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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du410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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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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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15:42: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六幕 女巫

  少女柔軟的唇瓣像是一片羽毛,輕輕印在他的脖子上,讓布蘭多打了個冷戰。尖尖的牙齒在肌膚上摩挲,穿透體表,刺入動脈之中,安德麗格柔弱無骨像是一隻貓似地趴在布蘭多身上,細細地品嘗著鮮血的味道,發出滿足的細細的鼻音。吸血過後,這位公主似的吸血鬼少女還意猶未盡地在他脖子上舔了舔,讓布蘭多痛得哆嗦了一下。
  
  布蘭多倒抽一口涼氣,一般的吸血鬼在吸血時會向宿主釋放出一種情感的因數,讓宿主淪陷於虛幻的快樂之中,總體來說,被吸血是一件痛並快樂著的事情。不過安德麗格從來不屑於如此,按照她的話說那是『不要臉的傢伙才會幹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候某隻偽娘就會中槍倒地——總而言之被安德麗格吸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唯一的安慰獎是少女每次吸血的時候都像是情人一樣完全依偎在他懷裡,渾身散發出嫵媚;安德麗格絕對是禍水一級的尤物,她勻稱無骨的身子完全貼在布蘭多的胸膛上,布蘭多幾乎可以感到兩團軟綿綿的事物與自己肌膚相接,少女曲線優美的大腿從黑色的長裙的褶邊下伸出,在山野之中的月光下如同玉石般光潔白皙,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我好了。」安德麗格像是主人一樣對墨德菲斯說道。吸血鬼偽娘『哦』了一聲,血裔之間像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等這位貴族千金享受完宿主的鮮血之後,墨德菲斯才與她一左一右吻上了布蘭多的脖子。
  
  「喂喂!」布蘭多被兩個黃金階的吸血鬼按住也動彈不得:「說好不咬脖子的!」
  
  「姐姐大人都能咬,我為什麼不行?」
  
  「男女有別嗚啊……」
  
  墨德菲斯俏皮地動了動長長的睫毛,假裝沒聽到,一隻手將髮梢掠到耳後,已經伏身一口咬了下去。
  
  布蘭多揉了揉脖子從樹叢裡走出來時忍不住有些歉意地看了梅蒂莎一眼,銀精靈公主對他還以溫柔地一笑:「領主大人現在發現和我們亡靈在一起,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了吧?因為畢竟不是生物,所以要依靠什麼才能寄託於這個世界上,這就是亡者的法則。」
  
  布蘭多這才記起這位小公主還是一隻幽靈呢,不過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幽靈了。銀精靈公主長長的銀色髮梢與鎧甲微微發光,其實是靈體的特質,布蘭多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投向山腳下的小鎮,「怎麼樣了?」
  
  山腳下的小鎮沉寂於黑暗之中,遠遠的只剩下一團朦朧的燈火的光芒,只有精靈才能看得那麼遠那麼清楚——當然商人大小姐也可以。
  
  「是這裡。」一旁的蘇答道。
  
  「蘇說就是這裡,虎雀大人也帶領其他的盧比斯雇傭兵下去探查過了。鎮上的人說,這幾周以來,確實是有一位外來的貴族大人住在這裡,不過不確定是不是燕堡伯爵。」梅蒂莎答道。
  
  布蘭多聽了點點頭。
  
  這就是蘇給他交的答卷——頂替這位伯爵大人的使節出席貴族們的議和會議。
  
  綁架一位伯爵大人的特使甚至可能是伯爵本人,這聽起來匪夷所思,不過卻與布蘭多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貴族們的議和會議兩天後在槐麗舍莊園舉行,哪裡是炎之聖殿的地產,聖殿會安排自己的人手來維持會場,因此外人根本不可能混得進去。布蘭多當然不會腦殘到在這件事上去找伍德幫忙,主要是太容易留下把柄,何況以主祭大人的立場,想必也絕對不會同意。
  
  唯一的辦法就是冒充貴族,現在已知參與這次會議的有六位大公之中的五位,其中維埃羅大公與卡拉蘇大公都派出了自己的使節,西法赫大公與安列克大公都親身前往,科爾科瓦是王室的封地,王長子的使節團自然也會前往,只有戈蘭—埃爾森大公保持一貫的漠不關心的態度,連派遣使節團的心情都欠奉。

  當然,布蘭多只要腦子還沒壞掉就不會想去冒充這些人物。因為同樣的原因,兩位侯爵大人與留科親王也是一樣,剩下就只有埃魯因的五位特權伯爵。其中讓德內爾伯爵自然是不可能,維托金伯爵是黑刃軍團的軍團長也要排除,雅尼拉蘇伯爵是皇家艦隊的指揮官,因此也不能選擇。因此布蘭多其實可以冒充的就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是灰山伯爵科爾多,一個就是這位燕堡伯爵。然而灰山伯爵的領地就在科爾科瓦旁邊,想必也為世人所熟悉,相較之下燕堡位於王國的北部邊陲,是實力最弱的一個特權伯爵領。它的伯爵大人很少與王國的其他貴族打交道,說得上是深居簡出,連布蘭多這種平日裡到處亂跑的玩家都沒見過這位伯爵大人,在王國內部的貴族圈子裡熟悉他的人就更少。
  
  如此一對比,答案也就了然了。
  
  「不管是不是,先看看再說。」綁架一位貴族的特使說起來簡單,但燕堡伯爵好歹也是一位特權伯爵,身邊怎麼可能不戒備森嚴?只不過布蘭多相信自己手下的實力,因此他決定先看看再說。
  
  燕堡伯爵落腳的莊園位於鎮子附近僻靜的山林之中,這位伯爵大人在安培瑟爾沒有什麼可靠的朋友,因此莊園也是臨時租來的。安培瑟爾經常各地的商人與貴族臨時停留,因此附近這樣的莊園也是很多,在來此之前蘇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這座莊園是一位商人的地產,本身並沒有什麼背景。
  
  這個消息也讓布蘭多對整個計畫放心了不少。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到距離莊園不過百米開外的一片安列克榛的林子之間,這裡灌木茂密,在這個距離上倒不慮莊園裡的守衛會發現什麼。不過即使如此布蘭多還是命令梅蒂莎留在更遠的地方,精靈公主一襲微微發光的銀甲,實在是不適合潛入作戰,他乾脆讓她和茜一起帶著火爪蜥蜴人在適當的距離上佈置,如果出了什麼意外至少還可以接應他們。
  
  無論怎麼說他們接下來的行動都說得上有些瘋狂,布蘭多不得不謹慎行事。
  
  布蘭多身邊的是盧比斯雇傭兵,『兩位』可愛的吸血鬼小姐以及安德麗格手下的黑色衍生物『血裔』,這些血裔都是年紀不大的少男少女的摸樣,實力大約在黑鐵巔峰到白銀初階之間,不過異常善於潛入作戰,絲毫不遜色于經驗豐富的、來自十城地區的雇傭兵們。
  
  此外還有一個極為不合時宜的存在——我們的商人大小姐在沒有徵得任何人同意的情況下悄悄跟了過來,她行走時就像是一隻小貓咪,若不是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布蘭多身後,差點連布蘭多自己都沒發現這個小傢伙。
  
  這不得不說算是不得了的潛行天賦了,尤其是還沒專門訓練過,就連盧比斯雇傭兵中身手最好的夜鶯也忍不住讚歎了兩句。不過在布蘭多看來,這不如說是這位大小姐天生就在這些可以用來幹壞事的技能上無師自通,總而言之淑女這個詞語是與我們的商人大小姐無緣的。
  
  不過布蘭多也想通了,與其讓這小東西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動些鬼點子,不如把她放在身邊,至少可以監視她不讓她搞出一些天大的麻煩來。因此在嚴令羅曼不得離開自己五尺範圍之後,他也就對這位大小姐放任自流了。
  
  看起來小羅曼對布蘭多這個命令相當滿意,其實說白了她也就是想跟他一起冒險罷了。
  
  安頓好這個小插曲之後,布蘭多放出幾隻風精蜘蛛,風精蜘蛛不能與他共用感官,在探勘地形上作用微乎其微,但用來警戒周圍的情況卻極為實用。然後他抬起頭看了看莊園方向,問道:「有幾個衛兵?」
  
  「正門方向看清有一個,只是不知道有沒暗哨,大人。」在黑暗的條件下,吸血鬼的視力比人類好很多,一名血裔立刻答道。這個答案布蘭多還算滿意,在層層疊疊的樹林背後,要想在百米開外看清莊園內的情況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他點點頭,先用風精感知了一下周圍有沒暗哨存在,然後正準備下令讓眾人靠近莊園一些,這個時候羅曼忽然說道:「羅曼看到莊園裡面還有人手呢,我看到有人在庭院裡面的噴泉邊上——喔,他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他彎腰把那個石子撿起來了,他把那個石子丟到噴泉裡去了。」

  眾人駭然地看著這位商人大小姐,布蘭多這才想起自己身邊不是正有一個人形自走雷達嗎?他這一刻忽然覺得這位商人大小姐跟過來真是個絕妙點子,忙問道:「你看到有暗哨嗎?」
  
  「暗哨?」
  
  「就是藏起來的人。」
  
  「喔,那倒是有兩個。」
  
  「在什麼地方?」一旁的虎雀眉毛一跳,立刻問道。
  
  「就在門口那個守衛背後咯。」
  
  虎雀馬上側過頭對一旁的布蘭多說道:「對方相當有經驗,院子裡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手,這有點麻煩,大人。」

  作為一個經驗老到的雇傭兵,這位盧比斯雇傭兵的隊長對哨兵的位置非常敏感,往往只憑藉一些蛛絲馬跡,也能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布蘭多一向很信任他的判斷,因此點了點頭,沉吟道:「有什麼辦法麼?」
  
  「想辦法抓一個舌頭。」虎雀答道。
  
  布蘭多再點點頭,「那麼墨德菲斯你跟我去。」言畢,他衣服上忽然冒出一層氤氳的黑煙,這層黑煙很快將顯眼的赤紅的祝福和大地之劍包裹了起來。這是暗之神使操縱的暗元素,布蘭多不想暴露身份,偽裝成邪教徒是最好的選擇。
  
  他拉上斗篷的兜帽,正準備出發,但正是這個時候,一旁羅曼忽然拿出一個小巧精緻的銀制籠子來,一臉小得意地說道:「布蘭多要抓人嗎,羅曼幫你好不好!」
  
  布蘭多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羅曼就拍了拍手念道:「籠中人啊籠中人,是誰囚住了你的自由呢。」她一拍手,籠中白光一閃,空空如也的銀籠子裡就出現了一個小人兒,布蘭多等人還好。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等吸血鬼一眾卻立刻驚訝無比地看著這位商人大小姐。
  
  「這是什麼?」布蘭多立刻停下來,看著那籠子裡變得驚恐無比的小人兒問道。
  
  「大……人,」之前答過話的那血裔一臉古怪,「這……這就是門口那個守衛。」
  
  「黑巫術!」布蘭多頓時石化。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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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21:15: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七幕 潛入莊園

  籠子裡的守衛已經嚇傻了,他還以為自己是被不知從哪裡來的邪惡巫師們給抓住了,嚇得哆哆嗦嗦,布蘭多等人一逼問,就一五一十地將莊園內的情況倒豆子似地吐了出來。莊園裡一共有三十多個守衛,加上廚師和下僕共近百人,他也說不好伯爵大人是不是親自來了,因為平日都是三位騎士老爺負責傳達命令。
  
  布蘭多根據他描述推測三個騎士的實力應該在黃金之間,他眉頭微微蹙起,對付三個黃金領域以他現在的實力不成問題,就怕不知道敵人擅長的技能,要想不鬧出動靜只怕不容易。
  
  不過他更關心的是羅曼那莫名其妙的黑巫術是怎麼來的,小羅曼眼珠子骨碌碌轉,說是大姐姐教她的,至於大姐姐是誰,誰也說不清楚。她捧著籠子,最後只把這個法術的運作方式說了個清楚,這個籠子能囚禁所有在女巫視野之中的生物,只要前者的意志不夠堅定,就會為法術所困,法術的目標並不僅限於一人,最高可以到十個人。
  
  布蘭多聽了一會聽明白了,這是一個真實幻術,只要受術者相信,那麼幻術就為轉化為真實,不過不管受術者信與不信,也要過得了潛意識這一關才行。但這個法術也不是萬能,以這個法術的環級,囚禁一個黑鐵上游的守衛是綽綽有餘,但對付更強的敵人就不那麼一定了。迷惑人心,誘惑人心之中的黑暗面,這是典型的黑巫術。
  
  小羅曼為籠子蓋上黑布,這樣就隔絕了籠子裡的人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對於女巫神奇的法術,眾人都不得不感到有些驚歎,就連夏爾也忍不住恭維了幾句,作為法則巫師他們的法術在普通人看來是很神奇的事情,比如憑空架起一座橋樑,變成一道牆,甚至讓鋼鐵產生高溫然後融化,但法則巫師操縱沃恩德世界之中法則之線,終究不能脫離本身的規則。他們不能讓火焰變成冰冷的,不能讓冰塊變得滾燙,然而女巫卻恰恰相反,女巫的法術是『神奇』,能做到許多違反常識的事情。
  
