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287|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董妮]親愛傻小子【倒楣姊妹花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19:35 |倒序瀏覽
親愛傻小子(倒楣姊妹花之一)作者:董妮

為了保護義父的家產,趙風安排了真假千金計畫;不料非常失敗,因為他選錯人了!
他承認岑晨是吃苦耐勞的好女孩,但動不動就清掃家裡的窮酸習慣根本毫無千金樣。
為免單純的她讓計畫穿梆,他忙公務之餘得花很多精神盯著她,只求她別再添亂了!
對岑晨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貧窮的她傻傻地和人交換身分,成了豪門千金;
又傻傻地順從大小姐未婚夫趙風的指令行事,上社交禮儀甚至商業課程……
人人都說趙風處事嚴苛,是謀奪家產的精明大野狼,但她卻覺得他很酷!
她並不愛慕虛榮,明白一切都是夢,只是私心仍希望夢醒後,王子還在她身邊……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0:26
第一章

  站在十樓的落地窗前,眺望晴碧如洗的藍天,黃金一般的陽光映射在趙風的笑臉上,沒有帶出一丁點的熱氣,有的就是淡如清風、似細雨的陰柔。

  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男人,半禿的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躬身對著趙風的背影,趙風沒講話,他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趙風的視線慢慢地從那澄碧的晴空往下移,看到路面上,那小得像只火柴盒的粉紅轎車從大樓開出,一路橫衝直撞,趕著投胎似的朝遠方飆射而去。

  不過是幾十秒的時間,粉紅色的車影已經徹底從趙風眼前消失。

  他開口,聲音散發出某種王者的魅惑氣息。「事情都辦好了?」

  中年男人打了個寒顫,明明已經入夏,面對趙風,他就是感到一陣發冷,連舌頭都凍得有些不靈敏了。

  「是、是的,總經理,那個……大小姐和那位名叫岑晨的小姐已經互換了身份,小的也把家裡那些熟悉大小姐的傭人、保鏢全調走了,日、日後就算大小姐想回來,也是沒人能認得她的。」

  「記你一功,下去會計部領支票吧!」趙風揮揮手,讓人走了。

  「謝謝總經理。」中年男子如蒙大赦般,跑得比飛還快。也不能怪他,面對趙風的壓力真的很大,尤其是在趙風玩人的時候,看著他那陰狠的手段,再有天大的膽子也會嚇得變成螞蟻那般大。

  不過……也怨不得趙風。想這位趙總經理,出身雖然是差了點,父親經商失敗,背了一屁股債,偕妻兒燒炭自殺,結果夫妻二人雙雙過世,只留下一對雙胞胎被救活了,可惜沒有親戚幫忙領養,被送進孤兒院。

  他十歲以前都待在孤兒院,是容氏集團的前董事長看出他有才華領養他,下苦心栽培,這才造就出了今天的趙風。

  但這容董事長也是有目的的,他栽培趙風,是希望他將來能入贅容家,好好幫容家守著偌大的家產和大小姐容蓉。

  這前一項嘛,趙風很容易就做到了,容氏在他手上比在容董事長手上時硬生生擴大了一倍。

  可後一個要求……若是容蓉大小姐乖巧一些,趙風倒也不介意娶她。偏偏容蓉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每天除了吃飯、睡覺、逛大街外,就什麼事也不會了;脾氣還特大,動不動就撒潑使刁,弄得整個家裡、公司所有人見了她頭都要脹成三倍大。

  趙風不想浪費時間去應付這樣一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所以容董事長一去世,他就任由容蓉離家出走玩耍去。

  本來容氏家大業大,容蓉想偷偷離家出走也不簡單,尤其這位大小姐還是有名的沒腦子,從來只有闖禍的分,長到二十五歲,連穿衣服都要人侍候,無能可見一斑。

  還是趙風夠意思,設計容蓉玩心大動後,又派人天南地北尋找與容蓉長得相像的人,經過三年的佈局,終於引得容蓉與那女孩互換身份。

  如今,容大小姐成功快活玩耍去了,恐怕心裡還得意自己聰明絕頂,想得出這「李代桃僵」的妙計,既能玩得盡興,又不怕有人嘮叨,等過些日子玩膩了,又可以回家當她的大小姐。

  只是她哪裡知道,之後她再想回來可比登天還難。趙風早阻斷了她一切後路,自這一刻起,她再也連絡不到一個親人或朋友,已經徹底被剔除於家族之外。

  待中年男子離開,趙風轉過身,露出俊逸斯文的臉龐,唇角微微向上彎,乍看非常溫柔可親,不過再細瞧,又覺得他淡漠了一點,一身氣息陰沈得可以凍死人。

  「無緣的岳父啊!你不能怪我狠心,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但你女兒的臭脾氣,是人都受不了,我只好請她在外頭玩玩。你在天有靈儘管放心,我不會餓死她的,不過要我娶她,那就恕難從命了。」

  想像容大小姐身邊不再跟著人時時收拾善後,她會闖出多少禍,陷害多少無辜的人?

