿一脈,在黃昏的威脅之下,我想一定會團結起來的。”

    “瑪格達爾小姐,但無論如何自身安危是第一要務,”布蘭多看著這位修女公主,心下明白在銀灣那種地方各種勢力互相交織錯綜復雜,更有萬物歸一會與其他邪教組織潛伏其中,事情可能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簡單,“你的祖父現在應該已經快要回到安妥布若公國,等你見到他,可以多聽從他的指點。”

    瑪格達爾點了點頭:“我明白的,布蘭多先生。”

    布蘭多看她神色似乎十分疲倦,仿佛這些天以來沒有休息好的樣子,心中隱隱明白問題結癥所在,不由得提醒了一句:“你也要好好休息,瑪格達爾小姐。”

    “布蘭多先生,不必為我擔心。”她柔聲答道:“只是我在瑪莎大人的夢境之中所見的一切,‘姐姐’親手締造了我的存在,並將一切祝福都給予了我,因此我必須做得更多,才能讓她為我而驕傲如今我已了然自己的身世,剩下的便是重現安妥布若家族的榮光,布蘭多先生,我想我們一定會讓先賢的時代復現的”

    布蘭多默默點了點頭。

    “那麼各位一路順風,或許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在四境之野在見面。”他看了看所有人:“希望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距離我們共同的勝利已為期不遠。”

    “我們起誓如何?”

    蓮有些好奇地看著大家,仿佛受這氣氛所感染,忍不住提議道:“就像蒼之史詩上所描述的那樣,賢者們在聖白的平原之上締結神聖誓言,發誓戰勝邪惡與黑暗,誰能想到呢,在那之後它竟會流傳千古?”

    說罷,她有些雀躍地第一個伸出小小的拳頭來。

    這是個有些孩子氣的提議。

    但眾人卻沈默下來,彼此看了一眼。房奇第一個伸出手來,壓在小姑娘的拳頭上:“好,我向你起誓,小丫頭,我們一定會勝利!”

    “我才不是小姑娘!”

    玲默默地伸出手去,將房奇的手擋開,用自己的手蓋住自己妹妹的手。

    布蘭多看了看其他人,也將手放了上去:“我們彼此約定於此”

    “共守誓言。”

    “我們付出一切”

    “只為最終一切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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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22:1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三幕 離別

    瑪格達爾公主最後一個開口,她的聲音有些輕。

    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公主殿下有些愕然地回過頭,卻看到宰相千金有些淡然的面孔:“以此立誓。”

    她像是個稱職的女仆一樣,為自己領主大人的誓言收了尾。

    “耶!”蓮好像作成了一件大事,興奮得直揮拳頭,連眼鏡都差點從小小的鼻梁上落下來,嚇得她趕忙扶住。

    小妖精魯特坐在小姑娘的肩頭上,也是一副小興奮的模樣。

    “這一定是見證歷史的一刻。”

    它心想。

    宰相千金卻在這時回過頭,看向布蘭多,她微微低下頭,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我聽說萊納瑞特皇子還活著,領主大人。雖然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但至少說明有一部分帝國的高層在戰爭中幸存了。梅茲一戰不過只波及了帝國的東北部與路德維格地區,帝國的菁華部分雖然受到摧毀,但仍存活力,遠的不說四境之野的赤之軍團應該還建制完整。”

    “德爾菲恩,你想……?”布蘭多楞了楞。

    德爾菲恩默默點了點頭:“我必須回帝國,領主大人,雖然看起來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然不會有這場會談。但是他們未必知道在瑪達拉這裏發生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你,領主大人。”

    布蘭多默然不語,他知道自己在這場戰爭中的重要性除了黃昏之龍本身之外,只有他可以掌握那把唯一的鑰匙,但要找到終焉的王座,單靠他自己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他必須要借助四個帝國的力量。

    然而此刻,他並沒有這樣的地位。

    “你有的。領主大人,”德爾菲恩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低聲道:“你忘了嗎,領主大人,白銀女王曾經親自將那頂只屬於帝國的皇冠戴在你的頭上,這是法理上最重要的依據。我祖父、我父親還有瓦拉還親自從女王陛下手上接過那枚代表著至高無上王權的指環,他們都明白誰才是真正的繼承者。”

    “可萊納瑞特還活著,”布蘭多答道:“我沒有理由奪取他的王位。”

    “你不必奪取他的王位,你是沃恩德之王,是黑之預言中那位唯一的王者,是黑暗之龍在這個時代的繼承者,你是瑪莎選中的天命之主。”德爾菲恩搖了搖頭:“你怎麼會在意凡俗的王位,當你神性降臨的那一刻,你就是萬王之王。是神上之神,這天下的君王,也不過只是你的臣民而已。”

    “只不過現在,你還需要大皇子與我祖父還有瓦拉聖座的支持,他們如果明白你的重要性,一定會作出明智的判斷。”宰相千金認真地答道:“因此我必須回帝國,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你的安全?”布蘭多皺了皺眉,他不是沒想過讓德爾菲恩回帝國。畢竟她的祖父和父親都還在帝國,生死不知。不過他原本是打算先帶她返回埃魯因,再遣人送她回國。

    “我和瑪格達爾小姐一起走就可以了,她足以保護我的。”

    “可是到達銀灣之後呢,從銀灣到四境之野的路程可不短?”

    “讓魯特先生和我一起就可以了,他在人類世界也算得上是有數的高手了。”

    布蘭多想了想,覺得這樣也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他剛向魯特詢問了意見,小妖精本人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雖然它更希望和布蘭多一起去埃魯因,去看看那片傳說中的許意之地。不過它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德爾菲恩的提議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布蘭多先生乃是瑪莎大人所選中的人。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魯特心中便是如此的想法。

    然後布蘭多又詢問了蓮和玲姐妹的意見,兩姐妹打算返回蘭托尼蘭,這樣一來,布蘭多便只有帶上她們上路,好在這段旅程也算不上太長。

    這時候那個前往九鳳的商團船隊之中響起了叮叮當當的聲音,這是船隊準備起錨出港的聲音,布蘭多心中明白,離別的時刻終於到了。

    他看向自己的學生與柳先生,凰火也正向這個方向看來,她深深地向布蘭多鞠了一躬:“老師,您多保重”

    布蘭多看到自己的學生咬著下唇,默默轉過身,她眼圈分明有些發紅,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共同相處一點一滴,他心中不禁亦感到些許澀然。

    “後會有期,布蘭多先生。”柳先生與房奇同時向他拱手。

    布蘭多點了點頭,默默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不久之後,瑪格達爾、魯特與宰相千金亦告別離開。

    臨行之前,德爾菲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雙紫色的眸子裏,仿佛蘊含著無數復雜的情感。

    兩個船隊先後離開港口,布蘭多目送帆雲漸漸消失在海平線之下,等到芙羅法帶著阿洛茲也離去之後,碼頭之上雖然仍舊熙熙攘攘,一片嘈雜與混亂,但在這不起眼的一角這個小小的團體卻已經變得七零八散、人煙稀落起來。

    布蘭多感慨了片刻,這才回過頭來,看了看身邊僅剩下的玲和蓮兩姐妹,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魯特先生呢,”蓮也有些惆悵的樣子,但她畢竟不過是個小女孩,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很快便仰起頭好奇地問道:“布蘭多先生,我們接下來就要回埃魯因了麼?”

    布蘭多點了點頭:“是的,你們的故鄉在波切尼爾?”

    “也算不上故鄉,我們是在讓德內爾出生的,布蘭多先生,不過我和姐姐都記不得自己出生的地方了,我們記事起就在波切尼爾的銀百合教會長大,啊,說起來我很想念那些同伴們呢,按照人類的年齡來說,他們一定都長大成人了吧?”蓮有些期待地說道:“說不定有些人都已經成家了呢……”

    布蘭多聞言笑了笑,又看了沈默寡言的玲一眼,心想這兩姐妹的性格差異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波切尼爾啊,”他答道:“忽然想起來那可是艾科的底盤呢。”

    “艾科?”

    “那是蘭托尼蘭大公之子,說起來應該算是你們的領主大人。”

    “我認識蘭托尼蘭公爵大人,可沒聽說過他有一個兒子,小領主是在我和姐姐離開之後出生的嗎?”