  因此世人皆不喜女巫,因為她們的法術更偏向於混亂,有些人甚至揚言女巫們與黃昏有染,當然,布蘭多知道這不過是無稽之談。不過無論如何,黑巫術就其力量本身來說,的確算不上是多麼正大光明。
  
  他沉吟了一下,「看來得想辦法趕快找到詹妮阿姨才能搞清楚你身上發生的事情了,可惜一直沒有她的消息。不過話說回來,你一點也不擔心姑媽的事情麼?」

  商人小姐瞪大眼睛,平坦的額頭亮晶晶的:「姑媽經常出門好幾個月才回家呢!」
  
  這都已經快一年了吧,布蘭多忍不住扶額:「好吧,總之在弄清楚原委之前,禁止你在人前施展這些奇奇怪怪的法術,明白了嗎?」
  
  「為什麼?」
  
  「我家的小羅曼不想被人綁到火刑架上去燒吧?」布蘭多嚴肅地答道。
  
  羅曼認真想了想,點點頭也覺得這不是一個好點子,答應道:「好,布蘭多!」
  
  眾人大都已經習慣了兩人的對話方式,默默地等待著布蘭多作決定。布蘭多看了看莊園的方向,又把籠子裡那守衛叫起來仔細詢問莊園內守衛的大概分佈,由於先前羅曼在銀制的籠子上蓋了一張黑布,所以那個守衛之前什麼也沒聽到,此刻又被叫出來詢問,依舊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
  
  布蘭多仔細聽完對方的描述,面上不動聲色地問道:「有巡邏的人嗎?」
  
  那守衛點頭如小雞啄米,忙結結巴巴地答道:「有……有的……巫師老爺……」
  
  布蘭多很快問明白了,莊園有一隊巡邏的騎兵,大約每半個鐘頭經過一次。這正是他所需要知道的消息,然後他點點籠子,將那張黑布重新垂下來,向羅曼問道:「妳能把他抓過來,就能把他放過去吧?」
  
  小小羅曼趕緊地點了點頭,好像生怕布蘭多認為她不夠厲害似的。

  這就夠了,接下來布蘭多又是一番威逼利誘,恐嚇那守衛不要將遇到他們的事情透露出去。你知道,一位神秘莫測的巫師要恐嚇一個普通人還是很簡單的,因此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手段可以致人於死地——甚至是生不如死,其中最著名的一種手段就是下咒。布蘭多就給那個守衛裝模作樣地下了一個『只要不聽話就會全身潰爛而死』的『咒語』,然後讓小小羅曼將他放了回去。
  
  布蘭多主要是不想引起莊園內暗哨的注意,這個黑巫術雖然短時間內能在所有人心中營造出符合情理的幻象,但有些人畢竟意志較高,一旦掙脫出來就會發現不對。何況那守衛早就被嚇得心理崩潰了,布蘭多將他放回去,他果然老老實實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生怕巫師老爺對他不滿意直接讓他化為一灘膿水。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布蘭多等到守衛口中巡邏的騎手出現,立刻讓小羅曼故技重施用黑巫術將他們全部擄過來,然後一一放出來問訊之後讓吸血鬼偽娘一人賞了一記手刀打暈在地。巡邏的騎兵一共有六個人,布蘭多從自己的屬下中選出墨德菲斯、安德麗格、虎雀、夏爾與野精靈姐姐芙羅讓他們換上這些騎士的戰袍。
  
  布蘭多的選出的潛入人選之中其他人到沒什麼異議,墨德菲斯、安德麗格、虎雀、夏爾不是實力出眾就是經驗豐富,不過芙羅在裡面就顯得有點顯眼了,天知道布蘭多將潛入的最後一個名額留給芙羅,純粹是因為習慣使然下意識地想要帶上一個紅手軟妹罷了,其他人自然猜不透這裡面古怪的原因,只能看向他們兩人的眼神就忍不住有點曖昧了。
  
  芙羅想清楚這一點,忍不住懷疑地看了布蘭多一眼,不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布蘭多並沒意識到自己一個隨意的決定讓其他人竟能聯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專屬『女書記官』有染,不過就算意識到了大概也只能哭笑不得。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布蘭多早已問明瞭這些巡邏騎兵巡邏的路線,此刻若無其事地帶著其他人走出林子,騎上對方的戰馬,然後繼續沿著莊園前進。布蘭多一邊打量著整座莊園,雖然安培瑟爾周邊的莊園大多具有一定的防禦性質的功能,不過這類商人修築的私人別墅畢竟不是堡壘,何況安培瑟爾附近的治安還算不錯,因此莊園的外牆最多也就防範一下普通的蟊賊罷了。
  
  莊園的外牆大約只有兩三米高,在有點實力的人眼中和沒有差不多,裡面是庭院,主建築在層層疊疊的樹冠背後的南端。
  
  六人環繞莊園一周,然後按照預定路線接近的了莊園的後門,莊園的後門在兩株高大的松樹之間,然而這個時候夏爾靠近布蘭多悄聲提醒道:「有預警法術。」
  
  布蘭多心道果然,他命令並不擅長著甲行動的夏爾加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現在為安德麗格的易容法術所籠罩著,然而琥珀之劍中卻有很多真知類法術能識破他們的偽裝。不過夏爾作為法則巫師,卻是最擅長對付法術,拆解咒文的那一類人。
  
  布蘭多可不相信燕堡伯爵手下能有超過夏爾的巫師,他知道在整個埃魯因,夏爾大概也就僅次於利伍茲和圖拉曼,就算算上卡拉蘇的黑塔巫師——雖然黑塔巫師通常並不對埃魯因有什麼認同感——夏爾也能排進前五之列。
  
  「能對付麼?」不過他還是側頭問了一句。
  
  夏爾點點頭,「對方的施術者看起來不過是白銀中游的實力,我有把握解決這個法術不留下任何痕跡,領主大人。」
  
  「不要解除它,那樣太顯眼了一些。」布蘭多目視前方,口中應道。
  
  「這我自然明白。」
  
  這就夠了,一行人緩緩靠近後門,夏爾手指微微一動,一道幾乎無從察覺的淡藍色光芒就刺入了莊園之內。整個莊園上空,六邊形網格一樣的光網微不可察的閃了閃,然後迅速黯淡了下去,這一切發生得幾乎迅速,普通人肉眼根本無法分辨。至於巫師是根據魔法波動來判斷周圍空間中存在的法術,夏爾早就將波動壓制到最低,莊園內的巫師們自然不可能察覺這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
  
  收起手,夏爾立刻在心靈聯繫中告訴其他人大門以及附近周圍的真知法術網已經被暫時壓制了,持續時間是十分鐘。這對布蘭多來說完全夠了,一行人不動聲色地穿過後門,後門處有三個守衛。但在這些守衛眼中,巡邏的騎兵並沒有任何異常,仍舊是他們熟悉的那些老面孔。布蘭多甚至和其中一個門衛打了個招呼,他不止一次在遊戲中幹過這種事情,經驗豐富,先前早就問清楚了這些細節,包括暗號和守衛的一些特徵在內沒有落下的。
  
  穿過後門就真正進入了這座莊園的庭院之內,不過布蘭多明白他們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他們沿著莊園內的小道緩緩前進,第一個目的地是馬廄。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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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21: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八幕 控制

  波爾恩在白霜莊園幹了十六年,他也知道,自己是這間莊園的主人聘請的護衛,那些入住的貴族老爺們大多不可能太相信自己這樣的外人,老老實實、謹守本分地幹好看守馬廄的工作對他來說也就足夠了。他沒什麼追求,只求能養活自己,好在這在安培瑟爾附近地區不算什麼高要求。閒暇下來,他還能喝兩杯安塞利山麓下雲霧籠罩的種植園中特釀的烈酒——反正貴族老爺們的馬也有專人看護,輪不到他來插手。
  
  波爾恩的工作就像是字面意思上一樣——看守馬廄,真的看守的僅僅是馬廄而已,畢竟馬廄才是擁有這片土地的大商人的私人財產呢。
  
  很快他就看到今天住在這裡那位貴族老爺——聽說是伯爵大人的騎士們駕著馬踏著夜色從庭院中走了回來,波爾恩趕忙擦擦嘴收起裝滿烈酒的皮囊,他其實也不敢偷偷喝太多,以免被發現滿嘴酒氣丟了這活計;安培瑟爾附近的活兒雖然好找,但這麼清閒又報酬豐厚的卻不多,他不敢抬頭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騎士老爺,趕忙低頭擺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騎士老爺們一如既往地好像沒看到他一樣,逕自穿過他走進馬棚中,波爾恩肚子裡早就罵開了花,『這些王八蛋騎士』諸如此類的污言穢語好像他打娘胎裡生下來就無師自通了,不過正是這個時候,波爾恩卻聽他微微一怔,幹了十多年守衛工作還算機警,立刻意識到不對,但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柄冷冰冰的劍刃就擱在了他脖子上。波爾恩嚇得心跳都停止了,心想完了,身上一下就冷汗淋淋,他哆哆嗦嗦地回過頭,卻看到一張美貌絕倫的臉蛋——波爾恩下意識地心想若是有一位公主的話,那麼眼前這位小姐一定就是了。
  
  「誰允許你回頭的?」只不過安德麗格臉臭臭的,好像誰都欠了她幾千萬托爾一樣
  
  這位千金小姐的脾氣可不算好,波爾恩戰戰兢兢地想到。
  
  ……
  
  不過布蘭多很快制止了吸血鬼少女愚弄這可憐的老實人的行為,他忍不住有點沒好氣地想到這些吸血鬼實在是無趣得很,明明知道這些莊園的守衛壓根靠不住,恐嚇他們也毫無意義。安德麗格則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對面前這人類守衛勾了勾手指,對方的眼神一下變得迷茫起來。
  
  其實吸血鬼之中的施術者大多是迷惑人心的佼佼者,安德麗格也不例外,她本身擅長黑巫術之中的咒詛系法術,不過對迷惑心智的法術也略有研究,控制一個還不到黑鐵階實力的守衛實在是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這個動作加重了布蘭多的猜測,明明一個法術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非要像是貓捉老鼠一樣戲弄獵物,他本來還以為安德麗格是個冷面冷心的少女呢,結果沒想到還是和其他吸血鬼一樣無聊。反倒是墨德菲斯沒有這些壞習慣,除了性取向有點問題之外,其他方面簡直不像是吸血鬼而簡直讓人感到單純得可愛了。
  
  雖然確實也是『可愛』。
  
  年輕的領主大人歎了口氣:「讓他去敲開莊園的門,就說『安德科說的,領主大人的那匹……畢諾德血統的戰馬好像出了點問題,讓他們趕緊滾過來看看』。」布蘭多回過頭看了一眼馬廄裡,一眼就認出了其中最名貴的那匹血統純正的戰馬,他心中暗罵了一句該死的土豪,同時面上不動聲色對安德麗格吩咐道。
  
  畢諾德馬產自克魯茲北方與格雷修斯交界的蘇倫高原,產地距離埃魯因有萬里之遙,純正的畢諾德戰馬在距離格雷修斯騎士團國最近的十城同盟都要價值萬金,更不要說在埃魯因;不過貴族愛馬是風氣,在貴族的馬棚裡見到再名貴的馬布蘭多倒都不至於太過吃驚,他口中的安德科是此行巡邏隊員之中的一個,此刻應該是被捆成粽子丟在外面的森林裡面。
  
  安德麗格輕輕哼了一聲,有些高傲地低下頭問道:「聽到了嗎?」波爾恩中了她的魅惑,不敢反抗,趕忙呆板地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忍不住有點好奇,「他這個呆呆的樣子會不會被看出來?」

  事實上在琥珀之劍中迷惑心智的法術都是黑巫術,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年輕領主也是頭一次仔細觀察這類法術作用。

  「哼,他只是因為對主人敬畏才會這麼呆呆的樣子,在其他人面前自然是神色如常。」安德麗格一臉『你就是個鄉巴佬』的態度。
  
  布蘭多對於琥珀之劍中未知的東西總是充滿了好奇,就像是他這樣的玩家的一貫心態一樣,因此倒沒計較安德麗格的態度,想了想道:「那樣豈不是太可怕了,難道無從分辨?」
  
  「沒那麼簡單,這種把戲在巫師面前沒什麼作用,一個低階的學徒都能識破。不過學徒必須要施法才能分辨真偽,稍微高階一些的巫師一眼就能看穿,還有他身邊熟悉的人也能看出一些端倪,畢竟是被法術操縱一舉一動總會有些不自然,」吸血鬼少女回答起來卻是很仔細,「更何況這只是一門小把戲罷了,在黑巫術中也只是旁枝末節,我只是對此有些感興趣才會去精研——」
  
  「小把戲?」
  
  「因為太弱了,白銀上位以上實力的人憑藉意志就能抵抗法術的作用,迷惑心智對他們效果微乎其微。」
  
  布蘭多這才恍然,這個時候那個守衛已經轉身向莊園那邊走去,其實莊園距離馬廄並不遠,大約也就一百來步距離,在這個距離內黃金上位以上實力的存在憑藉五感都能輕易控制周圍的風吹草動;布蘭多甚至可以聽到那守衛停下來敲門的聲音,那邊應該是莊園廚房的後門,那守衛敲了一會,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了。
  
