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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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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8:58: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九十八幕 少女的織線(完)  

  茜得救了。
  
  彷彿是奇蹟一般的——
  
  屋子裡變得熱鬧起來的氣氛直到好久之後才平復下來,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布蘭多真的有辦法可以將茜從那麼危險的狀態下救回來。
  
  但事實證明這位年輕而神秘的領主就是無所不能的!
  
  安蒂緹娜在無數次這樣的想法之後,又一次肯定了這個結論。
  
  她有些怔怔地從年輕人身上收回視線,覺得自己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她看到茜雙手呆呆地捧著那個金蘋果,留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後對她虛弱地一笑的樣子,又忍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這個傻丫頭!」貴族千金搖了搖頭,知道這一次茜真是把自己賣了也要幫布蘭多數錢了。
  
  當初當夏爾告訴大家那個就是傳說當中的金蘋果時,不止她驚訝,茜更是像被雷劈中一樣,呆立按在那裡。金蘋果都差點從她手上落下來滾到地面,要不是梅蒂莎眼疾手快,這估計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失落摔壞的金蘋果。
  
  不過看到那個重新紮起紅馬尾的少女一副呆呆地抱住金蘋果、彷彿抱住了世間一切珍寶的樣子,安蒂緹娜就知道這丫頭是徹底沒救了。
  
  她嘆了口氣。
  
  和梅蒂莎一樣,同樣聰慧的安蒂緹娜一樣看出了這個紅髮女孩對于其他人的異乎尋常的依賴,這個看起來堅強的女孩子似乎總是在為其他人的看法而活著。
  
  可這位貴族千金明白,對方的悲哀在于,在這個只能依靠自己的世界上,在大多數情況下,外人的目光很少會在他人身上停留。
  
  更不要說馬卡羅那樣的貴族,除了利益之外,他們的腳步永遠不會停下片刻。茜的付出注定得不到回報,她要是和其他灰狼傭兵團的成員一樣可以看清這一點,或許會好受一些——但她畢竟是茜,是那個既軟弱而又堅強的女孩子。
  
  安蒂緹娜又看了布蘭多一眼,心想所幸還有自己追隨的領主大人這樣一位異數。
  
  寬和、仁慈、富有人情味,布蘭多的一舉一動彷彿都與整個貴族的世界格格不入,可要說這個年輕人不是貴族。首先安蒂緹娜自己就無法說服自己,除了貴族之外她從沒見過一位像是布蘭多這樣見識廣博、又擁有如此氣度的人。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說明,這個年輕人不但是貴族,而且還擁有不那麼一般的家世。這一點從那個從礦區俘虜來的老劍士庫蘭身上得到了證實。
  
  安蒂緹娜作為在布蘭多離開之後,冷杉堡內的第一主事者,當然也在第一時間接觸過那個老警備隊長——她清楚對方的身份,或者應該說她認識讓德內爾伯爵手下最傑出的騎士中的每一個人——為了布蘭多的計劃,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作這類功課。
  
  老人庫蘭出身于一個騎士家庭參加過十一月戰爭,在讓德內爾伯爵身邊的時日很長。這些貴族千金都知道。可對方在談吐時,無意之中流露出對于布蘭多的態度,卻引起了她的懷疑。
  
  毫無疑問,那個老劍士認識布蘭多——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熟識他認識布蘭多的長輩,而且在與他的交談之中安蒂緹娜可以充分體會到布蘭多的長輩並不簡單。
  
  當然或許這些信息零零散散,在一般人眼中根本就算不上是有價值的消息。但落在這個冰雪聰明的少女耳中,卻足以和她之前所熟悉的布蘭多一一印證,從而構成一幅完整的圖景。
  
  布蘭多的身份似乎正在變得明晰起來,這個年輕人是來自于某個歷史悠久,但名聲不顯的大家族。
  
  一個如此少見的貴族後裔。
  
  安蒂緹娜有時候都忍不住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上天所眷顧,因此才可以從布拉格斯那間黑屋之中與今天的領主大人相遇,並為對方收容,追隨對方,直到成為這個年輕人的幕僚。
  
  至少到現在為止這位貴族千金從沒有後悔過,只感到無比的幸運。
  
  但她看了一眼茜手上的金蘋果,還是有些隱隱的羨慕。
  
  那畢竟是金蘋果,傳說中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一個國家的命運的只存在于神話之中的產物。
  
  在此之前,她甚至從未相信過這個傳說是真實存在的。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年輕人有這樣一個金蘋果,他完全可以用來收買任何一方最強大的勢力不是麼?
  
  那可是無價之寶。
  
  憑藉它,布蘭多可以討得任何位高權重的人的歡心。無論是成為伯爵、侯爵甚至是公爵都完全不在話下,甚至即使是克魯茲帝國那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甚至是炎之聖殿的大神官冕下,如果年輕人想,他就可以用這個金蘋果從他們手上換得幾乎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可安蒂緹娜感到不解的是。
  
  布蘭多沒有。他只是用這個蘋果來救了一個才認識不過幾個月的女孩子,或許茜有黃金級的實力,可是安蒂緹娜明白一個金蘋果的價值恐怕不只是等于一個黃金級實力的手下那麼簡單。
  
  當然如果把這個等式的另一邊乘以個上百倍倒是有可能。
  
  當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布蘭多一方看起來更為簡單,他只是簡單地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或許這位貴族千金認為他背後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可以為他遮風擋雨,可布蘭多心知肚明,自己是怎麼樣一個狀況。
  
  何況他本來就不打算和埃魯因原來那幫子腐朽的貴族體系打什麼交道,他是來改變這個古老國家的命運,而不是和那些人沆瀣一氣。
  
  布蘭多知道憑藉自己對于歷史的預見性的確可以在這個世界上過得很舒適,可那不是他的目標。
  
  尤其是看過馬卡羅、格魯丁這些人的表現之後,這種信心已經與日俱增。
  
  至于金蘋果,布蘭多並不在乎,如果可以根治的話,他甚至不介意用十個還是一百個金蘋果來挽救茜的生命,當然如果他有的話。
  
  可安蒂緹娜並不這麼看,茜也不這麼看。
  
  這位當事人這會兒呆呆地捧著那個蘋果。她當然知道這個蘋果的價值,當初在布蘭多與馬卡羅等人交涉的時候,她就看到了利伍茲、馬卡羅還有布加對這個蘋果的渴望。
  
  她忍不住去想,在大團長眼中自己與這個金蘋果誰會更重要?
  
  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不需要思考,她想估計就是再加一百個自己,馬卡羅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金蘋果。
  
  可那今年輕人為什麼會作出完全不同的選擇呢?
  
  茜不明白,因此她不解地看著布蘭多——而後者這個時候正在和和梅蒂莎、夏爾交談,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
  
  「領主大人,」梅蒂莎第一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用金蘋果龐大的力量來修補茜的缺失的生命力量……只是……」
  
  這位銀精靈少女皺著眉頭,「這樣做,有點飲鴆止渴的意思。」她用了一個銀精靈特有的詞語來表達『飲鴆止渴』這個詞的意思,不過好歹讓布蘭多聽明白了。
  
  「領主大人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夏爾在一旁解釋道:「能緩一時算一時吧,總比立刻就面對來得好一些,說不定這之間還能找到一些別的什麼辦法。」
  
  這位年輕的巫師說著,然後笑嘻嘻地看了坐在床上的茜一眼,忍不住本性復發揶揄起來:「不過用金蘋果來作這樣的事情,估計會把那些渴望得到金蘋果的人氣得半死罷……」
  
  「這實在是......」年輕人想了好一會才想到一個恰當的詞:「有點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紅髮少女聽了夏爾的話,下意識地低下頭。因為回過神來之後,好像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太浪費了一些,她手上可是神話傳說當中的金蘋果,竟然就這麼用在她身上了。
  
  這簡直是有些不可思議。
  
  茜覺得就是在自己作過最荒誕的夢中,也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但夏爾看到少女的反應,卻意識到自己的失口。他忙說道:「茜小姐,你可別多想,我可並不是說這是浪費——只是嘛,金蘋果價值連城,我想……」年輕的巫師想了一下,打了哈哈說道:「我忽然想起領主大人上次說過這樣一句話,倒是能很貼切地說明現在這個景況——」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夏爾趕忙聳聳肩:「好吧,我是說——如果這個金蘋果算作是報酬的話,茜小姐你大概要『以身相許』才能還清這筆債務了。」年輕的巫師扈從笑嘻嘻地說道。
  
  「以身相許?」茜一愣。
  
  「就是那個意思,你懂的……」夏爾一邊說一邊向後一退,試圖躲過布蘭多橫掃過來的劍柄。不過他作為一個巫師顯然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躲得過一個同級劍士的攻擊,因此幾乎是剛說完前半句話就『嗚哇』一聲慘叫抱著肚子倒了下去。
  
  布蘭多惱怒他口無遮攔,下了狠手,心想起碼要這傢伙在地上躺個好幾分鐘才起得來。而銀精靈梅蒂莎看了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夏爾一眼,少有地露出一副『活該』的神色來。
  
  至于茜終于也聽懂了夏爾的話,她抱著金蘋果低下頭,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布蘭多看了茜一眼,也擔心這女孩胡思亂想,于是說道:「不要去理會這傢伙的話,不過如果茜你真心想要回報我這個金蘋果的投資的話,就應當好好活下去,記住我說過的話——而且你可是我手下最重要的戰鬥力。」
  
  他吸了一口氣:「我想很快,托尼格爾就要面臨一場大戰了。」
  
  茜愣了一下,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只是用力點了點頭。
  
  布蘭多還想說什麼,但這個時候他卻感到梅蒂莎在後面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他回過頭,看到這位銀精靈小公主皺了皺眉頭地問道:
  
  「領主大人,既然金蘋果只能解一時之危,那麼你想什麼真正的辦法了嗎?」
  
  年輕人愣了一下,正要搖頭,可這個時候他聽到內心中奧塔萊絲的聲音忽然說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小傢伙。」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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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8:5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九十九幕 赤銅龍的來客(上)  

  奧塔萊絲的辦法很簡單,既然神之血是入侵併吞噬原體靈魂,這事實上是發生在精神層面上的一場戰爭。
  
  方法之一是消滅神之血,但既然做不到的話,那麼換一個方式來考慮也未嘗不可。
  
  女騎士的英靈提出的建議是想辦法增強茜的靈魂。
  
  而說到增強一個人的靈魂,無疑是鍛鍊靈魂與精神的力量,這方面沒有人比巫師、元素使更加精湛。
  
  而奧塔萊絲告訴布蘭多,她也是記起了金蘋果的另一個特殊用途才忽然想到了這個方法。因為金蘋果又被稱之為妖精之語,是對于巫師與元素使來說最寶貴的餽贈。
  
  不過即使要通過這個方法來錘鍛靈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畢竟對于茜這種原住民來說,升級可不是像布蘭多這樣只要有經驗就可以一飛衝天,那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可對于茜來說,即使有金蘋果加持,也不過最多能拖一兩年而已。
  
  奧塔萊絲的建議是讓茜與神之血一起搶奪金蘋果的力量,這同樣也很困難,首先吸收力量的速率就不一樣——除非茜在兩年內達到開化要素級別的巫師或者是元素使的水準,否則這個提議也有些不大現實。
  
  可要在兩年內達到開化要素的元素使的水準——布蘭多想想就搖了搖頭。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辦法總比沒辦法來得好。要說把一個人催生到開化要素的元素使水準雖然困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至少布蘭多就知道有一些極為苛刻的手段可以達到。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盡力去嘗試。
  
  當然他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而是埋在了心中。
  
  最後布蘭多輕輕關上門,梅蒂莎、芙羅與夏爾緊隨他之後出了屋子。茜雖然暫時恢復了過來,但身體還是很虛弱,不適宜受太多打擾,年輕人只安排了安蒂緹娜在那裡陪著她。
  
  當然,睡得正香甜的羅曼他也沒叫醒——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紅髮少女的意思。
  
  「那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好了,」布蘭多心想,其實他也有點心痛小羅曼。在沙夫倫德時這個自詡為商人的少女的工作比他更繁重,而回到這裡之後又陪了茜一天一夜。
  
