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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淑芬]我們等著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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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45:09
第九章

  『如果他們以為我會乖乖結婚 , 他們一定見鬼了 ! 』一聲怒吼從新娘休息室裡爆出來。

  『潔依 , 快下來 ! 』海倫驚駭地撲上前抱住她。『你現在穿著這麼一大件禮服 , 絕對跳不下那個窗怡的。』

  『放開我 ! 讓我摔死了乾淨 ! 』

  『潔依 ! 』海倫火大 , 硬將她扯下來 , 甩到地毯上。

  車行老闊的女兒絕對比她們這種沒三兩重的小雞更有蠻力。

  『海倫 , 你這個幫兇 ,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 』

  都是她那個奸惡的老頭 , 竟然趁她上課期間偷摸進她的公寓裡 ' 把她的護照藏起來 , 等她下了課再把她騙到旅館房間去曉以大義 , 再軟禁三天 , 時間到了直接用新娘禮服將她打包裝箱 , 丟到禮堂來 !

  他的事業關她什麼事 ? 井家食品集團倒了最好 , 家族那些老傢伙就不能再對她作威作福了 , 她還巴不得它快倒快好呢 !

  小媽還說什麼愛她 ? 愛她個頭啦 ! 愛錢、愛勢力才是真的。

  她不想要結婚 , 她不想要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而結婚她不想要跟她老媽一樣 , 嫁一個只為了錢和自己聯姻的男人 , 後半生全活在欺騙和痛苦裡 ' 即使這個男人是海爾也一樣她越想越難過 , 悲從中來 , 忍不住伏地大哭。

  『潔依 , 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 ? 』海倫看她哭得渾不似裝假 , 只得歎息。

  『當然想過。』井長潔接過她遞上來的手怕 , 抽抽噎噎。

  『然後呢 ? 』

  『總得有個對象我才能結啊 ! 』

  海倫翻個白眼。『你還想找什麼對像 ? 現成就有一個海爾件在你旁邊 , 不然你是拿他幹什麼用的 ? 』

  『上床用的。連你也叫我跟海爾結婚 , 有沒有搞錯 ? 』她怒揮粉拳。

  『哪裡搞錯了 ? 』海倫神色不善。她居然有個對男人始亂終棄的好朋友 ! 講出去其丟人。

  『就是…..就是……』她在房間裡繞來繞去。『你也知道他 ! 他那個人有潛在性的種族自大症 , 典型階級主義患者 , 喜歡從鼻孔看人 , 又傲慢討人厭得緊 ! 你看看我 , 我既沒有白皮膚 , 又沒有金頭髮 , 在東岸上流社會只是個無名之輩 , 他一定不會想娶我的啦 ! 』

  『問題是 , 婚禮即將舉行 , 而他人也在這間教堂裡 ' 你說呢 ? 』海倫反駁她。

  『說不定他跟我一樣是被迫的。』她嘀咕。

  『你少把問題推回人家身上 , 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肯負責。』

  『冤枉啊 , 大人 ! 』竟然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應該嫁給海爾 ? 他們都瘋了嗎 ?

  對 , 他們之間的肉體關係配合得非常好 ; 對 , 他不拿眼角睥睨她的時候還滿討人喜歡的 ; 對 , 她夜裡已經習慣他的陪伴 , 但是結婚 ? 她從來沒有想過。

  『為什麼 ? 』海倫固執地問。『既然我是你的伴娘 , 我想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在想什麼。給我一個你認為自己不應該嫁給他的原因。』