  事實上波爾恩敲了三次,才看到門打開一條縫隙,裡面一雙不耐煩的眼睛看著他:「幹什麼?」
  
  波爾恩倒是認識這位騎士老爺,也是那位貴族老爺諸多侍從的一個,不過他瞭解的也就僅限於此了,他也就是在白天遠遠地在那位貴族大人身後看過對方一眼而已。他一看到對方連忙下意識地低下頭,答道:「安德科說的,領主大人的那匹……畢諾德血統的戰馬好像出了點問題,讓他們趕緊滾過來看看!」
  
  不得不說,波爾恩模仿布蘭多的語氣真是像極了,起碼學了個八九分,把布蘭多當時那個神態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不過布蘭多在這邊聽到這樣一句話,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他回過頭看著安德麗格,吸血鬼少女也忍不住捂臉。
  
  「這個笨蛋!」安德麗格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這幾個字來,雪一樣的肌膚中也忍不住滲出些紅暈來,事實上吸血鬼少女感到自己臉都快被這愚蠢的僕役給丟完了。她向那邊趕忙勾了勾手,念出一個奇怪的詞彙:「Tuioz!」
  
  「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讓人更願意相信他聽到謊言聽起來是合理的,」安德麗格輕輕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答道,「這也是你們口中的黑巫術,不過作用微乎其微,我只能盡力而為。」
  
  布蘭多回過頭,他身邊墨德菲斯、虎雀與芙羅都下意識地按住了手邊的武器,夏爾也默默按住了自己的法術書。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那邊,但那門後的騎士好像楞了一下,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反倒是罵罵咧咧道:「什麼?安德科那傢伙在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難道那傢伙把伯爵大人的馬給弄死了,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嗎?」
  
  說是這麼說,不過莊園裡任何一個人都知道那匹畢諾德馬是伯爵大人的寶貝,那騎士也不得不露出謹慎的神態,打開門四下看了看,然後惡狠狠地對波爾恩說道:「暫時不許告訴其他人,等我回來。」
  
  波爾恩趕緊老實巴交地點點頭。
  
  那騎士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連武器都沒帶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不過他剛一走進馬廄,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一把劍冷森森地指著他的咽喉。

  「幹……什麼?」那騎士一怔,隨即看到布蘭多等人頓時臉色大變,他似乎下意識地想要開口,但布蘭多將劍向前一送,刺痛感立刻讓他閉嘴。
  
  「你們是誰?」那騎士好像終於搞清楚了自己的立場,忍不住沉下臉來問道:「安德科呢?你們知道你們在冒犯誰呢?」
  
  「不要問廢話,」布蘭多沒時間和這傢伙多做糾纏,他回過頭示意墨德菲斯制住這傢伙,然後說道:「你只有兩個選擇,帶我們進莊園內,第二個不用我說了吧?」

  那騎士當然明白布蘭多的意思,臉色又白轉紅,又由紅轉白,仿佛變臉一般猶豫了片刻,但他倒也痛快,直接問道:「我不可能就這麼帶你們進去,總得需要一個藉口,我可不想和你們一起送死。否則反正都是一死,還不如現在你們把我幹掉。」
  
  「你頭腦倒還清醒,」布蘭多忍不住贊了一句:「藉口很簡單,剛才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剛才?」那騎士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波爾恩之前告訴他的話。他臉色再變了變,點點頭:「那好,你們得保證不殺我?」
  
  布蘭多立刻向瑪莎起了個誓,他本來就不打算殺人,最好的結果就是直接制住伯爵,如果見了血,將來收拾起殘局來就沒那麼簡單了。畢竟明目張膽地攻擊貴族,這在炎之聖殿的法典裡也是嚴令禁止的,布蘭多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在打擦邊球而已。
  
  因為這個原因,事實上今天晚上行動的真實目的他也只告訴了自己的召喚生物與安蒂緹娜等少數幾個核心屬下,連白獅軍團的年輕士官都沒有告知真相。布蘭多可不敢保證每個人都願意跟他一起幹這可能要掉腦袋的事情,至於安蒂緹娜和茜等人早就和他一起經歷過真正的生死考驗,自然又不相同。
  
  那騎士見布蘭多起誓,心中就信了九成。在琥珀之劍中文明世界的人向瑪莎起誓是一件很莊嚴的事情,沒人敢輕易違背誓言。畢竟違誓的下場就擺在那裡,這是一個真正有神明的世界,行於天上的瑪莎可不容許世人用她的名義來招搖撞騙。
  
  認可了這一點之後,他才不情不願地在前面帶路,布蘭多倒不怕他耍什麼詭計,首先安德麗格用黑巫術操縱人心一眼就能看穿對方有沒有說謊,其次墨德菲斯跟在他身邊,明面上看起來沒什麼異常,其實天知道這吸血鬼偽娘的匕首正頂在對方背心上呢。
  
  一個黃金階要監視一個白銀實力的傢伙實在是太過容易。
  
  騎士帶著他們從莊園廚房平日裡輸送蔬果肉類的後門進入,其實布蘭多偽裝的這一行人也是伯爵的騎士,只是執行巡邏任務時各自有各自負責的區域,沒有人引路的話不可能隨便亂闖。那騎士帶他們一路穿過屋內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一間房間前,敲了敲門道:「羅寧大人。」
  
  這一路走來布蘭多詢問了關於不少這座莊園內部的問題,已經得知眼前這座房間中休息的是其中一位黃金階的護衛騎士隊長。
  
  「什麼事?」門內傳出一個聲音詢問道,看樣子是個中年男性。
  
  布蘭多屏住呼吸,用眼神示意那騎士回答。那騎士猶豫了一下,才有些緊張地答道:「是這樣的,羅寧大人,安德科他們發現伯爵大人的馬好像出了點問題……」
  
  「馬?哪一匹?」
  
  「是孤火。」
  
  孤火正是那匹畢諾德馬的名字,門內的聲音頓時鄭重起來:「孤火?」房間中的人顯然明白那匹畢諾德戰馬的價值,忍不住有些不悅地問道:「你們怎麼搞的,不知道那匹馬是領主大人最心愛的一匹戰馬嗎?」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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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幕 突如其來的爆炸

  房間中的人不悅的語氣讓那騎士忍不住緊張起來,他回過頭看著布蘭多。
  
  「告訴他,是因為馬廄門房的原因,他們擅自把黑豆換成了一般的草料。」布蘭多保持著冷靜,簡單地用口型回答對方道,他很清楚純血畢諾德馬嬌貴無比,它們的材料都是特質的,草料中的豆子也必須是蘇倫高原特產的黑豆,否則就會出問題。
  
  那騎士趕忙依樣畫葫蘆地回答了一遍,這一次房間中的人就信了八分,事實上他原本就沒懷疑過什麼——這裡畢竟是安培瑟爾,他實在想不出誰敢在聖殿眼皮子底下作怪。他沉吟了一下,答道:「真是麻煩,你們等我出來。」
  
  房間中很快傳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過了一會,那位騎士隊長才打開門。他正想板起臉來講這些不小心的騎士屬下訓斥一番——這些騎士都是他的直屬屬下,他們搞出的問題最後伯爵大人肯定要追究到他頭上,而且這一次還是伯爵大人最心愛的戰馬出了問題,這讓他極為不爽。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布蘭多,安德麗格,墨德菲斯就搶先一步衝進了屋內。

  敵人!那一瞬間這位騎士隊長就反應了過來,羅寧在燕堡成名多年,他很年輕的時候就是燕堡的警備隊長,對敵經驗極為豐富,隨時攜帶佩劍更是習慣,布蘭多三人一進門,這位中年騎士就已經拔出了佩劍。
  
  羅寧的反應速度連布蘭多都嚇了一跳,這實在是說得上快了,若是面對任何其他敵人估計這位騎士隊長都來得及發出警告,然而可惜他面對的是更加變態的對手。光是布蘭多三人就是三個黃金階,三壓一場面上穩穩地就能佔據優勢,安德麗格和墨德菲斯更是種族上就優勢一籌,布蘭多自己則不用多說了,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是面對要素顯化的對手都有得一戰的。
  
  至少雄鷹德賈爾就是明證。
  
  布蘭多一出手,羅寧立刻心驚膽戰,這劍術上的差距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他下意識就想要後退向莊園內的其他人告警,可正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個淡淡的聲音:
  
  「沉默領域。」
  
  夏爾站在屋外向屋內一指,一個籠罩近二十尺半徑的沉默之域立刻張開,範圍內的一切聲音都好像在頃刻之間被某個不知名的存在吞噬了一樣,長劍相接之間火花四濺,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那一幕真是詭異極了,但我們的騎士大人此刻卻沒心情去顧及這一切,沉默領域一張開布蘭多就更加放開手來進攻,只不過三個回合,羅寧就不得不棄劍投降了。
  
  其實倒不是這位騎士大人想要棄劍,而是他不丟下劍的話估計手也一併沒了,無奈之下,他只好丟掉長劍,舉起手來。
  
  布蘭多這才停下攻勢,用劍指著對方的心臟——他忍不住看了這位騎士一眼,對方還是相當講究貴族精神的,只有在最後認識到任何努力都無法改變當前的局勢時,才丟劍投降,這和他身後那位騎士比起來簡直有節操太多了。
  
  事實上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你不可能指望騎士為領主做到太多,除非是真正的死士家臣,很少有人能為效忠者作無謂的犧牲的。眼下的情景就和當年里登堡那些各自逃竄的大小貴族們如出一轍,布蘭多毫不感到驚訝。
  
  「你們是誰?」羅寧舉起手,但依舊眼神銳利地盯著布蘭多等人,用口型問道。
  
  「與你無關。」布蘭多答道:「現在我要借助你們的伯爵大人的幫助來完成一件事,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他的性命,也不會陷他於任何不利的境地。」
  
  「伯爵大人沒有理由答應你們這些雞鳴狗盜之徒。」羅寧神色坦然,口中卻是譏諷道。
  
  布蘭多聳了聳肩,被人罵作雞鳴狗盜之徒他還是有點臉上無光,但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現在是我們控制局勢,這個理由就足夠充分了,事實上我們不需要你們幹任何事情,只要在這段時間待在這裡就夠了。」這個時候夏爾已經展開了一道隔音法術,因此就撤銷了沉默術。
  
  羅寧仔細看了在場的眾人一眼。
  
  「我不能代替伯爵大人回答你們任何問題。」他答道。
  
  「沒關係,我只需要你幫忙將另外一位黃金階的高手引出來就可以了,放心,我們只會制住他。」布蘭多答道:「據我所知,這座莊園內現在有三位和你一樣實力的存在,除了伯爵大人的貼身護衛之外,其他還有一位住在二樓對吧?以你的身份,應該可以上二樓吧?」
  
  羅寧沉默下來,狠狠瞪了布蘭多身後那騎士一眼,他當然知道是誰告訴面前這個年輕人這一切的。不過他考慮了一下,搖搖頭道:「恕我不能接受,這有違我的信念。」
  
  布蘭多聽到這樣的回答忍不住驚異地看了對方一眼,現在的埃魯因還堅持信念的人已經很少了,寥寥無幾,在遇到庫蘭之前,布蘭多差點以為也就只有自己、公主殿下和女武神這樣的人了。
  
  他聳聳肩,竟收回劍,對對方點點頭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羅寧微微一怔,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幫強盜一般闖入莊園的傢伙竟然這麼好說話,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盯著布蘭多:「你想耍什麼花招?要知道沒有我的幫忙,你們休想上二樓,看你們的樣子,是不想引起外面的注意吧。」

  「我勢在必得,實在不行,我只能強攻。」布蘭多答道:「我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控制局勢,不過如果可以簡單一些,我也不想引起麻煩。」

  中年騎士抿起嘴唇,眉頭緊緊地蹙起,顯然布蘭多的話正中了他的猜想,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在聖殿控制的區域讓貴族見血,你應該知道後果,安培瑟爾上百年來還沒有哪個蟊賊敢這麼做。」
  
  布蘭多毫不示弱地盯著對方,坦然答道:「你弄錯了兩件事,先生。第一,在你面前的並不是什麼蟊賊。第二,我毫無畏懼。」他這麼說時,已完全下定決心。距離貴族們的會議開始還有兩天,布蘭多很清楚歷史是怎麼一步步步入那條沒有未來的軌道的,他絕不允許歷史重演。
  
  在琥珀之劍中,他見過公主殿下,也見過女武神,他曾與許多人並肩作戰,但這一次,他要孤軍奮戰了。
  
  羅寧看到布蘭多眼中那熊熊燃燒的堅定與不可動搖,忍不住一窒,他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從何而來,但看起來的確不像是一般的強盜。他心中搖搖頭,怎麼可能是強盜,哪個強盜敢膽大包天在安培瑟爾動手?他歎了口氣:「你們不是勒金家族的人?」
  