  布蘭多揉了揉有些發緊的太陽穴,雖然是暫時的,但黃金蘋果總算是了結了他的一個隱憂;只是不知道那頭小母龍在上面加了什麼『佐料』,一時半會還看不出來的樣子。
  
  「領主大人。」
  
  夏爾在後面叫道,這位年輕的巫師扈從一隻手還按在小腹上,呲牙咧嘴地彎著腰,但這會兒臉上的神色好歹正經了一些。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然後回過頭向前走去,「說吧。」他答道。
  
  「從帕拉斯方向來的人,明顯頻繁了許多。」
  
  「那裡,冷杉城?」布蘭多問。
  
  「不,這是赤銅龍他們傳來的情報。」
  
  「敏泰?」
  
  夏爾點了點頭。
  
  「哦?」布蘭多略感驚訝,這還是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收到來自于赤銅龍一行人的消息。
  
  雖然在信上年輕人安排『琥珀之劍』乘虛而入,讓他們攻佔敏泰爵士的老巢敏思堡,可是赤銅龍一行人會不會真的聽從他的安排,連他自己也無法確認。
  
  人一旦有了權力之後就會自我膨脹起來,或許雷托不會,但他身邊的人卻說不好。
  
  他慢慢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讓夏爾匯報來自那邊的情報。從這位年輕的巫師口中,年輕人得知了整件事的全過程:
  
  敏泰爵士出兵之後,城堡中的主事人就是他的大兒子,而為了防止他這個兒子乘他不在一股腦幹掉他的其他幾個兄弟,敏泰爵士幾乎沒有在城堡中留下多少兵力。
  
  然而這就給雷托等人造就了絕好的機會,他們乘夜偷襲,至于對手全然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大膽,結果一股腦全作了俘虜。
  
  控制了敏思堡之後,赤銅龍的做法與布蘭多如出一撤,他以敏泰爵士的大兒子為傀儡,先讓他將所有敏泰爵士的家臣——莊園主、士紳甚至包括敏泰地區的聖殿修士統統召集起來,然後在所謂的『宴會』上一舉拿下。
  
  此後雷托立刻讓手下人乘整個敏泰地區群龍無首擴散開來,帶著來自裡登堡的難民肅清了幾個撐火打劫的盜匪團之後,強勢控制了這一地區。
  
  當然整個過程並非像是描述中那麼一帆風順,不過這其中雷托、馬諾、巴托姆、尤利爾以及尤其是前白鬃軍團中隊長伏塔龍的能力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們,來自裡登堡的難民始終不過是一群難民而已。
  
  大大出乎布蘭多預料的是,在『琥珀之劍』發兵之初,並不是沒有遇到分歧。不過尤利爾、巴托姆與伏塔龍堅定地站在了他一面。
  
  伏塔龍軍人沉默、服從命令的天分讓他做出這個決定布蘭多倒並不奇怪,至于巴托姆在布拉格斯追隨他最近也可以理解。
  
  不過這個來自于裡登堡的治安騎兵隊長為什麼會這麼一面倒地倒向自己就讓他有些費解了。
  
  當然就像之前提到過的一樣,布蘭多有一個好習慣是既然想不通就暫時放下不想,以免頭痛。總而言之,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就是了。
  
  「雷托大叔幹得不錯!」布蘭多毫不吝嗇地讚揚。
  
  他在心中極為認可對方的行動,他原本只是希望『琥珀之劍』傭兵團能夠乘虛而入接管敏泰爵士的敏思堡,沒想到赤銅龍這一行人給了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
  
  從他們傳來的消息看,雷托等人已經掌握了敏泰大半地區,雖然這一方面說明敏泰爵士在那裡的治理並不得力,但無論如何,戰果也是超乎了他想像之外。
  
  這一點很重要,敏泰、沙夫倫德與冷杉男爵領的交界處的丘陵與森林正是帕拉斯地區向這個方向上的門戶,如果掌握了敏泰,就等于掌握了未來的戰場。
  
  「意思就是說,」然後布蘭多又問道:「傭兵團方面有人過來了?」
  
  夏爾點了點頭。
  
  「是誰?」
  
  年輕的扈從又一次露出了那麼不大正經的神色,他微微一笑:「不如大人猜一猜。」
  
  「猜?」布蘭多四十五度角偏過頭,用眼角掃了自己的這位扈從一眼。
  
  夏爾看到布蘭多右手食指、中指與拇指已經按到了大地之劍的劍柄上,嚇得怪叫一聲,連忙大聲叫道:「不不不,大人,我是說還是我告訴你比較好——」
  
  事實上已經不用他說了,因為布蘭多帶著三人走出旋轉向下的樓梯來到一樓大廳中,已經看到等在那裡的那個人——
  
  前裡登堡治安騎兵隊長尤利爾。
  
  年輕人微微怔了一下,他原本以為應該是巴托姆,因為那個粗魯的傭兵團長是隨他最久,也是這群人中最瞭解他的人物。
  
  事實上尤利爾看到布蘭多時也怔了一下。
  
  他已經有快有半年沒見過布蘭多,而今這個年輕人從大廳一側陰影之中帶著夏爾、梅蒂莎與野精靈少女走出來時,身上的氣質、甚至外貌都與初時他在裡登堡見過的那個青年大不相同。
  
  第一眼,尤利爾幾乎不敢上前相認。
  
  長達半年的冒險生涯、在野外跋涉以及戰鬥中血與火的淬煉已經讓布蘭多的身上褪去了一切年輕人的羞澀與稚氣,這位年輕的領主微微抿著唇——象徵著內心的剛毅與堅定——眼神銳利,彷彿一眼就可以洞穿人心。
  
  年輕人穿著那件黑色的禮服,面料已經有些微微發灰了,但卻絲毫不減少他身上的氣質。那種氣勢鋒利得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劍,布蘭多單手按著劍柄,稍微打量尤利爾。
  
  那隨意的目光上下一掃就讓尤利爾感到渾身發毛,他只在老虎呂克貝松身上見過類似的氣息。
  
  冰冷,果決,那是來自于戰場上的氣息。
  
  「領主……大人?」這位前治安騎兵隊長猶豫了一下,離開自己的座位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那一刻他心中暗自驚訝不僅只有布蘭多氣勢上的變化,還有一更為微末的細節也讓他心中一跳——
  
  布蘭多原本的實力尤利爾很清楚,最強也不超過白銀,甚至還不及白銀;當然,雖然黑鐵實力對于這樣一個年輕人來說就已經難能可貴,可畢竟還讓人可以接受,但這個時候站在尤利爾跟前年輕人卻讓他更加大吃了一驚。
  
  他已經感覺不到對方的實力了。
  
  或者換一個更貼切一些的說法,應當是深不見底。
  
  尤利爾原本也不過黑鐵的實力,但經歷過半年的冒險之後,無論是劍術還是絕對力量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他現在的實力固足在黑鐵巔峰,已經隱約摸到了白銀的邊界。
  
  他在所有人當中進步可以說是最快的,僅次于伏塔龍——原本他還不是雷托的對手,但現在也可以在對練時與對方打一個平手了。
  
  可即使這樣,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看不穿布蘭多的實力了。年輕人的手放在劍柄上,整個人的氣勢就自然而然構成一個整體,這是劍術大成的徵兆——大師級。這位前治安騎兵隊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自己進步就夠快,可沒想到布蘭多的進步比他更快,甚至超乎他的想像。
  
  區區半年,對方就已經超過他兩階甚至更多?縱使天才也沒有這樣的吧尤利爾瞠目結舌,兩階以上豈不是白銀中位的實力,他無法想像這個速度。
  
  布蘭多對他點了點頭。
  
  「我沒想到來的會是你,」年輕人坦言不諱地說:「辛苦了。」
  
  「大人,」尤利爾這次是真心實意地低下了頭,布蘭多帶領他們從裡登堡殺出重圍,那個時候就在每一個人心中樹立了威信。
  
  所有人都記得那個帶領他們一往無前向亡靈大軍發起衝鋒的意氣風發的身影。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人開始淡忘了最初時的感動,甚至布蘭多向他們提出要求、要求他們攻佔敏泰爵士的領地時,這個命令在傭兵團內部掀起了悍然大波。
  
  很多人都不同意這個命令:向一個合法的貴族發起攻擊,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膽大包天。
  
  可是是他、伏塔龍與巴托姆站出來一力支持,他不知道伏塔龍、巴托姆是怎麼想的,不過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尤利爾?卡多斯,曾經是裡登堡的治安騎兵隊長。在背後貴族的支持下,他可以在那個小小的地方橫行無忌,除了白鬃軍團與貴族們——任何人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地叫一聲尤利爾隊長。
  
  可是尤利爾不是傻蛋,他未嘗不知道這份尊敬的背後是畏懼甚至憎恨——不過那個時候他不在乎,在他眼中這個世界就是片面而單一的、只有擁有權力與力量的人才可以成為人上人。
  
  直到布蘭多帶領他們擊潰那些比裡登堡城內的貴族們強大得多、甚至讓前者瑟瑟發抖的瑪達拉的黑暗亡靈之後,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力量可以讓人熱血沸騰。
  
  一種可以讓人全心全意讓人投身其中的力量。
  
  年輕人稱之為理想。
  
  雷托告訴他那是信念。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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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幕 赤銅龍的來客(下)  

  求生的信念。
  
  在加入琥珀之劍時,尤利爾猶豫過,但最終他還是作出了自己的決定:事實上在與赤銅龍的眾人一起冒險時,這位騎兵隊長也未嘗沒有退縮過,帶著如此多的難民穿過數個地區、有時候還得與大道上的盜匪團交戰,生活也比在裡登堡時艱苦得多。
  
  尤利爾不知道自己這麼幹是為了什麼。不過他只知道,那些過去他熟悉的人——來自裡登堡的難民,過去憎恨他的人——現在卻帶著一種全心全意的尊敬來稱呼他。
  
  稱呼並沒有變,還是那個尤利爾隊長。
  
  可有些東西畢竟不一樣了。
  
  尤利爾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拋棄現在的一切了,或者說回到過去的日子,就好像不知不覺之中,他內心中產生了一種名為責任感的東西。
  
  這就是他支持布蘭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騎兵隊長尤利爾告訴自己,他支持的不是這位年輕的領主,而是帶給自己改變的那個人。
  
  他覺得如果一個人擁有這樣的魅力可以改變和影響他這樣一個人,那麼他一定有能力帶領他們走下去。
  
  因此他毫不考慮地站在乎巴托姆與伏塔龍一邊。
  
  尤利爾低著頭,那一刻他腦子裡想了很多東西。不過真正讓他感到為難的還是布蘭多的那個匪夷所思的命令,他想了一下,終于忍不住有些苦笑地抬起頭問道:
  
  「領主大人......」
  
  「恩?」布蘭多其實想的並不比他少,只是年輕人想得更遠,他走過尤利爾身邊,回過身:「怎麼?」
  
  「大人,」尤利爾有些無奈地答道:「您說您會繼承一塊領地,可您沒告訴我們,您是這樣繼承領地的——」
  
  這位前騎兵隊長雖然站在了布蘭多一邊,但內心中對于布蘭多的做法卻不見得完全認可,他熟悉貴族的遊戲規則,自然知道布蘭多這番舉動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布蘭多一怔,沒料到尤利爾考慮的是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讓他嘴角扯了扯——他總不能說這是臨時起意吧?
  