    “那倒不是,不過這就說來話長了。”

    布蘭多哈哈一笑,打了個哈哈道。

    ……

    自從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以來,卡拉蘇以及布契以東的數條山道便完全陷入了人煙棄絕的狀態,尤其是金城領主封鎖從黑狼隘口到冰風峽的一系列王國出入境通道之後,這些地方便成了渺無人煙的代名詞。

    事實上在比較和平的年代,這些群山之中的道路仍舊有商隊穿行,埃魯因與瑪達拉之間沖突時停時續,但在黑暗與光明的世界中穿行帶來的卻是數倍的暴利,尤其是將那些違禁品輸送向亡月之海北面的內陸地區,那裏有的是黑暗貴族與亡靈巫師會為此買單。

    更不用說在這些地方一樣居住著為數眾多的人類居民。

    但商人雖然逐利,然而畢竟賺的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自從第一次黑玫瑰戰爭兩國之間發揮大規模沖突之後,這些地區便維持著數量龐大的巡邏的軍隊,抓捕與處死雙方潛入的間諜與奸細。

    於是在前幾撥人送死之後,商人們便停息了下來,明白在這條路上發財眼下只能丟掉腦袋他們還可以走海路,雖然要損失暴利,但至少安全得多。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後,歷史上因為卡拉蘇、維埃羅與布契的先後失陷,這裏原本兩國交界的群山成為了新興帝國的腹心地區,維埃羅北面的幾個港口將瑙襖與貝拉法葉幾個港口緊密地聯系起來,直接深入帝國的內陸,因此這些過去用以走私的商道便成為了歷史,除了少數冒險者與玩家有足跡深入此地之外,幾乎再也沒有任何人會經過此地。

    但在這個時空,埃魯因這個小小的王國竟以一種近乎離奇的方式贏得了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的勝利,亡靈更是在此之後完全收縮勢力範圍放棄了此地,導致這一地區變得比歷史上更加荒涼除了這個世界沒有玩家之外,連冒險者們似乎也徹底遺忘這片高聳的崇山。

    原因倒是十分簡單,因為自從進入夏末之後,不斷有壞消息從瑪達拉南方傳來,逃難的人群不僅僅只是湧入了瑪達拉北方的幾大港口,也湧向埃魯因與瑪達拉的邊境,事實上這一個月以來,根據金城與布契地區的統計,至少就有數萬來自於瑪達拉的難民入境。

    雖然王國上層正在討論與瑪達拉和談與結盟的問題討論得如火如荼,但對於各地的領主來說,卻並不見得歡迎這些來自於敵國的‘不速之客’,理所當然地,他們都派出軍隊封鎖了各個邊境。

    這樣一來,便更沒有多少人可以進入布契的群山之中。

    不過今天顯然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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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幕 通向埃魯因之路

    灰色的砂巖在腳下脫離,沿著數十米高的峭壁滾落而下,沿途不過只有寥寥幾株枯萎的灌木。賽巴斯急急忙忙收住腳,心有余悸地擡起頭來放眼向前望去,十幾里的崇山峻嶺皆是深淺不一的灰色,細如羊腸的山道在錯落的灰色之間延伸,這條道路正是卡拉蘇東部著名的枯萎之道。

    年輕人牽著一頭驢子,心中十分不理解,同行的人——包括那些令他感到不適的亡靈們都私下說如此說道:它們此行的終點是個富饒的所在,但連日來所見的一切,卻愈發荒涼。

    他跟著自己的養父離開羅薩林,本意是為了前往九鳳,誰知陰差陽錯來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異域,雖然只要是個好去處就無所謂,但眼下看到的一切似乎正在和想象中背離。

    卡拉蘇北部低地向東延伸的森林在此終結。穴獸之年,血杖橫掃卡拉蘇東部時曾經在此地與高地騎士發生大戰,亡靈的秘術將峽谷中的一切生機抹殺,才形成了今天所見的景象。

    阿德妮皺了皺秀氣的鼻子,蹙著眉頭看著不遠處正與安德莉亞等人道別的那奎爾,她從空氣中嗅出了這里蔓延的濃郁的死亡的氣息。

    “那奎爾先生,從這里往南便是灰白山道。那里有一條小徑可以通往威斯敏,穿過了那里的森林之後就能抵達浩瀚沙漠的北端,從那里,你們可以返回盧比恩。”

    芙蕾雅從那辛手上接過一張折疊起來的地圖,轉手交給那奎爾。

    “芙蕾雅小姐,白霧女士,還有那辛先生,沙漠的子女永遠不會忘記他人點滴之恩,我一定一字不漏地向長老們講述這一切。”那奎爾以手扶胸,向所有人行了一個盧比恩的埋首禮。

    “嚴重了,嚴重了。”那辛連連擺手。因為長途跋涉,走私商人那辛原本就顯黑的皮膚早已滲出深深的褐色,面頰也因為終日曝曬而深陷了下去。

    “說服整個族落向北遷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霧站在一塊高聳的巖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金精靈,卻用一種冷漠且倨傲的語氣答道:“而且即使成功,也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我們回到盧比恩後就會立刻返程,”那奎爾答道:“在最短時間內將智慧之劍帶來埃魯因。”

    “那是守墓人世代相守的秘密吧?”一旁的安德莉亞問道。

    “布蘭多先生證明他是那個預言之中的人,我們向東前往羅薩林便是為了應證這個預言,長老們是睿智的人,他們會作出正確的判斷。”

    白霧這才點了點頭。

    阿德妮卻把自己的副手拽到一邊,用一種懷疑的口氣小聲問道:“餵,那奎爾,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女人了!”

    那奎爾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就是那個安德莉亞小姐,那麼年輕,又漂亮。”

    “哈,”騎士們哄笑起來:“隊長大人吃醋了。”

    “閉嘴,你們這些蠢貨,”阿德妮看著這些人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只不過是關心自己的隊友罷了,畢竟這是不可能的,你想想,你是精靈,那奎爾,再說安德莉亞小姐可不是沙漠之民啊,她的故鄉不在沙漠。”

    “是的啊,那奎爾,”騎士們齊聲唱道:“那奎爾,你可不能辜負了那某一顆敏感而纖細的少女之心啊。”

    “你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阿德妮氣得跳了起來,拔出劍就追了上去,騎士們頓時哄笑著一哄而散了。

    安德莉亞微笑著看著這群家夥。“阿德妮小姐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看得出來她對那奎爾先生的感情。”她小聲說道。

    那辛連忙點頭附和,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是一位實力強悍的戰士,還是一群同樣實力強悍的戰士的首領,在鹡鸰海峽,這種人不是實力強大的領主,至少也是一方豪傑。

    白霧卻不屑地說道:“愚昧凡人的感情。”

    “是啊,偉大英明的白霧女士。”安德莉亞笑瞇瞇地答道。

    “哼——”

    ……

    大廳中嚶嚶嗡嗡議論著,每個人都神色不一。有人高談闊論,有人交頭接耳,條石上鑿出的孔穴內插著燃燒的火把,火把的光線時明時暗,使得在場每個人的面龐輪廓線都顯得格外深邃。

    氣氛分外凝重,大廳中央擺放著的一張長桌邊,有些人已經站了起來,顯得面紅耳赤有些激動,椅子也被推開,橫七豎八地倒著。但在場仍舊坐著的人,顯得格外沈默。

    戈蘭—埃爾森公爵披著一件熊皮大衣坐在上首。來自於死霜森林的寒冷空氣正沿著瓦倫湖南下,深秋未過,天氣便已經迅速轉冷,聽說北方維埃羅與蘭托尼蘭北部已經開始降雪,而在布拉格斯,同樣已經有了初冬的景象。

    這一年以來埃魯因的氣溫顯得有些反常,所有人都能明顯察覺到夏天的縮短與秋冬的延長,除了仿佛早有準備的托尼格爾與讓德內爾地區,在大多數地區糧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減產,不過好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並未波及到戈蘭—埃爾森、卡拉蘇之外的區域,因此農民們尚能維持生計。

    據說在埃魯因北方,跨過黯星海峽,銀灣地區很多地方的氣候更加反常,甚至有些地方出現了罕見的長夜、長晝的現象,幾個小公國的糧食完全絕收,而在黑月墜亡之後,恐慌的難民們更是湧入了那些還能維持的地方,將僅有的秩序沖垮。

    這些傳聞不同程度加劇了埃魯因南境的恐慌,如今流言四起,傳聞中有北方的未知敵人正在南下侵略文明世界的疆土,雖然這個流言未經證實,但也令人嗅出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想到這些煩心事,這位公爵大人縮了縮脖子,顯得有些神思不屬。

    “瞧瞧我們的公主殿下所幹的好事,和亡靈議和,現在它們還要派遣軍隊進入埃魯因,這簡直是得寸進尺,我早說過那些邪惡的家夥怎麼可能值得信任?”

    “我早瞧出那只是個性子軟弱的小姑娘,她一點也不像她的父親,在先王在位的時節,埃魯因絕不至於淪落到眼下這一步!”

    “她想走回安列克的老路,不過是因為有那些托尼格爾幸進的賤民們整日給她灌一些迷魂湯,那些家夥能有什麼見識,一幫見錢眼開的佞臣罷了,聽說瑪達拉花了大錢收買這些人。”

    人群聞言一片嘩然,指責頓時紛紛落在那位托尼格爾—讓德內爾伯爵的‘情婦’,還有那位伯爵大人的頭號打手——如今私下里已經有了女武神稱號的芙蕾雅身上,當然,對此深懷懼意的貴族們只將她稱之為‘那位伯爵大人的忠犬’。

    而長久以來倒向長公主一方的尼玫西絲與歐弗韋爾,則少不得要被冠以‘叛徒’的頭銜。

    但卻很少有人指責布蘭多本人,因為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明白,布蘭多是劍聖達魯斯的孫子,背後又有高地騎士與黑塔巫師們的支持。而高地騎士一脈在埃魯因地位本就超然,更不用說卡迪洛索家族的歷史淵源與地位遠比在場大多數人身後的家族都要高得多。

    他們敢於肆無忌憚地指責王室與公主的不是,但卻沒幾個人敢對王國的傳統勢力指手畫腳,甚至坐在這里的人中,大部分也不過是那些舊有的貴族勢力的代言人罷了。

    每個人心中都清楚這一點。

    但每個人幾乎都對那個‘冷血無情的女屠夫’咬牙切齒,仿佛他們對於這一新興勢力的仇恨便完全寄托在了幕僚小姐身上,相較起來,一直不在國內的布蘭多本人,就要‘無辜’得多。

    “說不定正是這個惡魔女人在背後蠱惑老卡迪洛索元帥的孫子,我聽說她在托尼格爾幹出了不少聳人聽聞的事情來,她不過是個小貴族出身的下等人的女兒,這種人多半心胸狹隘,才幹得出這樣的事情。”

    “我聽說她還慫恿長公主殿下與哈魯澤王子放棄王位,好讓北方那位野心勃勃的人物入主南方,這個女人說不定和那位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

    “竟有這樣的事?”