  『然後你就幫我逃走 ? 』她滿懷希望地問。

  『只要原因足以說服我…..對 ! 』海倫狠下心同意。
  『好 , 我想想。』井長潔開始在房問裡跛步 , 丟出第一個跳上大腦的理由。『我還在念研究所 ! 』

  『就我所知 , 沒人要求你一結了婚就要放棄學業。』

  『我的個性很不成熟。』

  『這一點反正是你這輩子都沒救的。』

  『我討厭海爾 , 打中學開始就討厭。』

  『你現在倒是很喜歡睡他 ! 』

  五分鐘後 , 她放棄地飆回好友面前。

  『不要問我為什麼 , 我也講不出來 , 總之 , 我就是不覺得自己會變成「麥克羅德夫人」。』

  『好吧 , 婚禮在十分鐘後開始。』海倫臭著臉往外走。

  『海倫 ! 海倫海倫海倫 , 我的親親好海倫 , 你不救我就沒人可以救我了 ! 』她連忙撲上去 , 大顆大顆的淚又開始往下掉。

  『你知道你在要求我做什麼嗎 ? 。幫你逃婚 ! 把一個可憐的男人丟在禮壇前面 , 我做不到 ! 』海倫瞪著她。

  『呃 , 或許可以不用那麼麻煩。』

  一聲男性的輕咳驚動了兩個女孩。

  『哇 ! 』她們抱在一起 , 完全一副作賊心虛的表情。

  『羅……羅…….羅傑。』井長潔囁嚅開口。『你都聽見我們的話了 ? 』

  昔日的哈佛監聽大隊全數到齊了 , 遠遠在走廊底端探頭探腦。羅傑瞄每張好奇又心虛的臉一眼 , 確定沒有人聽見剛才的對話 , 把房門關上。

  一身筆挺的伴郎服原本該使他英俊出眾 , 哀聲歎氣的臉孔卻徹底把畫面破壞掉。

  『羅傑 ' 你來得正好 , 你負責說服她打消逃跑的主意吧 ! 』海倫如蒙大赦。

  『謝了 , 你可真是個好朋友。』井長潔怒瞪她 , 神色不善地盯住新郎官的死黨。

  『還有你 , 你也不應該進來 ! 這裡是新娘的地盤 , 人家不是說 : 男方的人不應該在婚禮前看到新娘嗎 ? 』

  『那只限定新郎。』羅傑苦笑。『如果今天真會有新郎、新娘和一場婚禮的話。』

  『所以 , 你也同意這樁婚禮不該舉行 ? 』她感覺自己望見一絲曙光。

  『我同意與否都無關緊要了。』羅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交給她。

  井長潔把累贅的頭紗扯下來 , 打開紙條。

  致我未來的妻子:
  依照我對你的瞭解 , 你一定痛恨極了被迫和任何人結婚。也依照我對你的瞭解 , 你一定會千方百計地逃跑。

  既然我是一個討厭被女人甩掉的男人—— 你知道我對這種事有多麼缺乏風度 , 與斤斤計較 —— 想了又想 , 我決定採取一項行動。

  親愛的潔依 , 我把你丟在禮壇前了。

  海爾

  井長潔連讀了兩次。紙條上的每個英文字她都認識 , 組合起來卻猶如外星文字一樣 , 複雜得令她難以理解。

  她怔錯的視線游移在紙條和羅傑之間。

  羅傑望著她的眼光充滿同情。『我發誓 , 兩個小時前他還在男方的休息室裡 o 』

  『休息室 ? 』她呆呆重複。

  『我只去外面的場子繞了一圈 , 招呼幾位許久不見的朋友 , 再回來時 , 海爾就消失了。』

  『消失了 ? 』她像只鸚鵡一樣。

  『潔依 , 』羅傑落在她臉上的眼神充滿同情 , 『我相信海爾搶先你一步逃婚了。』

  『……』

  十秒鐘後 , 一聲憤怒的尖叫 , 貫穿紐約歷史最悠久的大教堂。

  ******************************************************8

  『說吧 ! 你現在人在哪裡 ? 』稍後當手機響起時 , 羅傑甚至不必看來電顯示便知道是何方神聖。

  彼端傳來一聲輕笑。『太平洋上方一萬五千哩的高空中。』

  『你倒幸福 , 自己一走了之 , 放我獨自被一群賓客與兩對憤怒的家長撕碎。』

  『我逃婚跟你有什麼關係 ? 』

  『第一個發現犯罪現場的目擊者 , 往往是最大的嫌犯。』他幾乎可以想見海爾在另一端揚起眉毛的表情。『那群婆婆媽媽一口咬定我早已知情 , 蓄意隱瞞不報。』

  『可憐的孩子。』輕笑聲更愉悅了。『她呢 ? 』

  『誰 ? 』輪到他要大牌了。

  『羅傑。』對端沉聲警告。

  『當然是氣到爆 , 不然還會有什麼 ? 』羅傑傚法他輕快的嗓腔。『下半生你最好別再踏入美國一步 , 因為有一位小姐矢志獵下你的人頭。』
  海爾大笑。『幫我轉告她 , 我在她的大本營恭候大駕。』

  羅傑愣了一下 , 『你飛到台灣去 ? 為什麼 ? 』

  『不為什麼 , 兩年為麥氏銀行做牛做馬 , 有假無法休 , 現在也應該讓我喘口氣了。』

  背景音聽見他禮貌地向某人說聲謝謝 , 接著就是壞了口飲料的聲音。

  喝 ! 這傢伙式也幸福自在。

  『所以 , 「沒在談戀愛」的小麥先生 , 您終於下定決心了 ? 』

  『可以這麼說。』和多年老友交談真好 , 不需要太多言語 , 便瞭解對方的心意。海爾滿意地品嚐頭等艙的紅酒。

  『為什麼 ? 』輪到羅傑輕笑起來。

  『或許 , 就如你之前說過的 , 她是第一個敢挑戰我權威的人。』

  『而我們一世英明的海爾。麥克羅德先生怎麼可以輕易放過「敵人」呢 ? 』羅傑挪諭道。

  『可不是。』

  『仁慈的大神可否告訴 , 我該「不小心」洩漏您落腳何處呢 ? 。』

  『君悅飯店。』

  『好吧 , 等女戰神找上門時 —— 我親愛的朋友 , 希望你已準備好面對她的。怒氣。』

  他的語氣 , 怎樣都讓人覺得幸災樂禍大過同情。

  ********************************************************

  三天後 , 君悅飯店的總統套房被一隻粉拳敲開。
  即使在盛怒中 , 井長潔小姐也堅持保留自己的格調。

  海爾看著她一臉精緻的淡妝 , 一身最新款夏季輕衫 , 粉綠色的無袖針織衫 , 外配同色系薄紗襯衫 , 下身是一條合身的白色棉質七分褲。反觀他 , 光著腳丫子 , 敞開三顆扣鈕扣的胸膛 , 看起來不修邊幅又可惡的 ——性感。