  不過讓他鬆一口氣的是還好安蒂緹娜不在這裡,不然估計要被那位對他這個決定一直有怨言的貴族小姐用幽怨的眼神給盯得無地自容。
  
  年輕人尷尬地笑了笑:「本來是要繼承領地是沒錯,不過出了點意外的狀況。格魯丁給我找了個大麻煩——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麻煩,終歸會拿到屬于我們自己的東西。」
  
  布蘭多顧左右而言他地開始轉移話題。
  
  尤利爾看了這位年輕的領主一眼,有些擔憂地問道:「可是讓德內爾伯爵方面怎麼辦,我想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就是我之前想要見你的原因,」布蘭多答道:「是雷托大叔讓你把消息帶過來嗎,尤利爾?」
  
  這句『雷托大叔』讓尤利爾鬆了一口氣,一切的跡象都證明布蘭多是一個念舊的人。事實上長達半個月以來,年輕人也並未派遣什麼心腹到敏思堡去,而是放任赤銅龍雷托在那裡主持工作,這本來就說明布蘭多對他們充分的信任。
  
  當然這有點誤會布蘭多,布蘭多是壓根就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在他沙夫倫德忙的要死,根本就沒想到雷托他們會怎麼樣。
  
  佔領敏泰地區這一步棋是為了將來的戰爭作準備,事實上布蘭多從來就沒想過更多——托尼格爾的貴族窮得只差沒有當掉褲子——布蘭多還不屑于打這些地方的主意。
  
  不過他沒打主意,卻讓赤銅龍一眾人過了一把領主的癮頭,以至于原先質疑布蘭多決定的人也漸漸平息了意見——當然,還是有一些聲音擔憂會不會遭到讓德內爾伯爵的報復。
  
  不過對于這些本來大部分就是亡命徒的人來說,報不報複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大不了往山林裡面一躲就好了。
  
  尤利爾集了點頭:「是的,領主大人。」
  
  布蘭多曲起手指,敲了敲長桌桌面,他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大人?」尤利爾一愣。
  
  「比我想像中還要早一些,戰爭來了——」布蘭多答道。
  
  「什麼?」
  
  「歷史上的帕拉斯是一個老成持重的人,他不會不知道他同僚慘敗的消息,這足以使他放慢行動計劃,變得謹慎小心——」他答道。
  
  「歷史上的帕拉斯爵士。」夏爾在後面一本正經地重複了一遍。
  
  布蘭多瞪了他一眼,這位年輕的巫師趕忙向後一縮,反正他已經習慣自己這位領主大人奇怪的發言方式了。
  
  「不過這位騎士非但沒有收回手腳,反而變得動作頻頻,只能說明他已經得到了讓德內爾伯爵的示意,這是戰爭的先兆。」
  
  前治安騎兵隊長啊了一聲。戰爭的先兆?他當然知道讓德內爾伯爵肯定會報復,但沒想到報復會來得如此之快,甚至他都沒做好心理準備。
  
  「領主大人?」銀精靈小公主在後面小聲問。
  
  布蘭多搖搖頭,示意不必太過擔心。
  
  「怎麼辦?」尤利爾一時間有些擔憂起來,他過去接觸過最高一級的貴族不過就是裡登堡那些地方議會當中的士紳,至于更高一層的,大約也只能仰望。
  
  而讓德內爾伯爵的地位甚至並不亞于戈蘭—埃爾森大公,像是這個層面的人,尤利爾無法想像——總之他們捏死他大概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他不禁有些驚異不定地看著布蘭多,心中疑惑為什麼這個年輕人就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得罪的不是權勢滔天的一方特權伯爵,而是某個鄉巴佬一樣。
  
  「怕了?」布蘭多問他。
  
  「那到沒有。」尤利爾趕忙搖頭,當然,這是在撤謊罷了,他怎麼可能不怕。
  
  「的確不用,」布蘭多搖搖頭:「我們能戰勝敏泰爵士,就一樣可以戰勝讓德內爾伯爵,敵人是用來重視的,而不是用來害怕的——」
  
  尤利爾點點頭。
  
  而一直抱著自己的記事簿的野精靈中的姐姐則想了一下,小聲開。問道:「又要打仗了嗎?那麼我們有多少準備的時間?」
  
  布蘭多看了看大廳外面的天色,答道:「一個月,最遲兩個月。不過帕拉斯爵士不會讓我們這兩個月有好日子好過,優先做好準備才是。」
  
  梅蒂莎與夏爾都靜了下來,他們知道接下來這次戰爭才是對這個新生的領地最大的考驗,只要經歷了這一戰,他們就能得到王黨的認可。
  
  而只要得到了王黨的認可,那麼領地內的民心就可以穩定下來了。
  
  否則在那之前,無論他們如何穩定人心,始終都像是無根的浮萍。在這個古老的王國,甚至在這個時代的沃恩德,名分與大義都是很重要的東西,底層的人民或許會念你的好,但不一定會和你站在一邊。
  
  布蘭多很清楚這一點。
  
  可要在近乎沒有支持的情況下打贏這一仗,或許並不那麼簡單。他手上有一兩千人類的士兵,其他的是三千多穴居人,但還要考慮塔吉卜不可能將全族的命運交到他一個人手上,也就是說穴居人能投入二分之一的實力就是很給他面子了。
  
  這點兵力能幹什麼呢?
  
  布蘭多想了一下,目前他沒有辦法判斷讓德內爾伯爵究竟準備投入多少力量來平叛,但想必不會太少。
  
  敏泰爵士的下場就是一個警告。
  
  雖然一兩場敗仗在平常到不至于讓讓德內爾伯爵傷筋動骨,可在這個特殊的時機卻未必,安列克大公與公主方面正在不斷給這頭老狐狸施壓,讓他已經疲于應付,如果後院在起一把火什麼的,那就真的要手忙腳亂了。
  
  最起碼,也是名聲掃地。
  
  但也不至于太多,布蘭多想讓德內爾伯爵還丟不起那個臉,何況公主和安列克大公也不會給他這個時間。他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那頭老狐狸會借助外力。
  
  他想了想,回頭問道:「瑪達拉呢?」
  
  「還算安分,」夏爾答道:「它們好像退出了托尼格爾。」
  
  「留意防範那些骨頭架子,我懷疑它們和讓德內爾伯爵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布蘭多搖搖頭,瑪達拉明顯對芙妮雅表現出興趣,那麼按照因斯塔龍的一貫秉性一定不會輕易放棄,何況如果讓德內爾和它們之間有協議的話,那麼一定會利用這個協議讓那些骨頭架子一起出力。
  
  他又嘆了口氣,說起來因斯塔龍那小子還應該感謝他,要不是他幫因斯塔龍除掉了卡拜斯這個傢伙,想必這會兒在軍中給他擺資格的亡靈還要多。
  
  布蘭多清楚這段歷史,自然知道此刻資歷尚淺的因斯塔龍在軍隊中遇到的最大麻煩就是來自于那些黑暗領主的阻力,要不是塔古斯一力支持他,這今年輕的黑勛爵恐怕還真難在這次戰爭中有所作為。
  
  不過年輕人馬上收回這些不著實際的想法,如果可以,他當然願意先為不可勝,待敵之可勝,可惜對手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布蘭多向夏爾詢問了一下當初派出去打探埃魯因南方軍團殘部的人的消息,可惜得到的回答令他失望。
  
  夏爾告訴他派出去那些人要不是裊無音訊,要不就是得來的都是一些毫無用處的消息。
  
  這樣,布蘭多指望支持南方軍團牽制瑪達拉,好一心對付帕拉斯的計劃也只能暫時擱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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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一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一)

  尋找聯系上埃魯因南方軍團毫無頭緒,派往格拉哈爾山山方向的傭兵要么是一去不復返,要么帶回的都是毫無用處的消息。

  布蘭多知道,那些派出去的雇傭兵本身就不一定靠得住。

  容身于這個集體的傭兵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一心一意:弗恩、克倫希亞、尤塔都各自有自己的打算,而更多的人是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

  有些被派出去的人直接就逃跑了,這個情況布蘭多不是不知情,但他並不打算采取強制的手段柵——也毫無用處。

  只有那些真心留下來與他同甘共苦的人,才是靠得住的人。

  當然布蘭多也不是要坐以待斃,在籠罩在托尼格爾上空來自于帕拉斯方向戰爭的陰影一天比一天陰云密布的日子里,他一邊安排信得過的人經由沙夫倫德穿過山區繼續去尋找埃魯因南方軍團的蹤影。

  一方面,領地的建設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城墻的整修工作在霜降之月的月末最終完成了,工期比預計的晚了接近一周一一耗費的物資也遠遠超出預計,這其中唯一得到好處的大約是那些為了修算城墻而被招募起的工人們。

  這件事一開始事實上並沒有想象中那么順利——

  因為完全沒有人願意為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年輕的新領主工作,格魯丁余威尚存,更不要說讓德內爾伯爵的威名在這些底層領民心中更是沉重有如山岳。

  原本商定的懷柔政策幾乎是立刻就遇上了麻煩’物質條件的利誘也無法讓這些人克服對于舊貴族勢力的恐懼,或者說對于可能隨之而來的報復的恐懼。

  安蒂緹娜很快意識到,甚至如果不是側兵們封鎖了冷桂城周圍,或者說這些底層領民同樣對于布蘭多懷著差不多一樣的畏懼,恐怕大規模的逃亡早就開始了。

  明白了這一點之后,這位貴族千金終于明白自己犯的錯誤所在,她不得已只有采用強制的手段來彌補這一失誤——而為了保證工期。最后安蒂緹娜甚至充當了一把‘貴族的狗腿子’。

  這位少女親自帶著人來到外城,把那些住在草屋棚舍中的居民從里面趕出來,讓他們哆哆嗦嗦地在廣場上,命令士兵發給他們工具,然后讓這些傭兵們監督著他們工作。

  當然,雖然貴族小姐已經盡可能地減少了這里面的暴力的成分,可是監督中的暴力還是無可避免,‘惡魔小姐’這個稱號很快就在私下里傳開。

  那天整個白晝都在工人的應付與對于監督者的抵觸情緒當中經過。

  但這種態度的轉變來源于第一天工作結束之后出,乎每一個人的預料的是這位“惡魔小姐’為他們安排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晚餐中不但有稀罕的白面包,甚至還有燉肉湯

  當然那些肉湯其實有夠名不副實的,清得幾乎只有水而沒有肉,一眼望去就像是山間的水潭——一眼清澈見底。以至于貴族千金看到那些煮著肉的鍋子時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這並不是傭兵苛刻,肉是傭兵們從森林中弄來的,雖然不少,但也不夠這麼多人分的。

  本來她還有些擔心工人們會抱怨,但事實證明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這些常年生活在貧民窟中的難民聞到肉湯濃郁的香味時幾乎走不動路了,眼睛也變得比森林中最饑餓得狼還要明亮在他們看來,白面包就已經是難得一見得美味,只有在節慶期間或者某個重要的日子才有可能弄到一點。

  而至于肉,那只有在一年末,看領主是不是心情夠好,能夠賞他們一些殘羹冷炙。

  至于清不清,那已經完全無須在意了。

  事實上看到這些工人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安蒂緹娜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她記起自己在布拉格斯時困窘交加的時候,每天不過只能啃一點黑面包,更不要說吃上葷腥了。

  而借由這次晚餐的威力,貴族千金終于把人心穩定了下來。她表示只要留在工地上’那么每個人每天都可以吃到這樣的食物。

  這個許諾幾乎在人群之中引起了轟動,雖然工人們半信半疑,但大多都願意留下來看看情況——更不要說即便他們不想留下來,那些兇神惡煞的傭兵們也會幫他們做出選擇。

  不過他們的疑慮很快就被打消了,那位‘惡魔小姐’果然履行了承諾,讓他們每天晚上都能吃上一個白面包與一小碟燉肉‘濃’湯。

  這樣帶來的直接結果是倉庫中肉類儲備舟迅速降低,因為本來就不太多——倉庫里的肉類儲備來自于領地內少量馴養的家畜,大多是羊肉或者豬肉,有些已經養了相當長時間。

  這些肉類過去都是提供給格魯丁和他手下享用,但這個時候卻要用來供應數百人每天的消耗,自然供不應求。

  為此芙羅不止一次向安蒂緹娜提起抱怨,說像是她這么消耗下去,估計等到布蘭多回來,他們的領主大人就吃不上一頓肉了。

  這個說法一度打動了安蒂緹娜,一邊是她最打心底崇敬的年輕的領主大人,一邊不過是些來自于難民當中的工人,孰輕孰重,這位貴族小姐幾乎不用考慮也會選擇前者。

  可是考慮再三之后,最終她卻堅持了自己的做法。她要求傭兵們盡量多地在森林中狩獵甚至放下了日常的訓練,僅僅是為了補充肉類消耗。

  但這個做法帶來了意料之外的好處,工人們漸漸打聽到了‘惡魔小姐’為了保證他們的晚餐、安排人在城外的森棒中狩獵的事情——在過去領主大人的私人獵場中狩獵!