    有些人顯然還未聽說關於安培瑟爾和會重開的事情。

    “千真萬確,那位列文·奧內森殿下的使節團如今已經抵達了冷杉堡,我聽說他還打算把自己的妹妹,西法赫家族的小公主殿下許配給那位伯爵大人。若不是背後達成了什麼協議,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絕不能讓她在這里玩弄陰謀詭計!”

    大廳中的貴族們頓時一陣騷動,安培瑟爾一戰決定了埃魯因南北對峙的格局,但南北貴族之間的仇恨其實遠談不上消弭,這種仇恨可以追溯到十二月政變的時代,大批的王黨成員在宮廷鬥爭中被迫害、暗殺——而南方,維埃羅、戈蘭—埃爾森與蘭托尼蘭便是王黨的大本營,南北仇恨之深,由此可見一斑。

    這些過去舊王黨的成員們,甚至可以容忍托尼格爾與布蘭多在王國政壇上的忽然崛起,但絕不會坐視北方勢力再一次統治埃魯因。因為那可能意味著一場新的清洗與鎮壓,哪怕只是有這樣的可能性,他們也絕不會坐視。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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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22:1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五幕 公爵們的煩惱

    戈蘭—埃爾森公爵忽然擡起頭,試圖找出之前發言的那個人,但對方已經隱沒在人群之中,這使得他產生了一絲興趣——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完全厭倦了這些家夥喋喋不休的討論與抱怨。

    起先他還對這些王黨報以希望,希望他們可以向推翻安列克的統治一樣將那位新近崛起的伯爵大人掀翻在地。不過很快他就失望了。從第二次黑玫瑰戰爭開始到結束,這些人爭論不休,但卻拿不出一個主意,結果反倒是對方的情婦出手果決,在讓德內爾殺了個人頭滾滾。

    還不如一個女人。

    戈蘭—埃爾森公爵對這些所謂的舊王黨嗤之以鼻,但他隨即又感到憂慮,托尼格爾的強勢崛起絕不僅僅是讓傳統的王黨勢力受到了傷害而已,事實上作為王國掌管地方的最高行政長官——甚至可以說是一方之主一般的角色,王國的公爵們感受到的是更加直接的威脅。

    而他更是如此。

    蘭托尼蘭公爵的兒子艾科在安培瑟爾一戰中是長公主堅定的支持者,而維埃羅大公是那位公主殿下的至親,卡拉蘇地位超然,更不用說和卡迪洛索家族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如今南方的各個諸侯之中,安列克與讓德內爾政消人亡,剩下唯一一個公主殿下的‘敵對者’,似乎也只剩下他了而已。

    而且戈蘭—埃爾森公爵對於長公主的某些做法不敢茍同,對方的威脅對於他來說始終如芒在背。

    他看出這些王黨不可能成事,他們背後可能代表著一些人的利益,但這些人看起來同樣猶豫不決——他們一方面擔憂高地騎士的反應,一方面又害怕北方貴族的反撲。戈蘭—埃爾森公爵很清楚這些人的蛇鼠兩端,若不是刀子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其實他也願意充當這些墻頭草中的一個。

    “這些人永遠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公爵有些失望地想到。

    他本來不打算參加這次舊王黨勢力的例行集會——他清楚王黨如今已一分為二,歐弗韋爾、尼玫西絲這些核心成員已經拋棄了這些過去的同伴們,自從利伍茲死後,馬卡羅也避世不出,而剩下這些人,都是些不成大器的家夥。

    但在今天之前,有人用特殊的理由邀請他來此,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那些與自己接觸的神秘的家夥,戈蘭—埃爾森公爵對於對方的身份隱隱有所猜測。

    不過他不敢確認,他有些不明白‘那些人’怎麼會對小小的埃魯因感興趣?

    正因此,他才強忍著耐心坐在這里,不過在漫長的枯燥與等待之後,他好像終於在之前的發言中找到了那些人的影子。

    他心中清楚,眼前這些鼠目寸光的家夥可沒有這樣抓住重點的能力。

    憤怒的情緒在人群中發酵,戈蘭—埃爾森公爵終於打起了一絲精神,他直起身來,集中註意力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反應。

    “絕不能讓她在這里玩弄陰謀詭計!”有人喊了起來,公爵瞟了那個方向一眼,認出那不過是個地位卑微的男爵,沒有什麼領地,不過對方背後是維埃羅地區某些傳統貴族勢力。

    “我們必須采取行動!”安列克的一些舊貴族勢力的代表表現出同樣的壓抑和不安,自從該地區被重新劃歸王室管轄之後,這些邊緣地區的貴族勢力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雖然說他們原本在安列克公爵的壓迫之下,日子同樣也好不到那里去。

    在場發言的都是一些沒什麼作用的蠢貨——戈蘭—埃爾森公爵微感不解地搖了搖頭,難道對方叫他來這里就是為了看這個?

    貴族們議論紛紛,群情激憤,但卻拿不出一個主意——托尼格爾的強大是顯而易見的,而效忠於長公主殿下的同樣是一支強大的力量,其中包括了白獅軍團與王室的艦隊,反倒是他們這些人,雖然代表著南境最傳統的貴族力量,但卻拼湊不出什麼像樣的力量來。

    王黨最早的核心與高層們手中至少還掌握著實力,至少蘭托尼蘭的軍隊與騎士團還效忠於他們。但等到王黨分裂,原本的高層要麼離去,要麼投靠長公主之後,而剩下的這些人,其實原本也不過是王黨中的投降派,歐弗韋爾與馬卡羅未必看得起這些人,他們手上自然不可能掌握著什麼力量。

    正當戈蘭—埃爾森公爵開始感到無聊的時候,這時候一張紙條忽然由他的下人傳遞到他手上。公爵大人微微一怔,他將紙條放到桌面之下,張開然後掃了一眼之後,面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他最後看了這些不成器的家夥一眼,搖了搖頭,回頭向自己的下人打了一個手勢,兩人悄無聲息地離席離開。

    在場倒是有人註意到了這位公爵大人的動作,不過並沒有太多人在意,這位公爵大人這些日子以來肯出現在這個會場上便已是意外了,他提前離席也是早有預料的事情。

    不過戈蘭—埃爾森公爵並未像往常那樣從後門離開會場,在那里乘坐馬車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在自己的下人帶領之下,來到會場中一個比較偏僻的房間。

    他推開門時,門內的客人已經在那里等待他多時了。

    戈蘭—埃爾森公爵忽然站住了,瞇起眼睛,看著起身向自己致敬的三人。

    ……

    沃納·奧格那登·席爾瓦臉色顯得有些陰沈。

    這位維埃羅的主人,瓦倫登堡的最高行政長官,當今埃魯因長公主殿下的外祖父,維埃羅的公爵大人的煩心事有很多,但最讓他感到疲憊不已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女兒與自己之間的對立。

    他沒想到歐妮竟然會在一次出使中喜歡上一個出身微不足道的士官,即便對方是雅尼拉蘇伯爵的心腹,再說在王國內,他未必看得起那位‘王室的艦長’,對方親自來娶他的女兒他都未必願意,何況一個手下。

    他的這個女兒向來聰明強勢,而且成熟穩重,他本意是想要用這個女兒來維系維埃羅家族與那位新興的王國權臣——新任的讓德內爾伯爵之間的關系。維埃羅公爵是個聰明人,他很看好布蘭多未來的前途,這位出身高地騎士的王國政治新星絕非沒有根基,恰恰相反,對方出身顯赫名門,不但是卡迪洛索家族的長子,更是得到了高地騎士的認可。如果能和這樣一位傑出的年輕人聯姻,是維埃羅公爵所願意看到的。

    但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他深恨自己事先沒有和自己的女兒說清楚,他以為歐妮能夠明白這一點,因為有些事情說得太過明白,就會顯得過於功利。他明白那個托尼格爾伯爵是個聰明人,一定會看出他的企圖。

    然而這一次歐妮的反應卻出乎預料的強硬,她不願意放棄這段感情,而且以絕食來抗議。她告訴他她很崇敬那位年輕的伯爵,但這種感情也僅止於崇敬而已,絕不可能更進一步。

    父女之間不止一次的爭執在兩人之間產生了深深的裂痕,這使得他不由得有些埋怨起布蘭多來,在這之前歐妮並不是這樣的,她總是事事都聽從自己這個父親的安排。然而出使之後,她就變了一個人,變得有主見而且固執了許多。

    從心底,維埃羅公爵認為這不是自己的過錯,他認為這一定是布蘭多將他的女兒帶壞了。

    例行詢問了歐妮的女僕,在得知自己的女兒已經絕食了三天之後,維埃羅公爵既心痛又感到有些疲倦,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感到這個世界已經開始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原本是維埃羅的最高執政者,沒有任何人敢於違抗他的話,他的外孫與外孫女,更是這個王國的主人——但現在,他卻愈來愈多地感受到來自於自己外孫女的壓力。

    而聯姻的失敗,讓公爵不得不面對一個更加沈重的事實——王室正在與舊貴族勢力之間產生距離,公主殿下雖然在來信中依舊對他這位外祖父恭順有加,但他卻能明顯地感覺到,兩者之間正走在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自己這些人終於有一天會成為王室的絆腳石,雖然維埃羅公爵並不懂得什麼叫做中央集權,但作為一個聰明人,他卻隱隱已經感受到了那柄高懸在自己頭頂的利劍即將落下。

    想到這一點,維埃羅公爵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他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了,由她去吧,她畢竟是我的女兒。”

    “公爵大人?”女僕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位這片土地的統治者。

    “怎麼?”維埃羅公爵咆哮道:“你們也打算不聽我的話了?等著留下來看我的笑話?還不快滾出去!”