  淑女小提包飛到他的胸膛 , 著地而落。

  啊 , 優雅不過爾爾。他敢開一絲笑意。

  『我真不敢相信 , 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來。』她怒瞪回沙發上躺好的男人。

  『我必須這麼做 ! 我犧牲了自己來成全你。』罪魁禍首趣味盎然地回答。

  她看起來清瘦了些 , 巴掌大的小臉更削陷了 , 只是腎上腺素過度分泌的結果 , 讓她看起來仍然精力充沛 , 一頭亮麗的警發飛揚。

  『犧牲 ? 』她憤喘一聲。

  『我是那個逃婚的人 , 所有的人會把一切責任歸在我頭上 , 你完全是無辜的那一方 , 而婚禮也如我們兩人預期的中止了。』他合情合理地指出。

  話是這麼說沒錯 , 可是可是 ......

  『我居然被新郎丟在禮堂裡 ' 講出去我多沒面子 ! 』

  幸好雙方家長手段高 , 所有新聞在第一時間封鎖得完美無缺。麥克羅德先生當機立斷 , 在賓客前宣佈新郎食物中毒 , 緊急送到醫院急救 , 而她父親則立刻說明 , 準新娘已經焦急地陪往醫院途中 , 婚禮暫時中止 , 因此媒體上才沒有鬧大笑話出來。

  即使如此 , 麥克羅德家的世紀婚禮臨時中斷 , 也著實在新聞上沸沸揚揚了好一陣子。

  『那更奠定了你是受害者、而我是萬惡禍首的形象 , 不是嗎 ? 』他輕鬆寫意地躺在長沙發上 , 拿起『台北旅遊志』。已經午後四點 , 再過片刻便要吃晚餐了 , 這座城市有哪些地方適合飯後小酌呢 ?

  看他這副無事人的模樣 , 井長潔為之氣結。

  她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嘛居然被人家當庭『拋棄』 ' 活像她多沒行情似的。海爾瞄一眼她鬥敗公雞的神情 , 不禁歎了口氣。

  『過來。』

  她扁著唇 , 心不甘情不願地挨坐到他身側。

  偎躺進他的懷中時 , 兩人不由 , 自主地歎了口氣 , 彷彿有一輩子不曾擁抱對方了。吻很自然地引發。她嘗起來依然甜美 , 覆在他掌中的線條依然玲瓏有致 ......

  『你父親和你談過我們結婚的事 ? 』井長潔突然推開他。

  『就在同一個週末。』好吧 , 甜頭得等到晚上。

  『別告訴我你同意了 ! 』

  『當然沒有。』他眼也不眨。

  『那他們如何強迫你舉行婚禮 ? 也把你關起來 ? 』

  『關得暗無天日。』他保證。

  『你知道他們如何對我嗎 ? 老頭子把我騙到旅館去軟禁 , 還偷偷把我的護照鎖在銀行保險箱 , 二十四小時請飯店的人守在我的房門口 , 我應該控告他綁架 ! 』

  『太不應該了。』他同意。

  『這群大人真該改掉把自己兒女當成財產的習慣 ! 』

  『可不是嗎 ? 』

  『為什麼我覺得你很自得其樂的樣子 ? 』她狐疑地盯視他。

  『我是笑 , 中帶淚。』

  她又瞪了他好一會兒。
  『怎麼了 , 親愛的 , 你的表情會讓我以為 , 婚禮未如期舉行令你非常失望。』

  『別開玩笑了。』她連想都不用想。

  『那不就得了 , 從現在開始 , 一點問題都不會有。』他的嘴角含笑。

  『可是問題不會這樣就自動消失 , 我們得想出一些反制的方法 , 否則等我們回去之後 , 他們還是會逼我們結婚 ! 』她煩躁地開始踱來踱去。

  『我們已經以實際行動表達抗議 , 那些父母為了自己的顏面著想 , 應該不會再出這種餿主意了。』他站起來伸個懶腰。『來吧 , 你是這裡的地頭蛇 , 帶我四處逛逛吧 ! 』

  他怎麼能渾然無事的模樣 , 一點都不擔心 ? 井長潔不懂。明明一堆問題就擺在眼前。可是 , 真要讓她舉出是哪些問題 , 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覺得 , 就這樣從婚禮上逃跑 , 絕不可能解決任何事。

  難道是她想太多了 ? 難道真如他所說 , 等他們回美國去 , 一切問題會自然迎刃而解 ?