  這種做法一度打動了所有人,甚至有人悄悄托傭兵來告訴她。讓她不必這么破費,其實每天有白面包就已經很好了。

  工人們開始擔心那位年輕的領主大人會因此而責罰這位和善而仁慈的貴族小姐。

  但他們這樣得做法反而讓安蒂緹娜堅定了信心,非但如此她隨后告訴那些工人告訴他們其實並非是她,而是領主大人安排的這一切,因此他們完全不必擔心。安蒂緹娜利用這個小小的解釋把一切的功勞都推到了布蘭多頭上,再加上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此前減免賦稅的舉措,導致一時之間他在這些下層領民中獲得了極高的聲譽。

  當然那個時候布蘭多對此還毫不知情,因為年輕人當時正在沙夫倫德處理礦山的事務,對于領地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毫無察覺。

  事實上安蒂緹娜一開始也沒意識到自己這些舉措會取得成功——她從沒有過治理領地的經驗,有的也只是在旅途中與布蘭多幾次短促的討論而已。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做錯。

  在開始實行相應的對策不到一周之后,就有人輾轉通過傭兵向她詢問,領主大人是不是還需要更多的人手。這顯然是一個訊號,說明她的工地已經可以吸引更多的勞動力加入。但還不僅僅如此,這說明在舊貴族勢力的余威與年輕的新領主的威信之間,已經有人開始動搖了。

  這無疑是一個好兆頭。不過唯一讓安蒂緹娜遺憾的是,好兆頭最終也沒能挽回工期延誤的事實——方面一開始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另一方面他們當中也確實沒有人精通于建築與工程。

  伯魯大師的加入或許或多或少挽回了一些他們在安排人力上的錯失之處,但這位王國鍛造大匠也並非是真正的專業人士一一他或許之如何打造一面魔法鎧甲上有獨到的見解。

  但絕對不是在修算一段城墻上一一

  這個窘境直到來自于沙夫倫德礦山的老矮人奧德姓的加入才最終得到改觀,不管這個老矮人是多么的不靠譜,但他至少還在高山矮人同胞那里或多或少學到了一點東西。

  在糾正幾個原先的錯誤看法之后,修算進程很快加速,直到這個月的末尾終于宣告竣工。

  竣工那天早上,安蒂緹娜請來了布蘭多、梅蒂莎、夏爾與所有這個年輕人心腹的手下。她與茜、羅曼一起站在清晨的霧氣之中,靜靜地看在拿到矗立在初冬、霧蒙蒙之后若隱若現的城墻,終于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她又微微蹙起眉頭,回過頭看著同樣看著那個方向的布蘭多有些歉然道:“對不起領主大人,浪費了這么多時間,’

  布蘭多看了這位自己的幕僚一眼眼底滿是贊賞。

  他記得在布拉格斯時,他曾經感到幸運,因為可以挖掘到一位會制作魔力疏導裝置的手下這無疑是比路邊撿到金子還要讓人開心的一件事情。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撿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寶貝——而且還是一個無價之寶。安蒂緹娜是一個很文靜的女孩子但也有自己的堅持一一布蘭多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對于自己理想與信念的堅持——他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讓這樣一位出色的女孩子全心全意地為自己效勞。

  回到領地之后,他已經細細地了解了這位貴族千金所有的工作。他本來還擔心毫無治理領地經驗的安蒂緹娜會遇到重重麻煩——他甚至預期這道城墻可能要到下個月。

  也就是沉眠之月月中才能修建完成,那雖然不是什麼大麻煩,但可能拖到第一場雪之后還是或多或少會帶來一些不便。

  可安蒂緹娜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這位貴族千金以自己一貫的認真與細致超乎他預料地完成了這個任務。不但如此,伯魯與奧德姆的表現也讓他滿意一一除了那個老矮人總表現得有些畏手畏腳之外。

  他看著安蒂緹娜,認同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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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二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二)

  “你們認為如何?”布蘭多忽然出聲問道。

  年輕人問的是不遠處同樣站在霧氣中,搓著手呵著白氣正在小聲交談的弗恩與克倫希亞,尤塔離開之后,這兩個原本就互相認識的大團長走比以往近了一些。

  但不得不說的是,弗恩與克倫希亞在認識這位年輕的領主之前,其實彼此並不感冒。因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其實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

  聽到這位年輕領主的問題,場面上靜了一下。

  但最先出聲的卻是商人小姐,羅曼這個時候已經換上了一件厚厚的冬衣,小手上套鹿皮手套,可即便如此小臉蛋還是被凍得紅紅的一鼻子尖也微微發紅:“羅曼覺得很好啊,布蘭多你覺得呢?”

  少女呵了一口白氣,毫無機心地說。她還回頭來看布蘭多,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看這個年輕人是不是也認同自己的話一樣。

  下面一眾小傭兵團長立刻隨聲應和。

  “正是如此”克倫希亞也接口道:“出乎預料之外的好,雖然晚了一些,不過恕在下直言,我也參與了中期的工作,說實在話我們大家對這個都不太熟。安蒂緹娜小姐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不敢說盡善盡美,但至少令人意外”

  不得不說漂亮話是誰都愛聽的,就連貴族千金也忍不住看了這位銀發的美大叔一眼。雖然表面不齒于對方的恭維,可心中也忍不住認同,安蒂緹娜想到這一個月以來自己的確是有夠多災多難的,幾乎每一個小小的決定都可能遇上事先沒有考慮過的意外。

  然而也正是在處理這些突發狀況之中,她才會越來越得心應手。

  “的確如此”令人意外。”弗恩的話不多,言簡意賅。

  但貴族千金還是悄悄去看自己的領主大人,在她心中那今年輕人的意見就足以勝過在場一切意見,她還是第一次感到心中怦怦直跳的感覺,生怕從布蘭多臉上看到一點不滿意。

  但她正好看到布蘭多完全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贊賞地看著自己,忍不住一怔,不知為何覺得鼻子忽然一酸。

  好像這幾個月以來的辛苦在這一刻都得到子回報似的。

  她吸了吸鼻子別過頭去,免得在這多人面前哭出來,徒惹人現眼。至少這位貴族千金這一刻還記得自己是布蘭多的第一幕僚副手與領地事務的實際主持者,她認為自己不能為布蘭多丟臉。

  不過她側過頭,就看到梅蒂莎遞了一張絲巾過來。銀精靈少女的動作很細微幾乎無人能夠察覺貴族千金微微一怔,她有些感激地看著對方,然后接過絲巾。

  布蘭多當然注意到了自己這個幕僚的小動作,他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在來這里之前”他說道:“我是說那天晚上。”

  他的話讓場面上一靜,幾乎所有人都想起了那個令人感到熱血沸騰的晚上,仿佛在事后很久的日子當中,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們在年輕人的鼓動下殺死了一位埃魯因的合法領主。

  這種事情在過去無論是誰也不曾想過,也不敢想,但讓他們無法相信的是,他們就真的做到了。被激將也好,被鼓動也好,或者說被威脅也好。

  總之再無退路。

  自那之后,仿佛一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但他們並沒有像是擔心中那樣崩潰,而如今這道城墻的竣工,仿佛隱隱象征著什么。

  或許在這今年輕人的帶領下,他們的確已經不同于普通的暴民子。

  至于最后的結果如何,既然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都如此胸有成竹,那么他們又還有什么好疑慮的呢?

  “你們知道,我事實上並未過多想過要干什么”布蘭多繼續說道:“或許在你們眼中我一是名貴族,高高在上,但我並不這么想”他真心實意地說,當然有多少人相信這句話,大實話,那就要另說。

  “我是來這里,往更南邊去繼承一塊屬于自己的領地,它來自于我的先輩”布蘭多半真半假地說道:“我並沒有打算要干掉誰,或者是占據他的領地”

  “但是我接受的教育當中,有這一個聲音至少如此告訴我,貴族存在的意義是帶領人民走出困境,因為他們更優秀、接受了更多的教育,也因為他們有這個責任,權利與責任是對等的”

  “相信你們很熟悉這句話。”

  布蘭多說道。

  他點點頭:“正是如此,這是先王埃克所說過的話”他伸出手在所有人身上點過去:“貴族,就是責任;力量,就是責任:權力,就是責任!”

  “在此之前”布蘭多繼續說,周圍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今年輕的領主大人會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

  安蒂緹娜也看著他,眼中有些異樣的光彩。

  那種對于先王精神,對于埃魯因遺失的榮耀的追尋,正是這今年輕的領主最吸引她的地方。

  那仿佛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可以在少女眼中發光發熱。

  天上下了雪。

  雪花一開始是淡淡的,幾乎無從察覺,像是冰冷的雨絲落在人們得臉上。但最終還是變成了絨絨的雪花,並不大,托尼格爾一年當中也沒有大雪。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在此之前”布蘭多也看著淺灰色的天空,烏云陰陰沉沉象征著即將到來的戰爭:“我沒有當過領主,也沒有治理一地的經驗。”

  “安蒂緹娜也是一樣。”

  “你們也是一樣。”

  “我說過”他攤開雙手,讓雪花落到自己的肩上:“我們並沒有什么不同。我們每個人都在這里學習,學習如何去面對這一切”

  “這一切。”布蘭多說道:“所有對于我們陌生的東西”以及我們所共同擁有的,以及我們的敵人。”

  “也許我們不會,我們是生手,蹣跚學步,舉步維艱”年輕人擺了擺手:“但這並不是問題。”

  “問題在于”

  他的聲音高了一些,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臉上:“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留下來,去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去認識到,我們的所作所為或許看起來微不足道”

  “但卻是閃耀上一個時代的榮光,看到了嗎”那就是埃魯因的羽翼。”

  “先王埃克已經的話早已印證了這一切~無視黑暗,讓你們的所作所為無愧于心抱著這樣的夢想!”

  “無論是榮譽也好,承諾也好,無論是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還是作為一個領主對于他所有領民的義務,布蘭多答道:“就像是我站在這里。”

  “我如此回答你們的問題。”

  “我們還要逃避多久?”

  他又伸出手指,點了點熟悉的每一個人克倫希亞,弗恩,夏爾,甚至那些為數眾多的傭兵團長:“我問你們”布蘭多高聲說道,他呵出的白氣在雪中融化成一層淡淡的白霧,讓他的面孔顯得既神聖、而又神秘。

  “假若有朝一日,你們也成為埃魯因新生的貴族,那么你們是否還記得這一天,我在這里告訴你們的一切”

  “你們是否願意記得,貴族,就是責任這樣一句話?”

