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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茵]血玉古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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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25:29 |倒序瀏覽 | x 5
血玉古鐲 作者:唐茵

這女子的一雙靈動眼眸……
太像、太像了。
像極他五年前慘遭狼群攻擊而喪命的未婚妻。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
她,竟會夜闖王府救走膽敢仿製血玉古鐲的那人。
看來,她與盜墓的妙手神偷必是同夥。
原該將她關入地牢嚴刑拷打的,卻不知怎地見她因傷昏倒,
居然心軟了。
不但找來大夫為她治傷,還讓她住進他的院落。
豈知更大的震撼傳來——
她手上戴著那血玉古鐲!
怎會?!
血玉古鐲具有靈性,唯有真正的主人戴上它才會顯現通體血紅色澤。
為什麼她可以?!
更令他驚訝的是——
只聽從他和未婚妻命令的大黑犬第一次見到她就臣服了!
還有,她是左撇子且嗜辣……
難道她是……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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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25:49
楔子

    轟!

    雷聲陣陣,伴隨著劃破夜空的紫色閃電,頃刻間,滂沱大雨狂驟而下。

    二更天,鳳凰城郊外,一座新墳正被一群人不顧雨勢奮力挖掘。

    墓地兩旁,一群護衛一字排開,眾人撐著傘、提著燈,藉著燈光讓挖掘的人利於手上的動作,也避免大雨淋濕棺木。

    帶頭挖掘的是一名身著大紅喜服、五官俊朗出眾的男人。一身鮮艷喜服突兀地出現在這墓地。

    男人黑眸赤紅,神情狂亂,不敢置信地瞪視著墓碑上的字——愛女唐婉婉之墓。

    不,他不信,他絶不相信。

    此刻原該與他成親、他此生最愛的女子竟會躺在這冰冷的地底下,他非得親自確認不可。任何人說的話,他全都不信。

    「七哥,對不起。你出征蠻夷時,姊姊誤闖狼嚎谷,被狼群攻擊,等我們趕到時,姊姊已被狼群撕咬得體無完膚,臉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她原本的容貌了。姊姊臨死前,希望由我代她嫁給你為妻。」

    「王爺,雨勢過大,還請退到一旁躲雨,這兒由屬下來就好。」雲劍替主子撐著

    傘,眼看主子衣裳全濕了,低聲勸道。

    一旁的藍劍擔心地望了主子一眼,眼看雨勢愈來愈大,頻頻催促眾人加快挖掘的動作。

    男人正是剛攻打蠻夷凱旋歸來、當今皇上最疼愛的七弟喬毅,賜封逍遙王,更賜予鳳凰城為其領地。

    喬毅萬萬沒想到,當他受封歸來,欣喜趕上自己的婚禮。

    在接受眾賓客的賀喜後,回到新房,看著坐在喜床上的人兒,興奮的心情彷若得到全天下。

    在揭開喜帕的那一刻,他的心卻在瞬間墜入幽深地獄。

    那是一張一模一樣的絶美精緻容顏,卻不是他魂牽夢縈的那張臉,不是他要娶的絶美慧黠人兒。

    喬毅不顧雲劍阻止,拿起鏟子奮力挖掘,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躺在棺材裡的人絶不是他心愛的人兒。

    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他不能接受,也絶不原諒!

    在眾人齊力下,棺木很快被挖了出來。眾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等候主子的指示。

    喬毅丟下手中的鏟子,黑眸緊盯著棺木,腳步沉重,來到棺木前,雙掌放在棺木上,遲遲不敢推開。

    「毅哥哥,我等你回來嫁給你,你可別讓我等太久了,若是錯過了婚期,小心我不嫁給你了。」

    銀鈴般清脆的嗓音,還有那愛笑的絶美容顏,無一不令他心動。

    「王爺……」

    一旁替他遮傘的雲劍憂心地望著主子;主子和唐婉婉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他身為貼身護衛自是十分清楚。沒想到那樣一個集美貌與靈慧於一身的善良人兒,竟會慘遭如此厄運。

    喬毅俊朗的臉龐平靜得令人害怕,緩緩推動棺蓋,迥異於平靜的外表,心中不斷地嘶吼著:

    不要!老天爺求求你,千萬不要是他心愛的婉婉。

    「毅哥哥,我知道我長得很美,所以我很感謝我爹娘給了我這張臉,但是誰說美人就不能夠愛美了?」

    清脆的嗓音有著不服氣,氣惱他嘲笑自己愛美。

    每推動棺蓋一寸,腦海中就浮現昔日她笑語如珠、在他耳邊迴蕩的話。胸口緊窒般的疼痛,令他快喘不過氣來。

    「毅哥哥,要是哪一天我的美貌不再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終於,棺蓋被推開來了,當他看清躺在棺木裡頭的人兒後,俊臉丕變,黑眸不敢置信地瞠大,哀慟欲絶地仰首,撕心裂肺般發出悲鳴大吼——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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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26:23
第一章

    御花園裡,百花爭艷,蝶舞紛飛,笑聲洋溢。

    當今皇上最寵愛的黛妃,坐在石椅上逗弄著懷中粉雕玉琢、剛滿三個月的小女嬰。

    小女嬰睜著一雙靈活大眼,一點也不怕生,笑得十分開心,短短的四肢不安分的舞動著,看得出來這個愛笑的娃娃十分好動。

    反觀坐在黛妃身旁、容貌艷麗的少婦懷裡抱著的一模一樣女娃,此刻正乖巧地沉睡著。

    「香芽,你這兩個女兒模樣長得可真好,相信長大後一定跟她娘一樣是個大美人。」黛妃嘖嘖讚歎出聲,目光疼愛地望著懷中咧嘴對她笑的女娃。

    紀香芽笑而不語,溫柔的目光望著好友懷中不安分的大女兒,忍不住伸長手指輕輕逗弄那張愛笑的小臉。

    「香芽,婉婉這孩子,我愈看愈是喜歡,不如給毅兒做媳婦可好?」

    黛妃輕握住懷中小女娃軟嫩的小手,在她那張愛笑的小臉上輕吻了下,惹得小女娃咯咯笑出聲來。

    紀香芽驚愕地瞪大眼,對好友語出驚人的話只有震驚,沒有絲毫喜悅。

    「娘娘,婉婉她還小,這事還是等到她長大後再說吧。」

    紀香芽開始後悔不該帶女兒進宮來。她並無攀龍附鳳之心,只希望兩個女兒能平安長大,有個好歸宿即可,並無與皇室結親之意。

    黛妃一眼即看穿好友的心思,也不逼她,專心逗弄懷中深得她喜愛的笑娃娃。

    「參見七皇子。」

    一干侍衛、宮婢在瞧見年僅八歲、長相俊秀的喬毅時,紛紛行禮。

    「母妃。」喬毅走近娘親身旁,好奇地看著她懷中的女娃。

    「參見七皇子。」紀香芽抱著小女兒欲彎身行禮。

    「香芽姨不用多禮。」喬毅連忙出聲阻止,對這位身為娘親好友的長輩一向十分禮遇。

    「謝七皇子。」紀香芽看著眼前小小年紀即已顯露出不凡氣度的喬毅,印象極好。

    「毅兒,快來瞧瞧,這是你香芽姨的大女兒婉婉,瞧她笑得多可愛啊!」

    黛妃抱著懷中的女娃湊到兒子面前,小女娃睜著一雙靈活大眼,好奇地看著小男孩;下一刻,咧嘴逕自笑得十分開心,揮舞著短短四肢。

    「娘,我可以抱抱她嗎?」喬毅目光被那張粉雕玉琢的笑臉所吸引。

    「喏,小心點。」黛妃將小女娃讓兒子小心地抱好,笑得別具深意地望著好友。

    紀香芽則是不悅地瞪著她。

    喬毅抱著小女娃坐在娘親身旁,瞧著懷中小女娃的笑臉,忍不住伸指觸碰那張小臉,再握了握她粉嫩的小拳頭,目光完全被那張愛笑的小臉及其咯咯笑聲所吸引。

    這是喬毅第一次見到唐婉婉;小小年紀的他,自是沒想到自己往後的人生會受她牽引。

    「婉婉。」

    喬毅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覺自己趴睡在案桌上。看著案桌上攤開的畫像,畫像中一名是一歲大的小女娃。

    粉雕玉琢、可愛的笑臉栩栩如生,長指留戀地輕撫過那張笑臉,黑眸盈滿愛戀。

    書房裡,共懸掛了十五幅畫像,畫中主角永遠只有一人。

    那是由他親手一筆一划所繪成。從她一歲到十五歲為止,由一個女娃變為少女的成長過程中的記錄,也是他一路看著她長大,一點一滴所累積的熾熱情意。

    喬毅想到方才的夢境,唇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黑眸眷戀地望著畫中的女娃。

    初見她的那一年,他方從舅舅那兒練武回來。婉婉深得他們母子喜愛,為此香芽姨不得不常常帶女兒進宮。隨著婉婉逐漸長大,婉婉留在宮中的時間愈長,更是時常留住在宮中。

    兩人一起讀書寫字,陪伴著彼此;她的一顰一笑,無一不吸引他,直到訂下婚約——

    叩叩。

    書房門外傳來叩門聲,打斷了喬毅的回憶,劍眉微擰,不悅地低喝:

    「是誰?」

    「王爺,屬下雲劍有急事稟報。」雲劍站在書房門外,口氣急迫。

    「進來。」

    雲劍一踏入書房,瞥了眼懸掛在四周的唐婉婉畫像,知道接下來自己要說的話絶對會令主子勃然大怒。

    「發生什麼事了?」喬毅的目光從案桌上的畫像中抬起,精鋭的黑眸直視著站在面前的護衛。

    「王爺,方才收到消息……婉婉小姐的墓昨夜被盜。」雲劍語氣一頓,仍是一口氣說出。

    「什麼!」喬毅臉色大變,一掌重拍案桌,高大身形倏地一起,大步來到他面前。「把話說清楚。」

    「方才負責看守婉婉小姐墓園的老李匆忙趕來,說是一早到墓園打掃,發現墓園有被翻動的痕跡。雖然盜墓賊有將墓園恢復原狀,但顯然不夠細心,仍可由附近土石鬆動的情形發現墓園被翻動過。老李一察覺有異,不敢遲疑,立即趕來稟報。」雲劍照實回報。

    喬毅聞言,俊朗的臉孔瞬間變得陰沉駭人。他要將那個不長眼的賊挫骨揚灰。不發一語,大步踏出書房,火速趕往婉婉的墓園。他要親自察看。

    雲劍連忙跟上。他相信主子絶不會放過那個盜墓賊,誰叫那賊也不打聽清楚,鳳凰城內誰不知道唐婉婉的墓園是由逍遙王親自派人看守,根本就是自找死路。

    群芳院是鳳凰城內首屈一指的青樓,裡頭環肥燕瘦,最美、最艷、最騷的姑娘皆有,任君挑選。目的只有一個,讓眾恩客一擲千金,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迥異於前院的絲竹歡笑聲,後院被區隔出來的一間閣樓,顯得靜謐多了。

    房內,聚集了三名風情各異、令人驚艷的女子。

    窗下襬放了一張軟榻,上頭慵懶地躺著一名身著桃紅衫裙、身段婀娜有致的美艷女子;另還坐臥著一名身著鵝黃衫裙的秀麗女子;而坐在圓桌旁,正低眉斂目,沏著香茗,身著紫緞衫裙的女子則有著清麗脫俗的容貌。

    澄花雙手端著托盤,緩步踏入房內,瞧著房內三名各具特色的女子,每一位皆勝過前院的花娘。好在這裡不准閒雜人等踏入,否則必會引起騷動。

    「小姐,藥來了。」澄花將藥碗放在紫衫女子面前,同時還放了一碟白糖糕。

    「嗯。」紫衫女子輕頷首,替自己斟了杯熱茶,先是聞香,再輕啜了口熱茶,卻無視面前的湯藥。

    躺在軟榻上的桃紅身影忍不住輕笑出聲,慵懶地側身,一手托腮,笑望著紫衫女子。

    「碧瑤,你就乾脆一點,快將藥給喝了吧,每回都要澄花鬨著你喝。」

    「太燙了。」孫碧瑤瞥了眼冒著熱氣的湯藥一眼。

    「噗哧!」坐臥床榻上的鵝黃身影忍俊不禁笑了出來,走下床榻,來到她身旁落坐,隻手托腮,對著澄花笑道:

    「相不相信等會你家小姐又會說藥涼了不喝?」

    孫碧瑤無奈地瞪了兩位好友一眼。一個澄花已夠她受了,這兩人還要再故意攪和下去嗎?

    「我等會一定會喝。」孫碧瑤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話說回來,大師伯和師伯母怎麼會同意你出梅谷呢?」

    桃紅衫女子名喚葛香蘭,是這間群芳院負責人葛鳳嬌的寶貝女兒。

    因三人的爹同拜天玄老人門下,算起來她們三人是師姊妹關係;而葛香蘭口中的大師伯及師伯母指的正是孫碧瑤的爹娘。

    「是我求大哥幫我說話,保證我會乖乖待在你這裡不會惹事,等大哥事情處理好,再接我一起回梅谷。」

    孫碧瑤嘆了口氣。爹娘和大哥對她看管極嚴,若非她一再哀求大哥,大哥心軟替她向爹娘求情,否則她根本無法出來見好友。

    「咱們的冰塊大師兄的確很疼你這個妹妹。」鵝黃衫女子杜冰瑩笑道

    杜冰瑩口中的冰塊大師兄正是孫碧瑤的大哥孫浩庭,因為一張臉始終冰冷無表情,所以她和葛香蘭私下老愛戲稱他是冰塊大師兄。

    「對了,小姐。方才我在外頭看到官府的懸賞告示,聽說有個盜墓賊膽大包天,竟敢盜逍遙王未婚妻唐婉婉的墓。逍遙王十分震怒,除了懸賞緝拿盜墓賊之外,自己也親自出馬,打算抓到賊人後給予重懲。」

    澄花站久累了,逕自拉了張椅子坐下,十分自動地替自己斟了杯熱茶,拈了塊白糖糕吃起來,再順手將孫碧瑤手中的茶杯抽走,將藥碗推到她面前,以眼神示意她快喝。

    孫碧瑤對這丫鬟的大膽欺主行為完全無話可說,因為這全是自己縱容出來的。

    「盜墓賊?」葛香蘭喃喃自語,秀眉微蹙,水眸一抬,瞧向正吃著白糖糕的杜冰瑩。「澄花,那個盜墓賊可有偷走什麼東西?」

    「聽說是一隻鐲子,是逍遙王和他未婚妻的訂情信物。」澄花咬了口白糖糕,偏頭想了下,回憶方才看到的告示。

    「是只什麼樣的鐲子?」葛香蘭再問。

    眯眼看著杜冰瑩從懷中拿出一隻鐲子,拉起身旁毫無防備的孫碧瑤左手,將鐲子套了上去。

    「……好像是叫血玉古鐲。」澄花陡然瞠目瞪著自家小姐手上的鐲子。

    「這是什麼?」孫碧瑤納悶地瞥了眼左手腕上的鐲子,認命地端起湯藥喝了口。

    「血玉古鐲啊!聽說這鐲子有靈性會認主人,我一直覺得很好奇,早就想欣賞一番了。」杜冰瑩笑得十分燦爛,滿意地看著戴在孫碧瑤手上的鐲子。

    霎時,房內三人瞠目結舌地瞪著血玉古鐲,下一刻,孫碧瑤將口中的藥噴出,好在坐在對座的澄花閃得快,才沒被波及到。

    三人同時朝笑得不知死活的杜冰瑩大吼。

    「你說什麼!」異口同聲,狠狠地瞪向杜冰瑩。

    「冰瑩,你是活膩了,竟敢去盜唐婉婉的墓?!」葛香蘭跳了起來,衝到杜冰瑩面前,一把拉起她,看到她還不知死活的燦笑模樣,險些氣瘋。

    「冰瑩,你為何將鐲子套進我手腕?」孫碧瑤臉色大變,一想到這是死人的陪葬物,嚇得臉色發白。

    「小姐,快把鐲子拔下來!」澄花急急要幫她脫下鐲子。

    豈料,無論兩人再如何使力,鐲子就是拔不下來;孫碧瑤原本白皙的左手腕此時已是紅通一片。

    「我是想大家都試戴看看,感受一下這血玉古鐲是不是真有靈性嘛!」杜冰瑩自己試戴過,感覺並沒什麼異樣,不過就是個鐲子,才會想換人戴看看。

    聞言,葛香蘭倒抽一口氣。聽聽這丫頭說這什麼話!正欲好好教訓她一頓。

    「你們快看!」杜冰瑩驀地驚呼出聲,一把揮開葛香蘭,拉高孫碧瑤的左手腕,手指向血玉古鐲。「這鐲子的顏色竟然悄悄在變!」

    就見原本暗紅色的血玉古鐲顏色逐漸改變,變得通體血紅。

    「這鐲子真的有靈性!」杜冰瑩驚呼。

    傳說中的血玉古鐲通靈,會認主人,與它有緣的人一戴上,血玉古鐲才會名副其實;若是未經鐲子認可的主人,鐲子的顏色就會變得暗紅。

    「現在怎麼辦?這鐲子拔不下來!」孫碧瑤無心理會鐲子色澤改變,只著急鐲子拔不下來。

    四人合力試了幾次,仍是拔不下來,最後只好放棄,八隻眼睛瞪著那只鐲子,束手無策。

    「那個……碧瑤,你手上戴著這只鐲子,千萬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不然會出大事的。」杜冰瑩歉疚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只是鬧著玩,才把鐲子戴在她手上,沒想到竟會拔不下來。

    「冰瑩,你可以解釋一下嗎?為何會想去盜這只血玉古鐲?難道你不知道得罪逍遙王下場會很慘嗎?」

    葛香蘭臉色凝重,瞪著身旁的慣賊。她什麼人不好偷,怎會動到冒犯逍遙王的念頭,根本存心找死。

    逍遙王喬毅可不是好惹的人。五年前他大婚那夜,鬧得滿城風雨,朝野傳得沸沸揚揚,從此逍遙王變得喜怒無常。

    「逍遙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孫碧瑤好奇地問。

    瞧兩人臉色凝重,就連一向做事無所顧忌的杜冰瑩,此刻臉上也難得地流露出一絲懼意。

    「碧瑤,你鮮少出谷,才會不識逍遙王喬毅。喬毅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七弟,五年前平蠻夷有功,除了賜封逍遙王之外,還將鳳凰城賜予他,成為其封地。」葛香蘭說到一半口渴了,逕自倒了杯熱茶一口飲盡。

    「當他凱旋歸來迎娶未婚妻唐婉婉。豈料大婚那一夜,才發現娶的竟是唐婉婉的孿生妹妹唐霏霏。唐婉婉早在喬毅討伐蠻夷時就已出事,聽說是在狼嚎谷被群狼攻擊得體無完膚,那張絶美的容顏被咬得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來。新婚之夜,他不顧雷雨交加,親自挖墳確認。直到開棺時,看到棺內的人手上戴著血玉古鐲,這才徹底崩潰。翌日一早,他親自率人火燒狼嚎谷,共燒殺了兩百多隻狼。從此,一向豪邁爽朗的喬毅性情大變,變得嚴峻不苟言笑,喜怒無常。」杜冰瑩接著說。這些全是鳳凰城內百姓私下交談的事。

    「想不到這逍遙王竟是如此深情之人。」孫碧瑤聽完後十分感慨,同情起這對有情人的遭遇。

    「小姐,你現在不是同情別人的時候,你手上戴著的血玉古鐲可是唐婉婉和逍遙王的訂情信物,逍遙王絶不會放過這偷鐲子之人,你一日不拔下這鐲子,就會有危險。」澄花急得哇哇大叫,拉過她的手,繼續試著拔下它來。

    「冰瑩,你不是一向將偷來的東西賞玩後三日內必歸還嗎?為何這只鐲子尚未歸還?」葛香蘭橫了眼惹出大禍之人。

    「因為……我根本找不到機會還回去啊。」

    杜冰瑩心虛地朝三人討好一笑。逍遙王一發現墓被盜,即派人嚴加看守,她想歸還也沒辦法啊,總不能自動送上門去送死吧。

    「什麼!」三人再次異口同聲驚呼,六隻眼睛狠瞪著縮到桌角之人。

    「看來這事棘手了。血玉古鐲現在不僅無法歸還,還戴在碧瑤手上拔不下來。」葛香蘭頭痛地撫額。「碧瑤,你手上的鐲子千萬不能被發現,否則定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

    孫碧瑤無奈地看著手腕上的血玉古鐲。這鐲子自戴在她手腕上後,顏色變得血紅鮮艷,若是不去想這只鐲子是陪葬物,她其實還挺喜歡的。

    「還有你,最近也給我安分點,別再手癢去『借東西』了,知道嗎?」葛香蘭狠瞪了眼已被眾人目光宰殺千遍、趴在桌上的杜冰瑩。

    「知道了。」杜冰瑩完全不敢吭聲,誰叫自己惹出大禍來。

    圓通寺位於鳳凰城外五里處,終年香火鼎盛,每到初一、十五,信徒更是從早到晚絡繹不絶,寺裡更是貼心地備妥齋飯和茶水供信徒享用。

    此刻,後院角落一間禪房裡,住持圓智盤坐於蒲團上,一雙睿智的眼打量著坐在他面前低眉斂目喝茶的男子。

    男子一身玄色錦袍,腰束玉帶,劍眉朗目,五官俊朗出眾,微斂的黑眸遮掩住其中令人顫慄的寒芒。

    圓智大師望著眼前的忘年之友,撫著白髯,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王爺,這幾年你身上的戾氣更重了。」

    兩人在十年前相識。當年初識喬毅時,他還未被賜封為逍遙王,身為七皇子的他豐神俊朗,眉眼間的溫厚純良和那爽朗的笑聲令人印象深刻。

    當時他身旁總會跟著一名小丫頭,年紀雖輕,但那罕見絶美的小臉,著實令人驚艷。

    兩人站在一起彷若天造地設的一對;豈料五年前的一場變故,竟令他這位小友性情大變,其身上再也找不到當年的純良了。

    喬毅眉眼未抬,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王爺,聽說你這五天來在鳳凰城內大肆搜尋一名小賊,此舉令百姓人心惶惶,還請王爺替百姓著想。」