  趙風眼睛眨了眨,管外頭那些人怎麼倒楣,禍不惹到他頭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說小弟耶!麻煩終於走了,你可開心啦?」一個懶散的聲音打門口飄進來,隨之走進來的人不知是女是男,長髮如雲,還著裙裝,明顯作女性打扮;但喉間一點淡淡的凸起,加上高人一等的身材,又很像男的。

  趙風不說話,只是開始笑,不停不停地笑,直笑得那人一陣哆嗦。

  「得了小弟,不過是二十年前設計容老頭子領養你而已,好歹容家沒有虧待你,你也做了二十年的大少爺,現在身價百億,這樣風光的人生,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看在我們是兄弟的分上,你也為難了我二十年,夠本啦!再來可別怪老哥翻臉了。」原來是趙風的雙胞胎哥哥趙鈺,他閃進辦公室,順手把大門給鎖了。

  「大哥不知道,小人報仇是無止盡的嗎?」趙風笑得愈發歡暢了。「況且這﹃少爺﹄的日子是你愛過的,我可不喜歡;既然你送的是我不愛的東西,我大可不必領你的情,是不是?」

  趙風向來最討厭麻煩,恨不得能浪跡天涯、四處逍遙,對於名利權勢、勾心鬥角,他是厭惡得緊。

  偏偏呢,趙鈺貪好享受,十分懷念幼年的富裕生活,在孤兒院的日子裡,人前人後拚命表現自己,就盼有誰能領養他,他又可以過好日子。

  皇天不負苦心人,趙鈺在孤兒院苦熬了三年,終於遇上容老頭。可惜啊!要進容家有個條件,就是將來要娶容大小姐為妻。

  可趙鈺不愛女人啊!他只好暗中設計自己的弟弟趙風,讓弟弟進容家。

  趙風一開始完全不知情,只以為自己被收養了,一晃眼數年過去,才知道進容家主要並不是當養子,而是做贅婿,他一輩子都被綁住了。

  趙風既氣哥哥,也怨義父,但……唉,想想,義父也是個癡情人,老婆生容蓉難產過世後,他就沒動過再娶的念頭,一心一意寵著女兒,結果教出一個刁蠻驕縱上了天的大小姐。

  趙風恨不了義父,便將滿腹不滿都報復到趙鈺身上,以至於趙鈺都已經三十歲了,儘管條件過人,卻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所有情苗都在剛萌芽的時候被趙風摘得一乾二淨。

  現在趙鈺十分後悔,他想戀愛,想找個人暖床,不想到死都是童子雞一隻啊!

  所以在得知趙風終於弄走容蓉這尊大瘟神後,他就眼巴巴地趕來,希望趁著弟弟心情好的時候,兩兄弟好好溝通一下感情,即便不讓他談戀愛,也不要破壞他的一夜情機會嘛!他已經三十歲了,連什麼叫「性愛」都不知道,這樣很悲慘耶!

  「你不愛容蓉,她不是已經離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容家了?現在公司由你作主,沒人敢吭第二聲,你該滿意了。」

  「哼,要讓我滿意,除非這公司倒了,或者你來坐這個位置,讓我四處逍遙去,你辦得到嗎?」

  「嘿嘿嘿,這兩項要求也太難了,抱歉,做哥哥的還真是辦不到。」別說趙鈺沒有經商天分,就算讓他去敗家產,上百億啊!他再會花,花上一百年也花不完啊!