  年輕人的話鏗鏘有力,它穿透了初冬的嚴寒,幾乎擲地有聲。

  但帶來的卻是一片死寂。

  弗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年輕人的話隱含著什么樣的意思他不敢也不願意去多想。

  這位前卡拉蘇的騎兵隊長幾乎是一臉僵硬地回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同伴。但克倫希亞同樣對于周圍的一切毫無察覺,應該說這個中年人心中正怦怦直跳。

  他當然知道布蘭多說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這今年輕人等于說是公開告訴他們: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我的人了。

  是我的家臣。

  聚集在我的旗幟之下。

  寵辱與共,同甘共苦。

  你們是我的騎士。

  執我手中的長到,為我開疆擴土。

  那一刻,克倫希亞這個在傭兵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中年人第一次感到內心當中仿佛湧出了一股力量,一股稱之為熱血沸騰的力量。

  他覺得,自己等待了那么多年的機會,仿佛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不僅僅是他。

  所有在場的傭兵們都是一樣。

  或許只有梅蒂莎與茜沒有什么感想,對于她們來說只要追隨著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就夠了。

  而羅曼更是不需要去考慮太多,不在姑媽身邊布蘭多就是她可以依靠的整個世界。

  夏爾微笑不語,仿佛早就知道了布蘭多心中的想法。

  只有安蒂緹娜輕輕吸了一口氣,在場這么多人中,只有她一個人聽出了布蘭多話語中潛在的意思。

  這今年輕人要改變整個埃魯因的規則。

  他要為這個陳舊的貴族體系輸入新血。安蒂緹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不明白一個幾乎沒有根基的年輕貴族心中為什么會湧動著如此磅礴的理想與信念或許早已化作可以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知道這位貴族千金明白。

  不過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計劃的輪廓,她就已經深陷這個夢想之中了。她微微張開小嘴,輕輕吸了一口氣,但一時之間卻不知該作何回應。安蒂緹娜呆立在那里。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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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9:0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三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三)  

  黑玫瑰戰爭爆發這一年的冬天冷得異乎尋常,灰濛蒙的天空中彷彿空氣都被凍結成粉末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傑爾特在山頂上的灌木叢裡潛伏了一夜,幾乎被凍僵。
  
  他伸手去接住這些從天而降的粉末,手心中一絲微涼,冰晶就在他手上化開——是雪花。這個依舊穿著他那身彷彿萬年不變的青色弦法師學徒長袍的年輕人抬起頭看著天空。
  
  下雪了。
  
  今年以來的第一場雪。
  
  他不禁想起夏爾大人和那個年輕的領主之間經常性的交談,提起北方的局勢,大公們的聯合軍與公主殿下的命運……
  
  「北方那場戰爭還是拖到了第一場雪之後了——」
  
  傑爾特自己只是個出身小士紳的家庭的貴族子嗣,他的家鄉在卡拉蘇,一樣屬于王國偏遠的地區——雖說是貴族家庭,但畢竟見識有限,頂多不過看著那些大人物過日子罷了。
  
  總算比一般人過得好些,不過最近的年景也一年壞似一年起來。
  
  傑爾特出來冒險,他自己內心很清楚,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在一位巫師導師門下系統地學過一段時間的魔法,與導師交流瞭解外面的世界——這個時代混亂的世界對于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混亂當中彷彿充滿了機遇。
  
  于是導師去世之後,傑爾特就踏上了夢想當中的旅程。
  
  但他運氣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結識的幾個家境差不多的同伴在旅行途中就病死了再位,他們不得不在冷杉領稍事休息然後再考慮原路返回還是繼續前進。
  
  可沒想到又遇上了這檔子事,格魯丁殺死了他所有的同伴,萬念俱灰的傑爾特當時只想要留下來與那個貴族同歸于盡。
  
  但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的多變。
  
  就在那天上晚上他遇到了那位年輕的領主大人,參與了那場戰鬥,並有幸在那之後一直追隨著對方隨後他成了夏爾手下的巫師團的第一個成員。
  
  作為夏爾的副手,他有了機會參與布蘭多與這位巫師扈從之間的討論——當然,年輕人是插不上口的——兩個人談論北方的局勢,談論布拉曼陀的黑玫瑰的入侵,談論克魯茲。
  
  那位領主大人的眼界讓傑爾特彷彿見識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那種高度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
  
  也是他的第一位導師從未和他談論過的。
  
  那一刻傑爾特就知道自己可能已經抓住了機會,實現夢想的道路已經近在眼前或者說已經實現了。
  
  從那以後他就成為了一個全心全意的布蘭多的支持者,這一次深入到帕拉斯來探聽情報,也是他自願申請的。
  
  然而正好斥候小隊需要一個精通法術的人才,于是他就理所當然地入選了。
  
  為此夏爾還向布蘭多抱怨過,說他搶走了他的一個得力副手。
  
  不過傑爾特並不後悔,他覺得與其說留在那位大人身邊默默無聞,還不如出來以實際的行動吸引對方的注意。
  
  他是個嚮往冒險的人否則也不會離家來到這裡。
  
  年輕人盯著天空想了好半天,終于回過神來。然後他搓了搓手——動作不敢太大,免得引起下面的哨兵的注意。
  
  他在山頭上看著下面森林中一頂頂灰黃色的帳篷和人來人往的營地。
  
  然後他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簌簌的響動,那個方向上有他的同伴在警戒,有聲音傳來顯然是自己人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性自不必提。
  
  傑爾特立刻繃緊了神徑
  
  「白……菜……」
  
  林子裡傳來一個古怪的口令,據說是夏爾教他們的。
  
  傑爾特立刻放鬆下來,是自己人,他回頭答道:「萊萵——是誰」
  
  「馬友夫。」
  
  傑爾特分辨出這個名字,是同隊的另一個巫師學徒,那傢伙原本只有個外號而沒有名字——這個名字是還是領主幫他起的。
  
  真是個走狗運的傢伙,傑爾特忍不住這麼想到。
  
  「傑爾特,怎麼樣,下面是帕拉斯騎士的營地嗎?」那個穿著一襲灰袍的巫師學徒貓著腰走過來蹲在他身邊小聲問道:「可是老鼠他們說,這裡沒有營地——」
  
  「這不是帕拉斯的營地。」
  
  傑爾特搖了搖頭。
  
  「不是?」馬友夫一愣。
  
  年輕人緩緩點了點頭他稍微了動了一下自己凍的有些僵硬的四肢:「他們是山民。」
  
  「山民?」
  
  「他們不是在和帕拉斯幹架嗎——?」馬友夫吃驚地問:「他們怎麼會在這裡?莫非他們打算在這個時候入侵?那可真是天助我們!」
  
  但傑爾特搖搖頭,沒那麼簡單:「山民有許多支,他們可能是衝我們來的。」
  
  「什麼?」
  
  「你、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我比你熟悉他們,好了,去給收報小組傳遞信息吧,我們準備撤退了,」傑爾特答道:「下雪了,這裡藏不住人了。我們得換一身衣服過來。」
  
  馬友夫看著自己的同伴,點了點頭。
  
  ......
  
  「山民?」
  
  天空中的雪花變得密集了一些。
  
  離開南門沒多久布蘭多就迎面撞上了一位僱傭兵,對方是個元素使——年輕人認得這個人——夏爾的手下。
  
  夏爾當初在布蘭多的要求之下從僱傭兵、冒險者中挑選出那些具有施法能力的人——懂點戲法的巫師,三流的元素使,騙子,裝神弄鬼的巫醫以及大批的學徒——組建了一個所謂的巫師團。
  
  因為有夏爾這個黃金領域的巫師在那裡作為招牌,這個舉措並沒有費什麼力氣,甚至很多巫師是自願脫離傭兵團來加入這個所謂的巫師團:雖然這件事一度在各個傭兵團長處招致非議,不過因為有布蘭多在後面支持,所以也並未真正遇上什麼麻煩。
  
  而布蘭多知道,將施法者集中使用的優勢在後期的戰爭中早已為玩家和NPC雙方所證明,當然夏爾不止一次向他抱怨過這些人根本就不配稱之為『巫師團』,倒不是說是三教九流的人的大雜燴更好一些,不過布蘭多不在乎,至少在他看來——這就是他手下的第一個成型的巫師團了。
  
  何況這些人當中不乏天資出眾之輩,如果稍作培養,組成將來巫師協會的骨幹還是沒有問題的。
  
  只可惜夏爾雖然空有導師級的實力,卻沒有培養學徒的經歷,因此這個所謂的巫師團目前看來還是一個空架子。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這些擁有那怕一點實力的施法者或多或少追隨某個導師,或者至少當過一段時間的學徒,其中甚至不乏科班出身的學院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都識文斷字。
  
  因此布蘭多、安蒂緹娜、虎雀與夏爾通常將這些人用在處理情報和一些文書工作上。顯然他現在遇到的這個正是所謂的虎雀的『情報部門』中的一個人。
  
  對于布蘭多的問題,那個元素使點了點頭:「是的,大人,夏爾大人讓我告訴大人您,您可能急需要這個消息。這個情報是『北邊那些人』送回來的,上面說和山民有關——」
  
  北邊那些人?
  
  布蘭多楞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確讓虎雀、雷托組織人手向帕拉斯地區滲透,好收集讓德內爾伯爵大軍集結的消息。
  
  這件事情是虎雀全權負責的,但具體計劃他也清楚,夏爾讓他手下那些從傭兵中召集起來的三流巫師、或者學徒一起混編入這些斥候小隊中,偽裝成冒險者——以便向後方傳回訊息。
  
  傳回訊息的方法也很簡單,不過這個辦法卻是他親自提出來的,動物信使。當然這其實並不是什麼新鮮的辦法,而是一種使用使魔的方法——早在穴獸之年以前克魯茲人已經在十一月戰爭中使用這種傳遞信息,不過在這個時代還很少有人想到把巫師送到第一線去,因此這種方法在這個時代還遠未有流傳開來。
  
  但直到從黑玫瑰戰爭爆發開始,數年之後,第一次魔潮到來,擁有巫師天賦的人與日俱增,這種辦法也逐漸流待開來。
  
  在戰爭後期,這已經是一種非常成熟的方法了。不過那個時候已經有了更加穩定的替代方法——比方說借助魔法器具,不過布蘭多現在還沒這個條件,因此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土辦法』。
  
  有了動物信使傳遞信息,一個學徒傳遞信息的範圍大約是一天一夜,理論上來說通過站點的方式一站站將信息回傳,過去要延遲幾乎一週的信息現在不過是頃刻之間就能到達冷杉領。
  
  不過現在虎雀和夏爾手上的人手有限,尤其既具備施法能力、又熟悉斥候技巧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因此這樣得眼線小隊事實上至今也之建立起兩三個而已。
  
  因此他們對于帕拉斯騎士領的監視事實上還相當有限,布蘭多原本也並沒有料到憑藉這種程度的監視會這麼快地得到有用的消息。
  
  但現在看來,那些貴族似乎還是很看不起他們這些『暴民』。
  
  或許在作為戰爭的對手上已經足夠重視了,可是在戰爭之外,帕拉斯方面還是對于他們疏于防範。
  
  不過這也好理解,布蘭多如今雖然擁有的人手不多,但是用手段甚至超過埃魯因的正規軍——他自己雖然沒這個自覺,但帕拉斯爵士這種傳統軍人應付起來可就頭痛了。
  
  把巫師投入第一線作為斥候?在貴族們看來,這種事情像是人幹的事嗎?
  
  也就只有習慣了這種做法的布蘭多才會習以為常罷了,其實他當初提出這個想法時不止是一向保守的安蒂緹娜,連夏爾都嚇了一跳。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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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9: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四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四)  

  不過把巫師投入第一線使用這種看似瘋狂的做法在經過一系列討論之後,布蘭多卻說法了所有人發現這不失為一條絕佳的策略。
  
  因為巫師的作用可不只是在傳回訊息上,在隱蔽、清除信息和迴避追擊上他們也遠超一般人。
  
  但即便如此,夏爾也只支持在戰爭初期這麼幹,因為這樣或許會有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一旦對手瞭解了他們這種手段之後,那麼每一個巫師的損失都會是他們不可承受的。
  
  對于這個說法布蘭多也只能選擇接受,他知道夏爾說得並沒錯——當然他也沒錯,只是時間不對,歷史上最大的一次魔潮還遠沒有到來而已。
  
  然後布蘭多看了那個送信的僱傭兵一眼,接過信箋打開並看了看;但他的神色幾乎是剎那之間變得凝重起來,幾乎陰雲密佈,似乎比這個時節灰濛蒙的天空還要來得難看。
  
  後面的茜和銀精靈小公主看到年輕人這個樣子忍不住有些擔憂地互相看了一眼,她們還很少見到布蘭多如此凝重的神色,有什麼事發生了?
  
