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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淑芬]女王征服王夫【童話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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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1:20 |倒序瀏覽
女王征服王夫(童話之三)作者:凌淑芬
 
像她這般單純的性感大美女世間難得一見
裙下拜倒的猛男帥哥多到無以計數
戀愛次數用手指加上腳趾還嫌不夠
可惜身有「隱疾」讓她無法放手追求幸福
一心期待除魔英雄早日現身去除她的心魔
可是??她卻遇上了誓不兩立的冤家!
他是第一個讓她氣到咬牙切齒的臭男人
每次一接近他就注定要走衰運倒大楣
卻也是他帶領她體會「精緻調情」藝術
用行動向她證明他也是有滿腔的熱情
唉,看來她的毒咒早就應驗在自己的身上
而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只能歸咎於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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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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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2:09
  痛凌某人
  
  好,我要自首!
  
  文中女主角對痛的反應,完全是我自身的投射。
  
  我就是那種怕痛怕得要死、近乎歇斯底里的人。
  
  因為怕痛,我常跟朋友說:「歹徒要搶我的錢最方便,他只要把刀子亮出來,不必真的割下來,我就什麼都給他了。」
  
  哪天落入敵人手中,他們也不必刑求我,只要讓我看那種很噁心的刑求影片,我保證嚇得所有國家機密全報上來。(可見我這種人天生不適合幹情報員)
  
  我寧願生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個三、四天,也不肯踏進醫院,打那可以讓我早日恢復健康的一針。要我打針,我會叫醫生把天台空出來,讓我直接往下跳就好。
  
  
  
  可以想見,醫生痛恨我這種不合作的病人。
  
  有一年身上長了一個奇怪的小腫塊(後來證明沒事),朋友紛紛叫我去檢查,如果腫塊是惡性的,也好提早治療。我的反應是:「不要,放射線很痛,化療很苦,我寧可早點掛掉,也不要那麼痛苦。」
  
  
  
  一堆朋友被我氣得跳腳。如果有人還想進一步相逼,往往被我一句「賴活不如早死」給打敗!
  
  沒辦法,我就是怕痛。
  
  又有一回,我嚴重摔倒,撞到骨盆,幾個朋友連忙挖出一堆中西醫的名片,要我去推拿或做復健。
  
  「不要,做復健好痛,我寧可賴在床上,把自己餓死。」
  
  「中醫幫妳拔個罐,再推拿一下,去看個兩次就奏效了。」一位媒體朋友說。那張名片還是他四處問來的。
  
  「不要,拔罐很痛,推拿更痛,你殺了我還比較快!」
  
  「妳這樣拖著不是更痛嗎?」
  
  「不要理我,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死去吧。」我埋進棉被裡。
  
  幸好當時旁邊有人拉著,不然那位朋友很有完成我遺願的意思……
  
  我能怎麼說呢?不怕痛的人,你們是無法理解我們這種怕痛者的心聲的,嗚……
  
  不過書中也只有「怕痛」這一點和我相符而已,其它情節設定,純屬虛構,請不要套用在凌某人頭上,謝謝、謝謝。
  
  和讀者分享這個故事,請翻開書頁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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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3:20
  楔子
  
  為什麼當個「非處女」是這麼困難的事?
  
  葉梓嬪懊惱極了。
  
  因為她醜得沒人追?
  
  哦不,不不不,連「丑」這個字出現在她名字的上下左右,都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她非但不醜,她還是個嬌娜冶艷的性感大美女。
  
  她的身高一六八,三圍是傲人的34E,25,36。她從荷蘭籍的外婆那裡繼承到白嫩的膚色,從山東人的外公那裡繼承到高挑的身材。從卑南族的父親那裡繼承到深刻立體的五官,從混血兒的母親那裡繼承到天生的鬈發。
  
  
  
  各方血統相加相乘再減去任何不利基因,便造就了她活色生香的外貌。
  
  她的五官搶眼出眾,貓樣的大眼睛總是充滿魅人的風情;她微揚的唇角,即使面無表情時也像是在微笑,玲瓏的嬌軀更吸引滿街男人的眼光。
  
  她不只美,而且艷。
  
  她媚而不俗,冶而不妖,打國中階段就開始發育,到了二十六歲的現在,艷光非但越加逼人,而且裙下已拜倒為數眾多的英雄膽。
  
  她非常知道如何藉由服裝、飾品凸顯自己的絕艷風情,同時保持高雅的品味,因此,電影上那些俗麗的花瓶形象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
  
  那她為何還苦守著四行倉庫?因為她的個性保守?
  
  別鬧了!
  
  這麼說吧!她當然不是什麼豪放艷妹,日日流連夜店專找一夜情,話說回來,如果她真的這麼做,或許今天就不會有這樣的苦惱了──但是,她也絕對不是外形冶艷、內在保守的乖乖女。
  
  
  
  彷彿為了不辜負自己的風艷,她從小到大男友從來沒有斷過,最長的空窗期是三個星期。因此,從某個角度來看,她還滿有「經驗」的。
  
  說說她印象比較深刻的初戀好了,那是發生在她高二那一年。
  
  當年她們班和一所工專的學生聯誼,她因而認識了號稱「校園王子」的他。
  
  學生嘛!舉凡被冠個「XX王子」這種名頭的,另一個代表意義就是很會泡美眉。
  
  她就被他泡上手了。
  
  她自己願意被泡的。
  
  小兩口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經歷過所有小男生小女生初戀必經的過程──在夜晚的河堤上摟在一起喂蚊子,在冬天的大海邊凍到四十度高燒,在日正當中的時刻學羅密歐與朱麗葉做樓台會。全世界的現實都不存在,只要兩個人能膩在一起,喝風就會飽。
  
  
  
  然後,發展到了一定階段,王子終於說了──他「要」。
  
  嘿!這有什麼問題?他要她就給,反正她自己也心癢癢的,看她這個女朋友多爽快!
  
  之前還不敢放膽走到最後一步時,他們已經偷偷愛撫過無數次,所以她從他身上「實驗」到不少寶貴的技巧,這男孩對她的感情歷程算是頗有貢獻。
  
  那天晚上他們約在他家裡,他老爸老媽出差,大哥在隔壁熬夜苦讀,準備為研究所付出性命。
  
  兩個年輕人自個兒關在男生房裡,吻著抱著摸著,就走到那一步了。
  
  男生渾身脫得赤條條,興奮得幾乎控制不住。
  
  她看著小男友已經漸漸熟悉的男性亢奮,心中又期待又緊張。
  
  接著,男生趴到她身上,開始試著進入。
  
  這個動作,後來證實,是一項非常不智的舉措。
  
  「啊!等一下!」她股間感覺到一陣壓力,心中一慌,就把他推開了。
  
  「等什麼?還要等什麼?」男孩快撐不住了,整張臉漲得通紅。
  
  「人家怕痛……」她嬌憐無限地輕喃。
  
  「第一次都會痛的,不過痛一下下就過去了。」男孩安慰她。其實是不是痛一下下過去,他也不曉得,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精蟲入腦,再不達陣衝刺,全身就要爆炸了。
  
  
  
  「那……好吧!你要輕一點哦!」她撒嬌地說。
  
  男人如何能受得了一個性感佳人,在他身下用如此激發人類獸性的柔弱姿態說話呢?
  
  男生急吼吼地捧起她的俏臀,直接就想衝鋒。
  
  「噢──」她痛叫一聲,反射動作把他給踢開。
  
  男孩猝不及防,飛了兩步遠才落地。
  
  「妳是怎麼搞的?如果不小心把我踢斷了怎麼辦?」男生大吼,邊爬起來邊揉屁股。
  
  「對不起,剛剛……好可怕,好像要被撕開一樣……人家都說了怕痛的……」她噘起櫻唇,水媚的明眸眨呀眨的。
  
  「不是說忍一下就過去了嗎?」男生抱怨,慢吞吞摸回床上來。
  
  「好嘛,那……那我忍就是了,你不要生人家的氣。」她懷著無限嬌羞,再倒回床褥間,讓他趴回自己身上來。
  
  獸性徵服一切。
  
  眼見美體樣陳、秀色可餐,男孩再也顧不得之前的慘痛教訓,低吼一聲撲上來,掰開她的玉腿硬上。
  
  「啊,等一下,會痛……喝……不行,等一下,這個角度不對……啊啊啊,痛痛痛……住手……會痛……我說住手!住──手──」
  
  砰!
  
  一具軀體再度從床上飛出去,這回,直接飛到房間另一端,砰地撞在牆上,軟綿綿滑落地。
  
  「親親!親親!」她大驚失色,連忙撲上前看看傷亡情況如何。
  
  男孩已經口吐白沫,出氣比入氣多了。
  
  她的初戀在隔天結束,因為男孩認為保有一根完整的「自我」,比一個帶出去很有面子的美眉更重要。
  
  後來她當然又談過許多次戀愛,其中不乏驚天動地、生離死別的熱烈戀情。隨便再舉一個印象比較深刻的好了,比如說去年,她和協力廠商的一位行銷專員交往。
  
  
  
  這位專員扛著美國長春籐名校回來的招牌,一身金光閃閃,進公司三個月就躍升為眾妹眼中的潛在績優股。
  
  要比勾男人,葉梓嬪絕對不會比輸任何人。她隨便拋幾朵笑意,回幾下玉眸,再在無人的時候「不經意」對他眨幾下睫毛,這個男人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現代人做任何事都講求速率,談戀愛也一樣。交往第三個月,專員就暗示她,要不要去看看他新買的那組床單?
  
  看,怎麼不看!非但看,她半推半就的,也就答應跟他一起「用」了。
  
  情節都大同小異。
  
  兩個人說著笑著,吻著抱著,不知不覺就倒在應該倒的地方。
  
  這個男的比猴急得不得了,與平時風度翩翩的樣子大相逕庭。他連她的上衣都沒脫,直接扯下她的底褲,再拉開自己的拉煉,就準備就緒。
  
  「等一下、等一下!有點痛……」她在他身下皺起眉。
  
  「痛?」專員頓時愕然。
  
  「人家以前又沒做過,當然會痛。」她愛嬌地白他一眼。
  
  呃,嚴格說來,不算沒做過,只是沒「做完」過。
  
  「妳是說,妳還是第一次?」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對啦。」她輕喃。「你要輕一點,溫柔一點,我……我很怕痛的……」
  
  天哪!全業界最艷、最媚、最有女人味的一朵玫瑰居然還是含苞狀態,那他豈不是賺到了?
  
  征服的天性開始發作,專員拍拍胸脯,大聲向她保證。
  
  「妳放心,把一切交給我!我絕對給妳最完美無缺的第一次。」
  
  「親愛的,我相信你,來吧……嗯,等一下,那樣不太舒服……對,這樣就可以了……慢著,不要那麼快想進來……等一下、等一下……不是,那樣子也會痛!你等一下嘛!」她用力推開身上的男人。
  
  
  
  「我只是先試試妳的情形而已,妳這也不給摸,那也不給碰,我怎麼知道妳準備好了沒有?」專員氣喘吁吁地站在床尾看她。
  
  「我……我會痛……」她擁著半敞的酥胸,委屈地望著他。
  
  任何男人都無法在這雙水汪汪的大眼下堅持太久。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對妳這麼大聲。」專員輕憐蜜愛地黏回來。「妳放心,我不會傷害妳的,我們再試一下好不好?為我忍一忍,嗯?」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弄痛我!」她含羞帶怯地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
  
  腿間再度感到被人刺探。
  
  忍。忍。忍忍忍。
  
  「這樣會痛嗎?」專員碰她。
  
  老實說,不太舒服。
  
  「那我要進去囉!」
  
  「……啊!等一下、等一下……啊啊,不要……這樣會痛……停!慢著……不是那樣……不要硬擠,我會痛……痛痛痛,好痛哦……停!快停!我不要了……該死!你給我住──手──」
  
  
  
  砰!
  
  一道影子呈拋物線飛出去,撞上對面牆壁,緩緩溜下地──非常熟的場景。
  
  「親愛的!你沒事吧?」她顧不及拉好衣服,驚慌失措的撲上前。
  
  一如以往,眼睛翻白的男主角連話都說不出來,更不用說幫她克服障礙了。
  
  痛。
  
  是的,這就是萬惡的根源。
  
  她怕痛。
  
  她從小就怕死了「痛」這個感覺!據說是幼年時不小心被爸爸用車門夾到手造成的後果。從此之後,她對「痛」就完全沒有承受力,即使只是一根針不小心扎到手指一下,她都會痛得涕泗齊流,嚴重一點的甚至曾經昏過去。
  
  
  
  她生病只能吃藥不能打針,不然她會痛到休克。她去海邊游泳絕對不能曬到脫皮,不然她會痛到當天掛急診,好幾天才出得了院。
  
  父母曾經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可是,除了證實這是幼年經歷引發的極度「痛覺恐懼症」之外,心理醫生也不能幫她做什麼,一切必須靠她自己慢慢走出來。
  
  該死的!如果她走得出來,還會在看盡各家帥哥猛男之後,仍然是個處女嗎?
  
  如果她真的就是無法和男人發生關係怎麼辦?如果她因此無法當一個正常的妻子,甚至當一個熬過生育之痛的母親怎麼辦?
  
  難道她真的就要從此孤獨一生嗎?
  
  「不!不!絕對不!」葉梓嬪絕望地捂著絕色姿容。
  
  擺脫處女身已經不只是一個單純的性問題,它代表的是,她有沒有機會戰勝心魔,為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揭開序幕。
  
  她相信,只要遇見正確的男人,她一定能克服心中對「痛」的恐懼感。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我一定要去把那個男人找出來!」她一跺玉足,奮勇立誓。
  
  「啊──」腳底下傳來一聲慘叫。
  
  「呀,抱歉,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那裡。」
  
  專員再度失去意識,熟悉的口吐白沫情景也再度在她眼前上演。
  
  懶得理他了,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做。
  
  只要有個男人讓她熱情到願意不顧一切獻出自己,她對痛的恐懼一定會煙消雲散,從此以後就能正常和男人交往上床,甚至結婚生子。
  
  去除我心魔的英雄呀,你在何方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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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3:38
  第一章
  
  那個男人在做什麼,殺人棄屍?
  
  葉梓嬪倒抽一口寒氣,火速蹲在小march的另一側,期望對方不會看見她。
  
  別自己嚇自己,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她拍拍胸口。
  
  這種地點──陽明山的荒郊野外──怎麼可能有人棄屍呢?
  
  這種時候──深夜一點,四下無人──也不可能有人敢亂來!
  
  呃,好吧!或許現在的條件還挺適合兇手棄屍的。
  
  她探出小半顆頭,從車窗悄悄地望出去。她的小march才停在一排樹叢之後,從對方的角度應該看不到。小樹叢有個V字型的微凹,正好就是她直視出去的視角。
  
  
  
  在五十公尺的前方,一輛深色轎車停在路旁,後車門開著。夜色讓她看不清楚司機的相貌,只能從剪影推斷,他非常高大,體格頗為壯碩。
  
  那個男人走進草叢裡,窸窸窣窣不曉得在做些什麼。
  
  不一會兒──
  
  喝!他赫然從草叢裡抱出一具軟癱的人體。
  
  他他他……他不是要棄屍,而是要換棄屍地點?
  
  那具人體似乎有些沉重,隱隱聽他低喝一聲,把整具屍體扛到肩上來,那個「人」軟軟的掛在他肩頭,手腳隨著他行進的動作擺盪,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在呼吸的人類……
  
  
  
  「天哪!我該怎麼辦?」葉梓嬪縮回車廂後面,一顆心怦怦地狂動。
  
  對方應該要離開現場了,她必須保持冷靜,不要讓他發現她的存在。
  
  身後響起一些悶鈍的碰撞聲,她止不住好奇,又探出頭來偷看。
  
  公路在他們後方,路燈的勢力無法及於山道旁的畸零草叢,她只能就著微亮的月與星,看見隱約的形影。
  
  高大男人把屍體扔進後座裡,然後直起身,渴望地看著後車廂……有一瞬間,葉梓嬪以為他會把屍體抱起來,改塞進行李廂裡,最後他只是搖搖頭咕嚕幾聲,把車門關上。
  
  
  
  行李廂不是比後座更適合搬運這種「違禁品」嗎?
  
  「或許他扛的還是一個活人!」她低聲自我安慰。
  
  可是,看高大男人把那人抓起來又扔又摔的,對方一點聲息都沒有,除非是死人,才能忍得下對這種粗魯待遇的抗議才對。
  
  她心中天人交戰,又刺激又害怕又緊張。
  
  男人來回幾趟,把草叢裡的鞋襯皮夾撿回來,隨便就往後座扔,不管東西摔到哪個角落去──人都死了,大體還要被他這樣折辱,真是可憐。
  
  他還很悠哉,一點都不急著離開犯罪現場,逕自靠在車門上,點了根煙,意態閒散地快樂似神仙起來。
  
  火光短暫照亮他半邊的臉龐,葉梓嬪心中一凜,這男人好眼熟哦!可是她來不及看真切,他又側身轉過去,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了。嗯,身材倒是不錯,寬背緊腰窄臀,可惜是殺人棄屍之徒!
  
  
  
  半晌,他捻熄了煙頭,確定火光已經消失後,彈進草叢裡。
  
  「亂丟煙蒂,沒公德心,火燒山怎麼辦?」她撇撇嘴。
  
  煙抽完了,屍體也抱上車了,他應該要走了吧?葉梓嬪緊張地想。
  
  高大男人打開後座再檢查一眼,一隻綿軟無力的腳丫子順勢滑出來──儘管她很努力想要說服自己,後座的人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還活著,但是……那隻腳丫能扭成那樣的角度掛著,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它屬於活人。
  
  
  
  男人用過分粗率的力道把腳丫子塞回去,終於轉身走向駕駛座。
  
  ……慢著,他為什麼停下來?他為什麼轉過來?他在看哪裡?葉梓嬪以為自己迎上他的視線。
  
  「喝!」她火速躲回車子後。
  
  身後突然響起細碎但明確的腳步聲,朝她藏身的這排樹叢走來。
  
  慘了慘了,不會被他發現了吧?光線如此之暗,能見度如此之差,他應該不會「感覺」到第三者在場。
  
  早知道她就不該上山!可惜,現在後悔為時已晚。
  
  可是她八點上山的時候,人跡還很多啊!尤其時序正值初夏,美妙的薄短衣衫正式上場,將整個台北城帶進一種若有似無的動情氛圍裡。光是在山路上繞一趟,她就看到不少對相依相偎的愛情鳥。
  
  
  
  一個剛結束新戀情的女人,跑上山來看人家卿卿我我,無疑是自討沒趣。然而,最近讓她煩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公事和私事全選在同一個時間陷入瓶頸,再不跑上山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她快要發瘋了!
  
  
  
  原本她只計劃在山上找個空地坐一下,看看夜景就走。誰知,她的冷氣如此舒爽,吹著吹著竟然睡著了;再醒來時,數字鍾竟然映著凌晨一點。迫切的自然召喚讓她來不及開車找廁所,只好趁四下無人時,很丟臉地找一塊草地迅速解放,沒想到她還來不及回到車上,就親眼撞見歹徒前來移屍的畫面。
  
  
  
  她天生八字重,倒是不怎麼怕那些魔神鬼怪,壞人還比較可怕。
  
  腳步聲走到樹叢後停住!
  
  好吧,這下子他一定看見她的小march了!但是,沒關係,車上沒人,他或許會以為只是空車停在這裡。畢竟,這附近一入了夜就烏漆抹黑,很多小情侶會跑來「體驗大自然」,草叢裡停著車子並不奇怪。
  
  
  
  慢著,為什麼樹叢的聲音越來越響,這位兇手該不會是想……
  
  刷!一個黑影猛然跳到她身後。
  
  「啊!」她火速轉身,舉起包包對準那個人的臉。「你不要過來!我身上有防狼噴霧、電擊棒和口哨!你敢過來我就大聲吹哨子,把附近的情侶全都吵起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人在哪裡,如果我半個小時之後還沒回家,他們會立刻報警!」
  
  
  
  歹徒保持沉默。
  
  新暑的蟬聲鳴唱得格外賣力,唧、唧、唧、唧──便連輕手慢腳的夜風,也都被牠們催得急了。
  
  風頭呼嘯一聲,從她的肩上滑過,遁入暗沉沉的山野裡,薄薄一層的雞皮疙瘩迅速在頸臂之間成形。
  
  今天是出來散心的,所以她帶的不是那種美女專用的「精緻秀氣小提包」,而是超大登山背包,舉久了手很酸的
  
  葉梓嬪冒險把包包往下栘兩公分,先看到光整的前額,之下,是一雙粗獷帥氣的濃眉,再下移──
  
  「噴嘖嘖,這不是我們的葉專員嗎?」低音鼓般的男性嗓音,在她耳中有如惡魔在諷笑。
  
  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令人討厭的口氣對她說話。她放下包包,錯愕地望進業務部課長陸議的眼底。
  
  「姓陸的,是你!」讓她每天都一肚子氣回家的萬惡禍首。
  
  「葉專員,一個女人家三更半夜跑到荒山野地來,似乎不是個明智之舉。」陸議侵入她的安全距離以內。
  
  葉梓嬪下意識退後一步。那件鬆開兩顆鈕扣的襯衫讓她一如以往的看不順眼,哦不!她看不順眼的其實是套在衣服底下的那個男人。
  
  「小姐我藝高人膽大,不用你操心!」
  
  「女人天生在體能上吃虧,難以抵擋歹徒的騷擾,更何況是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山區裡?」白亮的牙齒在月色下閃動。
  
  「我看是你跑來荒郊野外做壞事,心虛了吧?」她想起他後座的那具「屍體」。
  
  姓陸的雖然討她的嫌,又是個靠女人關係往上爬的差勁傢伙,卻不像會殺人棄屍的人,那具屍體八成真的是活人──可惜!
  
  陸議回頭看自己車子一眼,也不解釋,亮晃晃的牙齒仍然礙眼的閃動著。
  
  「怎麼,車壞了?需要人載一程嗎?」
  
  「不必。」她輕哼一聲,逕自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車頭燈大亮的那一刻,一隻被驚動的夜鳥撲簌簌地拍動翅膀,飛進林蔭深處。
  
  她迅速倒車,連正眼都不想瞄向眼中釘的方位──雖然陸議其實是個挺好看的男人,抱歉,她和他就是不對盤。
  
  「葉子冰小姐……」他戲嘲的聲音追上來。
  
  嘎吱!車子緊急煞停。
  
  「你叫我什麼?」她探出頭來,貓眸充滿危險性地微瞇。
  
  「葉小姐……」
  
  「不,你叫我葉子冰。」她打斷他。
  
  「不對嗎?」他挑了挑眉。
  
  「不對!本人名字的發音叫『紫頻』,葉梓嬪,請不叫錯了,謝謝!」國文程度真差!
  