  「哪裡難?你只要上拉斯維加斯豪賭一番,再有容家的兩倍家產,還不是一夕完蛋?或者,你規規矩矩剪頭髮、換衣服,我幫你找一團菁英負責處理公務,你就每天坐在這間辦公室裡簽名,也是可以的。」

  趙鈺捉著自己的寶貝頭髮尖叫。「男人的衣服多醜,要我穿,想都別想。至於把公司弄破產,你既然什麼都想到了,為何不自己去做?」

  趙風瞪了趙鈺一眼,自顧自地走出辦公室。

  他要狠得下心將容氏搞垮,也就不必這麼心煩了。

  容老頭生前待他極好,天生就是個只會寵小孩的人。他是因為自有主見,才沒變成像容蓉那樣刁蠻任性的傢伙,否則現在禍害天下的就不止容蓉一個了。

  趙風很討厭容蓉那副臭脾氣,但對容老頭,心裡卻是感恩得很。

  如果趙鈺肯乖乖接班,放他自在逍遙去,他就不再為難趙鈺,不然……哼,趙鈺就等著做一輩子處男吧!

  其實讓他更加懊惱的還有一點,容老頭過世前留下遺書,請求、拜託他在容蓉二十五歲時娶她,照顧她一輩子,也解決了容氏沒有合適繼承人接棒的窘境。可以說這場婚禮既是容蓉未來的保障,也象徵了容氏的順利傳承。

  如果容老頭是威脅他就好了,偏偏容老頭的遺書是極端的委婉,無限的哀求,讓素來吃軟不吃硬的他傷透腦筋。

  他現在是把容蓉弄出去了,也派了人暗中保護她,保障她的基本生活和生命安全;但他還是得辦一場婚禮,象徵性完成容氏的傳承。

  問題是,他要到哪裡去尋找新娘子人選?那個跟容蓉互換身份的岑晨嗎?

  趙風越想越是惱,暗暗下定決心,要讓趙鈺那個始作俑者倒大楣。

  ******

  話說岑晨一進容家,兩顆眼珠子就瞪得像龍眼那麼大。

  有錢人家原來這麼氣派,看看那牆壁,不單單只是刷上油漆,還有一點點浮凸的花樣,似有若無,遠看彷彿一片山水,煙霞碧影,滌人心扉。再湊近細瞧,那漆粉中又帶著一點透亮,伸手一摸,竟然潤滑無比。

  這是怎麼做出來的啊?這根本不是一面牆壁了,就是一件大型工藝品嘛!

  那天花板也是金線銀絲纏繞,中間吊著一大盞水晶燈,大燈套著小燈,層層迭迭,既顯富貴,卻又不露奢華。

  看來容小姐沒有騙人,她是真正的有錢人,花個三百萬聘請一個人來當替身,就為了讓她四處去遊玩。

  只是岑晨不免懷疑,在這樣富裕的環境裡,要玩什麼沒有,容蓉為何巴不得甩了這個家,好像這裡是塊糞坑裡的大石頭,人見人厭?

  「這兒有如此恐怖嗎?」她小心地左瞧瞧、右瞄瞄。「感覺還好嘛!」

  「小姐好。」好像電視劇裡皇帝上朝,百官應諾的宏亮呼喊聲讓岑晨腳一滑,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她緊張地拍著胸膛,看看左右兩邊,各排了十名僕人、守衛。

  「大家好、大家好。」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她兩腿發軟。

  二十個僕人、守衛都是趙風安排的「知情」人士,見岑晨如此差勁的表現,眼神不禁輕蔑起來。

  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容家裡最「識時務者」,容老爺子一過世,他們就知道未來家裡作主的再也不會姓容,而是趙風這位新老闆。

  也之所以,在真正忠心的下人都被調離後,他們還是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吃香的喝辣的。

  天生的勢利眼讓他們欺善怕惡,對於能壓服他們的,他們就縮起尾巴當烏龜,一旦主人得不到他們的認可,不好意思,讓他們弒主謀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岑晨一來就被他們看不起,未來的日子可難過了。

  只是神經超大條的小女人猶不知自己落入怎樣的困境中,臉上掛著討好的笑,走向其中年紀最大的老者。「老先生,請問……那個……呃……大小姐……不是,是我的房間在哪裡?」她也沒發覺,自己第一句話就露了馬腳。