  「領主大人?」梅蒂莎小聲問。
  
  布蘭多搖搖頭。
  
  信上的訊息很簡單,上面只是如實說了有一支山民的氏族出現在帕拉斯境內而已。可以說這封信放到此刻布蘭多手下任何一個人手中恐怕都不會引起注意。
  
  山民這個詞在讓德內爾境內本就常見,這些原住民幾乎常年與埃魯因這些『外來者』發生戰爭,帕拉斯爵士與他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而是幾乎大半輩子。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這個信息,大概要慶幸那個老騎士又要遇上麻煩,但這封信在布蘭多眼中卻有不同的含義。
  
  「看來我們的敵人中還要加上一個新的名單了。」
  
  年輕的領主無奈地笑了一下,順手將信箋遞給梅蒂莎,但這位銀精靈小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她愣了一下之後問道:
  
  「山民?他們不是讓德內爾伯爵的敵人們,大人你說帕拉斯騎士常年和他們作戰,他們為什麼要加入他們攻擊我們?」
  
  梅蒂莎有些不解地問。
  
  「山民分成許多支,信上提到的這個氏族來自于格拉哈爾山東面,他們一直名義上歸屬在讓德內爾伯爵靡下實施自治——不過山民的領地觀念很強,他們很少會大規模地遷徙到其他地區,更不會走出他們的自治領——」
  
  「那?」茜雖然不瞭解軍事,但也聽出布蘭多口氣中的異常。
  
  「我想他們可能不是要來這裡過沉眠慶典的,我不知道讓德內爾給這些頑固的傢伙許了什麼諾,不過這些山民肯定是衝著我們來的。」
  
  「沒關係,」茜輕輕哼了一聲:「誰來也是一樣,我們會打敗他們的。」
  
  布蘭多聽了只有笑了笑,他知道這個紅髮少女不過是在給自己打氣罷了。
  
  梅蒂莎卻要冷靜一些:「問題大嗎?」她問。
  
  布蘭多搖搖頭:「當然會加大我們的壓力,不過具體有多少還不好說,我相信讓德內爾伯爵這頭老狐狸肯定不止動員了這麼一支山民氏族,」
  
  他看了一下遠方,雪已經把街道變得霧濛濛一片,「看起來,還是小看了這些整日裡爭鬥的『野獸』啊!」
  
  布蘭多雖然說得輕鬆,可他心裡此刻其實也沒有底,天知道有多少山民會進入帕拉斯,或許提供給這些人的糧食補給會是一個瓶頸——可布蘭多也不清楚讓德內爾能在他的領地內,在多長的時間內,可以調動多少物資。
  
  但不管怎樣,帕拉斯手下的軍隊,山民,再加上瑪達拉的亡靈。
  
  這個年輕人忍不住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要去通知安蒂緹娜小姐嗎?」梅蒂莎問。
  
  布蘭多搖搖頭,安蒂緹娜留在了南門,這位貴族千金要監督那些僱傭兵為工人們發放工錢——工錢用自由港的十字銅幣結算——每個人不過幾個銅子而已。
  
  這筆錢並不多,聊勝于無,可以說象徵的意義更大。貴族千金本意是省掉這筆錢,不過這是羅曼整個復興計劃的一部分,後者自然不能同意。
  
  最後安蒂緹娜氣不過,乾脆就把那傢伙拽住一起留在了工地上,想到這裡布蘭多即使心情沉重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他想到了當初小羅曼一副裝作不知道想要賴掉這碼事,可惜最終還是被那位一本正經的貴族小姐給指示芙羅拽回去的樣子。
  
  那位千金小姐可和他不同,即使後者是裝出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也可以一樣不為所動——雖然安蒂緹娜大概是除了芙雷婭之外,羅曼最要好的閨中密友。
  
  不過在公事上,那位貴族小姐可是一點情面也不會講。
  
  只要一想到那個常常讓他頭痛而又無可奈何的小傢伙在安蒂緹娜面前卻得不得一副愁眉苦臉,而又一籌莫展的樣子,布蘭多就由衷地覺得非常有意思。
  
  當初他還在慶幸還好自己躲得快,不然小羅曼肯定要賴到他身上——安蒂緹娜雖然對其他人都能做到言出必諾,可偏偏拿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及此,他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心思回到手上這件事上。年輕人拍了拍手上的信箋:「其實我更想知道,送回這個情報的是誰?」
  
  「什麼意思?」
  
  「一般人大概不會注意到這些山民,因為對于這個地方來說他們太普通了,也就是說我們想到的事情,傳回信息的人肯定也想到了。」布蘭多有些奇怪。
  
  他知道這些,是因為他具有超越這個世界的知識與眼光,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在閒聊時和夏爾說過相關的一些事情恐怕連對方也無法從這封信上看出什麼。
  
  而除了他和夏爾之外其他人更是如此——那麼傳回這封信的人又是何方神聖呢?
  
  布蘭多正在奇怪,卻一時留意到他面前那個報信的元素使正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年輕人微微一怔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是的,大人……」那個元素使面色有些古怪,吞吞吐吐地答道:「就在剛才,夏爾大人又追發了一封信給我,說是給大人您的。」
  
  「追發了一信封是什麼情況?」布蘭多皺著眉頭問,心想那傢伙又在搞什麼鬼名堂。
  
  「大人您要看嗎?」
  
  「當然——」布蘭多沒好氣地說道,既然都說了是給他的這能不看嗎?不過他有些疑惑地盯著這個元素使,怎麼看對方這句話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那個,」但對方的面色卻變得更加古怪了,「大人你能不能先回頭?」
  
  回頭?這是那一齣?
  
  布蘭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槍影從身側一閃,茜已經伸出長槍架在這傢伙的脖子上。
  
  「拿出來!」茜冷冷地說。
  
  那個元素使呆住了,或者說他明顯被嚇壞了,然後哆哆嗦嗦、但是苦著臉地從長袍下拿出一隻奇怪的生物——這是他的使魔。
  
  布蘭多只用了一眼就認出了那隻奇怪的生物,當然其他人也一樣——因為那只是一隻鴨子。
  
  用鴨子做使魔?
  
  這一次不只是布蘭多,連茜和梅蒂莎都愣住了。
  
  這三個人,一個人是經歷豐富的玩家,一個人是銀精靈帝國的公主,一個人是參加過許多戰鬥的僱傭兵他們大都和各式各樣的巫師、元素使甚至是女巫打過交道,不過縱使他們見過各式各樣古怪的人。
  
  可還從沒看到過一個用鴨子作為使魔的巫師。
  
  布蘭多呆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點點頭:
  
  「很好,很有個性。」在他的印象當中,巫師用各式各樣古怪的使魔的人比較多,而元素使大部分元素使不是應當用妖精來做使魔麼?
  
  「大人,」那個元素使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可不關我的事,我原本是沒有使魔的。這東西…………這東西是夏爾大人送……送給我的,說是用鴨子當使魔可以帶來幸運。」
  
  「的確很幸運,」布蘭多對于自己那個癖好古怪的扈從也只有無奈他搖搖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第一次仔細觀察這個傢伙,其實對方也不過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長得還算眉清目秀。不過自從看到這個傢伙拿出一隻鴨子當使魔之後,就覺得對方怎麼看怎麼喜感,若是生在他那個時代不去做喜劇演員正是屈才。
  
  他回頭看了看茜和梅蒂莎,茜還好,梅蒂莎卻明顯是同樣有些好笑的樣子。
  
  「大人,我以前只是個學徒,他們都管我叫紅豬。」
  
  「紅豬?」
  
  「那是我家鄉一種魔獸的名字——」
  
  布蘭多瞭然,他也記起那種三十多級的魔物來,脾氣凶暴,又皮粗肉糙,基本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和那東西打交道的。
  
  他又看了看對方手上那隻鴨子,咳嗽了一聲,有點好笑地說道:「不如這樣,以後你跟著我好了——正好我需要一個學徒。」
  
  「大人你需要學徒?」那個元素使愣了:
  
  「大人你是巫師?」
  
  「不,」布蘭多搖搖頭:「我是元素使,總之廢話不要多問,你跟著我就好了——」
  
  元素使?
  
  那人再愣,元素使之間通常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存在,尤其是高位的元素使對于低級的存在更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力。
  
  可他卻一點也沒感到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身上有這樣得壓迫力——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的實力比自己更弱,或者是和他也相差不多。
  
  但這種可能這個元素使學徒連想都不敢想,對方可是那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領主大人,他以前只遠遠地見過這位領主大人幾面,不過對方那些神秘而又強大的傳說他是早就聽過好多遍了。
  
  可傳說中對方不是一個黃金領域的劍士嗎?怎麼又變成元素使了?
  
  這個外號被叫成『紅豬』的年輕人越想越覺得迷惑起來。
  
  但布蘭多只是對他擺了擺手,他的確也需要一個學徒——但不僅僅是學徒,而是為他的另一個計劃作準備,說起來這個計劃如今也必須提上日程了。
  
  山民作為敵人的出現,莫名地讓布蘭多感到緊迫起來。
  
  「就這樣,」他說道,並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以後你跟著我,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就叫魔鄧肯好了——」
  
  「魔鄧肯?」那個年輕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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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9:0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五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五)  

  布蘭多拆開信,整封信空白一片,但右上角有一個暗記。他心中瞭然,將信揉成一團然後手上迸出一絲火苗將之燒成灰燼。
  
  灰燼片片落下。
  
  布蘭多抬起頭,夏爾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德魯伊們回來了。這個消息令布蘭多心頭一鬆,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心情雀躍立刻就去見這些人,而是對一旁的新跟班說道:
  
  「魔鄧肯。」
  
  「在,」那個年輕人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布蘭多是在叫他,忙問:「有什麼事嗎,領主大人?」
  
  「你去把塔吉卜給我找來。」
  
  「塔吉卜?」
  
  「就是那個穴居人頭子,你知道它現在就在城內,在城堡中。」自從進入戰爭狀態以來,布蘭多就將塔吉卜召入了城內。
  
  不過對此這位穴居人族長還挺高興,至少格魯丁就沒給它這個待遇。
  
  至于布蘭多是不是有以它為質的意思,塔吉卜沒有過多考慮,在它看來它們已經向自己的神靈發過誓,這些人類實在不用多次一舉。
  
  「給它加上一條斗篷,儘量少讓其他人看到。」布蘭多又說道。
  
  年輕人趕忙點頭。「大人,你想在什麼地方見它?」
  
  布蘭多聽了這個問題,低下頭附耳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後者立刻點點頭,然後再看了自己的領主一眼,在確認對方沒有更多的吩咐之後,立刻轉身跑進了雪幕中。
  
  布蘭多一直看到對方的背影消失在紛紛揚揚的大雪裡,才向其他人招招手:
  
  「走,我們去其他地方。」
  
  茜先前看著布蘭多這才一下回過神來,她總是內心不自覺地把這位年輕的領主的樣子和馬卡羅對比,甚至與艾柯對比。
  
  不過紅髮少女很快紅著臉搖搖頭,小聲問:「我們去那裡……大人?」
  
  梅蒂莎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一個好地方——」布蘭多答道。
  
  雪越下越大,街上很快就鋪了一層薄薄的白色,行人並不多,但兩旁屋舍中透出的溫暖的橘黃光芒卻讓人感到內心安定。
  
  茜身體才剛剛痊癒,這其實是這周以來她第一次出門,但這個重新紮起長長的紅色馬尾的少女好像又回到過去的生活當中——她握著自己的雷之槍拉開一小段距離跟在後面,一邊用有些漠然的眼神打量著四周的街景。
  
  梅蒂莎對人類的世界向來很有興趣,她偶爾會開口問布蘭多那是什麼,或者這又是什麼。
  
  三人走了一陣,直到前面傳來叮叮噹噹的響聲。
  
  梅蒂莎長長的尖耳朵第一個聽到這聲音,她微微一怔之後才意識到這已經是柏魯的鍛造工場附近。
  
  前面就是柏魯的鍛造工場——
  
  自從布蘭多從柯文等人手上買下那批寒鐵礦,並將魔眼寶石送抵後,柏魯的鍛造廠總算開工。這裡的鋪面來自于原本領主的產業——或者說格魯丁的私產,這裡原本就是冷杉城的鐵匠鋪,柏魯將兩邊的屋子買下來後又把這裡擴大了一圈。
  
  不過有了場地並不是表示萬事大吉,老人好不容才招募齊人手,大都良莠不齊。為此這位來自埃魯因宮廷的鍛造大師不止一次向布蘭多抱怨,說他不支持他的工作。
  
  好在尤利爾帶來首批工匠之後,這種情況已經大為改觀了。
  
  工匠是赤銅龍雷托送來的,因為考慮到敏泰領可能會成為戰爭的前線,那位老兵幾乎所有有才能的人都趕來的冷杉領。當然這一方面是為長遠打算,一方面也未必不是為了向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表達忠心。
  