  「好吧,葉『紫頻』小姐,」他故意把她的名字咬得特別清晰。「明天請記得把業務部上個星期就交代你們做的公關稿擬出來。閣下長袖善舞,號稱司公關部第一人,不會連這樣一件小事都辦不好吧?」
  
  
  
  葉梓嬪氣得銀牙亂咬。他明明知道,她「公關部第一人」的稱號是怎麼來的,說來還是拜他老兄所賜呢!呸!
  
  嘎吱!輪胎尖銳地摩擦柏油路面,小march才在公路上狂怒地噴吼,彷彿有極短的一刻,考慮衝到他的Astra,給它一點顏色瞧瞧。最後悶吼了兩、三聲,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衝進黑幕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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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4:31
  第二章
  
  說來,她和那個姓陸名議的傢伙,真是一段孽緣!
  
  這男人平時看起來人五人六,若不是她親眼所見,還真想不到他的本質竟是如此……沒用!
  
  事情的起源很簡單。一年前,她剛從南部出差四天回來,就聽說業務部來了一位新課長──
  
  「會計室那些小姐迷死他了,一直說他『超有型』、『帥到不行』,他才來上班兩天,全公司的香水濃度升高一倍。業務部外面,每天有女同事藉故走來走去,就盼這位陸帥哥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碰到,可以找理由攀談幾句。」午餐時分,她的死黨郭允誠啃著一根油膩膩的雞腿,一面提供最新情報。
  
  
  
  新主管是否真有這麼「白馬」,還在其次。根據公司生態,每個新進門又未婚、長相還看得出是個人類的男性同胞,都會有一年的賞味期,之後其它的後起之秀就會搶走王子寶座,舊人打入冷宮。所以誰能在最短時間內把新王子把上手,誰就是贏家。
  
  
  
  「他多大年紀?」葉梓嬪把最後一口生菜色拉吃掉,眼中蘊著不可磨滅的興趣。
  
  「我周圍的女人們都打聽清楚了,帥哥姓陸名議,今年三十,高大威猛,無妻無子。」小郭的辦公桌就在她隔壁,兩人也不知道怎地,「愛情上」迸不出一絲火花來,「友情上」倒是百分之百的來電,下了班還會約出來聊天看電影,很典型的死黨。
  
  
  
  「好,難得新來一個帥哥,我不去欣賞一下怎麼可以?下午再找個理由到業務部晃一晃。」她滿意地點點頭。
  
  「勤譽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主事者是台籍老闆娘周晴澐,幕後卻有日籍丈夫的資金挹注。業務部在他們公司向來有「金童部門」之稱,能當上經理與課長的人,若不是老闆娘的愛將,就是準備提拔上去重用的准心腹。因此,業務部的掌門人選向來是公司的風向球,哪個派系得勢或失勢,只要看看誰坐業務部的大位即可得知。
  
  
  
  目前業務部經理是由老闆娘的千金周靜坐鎮──公司裡私下都稱她為「公主」。公主的原名其實叫伊籐靜子,但是在台灣,老闆娘想淡化女兒「外籍人士」的身份,讓她和大家打成一片,因此在台一律要求她使用中文名字。
  
  
  
  難得老闆娘這次破例,竟然從外頭挖了個帥哥課長進來,該不會是未來的駙馬爺吧?這種好戲怎麼可以不看呢?
  
  「好啦,葉子,去把那個陸課長給迷得半死!」另一位飯友玉儀也慫恿。「前幾天妳不在,公司儘是一些中等之姿,現在就讓陸課長看看真正的美女是什麼樣子的。」
  
  
  
  玉儀和小郭興致勃勃地望著她。
  
  有時他們實在不得不羨慕她!葉梓嬪從來不需要特意打扮,她天生就是如此搶眼,同樣平淡無奇的淡藍色套裝,穿在別人身上是保守的剪裁,在她身上被圓潤飽滿的玉胸一撐,領口便隱隱現出小溝來;同樣是規規矩矩的A字裙,別人穿起來像歐巴桑或教官,她玲瓏的翹臀和修長的玉腿一撐,硬是將「教官」化身為「辣妹」。那對閃閃發亮的大耳環,增加了她的香艷風情。
  
  
  
  有人不惜花幾百幾千萬,勉強也只整型成中人之姿而已。有人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隨便站出去就是個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如果真的要怨,只能怨上天吧!
  
  「葉子,妳不妨看看陸課長有沒有辦法治好妳的『隱疾』,嗤嗤嗤嗤──」小郭竊笑。
  
  「什麼隱疾?葉子有隱疾?我要聽、我要聽!」玉儀大感興趣。
  
  葉梓嬪狼狽地瞪他一眼。只怪她自己某一天晚上喝太多,不小心把心裡的秘密洩漏給「大嘴鍋」聽曉。
  
  「吃完了,我要回辦公室打個盹!」她咕噥著,把托盤放回置物架上,嬌娜離開員工餐廳。
  
  無數驚艷的目光送著她的背影而去。
  
  她回到辦公桌位,拿出大梳子用力刷亮蓬鬈的長髮。對了,她今天放了一顆蘋果在公司的小冰箱裡,差點忘了吃。
  
  葉梓嬪放下髮梳,繞到公關部隔壁的小廚房。拿出蘋果後,想到辦公室裡大家都在睡覺,她坐在位子上喀喇喀喇地啃蘋果,似乎很不好意思。
  
  去大會議室好了。
  
  他們公司的會議室呈「凸」字型,多出來的小空間本來是檔案室,後來上頭教人將檔案室打掉,中間用一道屏風隔開;以後人數少的會議就窩在小隔間裡舉行,偶爾同事想摸魚也會躲到那兒去。
  
  
  
  她來到會議室,鑽到屏風後一看。呵,今天的午休時間沒有人來打盹,整間都是她的。她拉開一張椅子,滿足地坐下來嗑蘋果、翻雜誌。
  
  翻著啃著,有些累了。她把蘋果核往角落的垃圾桶一丟,順勢趴下來小睡片刻。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從淺睡中醒過來。
  
  「……我打算明年離開公司,去法國念服裝設計,媽咪已經答應了。等我離開之後,這個經理的位子就順理成章交給你。」輕柔的女聲訴說著。
  
  外頭的大會議室有人?她的耳朵拔尖了。聽起來像周靜公主的聲音。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回答的男聲聽起來相當陌生。
  
  這副嗓音真好!她不禁心頭一讚。低沉,共鳴,帶點慵懶的腔調。
  
  好聽的聲音比好看的臉孔更能吸引她的注意。不曉得這男人是誰?
  
  「陸議,怎麼能明年再說呢?你這人就是這樣,我事事幫你擔心,你卻一副沒要沒緊的樣子。我千方百計把你挖進勤譽,就是希望你將來能夠爬到……」
  
  男人打斷公主幽怨的輕語。「我能夠爬到什麼樣的位子,並不是妳我協議好就夠了,還要看董事長怎麼想。」
  
  「你幹嘛叫得這麼生疏呢?你可以跟著我叫『媽咪』的……」
  
  原來這聲音的主人就是新來的課長。叫「路易」是吧?聽起來公主對這位准駙馬爺情有獨鍾呢!可惜人家聽起來卻冷淡得緊,莫怪乎公主要心急了。
  
  「現在說這些不是太早了嗎?」陸課長頓了頓,又加一句,「等我接了經理的位子再說吧!」
  
  所以他也不介意靠裙帶關係升上去就是了?雖然現代的社會裡,人人都在走後門,葉梓嬪對他的評價仍然貶低幾分。
  
  「那你是答應囉?」公主大喜。「好,我們兩個就這樣說定了,以後那些令人頭痛的公文就直接交給你,我碰都不想碰一下。」
  
  「這種事不好做得太明顯,名義上妳才是業務部經理,妳該負責的事情還是要接過去做。」陸課長的聲音變低沉。
  
  「你以為大家真的服我嗎?你沒來之前,業務部的重大公事都是前一任王課長在裁定的;你來了之後,順理成章地接過去也沒什麼不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只是個簽簽名、領乾薪的虛位經理。」公主自我解嘲的笑了幾聲。
  
  
  
  「嗯。」陸課長輕應一聲,不再多說了。
  
  「其它的事情,短期之內也急不來,等我從法國回來再說上追兩、三年,就要先辛苦你了。」公主柔聲道。
  
  窸窸窣窣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音,葉梓嬪猜想,公主應該是抱了陸課長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妳先回辦公室,我晚一點再進去。」陸課長的語氣變得柔和。
  
  「總有一天,我們兩個會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變成一家人,我的一切,全都和你分享……」公主低聲輕語。
  
  外面沉然無聲,可能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葉梓嬪心裡五味雜陳。有些尷尬,因為無意間撞見公主和金刀駙馬的好事;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她總認為靠女人往上爬的男士有那麼一些些沒水準;也有些興奮,原來聽壁腳的感覺這麼刺激又新鮮。
  
  
  
  兩個人又低低說了些話,然後公主的高跟鞋慢慢往外走去。她屏氣凝神,等著陸課長也離開現場,她才能跟著脫身。
  
  終於,沉緩的皮鞋聲也向外踩出去。
  
  「呼──」她鬆了口氣,原來當壁虎也不容易呢!
  
  皮鞋聲一頓,突然快步走回來。啊啊啊,她沒地方躲!
  
  刷!屏風被人用力拉開。
  
  「喝!」她從位子上跳起來,撞到鐵桌邊緣。
  
  「妳是誰?為什麼躲在這裡?」一雙兇猛的黑眸盯住她。
  
  有片刻,葉梓嬪只看得到那兩把怒燃的黑色火焰。
  
  為什麼會有人認為陸議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他的線條太嚴苛,狹長的臉型猶如以鈍刀雕劃而成,兩三斧便鑿出粗礪的線條;他的眼眶太深邃,盯起人來像老鷹覷小雞;他的嘴唇太平薄,即使笑起來也缺乏親和力;他的鼻樑太挺直,讓人有替他製造一點歪折的衝動。
  
  
  
  這是一張完全原始而陽剛的臉龐,一點都沒有都會男子的文明與溫和感,與她應付慣了的公子哥兒更像是不同星球的生物。
  
  連他的衣著也不合宜。他沒有穿公司規定的西裝外套,領帶不知所蹤,白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子,卻該死地貼切極了他粗獷的外型,他根本就該是個扛著利斧或鐵鍬的山野樵人,怎麼會出現在現代化的辦公大樓裡?
  
  
  
  直到自己吐出愍住的一口氣,葉梓嬪才發現她忘了呼吸。
  
  見她不回答,他氣勢迫人地踏入小隔間裡,刷一聲反手把屏風拉上。她一七○的身長已經不矮了,這個男人更足足高她一顆頭。
  
  「妳是誰?」他嚴苛地審視她。
  
  「我……我姓葉。」
  
  「妳為什麼躲在這裡偷聽別人說話?」
  
  「你……你們……是我先來的。」
  
  「那妳為什麼不出聲,躲起來繼續竊聽?」他的眼底閃過濃濃不悅。
  
  葉梓嬪到底是葉梓嬪,假若讓男人兩、三句話便嚇倒她,她也就不姓葉了。
  
  「誰躲起來了?午休時間,這個小會議區本來就是大家吃飯或睡覺的地方。我睡得好好的,是你們自己要走進來的,說話之前又不先清場,關我什麼事?」她挺了挺胸,昂起下巴反駁。
  
  
  
  「妳可以出點聲音,讓我們知道屏風後有人。」他冷笑道。
  
  「我都已經說了,我睡著了,是被你們吵醒的!我沒怪你,你倒是來興師問罪,真是莫名其妙!」她盤起雙臂,等著他進一步反擊。
  
  陸議的怒意突然斂去。
  
  他用一種蓄意的眼神,從上到下,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一遍。她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黑髮,艷光四射的姿容,挺翹傲人的酥胸,玲瓏窈窕的身段。
  
  「請問小姐貴姓大名?」修長的手指撫了撫下巴。
  
  「葉。」她一點都不喜歡他突然彬彬有禮的態度。
  
  「啊。」他語氣如絲地輕點頭。「您該不會是艷名遠播的葉梓嬪小姐吧?公關部第一美女?」
  
  「客氣。」她升高防衛心。他突然其來的和善,怎樣都讓人覺得有問題。
  
  「業務部課長,陸議。」他率先伸出手。
  
  路易?我還皮耶呢!但是人家既然表示友善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做公共關係的人,就是要廣結善緣。葉梓嬪勉強牽動一下嘴角,握住他的蒲扇大掌。
  
  這是一個錯誤。
  
  她只覺得右手一緊,接著,雙手先陷入他的掌控,再下一瞬間,是她整個人。
  
  他猛然將她逼進角落裡,背心撞上牆邊的檔案櫃。
  
  「噢!」她痛呼一聲。
  
  一張陰晦的臉孔抵向她眼前,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性體味。可惡!他用的正好是她最喜歡的那一款男性香水!
  
  「妳在我們說到哪一段話的時候醒過來?」他的輕語如微風一般。
  
  「就……就……你們在討論……公……公主要去法國唸書的事。」她吞了一口口水,剛才的勇氣突然蒸發了。
  
  「然後呢?」他的眼睛瞇了一瞇,嘴角浮起迷人的微笑──像鱷魚一樣迷人。
  
  「然後……公主就……就說,經理的位子要……要讓給你坐……」這下子被他知道她聽見他的醜事了。
  
  「接著呢?」他的笑容越發和藹,深幽的眸也越發冷冽。
  
  「公主又說她……她離開之後,要讓你……呃……總之她的是你的……」慢著,葉梓嬪陡然醒悟。她根本什麼都不該承認的!他就是要她的「遺忘」!
  
  「還有呢?」他居高臨下,迫視她突然瞠圓的明眸。
  
  「沒有,我全都忘了。」她突然機靈起來。
  
  「是嗎?」他微微一笑,鐵掌的箝握絲毫不肯放鬆。「妳方才不是說了一些跟周經理有關的事?」
  
  可惡,可惡,自己有臉攀女人的裙子往上爬,便沒臉讓人家知道嗎?她在心裡怒怨。可是,人在屋簷下,還是識時務一點的好,不然等他哪天爬到高級主管的位子──而這一天絕對會來到──第一個抓來開刀的人就是她。
  
  
  
  「我沒聽清楚,自己亂說的!」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
  
  「妳確定嗎?畢竟我是一個新來的中階主管,承受不起太多的流言與惡意中傷。」他稍微後退一步,她的呼吸馬上順暢起來。
  
  「我……我才不會抹黑你!」該死的傢伙,欺人太甚!
  
  「那就好。」他終於完全的退開來,唇角的耶抹笑意沒有進到他眼裡。「葉小姐,希望將來公司裡不會流傳任何與今天有關的閒言閒語,否則,我會很清楚應該找誰負責。」
  
  
  
  「喳。」她甜甜地擠出假笑,用力把手掙開。
  
  陸議挑了挑眉,仍然鬆開手。
  
  哼!她恨恨瞪他一眼,推開屏風往外走。
  
  身後響起亦步亦趨的腳步,她前腳才剛踏出走廊,手肘猛地被身後的他拉回去。
  
  「陸課長,您還有事嗎?」她神色不善地回眸。
  
  「別忘了我剛才『勸告』妳的話,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妳回去好好工作,憑自己的能力開創一片天,這樣子做人才實在,其它的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自己也是新上任不久,能幫上妳的地方不多。」陸議突然換上正經八百的表情。
  
  
  
  哼!他也知道憑自己實力開創一片天的重要性?
  
  「聽見了,陸課長,您剛才在裡面就已經『勸』過我很多次了。」她假笑兩聲。
  
  身後突然響起好幾聲尖銳的抽氣聲,她莫名其妙地回頭。
  
  幾個妙齡女同事僵在走廊上,震驚地望著她。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她狠狠瞪回去。每一雙和她對上的目光都匆匆轉開。
  
  這還差不多,她輕哼一聲,纖腰款擺地走回辦公室。
  
  「葉子,妳怎麼現在才進來,都一點半了,『偉益電訊』的業務已經打過兩次電……」小郭看清她嬌顏的那一刻,突然打住。
  
  「幹嘛?看到鬼?」她沒好氣地拉開椅子坐定,抽出檔案夾開始辦公。
  
  小郭比比自己的嘴唇。「妳的口紅怎麼糊得嘴唇邊邊都是?」
  
  嗯?她怔了一下,連忙拿出小鏡子來。哎呀!一定是剛剛不小心伏在桌面上睡著,把口紅給壓到唇線外面了。
  
  「真丟臉!我剛才還頂著這副鬼樣子走過半個公司呢!」她連忙抽出面紙擦掉,再重新補上。
  
  「老實招來,剛才跑到哪兒跟人家你儂我儂了?口紅都被吃掉一大半。」小郭笑得賊武兮兮。
  
  「抱歉了,小女子剛才在小會議室──」
  
  「賣騷!」
  
  她話還沒說完,向來跟她是死對頭的一位女同事突然接口。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也不生氣,掛著燦爛的微笑,千嬌百媚地把嬌腿往身前交叉,知道這樣更能激怒對方。
  
  果不其然,死對頭看她一副輕輕鬆鬆無比嬌艷的媚態,銀牙咬得更緊。
  
  「也沒什麼意思,只可惜我們陸課長一進公司就被蜘蛛精纏上。」死對頭一邊整理幾份公文,一邊冷嘲熱諷。
  
  「唉!可惜課長不領情。」坐在她旁邊的秘書小姐和她同個鼻孔出氣。
  
  「別這樣說嘛!課長也是一片好心。他不是說得很清楚嗎?人哪,還是憑自己的能力開創一片天比較實在,別想用那些旁門左道,一步登天。」死對頭細聲細氣地學腔。
  
  
  
  葉梓嬪嬌容仍然掛著笑,但是很明顯開始不穩了。
  
  「公關部今天下午很忙──天美,妳不是要出門了嗎?秘書,這份公文頭頭要妳幫他跑一下,兩位快快行動。」小郭眼看氣氛不對,趕快將兩個長舌婦遣走。
  
  兩個女人哼著氣走了。
  
  待敵人離開聽力範圍,葉梓嬪陡然咬著自己的手背大叫。
  
  啊──
  
  「喂,葉子……」
  
  「他是故意的!」她跳起來,用力拿檔案夾敲辦公桌。該死的男人!該死、該死、該死!
  
  他明知道她歪掉的唇印會引人誤解,才故意在會議室門口拉住她,說那一堆有的沒的,讓人家以為她剛才在裡面想色誘他!
  
  他X的!那個陸議陷害她!而她居然沒發覺!
  
  啊,她揪住頭髮,無聲地尖叫。
  
  「妳冷靜一點,大家都在看了。」小郭連忙把她拉回座位上。
  
  「卑鄙的小人!無恥!下三濫!我不原諒他,絕對不原諒他!」她的兩隻手糾結,扭曲,恨不得手邊就有一段姓陸的脖子讓她指碎。
  
  「怎麼樣?到底發生什麼事?她們剛才說的課長是新來的那個金童嗎?」小郭嚴重關切。
  
  「金你個頭!」她緊緊抓住小郭的肩膀,顧不得自己看起來有多嚇人。「我本來想跟他好來好去,他竟敢先陰我一步,好!我發誓,從今天開始,我葉梓嬪跟那個姓陸的誓不兩立!」
  
  
  
  雖然有了個崎嶇的開始,本來他們的恩怨可以友善化解的。
  
  但是,也不知道兩人天生八字不合或怎地──事實上,依照葉梓嬪自己的角度來看,那只姓陸的根本就是打定主意找她麻煩。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他們兩個人不碰頭還好,只要一有需要互動的案子,最後總會互相殺得你死我活。
  
  
  
  連她頂頭上司都簽過的企劃案,憑什麼他業務部的小小課長可以用一句「不滿意」就退下來要她重做?說很好聽是:「這些企劃案旨在配合我們業務部方針,為我們的業務需求量身打造,當我發現不適用之處,當然可以提出異議!」那為什麼每一次被打下來的案子都是她負責的?明明就是故意找她確,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騙鬼!
  
  
  
  偏偏這男人深深明白小人長慼慼之道,害她這位心直口快的君子就顯得格外理屈。
  
  每一回過完招,都是她氣得回桌位上摔公文,他在另一端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做他的「假課長、真經理」。
  
  讓她和他徹底決裂的那一回,就是大名鼎鼎的「公關部第一人」事件了。
  
  事情的起因也不複雜,而且甚至不關她公關部的事,她只是幫同事一個忙。
  
  那年他們公司推了一套新的帳務數據系統,業務部的同仁查爾斯負責跑這個案子。他相準了一間極為知名的民營企業,如果這個新系統能夠推成功,再加上事後的維護合約,簽約金可望在八位數以上。
  
  
  
  查爾斯辛辛苦苦地找上了一位中間人:某3C計算機集團的陳總裁,陳總很爽快地答應幫忙穿針引線,條件是事成之後要給他零點五成的佣金。
  
  中間人私下收受介紹費的情況,在業界是常見的事。問題就在於,陳總突然反悔,把佣金提高到一成。
  
  查爾斯把消息回報給陸議,咱們陸大課長想了想,只說:「這件案子先停住,我回去再研究一下。」然後就沒有下聞了。
  
  查爾斯只能坐在旁邊乾著急。畢竟,能做成這個案子,他今年的業績不但好看,紅利也可以多抽一點,正好拿來補剛出生兒子的奶粉錢。
  
  某一天吃午飯時間,查爾斯突然問她:「葉子,妳不是跟那家計算機集團的陳總很熟嗎?」
  
  「還好,以前我們兩家公司合辦展覽,我跟他有過接觸,你有事嗎?」她吃了一口瘦肉粥。
  
  查爾斯把情況大致描述一下。「陳總現在臨時加碼,課長那裡好像沒有點頭通過的意思,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妳有沒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只是她幹嘛去幫業務部的人?哼!
  