  『我向來是我們兩個人當中 , 最不深思熟慮的那一個才對 , 為什麼現在反過來了 ? 』她欲哭無淚。

  『把一切交給我吧 ! 我會打點得好好的。』海爾含笑將她擁進懷裡。

  『真的嗎 ?』井長潔半信半疑。

  『當然。』那口牙齒太白了。

  於是 , 井長潔的每一根神經都告訴她 , 這男人才是最不可信任的一環 !

  *******************************************************

  對於海爾這樣的『老外』而言 , 位於長春路和吉林路交叉口的『阿美熱炒』 , 無疑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它比一般的夜市和路邊攤乾淨 , 卻又保留平民飲食的特色。跑堂熱絡地穿梭在顧客之間 , 送上一盤又一盤噴香熱辣的快炒小菜 , 十足十的本土氣息。

  海爾並不是真的嬌貴到從沒跑過麥當勞、啃三元美金的漢堡 , 只是 , 這樣的異國平民風依然讓他新奇不已。他甚至穿著 T 恤和牛仔褲呢 ! 在以往 , 這種衣著只是家裡休閒時穿用 , 一旦外出 , polo休閒衫已經是他的最底限。她常笑他活得比威廉王子還辛苦。

  『那是什麼 ? 紅紅綠綠白白的 , 顏色好漂亮。』他連忙指著從他們桌旁經過的一道菜餚。

  『炒花枝 , 紅的是辣椒、綠的是芹菜、白的是某種就魚。』她悶悶地喝口生啤酒。

  『快快樂樂也是玩 , 愁眉苦臉也是捱 , 你選擇用愁眉苦臉的方式過完我們難得的假期嗎 ? 』他輕哄她。『這是我們兩個首次出國度假。』
  『對你是出國 , 對我卻是回國呢 ! 』她扮個鬼臉。『好吧 , 我陪你「邦妮和克萊德」一下 , 一起我倆沒有明天好了。』

  他笑了 , 探身揉揉她的頭髮。

  一名服務生端著一道鐵板燒肉從他們身旁經過 , 辣椒觸在熱燙的鐵板上 , 煎出刺激的香味。

  『咳咳咳咳—— 』她咳得眼淚都掉出來。

  海爾想起她不善吃辣 , 後方那桌的陣陣辣風想必嗆壞了她。

  『我們換個位子吧 ! 門口的桌位比較通風。』他舉手揮來服務生。

  她順著門口的方向望過去。

  『天哪 ! 不要動 ! 』火速把他的手扳下來。

  『怎麼了 ? 』

  她拿起菜單遮住自己的臉。『我看到我的前男友了。』

  嗯 ? 海爾挑了挑屑。這個有趣。

  『哪一桌 ? 』

  『大門右方 , 有三男兩女的那一桌。穿淺藍色襯衫的那一個。』趁那邊廂不注意 ,她大致觀察了 一下。『嗯 , 除了他 , 同桌沒有我認識的朋友。』

  海爾依言尋望,看中了她描述的男人。

  『普通。尚可。』他夾一筷炒麵入口。

  他古里古怪的語氣讓井潔依不禁好笑。『他高中看起來更屌兒郎當,可是看在小女生眼裡,這個叫做「師又有形」。』

  『敢情在下就是不夠屌兒郎當,高中時才會被井疌小姐討厭個半死?』海爾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她著實驚訝了好一會兒。

  『海爾,你現在要跟我翻高中時期的愛情帳?』她可沒去咬他和夏琳小姐的那一段,以及其他無數露水姻緣。

  海爾收到危險訊號,安分地改變話題。『你又對那個可憐的男人做了什麼事,現在避他唯恐不及?』

  『你這人真有毛病,每次都假定是我這方面有問題。』她放下菜單,給一個大白眼。『人家什麼都沒做,只是覺得和前男友碰面有點尷尬,這樣可不可以?』

  有人很喜歡追根究柢,井長潔過度甜蜜地一笑。

  『他愛吹噓。 』
  『吹噓什麼 ? 』

  她投過來的一個衛生眼馬上讓海爾瞭解。

  『啊。』他怡然拿起啤酒杯。

  『尤其井家在台灣還有點名氣 , 他則來自普通小家庭 , 你可以想見這樣的女朋友讓他在朋友之間有多麼神氣。』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家世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 所以更討厭有人拿這種事來誇口。

  『虛榮是我最喜歡的原罪。』他喃喃。

  『你們男人對於這方面的幼稚永遠讓人不解。』

  『所以這是男性普遍具備的心理缺陷 ? 』他揚了揚眉。

  『起碼女人不會把這種事拿出來誇耀。』

  『聽您忿忿難平的言下之意 , 我可以假定 』他露出深思的表情。『金髮男人終究不是「最」中看不中用的那一型嗎 ? 』

  一顆花枝丸飛過來 !