  勒金家族?布蘭多覺得自己好像聽過這個貴族家族的名字,不過又沒什麼影響,但他可以肯定不是埃魯因或者克魯茲的某個大家族。什麼時候燕堡伯爵又和這個小家族有過節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還很緊張的樣子,布蘭多心思轉得極快,他忽然想到燕堡伯爵這一次一反常態介入安培瑟爾這次貴族會議之中說不定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不過這與他的目的沒什麼關係,因此他很快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你們是邪教徒?」羅寧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但依舊皺得頗深,他忽然想到聽聞某些邪教徒控制貴族的傳聞,忍不住開口問道。然而此言一出,布蘭多身後那騎士忽然變了臉色。在沃恩德只有一種人敢於忽視瑪莎的誓言,那就是邪教徒,這就是說如果布蘭多是邪教徒的話,此前立誓答應他事後不殺他的話豈不是也是一句謊言?想及此,那騎士忍不住有些哆嗦起來。
  
  但布蘭多卻搖搖頭道:「不,我們和大人你一樣信仰瑪莎大人,視黃昏與混亂為異端。」
  
  羅寧眉頭一揚,邪教徒絕對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那麼只要你們在瑪莎大人面前立誓,做到之前所說的那一切,我可以考慮幫你們說服伯爵大人。」
  
  「你同意了?」
  
  騎士隊長苦笑,他能不同意麼,他也看出來了布蘭多這一行人的實力驚人,伯爵大人手下的三名黃金階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不用說他現在已經被對方制住,事實上伯爵手下能動用的黃金領域的戰力也就只剩下兩個而已。對方真要強攻起來,說不得這間莊園要血流成河,無論是從自己的性命還是對於伯爵大人的忠誠來考慮,眼下這都是他最好的選擇。
  
  羅寧歎了口氣,燕堡曾經在埃魯因是數一數二的貴族勢力,家族中最輝煌的時代曾經擁有兩個要素顯化級實力的高手,地位不下於現今的安列克大公。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實力,燕堡貴族才能獨立於王國的其他貴族,自成一系,可沒想到才時隔百年,燕堡家族就落魄至此,好像隨便誰都能欺負到頭上了,甚至不得不考慮依附於其他大公。
  
  簡直是恥辱。
  
  這位騎士隊長想到這裡,正準備點頭答應,可正是這個時候,忽然之間一聲爆炸的巨響從眾人頭頂傳來,那一刻仿佛整個莊園都跳了一下。布蘭多心中一緊,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天花板,爆炸是從二樓傳來的,難道說外面發生了什麼變故?
  
  不過他怎麼想也想不透什麼變故能產生這樣的效果,難道說小羅曼已經大膽到敢在這個時候對莊園實驗火球術了?
  
  不過要說這動靜看起來不像是大火球,到不說更像是誰召喚了一枚隕石術。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布蘭多心中一閃而過,他回過頭,看到走廊裡已經亂了起來,許多本來已經睡下的騎士都打開門衝了出來。布蘭多面色一變,立刻喊道:「快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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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幕 惡魔

  布蘭多剛剛喊完,忽然發現那些慌慌張張從房間裏衝出來的騎士們並不是跑過來,而是尖叫著向屋外一哄而散。布蘭多頓時愣住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回過頭,忽然感到整個莊園劇烈地顫抖起來,就好像有一頭巨獸在天花板上踱著步——木板發出不堪忍受的吱吱嘎嘎的聲音並不斷地往下面簌簌落灰。
  
  「不好!」騎士隊長羅寧臉色一變,那聲音轉眼已經到了樓梯口,「看住他!」布蘭多丟下一句話沖到走廊外向樓梯方向看過去,這座莊園不知是什麼時期建成的,樓梯用了浮華的安森十一世時期的雕塑風格,只是這件藝術品此刻像是得了哮喘一樣劇烈地顫抖著,樓道上掛的名畫的贗品仿佛下冰雹般劈裏啪啦掉落了一地。
  
  布蘭多還來不及為這些價值不菲的贗品哀悼,就看到黑洞洞的樓梯上忽然卷出一道刺眼的亮光,金色的火焰噴薄而至轉瞬將地上的畫作化為了灰燼,走廊內的溫度驟然升高,火焰像是從二樓傾下的瀑布一樣淹沒了樓道又,直撲向走廊,幾個來不及逃跑的騎士被捲入了火海之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喉嚨裏拖長的聲音隨即化作了夜色之下的一聲淒厲的哀嚎。
  
  一時間整條走廊都被映成了金紅色,火焰將布蘭多的臉膛映得一片通紅,但向前延伸的火苗子卻好像是畏懼他一樣從他身邊繞行而過,形成一個橢圓形的空洞。「魔法火焰!」布蘭多站在空洞中央一下就認出這火焰的本質,不過能夠造就這樣一道火焰瀑布的只有一樣東西,布蘭多面不改色地眯起眼睛,右手輕輕按住了佩劍的劍柄。
  
  隨即轟然巨響,火焰之中沖出一頭狂暴的怪獸,這頭怪獸擁有一個碩大的如同牛蛙狀的腦袋,頭頂上長著長長的犄角,它的皮膚如同血液一般鮮紅,肌肉虯結,雙臂支撐在地面支起身體,而細小的後肢也充滿了蛙類的爆發力。
  
  不過要說這怪物最引人注意的還是背脊與雙臂上都燃燒著熊熊烈焰,雙目噴火,不斷從血盆大口中噴出帶有刺鼻的硫磺氣味的煙霧來。這是一頭深淵領主,同樣來自於焦熱地獄,硫磺之河之中的邪惡生物,不過比起黑火教徒馭使那些不入流的低階惡魔,眼前這一頭可算是真正的大傢伙,擁有高等智慧、實力堪達黃金巔峰的高級貨色。
  
  聖殿統治的核心區域怎麼會出現這樣一頭東西,布蘭多心中也是疑惑至極,但就在他發現這惡魔的同時這頭怪物也發現了他,對方立刻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舉起火焰升騰的爪子一抓向布蘭多蓋下來。
  
  這怪物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爪子幾乎有一張圓桌大小,布蘭多不敢怠慢趕忙向後一退閃開,讓那怪物的爪子『彭』一聲拍在地面。一圈火焰從那怪物手掌中心蔓延而出,莊園一樓的木質地板頓時變成燃燒著星星點點紅色火星的焦炭,深淵領主一擊不中,爪子在地上一撐,隨之整個軀體向布蘭多撲來。
  
  來自硫磺之河的惡魔渾身冒火、體積差不多是布蘭多的四倍大小,它撲過來軀體幾乎撐滿了整個過道,隨著它向前,它身體兩側噴薄的火焰逐漸擠壓走廊兩邊的木質夾牆,木板發出可怕的悲鳴然後化作碎片被火焰吞噬,就好像被捲入惡魔身後那個火焰升騰的世界之中一樣。而布蘭多此刻背後就是羅寧的房間,他只要再後退一步紅手軟妹芙羅與虎雀肯定難以保全,無奈之下,布蘭多只能雙手舉劍,向前一步,手中長劍輪圓了向怪物的胸膛砍過去。
  
  從絕對實力來說,布蘭多稍遜於深淵領主,不過經過力量水晶振幅之後,他這一劍若是劈實了,也夠這頭忽然出現的怪物受的。胸部是深淵領主的軟肋,那怪物的智慧極高,布蘭多一劍劈來,它立刻伸出長長的爪子一爪扣住布蘭多的長劍。
  
  它的動作快得驚人,布蘭多根本來不及收劍,長劍就被緊緊抓在手中。深淵領主的爪子仿佛是由金屬鑄就,布蘭多用以掩飾身份的精鋼長劍在劃過這頭惡魔的爪子時竟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顫鳴,一時間火星四濺。

  布蘭多攻勢一窒,只感到握劍的雙手微微發麻,這怪物的力量起碼超過他一百點,好在此刻他的基礎力量也超過了兩百點,否則這一下就足以把他彈飛出去。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迫近的灼熱的氣息幾乎讓他的肺都燃燒起來——雖然明明知道這種感覺並不真實,但布蘭多仍舊忍不住屏住呼吸。
  
  這頭怪物可說是他在安德莎之後遇到的最棘手的敵人,雄鷹德賈爾雖然遠比這頭該詛咒的野獸更厲害,但決鬥時他事實上是取了巧,認真來說如果德賈爾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的,那麼他不用上旅法師系統恐怕很難取勝。然而來自硫磺之河下的惡魔可不像是學過貴族禮節的人類劍士,它們生來就是為了戰鬥,一旦進入狀態只會使出百分之兩百的力量。
  
  此刻布蘭多感到自己的眉毛都快要燒起來了,他心中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身子動作絲毫不慢,左手毫不猶豫地棄劍向上一舉架開深淵領主的爪子,同時向前一個弓步右拳同時擊出,「愚者之狂熱!給我滾——」布蘭多狂吼一聲,全力全開,右手仿佛穿過了空間的斷層一樣直接貼在了那怪物的胸口上,只聽一聲如同裂帛的悶響,龐然大物的惡魔才剛剛來得及抬起頭那張巨大而醜陋的臉上的表情就定格在了這一刻,轟然一聲巨響化作一團紅影倒飛了回去。
  
  「啊!」從沒見過布蘭多動用狂熱天賦的虎雀、芙羅與墨德菲斯嚇得忍不住低喊了一聲,羅寧的臉色都白了,他當然看出了那怪物是個什麼東西,本以為這一次是在劫難逃,可沒想到那怪物竟然被眼前這個不過黃金上位的年輕人給一拳揍飛了回去。
  
  這究竟誰才是怪物?
  
  不過布蘭多自己也不好受,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惡魔一系不愧是所有怪物中韌性最高的魔物,深淵領主自帶反傷,他一時之間也來不及去處理這個問題,結果這一拳之下他自己受傷也不輕,狀態直接變成了警戒線以下的黃色,生命少了300多點總生命的一半還多,這還是他開啟了狂熱天賦之後體質增強之後的結果。
  
  「領主大人,你的手!」墨德菲斯忽然捂住嘴,布蘭多的左右手接觸過深淵領主的部位此刻都燃燒著熊熊的地獄烈焰,看起來仿佛帶著火焰拳套一般,若是普通人手骨早已燒成了灰燼,不過布蘭多對魔法抗性極強,這些火焰沾在他手上不過稍微感到有點燙罷了。布蘭多甩了甩手,手上的火焰頓時像是一陣風般退去。
  
  這下騎士隊長羅寧看布蘭多的眼神就更加敬畏了,這絕對是個怪物,他本來腳都踩在了自己的劍上,準備只等對方一走神就突圍出去帶上伯爵大人逃走。他雖然是個騎士,但對伯爵大人的忠誠始終是放在第一位的,只是此刻一看布蘭多出手,羅寧就忍不住歎了口氣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看著走廊方向,那頭原本可怕至極的惡魔被布蘭多一拳打飛出去之後撞穿了後面的牆壁被掩埋在下面,連身上的火焰都微弱了許多。只見片刻之後,瓦礫之下忽然散發出一股濃煙,然後火星升騰而出在莊園的廢墟上形成了一個六芒星陣並迅速黯淡了下去,隨之變成一堆焦黑的殘骸。
  
  那惡魔在他一拳之下竟然掛了。
  
  不過布蘭多並沒有太奇怪,他全力一拳之下的威力幾乎已經達到了要素顯化的主動要素階段,又正好擊中深淵領主的弱點,加上對方並不是什麼BOSS,被一拳打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那惡魔太過大意,估計它以為人類不敢和它近身戰鬥,結果被魔抗高得跟怪物似的布蘭多占了個天大的便宜。
  
  布蘭多盯著那堆灰燼,喘了口氣回過頭對芙羅說道:「惡魔在硫磺之河之外是不能被輕易殺死的,它們受到致命的傷害之後就轉化為另外一種形態被傳送回焦熱地獄之中,不過傳送陣不會帶走它隨身攜帶的物品,妳去看看它有什麼戰利品?」
  
  「為什麼又是我?」芙羅忍不住出聲問道。
  
  「因為妳手紅。」
  
  芙羅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但布蘭多卻不在意,而是回過頭盯著羅寧。之前二樓爆炸一傳出來這傢伙就變了臉色,加上外面那些騎士的反應,這些燕堡的人肯定知道什麼關於這頭惡魔的事情。布蘭多可不相信聖殿在埃魯因控制的核心區域內會平白無故跑出來高位惡魔,他盯著對方,神色就有些嚴肅了:
  
  「我想這莊園裏不會有一條通向焦熱地獄的空間通道吧,騎士大人,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麼對嗎?」
  
  出乎預料的是之前態度還軟化下來的羅寧這一次卻顯得異常強硬,他抿著嘴,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而正是這個時候,一串輕柔的腳步聲忽然響起——布蘭多回過頭,因為他聽到腳步聲是從那座已經被燒毀了一半、搖搖欲墜的樓梯上傳來的。
  
  「對不起,先生,這頭惡魔是我不小心召來的……」
  
  一個虛弱的嗓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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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幕 女騎士

  「對不起,先生,這頭惡魔是我不小心召來的……」布蘭多溯著那虛弱的嗓音回過頭,心中不由得贊了一聲好一個美少年。

  樓梯上的男孩子穿著月白色的絲綢睡衣,一隻手撐在已經化為焦炭的牆壁上,胸口微微起伏著——少年臉蛋微尖有些清秀,一頭黑色的齊肩長髮下璀璨如星辰一般的瞳孔微微帶紫,肌膚雪白,薄薄的嘴唇好似玫瑰一般鮮豔。