  「查爾斯,午休結束之後,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我們談談抽佣金的這件事。」無巧不巧,陸課長吃完飯,經過他們桌位旁,順道丟下一句交代。
  
  葉梓嬪後頸的寒毛全豎起來,敏銳感覺到身後強烈的存在感。
  
  「課長,案子……過了嗎?」查爾斯滿懷期待。
  
  「陳總一成的佣金太過分了,我們抽回來換另一條管道,下午再細談。」陸議簡潔地道。
  
  「噢。」查爾斯當場垮下臉。
  
  身後的熱氣並沒有立刻離去,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心上。葉梓嬪悠哉地叉起一顆小西紅柿,頭都不回一下。
  
  待天敵一離開,她馬上漾起滿臉甜笑,「沒關係,查爾斯,我幫你!」
  
  和他作對是她的樂趣,他不喜歡陳總?她偏要讓陳總跟查爾斯合作。
  
  她把這位陳總的性格摸得很熟,他自己的3C計算機集團,年收入要用十根手指頭來算,怎麼會看上那區區一成的佣金?一定是查爾斯不知怎地得罪了老人家,才讓陳總故意刁難。
  
  
  
  當天她便約了老人家出來吃飯,並且囑咐查爾斯在家等消息。
  
  「……好啦,老實招來,今天晚上怎麼沒出去約會,跑來找我老人家吃飯?」飯後的黑森林蛋糕一上桌,陳總笑呵呵地拿起叉子,開始進攻。
  
  葉梓嬪對他挑挑眉,他裝作沒看見。她故意嗯哼一聲,他終於心虛地放下叉子,推到她面前去。
  
  「真小氣,借吃一口也不行。」老人家咕噥。
  
  「這可是夫人的交代,高鹽高油高糖分一律不准讓您動,否則她明天要打電話來罵我了。」她怡然接過來享用。
  
  老人家又咕噥幾聲,安分去吃他的代糖槭楓蛋糕。
  
  「妳還沒說,今天請我吃飯有什麼貴事?」陳總狡獪地瞄她一眼。「是不是你們公司那個小業務跑去向妳求救了?」
  
  「您也知道人家會來向我求救,那麼為難他不等於為難我一樣?」
  
  「那可不同,妳可以不要理他!」陳總搖頭評論。「嘖嘖,堂堂一個大男人,遇到事情只會找女孩子撐腰,太沒骨氣。」
  
  「我記得當初好像有人教過我,遇到問題呢,拐個彎兒照樣能走。這位名師好像就是一位姓陳的高人哪!」換句話說,她也只是好心當一下別人的那個「彎」。
  
  
  
  「呵呵,鬼丫頭,我教妳的事,妳倒拿回來對付我。」陳總笑呵呵搖搖食指,彷彿忘了當初她和他們公司合作時,也被他稀奇古怪的要求刁難個半死。「你們公司不是來了個挺精明厲害的業務頭頭,怎麼他不自己來找我談?」
  
  
  
  「此人何德何能,連您都聽過他的名字?」她一怔。
  
  「人在商場混久了,免不了聽到一些流言耳語,公事私事都有,我只是對他挺好奇而已。」老人家眼中閃了一閃,笑容有些神秘。
  
  「好奇什麼?」她忍不住問。
  
  「怎麼,妳對他也有興趣?」那副老狐狸的表情又露出來了。
  
  「我對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研究哪個尺寸的棺材比較適合他。」她沒好氣地繼續攻擊黑森林蛋糕。
  
  「妳們女人哪……」陳總又開始笑得很詭異了。
  
  老人家明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她想問得要死……可是,她去關心那只姓陸的做什麼?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
  
  「陳總,那半成的佣金,您的意思究竟如何?」她直接切入,不拐彎抹角。
  
  「這是我跟查爾斯的事,對妳又沒有影響。」他仍然不給個承諾。
  
  「對我當然有影響,這個案子不能成功便罷了。倘若能成,新系統知名度一推出去,將來無論是業務部接案子,或者我們公關部做企宣,都是事半功倍,我當然很關心啊!」她突然壓低聲音,不懷好意地湊近桌子中央。「而且,陳總,我今天可不是來請求的,而是來勒索。」
  
  
  
  「勒索?我有什麼把柄落在妳手上?」陳總瞪大眼,一臉不信。
  
  「當然有。」她笑得甜甜的。「上次不曉得是誰答應過我,只要有本事在四天之內把兩家公司的產品聯展辦起來,他就隨我敲詐。唉,言猶在耳,我耳朵震得快聾了呢!如果讓人家知道堂堂陳總,說說都不守信用,可不太好哦!」
  
  
  
  哎呀呀,這個死丫頭片子!可是自己確實允諾過她一次人情,陳總登時吹鬍子瞪眼睛。
  
  「好吧,妳要拿自己的人情為人作嫁,我也沒辦法,半成就半成。」他白她一眼。
  
  「呵。」她的笑容燦艷如花,一位經過的侍者差點撞上另一桌客人。
  
  陳總悶悶吃了兩口蛋糕,突然歎了口長氣。
  
  「唉,葉子,妳乾脆聽我的,把工作辭了,嫁給我那個不肖兒子吧。」
  
  「您的媒人病定期發作耶!又來跟我談這個。」她好氣又好笑。
  
  「陳伯伯真心想把妳帶在身邊,好好調教妳幾年,將來一定不會虧待妳的。」他是真心喜歡這個漂亮女娃娃。未來家族事業由她和那不成材的兒子攜手經營,他比較能安心。
  
  
  
  「噢!」冷不防她的椅背被人撞了一下,葉梓嬪訝異回眸。
  
  兩潭深不見底的黑色之湖迎上來。
  
  該死的冤家路窄!
  
  「不好意思。」陸議慢條斯理地挺直腰。「我撿個皮夾,不慎撞到您的椅背。」
  
  「好說。」她笑得假假的。
  
  「難得葉小姐今晚也來此處用餐。」他顯然不急著走。
  
  「客氣。」她拱拱手。
  
  「這位是陳總裁嗎?您好,敝姓陸。」他竟然伸手向她的同伴自我介紹。
  
  先生,有沒有學過「不速之客」這四個字的寫法?
  
  「你就是那位『陸課長』?」陳總迅速握住他的手。
  
  這年輕男人生得不錯啊!眼神平穩,氣質剽悍,沒有現在的男人普遍皆具的粉味兒。
  
  「是,我手下幾位同仁承蒙您的關照了。」他禮貌地向兩人點點頭。「不打擾兩位用餐,我先回座。」
  
  快走吧!她揮揮餐巾送別他。
  
  真討厭,到哪兒都會遇到這傢伙,不知道他方才聽到了什麼。她不舒服地想,下意識轉頭去看看他今晚和誰一起來的。
  
  周靜的視線和她對上,兩個女人同時一怔。
  
  呀,對了,她怎麼會忘了對他這麼「重要」的女伴呢?葉梓嬪挑了挑嘲諷的唇角。
  
  「時間不早了,陳總,我們該走了。」她放下叉子。
  
  「啊,是。」陳總的眼光從陸議的背影調回來。
  
  她率先起身,踏上走道等老人家繞出來。兩個人會合,她邁步欲行時,鞋根冷不防拐了一下。
  
  「當心!」陳總連忙扶住她的腰。
  
  「真糟糕……」鞋跟開了一半,搖搖欲墜地黏在鞋底。
  
  「我先讓司機載妳去買雙鞋,不然妳這樣走不了路。」
  
  「謝謝您。」她感激地攀住老人家的手臂,慢慢朝餐廳外走去。
  
  這一方──
  
  「她是不是我們公司公關部的葉梓嬪?」周靜好奇地盯著他們的背影。
  
  「對。」陸議冷淡地拿起刀叉,繼續切牛排。
  
  「大庭廣眾的,她這樣和一位老人家摟摟抱抱,不太合宜吧?」美女不見得都沒有同性緣,但是性感風艷的美女通常很少同性看得慣,公主對這位葉美人的感想也不例外。
  
  
  
  「別人的事,我們少管那麼多。」他放下刀叉,執起紅酒杯。
  
  「哦。」周靜被他搶白一句,悻悻然住口。
  
  翌日。
  
  查爾斯突然接到陳總秘書的電話,要替他引見幾位大頭目,佣金條件照舊。
  
  「呀呼!」查爾斯興奮地衝到茶水間,堵住正在替自己沖茶包的葉梓嬪。「葉子葉子葉子,不不不,應該叫『女王』才對!葉女王,妳真是我的大貴人!陳總的秘書今天打電話和我聯繫了,果然妳一出面就搞定,哈哈哈哈!」
  
  
  
  「小心一點,你差點害我燙到。」她連忙捧著茶杯,閃到一旁笑罵。
  
  「啊,課長,你也在!好消息,葉子去幫我們關說,陳總答應依照原條件,幫我們牽線客戶的那件系統案了。」
  
  葉子火速回頭,這位陸課長還真是無所不在!拿著空茶杯的他,仍然是一貫的沒領帶、不穿西裝、襯衫扣子開兩顆。
  
  她的艷容立刻冷下臉,甩著亮閃閃的大耳環,喀喇喀喇地走到外面去。
  
  「昨晚我親眼看陳總扶著葉小姐離開餐廳的,怎麼會不知道呢?葉小姐為了公司,真是『捨身奉獻』,可歌可泣。」一陣輕寒的諷語從身後追上來。
  
  她火大的轉過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幾個好事的人同時放慢了腳步。
  
  「沒有什麼意思!陳總有意思提攜後進,葉小姐跟著他多學點,讓他好好調教幾年,將來總不會虧待妳的。」他淡淡走入茶水間。
  
  葉梓嬪倒抽一口氣。他在暗示什麼?什麼提攜後進,調教幾年?這話好熟!
  
  她陡然想起,這是昨天陳總跟她提過的事。
  
  「你在暗示什麼?你聽話聽到哪裡去了?」
  
  「葉小姐,妳的反應太激烈了吧?」陸議挑了挑唇角。「我只是在說,我們業務部辦不到的事,妳只花了一個晚上『美言』便搞定了,真不愧是『公關部第一人』啊!」
  
  
  
  無數雙狐疑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她尖銳地倒抽一口氣。
  
  「你……你……好!算我自己多事!姓陸的,以後我要是再雞婆幫你們業務部的忙,教我遇到報應、在這間公司待不下去!」
  
  砰!從不掩上的茶水間門扇,被她重重摔進門框。
  
  XX的,可惜她沒鑰匙,不然一定把這傢伙反鎖在裡面,讓他餓成人乾!她長到這麼大還沒被人氣得如此厲害過!
  
  不知感恩的王八蛋!
  
  她葉梓嬪以後再對他有好臉色,教她一輩子嫁不出去!不不,一輩子嫁不出去還不夠,教她不幸嫁給這輩子最痛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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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5:13
  第三章
  
  「陸先生,今天又這麼早來公司?」
  
  電梯門吐出一道健朗的身影,大樓警衛抬頭,打了聲熟悉的招呼。
  
  「早一點出門才不會塞車。」陸議邊走邊從早報中抬起頭。
  
  勤譽信息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他通常八點就抵達,把車子停在地下室的主管車位之後,拎著早餐先到大廳的休憩區小坐。他不喜歡把自己的辦公室弄得都是食物的味道,所以通常在大廳用完早餐才回十五樓。
  
  
  
  坐定位之後,他漫不經心地嚼著蛋餅,盯住頭版頭條,腦中同時轉著最近正在進行的一樁競標案。
  
  他已經習慣把大腦當成硬盤,分割成不同的工作區塊再同時處理。無可避免地,有一塊空白扇區自動叫出昨夜的山野奇談。
  
  想到她昨天發現是他的表情,他忍俊不禁。
  
  葉梓「貧」小姐每次看到他只會出現兩種表情,吃驚的瞠圓眼,或沒好氣地撇開頭。噯!他真的很不得她緣呢!雖然他必須承認,他有幾分故意。當她的敵人比當她的朋友有意思多了,否則,她身邊還會缺少男人獻媚嗎?
  
  
  
  說曹操,曹操到。
  
  大樓旋轉門推開,一陣喀喇喀喇的高跟鞋,伴著閃亮的星型耳環走進來。
  
  「葉子,等我一下,不要走這麼快!」小郭從門外匆匆追上來。「現在才八點出頭,我們會不會太早進公司了?」
  
  「我把時間估錯了,本來以為繞過去接你會多花一點時間,沒想到路上一點都不塞車。」葉梓嬪停在電梯門前,面無表情。
  
  她的心情還在為昨夜的「棄屍戲」而惡劣不已。連稍早和新男友分手的心情都沒有遇上姓陸的來得差,為什麼每次她運氣不好的時候都會撞見他呢?除了犯沖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妳明天七點半再挖我起床可不可以?」小郭開始盤算,這樣他可以多睡半個小時。
  
  「便車愛搭不搭隨便你,車尾被撞凹,進廠維修四天的人可不是我。」她白死黨一眼。
  
  「幹嘛一早心情就這麼糟,昨晚和那個小李子的約會不理想?」小郭大膽猜測。
  
  「我們分了。」她直視回電梯門。
  
  「啊?」小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妳不是才跟他走了三個多星期而已,這樣就分了?為什麼?」
  
  「這年頭分手就分手,還需要理由嗎?」她酷酷地說。
  
  明明是很沒道理的話,被她說出來倒是挺理直氣壯的。算了,葉大美人今早心情不好,少惹為妙。
  
  「我去隔壁買杯咖啡,妳先上樓去。」小郭識相地摸摸鼻子。溜!
  
  葉梓嬪懊惱地拂了拂秀髮。小郭也沒做錯什麼事,把氣出在他身上實在滿過分的,她不禁有些沮喪。
  
  待會兒上樓再向他道歉吧!
  
  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影子,八成小郭又繞回來了,她漾出求和的微笑──
  
  「早安。」陸議似笑非笑。
  
  滿臉歉然登時轉成一個沒好氣的白眼。
  
  「早。」她的視線轉向其它方向,以免在鏡面的電梯門裡與他對上。
  
  才一大早而已,他的兩顆扣子雖然還沒解開,領帶已經卸下來了,西裝外套更是夾在腋下,顯然他對上班族的制式服裝仍然努力抵抗著。
  
  她的唇角挑動一下,發覺他在鏡中揚了揚眉,沒好氣地又抿緊。
  
  「昨晚睡得還好吧?」他閒聊似的說,完全不把她明顯的反感放在眼裡。
  
  「托福。」
  
  大樓有六部電梯,為什麼他偏偏要跟她等同一部?
  
  叮咚,還無巧不巧,電梯門開了,裡面沒人!該死,那個小郭跑哪去了?她不要單獨跟他站在侷促的空間裡。
  
  「電梯等人!」小郭匆匆跑進來了。
  
  她鬆了一口氣。「你的咖啡呢?」
  
  「角落的那家星巴克沒開,我只喝那家的咖啡!」小郭苦著臉回答。「陸課長,早。」
  
  「早。」他隨意地點點頭。
  
  三個人踏入密室裡,讓電梯平穩載著他們上升。
  
  「課長,聽說我們公司要參加『建華工程』的那個標案?」小郭找點話題來聊。
  
  「對。」
  
  建華?葉梓嬪秀眉微蹙。
  
  「建華的標案向來都是有內定廠商的,耶我們公司去競標,還有希望嗎?」小郭替她問出心中的疑惑。
  
  「事在人為。」未定論之前,他不欲多談。
  
  建華工程名義上是民營公司,其實背後有雄厚的黨政基金運作,說它是公營企業也不為過,這一次的競標案,主要是他們打算蓋一座號稱「結合金融及保全系統」的超高級社區,社區內所有公設采自動中央控管,包含無人銀行及保全設施,室內也有許多尖端的全自動設備。
  
  
  
  其中,光資訊工程的經費便已高得令人咋舌,因此許多業界人士蠢蠢欲動,無不想搶食這塊大餅。
  
  「可是,課長,我們如果辛辛苦苦去搶標,結果被他們找理由刁難下來──不是很浪費時間嗎?」小郭搔搔頭。
  
  「綁標雖然不合法,但是在競標場上依然很常見,就看大家如何過招了。如果我們一聽到風聲就撤手,耶麼任何案子都做不起來的。」他想做到的生意,向來沒有不戰而退的紀錄。
  
  
  
  葉梓嬪掐住自己的掌心。忍住!不要插嘴!那是他們業務部的事,跟她公關部無關。不要理他!
  
  叮一聲,電梯到達十五樓。
  
  「明明知道會被對方故意找碴,幹嘛還陪他們玩?你不如花時間去開發其它更有效益的客戶。」一踏出電梯她就想封住自己的嘴。
  
  @#%*&@……不是說不理他家的事嗎?
  
  「就說我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吧!」他怡然踏出電梯。
  
  業務部在左邊,公關部在右邊。大家各走各的路,各上各的班,最好整天都不要再碰面!
  
  可惜她的腳有自己的主張。
  
  「你盡可以去當你的快樂愚公,然而那些審核資格與背景文件都是我們公關部在做的!我們花一堆時間去做會被人家找借口打回來的東西,有什麼意義?這種感覺很嘔的,你知不知道?」
  
  
  
  「所以,為了讓我也嘗嘗被打擊的滋味,妳不是應該更鼓舞業務部去競標?」他鬆開兩顆鈕扣,袖子也開始卷高。
  
  「你……我才不像你那麼小心眼!」葉梓嬪氣沖沖地頓腳。他不必說什麼惡劣的話,那個神態就是讓人討厭得不得了。
  
  「放心吧!建華起碼在資格標會讓我們過關的,如果在第一關就把其它競標公司都為難跑了,那就太明顯也太難看,他們不敢做到那樣的地步。」趁她還在想話反駁,他悠然拉開業務部的玻璃滑門,半個身體踏入辦公區裡。「資格、規格和價格這三關裡面,也只有第一關的資格標需要麻煩公關部,後面則是我們和資訊工程部的事。你們的那個階段,不會做白工的!」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只要求我們公關部好即可,別的部門我都不在乎!」她一手搭在門框上,一手扠腰,看起來就像個即將興戰的女王蜂。
  
  他的表情突然冷冽下來。
  
  「雖然這不關妳的事,但我不介意告訴妳,建華工程會刁難是一回事,我們有沒有辦法強化自己,讓別人無可刁難,則是我們的問題。如果他們最後還有其它招數替內定廠商護盤,我會因應情況加以反擊,但是參與競標的決定絕對不會變更,慢走!」陸議轉身進入辦公區,把身後的玻璃門拉上。
  
  
  
  「啊,」一聲慘叫。
  
  他連忙拉開門,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葉梓嬪抱著左手,痛得蹲在地上起不來。
  
  「嗚,好痛……嗚……」夾到了,痛死人了!
  
  「妳受傷了?」他蹲下來,有點擔心。
  
  「不要碰我啦!」她哭著推開他。
  
  「手給我看看!」
  
  「你這個掃把星,我每次跟著你都沒好事!」她拚命掉眼淚,一隻手要伸不伸的。
  
  「我又沒要妳跟著我。」他硬把她的手拉過來。
  
  「葉子,妳沒事吧?」小郭趕忙跟上來探問。幸好早上人還不多,不然又要製造話題了。
  
  「手指夾到了……嗚……好痛!都是他害的……」她好可憐、好委屈地訴苦。
  
  「妳的手沒事搭在門框上做什麼?」陸議無奈地檢查她細皮嫩肉的手,中指和食指的關節都腫起來了。
  
  「你還怪我?你沒事幹嘛那麼用力關門!十指連心,夾到很痛的,你知不知道?」她憤怒地用完好的那隻手拍打他。
  
  「哪有那麼誇張?」指頭是腫了沒錯,但是她也不必哭得像整個手掌被剁掉似的。
  
  他又好氣又好笑。
  
  「課長,葉子天生就怕痛。」小郭趕快補充,省得這兩個人又開始吵起來。
  
  「嗚……好痛……嗚……」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小郭擔心地把她攙起來。
  
  「好啦!別哭了,我帶妳去看醫生,打止痛針,長庚醫院就在附近。」
  
  「我才不要打針!」她火速把手抽回來。
  
  「那吃止痛藥總行了吧!」小郭忍下一個翻白眼的動作。
  
  「嗚……止不了的啦!手指痛到快斷掉了,鳴……都是那個粗手粗腳的笨蛋!」她乾脆靠在小郭肩上放聲大哭。
  
  看她哭得痛徹心肺的神情,不像在博取同情而已,她這麼惜皮愛肉?陸議不禁好笑。
  
  「算了,小郭,我載她去吧!」誰教禍是他闖的。
  
  「不要!我每次一接近你就會倒霉,你最好離我還一點!小郭送我去就好。」她火速抬起頭,頰畔還垂著一顆淚珠,看起來嬌憐得不得了。
  
  「今天是我主動來接近妳的嗎?」
  
  「本來就是!電梯那麼多部,你怎麼不去搭另外一部,硬要跟我擠這一部?」
  
  這兩個人又要開始幼兒園大班的爭吵了!小郭重重歎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使命重大,整個公司的安寧就扛在他的肩上。
  
  「課長,葉子就交給你了。你們快出門吧!看是要去醫院掛急診,或是去生死決鬥,總之,請在人潮擠進公司之前,速速離開。」他悲壯地拍拍陸議的臂膀。
  
  「小郭,你這個不講義氣的傢伙!」葉美人頻頻跺足。
  
  對,沒錯,我就是。郭先生頭也不回地溜掉。
  
  「你幹嘛帶我來這裡?」
  
  葉梓嬪看了一眼左右的幾張空桌位,心裡直犯嘀咕。
  
  方纔到急診室包紮完,原本以為他會送她回公司,沒想到他卻在對面的辦公大樓前停下來,領著她直接殺到大廳的露天咖啡座。
  
  她好奇地打量冰櫃裡的蛋糕,哇!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不行,她還在生他的氣,怎麼可以被區區幾個蛋糕收買呢?
  