  老者不屑的聲音像是從鼻孔裡噴出來的。「上樓左轉第二間。」

  一堆僕人、守衛沒一個主動上前去幫她拎行李,若換成容蓉逛街購物回來,沒人上前服侍,一定是大發雷霆,將所有僕人、守衛集合起來怒罵一通,再扣薪水。

  但岑晨不是容蓉啊!她打小父親就過世,由寡母養大,什麼苦活沒幹過,就是不曾享受過被人服侍的生活。

  也不在意那些人的無禮,她自顧自拎著小小的行李就要上樓進房去。

  驀地,一個磁性嗓音淡然響起。「都殘廢了嗎?小姐回來了也不知道服侍。」

  是趙風回家了。

  決定留下這些人的時候,趙風就跟他們明講,定要將這假小姐當真小姐那樣對待,以免有客來訪時露了餡。

  誰知這裡一個個都是勢利眼,倘若這種情形被容家的故交舊友看見,岑晨的身份勢必瞞不住,最後倒楣的還是他,也難怪他要發火了。

  趙風一現身,本來安靜的大廳立刻變成炸了窩的蜂巢,紛紛亂了起來。

  三兩個女僕跑過去搶著提岑晨手中那個小小的、還不足兩斤重的行李。別奇怪她帶的東西怎麼這麼少,在她想來,不過是三個月的替身生活,有兩件衣服、兩套貼身衣物替換即可,哪裡需要帶太多東西。

  想那容蓉離家的時候,也什麼都沒帶,只抱了幾十萬現金,加上十來張信用卡。照她的說法是,這世間什麼東西錢買不到,所以她只要帶錢就好,其他的雜物不要也罷。

  容蓉也跟岑晨說,她大可兩手空空進容家,因為家裡什麼都有;加上她們的容貌、身材都有七、八分像,容蓉的東西免費借岑晨用,不過請岑晨用完後,記得在要離開時順手將東西都帶走,容蓉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容蓉是真正的天之驕女,本來岑晨佔她一點便宜也無所謂。但自從她發現容蓉的東西樣樣華貴到不行,一套訂製內衣可能就是她一個月的工錢,她根本不敢用、也用不起,自然是乖乖帶著小小行李來上任了。

  「不必麻煩了,行李很輕,我自己拿就可以了。」她居然跟幾個女傭搶起行李。

  「不行啊!小姐金枝玉葉,這種粗活還是讓我們下人來做吧!」一個女傭說。

  「服侍小姐是我們的本分,請小姐讓我們代勞。」另一個女傭說。

  「可是……」岑晨還想辯解些什麼。

  「夠了。」那原本就帶著一絲寒氣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做小姐就要有做小姐的樣子。」趙風淡淡掠過岑晨一眼,她就感覺好像被扔進冰窖裡,凍得身子都僵了。

  難怪容蓉當初就跟她說家裡有個恐怖份子,一記眼神可以凍結一個人,奈何容蓉礙於父命卻得跟他結婚。父親遺命難違,她也沒轍,只求能在婚前有機會離家透透氣,不管花費多少代價她都願意。

  岑晨本來還懷疑容蓉的話,只要還是人,哪裡會有凍結人的眼神?又不是妖怪。如今親自見到趙風,感受到那腳底發寒的冷意,她才知道容蓉所言不假。

  想到要代替容蓉與趙風相處……哪怕只是短短的三個月,她都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趙風若非如此恐怖,容蓉也不會花三百萬請人來當替身。那三百萬對容家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岑晨而言,卻是筆救命錢,有了這筆錢,她就可以為重病的母親進行血漿置換術,雖然不敢保證手術後母親一定康復,但起碼是個機會。

  想到這裡,岑晨隱隱對趙風產生感激,望著他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水汪汪的。

  趙風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他本就不是生性嚴苛之人,會培養出這樣的陰沈氣質,全是為了在商場上奮戰。

  容家家業龐大,奈何唯一繼承人的素質太差,全副重擔都壓在趙風身上。他十四歲就在公司裡跑跳,剛開始是做點傳遞文件的小工作,上了高中漸漸接觸到業務領域;讀大學時,他已經做了容老頭的助理,雖然只是十名助理團中的一個,但在容老頭的特意栽培下,加上他個人刻苦努力,大學一畢業,他就升任經理職位了。

  十幾年來的打拚,讓他學會一件事——哪怕是超人,也不可能事事都會,人是有弱點的,但要曉得隱藏。

  而他掩飾的方法就是,多看、多聽、多學習、少說話。

  隨著日深月久,他的沈默被傳成陰柔詭譎、心機深沈、喜怒難辨;他沒有反駁,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到底是已經被改變成那副德行,還是外人錯認了?