    圓智為百姓求情。雖然他並未傷及無辜,但每日從早到晚皆有官兵梭巡大街小巷,已徹底驚擾到百姓。

    「那名小賊膽敢盜婉婉之墓,偷走血玉古鐲,不捉到他及找回血玉古鐲,本王是不會甘休的。」喬毅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黑眸中透著狠厲。

    「那就請王爺低調行事吧,可憐鳳凰城內所有百姓驚惶受怕的心。」

    圓智仗著兩人相交十年,斗膽為民請命,畢竟現在的喬毅已非當年溫厚之人了。

    喬毅精鋭的黑眸與他睿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半晌,放下茶杯。

    「本王答應你。」

    「老衲替鳳凰城內所有百姓謝過王爺。」圓智大師雙手合十朝他頷首道謝。

    「大師,已經五年了。婉婉那麼善良,應該早就投胎到好人家去了,對吧?」喬毅黑眸中盈滿痛苦的思念。

    「阿彌陀佛。」圓智大師勸道:「王爺,逝者已矣,還請王爺珍惜眼前人。」

    自古情字最傷人,即使你貴為皇親國戚也難逃情劫。

    「大師,你曾說過婉婉乃富貴之命,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就算命中有難,也都會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那為何婉婉會在五年前就遇難了呢?」緊握手中的茶杯,話裡充滿控訴。

    「阿彌陀佛。老衲的確略懂面相之術,婉婉姑娘的面相的確非早夭之人,都怪老衲才疏學淺。」

    事實上,五年前,喬毅在出征之前,曾帶唐婉婉來找過他,當時他就發現唐婉婉臉上浮現血光之災,必遭大劫。只是當時一直不敢說出來,只能私下囑咐她萬事小心,沒想到仍是逃不過。明明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又怎麼會這麼早離世?這一點至今仍令他納悶不已。

    聞言,喬毅黑眸痛苦地閉起。

    五年了,胸口上的椎心之痛猶不曾稍解,每每想起摯愛之人,仍令他痛不欲生。

    這五年來,他活得像是行屍走肉,不懂得笑,只有滿心的怨恨,而這樣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

    「王爺,請聽老衲一言,放下心中的執念,饒恕自己吧!五年的追憶也該夠了。」圓智大師不忍見他滿懷怨恨的活下去,苦口婆心相勸。

    「時候不早了,本王該走了。」

    喬毅未將他的話聽進去。若是能輕易遺忘,他也不會痛苦了五年。婉婉早已深植他的骨髓內,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高大身形倏地站起,拉開紙門走了出去。

    圓智大師望著他寂寥的背影,也只能深深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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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26:41
第二章

    涼風吹過樹梢,樹影婆娑,帶來陣陣涼意。

    「毅哥哥,瞧這片樹林十分清幽涼爽,我喜歡就這樣和你手牽著手,悠閒地在這走著。」

    喬毅負手走在圓通寺後方的樹林裡,黑眸閉起,仿若當日婉婉在他耳邊嬌聲細語,那是他出征前,兩人最後一次牽手在這林中漫步。

    「王爺,已經有眉目了。」藍劍拱手上前,一干護衛全守在樹林外。

    「說。」喬毅並未轉身,閉目仰首深吸了口涼爽的山林氣息。

    「將人帶上來。」藍劍轉身朝身後的護衛吩咐。

    一名瘦小的中年男人被帶到喬毅身後跪下。「草民王漢參見王爺。」

    「把你那晚所見到的老實告訴王爺。」

    「那晚草民打更經過唐小姐的墓園附近,見到一名蒙面黑衣人飛掠而過,聽見黑衣人得意地笑說東西到手了,那聲音草民一聽,分明就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王漢對當晚的印象十分深刻,因為那時他正經過唐婉婉的墓園,又聽到黑衣人急掠而過說出這樣的話,當下他就隱隱察覺出事了,於是火速加快腳步離開。

    翌日,果真如他所料,出了轟動鳳凰城的大事。

    「女子?」喬毅劍眉微挑,似乎沒想到這個膽大包天的賊會是名女子。

    「王爺,屬下查到江湖上人稱妙手神偷的正是一名女子,此人輕功一絶,從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據聞此人所偷之物三日內必歸還,算是有良心的竊賊。」藍劍將調查的結果回報。

    「三日內必歸還?」喬毅冷笑,轉身面對藍劍。「現下已是第五日了。」

    「屬下猜想,這妙手神偷必是沒想到會驚動到王爺,加上這幾日婉婉小姐的墓園皆有護衛把守,所以才會心生畏懼,不敢歸還。」藍劍猜測。

    「此人既然有膽子偷,就算事後歸還,本王也絶不會放過她,竟敢驚動到婉婉,那就該有受死的覺悟。」

    喬毅俊朗的臉上浮現凌厲,驀地,黑眸眯起,往左方草叢大喝:    「是誰?」

    藍劍和守在外頭的雲劍動作迅速,拔劍揮開左方的草叢,讓躲在草叢裡的人很快現形。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躲在這裡?」藍劍將劍架在女子脖頸上,和雲劍一左一右將女子押出來,帶到喬毅面前。

    「我……是我先到這裡來的,後來見你們一群人出現,一時害怕才躲了起來。」

    孫碧瑤清麗的臉上滿是害怕,她和澄花一起來圓通寺參拜,趁著澄花收拾水果之際四下閒逛,當她出了後院,瞧見這片樹林,原本還開心發現這處清幽之地,哪知才高興沒多久,就瞧見這群人往這走來,她直覺便是先躲起來,後來聽到這些人的對話後,更是不敢出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喬毅黑眸鋭利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容貌清麗細緻,身段纖細,黑眸倏地眯起,這女子竟有雙靈動光華眼眸。

    「民女名喚孫碧瑤。」孫碧瑤在他精鋭的黑眸注視下,即使心底慌亂,仍是鎮定地回道。

    「看來方才我們所說的話你全都聽見了。」喬毅唇角勾起一弧冷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孫碧瑤心下一驚,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逍遙王喬毅,下意識右手緊握左手腕,左手腕上的鐲子已被她用白色絲絹纏繞住,但為免引起別人的好奇,她得不時提醒自己左手的動作不能太大。

    望著面前的逍遙王,沒想到竟會長得如此俊朗出眾,但在那雙冷厲的黑眸盯視下,很難不令人害怕。

    「民女和丫鬟一起到圓通寺來參拜,趁著丫鬟收拾水果時,獨自一人走著,不自覺就走到這片樹林裡來了。」

    「把劍放下。」喬毅示意藍劍和雲劍放下架在她脖頸上的長劍,「孫姑娘,你孤身一人,在這片樹林裡,還是小心的好。」

    「是,民女知道,多謝王爺。」孫碧瑤朝他欠身行禮。

    「我們走。」喬毅淡瞥了她一眼,旋身大步離開。

    雲劍和藍劍領著一干護衛跟在主子身後一同離開。

    一群人走後,孫碧瑤這才鬆了口氣,想起方才偷聽到的話,看來冰瑩危險了,該叫她躲去哪裡才安全呢?

    「小姐……」

    不遠處傳來澄花驚慌的叫聲,孫碧瑤連忙快步走了出去,想到待會又要被澄花叨念,不由得苦著一張臉。

    風雲酒樓乃鳳凰城內最大的酒樓,此刻午膳時間,一、二樓滿是用膳的人潮,座無虛席。

    「你們大家聽說了嗎?王爺又貼了新的告示,懸賞一千兩緝捕妙手神偷,聽說這名妙手神偷是名女子,嘖嘖嘖,這名女子還真是大膽,竟敢惹到王爺,敢情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是啊!就連咱們鳳凰城內的盜賊,都知道要避開唐婉婉的墓園,這妙手神偷還真是膽大包天。」

    「別說盜賊了,那裡平時大家都會刻意繞路,就連野狗也聰明的不敢在那裡逗留。」

    幾名客人邊用膳邊閒聊著,聲音並未刻意壓低,話裡都對這名妙手神偷自找死路,敢動到唐婉婉的墓,一點也不同情。

    位於角落靠窗的位置,兩名女子低頭用膳,臉色同樣凝重。

    「小姐,怎麼辦?杜姑娘遲早會被找到,萬一連累到你可怎麼辦才好?不如我們現在馬上回梅谷。」不是澄花沒有義氣,不顧杜冰瑩的安危,而是對她而言,小姐更為重要。

    「不行,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何況就算我被連累了,躲回梅谷只會帶給爹娘危險。」孫碧瑤秀眉微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飯菜,想著接下來該如何做才好。

    昨日在圓通寺後方樹林遇上逍遙王等人,當下她就知道事情愈來愈棘手了,再不想辦法,冰瑩遲早會被找到的。

    澄花早料到小姐的回答,也只能苦著臉低頭用膳,心下想著要是少爺在就好了。

    「碧瑤小姐,你的藥好了。」王掌櫃親自端來一碗湯藥,一張圓臉上儘是和善笑意。

    孫碧瑤瞧著那碗藥,嘴角抽動了下,瞪了眼低頭竊笑的澄花,這才抬起頭對著王掌櫃道謝。

    「多謝王叔,對了,二師兄還沒回來嗎?」

    「少爺奉了老爺之命去了趟延安城還沒回來。」王掌櫃回答後,笑著離開。

    「這可摻了,少爺和黎少爺都不在,沒人能出個主意,葛姑娘只會叫你躲起來,而杜姑娘還不怕死地又搞失蹤了。」澄花一煩,忍不住自個兒低頭碎碎念。

    孫碧瑤瞧她擔心的樣子,忍不住沒良心地笑了出來,馬上遭到澄花雙目狠狠瞪視。

    「澄花,先別生氣。」孫碧瑤連忙開口阻止丫鬟發飆。「我想到法子了。」

    「什麼方法?」澄花雙眼一亮。

    孫碧瑤正欲開口,樓梯間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就見王掌櫃鞠躬哈腰,恭敬至極,迎接著身後的貴客;而走他在後頭的赫然是--逍遙王喬毅。

    霎時,原本喧鬧吵雜的風雲酒樓,在逍遙王及一干護衛到來後,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王爺,酒菜早已備妥在您的包廂裡,還請隨我來。」

    喬毅步上二樓,環視週遭一眼,眾人皆畏懼地低下頭,黑眸不意對上一雙靈燦光華眼眸,兩人眸光在空中交會。

    靈眸主人朝他微笑頷首,眸底無一絲畏懼,黑眸移開視線,大步離開。

    直到逍遙王及一干護衛走遠,澄花這才小聲地嚷嚷:「小姐,怎麼辦?逍遙王來了。」

    「冷靜點,你這樣子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孫碧瑤低聲警告。

    「小姐,你方才說有方法,那是什麼方法?」澄花想起方才小姐所說的話。

    「為今之計只有找司徒老幫忙了。」秀眉緊皺,認命地端起湯藥來喝。

    「司徒峰!」澄花楞了半晌,恍然大悟,瞠目結舌地瞪著認命喝藥的小姐。

    小姐好大的膽子,這可是一著險棋啊。

    那是一雙靈動慧黠的眼眸。

    太像了。

    喬毅注視著畫紙上由他親手繪出的一雙眼,黑眸深深、深深地注視著。

    除了婉婉之外,他再也沒有見過有誰的眼眸裡擁有這種神韻,就連婉婉的孿生妹妹唐霏霏也沒有,而那名女子眼中靈動的神韻……

    「王爺!」藍劍在書房門外語氣激動地低喊。

    「進來。」劍眉微揚,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

    藍劍一踏進書房,雙手捧著一個木盒,走到案桌前,恭敬地呈上。

    「王爺,方才有名小男孩送來這個木盒,說是要給王爺的,屬下擅自作主,打開來一看,發現裡頭竟然是血玉古鐲,連忙送來。」

    喬毅聞言,擱下手中的畫筆,打開木盒,裡頭躺放著一隻血玉古鐲。

    「可有問清那名小男孩,是誰將木盒交給他的? 」

    喬毅走到窗下,將鐲子拿高,在陽光下細細審視。

    「屬下問過了,那名小男孩只說有位臉上蒙著絲巾的姊姊,請他將這個木盒交給王府前的侍衛,再由侍衛轉交給王爺,她給了他一支糖葫蘆當謝禮,其它的那名小孩什麼都不知道。」藍劍早已問清楚。

    喬毅在仔細來回審視後,黑眸狠狠地眯起,倏地將血玉古鐲摔落於地,古鐲頓時斷裂成兩半。

    「王爺!」藍劍驚喊。

    「這只血玉古鐲是假的,真正的血玉古鐲在光線下會出現象血般流動的光澤。」

    喬毅俊臉陰沉,這個妙手神偷好大的膽子竟敢愚弄他,未免太小看他了。

    「王爺,沈公子來訪。」雲劍在書房門外稟報。

    「青陽來得正好,請他到大廳等候。」喬毅大步走出書房,在書房門前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瞥了眼地上的玉鐲。「藍劍,將地上的鐲子撿起,拿著跟我到大廳,或許青陽會知道這鐲子是由誰做出的贗品。」

    「是!」藍劍連忙回身去撿地上的碎鐲。

    當喬毅踏進大廳,即看到廳內坐著一名正在品茗的俊秀男子,在瞧見他到來時,倏地起身,笑喚了聲:「表哥。」

    「青陽,你來得正好,正好有事要請你幫忙。」喬毅在首位上落坐,示意他不用拘禮。

    「表哥,我看到你命官府在各縣市張貼的告示,特地前來一趟,看是否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沈青陽乃沈家莊少莊主,也是現任武林盟主的兒子,在江湖上,沈家莊地位非凡,黑白兩道皆要給三分薄面。

    而喬毅的娘親現為當今太后,正是沈青陽的姑姑,從小喬毅的武功就是在沈家莊和沈青陽兄妹一起學習,由武林盟主沈豪親自傳授。

    「藍劍,將斷鐲拿給青陽看。」喬毅吩咐佇立一旁的藍劍。

    藍劍聽令,將斷鐲放在沈青陽身旁的茶几上,即退到一旁。

    「這不是血玉古鐲嗎?為何會斷成兩半?!」沈青陽驚呼,拿起斷成兩半的玉鐲細看,他曾在唐婉婉手上看過,自是認得這血玉古鐲。

    「不,這不是真正的血玉古鐲,這是贗品。」喬毅冷笑,端起一旁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盅,掀開杯蓋輕撥動茶葉,低頭輕啜了口。

    「什麼?!這是贗品?!」沈青陽看不出差異來,不過若是表哥這麼說,那肯定是不會錯的。

    「青陽,你可知江湖上有誰能仿造得出如此維妙維肖的贗品來?」找到這人,也就等於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沈青陽沉吟了會,想起了一人。

    「我倒是知道江湖上有一名叫司徒峰的人,他有一雙巧手,又稱巧手工匠,擅於製作精巧的珠寶盒,更能仿造出珠寶的贗品。」

    「藍劍、雲劍,馬上找到此人。」喬毅黑眸一凜,朝一旁的兩人吩咐。

    「是!」兩人異口同聲,迅速離開。

    「表哥,我爹娘老是叨唸著你,要是有空就回莊一趟吧。」沈青陽傳達來時爹娘的交代。

    「等這件事處理好,我會親自去拜見舅舅和舅母。」提起兩位對他關愛有加的長輩,喬毅臉上的嚴厲線條軟化了不少。

    「表哥,我方才進府時,遇到了王妃,你們……」沈青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啟齒。

    喬毅俊臉瞬間沉下,「青陽,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沈青陽也知道表哥話中的警告,可都過了五年了,雖然當年錯娶了唐霏霏,但畢竟兩人已拜堂了,算是名正言順的逍遙王妃,但兩人直到現在仍未圓房,表哥等於是辜負婉婉臨終前所托。

    「可……王妃畢竟是婉婉的親妹妹,她泉下若有知,必是希望你能善待王妃的。」

    「唐霏霏畢竟不是婉婉,唐家人當年聯手欺騙本王,若非念及他們是婉婉的至親,本王絶不可能放過他們,至於錯娶了唐霏霏,本王並未當場休妻,仍是讓她頂著王妃的頭銜,在王府裡她也算是半個主人,本王對她已仁至義盡了。」

    喬毅話裡有著不容錯認的冷酷,他才不管婉婉臨終前的遺言,他此生想娶的女子唯有唐婉婉一人,誰都無法代替她,即使是她的孿生妹妹,也無法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沈青陽聞言,不禁同情起唐霏霏來。表哥既是深情卻也絶情,看來這輩子唐霏霏都將守著王妃的虛名直到老死了。

    「表哥,我想去祭拜婉婉,你可以陪我一道去嗎?」他一向將婉婉視為妹妹,喜歡這個鬼靈精丫頭。

    五年前,他受邀參加兩人的大婚,自是目睹表哥在雷雨中瘋狂挖墳的舉動,至今他仍不願相信婉婉竟會死得那麼慘。

    「走吧!相信婉婉會很高興見到她的青陽哥哥。」喬毅俊臉一黯,高大身形一起,率先大步離開。

    沈青陽同樣神色黯然,尾隨在後。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澄花一臉焦急,慌慌張張由外頭一路奔了進來,邊跑邊喊叫,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

    「澄花,出了什麼事?瞧你急成這樣,該不會是冰瑩被抓到了吧?!」

    葛香蘭慵懶地躺在臥榻上,吃著擺放在小幾上的葡萄,淡睨了眼她慌張的模樣,下一刻,驚覺不對勁,倏地起身,衝到她面前來急問。

    原本正準備午睡的孫碧瑤也從床楊上起身,一臉凝重地來到澄花面前。

    「不是的,不是杜姑娘被抓,被抓到的另有其人。」澄花先是喘了口氣,這才開口。

    聞言,葛香蘭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再次躺回臥榻上,既然被抓的不是冰瑩,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澄花,被抓的人是誰?」孫碧瑤瞧澄花著急的模樣,莫非--

    「小姐,是司徒峰被逍遙王府的人給抓了。」澄花一臉擔憂,急得跺腳,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果然--

    孫碧瑤俏臉刷白,跌坐在椅子上。都怪她連累了司徒老。

    「澄花,你口中的司徒峰,該不會就是有巧手工匠之稱的司徒峰吧?」

    葛香蘭一顆葡萄拿到嘴邊,聽到澄花的話,下一刻,翻身坐起,看著主僕二人臉色慘白的模樣,該不會是--

    「碧瑤,莫非你認識司徒峰,而他被逍遙王所抓與你有關? 」

    「司徒老曾被爹所救,我去求他幫忙仿製血玉古鐲送還給逍遙王。」孫碧瑤語氣沉重地說。

    顯然她低估了逍遙王。以司徒老所仿製出的贗品,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沒想到他竟能一眼看穿,看來他對血玉古鐲瞭解甚深。

    葛香蘭倒抽一口氣,將葡萄擺回小幾上,衝到她身旁。

    「那這下可怎麼辦?萬一他被逍遙王府的人嚴刑拷打,把你的事給洩露出去,那就糟了,不行,碧瑤你現在馬上收拾包袱回梅谷去。」葛香蘭愈想愈不對,深怕她會出事,拉著她的手,要她馬上離開。

    「不會的,司徒老十分重義氣,是條漢子,他是寧可被打死,也絶不會將我的事供出。」

    孫碧瑤明白司徒峰的性子,但她寧可他將她供出,也不願他一把年紀,還要受嚴刑逼供。

    葛香蘭原該鬆口氣,但看到孫碧瑤的神情,反倒更擔心了,只因她明白碧瑤的性子,絶不可能不管司徒峰死活的。

    「碧瑤,你打算怎麼做?」

    「夜闖逍遙王府救人。」孫碧瑤一雙靈眸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冷靜地說。

    「千萬不行啦!小姐,這太冒險了,那是逍遙王府,不是一般人的府邸,光是逍遙王的左右護衛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更何況逍遙王的武功深不可測,絶對不可能會成功啦!反而會有危險的。」

    澄花急得團團轉,拉著小姐的手,哀求她打消主意,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子,還敢做出這種危險的事來,萬一小姐出事了,她要怎麼對老爺、夫人和少爺交代?

    葛香蘭頭痛地撫額,她早猜到碧瑤會這麼做了,夜闖逍遙王府?只怕是有命進去,無命出來。

    葛香蘭深吸口氣,抱著豁出去的決心。既然碧瑤決定要這麼做,她也只好捨命相陪了。

    「碧瑤,你打算怎麼做,我要如何幫你?」

    「葛姑娘,怎麼連你也這樣?!這事萬萬不可。就憑你們兩人絶不可能成功救人,又能脫身回來的!」澄花哇哇大叫,小姐糊塗已夠傷腦筋了,葛姑娘不但不幫忙,還跟著瞎起鬨!

    「誰說只有兩個人的?」

    敞開的窗櫺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人,來人巧笑倩兮,踢動著雙腳,那姿態好不閒適啊!