  少年抿著嘴唇,劍眉微微蹙起,像是在狐疑布蘭多等人的來歷。  

  布蘭多心中忍不住哀歎一聲,他忍不住想起了在翡翠森林之中長眠的銀精靈那美尼斯,不過這一刻他不得不略帶嫉妒地承認,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些人類可以比精靈還要漂亮的。

  但他很快看到了少年尖尖的耳朵——原來是個半精靈——還好,布蘭多鬆了一口氣,至少對方還沒有擊潰他作為人類最後的尊嚴。  

  「伯爵大人,你沒事吧?」   

  羅寧在布蘭多身後微微躬身。少年看了自己的騎士隊長一眼,點點頭,這個動作無疑證實了他的身份;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竟然就是燕堡伯爵?布蘭多忍不住狐疑地挑起眉毛,緊盯著對方稚嫩得有些過分的臉。 

  少年也同樣在打量著布蘭多,他星辰一樣的目光閃爍著微微疑惑的光芒,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偽裝法術一旦受術者動武或者使用任何其他技能都會自動解除,此刻布蘭多等人早已不是巡邏的騎士們的形象,而是一個披著長長的斗篷,渾身上下黑煙縈繞,看起來類似於羊首教徒的存在。

  但羊首教徒與惡魔是天然的盟友,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少年並沒有露出害怕或者是驚疑不定的神色,只是這時樓梯上又傳來砰砰乓乓的響聲,只見一個金髮披肩的女騎士如同閃電般從上面沖了下來,她一看到羅寧身邊的布蘭多等人就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拔出長劍豎起劍眉怒斥一聲:「你們是什麼人!?」

  『黃金階──』布蘭多撇了撇嘴,看來這位小姐就是這位年幼的伯爵大人的第二位黃金階的手下,不過他第一眼實在忍不住瞥了一眼對方的胸部,因為女騎士穿著埃魯因的軍裝,胸部實在是發育良好甚至有點誇張,讓人不得不聯想到奶牛。

  其實這位女騎士也算得上是個美人兒,如果說美貌即為正義的話,那麼這位女士一定是正義陣營之中的佼佼者,她最多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以這個歲數在這個實力階段在埃魯因也算得上是年輕一代中的英傑了,女騎士一頭卷髮,軍裝穿得亂糟糟的,看樣子是才從床上起來。

  她注意到布蘭多的目光,忍不住臉上一紅,左手遮住還沒扣好的幾顆扣子怒道:「看什麼看!」

  「尼婭。」這個時候身為燕堡伯爵的美少年制止女騎士,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布蘭多。

  「伯爵大人?」布蘭多問道。

  「我叫迪爾菲瑞德奧地納爾,正是白鶩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現任燕堡伯爵。」少年用柔和的聲音自我介紹道,布蘭多從他臉上看不到絲毫慌亂,只是有些疲憊。

  少年將手放在鎖骨的位置,有禮貌地答道:「首先謝謝你們幫我制住那頭惡魔。」

  「不用謝,不過作為貴族卻與惡魔作交易這不太好吧?」布蘭多眯起眼睛反問道。

  少年微微一窒,他身邊的女騎士已經怒斥一聲「無禮」,高高躍起一劍向布蘭多劈來。

  布蘭多此刻手中並無武器,但他左手拇指與食指一張,魔力三角之間竟憑空出現一個漩渦狀的次元洞,他右手一握,黑煙縈繞的大地之劍早已出現在手中。

  布蘭多拔出大地之劍,正好架住那女騎士手中的長劍,他的力量遠勝於對方,頓時將那頭奶牛騎士連人帶劍一起彈飛,一頭撞進炭化的樓梯中,轟隆一聲巨響之後可憐的樓梯間頓時灰飛煙滅。

  不過布蘭多自己也是馬上呲牙暗罵了一句怪力女,他開啟狂熱之後力量已近五百站在要素顯化的巔峰,可沒想到一劍之下竟反而被一個黃金下位的敵人震得自己手酸,那女騎士要放在過去遊戲之中也就是個純力戰士啊,真是怪胎。

  怪胎女騎士很快就從樓梯的殘骸之中灰頭土臉地爬了出來,看她一臉咬牙切齒的樣子是準備重新打過,但少年伯爵卻叫住她,迪爾菲瑞顯然有著自己的顧慮,他看著布蘭多心中已經清楚自己的人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忽然回過頭,盯著莊園已經千瘡百孔的牆壁外面,「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好麼。」迪爾菲瑞看著莊園遠處的森林方向,忽然開道。

  這個時候布蘭多也聽到了莊園外嘈雜的聲音,一片鐵護足踩踏在泥地上還間雜著馬嘶的聲音,警備隊,他對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布蘭多也向那個方向看去,果然沒過片刻,莊園正門方向就出現了帶隊的騎士的身影。

  「是附近鎮上的警備隊。」羅寧立刻皺起了眉頭。

  布蘭多回過頭,馬上理解了少年的意思。但他眯起眼睛答道:「我需要一個承諾,伯爵大人。」

  迪爾菲瑞咬了咬下唇:「你想要什麼,我只能在不傷害到家族的利益的條件下答應你的要求。」

  「所以你是燕堡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了?」布蘭多忽然問道。

  騎士們穿過庭院,已經接近了莊園。但被莊園中的守衛攔了下來。迪爾菲瑞看著那邊忍不住屏住呼吸,他猶豫地看了布蘭多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迪爾菲瑞只能賭這個怪人不是自己的仇家,他一時間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

  「伯爵大人。」羅寧忍不住出聲道。

  但少年對他搖了搖頭。

  布蘭多很清楚這位年幼的伯爵大人在擔心什麼,炎之聖殿的至高法典中寫得清楚貴族與惡魔勾結是要被處以極刑的,家族也會因此而被剝奪榮耀長達三代以上,任何一個貴族都不敢承擔這樣的後果。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召喚出惡魔,但布蘭多看到迪爾菲瑞垂下長長的眼睫毛,就知道這個少年已經慌了陣腳。

  正是好時機,運氣在今天晚上似乎出乎預料的好,布蘭多抬起頭安塞利群山之間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在森林之上。

  「我希望你們能不參加安培瑟爾會議。」布蘭多沉吟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不可能!」但少年這一次卻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強硬,他皺起好看的眉憤怒地盯著布蘭多:「你們想要代替我參加貴族們的會議,我怎麼能保證你們不會在會議上傷害燕堡的利益,假如你得罪了任何一位大公,對於我的家族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我可以以瑪莎大人的名義和我的信譽發誓。」布蘭多答道。

  「再忠誠的誓言也有漏洞,」迪爾菲瑞咬牙答道:「先生我已經別無退路了,希望你不要逼迫我魚死網破。」

  布蘭多與少年對視,但少年的心志出乎他預料的堅定,對方的目光皎潔得仿佛星辰,沒有一絲軟弱與退讓。不過燕堡家族竟然只剩下一個繼承人了,這裡面一定出了什麼變故,布蘭多苦苦思索也想不起過去遊戲之中燕堡最後怎麼樣了,就好像這個地區根本不存在於埃魯因的歷史之中一樣。

  兩人對峙著,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外面騎士們這個時候已經突破了守衛的阻攔,他們顯然是聽到這邊的爆炸聲才趕過來的,布蘭多注意到外面並沒發生爭鬥,這說明這些警備騎士並未發現躲在森林中的羅曼等人,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只是安培瑟爾的警備力量出了名的難纏,如果他和這位少年伯爵再無法達成一致,今天晚上的行動可能就要無功而返了。

  「你們想參加安培瑟爾會議?」騎士越來越近少年終於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布蘭多點了點頭。

  「你能保證不得罪任何一方勢力。」少年問道。

  「這恐怕不能保證,」布蘭多攤開手道,他並無意欺騙,為了一己之私而將無辜的人拉下水這他還做不到,「不過我或許能保證,至少不會將你們牽連進去。」

  少年盯著他。

  騎士幾乎已經到了莊園的大門外,他們已經看到了那個巨大的洞,只是走廊內並沒有火光,因此布蘭多與迪爾菲瑞站在暗處,因此騎士們一時還沒發現屋子裡的狀況。

  過了片刻,少年終於開口道:「那我可以帶你們參加的會議,以隨從的身份。」

  迪爾菲瑞說完有些緊張地盯著布蘭多,畢竟看起來這個怪人不像是喜歡屈居人下的人,但令他鬆了一口氣的是,布蘭多點了點頭。

  「好吧成交。」布蘭多從斗篷下拿出一枚水晶球,向少年比劃了一下:「記錄水晶。」

  「卑鄙。」少年忍不住咬牙道。

  布蘭多無奈地笑了下。

  這個時候騎士們終於走進了屋子裡,布蘭多早已拉下斗篷和虎雀等人一起裝作迪爾菲瑞的護衛,一言不發地站在他身後。少年吸了一口氣,首先看了一眼走廊那邊,芙羅已經將惡魔留下的六芒星陣清掃得差不多了,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從樓梯上走下去面對那些警衛騎士們。

  不過布蘭多立刻就發現來的不僅僅只有警備隊的騎士,他看到深藍色的制服中還混著一些穿著銀色鎧甲,披上了紅色戰袍,腰佩長劍,裝備精良的騎士。

  咦?布蘭多微微一愣——王室騎士,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低下頭心靈傳訊道:「梅蒂莎,問下蘇這裡離霧凇莊園有多遠?」

  「伯爵大人,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嗎?」這個時候一位身材姣好的王室女騎士已經越眾而出,抬起頭看著樓梯上的迪爾菲瑞問道。騎士的聲音軟軟的,條理分明、清脆得好像是銀鈴一樣,但布蘭多聽到之後卻忍不住頭皮發麻起來。

  他抬起頭一看,頓時看到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蛋。

  穿著王室騎士鎧甲的,正是某個紮著褐色馬尾,看起來單純無比的少女。她腰間古怪地佩著好幾把劍,讓人第一眼看到她時大概還以為她用的是一門奇怪的劍術,但瑪莎在上,芙雷婭絕對修習的是純正的軍用劍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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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幕 命運的相遇

  芙雷婭向前一步。她穿著禁軍騎士的鍍銀盔甲,銀白盔甲上鑲嵌的金邊在森林中的月光下染上了一圈朦朧的光暈,她下馬後暗紅色的騎士斗篷就垂在地上,斗篷邊上有兩道代表軍銜的銀流蘇。看起來她應當是這群騎士的領頭者。她停了一下,看了看快要變成廢墟的莊園,表明身份道:「我們是公主殿下的騎士,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麼?」

  「不、不用了,沒什麼。」少年伯爵也看出了這些騎士的身份,他不願節外生枝,趕忙搖搖頭答道。

  這話讓騎士少女皺起眉頭,她畢竟已不是過去那個懵懂無知的鄉下女孩了。這位未來的女武神抬起頭,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燕堡伯爵一行人——月光在雲層上行走,此刻正好穿透屋頂上的空洞將一片清冷銀華灑在殘破的樓梯上,映出幾人的身形——芙雷婭忍不住怔了一下,心中驚訝竟有如此美貌可愛的男孩,不過她利劍一樣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迪爾菲瑞身後的兩人一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怎麼看都覺得那兩個人賊眉鼠眼十分可疑。

  布蘭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趕忙低下頭,這個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在騎士學院修習了半年之後變得沉穩了許多,她狐疑的目光竟使他產生了一種被拆穿的錯覺。

  他暗叫不妙,這個時候要是被對方一口叫出來的話,那就真的完蛋了。芙雷婭可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綁架貴族那可是要殺頭的,當然按照夏爾的話來說自己的領主大人若要上絞刑架,脖子上的絞索估計都得勒上個十多圈才算夠。但布蘭多畢竟不希望自己的計畫成為泡影。

  「大人,你說芙雷婭小姐是不是認出我們了?」夏爾也忍不住冷汗直流,小心地用心靈傳訊問道。

  布蘭多心中大罵烏鴉嘴,這個時候燕堡伯爵終於反應了過來。這位來自北地的美少年看起來也不願意這些王室的騎士在這裏多留,迪爾菲瑞趕緊找了個藉口道:「女士,請毋須擔心,只是我一個手下實驗法術時出了點小岔子,我馬上就會叫人來處理這裡,倒是讓各位見笑了。」

  此話一出,布蘭多和夏爾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貴族大多篡養一兩個巫師作為家臣,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不過芙雷婭總覺得這個貴族少年言不盡實。她抬起頭再看了布蘭多與夏爾一眼,心中嘀咕:「奇怪的傢伙。」她這段時間以來被尼玫西絲惡補了一堆貴族知識,雖然七七八八的大多都沒記住,但至少知道貴族或多或少有些屬於自己的秘密,明白自己不能留在這裏當討人厭的傢伙。

  事實上她原本不過就是聽到爆炸之後過來看看有沒什麼突發狀況,既然對方表明了不需要他們的幫助,於是想了想就準備告辭。

  然而正是這個時候,才剛剛被迪爾菲瑞遣散回大門的守衛們竟又被押了回來。布蘭多抬頭一看,頓時叫了一聲苦也,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莊園門口竟又來了一隊騎士,他們身上的甲胄樣式與芙雷婭差不多,只不過斗篷上的流蘇多了幾道——在職的王室騎士。這些人可比騎士學院的士官生難對付多了,布蘭多趕忙馬上又把頭低下去。

  「應該是這群士官生的直屬長官,只是不知道這個時節公主殿下身邊的近衛騎士長是具體是哪一位,是鄧登還是杜斯?」布蘭多低頭的同時就理清了頭緒,想想也是,士官生不可能單獨行動。肯定有正職騎士和這些年輕人一起巡邏,現在看來芙雷婭不過是打個前鋒,他心中很快就閃過兩位騎士長的名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時節在那位半精靈公主殿下身邊的騎士長就應該是這兩個人當中的一個了。

  鄧登和杜斯在琥珀之劍中不算什麼出名的NPC,不過曾經作為王室一系的支持者,布蘭多也接過他們的任務,他沒記錯的話,這兩個人現在的實力也不過才白銀巔峰的水準,甚至還算不上王黨一派中一流的人物。

  他低著頭暗自揣測,但卻沒想到他一貫準確的預測這一次卻落了個空。騎士們很快到了近前,領頭的騎士開口就是一個女性的嗓音:「發生了什麼事?」

  聲音低沉、冷靜,口吻中充滿了毋庸置疑的嚴肅。布蘭多聽到這個聲音時好像被天上落下一道雷電擊中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活像見了鬼一樣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女騎士一臉平靜淡漠的神色。

  這個聲音……這個女人是什麼人?