    女僕們立刻嚇得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維埃羅公爵粗重地喘息著,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他扶著自己的書桌,紅著眼睛環首四顧,一時間臉色變幻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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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幕 暗流湧動的王國

    而正是這個時候,放在胡桃木書桌上的一枚水晶球中,忽然睜開了兩只眼睛,那雙眼睛看向不遠處的維埃羅大公,其中噙著不言而喻的笑意。

    “看起來閣下一言九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它開口道,聲音有些揶揄:“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你的外孫女早晚有一天會收回你們所有權力,這個王國將不再會有什麼貴族,王室將一家獨大,科爾科瓦家族從西法赫家族手上竊取了王冠,現在他們故技重施,又要咄咄逼人地從你們手上奪走權力了。”

    “閉嘴!”維埃羅公爵狂怒地將桌子一掀,轟然一聲巨響,書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滾落在地毯上,巨大的響動嚇得門外的女僕們一個哆嗦,而那水晶球骨碌碌地滾向墻角,然後停了下來。

    那水晶球上的眼睛卻仍舊帶著憐憫的笑意看著維埃羅公爵。

    “閣下已經老啦,很快就會變成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你原本手中還有一些權力,但隨著你的腦子逐漸退化,連你的下人們也敢對你陽奉陰違,你的女兒不過只是這其中的一個開頭而已,她本來就任性,只不過原本攝於你的威嚴,她沒能表現出這種潛在的野心。但很快你就會發現,你壓不住任何一個人的野心,哪怕是那些卑微的賤民,也敢將你愚弄於鼓掌之間。”

    “夠了。”維埃羅公爵雖然明白對方不過是在胡說八道,但卻從心底感到恐慌。

    那水晶球上的眼睛卻沒有停下的意思,那個充滿了蠱惑力的聲音繼續說道:“而很快,你連權力也會失去,到那時候你不過只是個失去了利用價值的糟老頭子而已。你會發現,什麼親情,忠誠,都不過是謊言而已,他們所有人都會離你而去,留下你一個人在這里等死人而已。你明白。你身邊的這些甜言蜜語、繁花似錦的景象,不過是建立在你的力量與權力之上,那些賤民們私下里尚且要侵吞你的財富,更何況當你對他們失去了約束力的時候?好好想一下吧。千萬不要等到屍骨無存的時候再後悔。”

    “……歐妮她是不會離開我的。”

    “是嗎,就算你的女兒真的愛你,可終有一天她是要嫁人的。你的女兒她已經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她很快就會離開你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中,等到那個時候。她還顧得上你嗎?”

    “說得好聽……”維埃羅冷冷地說道:“可到頭來你們這些人還不是一樣有所企圖,你休想讓我與你們這些家夥同流合汙。”

    “呵呵,”水晶球中的聲音聽起來可惡至極,它譏諷道:“既然如此,你早就應該把這個水晶球丟出去,可你考慮再三,不還是把它留下了嗎。我明白貴族們都擅長給自己留下至少一條後路,閣下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是不可以坐下來談判。不是嗎,你總得給我們一個開價的機會。”

    維埃羅公爵臉上的神色一時間變幻莫測,他仿佛露出掙紮的神色,但最終開始開口道:“如果你們試圖傷害埃魯因與維埃羅的利益,那還是免開尊口了,格里菲因至少是我的外孫女,我不可能站在她的對立面。”

    說完這句話,這位公爵大人仿佛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好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擔。

    那水晶球中的眼睛笑意更濃。

    “你很清楚我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對區區一個埃魯因有興趣。當然我們也並不在意你的外孫女是死是活——著並非冒犯,只是我們不喜歡拐彎抹角地說謊話而已。不過既然你如此提及了,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非要對你的外孫女作點什麼,能少死一點人總是好的。不是嗎?”

    “那麼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麼?”維埃羅公爵不為所動地問道,他已經不是年輕氣盛的時代,早已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的言辭。

    “很簡單,”那個聲音答道:“我們很清楚埃魯因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無非是因為某些不該出現的人而已——”

    “你想要對卡迪洛索家族出手?”維埃羅公爵斬釘截鐵地說道:“那不可能。”

    他緊盯著那水晶球上的那雙眼睛,如果對方想要讓維埃羅家族去與高地騎士碰撞。借刀殺人,那是打錯了主意。

    但水晶球上的眼睛卻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你聽我說完,公爵大人,我們為什麼要對達魯斯的孫子出手呢,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但是那位伯爵大人真的在意區區埃魯因一地的得失嗎?以他那樣的梟雄,即使在克魯茲帝國也有一席之地,怎麼可能著眼於一個區區小小的王國。”

    “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應該清楚其實真正影響那位公主殿下的,不過是他身邊的那些小人而已,那些托尼格爾出身的地位卑微的‘貴族新寵’們,如果他們不能取得公主殿下的寵信,他們在王國內根本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你知道那是些什麼人,其中一些原本甚至是賤民出身,雇傭兵們,冒險者們,是這個王國最卑劣低賤的一群人,他們打著那位大地劍聖孫子的旗幟,攫取了你們本該得到的權力,試圖把這個曾經光輝王國變成一個墮落的、群魔亂舞的國度。”

    “想想看,達魯斯的孫子真的會縱容這樣一些人嗎?在他離開王國之前,埃魯因是這個樣子的嗎,一切都是在他離開王國之後發生的,現在那位伯爵大人失蹤了,他原本的手下更加肆無忌憚,甚至竟敢與北方的貴族們眉來眼去了。”

    “公爵大人,這一切,是你可以容忍的嗎?”

    “哼,”維埃羅公爵這個時候反而恢複了冷靜,他譏諷道:“所以說,你們不遠千里來到這里,竟然只是為了幫助我們?”

    “呵呵,”水晶球中的眼睛笑道:“公爵大人,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起來未免太過無聊,我只是告訴你一種可能性而已。當然,我們也有我們的目的。不過在這一點上,我們的利益是共同的。那些來自於托尼格爾的佞臣們可以影響埃魯因的那位長公主殿下,而作為她的外祖父,你為什麼不能也試圖影響她呢?”

    維埃羅公爵微微一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之間沒有什麼劍拔弩張,也用不著得罪任何人,你只是試圖讓你的孫女更多的聽聽你所說的話而已,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何況大家各施手段,難道閣下打算不戰而降、退出王國的政壇了嗎?”

    “你們打算怎麼辦?”維埃羅公爵沈默了半晌之後。才如此問道。

    “我們向你提供必要的資源,”那個聲音答道:“可以是資金,人力也可以是情報甚至建議,有了這些東西,你就可以重新在王國內部施加影響力,至少不會被排擠出埃魯因的政治權力中心。甚至我們還可以讓這個世界上早強大的幾位巫師,在你身上施展那些強大的非凡的法術,讓你的身體重新恢複活力,讓你的身體回到巔峰的時刻,讓你的領地重新匍匐在你腳下。”

    “這麼做。對你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我們得到的好處你很難明白,但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一直在暗中試圖將這個世界納入我們的掌控之下,這就是我們最重要的目的,但這種掌控對於你們來說毫無影響,所以我們是可以有共同利益的。”

    維埃羅公爵沈默不語。

    這是一個不在一個層面的答案,若是換作另一個人來告訴他這個答案,他或許不會相信。但他知道水晶球後面的那些人是誰,在過去的歷史當中,他們的所作所為似乎也應證了他們的這番話。

    這個答案並不能令人安心,但他也明白。作為一個凡人,他也只需要顧忌自己眼前的這些利益就可以了——如果雙方沒有交織,那更好。

    不得不說,他心動了。尤其是最後一點,沒有人不願永葆青春。良久之後,維埃羅公爵他才默默地開口道:

    “那麼我需要做什麼?”

    ……

    格里菲因默默註視著自己面前的少女。

    確切的說,那還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小女孩有一頭漂亮的金色卷發,尤其是在耳邊。蓬松的卷發被她紮成了兩束俏皮而華麗的馬尾,額前薄薄的一層劉海並不能遮住她明亮蔚藍仿佛大海一般的眼睛。少女仿佛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雖然一舉一動莫不體現著最好的王室貴族禮儀,纖細的身軀也被束縛在那條看起來有點兒緊的長裙之下,但她仍舊給人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不安分的印象。

    或許是那雙眼睛中所潛藏的滿滿的好奇與狡黠,給了所有第一眼看到這個小女孩的人,如此的感官。

    金色的陽光穿透瓦爾哈拉聖宮上層的植物帷幔,空氣中漂浮細微的光塵,落在這位西法赫的小公主身上。

    這是格里菲因第一次見到這個自己名義上遠親的表妹。

    自從西法赫家族與科爾科瓦家族交惡之後,她便與列文·奧內森逐漸疏遠,琪雅拉公主是在那之後才出生的,她自然未曾見過對方。

    但即便如此,對方那雙似曾相識的冰藍色眼睛,還是讓她感到熟悉。

    尤其是琪雅拉用一個不同尋常的開場白迅速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感。

    “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公主殿下,我名義上的另一位姐姐?”