    三名女子相視一笑,默契十足,一切盡在眼波流轉中。

    見狀,澄花也只好妥協了,只希望三人能成功救回司徒峰,並順利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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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27:13
第三章

    是夜,夜黑風高,萬籟俱寂。

    三條人影飛簷走壁,與夜色融為一體,幾乎是同時停在逍遙王府俊院,眼神交會後,即分開行事。

    行動前,三人早已計畫過要如何救人及迅速退離,三人中武功最弱的算是孫碧瑤,因此她負責聲東擊西引開王府的侍衛。

    當她來到王府後院的柴房前,從懷裡掏出三支火摺子,點亮後將之分三個不同點丟進柴房裡,瞬間燃燒起熊熊大火。

    孫碧瑤眼見任務達成,身形一拔,伏低身子躲在王府的高檐上,俯看正往這裡奔來的救火人群。

    眼看著眾人忙著救火,心底著急記掛著另兩人是否能順利將人給救出,直到她看見三條人影往後院方向急速飛掠而來,這才鬆了口氣。

    「休想走!逍遙王府豈容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

    藍劍倏地出現,擋住三人的去路,葛香蘭和杜冰瑩拔劍與他纏鬥起來。

    眼見從另一頭趕來的雲劍率領一干護衛往後院方向奔來,孫碧瑤暗叫聲糟,未及細想,身形一躍,趁著三人纏鬥時,拉起受傷的司徒峰翻身躍上屋簷。

    「司徒老,你還走得動嗎?」孫碧瑤拉下臉上的面巾,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老人家。

    「丫頭,我沒有什麼大礙,即使喬毅對我動了刑,我仍是沒有供出你,但我猜得出來,喬毅是要藉由我將你引出來,你自個兒小心。」

    司徒峰虛弱地撐起身子,明白不能拖累她們,突然身形一躍,眨眼問消失在夜空中。

    孫碧瑤眼見司徒峰平安離去這才安下心,而底下纏鬥的人,因雲劍及一干護衛趕到,葛香蘭和杜冰瑩兩人已窮於應付。

    不敢再耽擱,孫碧瑤躍下的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管,吹起迷煙,隨風飄向底下的眾人,很快地眾人先後倒地,內力較強的藍劍和雲劍雖及時閉氣,但也吸入了少許迷煙,即使強撐起搖晃的身子,卻已無力再戰。

    「快走!」孫碧瑤一手拉著一個,急忙要帶兩人離開。

    「不准走!」

    一道渾厚的聲嗓大喝,伴隨著喬毅高大身形出現,在他身後還有一群護衛,人人手中拿著箭矢,彎弓瞄準三人。

    三人臉色大變,孫碧瑤故伎重施,再次吹起迷煙,可這回喬毅等人早有防範,事先閉氣,同時在喬毅揚手示意下,箭矢朝三人齊發。

    三人神色大駭,各自施展輕功分三個不同方向逃走。

    「啊!」一聲慘叫出自孫碧瑤口中,輕功較弱的她,被射中右肩,跌落於地,眼看兩人欲返回搭救她,連忙大喊:「快走!」

    兩人只好拋下她,施展輕功先行離開,想著回去後再設法相救。

    孫碧瑤見兩人順利離開,鬆了口氣的同時,這才開始擔心起自個兒的安危,當她轉動一雙靈眸,正巧對上朝她走來的喬毅。

    黑眸微眯,這相似的眼眸,他只在一人眼裡看過,大手一揚,揭開她臉上的面巾,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

    「孫姑娘,你為何會一身黑衣打扮出現在本王府邸,又連同你的朋友救走司徒峰?」以她的武功看來,絶不可能是妙手神偷,真正的妙手神偷該是逃走的兩人其中之一,但她絶對是同黨。

    「王爺,如果我說是想來王爺府邸參觀,你可會相信?」孫碧瑤左手撫著火燒般疼痛的右肩,額冒冷汗,一雙靈眸卻倔強地注視著他。

    喬毅黑眸底掠過一抹異光,彎低身子走到她面前,拇指和食指緊扣住她尖巧的下顎,直視她雙眼。

    「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耍嘴皮子,本王該要稱讚你勇氣可嘉,還是不知死活呢?」

    「碧瑤!」

    一道驚愕的喊叫響起,下一刻,一抹俊秀人影出現在孫碧瑤面前。

    「沈大哥!」孫碧瑤望著面前的沈青陽,驚訝他竟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你會夜闖王府?」沈青陽聽到有人擅闖王府,進入地牢救走人犯,這才出來一看究竟,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她。

    「青陽,看來你們認識。」喬毅由兩人的談話中得知兩人是熟識的。

    「表哥,可否先醫治碧瑤肩上的箭傷,有話等會再問?」

    沈青陽擔憂地看著孫碧瑤發白的臉色,右肩上的血仍是直流,染紅了她撫著右肩的左手,再這樣下去,只怕她會失血過多。

    「對於一個擅闖王府、救走人犯,被捉到的階下囚,她該待的地方只有地牢。」

    喬毅黑眸冷厲地直視著她無血色的小臉,吐出冰冷至極的話來。

    聞言,孫碧瑤不懼反笑,對著仍扣住她下顎的喬毅,靈眸挑釁地直視著他。

    「也對,以王爺流傳在朝野上的名聲,對於一個受了傷的弱女子,的確不可能會善待,畢竟王爺的心胸就如同米粒般大小。」

    喬毅黑眸狠狠地眯起,不怒反笑。

    「好個伶牙俐齒。本王就讓你見識看看本王的心胸有多大。」話尾方落,還來不及行動,面前大膽的女子身子一軟,倒進他懷裡。

    「碧瑤!」沈青陽見她昏迷過去,著急地欲伸手將她抱起,卻在中途被一記冷光給瞪住。

    喬毅俊臉陰沉,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抱起懷中的女子。

    「藍劍,馬上去請大夫來一趟,還有,青陽,你隨我來。」

    瀟湘院。

    沈青陽坐立難安,不時來回走著,怎麼也沒想到孫碧瑤會夜闖王府。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表哥的態度,表哥竟然帶著碧瑤到他自己的院落裡來,到底意欲為何?

    「青陽,趁著大夫在醫治孫姑娘,我倒是想聽聽看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瞧你對她如此緊張,她該不會是你的意中人吧? 」

    喬毅黑眸微斂,掩去眸底的深沉,啜飲了口茶。

    聞言,沈青陽停下腳步,瞥了眼內房,這才在喬毅身旁落坐。

    「表哥,你誤會了,我待碧瑤就像青羽一樣,當成妹妹般疼愛。」

    「是嗎?」喬毅劍眉微挑,冷笑望著表弟臉上的著急,擺明了不信。

    沈青陽一眼即看穿表哥不相信他的話,急忙解釋得更清楚:「表哥,不知你可曾聽說過梅谷鬼醫之稱的孫家?」沈青陽直視著他,口氣慎重。

    「你的意思是?」喬毅黑眸一眯,放下手中的茶杯,已猜到表弟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碧瑤正是鬼醫孫長平的女兒,而我和她兄長孫浩庭是莫逆之交,事實上孫家對我們沈家有恩,三年前,爹一時練功走火入魔,險些筋脈錯亂而亡,恰巧孫浩庭在沈家莊作客,及時救了爹一命,爹到現在一直還唸唸不忘他的救命之恩,加上青羽和碧瑤十分投緣,因此只要孫家人出谷,多半都會前來沈家莊作客,表哥,可否看在孫家對我們沈家有恩的份上,放過碧瑤好嗎?」

    沈青陽懇求表哥看在親戚一場,還有他爹的面子上,希望他能高抬貴手。

    喬毅沉吟不語,自是沒料到孫碧瑤竟與沈家莊有這麼深的因緣。

    此時,老大夫從內房走了出來,朝喬毅躬身行禮。

    「王爺,姑娘肩上的箭已拔了出來,幸好並未傷及筋骨,但她失血過多,可能會昏迷到明日午時,等會老夫再派人將藥送過來。」

    「有勞大夫了。」喬毅以眼神示意一旁的雲劍送客,並隨同老大夫回去取藥。

    「王爺!」丫鬟紅紅奉命替孫碧瑤更衣,此時卻一臉驚慌地由內房走了出來。

    「何事如此驚慌?」喬毅不悅地擰眉。

    「王爺,裡頭的姑娘左手腕上竟戴著血玉古鐲,而且無論我怎麼拔都拔不下來!」

    紅紅一口氣將方才所見、連同她原想將玉鐲拔下來交給王爺,卻是怎麼也拔不下來的事一併告知,她曾在唐婉婉手上看過血玉古鐲,自是不可能錯認。

    「什麼!」喬毅臉色揪變,高大身形一閃,疾步走進內房。

    沈青陽亦是一臉驚愕,連忙尾隨在後。

    喬毅大步走到床榻旁,一眼即看到孫碧瑤置放在錦被上的左手腕上戴著的血玉古鐲,黑眸震愕,大掌握住她的左手腕細看。

    果真是血玉古鐲!

    喬毅使力想將它拔出來,但無論他如何使力,手鐲就是拔不下來,只令原本白皙細嫩的左手腕佈滿紅痕,更令喬毅臉色大變的是--血玉古鐲的色澤鮮艷如血。

    這……怎麼可能?

    「表哥,這真的是血玉古鐲嗎?」尾隨而來的沈青陽看著他緊握住孫碧瑤的左手腕,臉色有異,關心地問。

    「沒錯,這隻手鐲正是血玉古鐲,婉婉生前從不離身的鐲子。」  黑眸深沉複雜,注視著床榻上昏迷的女子。

    如蝶翼般的長睫輕輕眨動,一雙清澈靈眸緩緩睜開,孫碧瑤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下一刻,她倏地翻身坐起,卻牽動到右肩的傷口,霎時痛得她齜牙咧嘴,低叫出聲。

    「碧瑤,你醒了。」沈青陽聽到內房傳來聲響,忙不迭地走進察看。

    「沈大哥,這裡是哪裡?為何我沒有被關進地牢裡?」孫碧瑤訝異自己竟然沒被關進地牢,她記得昏迷前,喬毅擺明著不會放過她。

    「看來是本王對你太仁慈了,不僅沒把你這竊賊的同黨關進地牢裡,還請大夫來替你醫治箭傷,讓你很失望是嗎?」喬毅隨後踏入內房,黑眸鋭利地鎖住她的一雙靈眸。

    「怎麼會呢?是碧瑤錯看王爺,王爺海量,才能不計前嫌放過碧瑤。」孫碧瑤十分識時務,慌忙改口,以免真被丟進地牢裡。

    「果然反應夠敏捷,希望你能好好地交代為何血玉古鐲會在你手腕上,否則地牢還是最適合你待的地方。」

    眼前女子顯然十分聰慧且靈敏,除了識時務之外,更是有膽識敢挑釁他,與那日在圓通寺樹林初見時,那副畏怯的模樣判若兩人,由此可見,她夠聰明,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照理說他不該心軟的,應該將她關進地牢才是:但當他目光一對上她那一雙靈動光燦的眼眸,竟是無法對她狠下心。

    「這……」孫碧瑤秀眉微蹙,低頭看著左手腕上的血玉古鐲,一時不知該如何啟齒。

    「碧瑤,你就照實說吧!沈大哥會替你向表哥求情的。」沈青陽安撫她,無論如何都會保住她。

    「我只能說這只血玉古鐲非我所盜,然後我也不知道為何這鐲子會拔不下來,我試過各種方法了。」孫碧瑤話說得避重就輕,絶不供出杜冰瑩來。

    「就算你不肯供出妙手神偷,我也有法子拿你當餌捉到她,這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喬毅冷笑,有她在,還怕引不出那名膽大包天的女賊嗎?

    「你……」孫碧瑤驚慌地看著他黑眸中的狠意。

    「至於你手上戴著婉婉心愛的鐲子,若是取不下來,你也休想離開王府一步,或者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砍下你的手腕,這樣不僅鐲子能順利取回,本王也不需要留你在府中,孫姑娘,不知你選擇哪一種方法?」喬毅臉上的笑意令人膽寒。

    「表哥!」沈青陽臉色大變,正欲開口求情。

    「多謝王爺的邀請,讓民女有這個機會參觀王府,更是榮幸能留在王府裡作客。」孫碧瑤清麗的臉上無懼地揚起一抹淺笑,再笨,她也知道該如何回答,何況她向來聰明。

    喬毅黑眸掠過一抹異采,唇角的笑痕加深了。

    「表哥、碧瑤……」

    沈青陽來回看著兩人,方才著急的心情瞬間放鬆,莫名有種表哥不會真的傷害碧瑤的感覺,而碧瑤不僅不怕表哥那張冷厲的臉,反倒有膽識與他唇槍舌劍,更驚訝的是表哥似乎並不以為忤。

    兩人之間似乎有股奇異的火花在隱隱竄動,這是旁人無法從中插手的詭異情況。

    「噢。」孫碧瑤忽然緊揪著胸口,原已蒼白的小臉更是痛苦地皺起。

    「碧瑤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沈青陽被她的模樣給嚇著,急著上前一步。

    「沈大哥,我喝藥的時間到了。」孫碧瑤痛苦地喘息著。

    「你要喝什麼藥?」喬毅俊臉一沉,跟著走到床畔。

    「我……香囊……裡頭……有藥方……」胸口傳來的痛楚令她冷汗直冒,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香囊?」

    沈清陽連忙四下尋找,發現一旁的小幾上擺放著她換下來的衣裳,上頭擺放著香囊,忙不迭地打開,裡頭果然有張藥方。

    「碧瑤你忍著點,我馬上去抓藥!」沈青陽不敢遲疑,身形一閃,奔出廂房。

    喬毅見她痛得小臉慘白,嬌軀抖顫,看來不需要將她關進地牢裡,只要不給她藥喝,她的小命就難保了。

    原本已因婉婉的死而變得冷硬的心,在見到她痛苦難受的模樣時,竟奇異地起了不該有的惻隱之心,冷不防地,他伸手點住她的昏穴,長臂接住她軟倒的嬌軀,看著懷中額冒冷汗、小臉慘白的人兒,冷厲的臉龐不自覺地軟化,劍眉緊皺,黑眸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昏睡的嬌顏。

    一陣涼風吹動,柳樹輕揚,湖面泛起陣陣波紋。

    人工湖畔旁的石桌前坐著一對男女,兩人身後不遠處有幾名侍衛和丫鬟守著。

    「沈大哥,我怎麼也沒想到你跟逍遙王竟會是表兄弟。」孫碧瑤一雙靈眸望著眼前的湖面,清麗脫俗的小臉平靜得令人看不出她此刻真正的情緒。

    「這事就連你大哥我都沒跟他提過,就是怕多了這層關係,你們會不想與我相交。」沈青陽苦笑。

    他十分明白孫家的人淡泊名利,不願與為官之人相交,何況他與逍遙王又是親戚關係,因而更不敢說出來。

    「沈大哥言重了,沈家莊在江湖上行事正派、名聲響亮,就算與逍遙王有親戚關係,也絶不會影響大家的交情,更何況若是早知道沈大哥與逍遙王有關係,我還可以早一點請沈大哥幫忙呢。」孫碧瑤瞥了眼左手腕上的血玉古鐲,無奈地嘆了口氣。

    「碧瑤,你拜託我送到風雲酒樓的信,我一早已派人送過去了,你可以放心。」

    沈青陽突然壓低聲音,他不方便親自去送信,怕起表哥的懷疑,一早已派心腹送去了。

    靈眸一亮,清麗小臉笑開來。「多謝沈大哥幫忙。」

    「你的傷還好嗎?你放心在這養傷,無論如何,我都會求表哥不要傷害你。」

    沈青陽嚴肅保證,若是保不住她,他又有何面目對好友交代?必要時他會不惜請出爹娘來求情。

    「沈大哥,謝謝你。」孫碧瑤真心道謝。好在有他在,被軟禁在王府裡,至少還有一個可信任之人。

    「碧瑤,你與表哥之前曾見過嗎?」

    否則為何表哥會對她手下留情?表哥並非任何人都可以勸說之人,他相信表哥並沒有將她關進地牢裡,反倒軟禁在瀟湘院絶非因自己的緣故,他還沒有那麼大的面於可以改變表哥的想法。

    要知道瀟湘院可是表哥所居住的院落,雖然此刻安置碧瑤的廂房是在西側,離表哥住的東側有一段距離,但以一個夜闖王府被逮著的人犯而言,這根本是天大的恩賜了,表哥此舉令他無法不懷疑。

    「曾在圓通寺後方的樹林見過一面而已。」孫碧瑤淡道。

    「碧瑤,你……不怕表哥嗎?」沈青陽想起前天夜裡她被捉時,不怕死地一再挑釁表哥的話。

    「怕,我當然怕,面對一個隨時可以處置我生死、高高在上的王爺,我當然怕得要死。」孫碧瑤左手撫著右肩傷處,說得咬牙切齒。

    好在她隨身帶著無瑕膏,否則這箭傷要是留疤了多難看啊!

    沈青陽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就是不怕了,不知為何,他放心了不少。

    初見她時,只覺得清麗脫俗的她,個性該是溫婉文靜才對,可沒多久,看她跟青羽那個瘋丫頭一見如故,他就知道自己看錯了,畢竟物以類聚,這可是不變的真理啊。

    「沈大哥,我很想念青羽,相信她該也十分想念她的王爺表哥才是。」孫碧瑤偏頭朝他笑得一臉燦爛。

    沈青陽一楞,隨即大笑出聲,眼中充滿讚賞,深深地注視著她。

    「碧瑤,你真的很聰明,沒錯,相信青羽會迫不及待地趕來王府的。」

    他待會立即飛鴿傳書叫妹妹趕來一趟,有妹妹在,不僅碧瑤有伴,萬一表哥真想對碧瑤不利,也多一個人可以相救。

    「汪!汪!」

    驀地傳來一陣狗吠聲,丫鬟和侍衛們瞬間臉色大變,就見一隻全身黑亮的大黑犬如入無入之境,全身散發出「擋我者死」的氣勢,一路橫衝直撞狂奔而來。

    眾人害怕得尖叫連連,紛紛讓路,無人敢擋住它的去路。

    「糟了!」沈青陽見到大黑犬狂奔而來,急忙拉著孫碧瑤離開。

    孫碧瑤反應不及,不懂為何沈大哥和眾人會如此害怕,在經過湖畔旁,腳下不慎踢到一顆石子,嬌軀一晃,鬆開沈青陽的手,等她抬頭一看,一雙靈眸錯愕大睜,就見大黑犬朝她迎面撲來,她來不及防備,碰一聲被撞倒在地。

    一雙靈眸與一雙狗眼四目相對。

    下一刻,大黑犬朝她身上嗅個不停,先是朝她脖頸不停地嗅聞,接著是全身上下,就在孫碧瑤以為它會一口咬住她時,大黑犬突然興奮地大叫了聲,然後伸出舌頭不停地朝她臉上舔個不停。

    「碧瑤!」沈青陽原以為大黑犬會傷害她,沒想到它下一刻熱情的舉動,令眾人目瞪口呆。

    大黑犬聽到沈青陽靠近的腳步聲,渾身黑毛豎起,一張狗臉兇狠地對著他警告地低吠,見他不再靠近,這才又轉頭開心地舔著孫碧瑤的臉和脖頸。

    「你可以先下來嗎?初次見面,你會不會太熱情了啊!」她可不是根骨頭啊。

    孫碧瑤見壓在她身上的大黑犬沒有傷害她的意圖,反倒十分喜歡她似的對她舔個不停,她是喜歡狗,但實在不習慣被壓在地上,更何況它方才撲向她時,她受傷的右肩撞到地上,疼死了。

    摸著大黑犬的頭,緩緩地爬了起來,看著右肩的傷處,果然傷口進裂,血染紅了衣裳。

    「看到沒?都怪你,我的傷口又流血了啦!」孫碧瑤指著右肩的傷處,對著乖乖坐在她身旁的大黑犬教訓著。

    說也奇了,大黑犬似乎知道自己錯了,低頭叫了聲,隨即又討好地輕舔她的臉,似是想安撫她的不悅。

    這一幕簡直看傻了眾人,就連沈青陽也瞠目結舌瞪著眼前一人一狗的互動。

    「這是怎麼一回事?黑金。」

    喬毅高大的身形走近湖邊,見到眾人怪異的神情,還有坐在地上的孫碧瑤和她身旁的大黑犬;令他驚異的是,大黑犬竟興奮地搖擺尾巴,開心地坐在孫碧瑤身旁。

    「黑金。」

    喬毅再喚了聲,一向聽到他的叫聲便會高興地衝來的大黑犬這回卻一動也不動,僅只是朝他叫了聲,當是回應後,又賴在孫碧瑤身旁。

    這回喬毅臉上的神情變得跟眾人一樣怪異了。

    「王爺,原來這隻狗是你養的啊?」孫碧瑤輕撫右肩進裂的傷口,站了起來,身旁的大黑犬也跟著站起來,跟在她腳旁。

    「紅紅,扶孫姑娘回房換藥。」喬毅黑眸深沉地注視著她,命令一旁呆住的丫鬟。

    「是! 」

    紅紅害怕地上前,大黑犬一看到她,馬上露出一口利牙,警告地低吠。

    「不可以!」孫碧瑤輕斥,接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小手輕打了下大黑犬的頭。

    眾人見狀,倒抽一口氣,深怕她會被這只脾氣不好的大黑犬給反咬一口,就連紅紅也嚇得停下腳步。

    誰知黑金非但沒有咬孫碧瑤一口,反倒開心地搖著尾巴,舔著她的小手,十分乖巧。

    這一幕再次嚇傻了眾人。就在孫碧瑤回房換藥、黑金跟著離開後,眾人這才驚異地回過神來,竊竊私語著。

    「表哥,我不知道碧瑤會那麼有狗緣,竟能令黑金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沈青陽想到方才一人一狗的互動,仍是不敢相信。

    不知是他狗緣太差,還是黑金只認主人,他認識這只大黑犬也有六年了,每回見到它,它頂多尾巴搖個兩下,就算是對他客氣了。

    更何況是對其他侍奉它的丫鬟和小廝,更是仰高鼻息,動不動就狂吠,標準的狗眼看人低。

    喬毅同樣不敢置信,黑金眼裡一向只有他和婉婉兩人,其他人皆不入牠眼,而它方才竟無視他的叫喚……俊臉頓時複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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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27:51
第四章

    一人一狗,四目相對。

    孫碧瑤隻手托腮,一手摸著坐在她面前的大黑犬,大黑犬一臉享受地讓她撫摸,乖巧的模樣跟方才雙目兇狠緊盯著紅紅的樣子差異甚大。

    方才紅紅替她換藥時,只要她露出疼痛的表情,大黑犬馬上露出一口白牙,危險地狺狺低吠,嚇得紅紅全身顫抖,還是她喊了聲,大黑犬這才安靜下來,乖巧地坐在她身旁。

    由紅紅口中得知,這只大黑犬名叫黑金,是唐婉婉生前所養,一直都養在王府裡,唐婉婉死後,這只大黑犬就由王爺親自照顧,平時就養在瀟湘院裡,只認王爺這個主人。

    雖然有專門的人照料,但黑金老喜歡在院裡橫衝直撞,若是有人膽敢擋住它的去路,就會將那人撲倒在地,心情好時只會在人身上聞 一聞就走,心情若是不好時,還會露出一口威脅的白牙。

    從沒見過它會對人舔個不停,除了主子之外,孫碧瑤是第一人,沒想到它會對初次見面的她如此熱情、聽話,才會令眾人驚異,目瞪口呆。

    「黑金,左腳。」孫碧瑤一手伸在它左前腳前,黑金馬上抬起左前腳與她握手。「右腳。」手掌再移到它右前腳前,它再次乖乖地抬起右前腳跟她握手。

    那溫馴的模樣,還有那雙無辜的狗眼,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怎麼會這麼好玩,好乖喔!」孫碧瑤笑著撫摸它的脖頸,見它舒服地仰首,笑得更加開懷。

    喬毅站在門前注視著一人一狗的互動已有一會了,黑眸深沉地注視著那張清麗笑顏。

    「黑金。」喬毅低喚被撫摸得十分享受的大黑犬。

    黑金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禁拉長耳朵,朝他望了一眼,尾巴用力搖晃了下,仍是動也不動坐在孫碧瑤面前。

    倒是孫碧瑤抬起頭來見到門口的高大身影,清麗嬌顏一楞,尤其是看到他手上端著一碗湯藥,靈眸更是驚愕地瞪大。

    喬毅大步踏了進來,將湯藥擺放在她面前的圓桌上,衣袍一揚,在她面前落坐。

    「方才紅紅站在房門口不敢進來,許是黑金的關係,我便接手拿了進來,沒想到黑金從來沒有見過你,僅只是第一次看到你,竟會那麼喜歡你。」黑眸注視著靈眸裡的光采,因她笑時更顯得耀眼。

    「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黑金會那麼喜歡我,大概是我很有狗緣吧。」孫碧瑤雖覺納悶,卻無心去探究,只覺得被軟禁在王府裡,多了一隻狗陪她,也挺有趣的。

    「這碗藥是用來治療肺腑受傷和經脈阻塞的,你身為鬼醫之女,又是一名女子,是誰對你下如此重的毒手?」

    他親自問過大夫,大夫說這藥量下得極重,而以她一天三次所喝的藥量來看,這狀況必有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王爺會那麼關心階下囚的身子,還真是令碧瑤受寵若驚。」孫碧瑤含笑的語氣暗藏輕諷。

    「快趁熱將藥給喝了。」劍眉微擰,心知她無意多說。

    「太燙了,等涼了點再喝。」清麗小臉皺起,瞥了湯藥一眼,無視他的存在,繼續跟黑金玩著握手的遊戲。

    喬毅黑眸微眯,眸底掠過一抹異光。「你這藥喝了多久?」

    孫碧瑤訝異地抬眸,注視著他俊臉上的認真。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是真的在關心她。

    為什麼?