  海爾大笑 , 連忙躲過。

  井長潔好氣又好笑。她現下彆扭得要命 , 他倒是自得其樂得很 , 明顯比待在美國時放鬆一百倍。

  他又看了門口那一桌几眼 , 突然端起生啤酒站起來。

  『走吧 ! 』

  『你要去哪裡 ? 』她警覺地問。

  『去向你的前男友打個招呼。』他拉起她。

  『你 ! 我我才不喂 , 放開我…..要去你自己去…..喂 ! 』可憐的一六 O 永遠不敵一八七的蠻力。

  她被他『簇擁』 —— 實則綁架—— 在懷中 , 一路直擊前男友的桌位。

  『嗨。』海爾友善地站在她前男友後頭招呼。

  滿桌的人同時抬頭。

  『噗 ! 』前男友一看是她 , 滿口啤酒登時噴出來。『小…. 小潔 , 好久不見 , 你你不是到美國去唸書了 ?』

  在眾人面前演戲向來是井長潔的拿手天分 , 她轉瞬間便恢復落落大方、儀態萬千的風采。

  『現在是暑假期間 , 我回來台灣度假。』

  『你變漂亮了。』前男友笑得有點尷尬。

  『謝謝。』她把垂在胸前的長髮往後撥。
  『這位是 ? 』其他人注意到她身旁的俊美男人。

  海爾聽不懂 , 中文 , 但是從每個人的反應感覺得出自己已經被帶入談話。

  『海爾。麥克羅德 , 潔依的現任男友。』海爾主動和每個人握手。『方才潔依說她看見老朋友 , 所以我們過來打聲招呼。』

  『你們真客氣 , 哈哈 , 哈哈。』前男友除了乾笑 , 還是乾笑。『你們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吃飯 ? 』

  她搭腔。『不用了 , 我們……』

  海爾截斷 , 大方地拉著她坐下來。『既然如此 , 我們就叨 擾了。』

  她不依從的話 , 很有可能在大家面前跌個狗吃屎 , 井長潔只好盈盈屈身就坐 , 在桌底下踹這金髮洋鬼子一記。

  『海爾。麥克羅德 , 這個名字好熟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同桌有一位在外商銀行工作的朋友搔搔頭。

  『在美國 , 名叫海爾和麥克羅德的人很多 , 應該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他瞄她一眼 , 藍眸中寫滿戲謔 , 他們同時想起她方才關於吹噓的反應。

  『沒錯 , 海爾只是個無名小卒 , 在我們朋友圈還有個外號叫「謙虛的小麥」。』井長潔假笑一下。

  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 但語態間的親匿是無庸置疑的。前男友渾身跟長了蟲一樣 , 比她更不自在。

  看他一臉痛苦 , 井長潔覺得平衡了一些。

  『小潔 , 你們交往很久了嗎 ? 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 』前男友沒話找話說。

  『我才二十四歲 , 現在結婚太早了吧 ! 』她敬謝不敏。

  『不早囉 ! 』同桌的朋友拍拍前男友的肩膀笑道 ..『阿志已經結婚了。』她驚呆了。

  啊 ? 啊 ? 啊啊 ——心裡連續狂叫數聲。

  『啊 ? 』出口來 , 只是一句幾乎斷氣的輕鳴。

  『我去年結婚的 , 當時你不在國內 , 所以沒放帖子給你。』前男友靦腆地抓抓頭髮。『小孩兩個月後就出生了。』

  『啊 ? 』她的喉嚨彷彿被人掐住。

  『請問一下 , 您今年貴庚 ? 』海爾感興趣地問。

  『我大潔依一歲。』前男友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現在人都流行晚婚 , 可是早一點結也不錯。我遇到對的女人 , 就趕快訂下來了。』

  她呆呆望著一臉笑意的前男友。他跟海爾同年 , 居然已經結婚了。
  不 , 不不不 , 眼前這個人一定不是她前任男友 , 他被外星人附身了 ! 這個居家男人 , 標準爸爸 , 完全不像她當年交往的那個痞子啊 !

  『那個……我…..我們還有事、我們先離開 ! 』她茫然無措 , 硬拉著海爾站起來。

  『嗯 , 呃恭喜你 ! 新婚快樂也不算新婚 , 我是說祝你喜獲麟兒。』

  『那麼 , 各位…..』海爾還想講幾句場面話。

  『走 ! 快走 ! 』

  井長潔硬揪著他 ,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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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哪 ! 他結婚了 ! 你能相信嗎 ? 我印象中那個屌兒郎當、浮誇不實的傢伙 ,現在已經是一家之主 , 當上爸爸了 ! 』