    “您可真漂亮,格里菲因姐姐。”

    琪雅拉奶聲奶氣的聲音依舊讓人難以註意到她小惡魔般的一面,半精靈少女幾乎是瞬間將這位自己表兄的妹妹當作了一個還有天真氣的孩子。

    她卻沒註意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之色。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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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幕 蛇蜥(上)

    “安蒂緹娜小姐,請來六七四號區域一趟。”

    “好的,馬上就來。”

    八棱柱狀的紫水晶內傳來經由魔法放大後的聲音,安蒂緹娜回想了一下,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情,連忙放下手上的文件,起身對大廳內的其他人說道:“抱歉,我離開一下。”

    大廳中陳設著一具巨大的魔導裝置,幾乎所有人都正圍繞在這裝置邊忙忙碌碌,似乎一個實驗正進行到了最後的階段。當聽到幕僚小姐的話後,這些人紛紛向她點頭示意。

    但安蒂緹娜卻沒有在意這麼多,她走到門邊,藤蔓形成的門簾自動左右分開,一只光靈已經等在那裏,它有些慌張地說道:“安蒂緹娜小姐,不好了!孵育室出了問題,有一只、兩只多頭蛇蜥失控了!”

    “有人員損失嗎?”

    “還沒有,莫妮卡大人及時讓飼養者退出了一號欄。”

    安蒂緹娜點了點頭:“那聯系芙妮雅小姐了麼?”

    “芙妮雅小姐和多弗爾大人已經過去了。”

    “那好,等過去再說。”

    安蒂緹娜皺了皺眉頭,自從第一批多頭蛇蜥在瓦拉哈爾的催化育成之下開始進入成年期之後,便開始麻煩不斷。尤其是第一批多頭蛇蜥身上野性尚未馴化,不久之前進入發情期的時候就出了亂子,當場死了兩個人,傷了七個。

    而產卵之後,雌性蛇蜥的護巢意識日益強烈,飼養人員又粗心大意,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什麼大事,但卻總是危險的情況不斷。

    本來按照布蘭多的的意見,第一批蛇蜥在生產之後應當放歸黑森林或者是處理掉,從第二代、第三代才開始培訓馴化之後的多頭蛇蜥。但瓦爾哈拉的官員們都舍不得這麼做,尤其是現在南北方的局勢並不穩定,這批強大的戰鬥力便成為了保護瓦爾哈拉的底牌之一,安蒂緹娜自己也默許了這一點。

    瓦爾哈拉的確需要這些蛇蜥。這才是它們的第二次產卵,第二代蛇蜥現在還遠沒有長大,第三代更是等不及。領地是一切的根基,她無論如何也必須在覬覦的目光環繞之下保住這一切。

    她想如果這件事等到布蘭多回來要追究責任的話。就讓她一力承擔好了。

    一路都有人與這位幕僚小姐友善地打招呼,自從領主大人的情婦這一稱呼傳開之後,她就儼然成為了領地內的一把手——尤其是在伯爵與他的未婚妻並不在領地內的情況下。

    不過安蒂緹娜卻面帶寒霜,故意表現得十分倨傲。她是用這種態度明確自己的位置,她僅僅是一個幕僚。絕不逾越雷池半步。

    雖然有人為她鳴不平,不過安蒂緹娜心中明白那是些什麼人。

    這些日子以來出入托尼格爾的陌生人越來越多了,甚至還有些人試圖私下與她接觸:前不久在冷杉領戈蘭—埃爾森大公使節團中有一個自稱是貝利托恩家族的繼承人的英俊年輕人對她展開了激烈的追求,宣稱願意為了她付出一切,不過安蒂緹娜只是讓赤銅龍雷托先生亮了下拳頭,對方便嚇得偃旗息鼓。

    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利益關系,幕僚小姐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冷笑的角度,她是生在小貴族家庭,不過那些人要以為她只有這點兒見識那就大錯特錯了。那些人真是不堪入目,就連馬卡羅、歐弗韋爾先生他們那些王黨中的佼佼者、埃魯因最優秀的貴族們都尚且不入布蘭多的法眼。何況這些自以為得計的家夥,在追隨布蘭多已久之後,安蒂緹娜也有了自己的一套看人的方法。

    如今每每回憶起自己與領主大人的第一次相遇,安蒂緹娜便不由感到命運對於自己的眷顧。

    來到多頭蛇蜥的飼養區域之前,安蒂緹娜竟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列文殿下?”

    列文·奧內森聞聲回過頭來,兩位身穿北方風格濃郁的齊膝長袍的北方使節官員陪同在他左右,身邊還站立著女仆艾德莎。列文·奧內森是兩天前與他的使節與妹妹一起抵達瓦爾哈拉的,這是安蒂緹娜親自同意過的,因此她自然認得出這些隨團的成員。

    女仆艾德莎在她面前向下交疊著雙手,躬身向她行禮道:“安蒂緹娜小姐。殿下他想要看看這些多頭蛇蜥。”

    安蒂緹娜看到那位西法赫的王子殿下向自己點頭示意,只不過他緊閉著雙眼,目不能視物。她點了點頭,多頭蛇蜥對於瓦爾哈拉來說並不算是什麼秘密。事實上有時候適當地展示爪牙才能讓他人對你心懷畏懼,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沖突與鬥爭。對於瓦爾哈拉來說,真正的秘密都在永恒大廳的上層——比如雲中聖殿與工匠大廳。

    “現在裏面不是很安全,列文殿下,你們若想要參觀的話,不妨跟我來。”安蒂緹娜答道。

    “那便麻煩安蒂緹娜小姐了。”艾德莎恭敬地答道。列文·奧內森雙目失明,他的貼身女仆便擔負起了充當他的耳目、幫他分擔日常交流的職責。

    安蒂緹娜對於對方有些好感,因為從對方身上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再一次對這位幾人點了點頭,這才帶著他們進入了飼養區。

    看到安蒂緹娜等人進入飼養區,一位身披枯葉鬥篷、形貌有些枯瘦、仿佛總是苦著臉的中年男人走了上來,對他們說道:“安蒂緹娜小姐,現在芙妮雅正在安撫兩頭失控的蛇蜥,它們之所以受驚是因為有人誤入了孵化區域。”

    “多弗爾先生,是當地的飼養人員嗎?”安蒂緹娜皺著眉頭問道。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其實是枯木議會的德魯伊,名字是多弗爾·鹿角,他是由世界之環直接派遣來埃魯因南境的大德魯伊之一,是芙妮雅的監護人,安蒂緹娜知道他在枯木議會中地位甚高,與大德魯伊伊沃奇克平起平坐,也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法則巔峰,在托尼格爾僅次於如今還渺無音訊的布蘭多的老師,灰劍聖梅菲斯特之下。

    多弗爾·鹿角點頭。

    “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安蒂緹娜沈聲回答道,魔獸的飼育師在沃恩德是一個專門的職業,各個帝國的空軍坐騎——獅鷲、飛馬便是由這些人所培育的,只有他們才知道如何構建與管理一個魔獸巢穴。但在埃魯因,這樣的人才很少,公主殿下專門從南境各個軍團之中負責培育魔犬與飛龍的飼育師中調集了一批專業人員前來瓦爾哈拉,但仍舊遠遠不夠,剩下的人只能從當地的馬夫、獸醫之中尋找,甚至原本一個專門為冷杉領前任領主格魯丁馴養獵犬與獵鷹的仆人也為此被雷托從敏泰找了出來。

    不過這些人畢竟不是專業人員,往往在工作中犯錯,而且安全意識淡薄——魔獸遠比一般的家畜更加富有攻擊性,因此安全性一直是飼育工作的重中之重。

    事實上上上一次發生事故,便是因為有飼育人員違背條例背對多頭蛇蜥,結果釀成慘劇。如今殷鑒未遠,又有人故態萌發,叫安蒂緹娜心中暗自惱怒,不過同時她也暗地裏嘆了一口氣——這麼下去的確不是個事。

    她的主要工作並不是安撫這些多頭蛇蜥,領地裏有的是事情要她去處理,而且魔法傳輸裝置的研究與定型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但這已經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五次到這裏來了——每一次都是因為大同小異的原因。

    “安蒂緹娜小姐這裏很缺人手?”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王子殿下忽然開口道。

    安蒂緹娜聞言怔了一下。

    列文·奧內森輕輕拍了拍自己女仆的肩,示意不必後者幫助,這才繼續說道:“在埃魯因北方,其實也有很多魔獸飼育師,安培瑟爾一戰讓黑刃軍團幾乎失去建制,原本黑刃軍團的飛龍騎士的編制在那之後也沒重建起來。維持巢穴的運作需要一大筆錢,灰山伯爵正在考慮暫時關閉巢穴,如果你不怕走漏什麼秘密的話,我可以幫忙說服灰山伯爵將他手下的魔獸飼育師租借到這裏來。”

    安蒂緹娜眼睛頓時一亮,她倒不在意什麼秘密走漏、技術擴散之類的問題,瓦爾哈拉的多頭蛇蜥巢穴是建立在這座要塞的基礎之上的,沒有瓦爾哈拉這個天然的魔力之地,就算是偷偷帶走一兩枚多頭蛇蜥卵也沒有什麼意義。至於這些飼育師與工匠中會不會潛藏著間諜,那也不足考慮——瓦爾哈拉其實本身就是一座城市,城內的居民除了托尼格爾的本地人口之外,還有大量的外來人口——冒險者、雇傭兵以及數量最多的商人,他們不可能一一甄別這些人的身份。不過瓦爾哈拉分為上下兩個城區,上下城區之間有嚴密的封鎖,上城區是瓦爾哈拉的核心所在,大部分這座要塞的秘密區域都位於上層區,這裏不只有白獅衛隊巡邏,事實上通往上城區還需要經過森林精靈與半人馬的營地,因此幾乎不存在身份不明的人可以混入上城區的可能性。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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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21:5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八幕 蛇蜥(中)

    多頭蛇蜥的飼育區正是位於瓦爾哈拉的下城區中央部位上層,這裏處於白獅衛隊營地的嚴密監視之下,就算是這批工匠、魔獸飼育師中有奸細存在,其實也無傷大雅。相較起來,這些多出來的人力,才是瓦爾哈拉所最急需的,就算是租借,但在租借期內也可以借助他們培養出一大批合格的人才來。

    “列文殿下,瓦爾哈拉是一座新興的城市,自然歡迎每一個建設者,”安蒂緹娜表面不露聲色,打著官腔,不過隨即話鋒一轉:“但灰山伯爵會同意麼,安培瑟爾一戰當中,黑刃軍團可是敗在領主大人手上?”