    「……已經有幾年了。」本來不想回答的,但在他黑眸的直視下,竟莫名地老實回答。

    「你家學淵博,難道治不好你這病症?」劍眉微挑,驚訝她的狀況竟連鬼醫也無法醫治好,到底她的病症有多嚴重?

    「是棘手了點,不過只要按時喝藥就不會發作了。」低柔嗓音聽來無意多談,目光重新落在黑金身上。

    半晌,一直沒有聽到聲音,孫碧瑤以為他走了,抬頭一看,卻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

    「王爺?」他看她的眼神十分複雜,像是透過她在看別人似的。

    「你的雙眸,很像一個人。」渾厚嗓音裡充滿感傷。

    「像誰?」她好奇地問,他此刻的語氣和眼神都透著一股沉痛,令她無法不感到好奇。

    「王爺,有一自稱是澄花的姑娘在大門外,說是要找她家小姐。」房門外傳來侍衛的稟告聲。

    「澄花!」孫碧瑤靈眸一亮,這丫頭怎麼會來呢?

    喬毅注視著她發亮靈燦的眼眸,朝門外喊道:「將她帶進來,看來本王多了一個自動送上門可以要脅你的人。」話一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高大身形一起,大步離開。

    「這個笨丫頭。」

    孫碧瑤微慍地撫額,她一個人都不知該如何逃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澄花,這下可好,想到方才喬毅離開時所說的話,只能低咒出聲。

    晚膳時,紅紅奉命請孫碧瑤到偏廳用膳,當孫碧瑤抵達時,看到除了喬毅之外,還有沈青陽也在,暗地裡鬆了口氣。

    雖然不懂這個王爺對她這階下因為何會這麼好,但若是兩人單獨用膳,她懷疑自己是否真吃得下。

    「碧瑤,快來坐下。」沈青陽見到在門外停住腳步的孫碧瑤,笑著揚手示意她進來。

    孫碧瑤蓮步輕移,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在一雙黑眸盯視下,莫名地緊張,暗惱這位王爺為何老愛拿那雙深沉的黑眸打量她,但在他的注視下,她實在很難不去在意。

    澄花跟在小姐後頭,機靈地守在門口,根本不敢踏進去,眼睜睜看著黑金像個守護者似,搖著尾巴跟在小姐身後,雖然納悶為何王爺對小姐這般禮遇,但親眼見小姐除了那晚所受的箭傷之外,身體並無大礙,她這才安下心,慶幸小姐福大命大。

    「碧瑤參見王爺。」孫碧瑤在喬毅面前欠身行禮。

    「不用多禮,坐下吧。」喬毅大手一揮,示意她在他身旁落坐。

    孫碧瑤眸底掠過一抹愕然,躊躇了會,只好硬著頭皮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坐,黑金則是慵懶地在兩人腳邊趴下。

    「用膳吧。」喬毅率先開動,舉箸夾了塊雞肉到碗裡。

    「碧瑤,你右肩受了傷,想吃什麼告訴沈大哥,沈大哥幫你夾菜。」沈青陽關心地遞上調羹,就怕她不方便。

    「不用了,沈大哥,我可以自己來的。」孫碧瑤用左手舉箸,望著面前滿桌的菜餚,夾了塊辣炒牛肉放進碗裡,動作十分流暢。

    「碧瑤,你是左撇子……不對,莫非你兩手都能靈活運用?」

    沈青陽突然驚叫,他從未看過她用左手用膳,可她現在使用起來卻十分順暢,那只說明了一件事,她雙手皆能靈活使用。

    被沈青陽這一驚叫,孫碧瑤反倒尷尬,尤其是抬眸對上那雙沉幽的黑眸,發現此刻竟閃著異光,更令她莫名窘迫。

    「我本來就是左撇子,只不過是不想惹人注意,才會都用右手而已。」

    「原來如此。不過你兩手皆能靈活使用,倒是不用怕哪一隻手受傷了。」沈青陽驚訝過後,笑著說。

    「孫姑娘,桌上的菜色,你比較喜歡吃哪一道菜?」喬毅黑眸微斂,低頭吃了口飯,淡問。

    「多謝王爺關心,碧瑤並不挑食,不過偏愛吃辣。」雖不懂他為何這麼問,仍是照實回答。

    「是嗎?那麼就多吃點吧,桌上共有十菜一湯,其中五樣菜皆偏辣,你倒是可以盡情地吃。」喬毅抬起頭來,黑眸別具深意地注視著她。

    「果然五道菜偏辣,還真是巧,符合碧瑤你的口味。」

    沈青陽這才注意到桌上的菜餚,果然有五道重口味,有麻辣豆腐、辣炒牛肉、辣炒魚乾、辣鹵鳳爪、辣紅燒魚。

    孫碧瑤驚愕地瞧著身旁的男人,有種詭異的感覺莫名地襲上心頭,總覺得他的眼神,還有他的語氣皆在試探她。

    只是……為什麼?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喬毅舀了匙麻辣豆腐到她碗裡,此舉更是令在場的兩人圓睜了雙眼。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莫名地詭異,無人再開口。

    孫碧瑤用完膳,無意多留,匆忙地先行離開,黑金自是尾隨在後跟著離開。

    「表哥,你對碧瑤……」眼下只剩下表兄弟兩人,沈青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啟齒。

    「現在什麼都別問,因為連我自己都無法肯定。」喬毅替兩人各斟了杯酒,舉杯一口飲盡,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眸光幽深。

    肯定什麼?沈青陽納悶地挑眉,可是看表哥的神情,倒是讓他明白不該再問下去了。

    「表哥,你能放過碧瑤嗎?」沈青陽趁此機會再次求情。

    喬毅深邃黑眸直視著他。「青陽,你確定你對孫碧瑤並無男女之情嗎?」

    沈青陽一臉愕然,雖不明白表哥再次詢問的原因,仍是照實肯定地回道:「絶對沒有,僅有兄妹之情。」

    「那你就別再管這件事了,本王不會傷害她,可是本王希望以後有關她的事,你都別再介入。」喬毅話裡透著警告。

    「表哥……」沈青陽雙目驚愕大睜,並沒有錯認他話中警告下顯示的佔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姐,好在有沈公子在這裡,多少可以幫你,否則只怕你的性命堪慮。」

    澄花認為是因有沈青陽在,逍遙王才會對小姐手下留情。

    「的確是好在有沈大哥在,否則我孤身一人被軟禁在這裡,倒是悶得很,話說回來,你這個笨丫頭,誰叫你自投羅網的!」一想到這,就忍不住再罵一次。

    「小姐,你已經罵了一個傍晚了,就別再罵了嘛,人家也是擔心你孤身一人在王府裡不知會出什麼事,雖然有收到你寫的信,叫我們別輕舉妄動,說你不會有危險,葛姑娘和杜姑娘是安心了,可我仍是不放心,想說就算有事,至少有我陪著你啊。」澄花將擰乾的布巾遞給她,讓她擦拭小臉,準備就寢。

    「唉,罷了!不過還是很高興這個時候有你陪在我身旁。」

    孫碧瑤握住她的手,感動於她不顧自身危險,兩人雖名為主僕,其實相處起來猶如姊妹般,她早已習慣身旁有她陪伴了。

    「小姐,這只黑金是怎麼一回事?它該不會是想晚上也賴在小姐房裡吧?」澄花替她脫下外衣,畏懼地瞥了眼趴在地上注視著兩人一舉一勁的黑金。

    這只大黑犬看起來一臉兇殘,一點也不友善。

    想到她傍晚剛見到小姐,開心得都還來不及走近小姐,這只大黑犬即動作迅速地衝到小姐面前擋著,對她露出一口利牙,兇狠地低吠,嚇得她倒退三步,還是小姐喝止了牠,牠才乖乖地趴在一旁,但一雙狗眼仍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完全以保護者姿態護衛著小姐。

    孫碧瑤望了眼趴在地上的黑金。這只大黑犬對她異常喜愛,可說是寸步不離,還真是令她訝異,不過她倒不討厭它的陪伴,至少它在她面前十分乖巧。

    「黑金,你晚上要睡在這裡嗎?」孫碧瑤問著大黑犬,她覺得這只大黑犬十分有靈性,聽得懂她的話。

    黑金對她汪一聲,像是回答她的話,然後就見它搖著尾巴慵懶地起身,走到床尾趴下,以行動表示要留在這裡睡。

    「小姐,這只大黑犬真的聽得懂耶!」澄花驚嘆出聲。

    「時候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孫碧瑤輕摸了下黑金的頭,躺上床,準備要睡了。

    澄花檢查了下窗櫺是否都已關好,替小姐蓋好錦被,小心地繞過大黑犬,這才關上房門離開。

    半個時辰後,床上人兒陷入熟睡,趴在床尾的黑金也閉目睡了,此時房門輕俏地被推了開來。

    黑金警覺地豎起了雙耳,睜開雙眼,倏地起身,四肢伸長,護衛地守在床前,當它看清來人後,開心地卸下一身防備,對著來人猛搖尾巴。

    高大身形無聲地來到床榻前,黑眸注視著熟睡的嬌顏許久,這才將目光移到腳邊的黑金身上,彎下身子,與黑金平視,黑眸對上一雙狗眼,大掌輕撫它的頭。

    「就那麼喜歡她嗎?」渾厚嗓音低聲問。

    黑金輕舔了下他大掌,猛搖著尾巴,望了眼床榻上的人兒,似是怕吵醒她,不敢叫出聲來。

    「那就好好守護在她身邊,知道嗎?」大掌輕拍了狗頭一下,高大身形站起,眸光深幽複雜,凝視著那張嬌顏久久,這才轉身離開,如來時般無聲地踏出房門。

    黑金見他離開,這才重新在床尾趴下,繼續它的守護責任。

    「王爺,為何您不處置孫姑娘,反倒讓她住在您的院落裡,如此善待,究竟是為何?」藍劍守在門外,見他出來,忍不住踰矩地問。

    「沒錯,孫碧瑤和妙手神偷明明是一夥的,血玉古鐲如今在她手上就是最好的證明,可王爺非但未將她關進地牢裡,反倒請大夫替她醫治箭傷,更讓她住進您的院落裡,這到底是為何?」雲劍也忍不住冒犯地問。

    喬毅瞥了兩人一眼,負手往自己的寢房方向走去,就在藍劍和雲劍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渾厚的嗓音淡道:「就因為她手上的血玉古鐲還有黑金對她的態度。」

    藍劍和雲劍一頭霧水地對看彼此一眼,不明白他話中之意。

    「王爺的意思是,因為黑金喜歡孫碧瑤,所以您才對她如此特別? 」藍劍納悶地問,雖然黑金對第一次看見的孫碧瑤如此熱情確實很令眾人驚異,但它不過是一隻狗,只能說這孫碧瑤特別有狗緣罷了。

    「沒錯,過些時候等我的疑慮釐清,或許會有我想要的答案出現。」

    喬毅並未回頭,仍是往前走,面上表情異常嚴肅,直到走至寢房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藍劍和雲劍面面相覷,仍是不懂王爺話中之意,不過王爺的意思已十分明顯,除了並不打算處置孫碧瑤,對她的態度也十分特別,兩人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雪白皓腕上戴著一隻鮮紅似血的手鐲,鐲子奇異地在光線下竟出現似血般的流動光澤。

    孫碧瑤抬起左手腕在陽光下仔細審視,暗忖是否因為這個原因,才被喬毅給一眼識破,只能說喬毅對血玉古鐲知之甚深,而她低估了他。

    「小姐,你再怎麼盯著這只鐲子,它也不會突然從你手上脫落,還有,藥快涼了,快喝吧。」澄花坐在她身旁,見她注視著手腕上的血玉古鐲已有一會了,沒好氣地提醒她。

    兩人此刻坐在垂柳湖畔的石桌旁,接近正午時分,倒也不覺得熱,不遠處丫鬟和侍衛監視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基本上,孫碧瑤雖被軟禁在瀟湘院裡,但只要不出瀟湘院,她愛做什麼皆無人干涉,除非有喬毅的允許,才能走出瀟湘院,否則她一步也不能踏出。

    「澄花,你說這血玉古鐲是怎麼一回事,我上輩子跟它有仇嗎?怎麼冰瑩戴上就沒事,戴在我手上卻莫名地拔不下來。」明明她手腕又不比杜冰瑩粗,怎麼就是拔不下來呢?

    「小姐,只能說你特別倒楣,才會招來這無妄之災。」澄花嘆了口氣,要不然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因這血玉古鐲所招來的一連串禍事,幸好小姐是被軟禁在這裡,至少不是在地牢裡,為此就該慶幸了。

    「黑金,要不你試試看,用你的牙齒看能不能把鐲子給咬下來。」孫碧瑤將左手腕湊到坐在她身旁的大黑犬面前。

    「小姐,你別鬧了!萬一黑金把手鐲給咬壞了,王爺會殺了我們的!」澄花倒抽一口氣,急得直嚷嚷。

    這血玉古鐲可是王爺摯愛之人的遺物,要是有任何損傷,只怕兩人會小命不保。

    黑金用鼻子嗅了嗅面前的手腕,伸出舌頭舔了幾下,仰高脖子,搖著尾巴望著她。

    孫碧瑤被它的反應給逗笑了,開心地摸摸它的頭,這只大黑犬真的很愛舔她。

    「小姐,別玩了,還不快喝藥。」澄花警告的聲音冷冷響起。

    孫碧瑤一聽澄花語氣變了,連忙乖乖地坐好,認命地捧起湯藥,仰首一口飲盡。

    一碟白糖糕推到她面前來,孫碧瑤伸手拈了塊,咬了口沖淡口中的藥味,低頭看到身旁的大黑犬站了起來,一臉垂涎地盯著她手上的白糖糕,於是笑著剝了塊到它嘴裡,黑金一口咬下,興奮地猛搖尾巴。

    一旁的澄花無奈地看著一人一狗分享著白糖糕,對自家小姐不論何時都能處之泰然,深感佩服。

    「你喜歡吃白糖糕?」渾厚嗓音陡然響起,高大身形不知何時出現在石桌旁,注視著一人一狗的互動。

    「王爺?」孫碧瑤驚愕抬眸,驚訝自己竟沒察覺到他的出現。

    喬毅望著桌上已空的藥碗,還有一碟白糖糕,撩袍在她身旁落坐。他一坐下,澄花嚇得慌忙站起,退到一旁去。

    「真巧,黑金也喜歡吃白糖糕。」喬毅摸著狗頭,黑眸深邃地注視著身旁的人。

    「是嗎?」孫碧瑤瞥了黑金一眼,它正興奮地緊盯著她手上的白糖糕,乾脆整塊送到它嘴邊,立即被它一口吃下。

    「在這住得還習慣嗎?」

    「若我說不習慣,王爺有可能放我走嗎?」孫碧瑤試探地問。

    喬毅直視她清麗小臉上那一雙閃動光采的靈眸。「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明白了,若是拔得下血玉古鐲,你隨時可以離開。」

    「那萬一我一輩子都拔不下來,難不成王爺打算將我一輩子軟禁在這裡?」孫碧瑤苦笑。

    「也可以不用到一輩子,砍下你的手腕,不就可以完好取出手鐲了嗎?還是你願意犧牲一隻手?」喬毅面無表情地盯視著她手腕上的鐲子,渾厚的嗓音透著冰冷。

    「王爺,就當我方才什麼都沒說吧。」

    孫碧瑤十分識時務地改口,他此刻的神情和語氣,可一點都不像是在說笑,話說回來,這個逍遙王,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就是一副陰沉冷厲的模樣,該不會自唐婉婉死後,都不曾笑過吧?

    若真如此,豈不是太慘了。

    冷不防地,喬毅大掌握住她的左手腕,拇指溫柔地輕撫過血玉古鐲,俊臉上那似是睹物思人般的溫柔神情,令原本要抽回手的孫碧瑤愣住了。

    無來由地,見他注視著血玉古鐲,溫柔的長指輕撫過鐲子,竟令她胸口莫名地激盪,仿若他手指撫摸的不只是鐲子,還有她的心。

    她的目光無法自他浮現憂傷的臉上移開,眼前高高在上的逍遙王就如同傳言般十分深愛他的未婚妻。腦海中突然浮現好友說過的話。

    「往後無論何時只要我想見血玉古鐲,自然就會來找你。」黑眸注視著她,方才眸底閃現的愛戀已瞬問消失,只剩一貫的精鋭。

    聞言,孫碧瑤倒抽了口氣,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眼前男人所說的話,想見鐲子就來找她,還無論何時?那不就表示自己隨時都會見到他?這……會不會欺人太甚了?

    孫碧瑤敢怒不敢言,只能睜大一雙靈眸瞪著他。

    陡然,瞧見他一張冷厲的俊臉直朝她小臉逼近,靈眸更是睜大,眼睜睜地瞪著面前放大的俊臉,心跳異常加快,這個男人想做什麼?

    直到他伸出手,拇指輕撫過她粉唇,薄唇湊到她耳邊,渾厚的嗓音響起:「你的唇邊有糕屑。」話尾方落,高大身形倏地一起,拍了拍黑金的頭,如來時般無聲地離開。

    轟!孫碧瑤小臉瞬間脹紅,她方才是被調戲了嗎?

    瞪著那遠去的高大背影,粉唇上似還殘留著他拇指親昵輕撫過她柔軟粉唇的熱度。

    他怎麼能--

    「小姐,你……還好吧?」澄花目睹方才那一幕,同樣一臉錯愕,擔憂地詢問小姐。

    「不好!」孫碧瑤雙頰羞窘得緋紅,厘不清胸口複雜的情緒,低垂著頭,快步走回廂房,黑金搖著尾巴跟上。

    澄花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小姐,瞥了眼不遠處的一千侍衛和丫鬟,人人臉上也都是一臉震愕,難怪小姐無顏見人了。

    嘆了口氣,雖不懂王爺為何會這樣對待小姐,但眼前也只能快步跟上,去安慰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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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圓月高掛,皎潔月光灑落一地暈黃,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是三更天了。

    床榻上的人兒輾轉反側,腦海裡不停地浮現白天時粉唇被那男人粗厚拇指輕撫過的異樣觸感,還有他注視著她時的灼熱眼神,不禁懊惱地低咒出聲。

    她倏地翻身坐起,幾乎同時,守在床尾的黑金抬起頭,眼神疑惑地望著她。

    「都是你主人害我失眠。」孫碧瑤沒好氣地殃及無辜。

    黑金一臉無辜地望著她,搖著尾巴站了起來,走到床榻旁,抬起頭,用舌頭輕舔她的小手,似是想安撫她。

    孫碧瑤嘆了口氣,笑著輕撫它的頭,既然睡不著,就去外頭走走吧。掀開身上的錦被,下床將衣裳穿戴好,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黑金慵懶地搖著尾巴跟在後頭。

    入夜後,房門外並沒有人把守,或許她該趁此機會搖醒澄花連夜逃走,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輩子,逍遙王不會放過她,或者該說不會放過她手上的血玉古鐲。

    思緒翻轉間,腳步不自覺來到湖邊,這才發覺湖畔早已佇立著一抹高大身形,就在她想轉身離開時,高大身形旋身面對她,一雙黑眸深邃地注視著她。

    這個時候若轉身走人,就顯得太刻意了,孫碧瑤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停在他身旁。

    「王爺,你該不會也睡不著吧?才會這時候出現在這裡。」

    「那你呢?又為何睡不著?」

    喬毅問著身旁的她,俊臉上的嚴厲線條在瞧見她時,不自覺地軟化,就連黑眸都泛著柔光。

    是深夜的關係嗎?否則她為何會覺得眼前的逍遙王對她的態度一日比一日怪?害得她現在面對他都會覺得莫名的彆扭。

    「不知道,可能是午睡睡太多了。」

    總不能說是因為他的關係,害得她睡不著吧,不過,她也沒說謊,以一個囚犯的身份,她的確過得十分舒適。

    「既然我們兩人都睡不著,不如我命人做些簡單的酒菜如何?」喬毅不等她回答,雙手合拍。

    藍劍和雲劍不知從哪冒出來,眨眼間,出現在兩人面前。

    「王爺。」兩人異口同聲,拱手低喚。

    「本王打算和孫姑娘一起在這裡賞月,你們去準備一些簡單的酒菜來。」喬毅負手率先走到石桌旁撩袍落坐。

    「是。」藍劍和雲劍瞥了孫碧瑤一眼,身形一閃,迅速離開。

    孫碧瑤一時之間找不到藉口離開,只好走到他面前的石桌前。

    「怎麼?孫姑娘該不會不願意陪本王吧?」喬毅挑眉,望著她一臉的勉強。

    「怎麼會呢,這可是碧瑤的榮幸,只不過夜已深,又有些睡意了,才想早一點回房睡。」孫碧瑤還在替自己找退路。

    「那就留下來吧,陪本王喝酒,該不會是你不敢吧?」喬毅目光如炬,直視著站在他面前不願坐下的人。

    「有何不敢?那碧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激將法對她沒用,她向來能屈能伸,不吃眼前虧,但眼前的男人擺明了不願放她走,她也只好留下來了。

    黑金一見她坐下,搖著尾巴在她腳邊趴下。

    很快地,藍劍和雲劍再次出現,在石桌上佈上酒菜後,迅速退開,隱身在黑暗處。

    孫碧瑤主動執起酒壺,替兩人酒杯斟滿酒,一面事先告知:「王爺,碧瑤向來不勝酒力,只怕不能陪王爺喝酒盡興。」她酒量極差,話先說在前頭,可別逼她多喝。

    「無妨。你適可而止即可。」喬毅端起酒杯一仰而盡。

    「王爺,碧瑤有一事一直不明白。」

    「何事?」

    「這瀟湘院乃王爺所居住之院落,為何會將碧瑤安置於此呢? 」她一直納悶,他沒將她關進地牢裡,但至少可以將她安置在別的院落,為何獨獨選在他自己的院落裡?