  淡水河中 , 夜燈蕩漾 , 沒有回應。

  『你的反應活像已婚人士身上全帶了病毒。』海爾將一顆小圓石扔進夜濤裡。

  『在我心裡 , 他們確實是的。』她坐在河堤上 , 望著擾亂波心的長風 , 風定心不止。

  『難道你從未想過 , 我們倆持續交往下去 , 總有一天也會結婚 ? 』藍眸在月夜下變成深墨色的海。

  『老實說 , 沒有。』

  『為什麼 ? 』他仍然輕鬆 , 再丟一顆石頭進水裡。

  『海爾 , 你你該不會認真想要娶我吧 ? 』她有些怕怕的看著他。

  『想聽實話嗎 ? 』他輕撫她的臉頰。

  不想。

  『嗯。』她硬著頭皮點下去。

  『是的 , 我想過。』他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我想過要和你結婚 , 我想過讓你為我生孩子 , 我想過我們一家人一起到牙買加度假、到加拿大滑雪。我甚至想過 , 當你賴床而傭人又生病請假的時候 , 我應該做什麼早餐給孩子們吃。』

  井長潔呆住了。結婚 ? 孩子 ? 一家人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反正事情還早得很 , 以後有機會再說。』他安撫道 , 完全不想強迫她。

  但是她不要他這樣 ! 她不要他為自己著想。

  過去的日子以來 , 有一道輕紗一直掩在那裡 , 將幕後的難題藏得若隱若現。她一直在迴避掀起紗簾的那一刻。直到這一刻為止。

  再不能逃跑了。該是面對現實的時候 , 她知道。

  『海爾 , 我們還這麼年輕 , 我們負擔得起婚姻嗎 ? 』她茫然望著遠方燈火。『你看看我們身邊的大人 ——你父母、我父母 , 沒有一個人的婚姻有好下場的。』

  『我們並不一定會與他們相同。』

  『但是 , 我們也沒有太大的不同。』她必須深呼吸好幾口氣 , 才能平息胸口的慌亂感。『你我都知道政策聯姻會帶來多麼冰冷的家庭生活。你的父親起碼還有勇氣離婚另娶 , 我的父母這方 , 若非我母親早亡 , 他們可能會礙於地位和形象一輩子僵持下去 , 而最後受苦的人 , 還不是我們這些做子女的。』

  『你太悲觀了 , 上一代的婚姻不幸福 , 不表示我們這一代歷史也會重演。』就因為殷鑒不遠 , 所以他們更懂得避免。

  『為什麼不呢 ? 有任何原因說服我們 , 我們比那些大人更好嗎 ? 比他們更完美、更有智慧、更懂得如何不搞砸自己的人生 ? 他們每個人都是這個社會的佼佼者 , 連他們都搞不好自己的婚姻了 , 憑我們初出茅廬的兩個小鬼 , 有哪一點能做得比他們更成功 ? 』

  『你說得對 , 哪天我們結了婚 , 或許不到兩年就離婚了 ; 也或者我明天就出車禍 ,後天便不在人間 , 甚至連結婚與否都不必考慮。』他輕扯她柔亮的大波浪。『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 , 但是 , 這就是生命有趣的地方 , 不是嗎 ? 它可以變得更壞 , 但是它也可以變得更好。』

  他的回應 , 不知怎地 , 讓她更加心慌。她投入他的懷裡 , 不敢再看那雙深遠溫柔的藍眼睛。

  『我不知道…….海爾……..』

  感情上知道自己眷戀這片胸膛 , 理智卻一直將她往後拉 , 阻止她再往前走一步。

  她不喜歡這樣 !

  他才應該是那個避婚姻如蛇蠍的人 , 正常男人都是這樣的 ! 他們為什麼反過來了 ?

  她不喜歡這樣 !

  『你繼續當壞人好不好 ? 繼續眼高於頂 , 堅持你的白種人自大論 ! 』她緊緊埋在他懷中。隔著薄薄的衣服 , 他隱約感覺到胸口有微熱的濕意。

  『那些話是說來氣你的 ! 我並不真的這麼想 , 起碼從愚蠢的高中時期過完之後就沒有了。』他無奈道。

  『那你就繼續氣我嘛 ! 我寧顧你氣我 , 都好過現在這樣….. 這樣……逆來順受。』她的硬咽聲更明顯了。

  『我猜羅傑的話終究應驗了 , 或許他該改行去當靈媒才對。』他莞爾一笑。

  『這關羅傑什麼事 ? 』她吸吸鼻子抬起頭。
  海爾吻掉她頰上的淚痕。『他說 , 有一天我會明白 , 愛情與膚色沒有絕對的關聯。』

  『愛情……』她盯著他的胸口呢喃。

  『好了 , 先別為這件事煩心。』海爾親吻她的太陽穴。『我們還可以在台灣廝混一陣子 , 等我休完年假回美國去 , 我們再來處理這個問題。總之 , 你若不想結婚 , 沒有人能強迫你的。』他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 , 動不動就擺出傲慢的那一面開始罵人 ?