  「賠禮啊!聽說這個老闆娘烤的蛋糕味道不錯,請妳來嘗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古怪。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已經惡劣到底,也不會更差勁了。」葉梓嬪沒好氣地嗔他一眼。
  
  「有什麼好笑的,妳想太多了。」他低頭盯著菜單,喃喃道。
  
  老天爺!這真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怕痛的人類。
  
  方纔他們進了急診室,他才講了一句:「她的手指被門夾到……」,她就開始哭了,這次是被嚇哭的,因為角落的架子上擺了一堆「看起來很痛」的醫療器具。
  
  
  
  醫生看她哭得如喪考妣,連忙拉起她的手開始檢查。接下來只聽見整個急診室都是她的哀叫聲,其它病人還以為有什麼重傷患上門。
  
  看了半天,只看到兩根略微紅腫的手指,醫生的表情開始變得茫然。
  
  「為了保險起見,照張X光片看看。」會讓人痛到這種程度的大傷,可能是骨頭夾裂了。醫生非常謹慎。
  
  於是,他們又折騰了好一會兒,跑了幾個不同的房間照X光和等片子。
  
  醫生拿到片子,確定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指關節輕微紅腫而已,心頭開始出現上當的感覺。
  
  「好吧,那打一針止痛消腫……」
  
  才聽到這裡,她哇一聲又哭起來了。
  
  「鳴……我都已經這麼痛了,你還要我打針!打針不是更痛嗎?鳴……」她趴在診療桌上哭得聲嘶力竭。
  
  兩個男人滿額頭黑線。
  
  這是你帶來的女人,你跟她說!醫生齜牙咧嘴。
  
  「妳不打個消炎針退腫,接下來會痛更久!」他只好接棒。
  
  「嗚……反正它現在已經腫起來,我只要痛這一樣就好,不必再加痛打針那一樣。」她哭到開始打嗝。
  
  「那就吃藥好了。」醫生的嘴角抽搐好幾下。
  
  處置完畢,他連忙趕在醫生決定掐死她、為世間除害之前,匆匆帶著她離開。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怕痛的人?唉──
  
  「兩位要喝點什麼?」一位容顏清麗的女人過來接受點菜。
  
  「玉米粉檸檬塔,和一杯焦糖瑪其朵,謝謝。」她粲然一笑,將菜單還給清麗的老闆娘。
  
  「先生呢?」
  
  「黑咖啡。」
  
  老闆娘拿著訂單離開後,他的視線又回到她臉上。
  
  看她哭得這樣厲害,他本來以為她會整張臉都花掉,可是她除了眼紅鼻子紅,艷容依然乾乾淨淨的,沒有化開來的睫毛膏或眼線筆。原來她只是天生五官深邃,其實妝化得並不濃,嗯,好像只塗了口紅而已?
  
  
  
  「看什麼看?」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啜了一口。
  
  「沒事。」陸議不想又跟她吵起來,乾脆拿起桌上的報紙翻看。
  
  「有話就直說,幹嘛搞神秘?你就是這樣討人厭!」
  
  「反正我不管怎樣做都討妳厭。」他不以為意,繼續翻到二版。
  
  「你少講得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樣子,明明是你自己來惹我的。」
  
  「好吧,我又哪裡惹到妳了?」他把報紙放下來,準備和她談個清清楚楚。
  
  老闆娘把他們的餐點送上來。葉梓嬪耐心等她離開聽覺範圍,才開始發飆。
  
  「我每次好心幫你們業務部的忙,結果都變成狗咬呂洞賓!」
  
  「妳在說標案的事?這件事我剛才已經把立場解釋得很清楚……」
  
  葉梓嬪打斷他。
  
  「誰跟你講什麼鬼標案,我在說我自己。」她用力切一塊蛋糕,叉進嘴裡。「就拿之前那個陳總的事,我好心幫查爾斯去找陳總談案子,陳總衝著我們兩人有私交才答應賣查爾斯一個人情的,結果卻被你說得像我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似的。」
  
  
  
  「男人好像都很樂意欠妳人情?」他揚了揚濃眉,啜一口咖啡。
  
  「看,又來了!你又在暗示了。」她用力把小叉子放下。「你自己喜歡用那種手段加官晉爵,不表示別人也喜歡好不好?」
  
  「哪種手段?」他揚高一邊的眉毛。
  
  「就是……」她四下瞄了一眼,壓低聲音,「反正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只是因為……一年前那件事被我撞見,此後才開始找機會報復我。」
  
  「一年前的『哪件事』?」他的眼光突然轉冷。
  
  她避開其鋒,直接數落他的所有罪狀。
  
  「還有,你每次都故意退我的案子──」
  
  「那不是妳的案子,是公關部的案子,妳只是正好負責當小組頭頭而已。」他怡然拿起她的叉子,偷吃一口蛋糕。
  
  「為難我精心為業務部設計的企劃──」
  
  「如果妳是指年初那個千人健行大會,事後證實我說得沒錯,那個時節的氣候並不適合大型戶外活動。」
  
  「還在公司製造錯誤印象,讓人家以為我對你有意思!」砰!咖啡杯重重放下。她最氣的是這個!
  
  「妳的態度明確得讓人不可能以為妳對我有意思,妳在擔心什麼?」
  
  「所以你承認你是故意的?」她齜牙咧嘴。
  
  「哪一次?」他慢條斯理地問。
  
  「當然是一年前的那一次,難道後來還有更多次沒傳進我耳裡?」她突然倒抽了口氣。「真的沒有吧?」他無辜地聳聳肩,只換來她更憤恨的怒視。「陸議,你真是個卑鄙小人,只因為醜事被我聽見,就在我背後玩了這麼多把戲!」
  
  
  
  他歎了口氣。「小姐,妳贏了,妳成功地讓我好奇起來,到底妳是如何解讀當年偷聽到的一席話?」
  
  她不是個喜歡揭人瘡疤的人,但是他既然堅持否認到底,今兒個大家就來談個清楚。
  
  「公主年輕貌美,今年芳齡二十六,跟小妹我同年。你們倆男未婚,女未嫁,互相交往沒有不對的,你根本不必避諱!如果你是擔心當年一進來就和公主走太近,會引來非議,時間也已經過去一年了,而且是閣下做得很有聲有色的一年。董事長上一次的月會還特地點名你表揚,你現在公開和公主的戀情,大家只會祝福你們,根本不會想到你有『那樣』的意圖!」
  
  
  
  「敢問我有什麼樣的意圖?」他往椅背一靠,兩手盤起來。
  
  葉梓嬪沒被他過分溫吞的語氣騙倒。
  
  「就是……其實這種事也很平常,女人希望嫁個金龜婿,男人也希望少奮鬥三十年,你又不是第一個有這種念頭的人。」專種,妳就直接講他想靠女人往上爬,有什麼不對?!她在心裡對自己很不屑。
  
  
  
  可是,想歸想,她看過幾次陸議在公司裡發飆的樣子……呃,還是克制一下好了。他以前沒有真正對她凶過,不表示以後也不會。
  
  「少奮鬥三十年?」他的銳眼瞇了瞇。
  
  「公主多希望嫁給你,將來她念她的設計,你當你的經理,夫妻倆琴瑟和鳴,這樣不是很好嗎?你趁早公開你們的戀情吧!也省得你一天到晚以小人之心度人,老是以為我會出去張揚,處處對付我。」她一口氣說完。
  
  
  
  陸議笑了笑,對她勾勾手指頭。
  
  她狐疑地斜睨他,不信任他陰森森的表情。
  
  他再勾勾手指。
  
  好吧!除死無大事。她撇了撇嘴,往桌子中央靠攏。
  
  他的腦袋在兩公分之外停住。
  
  「葉梓嬪小姐,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妳,忘記這件事!」
  
  「喝!」葉梓嬪連忙退開來,活像晚了一秒鐘就會被他揪住脖子扭斷,而他的神情也大有如此做的意味。
  
  兩雙火眼隔著桌案對決。
  
  「葉小姐!」一聲驚喜的叫喚突兀地切進來,餐桌兩旁,以眼神交斗的槍手堅決地保持膠著。
  
  「葉小姐,妳還記得我嗎?我是宏達科技的陳文武。」一隻手熱情地伸到桌子中央,打斷他們的凝視。
  
  葉梓嬪心不甘情不願地率先移開視線。
  
  「啊,陳經理,好久不見。」俏容的僵硬在一秒鐘之內消失。
  
  「妳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們公司大樓?」陳經理瞄了瞄仍然瞇眼盯視她的同伴。
  
  「我們剛才上去找人談了些事情,現在差不多要離開了。」她輕快地露齒微笑。「陳經理看起來氣色真好,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帥氣呢?」
  
  幾句招呼,幾個輕捧,男人馬上渾身輕飄飄,又拉著她說了好些個廢話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應付男人對她從來不是難事,只除了眼前這個死相!她把視線轉回他的臉上,他已經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葉小姐,妳的身邊永遠圍滿男人。」
  
  「兩分鐘前沒有。」她甜蜜地侮辱他的男性氣概。
  
  「不要對妳自己不知道的事妄下評語。」他挑開一邊唇角。
  
  「彼此、彼此。」
  
  砰,辦公室門以過度的力道關上。
  
  陸議回頭瞪住它,半晌,彷彿為了確定一切在控制之中,他走過去再打開一次,然後平穩地將它關上。
  
  無聲,這一次,他滿意地點點頭,坐回辦公桌後面,拿起話筒按下分機412。
  
  總有一天,他會掐斷某截漂亮粉嫩的小脖子,而為了確保牢獄之災永遠不會降臨,他會努力讓那位葉美人離他遠一點。
  
  「資訊工程部。」
  
  「我是陸議,請問關先生今天來報到了嗎?」
  
  「總工程師的報到程序已經辦好了,他聽說您回到公司,正在前往您辦公室的途中。」接電話的女工程師語音甜美。
  
  「謝謝。」他話筒剛放落,敲門聲便響了起來。「請進。」
  
  「嗨。」身材高瘦的關河直接進入。
  
  「今天還像個人樣,真不容易!昨天是誰那麼惡劣,把你灌醉還扔在深山野嶺裡?」陸議看著他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好不容易才挖過來的學弟。
  
  雖然男人不必太注重外表,陸議仍然不得不說,他這位直系學弟長得該死的帥極了。儘管關河自己也不願意,但是他就是生得一張貌似潘安的俊臉,從小便被一群癡心女糾纏得快發瘋。
  
  
  
  他們倆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典型。關河俊美,他粗獷;關河瘦長,他魁梧;關河疏離冷漠,他雖然也不喜歡人群,卻懂得如何應付。以前在校時期,他是關河的直系學長,關河卻天生冷淡,和誰都不親近,昨天他會接到學弟的求救電話,去山上把他載下來,連陸議自己都很意外。
  
  
  
  「除了我那個不肖弟弟,還會有誰?」關河的俊顏掩不住慍惱之色。
  
  「令弟不是一天到晚在國外跑?」他笑了出來。
  
  「他剛回國。」
  
  「你又哪裡惹到他了?」陸議忍俊不禁。關河有個作風奇特的弟弟,每次被哥哥惹惱了,又不好意思違反兄友弟恭的原則,找哥哥幹架,於是便會找酒量不好的關河喝酒,等他醉昏過去再惡整他。
  
  
  
  「我最近才知道他已經娶了老婆。」關河講起來又是一把火。
  
  「最近才知道?那他結婚多久了?」他饒有興味地問。
  
  「快四年,有一個女兒。」關河毫不隱藏自己的不滿。
  
  「結婚四年和一個女兒?」他大笑出來。「他怎麼不帶老婆小孩回來給你瞧瞧?」
  
  「這就是他昨天晚上把我扔在山溝裡的原因──」關河不齒地學腔,「『老大,這是我的私事,你少問我。』」
  
  陸議大笑,這對兄弟真是太絕了!
  
  「這麼好笑嗎?」關河冷冷地問。
  
  「抱歉、抱歉。」他深呼吸幾下,努力收住笑意,「坐,有幾件公事我要和你談談。」
  
  「我先聲明,我跳過來勤譽是一回事,那幾套自行開發的軟件和加密技術,我不打算把權利賣掉。」關河醜話說在前頭。
  
  「我知道,所以我說服公司采約聘的模式,上班時間以外的開發軟件,版權都算你自己的,但是有幾套系統你得幫我搞定。我們業務部下個月就要出去競標了,資訊工程部的人雖然弄了個雛形出來,卻一直不穩定。」
  
  
  
  「恕我直言,資訊工程部的工程師功力淺得可以。」
  
  和這位怪傑的功力比起來,誰的火候都淺得可以。他搖頭而笑。
  
  「不然我找你來做什麼?公司裡只有一堆半生不熟的人在寫程序,苦的是我們這些在外面跑案子的業務。」這是他一年以來最大的發現,也是最迫切需要改善的問題。「我先說在前頭,你將來要離開可以,好歹資訊工程部幫忙整頓一下,我已經說服上頭,放權力給你,你盡量做。」
  
  
  
  「知道了。」關河點點頭。
  
  叩叩──
  
  「請進。」他蹙起眉心。
  
  辦公室門打開,葉梓嬪板著一張俏臉探頭進來。
  
  「喂,我剛剛想起來,去看醫生的錢忘了給你,雖然你理該幫我出這筆醫藥費,可是本姑娘不想欠你……」話聲在見到陌生男子之後逸去。
  
  嘩──天哪!竟然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她一口氣梗住。
  
  頎長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瞳眸,修剪得宜的髮型,找不出一絲瑕疵的俊臉,那副無框眼鏡更增添了溫文儒雅的氣質,這是誰?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公司裡有這號再世潘安的存在?
  
  
  
  關河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回頭繼續面對學長。
  
  而且他對她一點反應都沒有!葉梓嬪瞪大水眸,美女天生的征服欲發動了。
  
  「您好,敝姓葉。」她婀娜多姿地邁進來,軟軟遞出手。
  
  陸議瞄她一眼,葉梓嬪理也不理他。
  
  「關河。『關河日日悲長路』的關河。」俊美男人面無表情,即使如此仍然帥得讓人心跳停止。
  
  「關河,真是個好名字……」她屏著氣喃喃說。比什麼俗不啦嘰的「路易」好聽多了!
  
  「葉小姐,如果妳不介意,我和關先生還有一些公事待談。」陸議突然覺得她的出現非常刺目。
  
  「當然、當然。」她眼也不眨,直直往後退。
  
  她著迷的神情任何人都不會錯認,關河又多了一個褲下之臣了。陸議嘲諷地揚起一抹笑,把辦公室門拉上。
  
  啊!看不見帥哥了。她失望地捧住臉頰。
  
  看看他那副瘦削得宜的身材,俊美無儔的臉龐,文明又帶點冷漠的氣質,這位白馬王子分明是為她而生的呀!
  
  能夠有如許外形的男子,其它女人不會是笨瓜,想必他也同她一樣,是個情場老將吧?所不同的是,男人不像女人那麼麻煩,還有那層很痛的東西干擾。
  
  沒錯,關河必然深知如何開發女性的原始叢林,她毫不懷疑這一點。
  
  就是他了!
  
  儘管只有一剎那的目光接觸,葉梓嬪卻深深確信──她找到她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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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5:54
  第四章
  
  「那位總工程師是何方人士?」
  
  「不知道。」
  
  「關河是自己上門應徵的嗎?」
  
  「不是。」
  
  「我們公司是從哪裡挖他過來的?」
  
  「不清楚。」
  
  「誰清楚?」
  
  「陸課長。」
  
  「他?為什麼?」
  
  「關河是他的學弟,也是他挖來的。」
  
  源頭竟然繞回那個討厭的陸議身上。要葉梓嬪去求他幫忙?門都沒有!
  
  選了一天,葉梓嬪懷著一顆充滿新鮮感的心,捧著一盤小蛋糕,踅進資訊工程部。
  
  男人追她是常有的事,她追男人卻是生平頭一遭。
  
  「哈囉,關河,我沒有打擾你吧!」她輕敲敞開的門。
  
  兩個男人同時抬頭。
  
  死對頭怎麼也在這裡?秀致的柳眉鑽起半天高。
  
  陸議不理她,繼續站在關河的大皮椅後面,指著計算機屏幕上的數據解說。
  
  「目前已經寫好的系統分成三塊,一塊是中控端,一塊是一般客戶端,另一塊是公設的第二客戶端。我需要的規格是將這三塊結合成一個完整的系統,一般客戶端可以在特定條件下從家中啟動公設端的部分設施……」
  
  
  
  關河專心地聆聽,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登時被晾在原地。
  
  「客戶端必須與社區的無人銀行聯機,讓住戶可以在家進行轉帳或餘額查詢?那麼軟件本身的加密系統最好更嚴謹一點。」關河聽到一個段落,開始發表意見。
  
  
  
  「對,我聽說研發的那套加密技術,號稱是全球最安全的網絡交易系統?」陸議挑眉。
  
  「天下沒有所謂最安全的網絡交易系統,有人研發新技術,就會有人想破解。」關河平實地指出。「但是,是的,目前我的那套加密技術還稱得上安全可靠。」
  
  
  
  「那就好,你只要把我需要的東西整合進系統裡,權利金的部分我們另外再談。」陸議拍拍他的肩膀,露齒一笑。
  
  「你什麼時候要?」關河點個頭,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栘動。
  
  「我希望下個星期能有初步的雛形出來。」陸議拍拍他的肩膀。
  
  「兩位先生,可以給我一分鐘嗎?」看他們談到一個段落,她把蛋糕放在辦公桌上,圓形的大耳環搖曳生光。
  
  「葉小姐有事?」關河心不在焉地問,雙眸因專注於工作而顯得深邃幽遠。
  
  好帥、好帥、好帥呵!她心醉神馳地想。
  
  「是的,我……」發現電燈泡仍然杵在原地,她的語音收住。「這裡好像是關先生的辦公室。」
  
  「啊,妳不說我都忘了。」陸議兩手盤在胸前,礙眼的兩顆鈕扣敞成一個戲嘲的角度。
  
  「聽說陸課長最近為了標案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她甜美地暗示他可以離開了。
  
  「講到標案,妳提醒了我,下個月一號要進行第一關『資格標』,我們需要的所有相關文件,公關部已經開始準備了吧?」
  
  「陸先生,您貴人多忘事,這個標案是由敝部門的小郭負責的,跟我沒有關係呢!您應該去問小郭才對。」她又向門口看一眼,這次動作做得非常大。
  
  「也對,那我們讓關先生好好工作,不吵他了。」他不由分說把她拖離現場。
  
  葉梓嬪簡直不敢相信。
  
  她甚至來不及跟關河說第二句話,就被這個野蠻人硬拉出來,一路拖到大會議室旁的小隔間裡。
  
  「你……可惡!放開我!放開我!」她用力掙開他,火速閃到最遠的角落。
  
  陸議反手把屏風拉上,步步進逼,直到將她囚禁在牆角與他之間。
  
  「你……你要做什麼?」
  
  他的兩隻手往她耳畔一撐,她驚嚇地瞪大眼睛。
  
  這樣的姿態太曖昧了,她的眼光正好落在他敞開的領口上,那片古銅色的肌膚散著一股灼人的溫度,將男性古龍水的味道暖暖地蒸熏出來。
  
  他突然低下頭,在她頸間嗅了一嗅。
  
  「你……你……不要亂來!」看著臉側的那顆大腦袋,她全身僵直。
  
  老天,現在光天比日的,他想幹嘛?更讓她措手不及的是,他竟然會「想」對她幹嘛!
  
  「嗯……」陸議抬起頭來,蹙眉想了想,再低下頭聞一次。
  
  「走開啦!」她只能發出微弱的貓叫,不敢伸手碰到他的身體。現在碰他似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終於陸議聞夠了,慢慢退開來。
  
  「素馨。」很權威的口吻。
  
  「什……什麼素馨?」
  
  「茉莉花。」他換一個常見名詞。
  
  「不……茉莉花又怎樣?」她獨鍾迪奧的茉莉花香水,早就使用許多年了。
  
  他再打量一次她,從腳到頭,再從頭到腳。
  
  這一次,是以一種男人欣賞女人的眼光。她的嬌軀仍然豐滿誘人得過分,但是她擦素馨。
  
  所以,她不化濃妝,只戴誇張的大耳環。男人緣很好,也包括長輩。交際手腕高超,但是脾氣耿直會得罪人,而現在,她擦素馨。
  
  不是「毒藥」、「五號」,或「激情」,而是淺淡細緻的小白花──一種除了會發出香味之外,幾乎不被人注意的小白花。
  
  「妳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近乎喃喃自語。
  
  他終於退開來,葉梓嬪立刻如蒙大赦,深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我究竟怎麼回事?我才想問你究竟怎麼回事呢!莫名其妙!」現在就有精神對人家凶巴巴了。
  
  他拉一張椅子坐下來,長腿很礙眼地蹺到膝上來,故意堵著出入口。
  
  「妳知道公司一年花多少錢挖關河進來嗎?」
  
  「多少錢?」這個話題她有興趣。
  
  「妳年薪的三倍以上,而這還只是讓他答應簽約聘的合同,每半年續約一次。」蹺高的腳開始一抖一抖的,很欠扁。
  
  「所以呢?」
  
  「所以,如果關河心情不好,半年後不再續約,那個讓他心情不好的人就必須面對我。」
  
  「那你應該感激我才對!我就是為了讓他心情好才來的。」她的手扠在腰上。
  
  這句話不知藏了什麼詭雷,他竟然一躍而起,又把她逼進角落裡。
  
  「葉女王,我警告妳,關河這個人最怕麻煩,尤其怕女人這方面的麻煩。如果有人煩得他受不了,讓他轉頭就走,到時候不要怪我讓妳吃不完,兜著走。」
  
  他竟敢這麼說!葉梓嬪氣得渾身發抖,一根纖指用力戳他的胸肌。
  
  「你給我聽好,先生!你要如何和關河合作,你們自己去慢慢商量,至於我打算做什麼,那是我的自由!我有權利喜歡他,沒有必要因為你無聊的公事而放棄我下半生的幸福,你少管、閒、事!」最後用力三戳,幾乎蹦斷她的手指。
  
  
  
  陸議猛不期然揪住她的玉手。她用力想掙回來,卻被他緊緊按在胸口。
  
  「喔,原來這就是葉大美人的目的,葉大美人看上關家王子了。」他細細檢視巨掌中的脆弱柔荑。
  
  粗糙的拇指在她嬌嫩的掌心滑動,讓她的背心竄過一陣哆嗦。
  
  「反正……反正那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妳確定?關河當年是我的直系學弟,我對他還算有一點瞭解。如果妳想知道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我這裡會是極好的情報中心。」他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
  
  該死的!這男人挑眉的樣子真好看。
  
  不!不行,她喜歡關河那種文明優雅的現代都會白領男士,肌肉質的粗獷男不在合格名單之內。
  
  「你兩分鐘前才想威脅我離關河遠一點,轉眼間就想毛遂自薦當我的軍師?鬼才相信你安了好心眼。」她悴道。
  
  「哦,妳傷了我脆弱的感情。」他用手捂著胸口,可是她的手仍然握在他掌中,於是,變成他們兩人的手一起貼著他的胸口。「兩分鐘前的威脅,是因為我不明白妳的認真程度。現在既然知道妳連下半生的幸福都規畫好了,不是找關河隨便玩玩而已,我當然有成人之美。來,問我吧!」
  
  
  
  她跟著胸腔一怦,感覺掌下平穩有力的心跳。
  
  「那……關河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我想想看──」他深思地盯著牆面。「關河之前交往的對象以文靜溫柔的女孩子居多。」
  
  「文靜溫柔?」她開始想自己哪一點符合溫柔的條件,好像沒有耶!以前都是男人來伺候她,對她溫柔。
  
  「她們的外型大都嬌小玲瓏,個性甜美清純,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妳知道的,就是那種小鳥依人型的女孩。」他的白牙閃呀閃。
  
  「小鳥依人?」呃,她是很會撒嬌啦!這樣也算吧?
  