    「這有何奇怪?本王若是將你關在地牢裡,青陽必會煩得我耳根子不清靜,更何況你手腕上的血玉古鐲乃是婉婉心愛之物,本王不放心將你關在別的院落裡,若是本王想見這鐲子時,不就可以時時看見? 」話尾方落,大掌自動握住她的左手腕,手指撫摸著鐲身。

    孫碧瑤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左手腕落入他的手掌裡,卻一句罵他輕薄的話也說不出口,人家擺明了是睹物思人,才會觸摸鐲子,她這個占了人家心愛之物的人,若不想被砍去手腕,只能咬牙認了,看來也只能視而不見了,她無奈地在心裡嘆氣。

    「王爺,你曾說過我的雙眼很像一個人,此人莫非就是唐婉婉?」

    他心心唸唸的全是死了五年的未婚妻,不知為何她心裡竟莫名有股異樣的感覺。

    「沒錯,你有雙與她神似的靈動慧黠眼眸。」喬毅夾了些青菜到碗裡,同時替自己斟了杯酒。

    「唐婉婉若是泉下有知,也該感到欣慰了,有王爺這樣一個痴情之人深愛著她。」孫碧瑤輕啜了口杯中酒,心想,像喬毅這樣一個痴情的人,可算是世間少見了。

    「可如今我卻怕她不知道。」喬毅黑眸黯然,話裡透著失落。

    孫碧瑤訝異地注視著他黯然的神情,不懂他為何會這般落寞。

    瞥了眼湖面上浮現的月光倒影,再次察覺夜已深,兩人三更半夜於此,即使有藍劍和雲劍躲在暗處,但總是於禮不合。

    正當她尋思著該如何開口,眼前的男人仍不打算放過她。

    「孫姑娘,你與青陽熟識,算來不是外人,本王以後便喚你碧瑤了。」

    喬毅黑眸直視著面前因他的話而靈眸大睜的人兒。

    孫碧瑤一楞,靈眸難掩驚愕,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隱隱有種直覺,這男人是想拉近與她之間的關係。

    「碧瑤,你家中除了一位兄長之外,可還有其他兄弟姊妹? 」黑眸微斂,掩去眸底的精光。

    「沒有,碧瑤排行最小。」

    「傳言天玄老人生前共收了四名弟子,將其一身本事盡數傳給他們,其中之一正是你爹,人稱鬼醫孫長平,若是我猜得沒錯,妙手神偷該是其他三名弟子的後代,與你算是師姊妹關係,本王猜得可對? 」

    那名更夫曾說過,妙手神偷的聲音聽來是名年輕女子,因而他猜測此人必與她有極深的關連,才會令她以身涉險,夜闖王府。

    孫碧瑤清麗小臉上不動聲色,倒也沒多做解釋,等於是默認了,畢竟他都已知道她的來歷,的確是很好推敲出她與妙手神偷之間有所關連。

    喬毅瞥了她一眼,啜飲了口杯中酒。「本王若是有心要捉拿妙手神偷,在得知你們之間的關連後,她絶不可能逃得掉的。」

    孫碧瑤微愕地抬眸,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王爺打算放過妙手神偷?」

    「本王絶非心胸寬大之人,在妙手神偷膽大包天驚擾了婉婉、又盜走了血玉古鐲後,還能放過她,不過本王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在王府一天,本王就不會追究她的罪。」

    他看得出來,她雖被他軟禁在瀟湘院裡,但仍是在找機會離開,可眼下他絶不可能放她離開。

    聞言,孫碧瑤一臉驚訝,換句話說,她的去留決定他是否治杜冰瑩的罪。

    她不明白他為何執意留下她,當真只為了她手上的血玉古鐲?

    「看來我得想盡辦法將血玉古鐲拔下來才行。」

    孫碧瑤苦笑,端起他替她斟滿的酒,連喝了三杯,甚少喝酒的她,已有些醉了,輕撫著昏眩的額頭。

    「本王不急。」喬毅黑眸如炬,欣賞著她雙頰染上醉人的緋紅,一雙靈眸迷濛地望著他。

    「但我非常急。」話一說完,嬌軀一軟,醉倒在石桌上。

    喬毅注視著她醉倒的清麗嬌顏,大掌細細地輕撫過她的小臉,黑眸深沉,高大身形一起,來到她身旁,將她打橫抱起。

    懷裡人兒螓首無力地偎靠在他頸窩,他側首,輕易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和--茉莉花香,黑眸緊縮,盯視著她腰間懸掛的紫色香袋。

    「王爺,還是由屬下來吧。」藍劍陡然出現,王爺是何等身份,孫碧瑤還不夠資格讓王爺抱著。

    喬毅僅只淡睨了他一眼,抱著懷裡的人兒,大步走回她暫住的廂房。跟在身後的黑金,則是仰高脖子,一雙狗眼斜睨了藍劍一眼,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甩著尾巴跟上主人。

    高大身形在走進廂房後,直往內房而去,將懷裡的人兒小心地放在床榻上,替她蓋好錦被,再於床畔落坐。

    黑眸複雜地凝視她的睡顏許久,長指流連地輕撫她細緻的小臉,非常仔細地輕撫過,一路經過纖細的脖頸,直到她細緻的鎖骨間。

    指下的冰肌玉膚十分細緻,並無異狀,眸光深沉。

    許久,高大身形起身離開,黑金搖著尾巴送他到房門口,當房門被關上,這才懶懶地走回床尾地上,繼續它的好眠。

    房門外高大男人垂眸注視著方才撫摸那張柔嫩小臉的大掌,眸光深幽難測。

    翌日午時,床榻上的人兒幽幽轉醒,一雙靈眸甫睜開,額角便開始抽疼了起來,令她忍不住低吟出聲。

    「小姐,先喝碗醒酒湯吧。」澄花將她扶坐起,見到她皺著秀眉,難受的模樣,忍不住叉腰數落起她來。

    「小姐,你是怎麼搞的?半夜不睡覺,跑去跟王爺喝什麼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差,這醒酒湯還是王爺派雲劍送來的,要讓你一醒來馬上喝完。」

    她原本一早就要伺候小姐梳洗,卻被雲劍給攔住,這才知道自家小姐昨夜和王爺在賞月喝酒。

    這兩人何時變得那麼好了,她怎麼都不知道?小姐不是一向對王爺敬而遠之嗎?

    「澄花,我也是迫於無奈好嗎?誰叫我睡不著想出房門走走,沒想到卻正好遇上王爺,只好被迫留了下來。」她也很委屈好嗎!揉著抽疼的額際,將喝完的空碗遞給她。

    「所以昨晚小姐醉了以後,是王爺親自抱你回房的嗎?」澄花瞪大了眼問她。

    「這……我不知道。」孫碧瑤苦笑,她早醉昏了,哪知道是如何回房的呢。

    澄花深吸一口氣,瞧小姐此刻難受的模樣,只好忍住一肚子的叨念,先侍候她梳洗穿衣。

    「澄花,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似乎是睡過頭了。

    「都午時了。」澄花沒好氣地說。

    「什麼!我睡得那麼久了?!」孫碧瑤沒料到自己這一醉,會醉那麼久。

    「看小姐以後還敢不敢偷喝酒。」澄花冷睨了她一眼。

    叩、叩。

    房門外傳來叩門聲,主僕二人相視一眼,澄花上前去開房門,門一拉開,外頭站著的是紅紅。

    「澄花,快請孫姑娘出來,王妃想見她一面。」紅紅的語氣有絲著急。

    「王妃?」澄花一臉訝異地回身,望了眼身後的小姐。

    孫碧瑤同樣一臉驚訝,越過澄花,緩步走了出去。

    門外站著一名衣著華麗、身形纖細的女於,聽到腳步聲,回身面對孫碧瑤。

    她這一轉頭,令孫碧瑤忍不住從心底讚歎出聲,好一張絶美出塵的容顏!瞧那眼眸如星,眉若新月,那一身我見猶憐的氣質,教人目光一時難以移開。

    如此美貌的確是世間罕見,而這樣一張絶美容顏曾經還有另一個人也擁有過,剎那間,她明白了,為何喬毅會唸唸不忘唐婉婉,胸口莫名泛起酸澀。

    「你就是孫姑娘? 」

    唐霏霏打量著眼前的女子,清麗脫俗的容顏,配上一雙靈燦動人的眼眸,容貌的確是不俗,但若只是單單如此,以她對王爺的瞭解,根本不足以讓他對她另眼相待才是。

    「民女孫碧瑤拜見王妃。」孫碧瑤朝她欠身行禮。

    「孫姑娘不用客氣,今日前來,只因聽說你手上戴著姊姊的血玉古鐲,因此特來一看。」

    唐霏霏目光移向她左手腕上的血玉古鐲,在見到血玉古鐲的顏色鮮紅似血時,臉色愀變。

    「王妃,很抱歉,我無心侵佔這只鐲子,無奈它無論如何都拔不下來。」孫碧瑤舉起左手,讓她得以看清左手腕上的血玉古鐲,語氣十分無奈。

    唐霏霏恢復冷靜後,握住她的左手腕,察看了一會。

    「我試試看。」只是,無論她如何使力,仍是拔不下來,試了幾次後,只令孫碧瑤的左手腕紅痕加深,最後只好放棄。

    「這血玉古鐲是姊姊的遺物,一定得拿下來才行。」唐霏霏目光盯著血玉古鐲,語氣堅定。

    「這是當然,我也想儘快物歸原主。」因為那一天就是她可以離開王府的時候。

    唐霏霏注視著眼前的人一會,隨即發現她腳旁的大黑犬,臉色登時又變。

    「黑金牠……」

    「回王妃,我也不知道為何黑金老愛跟著我,大概是我很有狗緣吧。」孫碧瑤靈眸含笑,望著腳旁的大黑犬,雙手一攤,同樣地無奈。

    「是嗎?」

    唐霏霏絶美出塵的臉上笑得有絲牽強,而黑金僅只是冷淡瞥了她一眼,一雙狗眼仍停留在孫碧瑤身上,仿若它的主人只孫碧瑤一個。

    「王爺為何會留孫姑娘在他的院落裡呢? 」

    就連她這個名正言順的王妃都得不到他的允許,只能住在其它的院落裡,而眼前的女子,是憑哪一點令王爺留下她?

    「這我也不清楚。」孫碧瑤無意多說,只覺得眼前王妃絶美臉上的光采愈來愈黯淡了,令她心底莫名地愧疚起來。

    「霏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 」

    一道渾厚的嗓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喬毅高大的身形出現在兩人面前,孫碧瑤意外發覺王妃的美眸瞬間一亮。

    而喬毅俊朗的臉上卻是一片淡然,黑眸更是平靜無一絲起伏,這對夫妻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您回來啦!我只是聽說姊姊的血玉古鐲在孫姑娘手上,才想來一探究竟。」唐霏霏深怕他不悅,慌忙解釋。

    喬毅黑眸冷淡地注視著眼前絶美出塵的小臉,這一張容顏和他心中的摯愛一模一樣。

    但--唐霏霏終究不是唐婉婉;面對她時,他即能第一眼就分辨出兩人的不同。

    「如你所見,血玉古鐲現在在碧瑤手上,直到鐲子拿下來之前,她都會留在瀟湘院裡。」

    劍眉微擰,注意到她原本白皙的左手腕上多了一圈紅痕,心知必是方才使力想拔下鐲子所造成的,大掌握住她的左手腕,輕撫著那一圈紅痕。

    此舉令在場的眾人雙目圓睜,目瞪口呆地瞪著他的舉動,唐霏霏絶美的小臉僵住,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樣,而被握住手腕的孫碧瑤同樣驚愕地瞪著他。

    「王爺……」孫碧瑤欲言又止,瞥了眼面前的王妃,再瞧了眼身旁的男人。

    「你剛睡醒,必是還沒用膳,走吧,陪本王去用午膳。」拉著她的手腕,直接越過唐霏霏,看也不看她一眼,走出瀟湘院。

    唐霏霏泫然而泣,仍是一臉驚訝地瞪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人了。

    「霏霏……」沈青陽同樣驚愕,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沈大哥,那位孫姑娘到底是誰?為何王爺會同意讓她住進瀟湘院?還有王爺竟會主動握住她的手,這怎麼可能呢?」唐霏霏邊說邊搖頭,一副完全無法接受的模樣。

    王爺一向不近女色,從小到大佔據他心的唯有唐婉婉一人,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其他女子,就連她也得不到他溫柔的呵護,可他方才做了什麼?對孫碧瑤憐惜的舉動……這怎麼可能呢?

    「霏霏,我也不知道表哥是怎麼一回事,可他確實是對碧瑤有些特別。」

    沈青陽早就看出一開始表哥對碧瑤的另眼相待,到現在更是出現佔有舉止,莫非表哥繼婉婉之後,又有了能令他動心之人?

    「沈大哥,看來我徒有王妃這個虛名,卻永遠得不到王爺的垂愛了。」唐霏霏絶美臉上流下令人心憐的淚水。

    美人垂淚,令人於心不忍,更何況是相識多年的沈青陽。

    「霏霏,你先回房去吧,我去看看表哥了。」

    沈青陽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加上擔心被表哥拉走的孫碧瑤,話一說完,便匆忙離開。

    到頭來,仍是只有她一人,唐霏霏佇立原地。

    為何總是如此?她做錯了什麼?

    風雲酒樓二樓包廂裡,孫碧瑤望著滿桌的酒菜,突然失去了胃口。

    此刻,她腦海中全是王妃方才見她被眼前的男人拉走時,臉上所浮現的震驚蒼白模樣,令人十分不忍。

    「在想什麼?怎麼對著飯發呆?」喬毅注視著眼前一副出神模樣的人兒,關心地問。

    孫碧瑤瞧著眼前的男人,愈看愈覺得疑惑--此刻該與他坐在這裡用膳的該是他的王妃才對,而不是她。

    「王爺,你和王妃……」

    「說下去。」黑眸瞥了她一眼,夾了些辣炒牛肉到她碗裡。

    孫碧瑤見狀,又是一楞,眼前這個王爺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好到令她莫名地不安。

    「王爺,你方才拉著我出來,只怕會令王妃誤會的。」連她都懷疑他的動機,更何況是看在別人眼裡,只怕會被解讀成更難聽的話來。

    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臉上似是不願和他扯在一起的擔憂,眸底掠過一抹不悅。

    「你怕嗎?」

    「什麼?」孫碧瑤難得呆楞地望著他,一時沒有聽懂他話中之意。

    「如果說本王喜歡你,想將你留在身邊,你可願意?」黑眸凝視著她的清麗小臉,等著她的回答。

    孫碧瑤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瞧他此刻的模樣,她知道他是認真的。有沒有搞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你是認真的嗎?」

    「本王向來不開玩笑,你的回答呢? 」

    孫碧瑤震驚過後,逼自己冷靜下來,她可無意與人共侍一夫,更何況此人還是世間少見的痴情人。

    「王爺,你不是忘不了唐婉婉?那為何還要對我說出這種話來? 」

    「本王到死都不會忘了婉婉,但你身上有太多與婉婉相似之處,所以本王決定將你留在身邊。」喬毅也不隱瞞。

    所以……她是唐婉婉的替身?

    孫碧瑤清麗的小臉微沉,靈眸無懼地直視著眼前俊臉深沉的男人。

    「王爺,就當碧瑤不識抬舉吧!碧瑤無心與人共侍一夫,更不願當任何人的替身。」

    喬毅深邃黑眸瞧著面前不假思索直接拒絶他的人兒,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一雙堅定的靈眸。

    「你當真以為自己拒絶得了本王?只要本王想要,你就絶對逃不掉。別忘了妙手神偷的性命還掌握在你手上。」

    孫碧瑤一雙靈眸浮現怒氣,沒料到他竟是這樣的人,心底莫名地對他失望至極。

    「王爺是打算強逼民女嗎?就為了您個人的私慾?」孫碧瑤咬牙切齒地問。

    「本王要你明白,不論你是否願意,本王都會將你留下,成為本王的人。」喬毅勢在必得地說。不論她是否是他心中的那一人,他都不打算放她走。

    「碧瑤總算是見識到皇族中人如何運用權勢,只為了一己私慾,強搶民女。」她冷諷。

    「跟了本王,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是嗎?王妃獨守空閨整整五年,有了這個前車之鑒,碧瑤又怎敢奢望呢?」

    孫碧瑤再也不掩飾怒氣,替那位絶美柔弱的王妃感到心疼。

    「你和霏霏不同,本王絶不會這樣待你的。」喬毅注視著她清麗小臉上的怒氣,淡然的語氣裡挾帶著保證。

    「有何不同?碧瑤自認美貌不及王妃,更何況王妃乃是您心愛之人臨終所托,您都可以無視她的遺願了,碧瑤又算什麼!」說到最後,氣怒地端起一旁的茶水,一口飲盡。

    「臨終所托?」喬毅薄唇一勾,忽地冷笑,又替自己斟了一懷酒,仰首一口飲盡。

    「難道不是嗎? 」

    孫碧瑤疑惑地看著他的反應,流傳在朝野間的,確實是這種說法,可為何他的反應竟如此怪異?

    「本王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你是個聰明人,該明白本王不是個可以任人拒絶之人。」喬毅逕自決定,語氣強勢,黑眸不容反駁地直視著她。

    孫碧瑤惱怒地直瞪著他,不發一語,貝齒緊咬下唇。

    「不准咬!」

    喬毅陡然低喝出聲,冷不防地長臂一伸,越過飯桌,拇指溫柔地輕撫過她下唇,黑眸盈滿不捨。

    孫碧瑤一楞,靈眸大睜地瞪著他的舉動,還有他黑眸底的……心疼。

    「再怎麼生氣也不准咬自己的唇,萬一咬傷了怎麼辦?你既是本王的人,本王可不許你有絲毫損傷,即使是你自己造成的也不許,聽明白了嗎?」喬毅黑眸望進她眸底,話中充滿嚴厲的警告。

    靈眸再次浮現怒火,倔強地偏過頭,避開他的碰觸,清麗小臉不馴地斜睨著他。

    「容我再次提醒您,我可沒有答應成為王爺的人。」

    「由不得你。」

    喬毅也被激怒了,大掌扣住她尖巧的下顎,高大身子橫過桌面,冷不防薄唇攫住她的粉唇,以行動來證明他想要她的決心。

    孫碧瑤驚愕得靈眸大睜,不敢置信地瞪著正在強吻她的男人,正欲出掌襲擊,卻被他更快一步地箝制住,高大身形迅速移到她身旁,一雙鐵臂同時將她緊摟入懷。

    灼熱的薄唇輾轉吸吮,逼得她粉唇輕啟,長舌立即勾挑住她的小舌,那瞬問被點燃的激情,將兩人包圍住。

    孫碧瑤在意識模糊之際,腦海中只浮現出兩個字--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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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32:24
第六章

    夜深入靜,瀟湘院西側廂房燭火未熄。

    澄花一臉擔憂地望著正在伏案寫字的小姐,自從午後小姐回房後,清麗小臉如罩寒霜。她從沒見過小姐那麼生氣;更別提小姐粉唇腫脹,明顯地被人吻過;而敢吻小姐的人,她連想都不用想,因為實在太過震驚了。

    小姐回來後,她便將自己每日偷偷去後院巡視狗洞的事,以及發覺那狗洞一日比一日大,且今日發現在該處放了一根裡頭放了張紙條的竹管,於是迫不及待將紙條交給了小姐。

    小姐看完後,卻是不發一語。用完膳,聽下人說起皇上命王爺進宮一趟,藍劍和雲劍自是陪著王爺,於是立即命她備筆硯,進而伏案書寫起來。

    她見小姐始終沉著一張臉,因而只敢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去打擾。

    孫碧瑤迅速瞧了眼寫好的信,將筆擱在硯台上,靈眸注視著左手腕上的血玉古鐲,腦海裡想的是杜冰瑩留給她的字條。

    --碧瑤,據說血玉古鐲極具靈性,會自己尋找與它有緣的主人。既然它選中了你,只有你戴上它才會鮮紅似血,成了名副其實的血玉古鐲;那麼若是你以主人命令之,或許能順利將鐲予拔下,何妨一試。若真能拔下鐲子,咱們狗洞外相見。

    「血玉古鐲,你若真認我為主,那麼我以主人之命,要將你拔下來,你可別令我失望。」話尾方落,她用力一拔,靈眸驚喜大睜,望著右手上的血玉古鐲。

    「小姐,你終於拔下來了!」澄花開心地衝到她面前,簡直不敢相信小姐只說幾句話就能將它拔下。

    「澄花,我們可以馬上離開了。」孫碧瑤粉唇一揚。

    「太好了!」澄花雙眼一亮,高興地笑開來,目光一移,在瞧見小姐腳邊的大黑犬時,擔心地問:「小姐,可是……黑金怎麼辦?」

    這只大黑犬也算是王爺派來的護衛,寸步不離小姐。

    「這個我早想到了。」

    孫碧瑤目光含笑,望向桌上的一大盤白糖糕,然後將白糖糕放到黑金面前。

    「黑金,乖乖吃,不可以叫出聲喔,否則我會生氣,知道嗎?」孫碧瑤摸著狗頭,笑著警告它。

    「小姐,我們快走吧!」澄花見黑金低頭吃了起來,低聲催促。

    孫碧瑤甫推開房門,守在房門外打盹的兩名丫鬟立刻驚醒。

    「孫姑娘,你……」

    孫碧瑤迅速朝兩入睡穴點去,隨即和澄花一前一後,身形一躍,往後院而去。兩人來到後院,澄花撥開角落的一處矮叢,露出葛香蘭命人挖好的狗洞。

    「小姐,快鑽進去。」澄花見自家小姐竟然站著不動,還回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急著低聲催促。

    孫碧瑤回頭望了眼軟禁她半個月的王府,不懂為何胸口竟有股不捨;之前一直迫不及待想離開的她,這當下反倒生出不捨之情?