  『海爾你害我好難過。』她又埋回他的懷裡。

  他吻著她的髮心 , 她的臉頰 , 用不再隱藏的愛意圈裹住她。

  『潔依 ? 』

  『嗯 ? 』她的回應含著鼻音。

  『我們也是大人了。』

  **************************************************

  她細細端詳他的睡顏。

  似乎不久前 , 他也曾經這麼端詳過她。

  厚重的窗簾掩去大部分的晨光 , 他的五官顯得更是凹凸分明。

  他的眉形似兩柄金色的鐮刀 , 即使放鬆的時候 , 也像眉心微挑的樣子 , 有一種天生的傲慢。

  他的鼻 , 挺峻直峭 ' 鼻樑中央有一處小凸起。麥家最讓她欣羨的外貌特徵 ' 就是這挺鼻管了。

  他的唇有些薄 , 不笑時看起來便很嚴苛 , 一笑起來 呃 , 還是跟他的眉毛一樣 ,總覺得帶點高傲勁兒。

  他的臉頰瘦長 , 很有英國貴族那種優雅的調調 , 耳垂飽滿而服貼著頭形 , 是東方人會喜歡的那種帶福相。

  這是一張好看的臉 , 不平易近人 , 總是輕傲睥睨 , 但是一張好看的臉。

  童年的一切流過。

  他們初識、惡搞對方、分離、重逢、相戀 , 然後 , 相守 ?

  若是此刻的她跳上時光機 , 回到中學時期 , 告訴那個憤世嫉俗的小潔依 ..『嗨 , 我是你 , 有一天 , 你會和你現在最討厭的這個海爾談戀愛。』小潔依八成會回碎她一口吧 ?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

  但是 , 我們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 她想起自己昨夜說的話。
  他們真的和父母那一輩很相像嗎 ? 那些大人』也和他們一樣 , 從青春期便相識 ,逐漸瞭解對方 , 進而—— 愛上對方 ?

  沒有的。他們略過了那些步驟 , 直接跳… -禮堂裡 ' 跳進冰冷的婚姻。

  她和海爾不會這樣。她為什麼要一直推開他 , 不敢承認 , 其實 , 她是愛他的呢 ?

  井長潔坐在床尾 , 靜靜探視這張深沉的睡顏。

  她是愛他的。這句話不斷在心中迴響 , 越來越大聲。

  她是愛他的 ! 她是愛他的 !

  而他的許多作為也早就說明了相同的意 :' 她不能再欺騙自己。他也是愛她的。她真的要不斷的推開他 , 直到有朝一日他們兩人都疲憊不堪 , 決定把過往的所有痕跡全部切斷嗎 ? 她可以忍受生命中不再有一的日子嗎 ? 井長潔為這個遠景悚然一驚。

  或許 , 她是該做點什麼了她從來不一個膽小鬼 !

  海爾在沉眠中 , 突然覺得鼻頭癢了一癢他咕曬一聲 , 舉手撥開。

  被握進一隻軟綿綿的手中。

  他眨開眼驗 , 嗓音因濃睡而沙啞。

  『潔依 ? 』

  一個吻落在唇上 , 他挑開唇角 , 意欲加深這個吻。

  被她握住的手上突然傳來奇異的觸感 , 他抽回自己的手 ——一張面紙捲成長條形 , 在他的中指上纏了一圈。

  他深深望著她。

  『親愛的海爾先生 , 我仔細地考慮過了 , 由於你的性格很差勁 , 做人很高傲 , 又可惡的把我扔在禮壇前 , 讓我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丟臉 , 我認為有人應該替天行道 , 代替月光女神懲罰你。』她吻上他的唇角。

  『當然 , 任何人都不能忽視月光女神的重要性。』濃睡讓他低沉的嗓音更添進一分沙啞。

  『所以 , 你願意娶我嗎 ? 』

  那雙金色的鐮刀 , 在晨光中舒朗成兩起輕波。

  『我不知道 ! 這是我第一次被女人求婚 , 我得好好想一想。』 ;

  頂在他胃上的手肘要他不要太挑戰自己的運氣。他大笑起來 , 拉過她緊緊吻住。

  『是的 , 正義女神 , 我極之樂意。』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6:45:30
尾聲

  仍然是早晨。

  英俊煥發的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娃兒 , 身邊跟著一個七歲大的小男孩 , 一起走進廚房。

  小男孩自己跳上老位子坐好 , 深眸與父親一樣清亮有神。

  女娃兒仍然靠在父親肩頭打瞌睡 , 看來頂多四歲。

  既然是第一代混血兒 , 麥克羅德家族的金髮藍眼當然不可能出現在他們身上。兩位小朋友的五官比父親柔和 , 又比母親立體 , 巧克力色的頭髮閃著流順的光澤 , 一雙漂亮的淡褐雙眸彷彿隨時轉滿了鬼點子 , 和母親一模一樣。

  男人將小女孩放進兒子身旁的座位 , 這下少了依靠 , 小女娃兒非得醒來不可了。
  『佩妮 ' 你是一隻大懶蟲。』小男孩咯咯取笑揉眼睛的小女孩。

  『不要這麼說妹妹。』父親抓抓他的頭髮 , 走到冰箱前 , 開始考慮要弄些什麼東西餵飽自己和兩隻小鬼頭。

  他穿著手工制長褲 , 真絲領袋與淡藍襯衫 , 一身白領菁英氣息 , 出現在這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場所 , 總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 然而他的神情卻自在得很。

  『爹地 , 莉莉呢 ? 』女兒稚氣地詢問。

  『莉莉得了重感冒請假 , 所以媽媽負責煮晚餐 , 而爹地負責早餐。』

  炒一些蛋 , 煎幾條培根 , 再配上烤吐司和鯨魚罐頭 , 夾成三明治。嗯 , 可是整餐一點蔬菜不太好啊 ! 潔依昨天去中國城買的茭白筍 , 川燙之後淋一點美乃滋 , 他們父子都喜歡吃。

  他俐落地打蛋 , 煎培根 , 眼神與審核客戶貸款資格時一樣一絲不苟。

  把準備好的熱食端上桌之後 —— 嗯 ?