  他一眼就看到尼玫西絲斗篷邊上的金色流蘇——騎士長,但布蘭多可以用自己作為一個經歷了幾乎埃魯因所有歷史變遷的老玩家的榮譽起誓,從繁花之年到立刃之年這十年當中,王室騎士團之中絕對沒有一個女性的高層,不要說高層,大騎士之上幾乎就沒有女性存在了。

  但真正讓他驚訝的女騎士的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那個聲線即使是夢中也如此的明晰,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年之前,學姐就站在他們所有人面前,用她的劍帶領著他們:他閉上眼睛,仿佛時光就此倒流,那張淡漠、冷靜,但笑起來時卻會讓人有一種感到內心平靜的溫暖的容顏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差點脫口而出叫出那個熟悉的名字,但生生忍了下來。尼玫西絲出生於西法赫,繼承了西法赫人冰雪一樣的肌膚,漆黑的長髮映襯著白皙的肌膚如同黑曜石一般閃耀,她生來就是個令人讚歎的美人胚子,冷美人的名頭更是在騎士之中廣為流傳。

  只是在布蘭多看來,雖然這位女騎士身上奇特地充滿了一種和學姐身上類似的氣質,但兩者畢竟不是同一個人。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心中驚疑不定,但最終還是回到原本的疑問上來——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布蘭多清楚自己絕對不會記錯,除非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否則王黨中絕對不會有一位元身居高位的女騎士,雖然他清楚因為自己這只‘蝴蝶’的到來,歷史早晚會發生變動,但讓他措手不及的是他沒想到這種歷史變動竟然會首先反應在這種細節上。

  這看起來根本不合情理。

  他聽到芙雷婭稱呼那位女騎士為尼玫西絲,布蘭多發誓自己過去從沒聽到這樣一個名字,雖然他不可能一一瞭解埃魯因所有大大小小貴族甚至是貴族名媛的背景,但一些知名NPC布蘭多自信自己不會漏過。

  如此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騎士長,說明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但可惜布蘭多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麼一號人來。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種可能,第一個可能是尼玫西絲不過是一個化名,這個名字背後可能隱藏著一個他所知道的著名人物。不過布蘭多至少目前為止還沒將眼前這位女騎士和記憶中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著名人物聯繫上,這個女人簡直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然後就是第二個可能,歷史可能真的因為他的到來發生了變動,甚至這種變動不僅僅是影響到其後埃魯因的歷史,甚至向前的歷史的也發生了改變。這種改變是完全無法預料的,也就是說如果這種可能性存在的話,也就是說布蘭多哪天發現公主殿下其實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也絲毫不用驚訝了。

  布蘭多深深地皺起眉頭盯著忽然到來的尼玫西絲,但這個時候女騎士已經側頭聽芙雷婭轉述完了伯爵大人的話。她抬起頭來,好像注意到布蘭多的目光一樣,將視線投向這個方向。女騎士擁有一雙深黑色的眼睛,眼瞼映著一層淡淡的銀華,她的視線剛好與布蘭多相對,兩人都是微微一怔——布蘭多不確定對方究竟有沒有注意到自己,因為尼玫西絲很快轉過頭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她甚至沒有打算下馬,簡單地在馬上向迪爾菲瑞表達了自己的問候,燕堡家族一貫與埃魯因的貴族圈子沒有什麼聯繫,因此看起來王黨也沒打過這個古老家族的主意。尼玫西絲的的禮節一絲不芶。然而僅僅如此,布蘭多看到她有連續兩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迪爾菲瑞,但最後還是沒表示什麼,很快就帶著騎士們準備離開了。

  「她注意到了什麼?」布蘭多盯著那個方向想到。

  女騎士在走到莊園大門時,頭一次回了頭,她這遠遠的一瞥隨即被布蘭多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證實了他之前的感覺,兩人似乎都同時感到對方有些古怪,這個時候布蘭多已經丟開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忽然有些擔心,這個女人是不是看穿了他們的身份——因為她之前明顯沒有聽信迪爾菲瑞的話。

  這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角色,他出了一口氣,但仍心想不管怎麼說對方不可能猜透他的身份。偽裝成貴族的使節前去參加一場決定這個王國未來命運的會議,恐怕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會想到這麼大膽的事情,除了他之外。

  不過與布蘭多猜測的差不多,尼玫西絲在莊園大門外的濃濃幕色之下回過身時,心中疑惑的其實只是布蘭多古怪的目光而已。她在騎士團中實力不顯,以劍術聞名,大多數人只知道她是公主的密友,公主左右侍從之中第一劍客,但尼玫西絲其實早已達到黃金初階的實力,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布蘭多的視線。

  她低下頭,身邊的芙雷婭立刻察覺了這位大人心中的困惑,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騎士長大人?你也注意到那兩個可疑的傢伙了?」看起來少女一直對布蘭多與夏爾耿耿於懷,尤其是離開莊園之後,她越來越覺得那兩個人眼熟,卻一時又想不到布蘭多身上。

  想想也是,布蘭多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芙雷婭下意識地就給自己下了個這個結論。

  「嗯?」尼玫西絲看著這個最近才選入候補騎士之中的少女,不解地問道:「兩個?」

  「是啊,兩個,學姐大人你剛才不是在看那邊嗎?」芙雷婭問道:「我總覺得他們眼熟,我想是不是哪裡通緝令上的逃犯,可惜一時又想不起來呢。看他們打扮得鬼鬼祟祟的樣子,我還在布契的時候就經常看到這樣的傢伙穿過邊境。」

  她說的是那些流犯與逃亡者,瑪達拉是這些人的樂園。

  「嗯。」但尼玫西絲只應了一聲,「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芙雷婭看看自己的女長官,她明顯不想再談的樣子,只好歎了口氣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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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幕 炸彈入手

  王室騎士的馬蹄聲在夜色之下漸行漸遠,莊園總算重歸平靜。

  布蘭多看到年少的伯爵看著那個方向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少年回過頭,看著他,皎潔的月光灑在這張柔美的臉蛋上、帶著一種若有所思的神色,迪爾菲瑞意有所指地問道:「你好像認識她們?」

  布蘭多並不打算坦誠布公地談論自己的身份問題,他掀起之前遮住面容的兜帽,對對方露出一個神秘地微笑,不置可否。

  「哼!」迪爾菲瑞輕輕哼了一聲。他看了一眼身邊一片狼藉、僅存結構的屋子:「總而言之謝謝你們幫忙,燕堡的領主絕不會食言的。但瑪莎會在天上看著地上的每一個人,希望先生們能記得你們的承諾。」

  「絕不會將你們牽連進去的,請放心。」布蘭多使少年寬心地答道。

  迪爾菲瑞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要對付誰?」

  布蘭多笑而不答。

  「你這樣讓我無法安心,先生。」迪爾菲瑞咬了咬唇,有些生氣地說道。

  「那我們進入會場後就分開好了。」

  「但聖殿最終還是會查到你們是和我們一起入場的。」

  這倒是個問題。布蘭多心想這位伯爵大人還真是心細如髮,他回頭看了一眼夏爾,夏爾也聳了聳肩,任誰都知道聖殿不是一座坐落在郊野的莊園可比,依靠任何幻術都不可能瞞過僧侶們的眼睛,除非是瑪莎親至。布蘭多沉默了一下,答道:「好吧,如果真到那一步,有必要的話,你可以說是被我們脅迫的——」
  迪爾菲瑞微微一怔。

  他好奇地看著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一夥窮凶極惡的潛入者會說出的話來:「綁架貴族,你們不怕惹禍上身麼?」

  「怕的話,就不會來了。」布蘭多微微一笑。

  「但你們可以威脅我封口,你們手上有我的把柄……」迪爾菲瑞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他們:「不是麼?」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教我們怎麼脅迫你麼。伯爵大人?」布蘭多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問道。

  「不……不是……」少年臉紅了紅:「只是……」

  「只是你不理解?」布蘭多笑了笑,其實他心中從不認為自己的行事有什麼需要遮掩的,只不過不願意節外生枝罷了。假若聖殿執意要追查到底,就讓它來好了,他敢來安培瑟爾攪局,心中其實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與炎之聖殿對立,埃魯因又不是沒幹過這事,先君埃克與炎之聖殿打過的仗也不少,那位傳奇的君王有風精靈作為後援,他也有。布蘭多相信奧塔萊絲不會見死不救。何況風后聖殿想必很樂意在炎之聖殿的後院裡點一把火。

  想到這裡,布蘭多忍不住輕蔑地笑了笑,炎之聖殿的埃魯因也好,風后聖殿的埃魯因也罷。埃魯因就是埃魯因,他心中作好了決定,就沒有更改的必要了。

  他擺了擺手:「不管是不是,這麼定下就好了,在下只是恰巧沒有乘人之危的習慣。」

  「這麼說……」迪爾菲瑞有些神色複雜地看著布蘭多一行人,心想這是瘋子麼。難道他們不知道在聖殿控制的範圍之內明目張膽地綁架一位貴族是多麼嚴重的罪行?他自小生長在貴族世家,受到的是最良好的禮儀教育,耳熟目染的是貴族們溫文儒雅的行事風格,從沒見過也沒想過如此瘋狂的事情,一時間忍不住有些怔住了。

  「如何,伯爵大人?」

  「好……我……」迪爾菲瑞手心都出了汗,不知為何他的心竟怦怦跳了起來:「我知道了。讓我們定下約定吧,在瑪莎大人的見證之下。請……放心,如果……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將你們供出來的,你們是我見過最紳士的……強盜。」

  布蘭多又好笑起來,心想這位年少的伯爵還真有意思:「難道你見過很多強盜麼,伯爵大人?」

  「沒……不,在邊境地區見過一些。」迪爾菲瑞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紅著臉答道。

  布蘭多笑了笑:「那麼合作愉快,伯爵大人。」

  迪爾菲瑞在過去十六年的人生經歷之中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一群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或者說森林裡的強盜合作愉快——他是這麼認為布蘭多等人的身份的,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麼心不甘情不願。他忍不住與自己的兩位手下女騎士尼婭與劍士羅寧對視一眼,女騎士滿臉不高興,而羅寧只是攤了一下手。

  「那麼合作……愉快。」

  ……

  「你蠱惑人心很有一套,大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夏爾忍不住如此說道,聽不出是有意恭維還是真心實意地讚歎。他在路上和安蒂緹娜與羅曼講完了此行的『故事』,在說道自己的領主大人與燕堡年幼的伯爵之間的交涉時,忍不住這麼提了一句。

  「我蠱惑人心?」布蘭多騎在馬上,雙手環繞過坐在前面的商人大小姐,忍不住歪過頭:「我什麼時候蠱惑人心了?你在說安德麗格吧?」

  「哼!」不遠處騎在另一匹馬上的吸血鬼千金忍不住哼了一聲。她騎著一匹高大的純黑色戰馬,這是她執意選擇的顏色。

  「不不不,沒那個意思。」夏爾坐在一匹黃褐色的雜色馬上連忙解釋道:「我是想說大人當時拿出那枚記錄水晶可真是恰到好處,完美地攻陷了那位伯爵大人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簡直讓我想起了高地上那些流浪四方的諾科森人,你們應該聽說過,諾科森人可是卡拉蘇一帶出了名的奸商的代名詞。」

  「諾科森人在哪裡都是奸商的代名詞,而不只是在卡拉蘇,還有。你不能比點好的?」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記得領地製作的記錄水晶好像都在安蒂緹娜小姐哪裡保存著吧?」虎雀忽然問道:「領主大人你究竟是怎麼想到要找安蒂緹娜小姐要這麼一個東西的?難道大人早知道那位伯爵大人在研習通靈法術?」

  「記錄水晶?」布蘭多拿出一枚水晶球,「你是說這個?」他笑了笑,隨手一拋將水晶球丟到路邊的草叢中。

  「大人?」虎雀一愣。

  這個時候坐在布蘭多身前的小羅曼終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她身體微微向後然後仰起頭,將小小的柔軟的背靠在布蘭多的胸膛上,歪著頭靠在布蘭多身上笑眯眯地說道:「那才不是什麼記錄水晶,是晚上的時候我買的水晶球呢,真可惡,那個壞心眼的商人竟然拿個玻璃球來騙人。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啊?」虎雀頓時呆了。