    不由得想起午膳時那個男人竟強吻了她,還有他眼中對她的執著,一想到這,她胸口浮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喜歡上那個男人,她絶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小姐!」澄花急得再喊,這次乾脆一手拉過她,直接將她推進狗洞裡,自己再跟著鑽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鑽出狗洞,還來不及起身,就看到兩雙黑靴站在面前,兩人同時抬頭一看,待瞧清是誰後,同時鬆了口氣。

    「快起來吧,你們兩個這樣跪著,我們可擔當不起。」葛香蘭笑著打趣,伸手扶起孫碧瑤。

    「是啊!免禮了,快起來吧。」杜冰瑩也笑著,伸手扶起澄花。

    「你們兩個當然擔當不起,我被困在王府半個月之久,若是讓大哥知道,鐵定饒不了你們。」孫碧瑤涼涼地說。

    「我們可都是照著你的意思去做。有沈青陽在王府裡幫你,先按兵不動,一面還派人在王府偷挖狗洞。」葛香蘭急著聲明。不是她們不救,而是時機未到。

    「是啊!你要知道,別人家的狗洞好挖,你以為逍遙王府的狗洞是那麼容易挖的嗎?」杜冰瑩也出聲解釋,她可不想面對大師兄的冷臉。

    王府裡,每一個時辰皆有守衛輪流巡邏里奇外外,為了偷挖這個可以讓人鑽過的狗洞而不被發現,她們可是煞費苦心。

    「你們兩人該不會是打算夜闖王府吧?」孫碧瑤見兩人一身黑衣勁裝打扮,猜測地問。

    「沒錯。我們聽到消息,知道王爺進宮面聖,心想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怕你們逃不出來,所以特地前來接應。」

    「我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杜冰瑩低聲催促。

    四人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御花園裡,皇上設宴六角亭內,與逍遙王共進晚膳;宮女們個個手提燈籠,將六角亭內照耀得仿若白晝。

    「七弟,聽說婉婉的墓被盜,賊人偷走血玉古鐲,你下令搜查鳳凰城內可有消息了?」當今皇上喬飛關心地問著。

    兩人並非同母所生,但喬飛的生母早逝,從小是由黛妃扶養長大,因此他視黛妃如親母,與喬毅的感情自是比其他兄弟要來得親密。

    「多謝皇兄關心,賊人已捉到,目前軟禁在王府裡。」喬毅執起酒壺替兩人斟酒。

    「軟禁?七弟,這不像是你的作為。為何沒將人關進地牢裡嚴刑拷打呢?」

    皇上挑眉。對這個七弟他向來知之甚深,聽他這麼一說,心下便覺得有異。

    「此人並非盜取婉婉之墓的妙手神偷,而是她的同黨。只因血玉古鐲戴在她手上竟會呈現鮮紅似血的顏色,還有黑金十分親近她,因此我才決定將她軟禁在瀟湘院裡。」喬毅如實說出。

    「這怎麼可能?血玉古鐲乃是彎月國進貢、獻給父王的禮物,此鐲十分有靈性,且上頭滴過婉婉的血,只認婉婉一人為主才是,照理不可能再接受另一個主人。」皇上一聽,十分訝異。

    當年父王親自將血玉古鐲送給七弟,讓七弟轉送給婉婉,當成兩人訂情的信物。此鐲深具靈性,唯有它承認的主人才會變成名副其實的血玉古鐲,否則其他人戴上,皆只是普通色澤的鐲子。

    「或許因為婉婉已死,所以血玉古鐲又另外接受新的主人吧。」喬毅淡道,黑眸微黯,悶頭喝酒。

    皇上見狀,目光擔憂地望著他,心知他所說的不無道理;只是都過了五年,七弟仍是走不出婉婉已死的陰影,這令他和母后十分憂心。

    「七弟,霏霏已嫁給你五年了,看在婉婉的面子上,善待她吧。」皇上再次勸他別再執著了。

    「皇兄,這事就別再談了。」喬毅俊臉一沉,無意多說。

    聞言,皇上無奈地搖頭。雖明白他和婉婉之間的感情,但都已過了五年,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日子總是得過下去的。

    「用完膳,去一趟母后那裡吧,母后一直惦記著你。」

    「好。」

    之後皇上便不再提起唐婉婉的事,兄弟倆一邊閒聊一邊用膳,氣氛倒也和樂,一頓飯吃了快一個時辰才結束。

    用完膳,喬毅往太后居住的慈心宮而去,沿途宮女、太監紛紛欠 身行禮。當他出現在慈心宮裡,宮女們一見著他,立即請他進去太后房裡,只因太后已候他多時了。

    「母后,兒臣來看您了。」

    喬毅一踏進太后寢房,即看到坐在花廳喝茶的母后,連忙朝她問安行禮。

    「毅兒,你總算來了。」

    太后起身握著他的手,關心地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在瞧見他冷峻的臉龐後,忍不住搖頭嘆息。會不會此生她再也見不到兒子開懷暢笑的模樣了?

    「母后,對不起。兒臣近來有些事情在處理,所以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探望您。」

    喬毅扶著她坐回梨花木椅上,高大身形跟著落坐她身旁。

    「母后都聽皇上提過了,是關於婉婉的墓被盜一事是嗎?」太后臉上浮現厲色,也為此感到忿怒。「婉婉那孩子還真是薄命,沒有那個福氣和你共偕白首。」

    太后想起了宛若另一個女兒的唐婉婉,不禁紅了眼眶。婉婉自小就被他們母子霸佔,等於是在宮中和喬毅一起長大,她對靈巧慧黠的婉婉可是比對兩個兒子還要疼愛。

    「母后。」喬毅嘆了口氣。

    太后連忙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竟糊塗得忘了不能在兒子面前提起婉婉,怎麼自個兒反倒先提起,讓兒子更加難過。

    「母后沒事,咱們都別再提了。」

    「母后,五年前,婉婉死後,香芽姨對婉婉死在狼嚎谷可有說什麼?」喬毅試探地問。

    「你香芽姨只說,她和秀枝原是要去圓通寺替你祈福,沒想到馬車竟走錯了路,走到狼嚎谷去,才會被群狼攻擊。」太后不勝唏噓。

    出了鳳凰城,往圓通寺的路上有兩條路,一條往圓通寺,一條往狼嚎谷。狼嚎谷因被群狼佔據多年,故因此命名。

    狼嚎谷一向無人敢靠近,谷內的狼群並不會主動出谷攻擊百姓,除非有人闖入谷內,才會被群狼撕裂入腹。

    官府雖知狼嚎谷的存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只呼籲百姓不要靠近,自可相安無事。直到五年前唐婉婉在狼嚎谷出事,喬毅才放火燒死谷裡的二百多隻狼。

    「當時是霏霏先發現婉婉在狼嚎谷裡?」喬毅再問。

    「沒錯。原本霏霏和婉婉約好一同去圓通寺,但霏霏在圓通寺裡等了很久,一直沒有見到婉婉,怕她出事,這才命人駕馬車往回走。在經過岔路時,聽到婉婉的求救聲,才急著找人去狼嚎谷救人,但仍是晚了一步。」這些全是她從好友紀香芽口中得知的,而兒子也全知道,不懂今日為何他又再問起。

    「所以霏霏是第一個趕到婉婉出事地點的人,那麼秀枝人呢?為何不見她的屍體?」秀枝是母后從小安排在婉婉身邊侍候她的丫鬟,對婉婉十分忠心。

    「據霏霏說,當時只找到剩下一口氣的婉婉,秀枝只怕早被狼群吞吃入腹了。」想到兩人的慘死,太后忍不住落下淚來。

    「母后,對不起,兒臣不該再提起這件事,惹您傷心。」喬毅自責,替她拭淚。

    「毅兒,你為何會突然再問起?這些事當年你全都知道,莫非發生了什麼事?」太后握住他的手,一臉嚴肅地問。

    果真是知子莫若母。喬毅也不再隱瞞,將方才告訴皇上的事,再一次告訴母后。

    太后聽完後,沉吟許久,陡然想起一事來。

    「毅兒,你香芽姨病死前一個月,也就是婉婉死後兩個月,曾經來找過母后。那日她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一徑地落淚,離去時才說婉婉死得很慘,求我無論如何都要勸你善待霏霏。之後就接到她重病過世的消息。之後沒多久,婉婉的爹也跟著去了。」

    五年前,她不僅失去一個女兒,還失去一個摯友。

    唐家如今只剩下霏霏一人,她遵照好友的遺願,善待霏霏;只是面對溫婉賢慧的霏霏,總是不由得拿她與開朗愛笑的鬼靈精婉婉相比。雖然是一樣的容貌,性情卻截然不同。

    「母后,時候不早了,兒臣要回府去了。」喬毅俊臉陰沉。今夜由母后這裡所聽到的消息雖無異狀,可他心底卻莫名起了一股懷疑。

    「路上小心。」太后依依不捨地送他出慈心宮。

    皇宮外,王府馬車等候許久,藍劍和雲劍見他出來,連忙掀開車簾,待他上了馬車,兩人駕車迅速返回王府。

    當喬毅返回王府時,已是三更天。在走回瀟湘院、正欲回自己的寢房時,似是聽到了異響。

    他循聲來到西側廂房,一眼即看到兩名丫鬟倒在地上,愀然變了臉色,倏地推開房門,一條黑色影子倏地衝出來,撲到他身上。黑金站了起來,身形到他腰上,看到他,十分開心地搖著尾巴。

    喬毅拍了拍它的頭,示意它離開,隨即大步走入房裡,瞧見房裡空無一人,地上放著一個空盤子。目光一移,黑眸瞥見小廳桌上一隻血玉古鐲,神色一凜,大步上前,拿起血玉古鐲。她拔起來了!

    當他瞧見桌上留下了一封信,將之打開,一看到信的內容,俊臉瞬間大變,旋身疾衝回書房。

    回到書房,他抽出在黑檀木桌下的一個暗櫃,從裡頭取出一個梨花木盒;打開木盒,從裡頭拿出一張紙來,對照手上的信後,高大身形一震。

    喬毅難以置信地來回看著手中的兩張紙,震驚得跌坐椅上。

    孫碧瑤留下的信,上頭寫著: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望王爺珍惜眼前人,善待王妃。

    再看了眼右手緊抓的紙,那是婉婉親手寫的,同樣的詩句,一模一樣的筆跡!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毅哥哥,這首鄰國流傳的詩句唸起來很美,但帶著一股淡淡的傷悲:言有盡而意無盡,令人有種難言的感觸,我很喜歡這首詩。

    耳邊仿若還能聽到婉婉清脆的笑聲,還有她輕皺俏鼻的模樣。

    「婉婉……」渾厚嗓音自喉嚨深處發出沉痛的悲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孫碧瑤,你到底是誰?」

    「王爺……」

    藍劍和雲劍佇立在敞開的書房門外,擔憂地看著神色有異的主子。沒有主子的命令,他們不敢擅入。

    「藍劍,你馬上派人將妙手神偷及孫碧瑤捉回來,不得傷害兩人,儘快將人帶回。」喬毅收攝心神,對著門外的藍劍吩咐。

    「是!」藍劍銜命,迅速離開。

    「雲劍進來,我有事要交代你去辦。」

    雲劍踏入書房,站在案桌前,在聽到主子低聲交代的事後,神色愀變,隨即退開。

    喬毅注視著手中的兩張紙許久,再將它們收進梨花木盒裡,重新放入暗櫃內,高大身形負手來到窗下,黑眸底蘊藏著風暴。

    圓通寺山腳下的一處茶棚,兩名少年坐在長板凳上喝涼茶,吃著熱騰騰的包子,一面聽隔壁桌的兩名中年男人談話。

    「聽說負責守城門的官兵拿著一張女子畫像在抓人。」

    「是啊!聽說此女是妙手神偷的同黨,現在城內除了張貼緝拿妙手神偷的告示之外,又多了那名女子的畫像。」

    兩名中年男人邊喝涼茶邊說著目前城內的最新消息。

    「小姐……少爺,好在你機警,堅持連夜出城,否則我們現在鐵定離不開鳳凰城了。」澄花被瞪了眼,急忙壓低聲音改口。

    原本她心裡還在怪小姐為何昨夜從王府逃走、回到群芳院後,即命她換裝要連夜離開,也要杜冰瑩馬上跟著走。杜冰瑩倒是比她乾脆,連問都沒問,跑得比她們還快。

    孫碧瑤秀眉微蹙。雖預料到喬毅不會放過她,卻沒想到會拿她的畫像抓人,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好歹血玉古鐲已物歸原主了,有必要對她如此執著嗎?

    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只要一想到他昨天在風雲樓對她做的事,胸中一把怒火就竄起。

    「少爺,咱們在這休息完後,要去哪裡?」澄花憂心地問,不能留在鳳凰城,那她們還能去什麼地方?

    「既然已到圓通寺山腳下,沒道理不上去一趟。」

    不知為何,她對圓通寺有種特別的喜歡,尤其是後院的那片樹林,她一個人在那裡漫步,感覺思緒特別清明。

    「那我們趕緊吃完上山吧。」澄花瞥了眼身旁的小姐,忍不住好奇:「少爺,王爺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依她在王府幾天的觀察,那個逍遙王的確是對小姐很好。

    孫碧瑤橫了她一眼。「再怎麼好,你家小姐也不當人家的妾。」

    澄花瞪圓了眼,張大嘴,所以說王爺是真的對小姐有意,要收小姐當偏房,想必這也是小姐連夜逃走的原因吧。

    「吃飽了就走吧。」孫碧瑤將碎銀放在桌上,倏地起身,打算上山。

    「小姐,等等我!」澄花連忙手裡抓了一顆包子,跟在她後頭。

    兩人一前一後上山,約莫走了兩刻鐘,這才來到圓通寺。

    圓通寺大殿前,已有不少香客在參拜,澄花先去替兩人點香,兩人一同參拜完,孫碧瑤即往後院方向定去。

    「少爺,這圓通寺我們也來了,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呢?」澄花跟在小姐後頭,忍不住又開始碎問了。

    「難得出來一趟,剛好趁此機會去各地走走,反正我們所到之處皆會向香蘭報平安,大哥若是找來,也知道我人在哪裡。」

    這次出谷,她可是求了很久,原本還在鬱悶只能留在鳳凰城內,但現在非她所願的離開,大哥若是知道了也不能怪她。

    孫碧瑤雙手負於後,身著月牙白袍的她,模樣俊秀,姿態閒適,所經之處,吸引來不少目光,有幾名閨女瞧見她,羞赧地偷偷打量著她。

    「那小……少爺打算去哪呢?」

    「就去梧桐城吧。」也就是下一個城鎮,離這裡最近。

    兩人一前一後漫步來到後院,正欲走出後院的小門,身後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

    「阿彌陀佛。」

    孫碧瑤停下腳步,旋身瞧見來人身著袈裟,一臉慈眉善目,於是有禮地雙手合十,朝他彎身行禮。

    「大師。」

    「不知兩位施主為何不在前殿參拜,而是來到這後院呢?」圓智打量著兩人,通常來到寺裡參拜的信徒,很少會走到後院來的。

    「大師,其實我們已經在前殿參拜過了,會走到這裡是因為上回無意中發現後院小徑連接著一片樹林,環境十分清幽,才想在離開前再去走一定。」孫碧瑤解釋。

    「阿彌陀佛,本寺後院樹林確實是少有人知道,倒是個不錯的散心之處……施主,請恕老衲唐突,你的雙眼很像老衲的一位故人。」圓智一雙精睿的老眼陡然大睜,驚異地注視著她。

    又來了,這句話令她聽了不禁一把無名火也跟著升上來,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心想,眼前這位大師,該不會也認識唐婉婉吧?

    「大師,人有相似,更何況是雙眼呢?若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先告辭了。」孫碧瑤無意與他多談,就怕他與喬毅是相識的。

    「等等,施主請留步。」圓智袈裟一揚,身形迅速來到她面前,阻止她的去路。

    「大師。」孫碧瑤秀眉微挑,已有些不悅了。

    「施主,請恕老衲冒犯,可否讓老衲看一下施主的雙手手掌。」圓智雙手合十,語氣誠懇請求。

    「大師你……」澄花正欲出言訓斥。

    孫碧瑤揚手阻止,雖不懂他為何這麼要求,但見他並無惡意,於是如他所求攤開雙手。

    圓智並未觸碰她的雙手,只是雙眼細瞧,下一刻,臉色大變。

    「你……你……這莫非是天意,阿彌陀佛!」圓智驚愕過後,雙眼精鋭地重新打量著她。

    「大師何出此言?」孫碧瑤覺得眼前的大師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施主,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相見的。」圓智大師朝她雙手合十行禮後,便離開了。

    「少爺,這位大師是怎麼一回事?莫名其妙。」澄花皺眉抱怨地說。

    「走吧!」孫碧瑤根本沒將圓智的話放在心上,率先走出後門,穿過小徑,來到一處樹林前。

    「少爺,想不到這圓通寺後院竟有這片樹林。」

    澄花驚呼,這片樹林不會給人陰森的感覺,相反地在陽光照射下,予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清幽感受,也難怪小姐會想再來這裡。

    「澄花……小心!」孫碧瑤忽地靈眸一眯,低喝。

    四名黑衣人由樹上落下,將兩人包圍住,個個手持長劍,目露凶光。

    「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澄花即使心裡害怕,仍是護在小姐身前。

    「奉逍遙王之命,要取你們的性命!」

    首的人話落,四人倏地拔劍刺向兩人。兩人手無寸鐵,只能小心閃躲,加上黑衣人武功皆在她們之上,沒多久就聽到澄花慘叫,她的左手臂被劃了一劍。

    「澄花!」

    孫碧瑤一掌擊中一名黑衣人胸口,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子當成暗器,朝四名黑衣人射去,同時拉著澄花,身形一躍,逃出樹林,往圓通寺內躲避。

    四名黑衣人怕驚動到其他人,並未追上去,而是互使眼色,從另一個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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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32:48
第七章

    入夜後的梧桐城,為慶祝一連七天的七巧節,街道上擺滿了各式攤子,未婚男女更趁著這七天名正言順地夜遊,盼能覓得良緣。

    吉祥客棧二樓憑欄靠窗處,孫碧瑤一雙靈眸充滿興味地瞧著底下熱鬧街道上的人潮。

    「少爺,你可不可以先專心用膳,不要一直往外看?」澄花左手臂受傷,無法捧飯碗,單靠著右手吃飯。兩人仍是一身男裝打扮。

    「澄花,我們來對時間了,沒想到梧桐城今晚會這麼熱鬧。」孫碧瑤此刻猶如放出籠子的鳥兒,興奮異常。

    小二哥端來最後一盤辣炒花枝,聽到兩人的對話,笑著開口:    「兩位客官一定是外地來的,才會不知道從今天開始一連七天,是我們梧桐城的七巧節節慶,這七天裡,未婚男女若是有人送香包,就表示那人對自己有意,若是自己也有這個意思,便可以上門去求親了。這可是我們梧桐城每年最受歡迎的熱鬧節慶,兩位客宮等會用完膳,可以去逛一下市集,保證讓你們不虛此行的。」

    「多謝小二哥。」孫碧瑤這下終於明白了為何街道上年輕的男男女女會那麼多,原來如此啊。

    「少爺,不如等會我們也去湊湊熱鬧。」澄花聽小二哥這麼一說,也心動了。

    「可是你的傷要不要緊?」孫碧瑤瞥了眼她左手臂,擔心地問。

    白天時她們為了擺脫黑衣人而換回女裝下山,在確定成功擺脫掉黑衣人後,才又扮男裝進入梧桐城。

    「不礙事,只是皮肉傷,好在傷口不深,抹上少爺隨身帶的藥,已經好很多了,可是,少爺,王爺為何要殺我們呢?他不是對你……」

    澄花愈想愈納悶,王爺不是喜歡小姐嗎?又怎麼會要殺小姐呢?