  『妹妹呢 ? 』

  『她趁爹地剛才在煎培根的時候 , 又跑回房間睡覺了。』小男孩長長歎了口氣 , 與老爸簡直像個十足十。

  海爾好氣又好笑。

  『你 , 自己先吃 , 爹地馬上回來。』

  結果 , 不是在女兒房裡 ' 而是在主臥室裡找到這只溜跑的小魚兒。

  小丫頭蜷在媽咪懷裡 ' 母女倆抱成一團 , 睡得香甜。

  他以為自己的神情一定很氣惱 , 隨意往梳妝鏡一看 , 卻見到一抹溫存的微笑。

  唉 ! 下一聲歎得更用力了。再不自製一點 , 床上那個叛軍又有乘勢坐大的傾向。

  『潔依 , 親愛的 , 你該起床了。你若不起來 , 佩妮也會學你偷懶。』他在老婆頸窩印下一串細吻。嗯 —— 她聞起來真好。

  『天亮了 ? 』井長潔呻吟一聲 , 眼眸躲回遮光的鬈發後頭。

  『天亮很久了。』老公硬將它們撥開來 , 讓無情的晨光無情照在嬌容上。

  『感覺才剛睡了一下下而己 , 怎麼就早晨了 ? 』她委靡地埋進枕頭裡。『我覺得我的論文一輩子都寫不完了啦 ! 我當初真是鬼迷心竅才會聽你的 , 去搞那個什麼博士後研究。』

  『我不反對你選擇紐約大商學院的聘書 , 去當講師。』他輕吻她的髮絲。

  『不要不要 , 統統不要 ! 我不要再從事任何跟大學和大學生有關的行業了。』井長潔蒙著臉大叫。

  她明明是最討厭唸書的人 , 頂著個博士頭銜也就算了 , 居然三十來歲了還耗在大學裡做研究 , 苦刑永遠沒有終止的一天嗎 ?

  『媽咪 ' 你好吵哦 ! 。』女兒嬌糯地抗議。

  『來 , 媽咪在鬧脾氣 , 我們不要理她。』他抱起女兒往外走。

  『人家還要睡。』女兒咬著下唇 , 好可憐好可憐地懇求。

  『不行 , 你的娃娃車快來了。』他寵愛地親親小嫩頰 , 回頭交代懶蟲之王 , 『至於你 ' 親愛的 , 五分鐘 , 不要讓我再進來挖人了。』

  床上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一早就高奏凱旋 , 海爾滿意地抱著小女兒回到廚房。

  『乖 , 今天一定要把牛奶喝完。』

  父子三人開始他們愜意的早餐時光。

  『爹地 , 我昨天在儲藏室裡撿到一個東西。』兒子突然想起 , 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金色的小圓釘子。

  海爾拿過來端詳。『啊 , 我還以為弄丟了 , 竟然被你找到了。』

  『爹地 , 那是什麼東西 ? 』兒子好奇地問。

  他撫過圓鉛型胸針的表面 , 玄黑的底色鎮一層金邊 , 中央鐫刻著花體的字母『 O』。

  『這是爹地中學時的校徽 , 。就是歐萊爾的意思。』啊 , 真懷念。

  『我和妹妹以後也會讀那所學校嗎 ? 』兒子的眼睛灼灼生光。

  『我想想看。』他假意深思。『那個學校裡有很多凶巴巴的小女孩 , 你可能會應付不過來。』

  『才不會呢 ! 』兒子昂起和爸爸一樣筆挺的鼻樑。

  『那可難說 , 爹地當年就被整得很慘。有個滿頭鬈發的小女生好凶 ' 一天到晚欺負我 , 還把我的球拍剪壞 , 爹地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向兒子保證。

  嘩 , 原來天下也有他的萬能爸爸搞不定的女孩子 , 他還以為媽咪就是讓爹地最頭痛的女生了呢 !

  『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小小麥克羅德神氣地發誓。『任何女生要是敢對我惡作劇 , 我一定會欺負回去 , 絕對不會讓她爬到我頭上來。』

  海爾興味盎然地看著兒子 , 想當年 , 自己不也是這樣立誓的嗎 ? 他笑著揉亂小傢伙的栗發。

  『我們等著瞧吧 , 兒子 , 我們等著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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