  但無論如何,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眼下雖然是大雪,但鑄造工場內正熱火朝天,火爐內裡綻放出的金紅色的火光將工場染成一片橘紅,這種刺眼的暖色調與外面紛紛揚揚銀裝素裹的冷色調格格不入,形成強烈的對比——布蘭多即使站在工場外,彷彿也能因為這種顏色的反差而感到那條色彩分明的分界線上溫暖與寒冷的差異。
  
  「領主大人?」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柏魯剛好從工場內不計其數的瑣事中分出神來,指導這些在他看來愚笨不堪的傢伙讓他費盡了心思,不過這個老人好不容忙裡偷閒跑出來打算歇一口氣的時候,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布蘭多三人。
  
  「柏魯大師。」布蘭多看到他,笑了一下。他來這裡自然不是為了逛街看雪景,帕拉斯大軍雲集的消息讓他上心,他必須要逐步實現自己的計劃了。
  
  「怎麼?」柏魯開口道:「大人是來檢查我這個老頭子得工作進度的?」
  
  「不敢。」布蘭多搖搖頭:「只是想到個點子。」
  
  「點子?」柏魯微微一愣,不過他看到站在雪中的四人忙說道:「不管怎麼說,快進來說吧,如果大人不嫌棄我這個地方太吵、太髒的話——」
  
  布蘭多點點頭,帶著梅蒂莎、茜與那個年輕人走了進去, 鑄造工場內第一批甲冑與武器正在鍛造,年輕的領主向工場內看了一眼——來來往往的都是赤著膀子的鐵匠與學徒,沒有穿著長袍的人在裡面指導——夏爾的人還沒過來,這說明柏魯第一批鍛造的甲冑並不是白獅鎧甲。
  
  「魔法甲冑還沒開工?」他問。
  
  「領主大人,你還說不是來檢查工作進度的,」柏魯忍不住搖搖頭,苦笑道:「太多年不干,已經手生了,大人你送來的魔眼寶石珍貴,我可損耗不起,我打算先練練手。」
  
  老人看了看作坊內,嘆了口氣道:「再說這些人也需要熟練,差太遠了。」
  
  「是你要求太高了。」布蘭多答道,柏魯過去在埃魯因的皇室鑄造局任職,是公認的第一大師,他的助手而今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也不由得這些人他看不上眼。
  
  這些人當中手藝最純熟的,也不過鄉下的鐵匠而已。他們中不要說幾乎沒有人用過魔導機械的經歷,甚至有的連鍛造武器的經驗都缺乏。
  
  而鑄造鎧甲比武器更複雜,這裡面不但要有鐵匠的經驗,還得有裁縫與皮匠的手藝才行。作坊裡就有來自這些行業的工匠,他們負責將那些已經鍛造好的部件連接在一起,作成一件完備的甲冑。
  
  整個工序非常緩慢,往往需要數個小時甚至整日的工夫才能完成。
  
  柏魯看著工場中心那座巨大的魔導機械也愁眉不展——那是一台相當原始的器具,幾乎是二十年前的產物——用來對胸、背板甲一次沖壓成形,然後再用魔術射線在胸甲上打上可能用來鑲嵌的法術陣。
  
  不過這兩台老掉牙的老爺機器的工作狀況相當不穩定,時常出狀況。
  
  「我十年前用過的機器都比它們倆好,它們的狀況比我這個老頭子還糟糕。」柏魯覺得這輩子沒幹過這麼棘手的活兒,托尼格爾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幾乎要什麼沒什麼,在這之前他還很難想像埃魯因還有這樣的地方——它的一切彷彿都落後于他所知道的時代一個世紀甚至更久遠。
  
  沒有魔導動力,城內像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城外就是蠻荒,農業還停留在最原始的自耕自得的階段。
  
  而在柏魯所熟悉的時代——那幾乎已經是十年前,在埃魯因最富庶的地區,莊園已經開始使用魔法來哺育作物生長——田間有來自于學院的學生駐守。
  
  那些元素使學徒可以通過改變元素排列的方式在小範圍內改變天候,讓它們適宜作物生長。
  
  但在這裡都沒有。
  
  在別的地區大型的魔導機械早已投入到農業生產當中,雖然這只是近百年來整個變革的一部分——克魯茲人從哈澤爾人處學來了這種技術,又間接影響了埃魯因。
  
  這些技術甚至改變了十一月戰爭,帶來了曠世的第二次聖戰,不過魔導技術的長足進步還是改變了世界。
  
  當然。
  
  除了在托尼格爾。
  
  甚至不只是托尼格爾,在柏魯看來,整個讓德內爾地區都是一個被歷史所拋棄蠻荒之地,似乎就因為它有一個不喜歡魔法的主人,讓這裡始終被排斥在文明之外。
  
  當然這只是這位老人的個人偏見。布蘭多知道埃魯因南境的貧弱來自于多方面的原因,不只是讓德內爾,甚至戈蘭—埃爾森,卡拉蘇南方也大多相差無幾。
  
  王國的南邊境向來是整個文明世界的邊緣地區,因為發展先後,地理位置的差異,或者說魔物的侵襲總之方方面面的因素——因此無論是布契也好,布拉格斯還是托尼格爾也好,在這些地方與王國腹地相比幾乎是兩個世界。
  
  「將就一下吧,柏魯大師,」布蘭多搖搖頭,這兩台魔導裝置雖然放在埃魯因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一堆破銅爛鐵,但在這裡可是寶貝。當初從格魯丁的倉庫裡找出這兩台破爛時,安蒂緹娜本來是拆掉一台用以研究裡面的魔力疏導裝置,結果還是被這位鍛造大師給死命攔了下來。
  
  當初的決定眼下看來還算英明,至少這兩台機器給他幫了大忙。不管這兩台老爺機器有多麼陳朽不堪,但至少好過托尼格爾原始的手工業生產。
  
  布蘭多不敢想像冷杉領原本那幾乎還停留在地球上中世紀的生產力水平,要實現他的計劃,需要一個多麼漫長的週期。
  
  時間可不會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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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六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六)  

  而一旁的柏魯聽了布蘭多的話,點點頭。
  
  「那麼大人,你剛才說又想到了什麼點子?」老人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煙斗,但他看了看布蘭多,想起這位領主大人並不喜歡煙味,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那件事怎麼樣了?」布蘭多答非所問,另外問道。
  
  柏魯微微一怔,但他隨即反應過來:「大人是說那個東西嗎,已經做了兩百多套了,工場最近全面開工在做這個。」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過人手還是不夠,如果能把這個工場的規模擴大到一百人以上,那麼我就能充分滿足大人的要求了。」
  
  兩百套,布蘭多計算了一下,略微低于他的要求。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把工場擴大到一百人以上,先不說壓根找不出這麼多熟練工。
  
  而就是有這麼多鐵匠,也沒有這麼多魔導器具。手工製作鎧甲的週期和成本,布蘭多根本不去考慮。
  
  他搖了搖頭:「柏魯大師,排除其他困難不提,單單憑藉冷杉領也支撐不起這麼大的工場。就是加上敏泰地區也不行,沒有鐵,沒有煤——」
  
  布蘭多停了一下,忽然搖搖頭道:「要是能製造元素火爐就好了。」
  
  「元素火爐?」柏魯敏銳地抬起頭,他這個行業要和各式各樣的火爐打交道,布蘭多口中這個東西他雖然沒聽過,但大約也猜出是個什麼東西。
  
  布蘭多點點頭,元素火爐可以直接吸收空氣中游離的元素之火來進行冶煉,是鍛造技術上的一次重大的改革。
  
  不過在年輕人的印象當中,火元素熔爐被發明大概還是二十年後的事,發明者正是埃魯因人。
  
  只是那個人的名字他一時之間記不太清楚,因為在往後二十年之間因為魔力潮汐暴漲的緣故,強人輩出,各種基于魔力疏導裝置的發明也層不出窮,要一一記住實在太難。
  
  再加上這些東西本身與玩家關係也不大,布蘭多他過去又不是生活職業玩家。他忍不住想到要是學姐在就好了,她可是這方面的高手。
  
  不過他搖了搖頭丟開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是努力記起那個發明火元素熔爐的傢伙好像是一個元素使,出身于一個貴族家庭——至于是安列克人還是維埃羅人,他就不太記得了。
  
  他一邊想,一邊大概給柏魯解釋了一下那東西的構造。
  
  老人在一邊聽得眼神都亮了起來:「大人,真的有這種東西,可以不用煤?或者是其他燃料?」柏魯滿面紅光,他幾乎可以想像那具有多大的意義,單單從經濟上的因素來講就能節約下一筆不可計量的開支。
  
  更不要說火元素製造的火焰純淨,並非是一般意義上的氧化反應,用這樣得方式來剔除金屬之中的雜質的意義,對于他這樣一位老鐵匠來說簡直堪比得到一件神器。
  
  「是的,我是在一部古代文獻上看到的——」布蘭多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答道:「我想那應當是布加的巫師們一種遺失的技術。」
  
  「布加巫師們的技術?大人,布加的巫師用魔鍛法完成鍛造啊——」一旁的梅蒂莎聽了布蘭多的話少有地皺皺眉,她提出異議,不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柔和:「他們應當不會使用火爐吧,還是在近代又有了改變?」
  
  布蘭多一愣,他一下就意識到了這個口誤,過去沒有梅蒂莎自然可以任他胡茬,但是現在這位同為白銀血脈的精靈小姑娘卻很清楚同為白銀血脈的布加的工匠巫師們的歷史。
  
  他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藉口:「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只是高塔巫師的傳承。」
  
  梅蒂莎這才點點頭:「不過大人說的這東西,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好像是敏爾人的做法。」她一邊說一邊用明亮的銀色眸子好奇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元素鍛法,在聖者之戰之前就已經失傳了,我想大人看到的文獻應當是記錄布加的巫師們對于他們的敵人的技術的一種描述——」
  
  布蘭多聽到這番解釋忍不住滿頭大汗,心中慶幸這個彌天大謊竟然還讓梅蒂莎主動扯圓了,不得不說正是瑪莎庇佑。他在心中祈禱了一番,然後點點頭表示可能正是如此。
  
  不過這個時候柏魯卻好像才從那副夢想的圖景中回過神來,他有些感慨地說道:「大人清楚這種爐子的構造嗎?」
  
  構造?
  
  布蘭多一愣,他想了一下,看著這位老人說道:「構造其實相當簡單,要畫出來也說不上困難——」
  
  「那不如我們試試?」柏魯立刻躍躍欲試起來,對于這位老人來說這種元素火爐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他有些興奮地拍著胸膛保證:「大人,我這老頭子別的本事沒有,不過在鍛造這一門藝術上我敢說埃魯因沒有人可以與在下比肩,大人你不妨說說看,說不定我們真能把這種東西重現也不一定!」
  
  但布蘭多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柏魯大師。這座元素火爐的結構雖然簡單,但也有幾個難點,一是提供動力來源的魔力核心和魔力輸導裝置;二是使用什麼方法收集游離在空氣中的火元素。」
  
  「第三是如何將這些火元素轉化為持續不斷的火焰。」
  
  「第一個難點要求魔導技術,第二個難點是元素使的課題,第三個難點要通過煉金術解決,至于鍛爐本身的結構,我倒是相信大師你能輕易克服。」
  
  布蘭多搖搖頭:「可其他的問題呢,大師能解決嗎?」
  
  柏魯啞口無言。
  
  「收集游離元素,」梅蒂莎卻開口道:「其實也不是很難的問題。」
  
  「哦?」
  
  「小姑娘你知道?」柏魯大師一下子跳了起來,忍不住大聲問道;他的大嗓門引得周圍的眾多工匠、學徒都為之側目,老人老臉一紅,不過還是耐不住激動之情又問了一句:「那塊說說看,小姑娘,這個東西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布蘭多搖搖頭,心中也沒覺得這東西有多重要,無非就是一個火爐而已,雖然解決了燃料匱乏的問題——或許對沙夫倫德的銀礦冶煉也有一定的提升——但托尼格爾並不產鐵,這另外一個瓶頸也一樣可以宣判柏魯工場擴大計劃的死刑。
  