  「對了,他討厭女孩子話太多,如果需要其它細節補充,隨時歡迎來敲我辦公室的門。」他微微一笑,鬆開她的手,往後退開來。
  
  葉梓嬪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
  
  聽起來跟她是完全相反的類型耶!她要不要為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犧牲這麼多?
  
  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如果關河以前總是和清純的女孩子交往,對於引導女生「那方面」的生疏經驗一定更有心得,她需要的只是這一點。
  
  現在委屈自己一點,等他們將來做熟了之後,她不怕痛了,屆時再甩掉他不遲。沒錯,就是這樣!
  
  他一定比陸議那種粗手粗腳的傢伙更明白如何不弄疼女人!
  
  葉梓嬪堅定地握緊雙拳。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陸……關河啦!呸呸呸,緊要關頭,竟然想錯名字。關河關河關河,她罰自己默念三遍。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關河追上手!
  
  「小郭,你看我。」
  
  「怎麼?」小郭愕然偏首。
  
  「你覺得我好不好看?」她認真地問。
  
  「妳不好看,天下就沒有漂亮女人了。」小郭誇張地揮舞雙手。
  
  「那我問你,你覺得我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清純一點?」她的明眸中閃著小女生般的光彩。
  
  「清純?呃……」小郭搔搔腦門。葉子怎麼看都不像清純型的人啊!
  
  「不成嗎?」她落寞地轉回辦公桌前亂畫。
  
  「我沒這麼說!也沒有人規定冶艷的女王就變不回清純的小公主,對不對?哈哈哈。」小郭乾笑幾聲,看她那副失望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心。「我看妳去燙個離子燙,把頭髮弄直,或許會有點效果。」
  
  
  
  「我試過了,可是我的髮質一燙離子燙,看起來就一條一條的,活像幾年沒洗頭一樣的邋遢和難看。」哀怨的手指撥了撥自己的天然鬈發。
  
  「那……那……服裝呢?換一些比較素雅清淡的衣服?」
  
  「這一套還不夠素雅清淡嗎?」她攤開手,露出此刻穿著的米白色套裝。
  
  也對,噴火的是衣服底下那副嬌軀,不是外面那層布料。
  
  「不然……那就……」小郭煩惱地搔搔頭髮。「噯!葉子,妳只要當妳自己就好,幹嘛學人家去走清純路線?」
  
  「可是,我的心上人喜歡清純小女人。」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不會吧!這哪像我認識的葉女王?與其改變妳自己,不如去改變他的觀念!誰說清純小女人就比性感豪放女更宜室宜家的?」
  
  喝!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把自己變成四不像,只是把男人嚇得更遠而已,既然如此,不如花工夫讓關河發現,美艷佳人裡面也找得到他的真命天女!
  
  「耶!小郭,還是你最棒了!」她歡呼一聲,重重擁抱死黨一下。
  
  冷不防,一個淡漠的嗓音響起,「打擾了,請問宋經理在嗎?」
  
  關河!葉梓嬪火速鬆開小郭。完了、完了,關河看見她抱別的男人了,他不會誤會吧?她和小郭沒事常這樣打打鬧鬧的,可是關河並不瞭解。
  
  「經理在他的辦公室裡……」她訥訥地往內一指。
  
  「謝謝。」關河面無表情,大步走入經理辦公室。
  
  「我毀了!居然被他看見我抱著你!」她捧住腦袋尖叫。
  
  「原來妳喜歡的人是他?」小郭忍不住好奇地回過頭,望向經理辦公室。
  
  「不曉得他的介意度多高?我現在一定要做一些補救措施才行。」她二話不說,拔腿跑向業務部。
  
  滑門一推開,照例是一陣男人欣羨的目光和女人微妒的視線,但是她誰都不甩,直接邁進課長辦公室裡。
  
  「陸議!」太好了,他在。
  
  「這不是葉小姐嗎?」陸議從公文裡抬起頭,嘴角一勾。「小小辦公室頓時蓬蓽生輝。」
  
  她沒工夫跟他耍嘴皮,急急衝到他面前。
  
  「陸議,快,快,請問關河是不是一個很保守的人?」
  
  「那要看妳對保守的定義是什麼。」他慢條斯理地合上檔案。
  
  她臉色一窘。「就是那種……看女人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就會對她有惡感的那種『保守』。」
  
  「小姐,妳又做了什麼?」
  
  「我剛才抱著小郭被他看見了,他不會這樣就認定我以後會不守婦道,給他綠帽子戴吧?」她的焦急顯而易見。
  
  「妳和小郭抱在一起?」
  
  「我們只是在聊天,聊得很高興……哎呀!反正就是這樣啦!」她何必向他解釋太多?
  
  「噢。」他挑了下眉,點點頭。
  
  「你噢什麼?快回答我呀!」她莫名地又升起一股心火。
  
  「小姐,妳身邊的男人,真多。」
  
  「Wewill–wewillrockyou!」咚咚咚!咚咚咚!「Wewill–wewillrockyou!」
  
  台上的搖滾樂團賣力嘶吼,舞場中央一堆人揮舞雙手,跟著節奏和唱,氣氛激昂亢奮。
  
  這不是歌手演唱會的現場,而是勤譽信息的小小慶功宴。
  
  今天消息回報,在強敵環伺之中,他們成功突破建華工程百般刁難的資格標,頓時各相關部門精神大振。
  
  別以為通過第一關只是一件小事!建華為了保薦自己的內定廠商過關,對其他競標公司極盡吹毛求疵之能事。
  
  第一關的資格標是審核各競標公司的背景資歷。七家對手所繳交的建議書及公司資格文件,無不被拿放大鏡挑個仔仔細細,唯獨第八家「光武信息」隨便揮揮手就讓他們過關。
  
  
  
  經過百般苛刻之後,連光武在內只剩下四家合格,勤譽也名列其中,淘汰率高達百分之五十,而這還只是第一關而已。
  
  接下來的規格標絕對是另一場硬仗,建華的厲害手段要等第二關才會施展出來。因為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讓最弱的公司跟光武一起進入最後一關,光武才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勤譽的難關接下來才要正式上場。
  
  
  
  儘管如此,初勝告捷仍然讓公司上下打了劑強心針。本來只是業務部門的人提議去吃個慶功飯,接著有人說,從旁協助的公關部功不可沒;然後又有人提,資訊工程部的大力配合也是初審過關的功臣,於是索性三個部門的人全約出來,包下一間pub,大家開始吃吃喝喝,唱唱跳跳,把連日來的備戰心情先擺在一旁。
  
  
  
  「Yougotbloodonyourface.Youbigdisgrace.Wavingyourbannerall
  
  overtheplace.」樂團主唱嘶吼。
  
  「Wewill–wewillrockyou.Wewill–wewillrockyou.」台下的眾人跟著齊聲大和。
  
  角落的吧抬,陸議執著酒杯,悠哉得彷彿周圍的噪音並不存在。
  
  「你怎麼不下去跟他們玩?」他啜了口酒。
  
  「太吵了。」關河坐在他旁邊,把玩著威士忌酒杯。
  
  「你才幾歲年紀的人,跟人家嫌吵?」他失笑。
  
  「你也只大我兩屆而已,學長。」關河牽動一下嘴角。「現在就開慶祝會,會不會太早了一點?畢竟我們才闖過資格標而已。」
  
  「大家都悶久了,乘機放鬆一下也好。」他把杯子放回吧抬,示意酒保不必再添酒了。
  
  兩個男人轉向人群的方向,看著狂歡肆舞的形影。
  
  有一抹鮮紅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要一眼就看見她並不難,只要往一堆男人圍成的中心點循過去便成。
  
  「她很喜歡你。」他突然出聲。
  
  「我聽說了。」關河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沒費事裝傻。
  
  「你沒意思?」他饒有興味地問。
  
  「學長,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關河想到那美麗得過分的容顏,與熱情得過分的性格,額角就陣陣作痛。他最怕這種會惹來一堆麻煩的大美人,他只要平凡的女人,過平凡的生活即可。
  
  
  
  「我知道你被女人追怕了,不過何妨給她一點機會。」陸議啜一口酒。「葉小姐的本性很真純,對人沒有壞心眼,其實挺可愛的。」
  
  「別告訴我,是你鼓勵她來接近我的!」關河突然火速瞪向他。
  
  「我沒有。我還很努力說服她,你喜歡的女人和她一點都不同。」他伸起一隻手表明自己的清白。
  
  結果風情萬種的葉梓嬪沒有上當,真可惜!他本來期待看到她裝柔弱哩!陸議惡質地想。
  
  「謝了,我不奪人所好。」關河回身示意酒保再替杯裡添一點冰塊。
  
  「哦?」他的濃眉飛了一飛。
  
  「你喜歡她。」關河毫不避諱。
  
  「我們在談的是你和她。」陸議只是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自己不出手?」關河斜瞟他一眼。
  
  「我的人生已經有其它計劃。」他淡淡回應。
  
  「嗯。」既然他明顯不欲多談,關河也就不多問。
  
  兩個男人捧著酒杯,靜靜投向熱歌勁舞的人群。
  
  驀地,那抹鮮紅從一團黑影裡離析而出,向吧檯的方向而來。她的長發狂野飄散,兩頰紅潤誘人,額角薄沁著熱舞後的香汗。即使對過度主動的女人有恐懼症,關河仍不得不承認,被這樣的性感美女垂涎很能滿足一個男人的虛榮心。
  
  
  
  「完了,她走過來了,我應該怎麼辦?」關河全身進入戒備狀態,從嘴角嘶出求救訊息。
  
  「怕什麼,頂多下去跳一支舞而已。」他不禁好笑。
  
  「可是我……」SOS的訊號來不及打完,美人兒已經來到眼前。
  
  「嗨!」葉梓嬪燦爛地對兩位男士微笑。「你們怎麼不下去玩一玩?兩位是今天的主角呢!」
  
  「我不會跳舞!」關河硬著頭皮自己接招。
  
  「是嗎?」她轉向陸議,笑顏鮮麗得連烈陽都為之失色。「那你呢?我請你跳舞。來吧!」
  
  敢情她不是來找關河的?兩個男人俱都一怔。
  
  「我……」陸議的酒杯才剛放下,領口一緊,已經被揪下舞池去。
  
  保重!關河毫不同情地揮揮手。
  
  音樂已經轉為慢舞,曲風縹緲而旖旎,偏偏場內的人大都是老同事,除了幾對本來就是男女朋友的舞伴之外,其它人抓對開始搞怪,弄得滿場尖叫、大笑聲不斷,慢舞與快歌的感覺也沒差多少。
  
  
  
  「他不喜歡我。」她揪著陸議的衣領,一直退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像討不到糖果的小女孩一樣告狀。
  
  會來找他求救,可見她真的黔驢技窮了。
  
  「他哪個女人都不喜歡。」陸議低笑,摟著她的腰隨音樂款擺。
  
  「關河是Gay?」她嚇了一大跳。
  
  「不!他是異性戀,只是目前還沒有遇到特別喜歡的女人。」他不禁再低頭湊近她耳畔。嗯,還是那清甜的素馨,這女人真是矛盾的綜和體。
  
  「就因為他現在還沒有對象,我才要趕快乘虛而入呀!」她沒注意到兩人的姿勢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多曖昧。
  
  「哎,妳乾脆死心吧!他不會喜歡妳的。」他歎了口氣,有點同情她的徒勞無功。
  
  「為什麼?」她不服氣。
  
  「妳過去這個月對他獻了多少慇勤,他都無動於衷,不是嗎?」
  
  「沒錯,可是……」她頹喪地停下腳步,滿心滿眼的不甘願。
  
  「有些男人可以被感動,而關河是屬於不會的那一群!他非但不被感動,還會覺得妳很麻煩。」
  
  「謝謝你哦!你就不能講一點安慰的話?」她頓了下蓮足。
  
  「振作一點,公司裡的好男人多得很,又不差他一個。」陸議用力揉揉她的背心,替她打氣。
  
  「比如說?」她狐疑地覷著他。
  
  「比如我,我勉強也構得上『好男人』的條件,像天使一樣的好心,像黃金鼠一樣的善良,像嬰兒一樣無害,只是妳沒發現而已。」他的玩笑開得似真似假。
  
  「哈!」她翻個白眼。「第一,我不喜歡你;第二,你已經過氣了。」
  
  「過氣?」他頓時嗆到。
  
  呵,想不到吧?她淘氣地笑起來。
  
  「勤譽的娘子軍哲學:單身漢剛進來第一年都是鍍金的,一年之後還沒人獵得上手,就疾速貶值成鐵打的,等到第三年脖子連個圈圈都沒人套,就連錫都及不上,所以目前當紅的人是關河。」
  
  
  
  「啊,這解釋了業務部近來芳蹤銳滅的原因。」他平滑如絲地輕語。
  
  想一想,她不平衡地加一句,「關河再不把握自己的黃金期,等這一年的觀察期屆滿,他也變成銅鐵錫了。」
  
  「我想關河並不是那麼介意。」他微笑。
  
  「陸議……」葉梓嬪又憂愁起來。「他不喜歡我,怎麼辦?」
  
  「妳為什麼非要關河不可?因為他當紅?」他又好氣又好笑。
  
  「不,因為他看起來就是一副經驗豐──」她及時煞住。
  
  來不及了。
  
  「經驗豐富?妳在找經驗豐富的男人?為什麼?」他發誓他永遠不會有搞懂這個女人的時候。
  
  「要你管!」她白他一眼,接著突然問:「關河真的經驗豐富吧?」
  
  「豐富的定義是什麼?十個、二十個、三十個?」他啼笑皆非。
  
  「起碼知情識趣,懂得如何服侍女人,不會像色情狂一樣急吼吼的,看到漂亮一點的女人就撲上去。」
  
  該死!這女人真的在跟他討論另一個男人的性技巧,他是該覺得被忽視而受辱,或被視為手帕交而受寵若驚?
  
  「我只能告訴妳,關河應該不是處男了。」他歎息地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瞭解他的技巧到達哪個程度?」
  
  他發出一聲被嗆到的笑聲。「妳的程度裡有幾種等級?」
  
  「不必太高,在中間級的即可。」她臉容紅燦似火,可是這涉及她未來的幸福,所以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
  
  「那是指……」
  
  「就是……你知道嘛……基本知識都有,基本技巧也有,然後……嗯,很溫柔,不會弄得人家很痛,差不多就這個程度。」
  
  「妳的要求還真不高。」他幹幹地說。「我相信關河還能應付到這種地步。」
  
  他相信他自己也能應付到這種地步。
  
  「也好,這樣應該夠用了……」她嘴角泛著甜絲絲的笑意,一副重拾篤定的表情。
  
  「夠用?姑娘,妳最好告訴我,妳在打什麼主意?」陸議停下腳步,一隻手握著她的下巴,直直盯進她眼裡。
  
  「逼種機密怎麼可以告訴你!」她嬌噴地拍開他的手。
  
  他突然帶動她的身子,快速繞了一大圈,閃進角落一個遮擋餐具的屏風後頭。
  
  老樣子,她又被他困在胸前了。
  
  「讓我搞清楚,這樣的程度是不是在妳的要求範圍以內?」
  
  然後,他吻住她。
  
  天崩與地裂,都不會使葉梓嬪更震驚了。
  
  雙唇被封住的第一刻,她甚至無法說服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彼此的氣息交融,暖熱的男性唇舌侵入她的私密空間,她才真正明白過來。
  
  他,真的在吻她。
  
  轟隆一記雷鳴。她不知道自己該震驚的是他的舉動,抑或她竟然喜歡這個吻?
  
  他嘗起來有著淡淡的威士忌味道,身軀剛硬堅實,與氣息同樣灼熱。
  
  她覺得自己彷彿被放在一個巨大的蒸籠裡,被他的熱力與味道包裹,然後,醉去。
  
  她不自覺地開啟雙唇,讓他進入。腦子裡有個角落急切想知道,他會不會嘗起來一直都這麼好?
  
  人影偶爾從屏風外掠過,音樂糾纏著喧嘩,舞池裡的節奏時快時慢。然而,天地間的這個小角落,流轉著自己的時空。
  
  她的唇被他掠奪,腦中一個奇怪的角落,也有失守的慌亂……和興奮。
  
  漸漸地,他鬆開她,兩人額相抵著。
  
  她仍然感覺到他急促的氣息,不敢睜眸,怕眼神太赤裸,會坦露一些她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意緒。
  
  終於,她振作好自己,歇開眼瞼,眸光柔媚如波──
  
  他臉上無從錯認的懊惱。
  
  葉梓嬪心頭一擰,猛地推開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主動的那個人,她什麼都沒做,她只是……接受。
  
  陸議沉鬱地後退一步。
  
  她不需要更多的拒絕!
  
  葉梓嬪羞惱地推開他,大步走出這個纏膩的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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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6:29
  第五章
  
  圓圓的,白白的,小小的,看起來完全不起眼,沒想到「殺傷力」這麼大……
  
  小郭打量手中一顆比小指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藥錠。
  
  昨天在PUB裡的那個藥頭說,這是新貨色,比搖頭丸更高段。搖頭丸只是讓人吃了心跳加速,產生強烈的亢奮感而已,但是這種藥就有「雙效」了。當它配一般清水服用,便會產生搖頭丸的效果;若是混了酒一起吞下肚,則會產生昏昏然的薄醺感,幾分鐘之內美眉就隨人擺佈了。
  
  
  
  呿!這豈不是另一種型態的強暴藥丸嗎?男子漢大丈夫,天下何處無芳草,要用這種手段把妹妹?真是不上道!幸虧他及時把同伴偷買的藥丸搶過來,不讓那些色狼作怪。
  
  
  
  他還以為自己昨晚順手就把藥丸扔了,沒想到剛剛從皮夾裡摸了出來。
  
  嗯……他再打量半天,難以想像這顆小小藥丸子有如許大的威力。
  
  「你在看什麼東西?」一隻粉白的手突然把藥錠搶過去。
  
  「啊啊啊!」小郭連忙把小白丸搶回來。幸好沒人看到,不然讓人以為他是靠這種藥才能拐到妹妹的男人,他的一世英名就完了。
  
  「那是什麼藥?看你神秘兮兮的。」葉梓嬪拉開座位坐下來,一臉好奇。
  
  「咳!只是一種鎮定情緒、舒緩緊張的藥,沒什麼大不了的。」小郭困窘地瞥她一眼,打開桌前的抽屜把藥丸扔進去。
  
  「鎮靜劑?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壓力這麼大,需要靠藥物控制!」她吃了一驚。
  
  「這個不是鎮靜劑啦!是一種……嗯,綜合維他命丸……總之它能安撫神經緊張就是了。」他趕快將話題轉開,「妳剛才不是到『偉業』去開會,結果如何?」
  
  
  
  「就這樣囉,沒什麼新鮮事,該做的事情把它做好就是了。」她百無聊賴地打開計算機,準備製作另一份企劃案。
  
  「妳最近怎麼都要死不活的?」小郭咋兩下舌。
  
  「有嗎?」她懨懨地說。
  
  「有,從上個星期的PARTY之後,妳就怪怪的。」小郭頓了頓,「是不是跟陸議有關?」
  
  「我的心情不好哪可能跟陸議有關係?他算哪根蔥!你少亂猜。」葉梓嬪火速偏眸瞪他,動作快得像有人拿烙鐵印到她尾椎似的。
  
  小郭先四處看幾眼,確定同事都在專心工作,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之後,他壓低聲音,「那一天,我看到陸議和妳躲到屏風後面去了。」
  
  他沒有指出,等他們離開屏風之時,她一臉被熱吻過的樣子,根本騙不了人!若不是她的表情同時也氣惱地寫明「擋我者死」,他早就迎上去調侃她了。
  
  「你……你說什……我們只是在屏風後面談事情,你不要亂猜!」她凶巴巴地否認,一抹艷紅撲上秀頰。「我……我最近幾天心情不好,只是因為和關河的事情沒有進展,跟那只姓陸的保證無關!」
  
  
  
  「喔。」小郭明顯不買帳地虛應一聲。
  
  她又氣又急,但是這種事解釋多了反而顯得自己心虛。她白死黨一眼,悶著頭回去攻擊計算機鍵盤。
  
  「小郭,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過不多時,她又有了新主意。
  
  「妳想幹嘛?」過度燦爛的笑容讓小郭心中一凜。
  
  「你幫我打電話給關河,約他今天晚上八點半……不,這樣太早了,公司裡可能還有人沒下班,九點好了!九點在我們公司的會議室碰面。」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妳自己為什麼不打?」
  
  「他們的標案是由你負責配合的,你才有理由約他回公司談事情,我能找什麼借口?」
  
  「就說妳想請他吃飯,不就得了?」
  
  「哎呀,關河平時對女同事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我約他碰面,他一定會想辦法推托的。」她哀怨地移動鼠標。
  
  呵呵呵,原來葉女王在關王子那裡吃鱉了。沒想到關河如此把持得住原則──抑或他深諳欲擒故縱的道理呢?
  