    列文·奧內森微微一笑,對於安蒂緹娜的態度不以為意,答道:“灰山伯爵自從安培瑟爾一戰之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他的長子事實上已經接管了領地的日常事務,後者是我的至交好友,另外他還有一個妹妹,對於你們的印象頗好。此外南北一戰之後,埃魯因的局勢雖然仍舊保持分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樣的分裂不會持續太久,自從寒霜之年以來的亂象終結在即,未來埃魯因國內再次掀起爭端的機會不大,事實上正是這位先生有意關閉灰山的幾個魔獸巢穴,我想他會樂意坐下來與你們談談這筆生意的。”

    “如果那樣的話,自然再好不過。”安蒂緹娜雖然面上平靜如初,但口氣中還是難免露出些許喜意。有了更多的人手,就意味著多頭蛇蜥的飼養可以擴大規模,而且也省下了不少麻煩,這對於瓦爾哈拉來說,無異於借了燃眉之急。

    “哪位小姐是?”

    “她叫易德妮,才剛剛從克魯茲帝國返回。”

    安蒂緹娜想了想這個名字,心中頓時了然。

    一行人向前走去,艾德莎低聲向王長子介紹沿途所見。蛇蜥飼養區位於瓦爾哈拉的中心區域,由縱橫交錯的樹洞大廳構成。蛇蜥的族群意識強烈,因此彼此之間往往必須分隔開來。安蒂緹娜曾試圖培訓蛇蜥騎兵,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只得委托塔瑪為它們打造專用的盔甲,將它們作為單獨的作戰單位。

    第一批成年的蛇蜥一共有六十頭左右。其中大半都已經配備了專用的盔甲,這些盔甲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只是單純的厚重而已,蛇蜥有極強的再生能力,配合上強大的防禦。將是它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依仗。

    來自北方的貴族使節看到那些如同移動堡壘一樣為鋼甲所覆蓋的龐大的怪獸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這時候列文·奧內森卻問道:“安蒂緹娜小姐,你是怎麼看待最近發生在四境之野的會談的?”

    安蒂緹娜楞了楞。

    雖然關於四境之野會議的消息還未傳開,但每個了解內幕的人都明白,戰於亂的時代恐怕要來臨了,瓦爾哈拉秣兵歷馬,未必不是為此。

    每當這個時候,她心中就由衷欽佩布蘭多的遠見,領主大人好像早就預見了這一天的到來。

    “未來恐怕難得安定。殿下。”

    “是啊,如今各地都出現了神秘的軍隊,魔物的活動也變得頻繁起來,氣候反常,農作物歉收,還有占星術士們預言的魔法潮汐的到來,種種征兆都說明了這個世界正在進入一個混亂的年代,關於克魯茲境內發生戰爭與動亂的消息在北方廣為流傳,我相信這也並非空穴來風。”

    “可惜能像你這麼想的人只是少數,列文殿下。大多數埃魯因人對此渾然不覺——您和格裏菲因公主有心致力於彌合南北方貴族之間的裂痕,但埃魯因的格局卻不會因此而改變,在地方上很多人把這場和談看作是王室與地方重新瓜分利益的談判——他們要麼漠不關心,要麼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彼此聯合,蠢蠢欲動。”

    王黨在南境的活動難以瞞過有心人的耳目,再說這個時代的貴族圈子裏也沒有什麼秘密,安蒂緹娜早就知道在埃魯因的上層貴族之間洶湧著一道反對她與格裏菲因公主的暗流。

    雖然這些人不成氣候,但卻難免令人感到心煩。

    “埃魯因的貴族們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目光局限在這個小小王國之內,他們已經很難去看到那些正在埃魯因之外發生的事情。”

    “可在國內。他們卻把手伸得夠長,”安蒂緹娜無不譏諷地答道,她看了看這位王長子殿下,雖然歷來有關於這位王子殿下賢明的傳聞,但她卻毫不留情地說道:“列文殿下,我想西法赫家族作為北方貴族們天然的領導者,有必要作出表率,令王國內的貴族們開闊眼界與胸襟。炎之聖殿不久之前已經派遣使節來邀請埃魯因參加在四境之野的會議,其他國家我想多半也收到了邀請,其實我們與瑪達拉進行和談,有一小半的原因也是為了未來的戰爭。”

    列文·奧內森雖然目不能視,但也感受到了安蒂緹娜的目光,他笑著搖了搖頭:“安蒂緹娜小姐,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安蒂緹娜其實也知道一些第二次安培瑟爾和會的底細,她是布蘭多一方的決策層,公主殿下對她信任有加,並沒有對她隱瞞。不過她隱隱覺得公主殿下和小王子殿下將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了,她看了看這位野心勃勃的王長子殿下,皺了皺眉頭——心想對方果然迫不及待地趕到這裏來了。

    權力啊,果然是這凡世間最甜美的毒藥。

    不過這是王室的家事,安蒂緹娜並不願意太多的插手,免得給人留下領主大人權臣的印象。從內心中來說,她當然更願意是領主大人與公主殿下進行政治聯姻,以親王的身份來成為埃魯因的合法國王。

    但安蒂緹娜也明白自己的領主大人心中的想法,他不可能幹出這樣乘人之危的事情來。

    列文·奧內森並不在意,他忽然問道:“安蒂緹娜小姐,如果是你來領導這個國家,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人呢?”

    安蒂緹娜一下警惕了起來,皺著眉頭問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列文殿下。”

    “不必擔心,那只是一個假設而已,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會快刀斬亂麻,只是公主殿下她下不了這個決心。”

    “呵呵,我很早就認識格裏菲因了,她很有主見,但心腸太軟,太過理想化。只不過這個時代的埃魯因的確也需要一些理想化,因為只有這樣的理想化才能重新匯聚起雕敝的人心,比如布蘭多先生。”

    安蒂緹娜默然不語,相對理智的她其實一直無法理解這種感性的事情,但領主大人身邊的的確確聚集起了這麼多心懷理想的人不是嗎,連她自己也心甘情願。

    或許這個世界上除了對錯之外,還有第三種答案?

    安蒂緹娜搖搖頭,擺脫了這種念頭。

    見幕僚小姐沈默,列文·奧內森也不追問,只是淡然一笑。在他看來這位自己的‘妹妹’穩重幹練,理智而堅定,和他正是一類人,這大約是西法赫家族的遺傳。

    不過她還缺乏一些長遠目光,但這並不是問題,在那位伯爵大人的輔佐下,她早晚會成為一個更加優秀的統治者。

    他不禁想到布蘭多的那個提議,心中對於那位素未謀面但早已聞名多時的年輕伯爵充滿了欽佩之意,或許擁有這樣胸襟的人,才能擁有如此的遠見與目光。

    兩人之間的交談就此告一段落,眾人逐漸接近了六七四區域。安蒂緹娜很快看到一位綠發的少女正****著雪白的足踝站在兩頭蛇蜥身邊,手扶在它們身上,她緊閉雙眼,碧綠如夢的長發一直披散至地上,卻纖塵不染。兩頭蛇蜥在少女面前乖順地俯首,哪有先前所宣稱的失控的樣子。

    見到這一幕,連光靈都顯得驚奇不已。艾德莎驚訝地與自己的王子講述著什麼,兩位來自北方的使節臉上也露出愕然的神色。

    而安蒂緹娜卻知道那個少女的身份,她叫芙妮雅,正是當初領主大人從冷杉領救下的那個小女孩。德魯伊們認定這個小姑娘是森林的女兒,自然女神梅黛雅的眷者,這三年來她一直在信風之環內接受德魯伊的教育,如今她已經快十四歲,身材愈發挺拔,亭亭玉立,早已不是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身上亦顯出神聖的氣息來。

    “安蒂緹娜姐姐。”芙妮雅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回過頭來。她絕美的容貌令兩位使節有些目不瞬移,那雙新綠色的眼睛一塵不染,好像無瑕的水晶,肌膚勝雪,長長的睫毛如同一個朦朧的迷夢,仿佛正是一位森林中的女神。

    安蒂緹娜和她擁抱了一下。

    她知道這個孩子對瓦爾哈拉的感情很深,將自己和領主大人視作親人,她父親一年前染病故去,這感情寄托便愈顯孤單。

    她有些愛憐地整了整芙妮雅額前的細碎,問道:“還好吧,芙妮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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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幕 蛇蜥(下)

    “還好,蛇蜥們只是受了驚,我安撫了一下它們就沒事了。”芙妮雅答道。如今她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從一般的德魯伊中脫穎而出,仿佛是為了應證那個關於森林之女的預言,芙妮雅在與動物進行心靈溝通、傾聽森林的聲音上擁有特別的天賦——德魯伊們往往最多能與野獸溝通,但她卻可以聽懂魔獸與植物的語言。如今她已是枯木議會首屈一指的德魯伊,地位僅在幾位大德魯伊之下,大長老也有意傳位於她,不過聽說了瓦爾哈拉的魔獸巢穴遇到麻煩之後,她便自告奮勇來到了這裏。

    現在芙妮雅不僅僅是蛇蜥飼養區的所有魔獸飼育師的指導者,同時還負責著瓦爾哈拉的農業生產指導工作,在冷杉領的所有德魯伊幾乎都聽從她的指揮,她的地位在托尼格爾伯爵的體系中可以說僅次於安蒂緹娜等寥寥幾人之下而已。

    “謝謝你,芙妮雅。”安蒂緹娜由衷地答道。

    “這是我應當做的,安蒂緹娜姐姐。”少女卻顯得十分謙虛。

    說到這裏,芙妮雅停了停,看了一眼列文·奧內森那個方向。安蒂緹娜註意到她的神色,意識到什麼,放低了聲音道:“怎麼了,芙妮雅?”