  在他的計劃當中,冷杉領的工場擴大至少要等到他的安培瑟爾之行結束之後。
  
  不過布蘭多顯然沒想到自己一個表現內心的細微動作竟然沒逃過柏魯的眼睛,這位老人立刻把矛頭轉向他,嚴肅地教訓道:「領主大人,你可不要小看這個東西,它能為你節約一大筆錢——有了這筆錢你可以買來更多的鐵礦石,我也能為你製造更多的武器與鎧甲,你才能召集更多的軍隊——」
  
  他停了一下:「大人不是心向公主殿下嗎?沒有軍隊,大人連自保都成問題,又怎麼能支持公主殿下?」
  
  「而今北方的形勢一天緊似一天,我想公主殿下可等不到大人慢慢成長到羽翼豐滿那一天啊。」
  
  布蘭多一聽到這位鍛造大師喋喋不休地開始嘮叨起來頓感頭大,連忙點頭應是。不過他聽到對方提錢的問題,忽然心中靈光一閃,改變了起初的看法。
  
  元素火爐這東西柏魯能看到它的意義,其他人想必也是一樣。且不說這東西對于鍛造與冶煉行業的意義重大,就是把它小型化之後賣給那些貴族,也是可以賺一大筆錢的買賣。
  
  布蘭多有過去幾十年的來的見識,自然知道這是一門包賺不賠的生意,他原本還在為安培瑟爾之行帶去什麼貨物而苦惱,現在看來似乎已經有一條康莊大道擺在眼前。
  
  想及此他趕忙點點頭打斷柏魯的話,對梅蒂莎說道:「那你就給大師說說看罷,梅蒂莎。」
  
  梅蒂莎微微一笑,有些安靜地答道:「其實方法很簡單,利用魔法陣就行了。」
  
  「魔法陣?」
  
  布蘭多皺了皺眉,「可是釋放火元素也需要魔法陣,吸收與釋放的魔法陣是不能堆疊到一起的。而且吸收的魔法陣不能承受太苛刻的條件,不像是釋放陣可以耐高溫……」
  
  「如果用加固陣的話,恐怕會影響吸收游離元素的效果。」
  
  此刻布蘭多身上雖然只得幾級煉金術,不過過去遊戲中的見識還是在的,這些基礎知識可難不到他。
  
  「分開好了。」
  
  「分開的話,元素的傳導怎麼辦?」布蘭多知道魔力輸導在當今的沃恩德已經不是一個問題,可元素的輸導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至少時至今日,他還沒聽說過有誰可以通過什麼辦法轉移元素——除了元素使親自來完成之外——但如果一座元素火爐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一位元素使來值守的話,那至少需要六到七名正式的元素使恐怕才足夠。
  
  這個投入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一些。
  
  「大人,你忘了,我是銀精靈。」梅蒂莎小聲說道。
  
  布蘭多一愣,這又和銀精靈有什麼關係了?
  
  「小傢伙,」但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心中奧塔萊絲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一直想問,跟著你那個銀精靈小姑娘是不是精靈王族?」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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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9:0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一百零七幕 托尼格爾與年輕的領主(七) 

  「小傢伙,」但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心中奧塔萊絲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一直想問,跟著你那個銀精靈小姑娘是不是精靈王族?」
  
  「奧塔萊絲大人,梅蒂莎她算是王族,怎麼了?」布蘭多答道。
  
  「沒什麼,看她有些眼熟而已,很像一個我的熟人,不過我想也不大可能,大概是她的後人吧——」奧塔萊絲搖搖頭答道:「不過如果她是王族,那麼你的那個問題就不算是什麼問題了。」
  
  「為什麼?」
  
  「銀精靈其中之一的白銀遺產就是元素輸導技術,王族更是肯定掌握這門技術。」奧塔萊絲答道,隨後就沉寂了下去。
  
  原來如此,布蘭多這才瞭然,他抬起頭好奇地看著梅蒂莎:「你會嗎,梅蒂莎?」
  
  銀精靈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好吧,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布蘭多知道這其實是元素火爐最困難的兩大難點之一,解決這個問題可以說就解決了問題的一半,甚至是一大半,不過他還是問道:「那麼如何將這些火元素轉化為持續不斷的火焰呢?據我說知現如今大部分煉金術的啟發法陣都是瞬間的,而元素火爐需要穩定持續不斷地啟發——」
  
  「沒有辦法解決麼?」柏魯剛剛才揚起的眉頭又沉了下去,他有點苦惱地說道:「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難。」
  
  「這當然很難,這對法陣的穩固性要求非常高。不過好在也不是沒有替代的辦法,一是加固法陣,不過這會影響輸出效果。二是使用更好的法陣材料,這會提高成本。」
  
  布蘭多想了一下,小型化的元素爐可以使用加固法陣。而大型化的成本稍微高一些似乎也可以接受,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雖然這一樣很難,不過他想到自己手上有塔瑪,交給那個煉金術大師一定沒有問題。
  
  他搖搖頭丟開這個問題:「好吧,有替代的辦法總比沒有好。我們進入下一個問題,魔力輸導裝置和核心怎麼辦?」
  
  「核心我可以想辦法弄來一些,」柏魯看了他一眼,這個老人第一次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在安培瑟爾、在科爾科瓦和西法赫應該還有一些熟識的人,我大概可以拜託他們幫我弄來一些——不過最大型的就沒指望了。」
  
  「中型就夠了!」布蘭多答道,至于魔力輸導裝置安蒂緹娜那裡有一套原始的設計,應當可以勉強用得上了——那東西比魔力核心更稀有,幾乎完全被控制在王室與大貴族手中。
  
  不過他又有些意外地看了這位鍛造大師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要動用他的人際網路——看起來這玩意兒對于這個老人的吸引還真不是一般。
  
  不過布蘭多真正驚喜的是『貴族』尤其是柏魯這樣的大師級人物的人際網路可是一張大網,如果可以為他所用那可真是一大喜訊。
  
  他忍不住試探性地問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托他們為我們搞點人過來,你不是很缺人手麼,柏魯大師?」
  
  老人瞪了他一眼:「你想拖更多的人下水嗎?別人我不管,可休想打我的主意,我認識的人要麼是王黨,要麼是我的學生,我可不想他們上賊船!」
  
  「不不不,你搞錯了,」布蘭多毫不氣餒,而繼續勸道:「王黨也好我們也好,我們現在都在一條船上,我們也都是在為公主殿下辦事不是麼?」
  
  柏魯哼了一聲,雖然不大相信對方的話,不過他又想到布蘭多與獅心劍共鳴的事情有些鬆動:「可我已經答應為你效勞了,年輕人,至于我的學生,我沒權力干涉他們的選擇——至于王黨,就更不必說了。」
  
  「我也沒讓你干涉他們的選擇啊,柏魯大師,」布蘭多連忙一副嘆息的樣子搖了搖頭,「我並不是要強迫他們一定要為我效勞,也可以順手幫我們一些忙嘛,人要學會變通!」
  
  「你看——這與幫我們『走私』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實質上都是在為公主殿下而效力,也是為了找回埃魯因失去的榮耀而付出!」
  
  「最關鍵的是,我們是會為此而支付報酬的,絕對不會讓您的那些學生吃虧,柏魯大師,這是雙贏的買賣——」
  
  布蘭多一邊循循善誘,一邊給柏魯畫了一個美好的大餅。
  
  當然這個動作落在茜和梅蒂莎眼中,讓她們忍不住好笑——因為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此刻像極了來自于焦熱地獄引人墮落的魔鬼——口腹蜜劍,一樣的壞心眼。
  
  她們看著因為被抓住了痛腳,繼而被布蘭多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柏魯大師,再看了看布蘭多——不過年輕的領主悄悄回頭瞪了她們一眼,免得這兩位女士真的笑出來破壞了氣氛。
  
  布蘭多這個時候忍不住心中想到——自己不過是在遊戲中當過幾年團長,就已經練就了這種畫大餅的本領,不過這比起他那個世界當中那些大小企業的管理人員來說還是小巫見大巫。
  
  他想要是那些傢伙也穿越過來,估計要不了就能建立起一個跨國大型詐騙機構——不不,應當是跨國大型企業——也不對,是跨國大型宗教機構!
  
  而且想必不會比風后聖殿或者炎之聖殿遜色半分。
  
  布蘭多一邊給柏魯許諾,腦子裡還轉動著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而這位埃魯因的宮廷工匠大師似乎最終真的被他給說動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吧,大人你還需要什麼?」
  
  「人。」布蘭多說:「更多的人口!」
  
  「人!?」柏魯嚇了一大跳,他吃驚地瞪著布蘭多:「你、你要我做人口買賣?你瘋了?埃魯因是禁止人口販賣的——」
  
  不過他說得有點底氣不足,因為其實在埃魯因很多地下黑市,貴族們一樣在進行著這種齷齪的勾當,這是公開的秘密。
  
  可是至少這位年輕的領主在他心中不是這樣的人,柏魯雖然對于布蘭多那種有些理想主義意氣的正直一向不屑一顧,不過作為一個年輕人而非領主來說,他還是很欣賞對方身上這種品格的。
  
  布蘭多皺著眉頭搖搖頭:「你在說什麼呢,什麼人口買賣,這太齷齪了!柏魯先生,你可不要把那些舊貴族的不良習氣帶到我的領地上來啊——」
  
  柏魯好歹沒被嗆住,他沒好氣地盯著布蘭多,心想這不是你先提出來的嗎?你說要人口,可好像除了買賣人口之外也沒有別的多餘的辦法能搞到更多的人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領主大人?」老人沒好氣地問道。
  
  布蘭多點點頭。
  
  「好吧,你知道黑玫瑰戰爭嗎?」他問道。
  
  「那是什麼?」
  
  「那是……」
  
  布蘭多忽然一窒,因為他想起這個時候好像官方還沒給這場戰爭統一定名,至于什麼黑玫瑰戰爭還是不存在的事情。
  
  于是他馬上咳嗽一聲,不著痕跡地改口道:「我是說剛剛才結束那場戰爭——」
  
  「你是說瑪達拉的入侵?」柏魯想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說:「可那與那個勞什子黑玫瑰戰爭又有什麼關係?」
  
  年輕人破天荒地老臉一紅,可也忍不住滿頭黑線,心想這個該死的老頭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他正在想怎麼把這尷尬的局面敷衍過去,可這個時候茜小聲說道:「我聽說瑪達拉被稱之為布拉曼陀的黑玫瑰,我想領主大人說的就是這個吧。」
  
  老人恍然,這才點點頭:「這倒是有幾分道理,這麼說來我想編史者或許也會這麼定名,那麼然後呢?」
  
  布蘭多這個時候簡直想要抱住茜親一口——如果不是怕對不起小羅曼的話。不過他還是放棄這個妄想,輕輕咳嗽一聲繼續說道:
  
  「黑玫瑰戰爭看起來是埃魯因自從十一月戰爭以來經歷過的最大的一場戰爭,但其實並非如此,自從王室對地方失去約束力以來,貴族們年年互相征戰,這個古老的王國深陷苦難之中其實已經並非是一日之事了。」
  
  布蘭多說的是埃魯因近二十年來的實情,在場的諸人都深有感觸,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柏魯大師,你知道現在在敏泰的那批難民嗎?」年輕的領主又問。
  
  「當然,我手下的人有些就是從那批難民中來的。」柏魯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他有些吃驚地看著布蘭多:「大人,你是說……難民?」
  
  布蘭多點點頭,常年的戰爭造就了大批無家可歸的難民,這些難民要麼依附于勢力龐大的領主成為沒有人身自由的佃農與領民,要麼衣食無著,居無定所。
  
  雖然沒有一個詳細的統計,但他相信在這個時代的埃魯因,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都有大批這樣為困頓的生活所困擾的人。
  
  要吸引這些人非常簡單,一頓飽飯,一個對于美好生活的嚮往,就足以讓他們到托尼格爾來。
  
  而他要提供的,無非是給他們一條可以抵達此地的途徑而已。
  
  不過柏魯在起初的驚訝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他提醒道:「大人,這些難民或許是真實存在的,不過他們中大多是老弱病殘,要不就是婦孺兒童,身強力壯的勞動力在任何眼中都是有價值的,恐怕這樣的好事輪不到大人你身上——」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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