    「這點我也覺得奇怪,我猜想那四名黑衣人並非王爺所派。」孫碧瑤夾了辣炒花枝入口,滿嘴的辣味,令她愈吃愈順口。

    「那為何四名黑衣人說是王爺所派呢? 」

    澄花看小姐吃得那麼過癮,不敢吃辣的她,自動把辣的菜全推到小姐面前,讓她吃個開心。

    「不知道。」

    「少爺,為何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她們現在可說是危機四伏,可瞧瞧小姐,哪有一點擔心的模樣?竟還有心情去逛市集。

    「澄花,反正事已至此,我們再擔心也沒有用,為保安全,我們除了隨時小心之外,更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好掩藏行蹤,懂嗎?」孫碧瑤吃了幾口飯,這才撥空回答她。

    「所以,少爺你現在是走一步算一步,並不打算向誰求救是嗎?」澄花咬牙切齒地問,聽聽小姐說的是什麼話!明明知道有人要追殺她們,不是更應該隱藏行蹤嗎?

    可小姐為了貪熱鬧,居然完全不顧安危,要知道,她們兩人的武功都不及那四名黑衣人,萬一再遇上,唯有死路一條。

    孫碧瑤放下碗筷,替自己倒了杯茶,這才發現對面的澄花已氣得七竅生煙了,連忙替她倒了杯茶退火。

    「澄花,你這愛操煩的性子真的得改一改。放心,我身上還有迷香可用,若真出事,我立即通知香蘭搬救兵,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她就是不想將事情鬧大,怕被立即押回梅谷,她還沒玩盡興呢。

    「好吧!少爺,這可是你答應的,若黑衣人再出現,你要馬上通知葛姑娘喔。」

    澄花警告她,就怕她貪玩,枉顧自己性命安危。

    「是是是!」算她怕了她,娘還真是找對了人跟在她身邊。

    澄花見小姐真的聽進了自己的話,這才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跟了個這樣令人擔心的主子,還真是累啊。

    兩人用完膳後,便一同進入市集。街道兩旁擺滿攤子,大多是賣些香包、花粉、困脂、首飾……等,以女子的飾品居多。

    孫碧瑤停在賣香包的攤子前,注視著琳瑯滿目、色彩繽紛的香包。

    小販見客人上門,且還是個俊秀少年,開心地拿起一個由紫緞做成的蝴蝶狀香包遞到她面前。

    「這位公子,買個蝴蝶香包送給你心儀的姑娘吧!」

    孫碧瑤甚覺有趣地秀眉微挑,接過小販遞來的香包。瞧這蝴蝶香包的綉工倒是不錯,於是從懷裡掏出些碎銀遞給他。

    「多謝公子。」小販開心地直道謝。

    「少爺,你買這個香包是打算送給哪位心儀的姑娘呢?」澄花戲謔地問。

    「瞧這蝴蝶香包綉工不差,就留下來自己用吧。」孫碧瑤嗅聞了香包的香味,雖不是她喜歡的茉莉花香,但也不至於討厭。

    陡地,一道驚呼聲響起,一副軟玉溫香撞進她懷裡,孫碧瑤連忙扶起倒在身上的姑娘。

    「姑娘,你沒事吧?」

    小姑娘小臉羞紅,沒想到人潮推擠,會讓她撞進眼前這位俊秀公子懷裡,一時心跳加速,羞怯地望著他。

    「多謝公子,奴家名喚芙兒,家住東大街胡同口,這個香包送給你。」

    小姑娘鼓起勇氣將手中香包塞給孫碧瑤,順便拿走她手上的蝴蝶香包,羞澀地轉身離開。

    孫碧瑤完全傻住。

    這兒的姑娘都這麼大膽嗎?

    「哈哈哈!」一連串大笑聲出自澄花口中。

    孫碧瑤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將手中香包塞給澄花,率先走了。

    澄花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淚,笑著將手中香包塞進懷裡,急忙跟在小姐後頭。

    逛了一會,孫碧瑤停在賣首飾的攤子前,瞧著各式髮簪、珠釵、耳墜、項鏈……小販一見客人上門,熱情地開口:

    「公子,買支髮簪送給喜歡的姑娘吧,保證順利抱得美人歸。」

    孫碧瑤挑選了一支碧玉簪,正欲詢問價錢,眼角餘光瞥見一名男子手握一把短匕首,正往她的方向走來。她倏地警覺地放下碧玉簪,拉過身旁的澄花,立即往人潮中擠去。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澄花被莫名拉著走,抬頭見小姐神情有異,壓低聲音問。

    「不要回頭,他們追來了,看來他們不殺了我們是不會死心的。」秀眉緊擰,她不相信是喬毅派人追殺她,只是,到底是誰想取她的性命?

    「少爺,那怎麼辦?」澄花小臉刷白。

    「想辦法甩掉他們。」

    孫碧瑤拉著澄花在人潮中閃躲,兩人閃進一條胡同裡,躲進一戶人家後門內凹處隱藏身形。

    待四名搜尋她們的男人走過,這才再次走進入潮裡,打算從街尾繞路返回她們投宿的客棧。

    兩人在人潮的推擠中,好不容易擠到街上人潮較少的地方,正欲繞路返回客棧--

    四名男子從暗處走了出來,這回不再掩藏手中兵器,紛紛亮出長劍,人潮中有人發現了,驚叫散了開來。

    孫碧瑤原以為能擺脫掉他們,沒想到仍是失敗,手裡牽著害怕的澄花,垂眸尋求脫身之法。

    四名男子交換了眼神,長劍刺向兩人,孫碧瑤和澄花倏地分開,雨人一面辛苦應戰,一面尋求機會逃脫。

    長劍襲來,狠狠刺向孫碧瑤胸口,孫碧瑤機伶地閃身躲開,同時一掌劈開男子手中的長劍,一面彎腰躲過另一名男人的襲擊。

    另一頭的澄花閃躲得更加狼狽,眼看其中一名男子長劍逼近她胸口,澄花臉色一白,無力閃躲。

    「澄花!」

    孫碧瑤驚叫,對著困住她的兩名男子撒出一把迷香,急奔到澄花身旁,推開澄花的同時撒出手中的迷香,可惜她的動作不夠快,一柄長劍狠狠刺進她的右腹。

    「小姐!」澄花尖叫,同時劈開中了迷香的男人手中的長劍,連忙扶著受傷的孫碧瑤逃走。

    兩人逃到下一條街,眼看吉祥客棧就在眼前,澄花急哭地望著身子一半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姐。在見到她臉色蒼白、右腹傷口不斷流出血來時,更是急得眼淚掉得更凶。

    「小姐,客棧就在前面了,你一定要撐下去! 」

    「澄花,別哭。」孫碧瑤強扯出一抹笑,想要安慰她,嬌軀卻陡地一軟,跌到地上。

    「小姐!」

    澄花這回哭得更大聲,扶起她的身子,眼看她月牙白衣裳染上沭目驚心的鮮血,隨著血愈流愈多,逐漸染紅她下半身,不禁急得大聲求救:「來人啊!有沒有人,快來救命啊!」

    「碧瑤!」

    就在澄花放聲求救不久,一抹她意料之外的身影倏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沈青羽在見到好友的傷勢後,臉色大變,急忙點住她傷口附近的穴道止血,高聲大喊:「表哥!快來啊!」

    話尾方落,兩道人影倏地出現,也讓澄花瞪圓了眼。

    喬毅俊臉愀變,看著昏厥在澄花身上、傷勢嚴重的孫碧瑤,彎身一把將她抱起,飛身往客棧而去,朝身後的藍劍拋下一句:「藍劍,快去請大夫。」

    客棧房內,氣氛凝重,大夫幾乎是被藍劍一路扛來,在看過孫碧瑤的傷勢後,這才轉身面對站在房內不發一語的喬毅。

    喬毅一身寶藍色錦袍,襯托得高大身形更加挺拔,即使不說出他的身份,那一身形於外的尊貴氣勢,也讓大夫一眼明白,這房內的一切由誰作主。

    「這位爺,床上姑娘右腹所中的那一劍傷得不輕,加上失血過多,因此得小心照料,傷口容易引發高燒,要特別注意。還有,儘量避免走動,以免傷口不易癒合。」大夫不待喬毅詢問,主動交代孫碧瑤的傷勢。

    「多謝大夫連夜趕來,藍劍,送大夫一程,順道拿藥。」喬毅吩咐守在門外的藍劍。

    「表哥,你可以先行避開嗎?我和澄花要替碧瑤換件衣裳。」沈青羽來到他身旁,請他先到外頭等候。

    「本王不會看的。」喬毅背過身子,無意離開房內。

    沈青羽雖訝異,但也只好旋身回到床畔,和澄花一同替昏迷中的孫碧瑤換下一身血衣,重新穿上乾淨的衣裳。

    「澄花,到底是誰傷了你家小姐?」沈青羽一面扶著孫碧瑤,好讓澄花替她穿上衣裳,一面問道。

    「是……」澄花瞥了眼背對著她們的高大身形,想到小姐說不可能是王爺,但那追殺她們的四人明明就是這麼說的,於是囁嚅地說:「追殺我們的四名黑衣人說是王爺派他們來的。」

    「胡說! 」喬毅聞言大喝。「本王並沒有派人殺你們,只交代要將你們毫髮無傷的帶回來。」

    是誰膽敢假借他的名義殺了她們,再嫁禍給他?無論是誰,膽敢傷了她,他絶不會輕饒。

    「是啊!澄花,絶不可能是我表哥。這回我們就是一起來找你們的。」沈青羽以眼神示意澄花別亂說話,以免惹得表哥不悅。

    待兩人替孫碧瑤換好衣裳,沈青羽替她蓋上被子,這才回身喊著:「表哥,可以轉身了。」

    喬毅旋身,大步走到床畔,黑眸擔憂地注視著床榻上無血色的小臉,兩人才分開一天,她竟就在他面前傷得這般嚴重,雙拳不由得緊握,想著膽敢傷害她的人,他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澄花,把你們離開王府後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得隱瞞。」黑眸鋭利地盯視著一旁的澄花。

    澄花在那鋭利的眼神注視下,身子不由自主一顫,避過葛香蘭和杜冰瑩兩人的搭救不談,直接提到兩人連夜逃走,到圓通寺遇到黑衣人刺殺,以及在這裡又遇上的事。

    喬毅自是聽出了她話中隱瞞的部分,但重點是他已知殺手在兩人出鳳凰城即盯上她們,到底是誰要這麼做?俊逸的臉龐陰沉難測。

    「表哥,到底是誰要假借你的名義殺碧瑤呢? 」

    沈青羽是收到大哥的飛鴿傳書,知道碧瑤得罪表哥,被軟禁在王府裡,要她速來一趟,當她趕到王府時,才知道碧瑤已經逃走,剛好大哥還有其它的事,便要她留下來幫忙。

    因此在知道表哥打算親自去捉人後,她當然要陪著來,好在她跟來了,瞧表哥對碧瑤的態度,還真是耐人尋味啊。

    「這件事我自會查清楚。」

    此時藍劍正好回來,手裡還拿著幾包藥,沈青羽十分識相,拉著澄花接過藥,將房內留給喬毅。

    喬毅高大的身形落坐床畔,大掌輕撫床榻上蒼白的小臉,黑眸底有股不捨。

    「本王會替你報這個仇的,絶不會讓你白白受傷。」

    黑眸底透著一股凌厲,敢傷害他的人,就要付出比她此刻痛苦千倍的代價。

    是夜,果真如大夫所料,孫碧瑤因腹部傷口而發起高燒,澄花一直守在床畔侍候,沈青羽也在一旁幫忙喂藥、換衣。

    喬毅仍是沒有離開,三人一夜沒睡,直到天際露出曙光,孫碧瑤總算沒再發燒,讓三人鬆了口氣。

    「表哥,你一夜沒睡,不如先回房去休息吧。」沈青羽伸了個懶腰,走到他身旁,逕自倒了杯茶水喝。

    「本王不累,這兒有本王守著,你們都下去休息吧。」喬毅舉杯將酒一口飲盡,無意離開。

    沈青羽在他身旁落坐,隻手托腮,眸光充滿興味地打量著他,朝坐在床畔打盹的澄花低喊: 「澄花,你先回房去睡吧,這兒有我和表哥守著。」

    澄花起身,掩嘴打了個哈欠,確定小姐沒再發燒之後,這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房去睡。

    「表哥,這裡沒有外人,我倒是想知道你對碧瑤抱著何種心態,除了婉婉,我從沒見過你這麼關心其他女子。」

    小時候,表哥常帶著婉婉來沈家莊。表哥和他們兄妹一起練武,婉婉則是坐在一旁觀看,表哥不准婉婉學武,說是太辛苦,不捨得她學,說他自會保護她。

    四人等於是從小玩到大,感情非比尋常,從小到大,表哥眼裡只容得下婉婉,其他女子他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即使是婉婉的孿生妹妹也一樣。

    「聽青揚說你和碧瑤一見如故?」喬毅不答反問。

    「沒錯,四年前,她大哥孫浩庭帶著她來到沈家莊,莫名地我和她即一見如故,而且相處愈久,愈覺得她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沈青羽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出生在武林世家,對人多少是帶著防心的,即使是大哥好友的妹妹,但在與孫碧瑤相處後,自己竟莫名地主動卸下防心,只想與她深交。

    「她帶給我一樣熟悉的感覺。」喬毅眸底幽深,把玩著酒杯。

    「表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青羽覺得他話中有話。

    「你覺得孫碧瑤像誰?」喬毅黑眸直視她眼底。

    沈青羽目光緩慢地移到床楊上的人兒,深思了會,倏地跳了起來,驚呼出聲。

    「不會吧?!表哥,婉婉已經死了五年,你該不會以為孫碧瑤就是婉婉吧?這太荒謬了!」

    「看來你也覺得她像婉婉。」

    喬毅高大的身形一起,緩步來到床畔,眸光深沉注視著床榻上的人兒。

    「表哥,這是不可能的,她是鬼醫的女兒,孫浩庭很保護他這個妹妹的,很少讓她出谷。」

    沈青羽來到他身旁,這回記得壓低聲音,婉婉已死,這是不爭的事實,表哥不能因為她們有些相像,就認定婉婉死而復生了。

    「不管她是不是,本王都要定她了。」大掌輕撫她細緻的容顏,語氣霸道的宣示。

    聞言,沈青羽倒抽一口氣,驚愕地看著表哥,知道他是認真的。

    「天亮了,你回房去休息吧。」喬毅催促她離開。

    「好吧,那我先去睡了。」

    沈青羽看出表哥想和孫碧瑤獨處,雖不知好友對表哥是何想法,一切也只有等孫碧瑤醒來再說了。

    沈青羽在關上房門的剎那,再看一眼坐在床畔、黑眸溫柔凝視著好友的表哥,心底不由得浮現擔憂。

    孫碧瑤緩緩睜開雙眸,腦中迅速掠過的是她和澄花在市集被追殺的事,而現在她安然躺在床榻上,看來兩人都沒事了。

    右腹傳來的疼痛,令她知道自己這回傷得不輕。目光一移,在瞧見坐在床尾閉目的高大身形時,驚嚇得倒抽一口氣。

    雙臂撐起無力的身子,就想起身,可這一動,牽動傷口,痛得她冷汗涔涔,小臉一白,再次無力地倒回床楊。

    「才剛醒,就這麼不安分。」

    喬毅聽到聲響,即使再細微,仍是驚醒閉目假寐的他,黑眸一睜開,就看到她無力地倒回床榻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剛才那一動,痛得她全身力氣仿若被瞬間抽走,無力地躺回床榻上,虛弱地問。

    「本王說過,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的。」大掌輕柔地將她清麗小臉上的髮絲勾到耳後,動作溫柔,渾厚的嗓音含怒。

    「我也說過,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靈眸執拗地注視著他。

    「放心,你絶不是任何人的替身。」粗厚大掌輕撫她細緻的小臉,游移到她白皙的頸項,直到微敞的衣襟露出的鎖骨。

    這個男人是在睜眼說瞎話嗎?

    明明他眼裡、心裡都只有唐婉婉,既然如此,又為何執意要來招惹她?心底莫名浮現一絲護意。

    「王爺,你踰矩了。」他現在是在欺她傷重無力,趁機做出淫賊的行徑嗎?

    「想知道妙手神偷杜冰瑩如今何在嗎?」大掌移到她身後,長臂一托,移動嬌軀,將無力的她小心地抱進懷裡。

    「該不會是落入你手中了吧? 」

    否則他又怎會知道杜冰瑩是妙手神偷?太過驚訝的她,顧不得身子落入他厚實的胸膛裡,瞪圓了一雙靈眸。

    「我說過,你乖乖留在王府,本王可以不追究妙手神偷的罪,但若你逃走,那麼本王絶不會放過她的。」

    懷裡過於纖細的嬌軀令他劍眉微擰,注視著她無血色的小臉,一股心疼盈滿胸口。

    「你把她怎麼了?」孫碧瑤急問。

    「放心,本王目前只是將她關進地牢裡,還未對她做出嚴刑拷打的事來,一切等本王回府再做處理。」

    提起杜冰瑩,就是要讓她清楚明白,他說到做到。

    他原本就不打算放過杜冰瑩盜婉婉之墓的罪,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讓她多逃脫逍遙一段時日而已。

    「王爺打算如何處置冰瑩? 」

    「這就要看你的決定了。」

    「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靈眸微眯,有種身陷陷阱不得脫身的感覺。

    「乖乖隨本王回府,本王可以考慮饒過杜冰瑩一命。」他算準她絶對不會不管杜冰瑩的死活。

    「看來我是沒有選擇的機會了。」孫碧瑤冷笑。

    她是不可能棄冰瑩的性命不顧,但若要她妥協,可得先把條件說明白才行。她要讓他知道,她孫碧瑤絶非可以任人宰割之人。

    「你的確沒有。」

    「好。我可以隨你回王府,但有兩個條件。」既然她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麼該說的話可得說在前頭。

    「說。」

    「第一,我一回到王府,馬上放了杜冰瑩,並且永遠不再追究她盜唐婉婉之墓的罪。」

    「行。」他一口答應。

    「第二,我絶不做任何人的替身,也絶不與人共侍一夫,若王爺強逼於我,只會得到我的屍體。」孫碧瑤清麗的小臉上有抹堅決,語氣異常認真。

    喬毅黑眸深深地凝視著她眸底的倔強,薄唇輕啟允諾:「行。」

    孫碧瑤瞠目結舌地瞪著他,她方才沒有聽錯吧?

    他真的願意?這怎麼可能?!這個男人前些日子不是還宣誓要她成為他的人嗎?

    「王爺真的答應了?」她不信地再確認一次。

    「本王答應,你絶非任何人的替身。」話尾方落,薄唇吻住她的粉唇,輾轉吸吮。

    孫碧瑤完全呆楞住,任由唇舌被侵佔,還來不及推拒,房門在此時被推開--

    「啊……」澄花驚呼,險些打翻手上的托盤。

    喬毅抬起頭來,黑眸凌厲地瞪著澄花,不悅被打擾。

    澄花嚇得渾身抖顫,雙手端著托盤上的飯菜,險些傾倒,暗惱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就在她進退不得時,孫碧瑤適時出聲解救了她。

    「澄花,把飯菜端來吧,我餓了。」

    「是。」澄花鬆了口氣,低垂著頭將飯菜端到床邊。

    喬毅伸手接過,擰眉低喝:「你下去吧! 」

    澄花抬頭偷覷了眼偎靠在王爺懷裡的小姐,見到小姐頷首,雖然不放心,但她實在怕極了王爺那張冷厲的臉,只好退下。

    喬毅將飯菜放到一旁,夾了些菜到碗裡,捧起飯碗拿到她面前打算親自喂她。

    「我自己來。」孫碧瑤靈眸微愕地望著他,沒料到他竟會想親手喂她。

    「別逞強,不想扯痛傷口就張開嘴。」喬毅夾了些飯菜到她嘴邊,示意她張嘴。

    孫碧瑤看出他黑眸裡的堅持,不自在地粉唇輕啟,任由他喂進一口飯菜。

    喬毅十分有耐心,在確定她嘴裡飯菜咀嚼完後,這才再喂下一口,一口一口地喂完一碗飯菜,接著再端起一碗湯藥,而一直注視著他的孫碧瑤,心底卻十分複雜。

    孫碧瑤雖不願承認,但心底已逐漸進駐了他的身影,這是她始終抗拒、卻不得不承認的事。

    她,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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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1 16:33:14
第八章

    陽光由微敞的窗櫺中照射進房,伴隨著陣陣涼風,吹去了不少暑意。

    「你還打算這樣盯著我看多久?」

    床榻上半臥坐的孫碧瑤纖手拈起一塊白糖糕,靈眸淡睨坐在床畔、雙手環胸、側首毫不避諱直打量著她的沈青羽。

    沈青羽一會搖頭,一會嘆息,目光探究地盯視著她,愈看愈是明白為何表哥會對孫碧瑤執著的原因了。

    「同樣喜歡吃白糖糕,眼波流轉間的神韻最像,個性倔強卻懂進退,一樣的慧黠機伶,但有一點就不像了。」沈青羽逕自地碎念。

    「哦?哪一點?」孫碧瑤靈眸危險地眯起,粉唇勾起令人發毛的笑。

    「婉婉的絶色姿容世間罕見,這一點你就輸了。」

    沈青羽實話實說,雖然孫碧瑤容貌清麗細緻,算是中上之姿,但比起唐婉婉的絶美出塵,那還真是差了一大截。

    依她的眼光看來,即使是有著相同容貌的唐霏霏,也不如唐婉婉,兩人差在眉目之間的靈動神韻。

    「謝謝你的告知,這一點我十分清楚,也從來沒有要和唐婉婉相比的念頭。」

    孫碧瑤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從一旁的小幾上端起茶盅輕啜了口香茗。

    「但若是不看你這張臉的話,你的一舉一動倒是與婉婉十分相像,也難怪已經心如止水的表哥會再次動心了。」就連她在與她初識時,不也輕易地就接受她成為好友。

    孫碧瑤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放下茶盅,瞪著仍在偏頭打量她的沈青羽。

    「我再說一次,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所以別把我和唐婉婉混為一談。」她慎重警告,真受夠這對表兄妹了。

    「是是是!千萬別激動,萬一牽動傷口就不好了,別害我被表哥和澄花罵。」

    沈青羽見她變臉,急忙安撫,一面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進來。

    「……唐婉婉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姑娘呢?」孫碧瑤忍不住好奇地問。

    她嘴裡雖說不想與她相比,心底仍是有些不是滋味,畢竟那個男人眼裡,心裡只有唐婉婉。

    沈青羽突然靜默了會,眸光變得深遠,充滿了懷念,語氣有絲淡淡的憂傷。

    「婉婉的娘親和表哥的母妃--也就是當今太后--是手帕摯交,她打出生沒多久就被太后強留在皇宮裡,和當時的七皇子表哥相伴,太后把婉婉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從小和表哥和現今皇上玩在一起,見過婉婉的人很難不喜歡她,不只是她絶美的容貌,還有她聰慧善良的心,說她自小深受三千寵愛一點也不為過。難得的是她一點嬌氣也沒有,與表哥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太后早已把她視為媳婦人選,原本表哥出征蠻夷回來就要舉行大婚迎娶,哪知迎娶的人竟不是她,而是她的孿生妹妹,婉婉早已身遭不測了。」

    那一日原是表哥和婉婉的大婚,他們全家都來觀禮,自是清楚當晚轟動鳳凰城的挖墳一事。

    那一晚深刻的記憶,她到死都不會忘記,至今仍記得表哥那晚近乎崩潰、悲痛欲絶,心碎絶望的嘶吼。

    「目羽,你和唐婉婉的感情想必是很好?」她這句問話是肯定的。

    「當然,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表哥常帶她來沈家莊,我們情如姊妹。」

    沈青羽笑容中有絲感傷。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令你難過。」看著一向爽朗的好友流露悲傷,令她心底有絲歉疚。

    「不礙事,。倒是表哥若能再真心喜歡上一個人,那我真的替他感到高興。」沈青羽目光真誠地望著她。

    「別這樣看著我,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她再次重申。

    「那就努力讓表哥忘了婉婉,就算忘不了,至少要努力做到在他心中和婉婉有著相同的地位。」沈青羽站了起來,伸手拈了塊白糖糕吃起來。

    「有可能嗎?」那樣一個深情的男人,有可能讓他再愛上另一個女子嗎?