  「不不!」夏爾卻搖搖頭:「作為奸商來說,那傢伙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

  「這倒也是呢。」羅曼立刻表示認可。

  「不過沒想到燕堡家族竟然沒落成這樣了,」夏爾聳聳肩,有些認真起來:「連一個像樣的繼承人都找不出來,想必如果還有一個可以撐得住場面的老傢伙的話,就不會讓這麼單純的小公主一個人來安培瑟爾吧?」

  「小公主?」安蒂緹娜不解。

  「是伯爵小姐啊。」布蘭多搖搖頭,他意志力太高,簡單的幻術根本影響不了他的心智,他和夏爾其實都一眼看破了迪爾菲瑞的偽裝。恐怕也只有那位年少的伯爵大人不自知而已。不過正如夏爾所說,燕堡家族讓這樣一位千金大小姐來安培瑟爾參加貴族之間的會議,想必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再聯繫到迪爾菲瑞的一系列所作所為。就不難得出結論。但現在不是管閒事的時候,不管對方是誰,只要能帶他們進入貴族們的會場就行了。

  想到這裡,他回過頭對芙羅說道:「你在那頭惡魔的遺物哪裡拿到了找到了一些什麼?」

  芙羅看了他一眼,然後拿出一個碩大的澄黃金屬臂環,有拇指粗細。上面銘刻著一些奇異猶如火焰紋路般的花紋——但凡有認識這些花紋的人一眼就能指出,這其實是地獄文字的一種——上面記錄著記錄著焦熱地獄第十一層刻在硫磺石板上的惡魔契約全文。

  「惡魔臂環!」布蘭多一看到這個澄黃色的金屬臂環就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聲臥槽,惡魔臂環相傳是地獄之中高階惡魔篡養控制下位惡魔所使用的道具,這個傳言由布諾松的女巫們交口相傳,雖然從未有人考證過真偽。不過以這個這個金色臂環為媒介,擅長通靈術的玩家的確可以與下層世界的某些存在簽訂契約。這是一件在遊戲中很少見、價值極高的道具。

  但關鍵是,這東西在琥珀之劍內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這裡沒有拍賣網站,就算是放到地下黑市,又有誰敢明目張膽地買這樣的東西。雖然布蘭多心裡明白這東西是有價值的,可要讓他將這東西賣出去,他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總不能去和邪教徒做生意吧?布蘭多覺得自己還沒瘋狂到那一步。

  他拿著這東西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惡魔臂環他倒不是不能用,只要轉職召喚師就行了。但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凡人用惡魔臂環召喚出的惡魔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僕從,而是這枚臂環的所有者。雖說布蘭多知道焦熱地獄之中有許多惡魔領主都會使用這種惡魔臂環,但這裡面從最低階的惡魔領主到最頂上的那十二位魔王級別的存在,誰也不知道手上這東西會召喚出什麼鬼玩意兒。

  如果像是召喚出貪婪之王,狡詐者或者是妖婦領主那一類的存在估計還能做做交易,但若是召喚出煉獄之王阿肯圖,斷劍領主洛瑟這樣的焦熱地獄之中最恐怖的存在,召喚者本人肯定是要灰飛煙滅,甚至於會立刻引起一場煉獄與凡世的戰爭。布蘭多記得以前就有玩家搞出過這種飛機,結果引發了一個巨大的劇情鏈。

  他看了手上這東西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壓下去心中屬於玩家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貓,布蘭多很清楚這一點。他小心翼翼地將這東西放到次元洞中,決定暫時不去管這玩意兒,畢竟他覺得以自己的臉黑程度來說說不好真會召喚出煉獄之王阿肯圖。

  然而一旁芙羅看到他這個古怪的舉動,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一個定時炸彈。」

  布蘭多有些無奈地答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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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幕 大人物的遊戲

  灰沉沉的天空仿佛蒙了一層白霜,尤熙侯爵口中呵著白氣從莊園金碧輝煌的扶欄外收回視線,削瘦蒼白的面容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色,「這天氣可真見鬼,大人。」他身後的隨從忍不住抱怨道,侯爵大人一直穿著一件貂皮大衣,只是搓了搓手,「化冰的時節固然低溫勝過嚴冬,不過就算再冷,卻擋不住我們的諸侯們的心熊熊燃燒起來呀。」

  「是野心吧?」

  侯爵笑而不答,將手重新放回扶欄上,默默注視兩駕由騎士開道的馬車穿過光禿禿的林蔭道、一前一後在莊園的大門外停下。此時大廳裡已經三三兩兩地聚集了不少衣著光鮮、高談闊論的貴族,雖然這些人物大都是當地有名望商賈士紳,但這場會議幾乎與他們沒什麼關係,在這場決定王國命運的遊戲之中,作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有『鼓掌的權利』。

  然而馬車帶來的是真正的重量級人物——

  馬車緩緩停下時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高談闊論變成了竊竊私語,大廳內的客人們可以清晰地透過高大的落地拱窗看到林蔭道上那兩駕馬車漆黑車廂上的盾徽,新月、交錯的權杖與王冠,再加上特有的有翼蛇的圖章,馬車的主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科爾科瓦家族最後的血脈,埃魯因的公主殿下與她的弟弟。

  但比起沒落的王族,另一輛馬車上不過只有一個簡單的兇猛的蒼鷹的圖章,只是這個盾徽就像是一片壓在眾人心頭的烏雲——若說埃魯因六位大公之中有哪一位權勢滔天,這個答案就是安列克。

  騎士首先為公主打開車門,淺紫色的禮服長裙像是一片忽然卷出的雲彩。格里菲因緩緩走下馬車。她微微抬起頭、淺銀色雙瞳似含秋水、淡淡地閃爍著清澈內斂的光華,柔軟的銀髮垂落在纖細的肩頭上,加披了一層裘皮披肩,但更襯托出半精靈少女的纖弱——只是如今這種纖弱卻支撐起一種與生俱來的不屈與驕傲。

  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早聽說王國的公主殿下是埃魯因王冠之上那顆最璀璨的明珠,但只有真正見到時,才明白所言非虛。

  便宜安列克那個老傢伙了,這是在場大多數人心中的想法。但在露臺上的尤熙侯爵卻只是露出一個高深地笑容。他低頭嗅了嗅貂皮手套上麝香的味道,心想安列克大公竟與公主殿下一起出現,真是個老奸巨猾的傢伙,這算是為雙方的頻頻接觸作一個注腳麼?不過在他看來,這個來自庫爾特(1)的小姑娘把自己賣到了一個什麼樣的身價,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第二駕馬車的車門打開,在場的諸人不可避免地感到呼吸一窒。甚至連露臺上的尤熙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扶欄下面的安列克公爵看起來並沒有外面傳言中那麼蒼老,他雙鬢斑白,雙目似鷹。嚴肅的面容上寫滿了不怒自威的氣概,嘴唇削薄,連下巴的鬍鬚都打理得和這位權臣本人一樣一絲不苟——可以說比起大多數貴族,這位公爵大人都顯得相貌堂堂。

  他穿著一件黑色貂皮長袍。長袍下淡銀色的胸甲若隱若現——但絕不會有人認為這位大公爵是貪生怕死之輩,高地人尚武,安列克大公也是戎馬一生。他在各個場合都是以一身戎裝出席,這早已是埃魯因貴族圈子的一景,甚至於尤熙不用看也知道長袍下面束帶上肯定佩著開了鋒的重刃。這把劍可不是大多數貴族用來裝飾的花架子,安列克一生用它劈開的敵人不下於兩位數。至於那些溫室裡的花兒看看這些屍體估計都會噁心得嘔出來。

  不過尤熙卻有些嫉妒意味地『嘖』了一聲,一般人步入這個會場是不允許攜帶武器的,但安列克大公顯然不在這個一般人的範疇之內。這是公爵才能享有的殊榮,他雖然身份特殊,但在與主持這一次會議的諸多大人物相比,也就只比下面大廳那些人好一些罷了。

  安列克公爵手持銀色手杖緩緩走下馬車,一雙鷹目環視四周。看到公主在一旁時嚴肅的神色才微微緩和了一些。他用手撣了撣長袍,露出一個微笑走了過去,極有風度地向格里菲因平伸出右手,「今天你是全沃恩德最美麗的公主。」

  格里菲因神色如常,她抬起手讓這位權勢滔天的公爵大人攙住自己,「謝謝。」

  「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真是我的榮幸。」

  「按照約定,等到哈魯澤登上了王位,我自然會成為你的妻子,公爵大人。」半精靈少女淡淡地答道。

  安列克大公笑了笑,並未接話。

  在他們身後,是安列克大公的近臣與王黨的歐弗韋爾、馬卡羅、利伍茲等人,這些人互相之間打了個照面,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不過這種和氣更不如說是表達著一種貴族遊戲規則之內的固定含義,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有了不同的意義——當然對於大多數庸人來說,一行人之中還屬手上還吊著繃帶、一臉晦氣的的德賈爾最為醒目,這位高地人最傑出的劍手在之前的決鬥之中僥倖保住了右手,不過手臂上的傷口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好得了的。

  大廳中的客人看到這個一陣子前的新聞人物忍不住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德賈爾在安德浮勒大聖殿之中那場決鬥早已傳遍了安培瑟爾,至於參與決鬥的雙方,自然更是話題的中心。只可惜這份殊榮帶來的不是榮耀,而是恥辱,德賈爾臉色青鐵,這隻高地人驕傲的雄鷹現在是怎麼也驕傲不起來了。

  尤熙侯爵也是決鬥的親歷者之一,他笑眯眯地站在露臺上還和安列克公爵打了個招呼,為當日公爵大人將自己的護衛借給他而道謝以及為自己的魯莽而道歉。不過一目送德賈爾等人走進大廳,他就忍不住又想起當天發生的事——

  那個年輕人究竟是誰?聖殿方面守口如瓶。好像除了大主祭本人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對方的來歷。似乎是憑空鑽出來的。但憑空鑽出來?這可能嗎?還以為早已對埃魯因的各個家族了若指掌,但現在看來王國的這一潭水還深得很哪;尤熙侯爵揉了揉擰起的眉毛,伍德是克魯茲人,他早知道克魯茲帝國在王國內收買了不少暗地下的勢力,但至於在這個時節動手是意圖何在,那就不好說了。

  還是伍德本人的棋子?無所謂,反正頭痛的不會是自己,尤熙侯爵心想。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此時此刻代表著埃魯因各方勢力的大人物們已經陸續抵達,豪華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在莊園外的林子裡停下;首先是西法赫公爵的馬車——作為王后的哥哥,未來國王陛下的叔叔,西法赫大公自然會旗幟鮮明地倒向北方集團。緊跟其後的是巴爾塔侯爵,巴爾塔侯爵來自劍堡,這一家族長久以來為科爾科瓦王室掌控著白獅軍團。

  白獅軍團的敵人是克魯茲人,但劍堡家族的敵人是誰,這可就不好說了。尤熙侯爵心中哂然,但下一駕馬車卻讓他微微一怔——這駕漆黑的馬車像是幽靈一樣滑入樹林中,馬車上的盾徽顯得如此陌生。赤紅的底色上一柄斷劍像是在向世人提醒著屬於它獨特的驕傲。尤熙侯爵幾乎是遲疑了好幾秒種才反應過來,燕堡家族,這個游離於埃魯因貴族圈子之外的孤魂竟然也來到了安培瑟爾。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

  不止是這位侯爵大人,仿佛先前安列克與公主殿下一齊抵達時的氣場。整個莊園的大廳這一刻都靜了下來。燕堡對於埃魯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或許沒多少人說得好,但若要論神秘程度,這個家族在這個古老的王國或許能夠排進前三。燕堡伯爵上一次覲見埃魯因之王還是三十年前的事情,王國與這個古老的家族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默契,讓這片土地上的列王可以對自己的一位屬臣不聞不問。

  這之間的因由。甚至連布蘭多也不得而知,因為這個秘密在另一段歷史之中也隨埃魯因的滅亡而石沉大海。但這並不妨礙他心安理得地坐在這駕因為它的主人而顯得神秘的馬車之中,與這種心安理得相對應的是在布蘭多正對面略顯局促的伯爵大人——或者說伯爵小姐,迪爾菲瑞這一輩子還從未有過與一個陌生男子共乘一車的經歷。

  通常來說與她相伴的都是女騎士尼婭,但今天布蘭多要扮演的是她的幕僚與近臣,幕僚與領主共乘一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馬車停下時,布蘭多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最醒目位置的王室的馬車與安列克的馬車,以及馬車邊的芙雷婭與尼玫西絲——未來的女武神大人竟然在打盹,布蘭多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但心中卻是暖暖的。過往熟悉的一切還在,埃魯因也還沒有完全滑向毀滅之淵,一切似乎還有轉機,有時候他真擔心這只是一個不真實的夢。

  但只有在看到芙雷婭那張還帶著些布契鄉下少女的青稚的臉,那張屬於未來女武神的容顏,他才會感到這一切重新變得真實起來,仿佛觸手可及。

  然後他收回視線,這個時候馬車外的騎士已經打開了車門——開門的是尼婭,女騎士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布蘭多毫不在意,他先走下車,然後向伯爵小姐伸出手——迪爾菲瑞猶豫了一下,才攙著他的手跳下馬車。

  兩人一下車,就引來了眾多的視線。當然布蘭多不會以為這些視線是衝著自己來的,事實上也是如此,莊園內的眾人驚異的是迪爾菲瑞的年紀,她穿著伯爵的長袍,裘袍上的三道銀邊證明了她的身份——燕堡竟已有了新的繼承人。

  但在場的所有人中,至少有一道視線是落到布蘭多身上的。

  「是你!」一直以來沉默不語的高地人的雄鷹德賈爾忽然發出了一聲怒吼,聲音之大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這位劍手單薄的身體能發得出來的,這聲怒吼穿透了莊園的大廳,甚至連地板都抖了抖仿佛可以從中反應出聲音的主人所飽含的一腔怒火似的。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迪爾菲瑞也不例外,她早已想到布蘭多等人是來會場找麻煩的,但她沒想到的是才一下車,麻煩就找上門來了。這和說好的劇本可不一樣,伯爵小姐忍不住皺起眉頭,一臉質問的神色看向布蘭多。

  視線的中心此刻已經由伯爵小姐轉移到了布蘭多身上,不過布蘭多只感到有些尷尬,他忍不住聳了聳眉,沒想到這傢伙傷不好竟然也跟著來了。

  ……

  (1:庫爾特是格里菲因的故鄉,在科爾科瓦行省。)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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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0 21:21: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五幕 被發現了?