    “安蒂緹娜姐姐,工人們誤入孵化室只是讓蛇蜥發狂的誘因而已。”

    “還是那件事情嗎?”

    芙妮雅點了點頭。

    安蒂緹娜皺起眉頭,那個秘密計劃是瓦爾哈拉最高機密之一,它起源於瓦爾哈拉的不斷進化與光靈莫妮卡的一紙報告。報告上提到瓦爾哈拉逐漸復蘇的過程,在太古時代,這座要塞本就是世界樹的一部分,它原本就不是一個死物,如今它的復蘇過程不如說是一種有序的成長過程。

    她想到光靈提到的那個可能性,雖然還不敢確定對方有沒有誇張,不過如果成功的話,對於瓦爾哈拉來說的確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然而那是之後的事情。眼下在中央區域的地面上泛化的能量不斷引起蛇蜥們的躁動,這麼下去恐怕早晚會讓外人察覺出端倪。

    這個計劃自然不能讓外人知曉,安蒂緹娜看了不遠處的列文等人一眼,心想眼下這位王長子所‘看到’的東西應該就是瓦爾哈拉所有的‘公開的秘密’了。

    她拍了拍芙妮雅的肩膀。示意後者跟自己來。

    “就是說瓦爾哈拉可以飛起來?”

    在瓦爾哈拉的中樞魔力池,安蒂緹娜與芙妮雅見到了在這裏的莫妮卡,這位光靈女士已經有連續一個月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

    光靈們的巢穴——光之漩渦也被安置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瓦爾哈拉已經擁有了三個完整的魔力池,源源不斷的魔力被輸送進光之漩渦中。每隔幾分鐘,便有一個光靈從中誕生。

    莫妮卡一邊監視著光之漩渦的運作情況,一邊回答幕僚小姐的問題道:“飛起來是暫時不可能的,在擁有一個、兩個、三個……十二個魔力池輸送魔力之前想都不要想,雖然過去神民們的要塞沒有一座不是浮空的,不過眼下對我們來說,能讓它行走起來就很不錯了。”

    “那還需要多久,”安蒂緹娜皺著眉頭問道:“下城區緊鄰瓦爾哈拉的根系系統,從根系泛化的巨大能量早晚會引起其他人的察覺的,而且幾個巢穴中的魔獸們也開始感到不安了。”

    “我可以讓瓦爾哈拉設置一層隔絕層。”莫妮卡想了想。回答道。

    “算了,我們沒有那麼多魔力可以浪費,還有別的辦法嗎?”

    安蒂緹娜知道瓦爾哈拉每一次演化都需要大量的魔力,這些魔力原本依靠從黑森林中挖掘出魔力原礦可以支撐,但隨著瓦爾哈拉的成長,原本還有結余出口的魔力原礦,如今已經開始向外進口了。

    還好閃光之海上有寒露女王的同盟,她的閃鱗娜迦們終年守衛著這條航線,讓托尼格爾的遠洋貿易不至於因為北方的亂局而中斷。

    “要加速瓦爾哈拉的演化,除了增加魔力來源之外。還可以提高魔力的傳輸效率,這也是變相提高了魔力的輸入,”莫妮卡想了一下,說道:“你不是在研究那個魔力傳輸裝置麼。這樣吧,我讓瓦爾哈拉開辟一個新的大廳,就在月亮之池的下面。我們在那裏建造一個魔力傳輸大廳,讓月亮之池的魔力進入世界樹的脈絡之前,先通過你的那些裝置的轉化。”

    轉化魔力確實可以提高魔力的利用效率,這也是哈澤爾人魔導裝置的原理。將巫師才能純化的魔力通過構裝的手段來提純,從而讓凡人也可以使用魔法。

    事實上越強大的巫師純化魔力的效率也就越高,其外在的表現便是他能夠掌握更加強大的魔法,而越先進的魔導器也同樣如此,安蒂緹娜開發的新一代魔導器雖然還比不上哈澤爾人在這個時代所代表的最尖端的工藝,但在布蘭多的建議(外掛)之下,也已經遠遠超越了她在歷史上所創造的埃魯因第一代魔導傳輸裝置。

    但對此幕僚小姐卻有些沒有把握,雖然她在魔導器設計上的天賦可能還要遠遠超過她的內政能力,但期望越大,往往也越患得患失:“我設計的那個東西還沒有進行過實際實驗……”

    “沒關系,”莫妮卡大咧咧地答道:“實際運用就是最好的實驗,我們光靈向來是這麼做的。”

    “我問一句,你們光靈會經常出事故麼?”

    “這個嘛,”莫妮卡想了一下:“偶爾會死那麼幾個人。”

    幕僚小姐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懷疑之色,她很懷疑這些光靈們的數數能力,她們所謂的偶爾究竟是幾次,死的真的是幾個人?

    ……

    尼玫西絲細心地將一株十四葉荊介與栽植它的陶盆一起轉了個向,環抱起雙手,瞇著眼睛欣賞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在它的穗狀花序上的樣子。

    明媚的陽光使書桌上的墨水瓶熠熠生輝,並在鵝毛筆的羽片下投射出一片陰影,在一旁用線裝訂好的地圖上,鍍銅的懷表表盤上的指針剛剛經過三點鐘的刻度。

    書桌上的每一件陳設都不盡整齊——與事事都一絲不茍的幕僚小姐截然相反——仿佛精心設計過的錯落有致的擺放順序,折射出女主人不同尋常的興趣。

    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來。門外先伸進來一個胖乎乎的腦袋,腦袋上的兩只眼睛眨了眨,有些害怕地盯著房間中的女主人。

    “進來吧,”女騎士像是感應到有人推開門。回過頭,笑吟吟地答道:“你放心,我不是為了幾天前的魔力水晶失竊案來找你談話。”

    “那不是我幹的!”史塔慌忙擺動著爪子,尖聲說道:“我沒去過繁星倉庫!”

    “哦,原來還有繁星倉庫。看來我得讓人去清點一下。”

    小胖龍眼中流露出驚慌至極的神色,嚇得差點落荒而逃:“不可能,其他地方絕不是我幹的!我發誓,我只去過繁星倉庫,有可惡的小偷在栽贓我!”

    “你剛剛才否認了這一點。”

    “尼玫西絲小姐,那是……”

    然後它便看到女騎士臉上露出的危險微笑。

    “叫我大人。”尼玫西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騎士長大人。”

    史塔露出垂頭喪氣的神色,不過它可不敢違背這個可怕的女魔頭的話,只能磨蹭著圓滾滾的身軀擠進了屋子——尼玫西絲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正在發出吱吱嘎嘎響聲的門框,一度懷疑它會就此宣告退休。

    “你怎麼不變成人形,史塔?”

    “自從龍神大人背叛之後。就是這個樣子了,”史塔垂頭喪氣地答道:“龍族的力量正在一天天衰退,天哪,這個壞透了的時代。”

    “可為什麼密絲瑞爾女士不是這個樣子?”尼玫西絲想起了將它從龍島送回來的密絲瑞爾,也正是銀龍女士向瓦爾哈拉傳遞了關於北方那場災難的信息。

    “她是成年龍,尼玫西絲大人,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家夥而已。”

    “單論橫向面積來說,你這個小家夥可也一點不小。”尼玫西絲沒好氣地調侃道。

    史塔面上露出羞惱之色,不過它有意要張牙舞爪一番,卻沒這個膽量。這一個月以來。自從幕僚小姐將它交給這位可怕的女騎士管理以來,它發現自己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後者層出不窮的手段差點沒讓它少了半條命去,它哪裏知道自己與這位‘凡人’小姐的見識有著層面上的差距,後者曾經管理過一個龐大的公會。而它呢,不過是一條在冰川裏面躲了幾百年的幼龍罷了。

    “史塔,”尼玫西絲敲了敲書桌,“關於哈魯澤王子出使蘭托尼蘭的陪同任務,你考慮好了嗎?”

    “喔,那個嘛……我再考慮考慮……”

    女騎士冷眼旁觀這懶得不願動彈的家夥。開口道:“那我們只有談談繁星倉庫的失竊案了。”

    “不……”小胖龍慘叫一聲:“您說好不說這個的,尼玫西絲大人。”

    “是的,我原本想談的是哈魯澤王子的事情,但你選擇了拒絕這個話題,不是嗎?”