    「至少表哥宣告非得到你不可,除了婉婉之外,你可是第一個令他說出這種話的女子,而且……」沈青羽一副調戲她的痞樣,抬起她尖巧的下顎。「別告訴我,你對我表哥一絲心動都沒有。」

    否則她就不會問唐婉婉的事,臉上神情更不會這般複雜。

    孫碧瑤不客氣地拍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我找你來是來幫我逃離你表哥,而不是將我推向他。」

    「是沒錯啦!但是碧瑤,此時此刻你的心是真的想逃嗎?」沈青羽站在她面前,一針見血地問。

    孫碧瑤垂眸注視著被縟,沉吟不語。

    是啊,她真的想逃嗎?

    孫碧瑤望著面前清淡的菜色,有清蒸鱸魚、栗子粥、山藥南瓜盅、竹筍清湯,這幾天以來,她吃的全是這樣清淡的菜色,沒有她喜歡吃的辣味重口味,看得她好想哭,忍了那麼多天,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為什麼這幾天都是這種清淡菜色?」

    坐在她對面的喬毅,親自幫她舀了碗栗子粥,放到她面前,她受傷這幾天,全是他陪她在房裡用膳,這是為了讓她儘早習慣他最快的方法。

    「大夫交代過,你傷口未痊癒前,吃些清淡菜色對身體比較好。」

    喬毅也替自己舀了碗栗子粥,這幾天兩人都吃同樣的飯菜,他可一點也沒有差別待遇,但她每到用膳時間,小臉是一天苦過一天,忍了六天也真不簡單,他原以為她該更早抗議才是,薄唇勾起一弧笑。

    「我傷口好多了,我要吃辣炒牛肉、麻辣豆腐,辣得夠味的菜色,我不要再吃這些清淡菜色啦!」孫碧瑤苦著一張小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嚴重懷疑他是趁機在整她。

    「等你傷口結痂才準再吃辣。現在乖乖用膳,吃完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回鳳凰城。」無視她的抗議,夾了塊魚肉到她碗裡,說他的決定。

    她可知她現在跟他鬧脾氣的模樣,一點也沒有之前對他始終透著距離的防備?這令他心底一暖,也讓他臉上的笑意加深。

    「什麼?!明天就要回去了?」

    孫碧瑤驚訝地望著他,也對,她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塗上獨門傷藥,傷口癒合情形不錯,也該是離開的時候,更何況冰瑩還被關在王府的地牢裡,她的確該儘快回去才對。

    只是為何聽到要回去,心底竟有些複雜的情緒?想到這幾天眼前的男人對她呵護備至……在這裡,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只是一個真心對待她的男人,令原本就掙扎不已的她,不由自主地棄械投降,全心接受他的照顧。

    一顆心自然淪陷得更快,但他們一旦回王府,那裡有他名正言順的王妃、有唐婉婉的影子存在,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守得住最初的堅持--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呢?

    「不要胡思亂想。」只消一眼,便明白她又陷進自己的桎梏裡,不悅地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噢。」孫碧瑤低叫,小手輕揉了下額頭,不滿地瞪著他,他輕彈的那下,雖不怎麼痛,卻喚回出神的她,心下不由得一驚,不過才幾日而已,他竟能如此瞭解她。

    「今晚是留在梧桐城的最後一晚,也是七巧節最後一天節慶,我想去逛市集。」想到自己來這的第一晚就受了傷,都還沒逛盡興,就在房裡休養了六天,愈想愈覺得哀怨,無論如何,最後一晚她都要去逛逛才行。

    「不准。」喬毅頭也沒抬,一口否絶。

    「為什麼?」孫碧瑤不滿地嚷嚷。

    「你別忘了自己還受著傷,市集裡人潮眾多,在人潮推擠下,萬一傷口又裂開怎麼辦?」黑眸微眯,警告地瞪著她。

    「我的傷口已逐漸癒合,不礙事的,只要小心一點就好。」

    孫碧瑤全力爭取,把累積了六天吃清淡菜色的怨氣,藉此全爆發出來,反正她一定要去逛市集就對了。

    喬毅不發一語,黑眸深深地凝視她許久,久到她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下都快自動放棄,若非憑著一口氣撐著,她老早就改口了。

    喬毅無奈地嘆了口氣,注視著她倔強的小臉,此刻的她像是個鬧脾氣的孩子似,對他已無防心,他的確該為此感到高興,也不願兩人之間逐漸好轉的相處再度出現裂痕。

    「不得離開本王身旁一步,若是傷口不舒服,必須馬上告知本王,不得逞強。」

    聞言,孫碧瑤靈眸發亮,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她差一點就要放棄了,沒想到他竟會妥協。

    「好,沒問題,我都答應。」

    「桌上飯菜沒吃完,不准離開。」喬毅淡淡地再拋下一句。

    原本開心的小臉瞬間垮下,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認命地埋頭吃起來。

    見狀,喬毅嘴角不由得揚起,無視她苦著的小臉,替她夾更多的菜到她碗裡,黑眸有絲惡意地看著她哀怨埋頭苦吃,心情愈來愈好。

    這是敢和他抗爭的代價。

    街道兩旁熱情的小販吆喝聲揭開市集熱鬧的序幕,最後一晚的七巧節慶,小販們莫不卯足精神,降價大放送,就是希望趁著最後一晚大賺一筆。

    孫碧瑤在喬毅的陪同下,十分開心地逛著市集,身後則跟著同樣來湊熱鬧的澄花、沈青羽,及尾隨在後的藍劍。

    藍劍聚精會神打量著四周的人潮,防備可疑人物藉機接近,那四名殺手自那夜刺殺孫碧瑤後便銷聲匿跡,想必是知道他們的到來,再不敢輕舉妄動,王爺打算趁著今夜引出那四名殺手出來,一舉殲滅,永除後患。

    「這位公子,要不要送個香包給身旁美麗的姑娘?當成訂情或求親的信物都好,這可是咱們梧桐城最美的習俗呢。」

    小販有張甜嘴,而且眼力極好,一眼看見站在孫碧瑤身旁的喬毅小心地護住她,不讓擁擠的人潮撞到她,急忙大聲喊著。

    喬毅和孫碧瑤同時停下腳步,望著小販攤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香包,喬毅的目光在眾多香包中流轉一遍,最後停在一隻紫色緞面的蝴蝶香包上,將它拿起,遞給小販碎銀後,將香包送給身旁的人兒。

    「送給你。」

    孫碧瑤微愕地看著手上的蝴蝶香包,這個香包竟跟她前幾日挑中的一模一樣,這是怎樣的巧合呢?

    「怎麼?不喜歡嗎?」喬毅瞧她發楞,問了句,長臂陡地一伸,將她摟入懷裡,以高大身軀擋住往他們方向擠來的人潮。

    被護在他懷中的孫碧瑤,抬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黑眸,一時之間目光竟無法移開,只聽到心跳莫名加速的聲音。

    「走吧。」將她護在懷裡,輕摟著她,一面推開前頭擋路的人潮,一面注意她的情況。

    「為什麼送我香包?」孫碧瑤在他懷中抬起頭來,望著他俊朗的臉龐,明白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無法抑止地淪陷了。

    「這還需要問嗎?」黑眸灼熱地注視著懷裡的人,不答反問,護著她到人潮較少的轉角處稍做休息。

    孫碧瑤垂眸望著手裡的香包,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將香包收進懷裡,抬眸對上一雙炙熱的黑眸。

    喬毅大掌輕撫她清麗的小臉,黑眸火熱地凝視著她。「累了嗎?要不要回去了? 」

    「不累,我想再去逛。」朝他揚起一抹燦笑,主動牽起他的手,再次走進熱鬧的市集裡。

    喬毅眸底掠過驚喜,看著主動握住他的小手,在人潮快撞上她的身子時,高大身形先一步將她護在懷裡,兩人之後又逛了不少攤子,最後停在一處販賣困脂香粉的小攤前。

    「姑娘,挑盒胭脂、香粉吧,保證抹上後讓你更美上幾分。」小販舌燦蓮花地鼓吹著,拿了一盒桃紅色圓形胭脂盒,遞到孫碧瑤面前。

    孫碧瑤伸手接過,以指尖輕沾了些胭脂到手腕內側試了下顏色,顏色不過分鮮紅,還算滿意。

    「喜歡嗎?」喬毅低頭問著身旁的人,瞧她滿意地頷首,於是付了碎銀,擁著她離開。

    「我們找個地方暫時歇息一下好嗎?」她有些累了,抬眸問著一路護在她身旁的男人。

    「前頭轉角有個賣吃的攤位,我們在那休息一下。」喬毅四下張望擁擠的人潮,瞧見前頭不遠處有賣消夜的攤位,便護著她離開人群。

    好不容易擠了出來,孫碧瑤吁了口氣,回頭望了眼依舊熱鬧的市集,一點也不想再擠進去了。

    「走吧。」喬毅牽著她的手,走向賣消夜的攤位。

    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的三人,也已擠了出來。

    「哇!沒想到這兒的人潮會這麼多,真是擠死我了。」沈青羽喘了口氣,好久沒逛這種人擠入的市集了,還真是吃不消。

    「是啊!這可比我和小姐第一晚來時還多上一倍,該不會梧桐城的未婚男女趁這最後一夜全出來了吧?」澄花一點也不想再擠進去了,算是見識到梧桐城七巧節的熱鬧了。

    「表哥、碧瑤,等等我們啊!」沈青羽見前頭的兩人走遠了,連忙拉著澄花追上前。

    五人來到攤位前,才發現這個攤位是賣豆汁和油條的,點了五份,便在長椅上稍作休息,一坐下,澄花便關心地問著自家小姐。

    「小姐,傷口還好嗎?擠了這段路,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沒有被碰撞到。」孫碧瑤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澄花,你放心,有我表哥在,怎麼可能讓你家小姐有絲毫損傷呢?」

    沈青羽手臂一伸,勾住澄花脖頸,刻意說得大聲,直視著面前的好友,表哥一路上有多保護好友,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相信好友一點也不動心。

    「豆汁來了。」

    中年夫婦笑著端來豆汁和油條,分送到五人面前。

    「多謝。」藍劍將碎銀遞給中年男人。

    「五位客人請慢用。」中年男人笑著彎腰道謝,回頭忙去了。

    「等等。」喬毅陡然出聲阻止眾人喝豆汁。

    「有什麼問題嗎?」孫碧瑤瞧他俊臉一沉,直盯著面前的豆汁,舀了一匙,嗅聞了下,不覺有異。

    喬毅眼角餘光瞥向一旁的中年夫婦,瞧見兩人目光不時往這飄來,那眼神充滿心虛和害怕,他方才甚至注意到那位婦人端豆汁到他面前時,雙手抖顫,而且她的雙眼發紅,明顯是哭過的。

    「對啊!表哥,該不會這豆汁被下藥了吧?」沈青羽猜測地問,否則表哥為何會突然神色微變?

    「沒錯。看來桌上的東西是不能吃了。」喬毅瞥了眼一旁的藍劍。

    藍劍會意起身,將一臉害怕的中年夫婦押到主子面前。

    「乎……五位客人,你們是想怎麼樣?」中年男人看著頸下的長劍,畏懼地顫問。

    「老闆,我們懷疑這豆汁有問題,麻煩你們夫妻二人先喝上一碗吧。」沈青羽說著就拿起一碗豆汁捧到中年男人面前,打算逼他喝下。

    「不……不要!」中年男人驚駭地搖頭,將豆汁推離面前。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豆汁裡下藥!」喬毅黑眸凌厲地射向兩人,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我們也是被逼的。」婦人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我們的兒子在他們手上,他們逼我們在豆汁裡下藥,現在事蹟敗露了,我們的兒子怎麼辦?」想到兒子的安危,她忍不住害怕地大哭起來。

    「大娘,你快別哭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們。」孫碧瑤起身安撫婦人失控的情緒。

    一抹黑影從轉角急速掠過,喬毅大喝:「藍劍快追上去!」

    藍劍身形一閃,追了上去。

    「到底是誰要你們對我們下藥,還不快從實招來。」喬毅厲聲質問。

    「有四個男人,他們一個時辰前到來,突然挾持我們的兒子,威脅我們若是見到二男三女進來歇息時,就要對你們下藥,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也無意加害你們。」中年男年娓娓道出身不由己的無奈。

    陡地,三名黑衣人出現,各個手持長劍,三人目標一致地刺向孫碧瑤。

    喬毅動作迅速,快一步拉開孫碧瑤,同時將桌上的豆汁潑向三人,沈青羽也同時行動,將澄花推到一旁去,抽出隨身長劍與黑衣人纏鬥。

    中年夫婦嚇得躲到一旁,孫碧瑤和澄花則是退到一旁觀戰。

    三名黑衣人武功不錯,但看得出來喬毅和沈青羽的武功在三人之上。

    喬毅側身閃過一名黑衣人刺來的長劍,同時一手拉住黑衣人的手,在胸前一轉,藉力使力,翻掌一擊,在拍向黑衣人胸口的同時,奪走黑衣人手中長劍,再一個側身和另一名黑衣人打了起來。

    被擊中一掌的黑衣人失去手中長劍,反身攻向一旁的孫碧瑤,澄花連忙護在小姐身前。

    黑衣人欲襲向二人,喬毅黑眸一眯,射出手中長劍,由後貫穿黑衣人,當場斃命。

    澄花驚聲尖叫,拉著孫碧瑤連退數步,兩人臉色刷白,瞧著慘死在面前的黑衣人。

    孫碧瑤抬起頭看向打鬥的四人,正好看到喬毅連發數掌擊中黑衣人胸口,黑衣人吐血倒地,而另一頭的沈青羽一劍穿透黑衣人手臂。

    「還不快說,是誰派你們來的。」喬毅厲聲質問被壓制在地的二人。

    兩名黑衣人互視一眼,下一刻即側身倒地,沈青羽連忙上前拉下兩人的面巾察看,發現兩人皆已咬毒自盡。

    「表哥,這兩人都死了。」沈青羽臉色沉重,這下就問不到主使者是誰了。

    「小寶!我的寶貝兒子!」

    一旁的中年夫婦見藍劍帶著寶貝兒子平安歸來,喜極而泣,上前抱著兒子。

    「爹、娘。」年約十歲的小寶開心地偎在爹娘懷裡。

    藍劍瞧見地上多了三具屍體,拱手道:「王爺,另一名黑衣人也咬毒自盡了。」

    喬毅俊臉陰沉,既然斷了線索,正欲命四人離開。

    驀地,角落傳來異響,像是爪子抓動的聲音,伴隨著野獸的低嚎。

    「小狼!」

    小寶叫了聲,跑到攤位旁角落用竹籠遮掩的鐵籠,打開鐵籠,一隻小灰狼跑了出來,對著陌生的五人露出一口利牙低嚎。

    「小狼,不可以!他們不是壞人,是他們救了我的。」小寶趕緊抱起小狼安撫。

    「小姐,你怎麼了?」澄花突地驚呼,連忙扶著身子陡然搖搖欲墜、臉色刷白的小姐。

    喬毅連忙大步來到孫碧瑤身旁,瞧著她不對勁的模樣,關心地擰眉低問:「碧瑤,怎麼了?」

    孫碧瑤一雙靈眸流露出驚恐,瞪著小寶手上抱著的小狼,腦海中突然掠過一道尖鋭的劇痛,好像有什麼記憶片段急速閃過,快得令她無法捕捉。

    「狼……」嬌軀陡地一軟,一雙鐵臂及時抱住她軟倒的身子。

    「碧瑤。」喬毅將懷裡的人打橫抱起,黑眸擔憂地注視著她難受的小臉。

    「不好意思,看來是我們家的小狼嚇到這位姑娘了。」中年男人一臉抱歉,眼前這五位才剛救了他們一家子,可小狼一出現,反倒嚇壞了姑娘。

    喬毅黑眸瞥了小狼一眼,抱著懷裡的人,大步離開。

    「我們走。」

    其餘四人連忙尾隨在後,已失了遊興。

    午時,馬車甫停在逍遙王府的朱紅大門前,負責把守的侍衛在瞧見駕車的人是藍劍後,即明白馬車裡的人必是王爺,紛紛上前迎接。

    在瞧見他們尊貴的王爺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後,隨即伸手扶住一名清麗姑娘下馬車,全都瞪直了眼。

    「澄花,扶著你家小姐先回房休息。」

    喬毅黑眸擔憂地注視著眼前臉色不佳的人兒,自昨夜在市集被小狼嚇到後,氣色一直不好。

    「是。」澄花扶著小姐先行進了王府。

    「表哥,那我也進去了。」沈青羽笑嘻嘻地朝他擺手,尾隨在後。

    「去地牢裡,放了杜冰瑩。」喬毅進府前,對著身後的藍劍吩咐。

    「是。」藍劍銜命。

    回到瀟湘院西側,尚未走到房裡,一抹黑影疾速奔來,速度之快嚇得澄花尖叫連連,連忙下意識地躲避。

    「黑金坐下。」孫碧瑤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句。

    就見大黑犬在衝到她面前時,立即轉換姿勢乖乖地坐下,模樣十分乖巧,開心地猛搖著尾巴,對她低吠了聲。

    「汪!」

    沈青羽揉了揉雙眼,一臉驚奇地懷疑著自己是否看錯了,每回來到王府,這只大黑犬頂多對她甩甩兩下尾巴,就當很給她面子了,可瞧瞧它此刻乖巧聽話的模樣,這未免差別太大了吧!

    「碧瑤,這是怎麼回事?黑金怎麼會那麼聽你的話?」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自己問它好了。」孫碧瑤拍拍黑金的頭,旋身走回房裡,黑金則是大搖大擺地跟上去。

    「澄花,你們不是才來王府不到一個月嗎?怎麼黑金會那麼聽你家小姐的話?」

    這未免太傷人了吧。

    想她認識黑金也有六年了,怎麼這只大黑犬從來沒有那麼聽她的話過?可好友來王府不到一個月,黑金竟會那麼聽話,實在太不給她面子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這只大黑犬很粘我家小姐,小姐走到哪,牠就跟到哪。」

    澄花雙手一攤,聳肩,她也覺得難以理解。

    沈青羽最後一個踏進房裡,一眼就瞧見半臥坐在床榻上的好友,不由得關心地問:「碧瑤你還好吧?是哪裡不舒服嗎?」印象中好友不是那麼嬌弱的人,怎麼從昨夜開始就變得那麼反常?

    「沒什麼,只是額頭會不時抽疼,有些難受罷了。」孫碧瑤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症狀從昨夜開始就折磨著她。

    「小姐,我馬上去請大夫來。」澄花一聽,急了,就要衝出去找人欠。

    「等等,澄花,別大驚小怪的,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孫碧瑤急忙低喝阻止。

    「碧瑤,你真的沒事嗎?還是請大夫來看一下比較好。」沈青羽擔憂地注視著秀眉微蹙的好友,就怕她身子出了什麼問題。

    「你們兩個別大驚小怪驚動王爺,我躺一下就好。」孫碧瑤自認不是嬌弱之人,不想麻煩別人,更不想驚動到那個男人。

    「孫姑娘,王妃有請。」敞開的房門外站著紅紅,對著房裡的孫碧瑤說著。

    「王妃找我家小姐有什麼事嗎?我家小姐人不舒服,可否改天再去?」澄花走上前問著。

    「澄花,這樣太失禮了,我還是去一趟吧。」孫碧瑤揉了揉額際,緩緩地起身。

    「可知王妃找孫姑娘有什麼事嗎?」沈青羽問著紅紅,她上次匆匆來去,倒是忘了去見一下霏霏。

    「不清楚,王妃只是命我來傳話,王妃人在紫雲院等孫姑娘。」紅紅回道。

    「碧瑤,我陪你去見王妃吧。」沈青羽並不是怕溫柔的霏霏會為難好友,只是想一同去見見她。

    「王妃有令,只見孫姑娘一人。」

    「我去見王妃就好,你們都別跟來。」孫碧瑤對著二人說,走出房裡,身後跟著黑金。

    紅紅害怕地看著黑金,沒敢開口要黑金不准跟,二人一狗離開瀟湘院。

    「沈姑娘,王妃會不會為難我家小姐?」澄花擔心地問。

    「放心,王妃為人溫柔善良,絶不會刁難你家小姐的。」沈青羽想到霏霏與表哥這段徒有虛名的婚姻,也不知該同情誰,只能嘆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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