  「妳想約他做什麼?」小郭興奮兮兮的。
  
  「當然是直接跟他把話談清楚!我決定不再玩這種你躲我藏的遊戲,等起來太痛苦了!我要直接問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如果他不喜歡我,我葉某人也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就當自己暗戀失敗,從此以後不會再對他癡心妄想;如果他恰好也有那麼一丁點意思的話……呵呵呵。」
  
  
  
  到時,陸議發現她和關河正式成為一對時,她一定要將搜集的每一副漂亮耳環釘在他身上,把他紮成蜂窩為止!竟然敢輕薄本姑娘,還露出一副很後悔的表情?找死。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好吧!我明天幫妳約。」小郭最愛湊熱鬧。
  
  「還等明天?你現在就打電話啦!」她等不及了。
  
  小郭連忙閃離她還一點。「別鬧了!今天關河領著一位助手,隨陸課長去中央信託局驗規格標了,我如果為了一點小事打電話吵他們,陸議保證活剝我的皮!」
  
  
  
  「那正好,假若今天驗標順利,晚上我可以順勢陪他慶祝,不順利的話則可以安慰他!快,你現在就打電話!陸議敢找你麻煩的話,我幫你頂罪。」她開心的雙眸有若兩泓清潭,瀲瀲生輝。
  
  
  
  小郭被她逼不過,只好咕噥兩聲,撥通關總工程師的手機。
  
  「喂,關桑?是這樣的,哈哈,呃,我這裡有幾份文件有些疑問,跟建華那個標案有關,恰好那個……今天下午有個主管會議,不知道您能不能趕回來?」小郭聽了片刻,突然冒汗。「不用了、不用了,這是系統規格的問題,我問您比較快,陸課長又不是設計軟件的人,我找他也沒用……是,是,下午六點開會……好,你慢慢來,我會等你,拜拜。」
  
  
  
  說完,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砰通掛上電話。
  
  「耶!還是小郭對我最好了!」葉梓嬪快樂地抱他一下。
  
  什麼最好了?如果明天被關河發現自己設計他,關河不知道會剝他幾層皮?看著死黨笑逐顏開的神情,小郭彷彿看見自己的屍體被她踩在高跟鞋底下跳舞。交友不慎哪……
  
  
  
  「……今天下午有個主管會議,不知道您能不能趕回來?」
  
  「什麼樣的疑問?你要不要讓陸議接聽?」競標正逢中場休息時間,關河納悶地踱到角落說手機。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陸議揚首看他一眼。
  
  「今天有四家公司在驗規格,等我們驗完不知道幾點了。主管會議幾點開始?六點?好吧!倘若你能等,我會盡量趕回去。」關河說完,將手機收線,俊顏換上沉思之色。
  
  
  
  「公司裡打來的?」陸議垂下手中的競標書。
  
  「我問你,資格標都已經驗完了,接下來的規格和價格標都不干公關部的事,那位郭先生有什麼理由會需要我趕回去開下午六點的主管會議?」關河慢慢思索。
  
  
  
  一提到小郭,陸議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張完全不同性別的臉孔,一張花妍燦放的臉孔。
  
  「不曉得她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他好笑地自言自語。
  
  「誰?」
  
  他搖了搖頭。「沒事,你今天下班還有其它活動嗎?」
  
  「事實上,有,我老弟約了我下班吃飯,說有緊急的事找我談。」
  
  「好吧,我先幫你回公司看看,小郭若有任何問題,我會先試著幫他解決。」雖然他很懷疑今晚在公司裡等的人會是那位小郭先生。
  
  「可是他堅持要找的人是我,如果到時候是你出現,會不會很奇怪?」關河向來就是那種考量到每個細節的人。
  
  「如果這會讓你覺得好過一點,我會告訴他我走錯會議室。」陸議不禁好笑。
  
  「謝了。」關河白他一眼。
  
  「中場休息結束,麻煩各競標廠商的負責人回到會場來。」司儀透過麥克風廣播。
  
  「走吧!」陸議拍拍他。
  
  六個多小時折騰下來,建華的主審員們明顯開始焦躁起來。連他們內定廠商在內的四家公司,前兩家已經被挑出一堆毛病,眼看第二關是及格不了了。唯有勤譽信息,前有關河的系統坐鎮,後有陸議鋼鐵般的神經穩定軍心,無論主審如何刁難都無法找出足夠的毛病判他們不及格。
  
  
  
  倘若這一關無法把勤譽刷下來,陸議猜底標的準確度在業界是出了名的,內定廠商十有八九會輸掉價格標。為了保衛光武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可以想見,主審團會更努力地吹毛求疵。
  
  
  
  一群人走回都市叢林裡,迎接另一場槍林彈雨的硬仗。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心臟已反常的高速撞擊著她的胸房。
  
  這不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約定見面,為什麼現在會如此緊張呢?
  
  或許是因為角色顛倒過來。以前總是男人約她,男人負責心浮氣躁地等她,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倒追男人,難怪整個心情都不同了。
  
  小郭剛才打手機來,說關河會遲到兩個小時,要她等一下,這樣也好,時間越晚,公司裡的人走得越乾淨,他們才能越不受干擾地好好交談。
  
  中原標準時間,七點整。葉梓嬪仔細看一下自己佈置的「犯案現場」。
  
  會議室僅有角落的這張三人沙發罩在光暈內,光源來自旁邊一張小木几上的怡燈。她另外準備了一瓶梅酒,兩隻玻璃杯──本來她想準備香檳的,但是白天的規格標不知驗得順利與否。倘若他們被淘汰了,關河的心情一定很差,這時若端出具有慶祝意味的酒,反而成了反諷。
  
  
  
  她兩掌平貼在大腿上,東看西看。
  
  算了,自己先喝一點鎮靜心神。
  
  葉梓嬪打開梅酒,替自己倒了一小杯,啜飲幾口。
  
  時針跨過數字「7」,漸漸向「8」靠攏。最後一個加班的人在半個鐘頭前已經離開,全公司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越想越不安,越不安就越緊張,越緊張手心便越出汗。
  
  
  
  「葉梓嬪,妳給我鎮定一點。」她呻吟一聲。
  
  對了,小郭不是放了一顆舒緩神經緊張的藥丸在抽屜裡嗎?
  
  「先A過來用用。」她飛速跑回公關部辦公室。
  
  他們兩個平時就常互通有無,阿司匹林、伏冒錠、白花油隨便對方吃喝擦抹,今天晚上只是偷他一粒「綜合維他命」而已,小郭應該不會太小氣。
  
  雖然不知道哪家維他命這麼強,還可以安定神經、鎮靜情緒,但是有吃有保佑,吃來安安心也好。
  
  「維他命、維他命。」她邊喃喃邊打開小郭的抽屜翻找,希望他沒有自己先吞了。
  
  「找到了!」
  
  她把白色藥丸扔進嘴裡,左右看不到白開水,索性直接嚥下喉,幸好藥丸不大,很容易吞。
  
  再回到會議室時,已經接近九點鐘。接下來,就等白馬王子自投羅網了。
  
  啊,等到她有點無聊了呢……
  
  陸議進會議室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狹長的皮沙發上,一個豐盈誘人的美體橫陳其上。她枕著一邊的扶手,晶眸半合,頰上抹著醺然的紅彩。
  
  絕艷的景致搶走他一秒鐘的呼吸,然後,他看見茶几上的空酒杯。
  
  她喝醉了?
  
  「葉子,葉子?」他傾身在沙發旁,輕拍她的臉頰。
  
  她嚶嚀一聲,茫然張開眼睛。
  
  「是你……噢!」她打了個呵欠,想坐起身,卻痛苦地捂著額際。
  
  「妳喝醉了?」他把她扶起,讓出一小個座位給自己。
  
  「只喝一點……一點點……頭好痛……」葉梓嬪呻吟一聲,倒在他大腿上,動彈不得。
  
  陸議湊近她耳後聞,確實沒有聞到太濃的酒味。他調整她的姿勢,試著將她扶坐起來。
  
  「輕一點,慢一點,啊啊啊──」她一路慘叫,捧著漲痛的腦袋。
  
  「酒量這麼差就不要學人家喝酒。」他忍不住念她幾句。
  
  誰說我酒量差?我的酒量在公司裡是數一數二的……可是滿腹的話全被陣陣脹痛的腦袋給趕跑了。她勉強坐直身體,卻根本撐不住自己,只能軟軟地偎在他的胸前。
  
  
  
  「等一下,你不要動。」她臉色醉紅中帶著煞白,慢慢蠕動到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
  
  啊,這樣好多了……她滿足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繼續醺醉。
  
  陸議哭笑不得。現在變成她整個人縮在他懷裡,螓首枕在他的左肩,柔荑攀著他的臂膀,完全將他當成一張懶骨頭舒適椅。
  
  空氣裡有著過分親暱的氛圍,卻少了經常環繞在他們周圍的火藥味。他圈住她,思緒漸漸沉澱下來,寧謐的感受在四周無聲地蔓延。
  
  半晌,她腦中的脹痛褪去了一些些,只是頭昏昏、腦鈍鈍的感覺依然存在。
  
  「為什麼是你來?關河呢?」她懶洋洋地開口。
  
  「他有點事,怕等他開會的人著急,先請我回來看看。」陸議撫著她的背心。
  
  她咕噥幾句。「白天的規格標驗得順利嗎?」
  
  「我們過關了。」
  
  「真的?」顧不得一動就頭暈眼花,她猛然撐坐起來。「你在開玩笑?建華的人居然會讓我們過關?」
  
  「他們挑不出毛病來。及格點數是九十點,我們拿到九十五點,高分通過!甚至比內定的光武更高。」他眼中顯露出深刻的滿意。
  
  「耶!」她尖叫,摟住他的脖子大親特親。「陸議,你最棒了!耶!」
  
  他大笑起來,低沉的雷聲在胸腔內鳴動。
  
  「真難得妳會為我如此開心。」
  
  「當然了,雖然這個案子是小郭和業務部配台,但小郭忙不過來的時候,有很多文件是我幫忙做的,所以我與有榮焉。」如果在平時,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又偷偷幫業務部的忙,但是那種微醺的感覺實在很好,心裡的戒備彷彿也降低了許多。
  
  
  
  「原來如此。」其實他一直知道,只是明白她死要面子,便不說破。
  
  「建華的人沒有氣個半死?」她臉上的滿足與他一模一樣。
  
  「那不是我們的問題,不是嗎?」他揚了揚眉。
  
  沒錯!儘管不情願,有時候她真的不得不佩服陸議。只要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撓他。
  
  光武的條件不若他們公司雄厚,再加上他對底標近乎神准的估測力,她相信只要能夠闖進最後的那一關,建華的標案幾乎等於十拿九穩了。
  
  她欣慰地歎了口氣,再偎回他懷裡。
  
  頭昏的感覺其實沒那般嚴重了,她可以自己坐起來,只是,她喜歡這個姿勢,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妳今天約關河有什麼事?」沉厚的喃語在她耳邊問。
  
  「沒有啊,有些話想向他問清楚而已。」葉梓嬪打了個呵欠,在他懷裡枕得更安穩一些。
  
  嗯,有點睏了……
  
  「哪方面的話?」他催眠似的低語。
  
  「我想問清楚他喜不喜歡我。」她半合的眸微微揚起來。
  
  「妳還不死心?公司裡明明有許多適婚的單身漢,比如妳那個好朋友小郭。」
  
  「你都已經知道他是我『好朋友』了,我跟他的戀愛還談得起來嗎?」她嬌嗔地白他一眼。「而且關河……他有他的優點啦!」
  
  「妳又知道他有什麼優點了?」他好笑地挑起嘴角。
  
  「想也知道,他那麼溫文儒雅的男人,一定是個體貼細心的好情人,女人和他司在一起……一定比較不……」她及時住嘴。哎,葉梓嬪,妳這麼老實做什麼?
  
  「比較不怎樣?」
  
  「痛啦。」她輕聲咕噥。
  
  陸議心中打了個突。她說的,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妳是指,『那方面』的痛?」他將她扶起來,驚異地望進她眼底。
  
  她扁了扁櫻唇,突然沮喪地垮下臉來。
  
  「陸議……」
  
  「妳怎麼莫名其妙又哭了?」陸議被她滴出眼眶的幾顆淚弄得手忙腳亂。
  
  「我……我那方面我一輩子都不能當個正常的女人了!哇!」她埋進他頸項放聲大哭。
  
  「妳要是當不成女人,天下就沒有可以稱之為『女人』的生物了。」他啼笑皆非地輕吻她的髮心。
  
  「你不明白,我有心理障礙……我只能當半個女人……我永遠都不能過正常的生活,像其它女人那樣結婚生子了……」本來只是一、兩串珠淚而已,沒想到她越講越傷心。
  
  
  
  「妳,不孕?」
  
  「不是,不過差不多了。」她在他敞開的襯衫領口擦擦淚水。
  
  「那問題到底是什麼?」他強迫自己拿出最大的耐性。
  
  「我……我怕痛……」她委委屈屈地指出。
  
  「我知道,這一點不是新聞,但是它跟妳結婚生子有什麼關……」他的疑問戛然而止。
  
  葉梓嬪知道他懂了。
  
  「嗚──」
  
  「妳的意思是,妳,從來沒有過?」他小心翼翼地猜測。
  
  她埋在掌中點頭。
  
  原來她竟然還是……天,即使她突然變身成假面超人,也不會讓陸議更意外了。
  
  她的身邊充滿了男人,現在是性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她又天生妖艷多情,他想過各種可能性,就是獨獨漏了這一項。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她不想當處女?天哪,這真是太好笑了!他揮走暈頭轉向的感覺。
  
  「只因為關河看起來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妳就以為他能夠帶領妳體會全然無痛的第一次?」陸議不知道該抓她起來狂搖一頓,還是抱住她好好大笑一場。
  
  「我沒有那麼天真,我當然知道還是會痛!可是他總比你這一型的好多了吧?你看起來就粗手粗腳的樣子,女人的第一次獻給你,不痛死才怪!」而且,看他的體型,他「粗」的地方只怕還不只手和腳。她又不是自己找死。
  
  
  
  葉梓嬪面紅耳赤地啐他一口。
  
  啊,事關男性尊嚴,他怎能不捍衛。
  
  「我這一型才耐操耐磨又好用,OK?」
  
  「才怪!你辦起事來也一定跟平常的做事態度一樣,擋我者死,轟隆隆地開著推土機輾過去。你這粗人怎麼會懂得精緻調情的藝術?」她斜睨他兩眼。
  
  「是嗎?」他的手往胸前一盤。
  
  為了平衡自己,她只好改變姿勢跨坐在他腿上。
  
  「陸議,我好怕自己會永遠卡在『怕痛』的這一關,一輩子都無法結婚生小孩。」她自憐地在他胸膛畫圈圈。
  
  「第一次沒有妳想像那麼痛的。」
  
  「你是男人,你當然這麼說!」她用力搥他一拳。
  
  動作太激烈了,頭好痛!她輕吟一聲,軟軟地癱進他胸前。
  
  「不只女人,男人第一次也會不適的。」他聞著她清甜的素馨香,唇不由自主地貼上她的耳畔。
  
  「真的嗎?」她訝然睜眸,櫻唇就在五公分之外。
  
  「當然。」他忍不住輕啄。
  
  「你騙人,男人又沒有那層要命的薄膜。」她咕噥。
  
  「但是男人有個該死敏感的器官,相信我,第一次若沒處理好,男人一樣會磨痛的。」
  
  噢。她應該感到欣慰嗎?
  
  他的細啄移到她臉上,印印點點,移過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落在她的唇。
  
  「呃,陸議……你……你在做什麼?」她訥訥的,終於發現兩人過度親密的姿態。
  
  「沒事。妳休息妳的。」他隨應了一聲,落在她唇上的灼熱加重了。
  
  「但是……」她一敵唇便被奪去了氣息。
  
  天旋地轉間,她的背心碰到皮革,接著,她的胸前壓覆上一具堅實的硬軀。
  
  腦中昏暈的感覺非但存在,還變本加厲地嚴重。他好重,壓得她快喘不過氣,抑或她的難以喘息並非因為他的重量,而是因為他這個人?
  
  「我們……好像……不應該這樣……」她喘息著,在吻與吻之間猶豫。
  
  這樣的進展好像有點奇怪,為什麼會變成是他呢?她本來是在等別人的,等誰呢?她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
  
  「抱歉,我堅持向妳證明一件事。」他輕笑著,毫不停止吻遍她的動作。
  
  「什……什麼事?」她快無法呼吸了。
  
  他的手好舒服,掌中心藏著一般上班族手上罕見的硬繭,摩過她的肌膚時,泛起一陣麻癢癢的觸感,她只覺得自己彷彿在每個下一秒鐘都會昏眩過去。
  
  朦朧的光線中,他的黝黑對映她的盈白,啊,天哪!她應該讓他繼續下去嗎?他們兩個明明是討厭對方的,不是嗎?
  
  可是,她的腦袋好重,什麼都來不及想……
  
  「陸議……」她哽咽一聲。
  
  「怎麼了?」他從膩滑的酥胸前抬起頭。
  
  「我怕痛……」
  
  「我不會弄痛妳。」盡量不會!他沙啞地低笑。
  
  「可是,你明明討厭我,為什麼要對我做這些事?」她的鼻頭紅紅的,像個委屈的小女孩。
  
  「那是妳自己瞎猜的,我一點不討厭妳。」他咬開她的第三顆鈕扣。
  
  「亂講,上次你吻了我之後,明明一臉……一臉懊悔的樣子!」她心中仍然充滿受傷的感覺。
  
  陸議沉默片刻。
  
  「那是我的錯,忘了那件事吧!」
  
  「所以呢?」她的眼神昏然且迷濛。
  
  「所以,我要跟自己打個賭。」他看著她被吻腫的芳唇,自言自語。
  
  「賭什麼?」她難耐地蠕動嬌軀,暴露出來大片的胸前雪膚。
  
  他從口袋裡掏出皮夾。
  
  最近一次把保險套放進皮夾是幾個月前的事,他忘了後來有沒有把它用掉,或是另外買新的。
  
  只要皮夾裡找得到保險套,那就……不抽手,不回頭。否則,上天注定她是別人的。
  
  修長的手指探入皮夾暗袋內,頂了一頓,然後,緩緩抽出一個方型的鋁箔包。
  
  命運之神選了一條很意外的路給他。
  
  這是他贏了,或是他輸了?
  
  「陸議,你在找什麼?」
  
  她的疑惑沒有得到回答──
  
  那個晚上,他用行動向她說明,即使外表粗手粗腳的男人,也可以非常熟悉「精緻調情」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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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7:54
  第六章
  
  「葉子!葉子!妳聽說了嗎?」小郭興奮激動地奔回公關部。
  
  早上九點鐘,茶水間裡已經傳過一輪八卦了。
  
  「什麼事?」她支著額,神情委靡。
  
  「昨天的規格標被我們闖過關了!哇哈哈,建華和光武的人現在八成人仰馬翻!價格標只剩下我們和光武對拚了,他們絕對不是對手的!哇哈哈哈哈!」小郭扠腰狂笑。
  
  
  
  「噢。」按太陽穴的手指緊了一緊。
  
  「唉!那個陸議,真是不容易!」小郭坐回位子上,佩服地歎息。「別人老早打退堂鼓的事,他卻來個『雖千萬人吾往矣』!建華的人遇到這位死硬派,算他們倒霉。」
  
  
  
  「……」
  
  「對了,葉子,昨晚的約會如何?」小郭興致高昂地探問第二輪八卦。
  
  「哼!」葉梓嬪白他一眼,頰畔有一抹可疑的紅暈。
  
  「關河拒絕妳了?」
  
  「他……他是豬頭!」男主角根本來不及上場,她就被大卸八塊、吞吃入腹了!
  
  更氣人的是,關河還真的趕來了。昨夜到了最後,她已經神智迷濛,隱約感覺到有第二個男人的聲音,關河的臉孔模模糊糊地掠過,之後她就人事不知了。再醒來之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她二話不說衝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趕來上班。
  
  
  
  天哪!陸議!怎麼會是他呢?怎麼會是她的死對頭?
  
  全程唯一值得恭賀的事情是,她的記憶並不太清晰,所以也忘了自己到底痛不痛。她憂患多時的第一道心理關卡,就這樣被陸議推倒了。
  
  「小郭,你那是什麼維他命?害我吃了之後頭暈腳軟,連站都站不直,最後還昏過去!」她不想讓陸議當她的「恩人」啦!
  
  「什麼?妳把我的『維他命丸』拿去吃了?」小郭大驚,火速檢查抽屜,小白丸真的不見了!「妳妳妳……妳怎麼隨便拿別人的成藥亂吃?妳也不怕吃出毛病來!」
  
  
  
  「你平時頭痛腳痛,還不是開了我的抽屜就拿藥吃?我只是借你一顆維他命丸而已,小氣什麼?」
  
  「那不一樣啊!那是……那是……」完了、完了!不曉得小白丸有沒有其它副作用。
  
  趁她還捧著頭哀號的時候,小郭偷偷連上網查查看。雖然他不確定這種新藥的名稱,但是應該跟那些搖頭丸差下多吧?希望不會死人之類……
  
  有了。
  
  搖頭丸之屬的迷幻藥物服用後,隔天會有肌肉酸痛、沮喪、焦慮、暴躁易怒、注意力無法集中的情形發生。
  
  砰!隔壁傳來過度用力的放公文聲,暴躁易怒。
  
  她一臉陰鬱,隨時打算找人吵架的樣子,沮喪、焦慮。
  
  移動姿勢時,明顯的姿體僵硬,肌肉酸痛。
  
  症狀全部出現了!要是被葉女王知道,他讓她誤食了迷幻藥──雖然他完全是無辜的──葉女王非把他拆了不可。
  
  幸好她只吃一顆而已,應該不至於上癮,對吧?小郭咬著指甲,不敢看她。
  
  「那個,哈哈,妳看起來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要不要請個假回家休息?哈哈哈。」他冷汗直冒。
  
  葉梓嬪頓時嬌顏紅赤赤。她會「身體不舒服」,都是那個關河的錯!他要不就拒絕邀約,要不就準時赴約。臨時找個人來代打,這算什麼?
  
  哼!去找他麻煩!她慍怒地推開椅子,身體先僵了僵才完全站直。
  
  「葉子,葉子,妳要去哪裡?」小郭飛也似的跟上去。她要是半路暈倒了,總得有人扶著!他苦著臉想。
  
  葉梓嬪不理他的叫喚,怒火高張地直接殺到資訊工程部去。
  
  「關河來了嗎?」
  
  「在裡……」一位工程師來不及回答完,她自己推開關河的辦公室進去。
  
  「關河!」
  
  「葉小姐,早。」辦公桌後的俊雅男人抬起頭。
  
  「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她大聲說。
  
  辦公室門沒有關,身後霎時拉長了七、八雙耳朵,密切掌控最新一輪的八卦進度。
  
  「葉小姐,我當然很喜歡您……」一串大大小小的抽氣聲冒出來,關河謹慎地說完後半段。「我相信您和所有同仁一樣,都是非常好相處的工作夥伴。」
  
  噢!一陣失望的耳語傳來。他們兩個人俊男配美女,很適合啊!
  