    史塔聞言幾乎要以頭搶地,它痛苦地哀嚎道:“這是卑鄙的脅迫。”

    “差不多正是如此。”

    “我……”小胖龍直立起身子,它幾乎要反抗暴政了,不過在接觸到尼玫西絲笑吟吟的目光的一瞬間,這頭幼龍又變回了一頭小綿羊:“好吧,我、我同意了。”

    “這很好,”尼玫西絲笑著答道:“這樣,等到希帕米拉小姐回來的時候,說不定我就忘記了很多東西了。”

    史塔聞言不禁又發出一聲哀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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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幕 四境之野會議(I)

    等到史塔搖晃著圓滾滾的身體離開之後,尼玫西絲——或者說學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抽開抽屜,抽屜中平躺著一頁報告,報告扉頁上繪著代表加急的三條紅線,並飾以黑松葉紋章,代表這份報告來自戈蘭—埃爾森地區。

    “羅斯克那家夥與神秘勢力接觸?”白葭沈吟了片刻。

    這份報告出自於西爾曼的斥候之手,可信度頗高,這個時代貴族身邊幾乎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戈蘭—埃爾森大公會見陌生人的事情自然也瞞不過有心人。

    百葭首先想到的是萬物歸一會在背後的動作,戈蘭—埃爾森地處邊陲,歷來是異教徒最活躍的省份之一。只不過死霜森林一行之後,在蘇菲——潛意識裏,她還是更喜歡這個名字——的插手之下,格裏菲因公主對南境各個王國軍團與騎士團進行了清洗,異教徒、其中尤其是萬物歸一會的勢力由此大大縮水,再不復全盛時期的景象。

    不過這會不會是它們死灰復燃的征兆呢?

    南境局勢紛復繁雜,眼下甚至可以說正處於這個王國統一之前的陣痛之中,各方勢力魚龍混雜,萬物歸一會借助這個時機渾水摸魚與戈蘭—埃爾森大公接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及此,學姐從抽屜中抽出那頁報告,坐回椅子上鋪開一張信箋開始譽寫,這份報告的原本必須轉遞至公主殿下處過目。但她還打算另寫一封,以調遣王立騎士團從弗拉達佩斯移防至讓德內爾的枯針堡。

    由於安培瑟爾一戰之後原王立騎士團團長染病身故,身為近衛騎士隊長的她自從克魯茲出使任務完成之後,便被升任至副團長並兼領起騎士團的日常事務,不過騎士團的軍事調動還是需要歐弗韋爾伯爵的共同確認,因此她必須譽寫一份報告給後者。

    文書工作對於一個貴族領主來說是最日常瑣碎不過的工作之一,布蘭多對此向來是能推則推,因此芙羅與安蒂緹娜對此向來頗有微詞。但對於百葭來說,這點兒文書工作量比起前一世受近現代文牘主義影響的正規遊戲公會而言,實在是不值一提。

    她甚至都不需要專門的文職人員輔助,這也是為了防止走漏消息——她完全信不過這個時代所謂的保密手段。

    房間內很快響起沙沙的寫字聲,但才寫了兩行,白葭便停住筆皺起了眉頭。

    “這真的是萬物歸一會的陰謀?”她用筆點了點額頭。

    她和布蘭多都擁有來自於前一世的記憶,很清楚萬物歸一會的組織與構成,也了解他們的行事方式,因此這個時代的萬物歸一會在他們眼中毫無秘密可言。但百葭很懷疑它們可以在如此短時間內恢復過來,並重新組織了行之有效的地下網絡。

    白葭重新打開報告,逐字逐句地讀了起來,很快,她的眉頭便擰得更緊了。

    “三個人?這可不像是萬物歸一會的行事風格,太過招搖了——”

    該是別的什麼邪教組織,還是瑪達拉的亡靈?百葭一一在腦海中排除了可能性,但她很快陷入了的漩渦之中——埃魯因並沒有這樣一股勢力,對方究竟是誰?

    她慎重地合上報告,揉了揉額頭坐回椅子上,心想這真是多事之秋,不僅僅是這股神秘的勢力,自秋收之後——確切的說是自黑月墜亡之後,各地連續出現了關於彗星與地下遺跡重新現世的報告。

    這是‘歷史’中未曾提到過的事件,古代遺跡的重新現世仿佛預示著什麼,北方和安培瑟爾以南的各個省份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恐慌。百葭試圖將它與石板戰爭聯系在一起,但線索支離破碎,一種隱隱的不安縈繞在她心頭,因此她才加強了哈魯澤出使蘭托尼蘭衛隊的配置。

    這次出使是為了向蘭托尼蘭的新任公爵——托尼格爾一派忠實的簇擁者——艾柯及其妻子道賀。因為就在不到半個月之前,這位年輕的公爵大人擁有了一個女兒,他的妻子為他的家族誕下一位女嬰,雖然僅僅只是一名女嬰,但卻是奧菲利亞家族近十年來唯一的新生人口,因此其意義非比尋常。艾柯夫婦甚至將這名女嬰取名為艾拉拉,山民語中意即‘希望’的意思,即希望家族能夠走出寒霜之亂以來的動蕩與不安,從此以後興旺繁盛下去。

    而這次出使是托尼格爾一黨以及公主殿下與蘭托尼蘭加固關系的最好機會,格裏菲因公主甚至希望能借此機會談下一門婚事,將未來王室成員中的一位,指與這名新生女嬰作為夫婿。

    為了表示出足夠的重視,因此出使的人選經過了再三斟酌,本來這個最好的人選應當是布蘭多,這位讓德內爾伯爵大人既與年輕公爵大人私交深厚,同時也是托尼格爾一黨的旗幟,無論是從地位還是身份上來說,都恰到好處。

    不過由於布蘭多此刻並不在身處埃魯因,因此這個使者的身份最終為哈魯澤王子所得,據說是王子殿下親自提出的,他的姐姐——眼下埃魯因的攝政王公主不忍拂其意願,因此同意了這個要求。

    好在未來的國王陛下親自擔任這個使節,也足以說明對蘭托尼蘭大公一脈的重視。

    最後,百葭用鵝毛筆在如雪一般潔白的信紙上點了點,猶豫了片刻之後,在信的結尾處補充了一句:“建議白獅軍團第十一縱隊移防至安列克。”

    安培瑟爾一戰之後,接受重新改編之後的白獅軍團第十一與第十二縱隊眼下擁有一萬五千人的規模,是白獅軍團最精銳的戰力,軍團中大量填充了王立士官學院的第一與第二期士官生,隊長是忠於公主殿下的王室成員,副隊長更是埃魯因三傑之一的洛卡,正是王室眼下完全可以信任的力量。

    這兩支縱隊目前正駐防於安培瑟爾,為即將到來的第二次南北和會而準備,不過因為原本就預計了突發狀況,所以就是臨時調走一支也無妨。

    寫完整封信後,白葭再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才拿出信封小心將其裝入,滴上蠟汁用璽戒打上火印,然後別上代表信件級別的紋章,再施以魔法封印,最後伸手搖了搖書桌上的鈴鐺。

    “送至歐弗韋爾大人處。”

    侍從官一聲不吭地點點頭,將信小心地收好,然後轉身離開。

    白葭目送對方關上門,然後才收回視線,她將信上魔法封印的副本收進抽屜中,再一次合上抽屜,臉上才露出稍稍松一口氣的神色來。

    “但願別出什麼問題。”她幽幽嘆了口氣。

    這一幕似曾相識,在那個夢境之中她同樣感到這樣的力不從心,對於埃魯因結局的無能為力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或許她身體中的另外一個靈魂,應該是也同樣懷著這樣的想法罷。

    她將目光投向身後窗外,心中卻默默想到:“你現在在哪裏呢,蘇菲?”

    ……

    天邊好像籠罩著一層陰雲。過去的整個夏天與秋天都滴雨未下,但此刻那厚重的雲層中卻穿梭著道道閃電,紫色的光芒不斷照亮阿爾喀什山脈蒼茫的群山。

    群山之間一條蜿蜒的道路通往那黑沈沈的要塞之中,高聳的建築群好像是一個從地下升上來的黑色的國度——裂開的山谷中產生了一條幾十英裏長的口子,如斷裂利劍般的高塔從中拔升而起,直插雲巔;黑沈沈的高塔側壁猶如一道高不可攀的絕壁,往下數不清的塔樓、堡壘與衛城沿著山脊線錯落分布,綿延數十裏不見盡頭。

    陸陸續續來自各地的使節都被眼前所見的景象驚呆了:“克魯茲人什麼時候弄了個這麼可怕的東西!?”

    只有少數人清楚其中的內幕,從另外的渠道打聽出了眼前這充滿了歷史滄桑的建築群的來歷。

    各國的使節由克魯茲人的騎士護送進入這座要塞之中,交換了官方的文書之後,便由克魯茲人的官員帶領他們參觀這座歷史上的傳奇要塞。

    參觀者分為涇渭分明的兩邊,信奉炎之聖殿國家的使節們因為帝國境內所發生的災難而心事重重。而另一邊也好不到那裏去,來自於聖奧索爾的使節團規模龐大,由三十多人組成,使節團中的每一個人都因為這座忽然出現在自己邊境上的龐大要塞而臉色陰沈。

    這個使節團內,來自於蘭托尼蘭行省的獵人少年亞魯塔赫然在列——不過與周圍臉色陰沈的風精靈與人類相比,亞魯塔不過是微微皺著眉頭顯得有些心事而已。

    他們在克魯茲騎士的帶領下登上了要塞的城墻,這裏才剛剛經歷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城樓上四散著大大小小的水晶碎片,傷員正在接受救治,巫師們正在為要塞的防禦設施重新充能。

    這樣烈度的戰鬥自從克魯茲人重新啟動這座要塞以來,每天都要經歷十幾次之多。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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