  布蘭多抬起頭來,對在場的眾人露出一個最為迷人的笑容——就算是最苛刻的禮儀官也難以從這個『貴族化的微笑』之中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在虛情假意上簡直可說是全埃魯因所有貴族的典範。這就是他對德賈爾的唯一回應,他根本不怕德賈爾或者是安列克會在這裡找自己麻煩,他是在堂堂正正的決鬥中戰勝了對方,決鬥當時包括尤熙侯爵在內至少有三位富有名望的見證人,他當時沒有殺了德賈爾,已經可以被讚譽以仁慈了。   

  能混到這個會場上的人,沒有頭腦愚笨之輩;眾人立刻反應過來,「就是他!一劍斬斷了德賈爾的手!」大廳中一時嘩然。   

  「這麼年輕!如何可能?」

  「瑪莎在上,我早年就曾聽聞高地人的雄鷹有要素顯化的實力,這個年輕人能勝德賈爾……?」   

  「不可能吧,他最多不到二十歲呀……」客人們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的聲音似平地刮起一陣旋風,迅速地在人群之間蔓延。驚訝的情緒擴散開來,甚至高貴如格里菲因公主都忍不住將詫異的一瞥向布蘭多投去。安列克大公揚了揚眉毛,毫不掩飾神色之間的陰沉,倒是西法赫公爵狐狸似的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德賈爾面色陰沉得好似一張鉛板,他不過是看到自己苦苦尋覓的仇敵在此出現一時失語,卻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作為決鬥失敗的一方,他在這裡私下報復不過是在貴族圈子裡徒增笑柄,關鍵是安列克大公絕對不允許丟這個臉。   

  「沒錯了,我還聽說伍德主祭親自為他施洗!」高地人的雄鷹將劍柄捏得格格作響時。又有人在人群中丟下一記重磅炸彈。這一劑猛藥比第一劑還要來得震撼人心,大廳中竟一下沉寂下來。   

  說話的是一個士紳,他愕然地發現自己一開口,大廳竟靜了下來。安培瑟爾的大主祭已多少年為親自為人主持施洗,這是何等的榮耀?上一任受洗者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但大廳中卻還有此人的子嗣——灰山伯爵的長子忍不住向前一步,上一次大主祭破例是炎之聖殿向國王妥協,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施洗禮。難道他已是聖殿騎士。」半晌,才有人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句。   

  布蘭多微微一怔,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些多事的客人會將事情往這個方向上猜。聖殿有兩個名譽的頭銜,聖殿騎士之位只會頒發給那些對於聖殿有所貢獻。並且擁有要素之境實力的強者。但布蘭多是聖堂騎士,雖與聖殿只有一字之差,但實力差距卻是謬之千里。   

  「準沒錯兒。沒有聖殿騎士的實力,如何能夠戰勝德賈爾!」

  「正是如此。」   

  離譜的猜測竟一下子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可,事情的發展從一開始就像極了脫韁的野馬。就連伯爵小姐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眼中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的意思,「你、你竟然就是那個一招之內戰勝了德賈爾的神秘劍士?」   

  等等,這個一招之內戰勝了德賈爾是怎麼回事?這麼離譜的傳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布蘭多顯然小看了流言的威力,事實上從流言傳出當天就變成了他一劍把德賈爾釘在了安德浮勒的牆上還順帶將這座歷史古蹟打了一個洞。世人皆喜歡離奇的故事,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竟會成為故事的主角。   

  他趕忙給迪爾菲瑞使了一個眼色,以免這位大小姐演砸了。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在場都是聰明人。尤其是聖殿的幾位神官,只要有一點蹊蹺說不定對方就能看出端倪來。   

  「現在怎麼辦?」但迪爾菲瑞也被布蘭多的身份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小聲問道。   

  「當然是就這麼走進去,不用在意,你就當我是你的家臣與幕僚好了。」布蘭多咧了咧嘴。   

  「我可養不起你這麼厲害的家臣。」伯爵小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布蘭多心中頓時哀嚎起來,我說大小姐,你現在扮演的是一位男性,能不能有點演員的自我修養。不過他守口如瓶。面上只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緩緩步入大廳,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侍從們尾隨其後。尼婭與羅寧都在裡面,還有喬裝之後的夏爾。這三人都是黃金階的實力。瞞不過在場大多數高手的眼睛,燕堡家族強大的實力頓時又引起了一輪議論紛紛。   

  不過這一次討論的重點是,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家族此刻重返埃魯因的貴族圈子,究竟是福是禍——   

  「沒想到竟是燕堡的人。」尤熙侯爵目送布蘭多與迪爾菲瑞的身影消失在扶欄下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難怪,難怪查不出來歷,他心下忽然聯繫起什麼——燕堡游離於埃魯因貴族勢力之外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個鮮有聽聞的秘密,但作為埃魯因的王室成員,他卻對於這個神秘家族的一些傳聞有所耳聞;當年埃魯因與克魯茲交惡,在先君埃克的帶領下與之進行了數十年的抗爭,風后聖殿與炎之聖殿都先後捲入,隨後演變為一場大戰。大戰的結果出人預料,但也被埃魯因人世世代代所牢記,埃魯因竟因為兩個聖殿的妥協而存在下來,聖殿將秘密封存在起來,隨後燕堡就成為了帝國與埃魯因的緩衝中立地帶。   

  燕堡的繼承人從來不是埃魯因人,也不是克魯茲人,這個中立者只受兩個聖殿的冊封與眷顧,這其中的原因連尤熙侯爵也不甚知曉,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猜測。聖殿果然是有所動作,尤熙侯爵一瞬間就將伍德對布蘭多的冊封與整件事情聯繫起來,得出了一個錯誤的推論。但他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走進了死胡同,反而以為自己抓住了整件事的脈絡。   

  這位侯爵大人想起另外一個人來,忍不住露出一絲自得的笑意。他敲了敲扶欄。對自己的侍從說道:「走,我們下去會會這位伯爵先生。」   

  「大人?」   

  「當日我親口聽到他的手下喚他做領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一定才是真正的白鷺家族的繼承人。」尤熙侯爵笑了笑:「他一定想不到我會在這裡,我真想看看他看到我時是什麼表情。」   

  雖然尤熙侯爵在貴族圈子裡一貫以放浪不羈而聞名,不過他的手下此刻還是感到有些面面相覷。自己的主子竟然只是為了想看看對方的表情就去貿然得罪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家族,而且還是在明知對方有可能就那位神秘的領主的情況之下,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不過讓尤熙侯爵有些失望的是。布蘭多看到他時並未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彷彿早料到——事實上本來就知道——他在這裡似的,布蘭多面對他伸出的手,說了一句九鳳人的老話:「不打不相識。侯爵大人。」   

  還好尤熙侯爵雖然浪蕩不羈,好歹繼承人了科爾科瓦家族成員一貫的博學廣聞,他怔了一下才分辨出這句話裡的意思。然後笑了笑:「伯爵大人真是個妙人。」

  布蘭多一臉嚴肅地糾正道:「不,你弄錯了,這位才是我的領主大人。」他一邊將迪爾菲瑞引到前面,伯爵小姐有些臉紅,因為布蘭多拉了她一下手。她暗暗咬牙,心想一定要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好看,不過想了一下又有些洩氣。因為她是在想不出什麼辦法能讓一位聖殿認可的聖殿騎士好看。   

  『難怪他根本不怕我去揭發他,他根本就和聖殿是一伙的。』迪爾菲瑞心中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   

  尤熙侯爵沒料到布蘭多一臉輕描淡寫根本不認帳,事實上布蘭多也沒法認賬,因為他壓根就和燕堡家族沒什麼關係。不過尤熙侯爵並不這麼想。他看了看臉色變幻不定的伯爵小姐,心中反而進一步確認了自己的猜測,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笑瞇瞇地答了一句:「見到你很榮幸,伯爵大人。」風度翩翩與在聖殿時判若兩人。

  只可惜伯爵小姐自己在想自己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尤熙侯爵之後,貴族們一一上來與這位神秘而古老的家族的繼承人見面,當然。大多都是泛泛地打了個招呼而已。不過讓布蘭多意外的是就連安列克大公與西法赫大公都上來問候了一聲,讓他忍不住心中暗叫這個神秘的家族果然是魅力無窮。   

  瑪莎在上。這兩位大公爵幾乎代表了埃魯因權力的頂峰,照理說他們完全可以不理會一位特權伯爵而保持自己的清高的。但真正讓布蘭多心跳加速的是。他竟然看到王黨也向這邊走了過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王黨的諸位大臣正環繞著這個王國王冠之上的那顆明珠——格里菲因公主。   

  「要命了。」布蘭多心臟頓時不爭氣地怦怦跳了起來,公主殿下曾經是所有埃魯因玩家的精神支柱,這種崇拜與狂熱甚至超過了對於女武神的崇敬。因為公主殿下才是那個始終繼承著埃魯因的意志的人,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日後的新埃魯因。雖然歷史已經逝去,但那份雋永的記憶卻始終永恆。   

  在琥珀之劍中,布蘭多也不過只是在公共場合遠遠地見過這位公主殿下幾次,他是個玩家,永遠帶著旁觀者的視角,但也依舊記得那個山呼海嘯的場面。可以說每一個埃魯因人都對這位公主殿下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自然也不會例外。    布蘭多此行就是來與這位公主殿下見面的,但他沒料到這個見面會來得這麼快。   

  「這……我還沒準備好啊。」布蘭多忍不住想抹抹額頭上的汗水——如果有的話。   

  格里菲因公主已經走近了。   

  莊園的大廳從未有一刻像是現在這麼安靜過,這種詭異的安靜終於使在馬車邊打盹的芙雷婭察覺到不對,搖了搖腦袋眨眨眼睛醒了過來。

  「醒了?」尼玫西絲回過頭,女騎士漆黑的眸子裡有一種少見的溫暖,她寬容地笑了一下。   

  「啊……對不起,」芙雷婭嚇了一跳:「一不小心就……」   

  「不用擔心,」尼玫西絲答道:「太過緊張就會疲憊,習慣了就好了。」   

  「雖然那麼說……」芙雷婭露出沮喪的神色,她皺起眉頭,用手捋了一下褐色的長馬尾,然後埋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劍:「我會注意的,學姐大人。」   

  尼玫西絲點了點頭,然後向莊園那邊看過去。   

  「出了什麼事麼?」芙雷婭忍不住問道。   

  「昨天晚上那個少年伯爵。」   

  「他們也來了?」芙雷婭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但她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啊!布、布……布……」她哆嗦著指著布蘭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無數次在夢中夢到的那張臉龐,這一刻竟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尼玫西絲立刻察覺了不對,她偏過頭皺起眉:「你認出誰來了?」   

  「啊……沒……」芙雷婭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才好了,太過分了,她覺得布蘭多實在是太可惡了,在布契也好,在里登堡也好,這一次也是,一來給她造成麻煩。她要怎麼回答才好呢,難道告訴尼玫西絲那是布蘭多?可憐她自己都不敢確認那究竟是不是布蘭多,她只覺得腦袋裡靈光一閃,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不正是布蘭多和夏爾麼。   

  原來如此。   

  未來的女武神臉上變幻不定,但尼玫西絲何等敏銳,已經從中嗅出一絲非同尋常的味道。她忽然驚醒過來,追問道:「是不是昨天那兩個人?你認出他們來了?他們不是燕堡家族的人?」   

  「啊!」芙雷婭瞪著尼玫西絲,她什麼也沒說啊?   

  女騎士長已經從芙雷婭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她立刻按住自己的劍,回過頭低聲對所有人說道:「那些人有問題,跟我來,保護公主殿下。」   

  等等啊!芙雷婭心亂如麻地看著這一幕,心想怎麼變成這樣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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