  「你不要跟我打太極拳,你知道我在問的是什麼。你想不想和我交往?我是指情感上的交往。」
  
  「我想,我們兩人比較適合當朋友。」關河溫和有禮地說。
  
  「好,話是你說的!你最好不要後悔!」
  
  砰!她用力摔上門,轉身就走。
  
  一堆工程師目瞪口呆,望著性感玲瓏的大美人,如到訪時一樣突兀的離去。
  
  她如疾風刮過走廊,明眸薄怒,俏容鐵青,沿途無人敢擋。
  
  「嗨……」幾位同事想打招呼,看她一副生人迴避的表情,接下來的「早安」兩個字自動吞回肚子裡。
  
  行經樓梯走道,旁邊陡然探出一雙手,將她拖到無人的梯道間。她猛不期然被人從背後抱住,大吃一驚,立刻展開激烈的掙扎。
  
  「是誰?放開我!放……」身子被轉回正面,陸議似笑非笑的臉龐映進她眼簾。「你幹嘛一大早就嚇人?」
  
  「妳幹嘛一大早就凶巴巴的?」他將她放落地,看她匆匆整理被揪亂的衣著。
  
  「哪有?」
  
  口氣明明就很沖。他挑挑眉,連回答都不必。
  
  葉梓嬪深呼吸一下,悶了整個早上的郁氣,稍微驅散了一些。
  
  然後,自己剛才的言行舉止,重新進入她大腦掌管理智的區域。
  
  「噢,老天,我剛剛做了什麼?」她摀住雙眸,呻吟一聲。
  
  她剛才居然跑到關河的辦公室,怒斥他竟然膽敢不喜歡她,還當著整個資訊工程部的人面前被他拒絕!還有小郭,他最無辜,只是因為他的桌位在她旁邊而已,就吃了她一頓排頭。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回事!從早上一起床開始,她就渾身不對勁,心情惡劣得可以,看誰都不順眼,滿心想找個人好好吵上一架。她被大怒神附身了嗎?
  
  「噢……老天,我沒有勇氣回辦公室面對那群人了!」她微弱地呻吟,軟軟靠在他的肩頭。
  
  「放心,他們已經很習慣任何來自於妳的一舉一動。」陸議輕聞她的秀髮。嗯,今天除了茉莉,還有一點熏衣草的味道。他對女人家那些瓶瓶罐罐不熟,偏生她用的都是他記得住的香味。
  
  
  
  「你還說!還不都是你!」她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我又做了什麼?」他無辜地攤攤手。
  
  「你……你什麼沒有做?」
  
  「倘若我記得沒錯,妳昨天並沒有抗議。」他湊在她耳畔低笑道。
  
  「那……那是小郭那顆維他命的錯,我頭昏眼花都來不及了,哪有精神抗議。」紅暈在臉上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陸議,我警告妳,一切只是性,單純的性,其它什麼都沒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放心,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單純的性。」他毫無異議地舉手投降。
  
  葉梓嬪咕噥幾句。
  
  「什麼?」他把耳朵湊近她唇邊。
  
  「還是有點痛……」
  
  「哪裡痛?」
  
  她羞惱地白他一眼。
  
  「噢。」他懂了。「下次會好一點。」
  
  「還下次?你想得美!」她用力推開他。「雖然……雖然你幫我渡過艱困的『第一關』,不過到此為止!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你同意吧?」
  
  
  
  「再同意不過了。」他溫馴得像只小綿羊。
  
  她狐疑地嗔他一眼。
  
  逢商必奸,逢業務必嘴甜,他的表情,怎樣都讓人覺得不可信任。
  
  葉梓嬪犯著嘀咕,率先走回走廊裡。
  
  幾個經過的人看見他們一起從梯道間走進來,不禁瞟來幾記好奇的側目。
  
  她想想總覺得不安心,揪住他的衣領,低聲再叮嚀一句,「記住,什麼都沒發生過!」
  
  陸議安慰地拍拍她的臉頰,然後……
  
  「什麼?下了班去妳家吃飯?」他突然放大聲音。
  
  「你你你……你幹什麼?你不要胡說八道。」她眼睛四處亂瞄,嘶著聲音警告他不要亂來。
  
  「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再加大音量。
  
  「亂講!你……」幾個人愕然經過他們身邊,她強擠出一個甜甜的笑,等同事經過了才咬牙切齒地回頭噓他:「你這個小人給我閉嘴,不要隨便造謠生事。」
  
  「什麼?吃完飯再跳支舞?」
  
  她懊惱地踹他脛骨一腳,大吼:「誰要跟你吃飯跳舞?你少臭美了!」
  
  「葉小姐,我只是今晚正好沒空而已,妳不必生這麼大的氣。還有,下次想約我吃飯,最好約在公共場合,不然別人會以為我們有不正常關係的。」他泰然自若地轉身走向業務部。
  
  
  
  啊,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被關河氣不夠還要被他氣!男人真是全世界最惡劣的生物!
  
  啊──啊──啊──啊──
  
  接近中午時分,小郭拿了個檔案夾給她。
  
  「葉子,這份企劃都做好了,我們的頭頭已經看過,只差業務部主管會簽就可以往上呈,麻煩妳幫我跑一下好不好?我趕著出去和客戶吃飯。」
  
  嘶!正在看的公文不小心被她撕下一角。
  
  葉梓嬪緩緩抬起頭,那抹陰森的笑容,讓小郭打了個寒顫,冷進骨子裡。
  
  「呃,不然……我自己跑就好……」他說。
  
  「陸議是吧?沒關係,交給我,我幫你送去給他。」她甜得幾乎沁出蜜來的笑容,只讓人更覺得毛骨悚然。
  
  不甘心!早上居然又被他惡整,她說什麼都要找機會扳回來。
  
  「那,好,慢走!」小郭喃喃,看著她突然生氣勃勃的顏表。
  
  葉女王踩動風火輪,飛速殺向業務部陣營。
  
  哼!待會兒看他會不會識相一點,自己主動道歉!只要他表現得好,講話既客氣又禮貌,她或許大方一點,賞他請她吃午飯的榮幸。
  
  她哼著小曲,推開業務部的門,愉快地欲抬起纖手跟幾位同事說聲「嗨」。
  
  「葉子,妳來找我們課長?」查爾斯來湊熱鬧。
  
  「我來你們家只能找課長嗎?」她噴道,故意用力晃一晃檔案夾。「我是替小郭送文件給你們大頭目的。」
  
  大頭目名義上是周靜,其實等於找陸議。
  
  「噗嗤,過來。」查爾斯賊式兮兮地對她勾勾手指。
  
  「做什麼?」她好奇地走到他桌前。
  
  「公主和准駙馬正在裡面談情說愛,妳還跑進去當電燈泡?」另一名男同事吃吃笑。
  
  「是嗎?」她一愣。
  
  「公主剛進去的時候,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真教人心疼啊!」另一位鍾小姐湊過來加入八卦團。
  
  「董事長秘書說,公主早上跟母親不知發生了什麼爭執,然後就見她含淚跑出來,直接找咱們陸課長訴苦了。」查爾斯說得樂不可支。
  
  「他們已經關在裡面一個多小時了,課長八成正在柔聲勸慰、你儂我儂吧!」
  
  「嘻嘻嘻!」幾個同事全竊笑起來。
  
  「噢。」她勉強擠了個笑。陸議雖然極力保持低調,他和公主的情事顯然沒能瞞過部門同事的耳目。
  
  「葉子,妳……對課長也有意思嗎?」鍾小姐突然問,所有人又提高注意力。
  
  「哪有,那是陸議自己亂開玩笑,誰會對這種粗魯漢子感興趣。」她彆扭地把檔案夾放在查爾斯桌上。「哈囉,待會兒麻煩幫我把這個案子送進去好嗎?我回去忙了。」
  
  
  
  「沒問題。」
  
  匆匆交代完事情,她幾乎是用逃的,逃到走廊上來。
  
  他和公主啊……不該意外的……
  
  其實他們的事,她早已知道了,又有什麼好意外的呢?只因為她和他昨天發生的事,她便以為一切有任何不同嗎?別忘了,維持原狀的提議還是她自己開口的。
  
  
  
  今天早上陸議是怎麼回答的?「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單純的性」。或許他不只是在順著她的話接而已,或許這是他真心的想法。
  
  仔細想想,她和陸議的發展也很奇怪。她從來不曾喜歡過他,甚至一度對他深惡痛絕。而他,對她更是集惡劣之大成,一下子製造煙幕彈破壞她的名譽,一下子誤會她和別的男人不乾不淨,光看今天早上他又在走廊上耍著她玩,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惡質!
  
  
  
  他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床上去呢?她呆呆盯著電梯燈號。
  
  心頭有一陣詭異的感受流過……
  
  也罷,反正事情回到原點,他們有各自的陽關道和獨木橋。她怕痛的「第一關」已經不存在了,接下來她可以交個真正的男朋友,談個輕鬆無負擔的愛情。至於陸議和公主,就祝他們兩個人永遠幸福吧!她和他們是再也沒有關係了。
  
  
  
  電梯門叮咚打開,她機械性地踏入。
  
  鏡面門合上之後,一雙陰鬱的水眸,對映進她的眼底。
  
  為什麼心底會感覺很受傷呢?
  
  葉梓嬪在午休結束的前十分鐘回到公司。
  
  公司裡靜悄悄的,許多人趴在辦公桌上小憩。她走進業務部,小聲搖醒查爾斯。查爾斯將已經簽妥的公文轉給她,告訴她課長和經理都不在。
  
  他們倆八成一起出去吃飯了吧!她聳聳肩。待會兒把公文送上樓丟給董事長秘書,她的責任就了了。
  
  來到樓上,高級主管辦公區一如樓下的安靜聲悄。
  
  她推開標有「董事長辦公室」的厚重核桃木門,秘書的辦公桌不見人影。
  
  可能陳秘書出去吃飯還沒回來吧!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抽出旁邊的筆和白紙,準備留個話。
  
  「……這是我和我女兒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妳還記得她是妳女兒嗎?妳若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早就看出她現在過得多不快樂!」
  
  從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縫下洩出幾句怒喝。本來辦公室的隔音效果是極佳的,可是四周實在太過安靜,房內的人又明顯無意降低音量,於是她便聽了個一清二楚。
  
  
  
  「靜子有她自己必須面對的家庭責任,她不能永還躲在別人身後,找別人幫她出頭。」這串女性的怒斥聲屬於董事長周晴潭。
  
  「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個商場主管。妳的女兒是天生的藝術家,對於服裝設計有敏銳獨到的天分,妳應該為她感到驕傲,而不是千方百計扼殺她的天才!」
  
  接話的男人,聽起來竟然很像……陸議?
  
  「我再說一次,這是伊籐家的事,再不然也是周家的事,跟你並不相干!」周晴澐怒聲斥喝。「我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靜子跟你來往,已經夠寬容了!你最好別癡心妄想,以為我終有一天會認可你!」
  
  
  
  「周董事長,府上大門大戶,在下確實不敢高攀,不過周靜的事我是管定了。若果我真想把事情鬧開來,妳以為妳擋得住我?」
  
  「你給我出去……出去!」周晴澴狂怒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放心,我也不敢佔用您寶貴的時間。」陸議冷笑一聲。「我只說最後一次,小靜要去法國念服裝設計,您最好讓她成行!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你……你──」
  
  辦公室門猛然被推開。
  
  葉梓嬪彈起來,直接對上他陰鬱的神情。
  
  他連停下來問她為什麼在門外偷聽都沒有,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摔回門框的門扇隔絕了董事長驚怒交加的神情。
  
  陸議硬拖著她,一路直落到地下室停車場。把她扔進車子前座,自己坐進駕駛座,開了就走。
  
  車內的氛圍凝重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葉梓嬪偷瞄他的一臉鐵青,很明智地保持緘默,不敢在這個時候質問他想載她到哪裡去。
  
  三十分鐘後,車子彎進南京東路一處新社區的地下室。
  
  他們下了車,他牽著她直上十二樓。
  
  這一層只有兩戶,他們進入右首的那一戶,她立刻乖乖找個位子坐下來。
  
  這真是一間冷淡得可以的住所,並非裝潢簡陋,而是非常冰冷。牆上沒有太多裝飾,只有一片粉白,傢俱大多是黑色或深色系,三十多坪的空間完全打通,只留下浴廁與廚房的格間。室內面積雖然寬闊,風格也很後現代,卻沒有太多人味兒。
  
  
  
  跟他很像。
  
  表面上他是個成功的業務主管,長袖善舞,能言善道,然而,她總覺得,他用一種冷眼旁觀的角度在看這個世界。
  
  如果說,關河與人的距離感是有形的,那麼陸議就是無形的。
  
  他可以和人稱兄道弟,讓人賓至如歸,但是在心底,他總是劃開一條線,自己站在線的一邊,把世界推到另一邊。
  
  事實上,自她認識他以來,除了惡整她的時候之外,就屬此刻的他最有「人氣」。
  
  陸議煩躁地在客廳踱來踱去,突然停在一麵粉牆前,轟!一拳搥在牆面上。
  
  她用力捂著唇,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他迅速望向抽氣的發源處,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彷彿在說,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獨自一個人。
  
  「過來。」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
  
  葉梓嬪當然遲疑了。他堅硬黑暗的表情令人生畏。
  
  「過來!」
  
  心底的一抹微音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
  
  她緩緩站起來,走過去。玉荑伸進他掌中的那一刻,猛然被拖入他厚實的懷裡。
  
  她甚至連驚呼也來不及,就被他狠狠的封住。
  
  他的吻激烈凶狠,他的擁抱充滿怨惱難平,他的每一個毛細孔都散放著張狂的怒氣,讓她幾乎窒息。
  
  「陸……」她喘息一聲,被他打橫抱起來,大步踏向角落的床。
  
  「等一──」她被扔在床上,重擔隨即壓下,不給她一絲一毫思量的空間。
  
  衣物以驚人的速度離開他們身軀,慾望則以同樣的速度籠罩他們。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不適,會畏懼,身體會自動反抗他的兇猛和侵入。然而,他的怒焚生成一股熱流,緊緊籠罩著彼此。
  
  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的知覺與他緊緊相接,甚至感覺到他的絕望。
  
  便是這股深刻莫名的絕望,讓她放下一切矜持,主動探向他。
  
  她全然忘記自己數個鐘頭之前,猶立誓與他劃清疆界。此時他正瀕臨深谷邊緣,需要一個人將他拉回去。
  
  他不及卸除的衣物,她主動將它褪去,然後,兩人在快速的時間內合而為一。
  
  痛楚並未如她預期降臨,雖然仍有淡淡的不適。她緊緊擁著身上的男人,隨著他的律動而律動,隨著他的心跳而心跳。
  
  他的極致迅速降臨。
  
  葉梓嬪撫著他癱軟下來的後背,嘴角有一絲模糊的笑。她自己有沒有得到歡快並不重要,她感覺到平衡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體內,這比任何欲求的享受更讓她滿足。
  
  
  
  他的氣息漸漸平復,熟悉的素馨香息,隨著理智滲回腦海裡。
  
  他,做了什麼?
  
  陸議錯愕地抬起頭。
  
  迎上他滿目的懊惱,所有滿足感急凍成冰塊,她低喘一聲,猛然推開他。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又用那種懊悔這一切發生的神情看她?
  
  她羞怒交加,突然翻身撈過衣物,迅速穿回身上。穿得太急,連襯衫鈕扣都被她拉脫兩顆。
  
  「慢著。」他及時套上長褲,追向正殺往門口的麗人。
  
  「該死!放開我!該死的你!」她被他從身後抱起來,雙腳在半空中激烈地踢動。
  
  「……妳……該死!別動……妳……」他被她激烈的掙扎弄得手忙腳亂。「妳給我安靜下來!」
  
  一聲大喝,他將她壓向牆面,全身制住。
  
  「你後悔了!」她大聲道。
  
  「我他媽的當然後悔!」他怒吼回去。
  
  淚水奔騰而出。
  
  「你這個混蛋!」她劈頭對他一陣亂打,又被他制回牆上去。「不是我投懷送抱,是你自己動手的!」
  
  「我當然知道是我自己動手的,不然妳以為我在後悔什麼?」
  
  他還說!她越想越委屈,猛然放聲大哭。
  
  「該死……」他連忙將她擁進懷裡,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別哭,拜託……別哭了好嗎?」
  
  耳畔的輕懇低語,只是將她的淚水催化得更洶湧。
  
  「你……壞蛋……嗚……」
  
  他吻著她的髮,她的頰,她的眼和她的淚,濃密得如一片網。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傷到妳了嗎?」
  
  「對!」她用力搥他。
  
  「哪裡?嚴不嚴重?需不需要看醫生?」陸議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無措。
  
  「你傷了我的心!」她鼻音濃濃地指控。
  
  他煩躁地爬梳頭髮,再詢問她一次,「我剛才會不會太粗魯?有沒有傷到妳?我平常不會這樣的。」
  
  葉梓嬪望著他異乎尋常的關注,突然有點明白。
  
  「你以為你弄傷我了?」她吸吸鼻子。所以他才露出一臉懊悔的神情?
  
  「有沒有?」
  
  「沒有。」她低聲咕噥。
  
  他鬆了口氣,緊緊將她摟回懷裡。
  
  「對不起……我實在太生氣了,才會一時失控……」低語從她發間逸出。
  
  她的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又開始往上爬升。
  
  想把眼淚往他身上擦,才注意到她的臉頰下是一片溫暖光滑的皮膚,他沒穿衣服。
  
  不管,照擦。
  
  「你的膽子真大,連董事長你都敢吼。」現在又有心情八卦了。
  
  他再細細瞧她一遍,確定她真的毫髮無傷之後,終於歎了口氣,將她再抱回角落的大床。
  
  現實回歸,想到方才發生在這張大床上的一切,她不禁有些彆扭。
  
  「我要回公司上班了。」
  
  他不讓她起來,用雙腳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然後騰出手取來床頭的電話筒。
  
  「喂?查爾斯,幫我跟葉小姐的主管說一聲,我們下午不進公司了。」簡短交代完畢,話筒放回去,他舒了口氣,臉埋進她的髮間,竟然……準備睡覺?
  
  「喂,你自己睡你的,放我起來!」她用力贈他。
  
  「別亂動!」啪!翹臀被拍了一記。「妳不知道做那檔子事對男人很耗精力嗎?」
  
  「公關部今天下午要開部門會議。」她的艷容熱辣辣的紅。
  
  「我已經幫妳請假了。」他不理,安然閉上眼。
  
  葉梓嬪為之氣結。
  
  她早上才信誓旦旦地聲明,絕對不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結果不到五個小時之內就破功了。
  
  怎麼會接連兩天跟他纏到床上來呢?何況他和公主尚有不清不楚的曖昧,她葉梓嬪一勾手指頭,哪個男人不急著爬過來,幹嘛去跟別的女人爭男人?
  
  話說回來,他和公主一天到晚在搞神秘,兩個人究竟進展得如何也沒人知道。說不定他們倆真的沒什麼,所以其它人還有機會……
  
  呸呸呸!她才不要跟他有任何「機會」。
  
  好吧,看在他起碼還長得人模人樣的份上,陪他玩一玩。一旦他和公主的事確定屬實,她再把他踢得遠遠的。她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既然他玩得起愛情遊戲,她就能奉陪!
  
  
  
  撇撇嘴外加一連串的嘀嘀咕咕,她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陷入午後小睡裡。
  
  懷中人兒的呼吸一旦平穩,他便張開眼睛。
  
  艷麗的容顏進入深眠之後,顯出一股別有韻味的純美可愛。連睫毛底下那片圓弧形的扇影,都牽動他最細微的心弦。
  
  視線移至她的頸項,在那裡看見一道青紫的印痕。他的傑作。
  
  他知道,方纔她並沒有得到快樂。陸議歉疚地在那道青紫上細吻。
  
  從青少年起,他便努力學習自我控制,不讓遺傳自父系的激烈性情發作出來,顯然他只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她昨夜才第一次承受過男人,今天又被他粗魯地對待過。怕疼如她,想必很不舒服吧?她為什麼不呼不喊不反抗,一徑讓他逞歡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前兩人在會議室初遇的光景。她漂亮的臉蛋充滿戒備,眼眸卻熠熠生輝,看起來既畏懼又勇敢。連他故意逼她嚇她,她都不退縮。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美。不是形體的美,是精神如燦亮的火焰那樣美。
  
  他的腦子當場便警鈴大作,使盡全力才能維持正常,這一年來,他故意做盡會激怒她的事,也如願讓她對他深惡痛絕,結果,還是讓她闖進來了。
  
  唉!原來世問真有「天意」這回事。
  
  小郭偶爾說溜嘴,叫她葉女王;看她平時顧盼飛揚、明媚燦爛的神氣,真有幾分女王的樣子。
  
  若讓這位葉女王知道,她又征服了一塊新領土,她八成會穿著高跟鞋,揮著長鞭,踩在他的身上得意嬌笑吧!
  
  ……唔,他竟然覺得這畫面很可愛?
  
  真糟糕,這下子潰不成軍了。接下來他得從長計議才行。對,要從長計議。
  
  「嗯……」她在夢中皺了皺鼻頭,嚶嚀一聲。
  
  萬般計較全化成一腔柔情。
  
  唉!他投降地歎息,吻上那令人上癮的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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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08:25
  第七章
  
  高懸在上空的火球化身為一輪最猛烈的暗器,眨眼間射下千萬柄無形利刃,刀刀割向無處可蔽蔭的路人。
  
  在盛暑時分,躲進餐廳裡吹清涼冷氣、吃清淡鮮蔬,無疑是人生一大樂事。東區小巷子內的「安緣居」便是這樣的避暑之處,它平常時間為包廂式的茶藝館,用餐時分則供應精心烹製的素食。
  
  
  
  「今天不是建華的開標日嗎?你還有心情抓我出來吃午飯。」葉梓嬪夾了一塊素三鮮送進口中。
  
  「下午三點半才開標,飯總是得吃的。」他啜了口金萱茶。
  
  「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這是緊張就有用的事嗎?」他挑眉反問。
  
  也對,葉梓嬪賞他一匙奶油素火腿,他欣然領受。
  
  「你猜建華談定的底標是多少?」她不禁好奇地問。業界素來傳他是「底標的先知者」,她倒想印證一下他的功力如何。
  
  「小姐,這是業務機密……嘿!」她做出要拿蔬菜球扔他的動作,他連忙舉手投降。「我研究過建華的案子,這一次的底標最高不會超過七千七百萬左右。」
  
  「那我們公司出多少錢競標?」
  
  「這種高風險的不傳之密怎麼可以……好好好,七千六。」
  
  「當心光武以七千五百萬的得標價氣走你。」她故意漏他氣。
  
  「不可能,光武沒有那樣的實力,他們的估價一定會超出底標。」陸議老神在在。
  
  這個標案,他只是擔心無法闖進最後一關而已,至於最後的價格標之戰反而不是問題。
  
  「想想真不是滋味……」她突然咕噥。
  
  「誰又惹我們葉女王生氣了?」他順身再搶走一口她筷上的金針茹。
  
  「會計部的美鳳昨天聊天的時候說溜嘴,我才知道,閣下的年薪居然是天價!」
  
  他的底薪是一般中階主管的價位沒錯,可是每完成一筆生意,公司讓他抽極高的紅利,光去年他的年收就進入三字頭的七位數字,而他來勤譽也不過才一年半而已,真氣人。
  
  
  
  「連我拿的薪水妳也看不順眼?」他失笑。
  
  「倘若這次又讓你拍到建華的案子,荷包鐵定漲好幾分吧!」葉梓嬪越說越不是滋味。
  
  七千多萬的合約好歹可以分個幾十萬紅利,業務部門人人有獎,身為帶頭大哥的他當然拿最多,而她呢?辛辛苦苦賣命這麼些年,現在也不過是個月薪四萬二的小公關而已!
  
  
  
  越想越氣,她抓起他的手臂咬一口。
  
  「小姐,連我抽紅利也惹到妳?」陸議無奈道。她的牙齒還陷在他的臂肌裡,所以他不敢硬把手抽回來。
  
  「等這次的紅利發下來,你要請客。」說什麼都要敲他一攤大的。
  
  「妳想要什麼?」他替她倒一杯熱茶。
  
  「現在還沒想到。」歐洲十日游會不會太過分了?
  
  「不如我送妳……」尋思半晌,他突然搖搖頭。「算了。」
  
  「你想送我什麼?」她跟全世界即將得到禮物的女人一樣,蠢蠢欲動。
  
  「等案子確定拿到手再說。」他啜口茶,不理她。
  
  「男子漢大丈夫,講話這麼不幹不脆,再過兩個鐘頭就要開標了,還會出什麼狀況?」她爬到他身旁招他。
  
  「只要事情未成定局,任何狀況都有可能發生。」陸議隨她搖隨她晃,就是無動於衷。
  
  「那你一開始就不要起頭嘛!何必這樣賣關子?」她坐在自己的腳踝上,吹走落在額前的秀髮。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一臉氣惱的樣子有多可愛。陸議將她拉進懷裡,用力吻住。
  
  「等一下,我還沒吃完……」抗議被中斷。
  
  包廂的好處就在這裡,他啃吮她的肩膀時,模糊地想。有充分的隱私權,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嘩啦!拉門被推開。
  
  「先生,我幫你們加個熱……水……」服務生愕然的眼眸對上他們的。「啊啊,那個,我……我是……我只是想……我我我等一下再過來!」
  
  可憐的服務生落荒而逃。
  
  包廂內的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放聲大笑。
  
  「成天這樣嚇人,你會有報應的。」她戲謔地咬他的鼻尖一下,移坐回旁邊的空位。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微含笑意的嘴角在聆聽片刻之後,漸漸抿為嚴苛的線條。「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她立刻追問。
  
  「建華剛才取消了我們公司的競標資格。」
  
  「我要求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從陸議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怒意讓建華審核的幾位主管氣息為之一窒。
  
  這次標案,為達「公平、公正、公開」原則──哈!──建華委託中央信託局主持,再會同審核。中央信託局身為無關的當事人,當然把戰場讓給建華和勤譽的人去殺個你死我活。
  
  
  
  於是,審核室裡,兩方主管一字排開來,分庭抗禮。
  
  葉梓嬪站在最靠近門口的角落,盡量讓自己不顯眼──雖然有點困難。於情於理,這不是她的案子,她出現在此處會有些奇怪,但是她堅持跟來看看。
  
  「建華的張協理說,我們公司系統的版權有問題,所以資格被取消了,不能參加三點半的比價。」關河罕見的一臉憤慨。
  
  即使在如此的緊要關卡,葉梓嬪仍然好生吃了一驚。
  
  媽啊!這位關先生出了什麼事?往日儒雅的無框眼鏡不見了,只剩一副粗黑框眼鏡;簡潔有品味的髮型也不見了,居然梳成那種三○年代小學教員的西裝頭,他是受到什麼打擊,突然把自己搞成這副老土德行?
  
  
  
  「我想,張協理應該可以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陸議寒氣颼颼地掃過每一隻眼睛。
  
  在場的建華審核主管互望一眼,最後決定由那位張協理出面說話。
  
  「咳咳,是這樣的,我們剛才發現,原來你們公司寫出來的系統版權不屬於貴公司,而屬於這位關先生?那以後我們採用了這套系統,豈不是要另外付關先生權利金,這可不在招標的合理條件以內。」
  
  
  
  「誰說……」關河大怒,陸議伸手攔了下來。
  
  「關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寫出來的軟件當然屬於我們公司所有,在版權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如果您不放心,我們公司願意出據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向您保證。」
  
  
  
  「不是吧!」一隻不知什麼阿貓阿狗的小主管湊上來嚼舌。「我們聽說,那個加密技術是屬於關河的,那他又把這套技術寫進系統裡,豈不表示我們將來還要再忖他一筆權利金?這和我們招標的條件不符啊!」
  
  
  
  「如果您指的是那套加密技術,是的,技術專利屬於關先生所有,但是他已經將技術整合進這系統裡,成為系統的一部分,而整個系統的版權屬於我們公司所有,並不會分拆開來收費,日後更不會有衍生權利金的問題。」
  
  
  
  「先生,我們只管賣麵包,建華只管買麵包就好,至於我們找哪個蛋糕師父來做麵包,並不在合約規範以內吧?重點是這些麵包吃起來沒問題,我們也不會在顧客買完麵包之後,另外叫您加發師父薪水。」葉梓嬪看不下去,跟著幫腔。
  
  
  
  講白了,他們就是狗急跳牆,想盡辦法要在三點半以前取消勤譽的競標資格就對了。
  
  張協理咳兩聲打個官腔。「對不起,這樣的解釋我們不能接受。總之我們內部已經決議,勤譽失去競標資格,就是這樣,你們可以走了。明天可以來中央信託局領回你們的保證金!」
  
  
  
  「可是我沒有聽到一個合理的說法來取消我們的資格。」陸議的眼神冰冷如刀。
  
  「總之你們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如果不高興,大可以去申訴,但是今天的價格標,你們已經沒有權利參加了。」張協理老羞成怒。
  
  剛才那個阿貓阿狗在背後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會場等開標吧!犯不著跟這些人多話,他們如果不走,叫警衛送他們出去!」
  
  一群建華的人悻悻然走回會議桌前,開始整理文件,明擺著不願意再談了。
  
  「你叫什麼名字?」陸議突然問。
  
  「你……你問這個做什麼?」那個阿貓阿狗一愣,心裡有幾分忌憚。
  
  「你叫什麼名字?」陸議再問一次。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阿貓阿狗漲紅了臉。
  
  陸議冷笑一聲,所有建華的頭頭停下動作,防備地望著他。他拍拍關河,示意己方的人往外走。
  
  離開前,他森嚴地丟下一句──
  
  「今天的事,我不會這樣就算了!」
  
  「太卑劣了!真是太卑劣了!」小郭激動地在會議室裡走來走去。
  
  下午回到公司,陸議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把他所需要的人召集起來,包括小郭、周靜、關河,以及,令人意外的──她。
  
  葉梓嬪看過陸議眼中出現這樣的冷焰,他真的被惹毛了。
  
  「建華以為我們奈何他們不得,可是我絕對不會就這樣罷休。」陸議冷而靜地開口。
  
  「當然不行!整個業界都知道我們去競建華的標,而且一路過關斬將,早就讓很多人為之轟動,如果憑著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逼退,我們公司顏面何存?」關河憤慨地頂一下他的粗黑框眼鏡。
  
  
  
  「最後光武以多少錢的價格得標?」周靜問。
  
  「二度估價之後,光武以七千七百萬得標,正好符合底標。」葉梓嬪佩服地瞥陸議一眠。
  
  他對底標的估測完全正確,倘若建華不搞鬼,他們的七千六百萬在第一時間即可獲勝。
  
  建華的人就是聽說陸議猜底標的神準度,才如此擔憂。原本他們以為可在前兩關加以刁難,讓勤譽鎩羽而歸,沒想到陸議和關河連手硬是闖了過來;事到臨頭,只好找那種笑掉人大牙的強詞奪理把人逼退。
  
  
  
  光武第一次開標是七千九百萬元,可是因為他們是離底標最近的廠商──廢話,唯一一家入圍的嘛,依規定可以現場重估一次,最後降價重估之後,才以符合底標的七千七百萬過關。
  
  
  
  周靜望一下接話的性感佳人,轉頭繼續問陸議:「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她和小郭的視線對上,兩個人趁人不備互換個鬼臉,這位小姐好像忘了業務部的頭頭是她。
  
  「小郭!」陸議開始點名。
  
  「在。」小郭立正敬禮。
  
  「你的人面比較熟,幫我查查光武究竟是什麼來頭。我要知道建華為什麼獨鍾於它,是單純利益掛鉤,或彼此高層有三親六戚的關係。」
  
  「是。」
  
  「關河,我需要你繼續強化這套系統,我知道裡面還有一、兩個小BUG,上次驗規格雖然過關,再驗一次不見得不會出狀況。如果我們的爭取奏效,將來很有可能推翻議案,重新驗標,我要把所有出狀況的風險降到最低。」
  
  
  
  「沒問題。」
  
  「周經理。」輪到公主了。
  
  「在。」連公主也正襟危坐的,這兩人真是主客易位得渾然天成呢!
  
  「董事長人在哪裡?」
  
  「我父親那裡的親戚有點事,她回日本協助處理了,下個月才會回來。」周靜乖乖回答。
  
  陸議濃眉微蹙地思考了片刻,才開口,「我們的股東裡面有一位王資政,妳和他熟嗎?」
  
  「很熟,王爺爺幾乎是看著我長大的。」周靜立刻點頭。
  
  「好,妳立刻聯絡王資政,最近正值選戰醞釀期,建華的半官方背景又很敏感,一定有候選人想乘機造勢。如果王資政把建華走暗盤的風聲放出去,相信會有不少人感興趣。從現在開始,我要建華每一天都接到民意代表的關切電話,不讓他們得閒。」
  
  
  
  「我待會兒就聯絡王爺爺。」周靜毫不猶豫地同意。
  
  陸議挺直腰,看過在場的每一張臉。他堅定不移的眼神,清清楚楚說明了絕對不放棄的意志。在場的人原本或多或少有點氣阻,和他的黑眸對上,不由得為之一振。
  
  
  
  「這個公道,我們一定會討回來。我不希望公司的士氣受到影響,所以在場的人離開這間會議室之後,不要亂說話。遇到有人關切,只要回答我們正在處理就好。任何人遇到任何困難,立刻來找我,知道嗎?」他不卑不亢,以一種單純陳述事實的口氣說話,反而更有說服力。
  
  
  
  「是。」眾人異口同聲。
  
  「那……葉小姐跟這件事有關聯嗎?」周靜小聲問。
  
  葉梓嬪立刻成為視線焦點。
  
  她向公主聳了聳肩,一副「我也是聽命令來開會」的模樣,公主眼神一黯,主動把視線移開。
  
  幾乎從她一進公司,她們兩人就不對盤,這和中間卡了個陸議無關。在公主這種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的觀念裡,像她這樣天天花枝招展、香艷嬌冶的美女,只能歸類為「壞女人」。
  
  
  
  「我有事和葉小姐談談,你們可以離開了。」陸議下達散會令。
  
  周靜蠕動了一下唇瓣,不放心地看他們兩人一眼。他逕自整理散開的文件,不為所動。
  
  「知道了。」公主低聲應道。
  
  一群人或快或慢,離開會議室。
  
  陸議向屏風後點了個頭上不意她到內間去。
  
  「你需要我做什麼?」一旦屏風在他背後拉上,她主動問。
  
  他執起她的手把玩,一面深思著。她幾乎可以看見無數條心思從那顆複雜的腦袋裡閃過。
  
  「妳和那位陳總還有聯絡嗎?」半晌,他終於開口。
  
  「你想幹嘛?」
  
  「將來各方壓力進來,公司裡可能會有一些阻力,我需要他。」他直接說。
  
  雖然不懂陳總與公司裡的阻力有什麼關聯,但是,嘿嘿嘿!她得意地笑起來。
  
  「這可怎麼了得?陸課長也有需要小的貢獻『男人』的時候?」她盤起雙手嬌笑。
  
  「你們到底還有沒有聯絡?」陸議沒好氣地挑著眉。
  
  「有啦。人家還不放棄勸我嫁進他家當媳婦呢!」她爽快地承認。
  
  「下星期五晚上,世貿有一場為企業經營者舉辦的月會,我希望陳先生領我們兩人一起去赴宴。」
  
  「董事長就有邀請函了,你為什麼不叫公主帶你去?」
  
  「妳管我?」
  
  他的答案讓人氣結!
  
  國際會議中心的宴客廳。
  
  十幾張圓桌集中在廳內的二分之一處,前方空下來的地方辟設為舞池。每一張圓桌皆鋪著鮮白的桌巾,插著紅鮮嬌艷的花朵,幾道熱食已經擺上桌,然而吃飯是小事,乘機結識聯絡一下感情、互相交換情報方為與會人士的首要大事,因此坐下來用餐的賓客只佔了一半,其它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大廳四處,或互相聊著天,或雙雙步入舞池,氣氛頗為熱鬧。
  
  
  
  他們三人蒞臨時,餐宴已席過三巡。
  
  陳總是出了名的怪脾氣,而今他和葉陸兩人談笑風生地走進來,多少引來一點側目。然而,旁人的訝然注視還比不上葉梓嬪心中的突梯。
  
  關河與公主竟然已經率先抵達了!
  
  既然公主要來,陸議為什麼不陪公主一起出席呢?
  
  周靜也看見他們了,秀眉微蹙了一下。
  
  老實說,她真正在公主面前和陸議出雙入對,這還是頭一遭,雖然現在大家都是自由身,沒有誰踩到誰盤子的說法,她的心頭依然小小彆扭了一下。
  
  「喂,建華的那個張協理在那裡,你過去嚇一嚇他。我和陳總四處走動走動。」她朝斜對角的中年男人努努嘴,鬆開他的手臂。
  
  「妳怎麼了?」陸議拉住她打算離開的倩影。
  
  這個男人真是該死的敏銳!
  
  「沒有。」她咕噥,擺脫他的手走開。
  
  一離開他的聽力範圍,老人家立刻迫不及待地問:「妳喜歡那個年輕人?」
  
  「誰說的?」她嗔道。
  
  「去年妳一提到他,還會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剝一層皮,現在神情完全不一樣了。」陳總狡獪地望著她。
  
  「您過時了啦!現代人談戀愛,純粹一時擁有而已,沒人在講天長地久了。」她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也不知是在說給老人聽,或說給自己聽。
  
  「呵,天長地久,誰提到這四個字啦?」陳總一副抓到她小辮子的得意樣。
  
  「好好好,為了表示清白,我明兒就嫁您大兒子當媳婦。」
  
  「真的?妳說真的?」沒想到陳總居然還一臉認真。
  
  「假的!」她受不了地攤攤手,走向一旁的吧檯。
  
  陸議將目光從她搖曳而去的纖影上收回,立刻與斜對角的張協理接上。
  
  他挑唇笑了一笑,沒有特別反應。那端,張協理頓了一頓,居然主動走過來。
  
  「看來陸先生的熟朋友很多,連陳總都賣你面子。」張協理率先攀談,和氣的口吻和一周前截然相反。
  
  「好說,張協理近來一切安好?」別人笑臉而來,他便也笑臉而去。
  
  張協理的笑容變得有點僵。
  
  當然不好。
  
  情況的發展完全超出他們的預計之外。他們原以為勤譽會跟所有公司一樣,失了標就摸摸鼻子自認倒霉,再等下一次機會,豈料這個陸議竟然毫不罷休!
  
  開完標當天起,建華高層的辦公室就響起無數通電話,三黨民意代表都有。每次選舉敏感期一到,候選人便猶如嗜血之鯊,努力找可以開記者會大鳴大放的機會。如果事情鬧大了,他們公司勢必有些人要被象徵性地砍個頭,以示交代。
  
  
  
  這還不夠,勤譽竟然還向中央信託局提出申訴。中央信託局名義上是主辦單位,但是完全沒有意思把建華捅的樓子攬到自己身上。既然陸議要申訴,中央信託局的人馬上把申訴書收下來,然後用最快速度扔給建華。
  
  
  
  依法他們得在十四天之內給與回復,這可教他們回復什麼才好?
  
  然後該死的陸議既不肯領回當初的競標保證金,讓大家有個台階下場,又寄來一堆存證信函,要求重新驗標,擺明了他絕對不認命吃鱉。
  
  一堆涼涼等著收回扣的主管終於發現事情鬧大了!
  
  「陸先生,聽我過來人一句話,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彼此各退一步,大家不要鬧得太僵。」張協理皮笑肉不笑。「我們公司內部討論過,如果陸先生覺得不堪損失,我們願意『私下』補償一下貴公司。兩百萬,你覺得如何?」
  
  
  
  「兩百萬?」他荒謬地笑出聲。「張協理,倘若我們公司依規定得標,收入將會是七千五百萬。八位數與七位數之間,似乎有不小的差距。」
  
  張協理臉色一變。「你這是何苦呢?你也知道我們的可用資金要等每年上頭的人編列預算,兩百萬已經是我們努力擠出來的現金了。」
  
  「我只能說,真是太令人遺憾了。」他冷冷一笑,轉身走開。
  
  「不然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好了,大家不是不能談。」張協理急叫。
  
  「很簡單,重新驗標。」他停下腳步回頭。
  
  張協理臉色陰沉到極點。
  
  現在已經不是建華能不能重新驗標的問題,光武的人已聽說了勤譽正在對他們施壓,於是搶先放話,合法得標的人是他們光武,如果建華要把合約收回去,那麼輪到光武要告他們。
  
  
  
  建華現在是兩邊不討好,得罪任何一方都會被告。
  
  「重新驗標是不可能的,但是補償金額可以再談,你考慮看看。」張協理僵硬地說。
  
  「那天那個在你後頭說話的人,叫什麼名字?」陸議再次問。
  
  「他叫丁英全,只是工程部的一個小主管。如果那天有任何得罪陸先生的地方,我可以代替他向你致歉。」張協理替同事覺得背心發麻。
  
  「是嗎?」陸議似笑非笑地繼續走開。
  
  「關於私下和解的事……」
  
  「您不是叫我想想看嗎?我正在想。」他回頭點點太陽穴,態度依然和藹可親得令人神經發麻。
  
  一抹嬌影漾著盈盈笑意迎上來。
  
  「不好意思,我借走他一下。」葉梓嬪對他身後的人揮揮手,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步下舞池。
  
  「什麼事?」他立刻問。
  
  是她心思太外露,還是這男人變成她肚裡的蛔蟲?她一丁點的情緒反應他都感覺得到。
  
  「走廊對面的小房間裡有點動靜,剛才有人把公主和關河請進去了。」葉梓嬪引著他往門口的方向舞去。
  
  「誰?」他舉目一望,發現確實不見了周靜的人影。
  
  「那個人我不認識,不過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我藉故要去洗手間跟在後面,經過門口的時候只來得及瞄見幾張臉孔,建華的幾位主管好像在裡面,接著門就被關上了,我們最好過去看看。」來到門旁,兩人一起閃入走道間。
  
  
  
  正廳對面的小房間是休息室,此刻它房門緊閉。陸議走過去輕敲一下,不待回答便主動推門而入。
  
  房內的人同時轉頭,計有三名開標當日也在場的建華高級主管,以及兩名不相干的工商大老──顯然被找來當和事佬。
  
  關河一臉無聊,盤著手斜倚在牆上。看見他們進來,只挑了一下眉。
  
  公主眼中含淚,執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講話。
  
  「各位召開秘密會議,怎麼可以漏了小弟呢?」陸議的笑意只停留在唇角而已。
  
  「我們有些話想找周小姐聊聊,不是什麼大事。」建華的另一位協理依然態度冷冽,不若張協埋的識時務。
  
  「陸議,我媽媽請你聽電話。」周靜吸吸鼻子,把手機遞給他。
  
  董事長?他把電話接過來,聲音冷硬低沉。
  
  「喂?」
  
  對方沉默片刻。
  
  「陸議,我是董事長。」
  
  「我知道。」他簡單地回應。
  
  「建華標案的事,我都聽說了。」周晴澐頓了頓。「他們的一位大股東和我丈夫是好朋友,前幾天打電話來日本,希望我們網開一面,不要再追究這件事,我答應他了。」
  
  
  
  陸議沉默不語。
  
  葉梓嬪緊盯著他的神情,他的眼中又開始出現氤氳之氣。無論說話的人是誰,那些台詞肯定不中聽。
  
  「建華的人答應我們,下一次的標案會讓我們得標,這樣我們也不算吃虧,所以你就別再追下去了,知道嗎?」周晴濡委婉地勸道。
  
  「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皆知,現在雷聲大雨點小的收場,對公司的殺傷力很大!同行的人都知道我們跌了一跤,正等著看我們笑話,底下的員工們也在期待一個合理的答案,更期待有個和他們同心一志的董事長,這些都無關緊要嗎?」他冷笑道。
  
  
  
  不過建華的主管們顯然是非常期待如此的遠景,因為他們的嘴角都露出絲絲笑意。
  
  「陸議,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照著做便是!」周晴漂的腔調轉為冷硬。「我知道今天晚上有陳總為你撐腰,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亂來!我們公司的事和陳總一點關係也沒有,名義上,你仍然是勤譽的員工,希望你不要忘記。」
  
  
  
  「很高興您還記得這件事。」他嘲諷道。
  
  「這件事我已經做出裁示,你照著辦便是。叫靜子來聽電話!」周晴漂的命令越發強硬。
  
  陸議移開手機,冷冽的眼光一一掃過那幾位工商名流。那幾個主管知道電話的結果一定是自己佔上風,但,也不知怎麼回事,一迎上他的目光,背心登時竄過一股冷颼颼的戰慄。
  
  
  
  陸議寒笑一聲,把手機扔回去給那位主管,甚至懶得斷線。關河挺起身,拍拍公主的手臂,率先往外走。
  
  陸議挽著她的手跟隨在後。
  
  離開之前,他只冷冷吐出三個字──
  
  「將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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