  他唯一清楚的是,現在無論是公司或家裡,甚至是去參加晚宴,只要他一現身,現場氣氛立刻冷三分,就好像他頭上刻了「強烈冷氣團」五個字。

  趙風太習慣受人敬畏了,好難得出現一個不怕他的人,還用那種燦亮的眼神望著他,讓他不禁有些意外。

  他的沈默戰術失效了嗎?淡然的目光掃過大廳裡幾個還來不及逃走的守衛,就看他們一個個渾身哆嗦,逃得比飛還快。

  看來他的陰沈氣勢猶在啊!怎麼這鄉下小女孩似乎不怎麼怕他,相反地……哇!搞什麼鬼,她看他的眼神居然愈發水柔起來。

  現在輪到他打顫了。被人怕得太久了,猛然出現一個對他表示好感的人,反而輪到他怕她。

  他悄悄別過頭,避開她清澈有如一汪山泉的目光,壓低聲音,讓自己更加冰冷三分。「請小姐將行李交由下人負責,妳跟我進書房。」

  是不是錯覺啊?岑晨覺得週遭的氣溫好像又低了幾度,忍不住打個寒顫,左右瞧一瞧,每個人都把頭低下去,除了趙風,就剩一個她。

  她瑟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姐?你是說我嗎?」

  「這裡除了妳,誰還配稱小姐?」該死,她一定要用那種隱含著感激和崇拜的眼神看他嗎?他快起雞皮疙瘩了耶!

  「呃……」他說得也對,不過她聽得很不習慣。「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叫我小姐?」

  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假裝沒聽見她說話。「請小姐進書房。」

  言語間,他迅速繞過她身旁,往穿廊方向走去。

  「喂……」別拋下她啊!她不認識路,哪知書房在何處?

  岑晨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他。「趙先生……」她話還沒有說完,他一記凌厲的眼神殺過來,截斷她的話。

  「現在妳是容氏唯一的繼承人、容家的大小姐,請妳記住,做小姐就要有做小姐的樣子。過些日子,我會請人來教導妳上流社會的禮儀規範,另外,妳還得學習外語、插花課程,並且培養獨特的品味和眼光。」說完,趕緊走人,她那種水靈靈的目光簡直可以嚇死人。

  岑晨則在身後僵住,腦袋像被磚頭砸到那樣,感到陣陣的痛、陣陣的麻。

  她是不是聽錯了,趙風好像已經知道她是冒牌貨,但為何不揭穿她,還要她學習如何當一個真正的大小姐?

  她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自己似乎落入某種麻煩裡了。

  怎麼辦?還要繼續攪和下去嗎?可是容蓉給的錢都收了,現在說不玩,是不是太晚了?

  有點後悔,早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餅,就算真的掉,也不可能那麼準砸中她;畢竟,她這個人從小就倒楣。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0:46
第二章

  半夜一點,趙風揉著酸疼的雙眼摸黑下樓,準備沖杯咖啡再回去工作,以報容家多年養育之恩。

  「唉,為什麼事情總是做不完呢?」老闆好難做,真搞不懂為什麼一堆人削尖腦袋就想往領導階層擠,不知道職位越高,工作量相對地就大大增加嗎?

  像他,今年才三十歲,就已經有胃潰瘍病史、肝指數也偏高,都是長年勞累,飲食不正常得來的。

  金錢和健康永遠難兩全啊!

  「但是我不愛錢,我只想……哇!」他踩到什麼了,軟綿綿,而且還會動。

  「唔!」一個悶哼聲響起,是個女人。

  「誰在這裡?」

  「趙先……不對,是趙大哥,我……」岑晨實在不太會說謊。

  「妳在這裡幹什麼?妳等一下。」他聽出是那個冒牌小姐岑晨的聲音,幾大步上了樓,摸到牆邊的電燈開關,按下。

  乍來的光明照出岑晨又灰又白的小花貓臉蛋。這張臉跟容蓉還真是像,不熟悉她們的人絕分不出來。

  偏偏,同樣的面貌換作容蓉,就是有一股說不出的驕狂與自大,讓人瞧著就討厭。

  輪到岑晨,細細的柳葉眉、水潤雙眸、小巧的鼻子,略顯豐厚、卻不失性感的唇瓣,不算明艷,但自有一抹可親的氣息,讓人瞧著心裡就舒服。

  不過就因為她太溫順了,才會一進門就被下人欺負,這一點可不好。做老闆要有做老闆的氣度,不能隨意欺侮員工,但也不能放任僱員使潑撒野,否則還怎麼辦事?

  趙風一邊思考著如何培養岑晨主事者的風範,同時瞧見她正揉著那紅腫的右手,顯見他剛才不小心踩到的就是她的手。

  另外,他也注意到了她左手上的一塊布,原本應該是條……毛巾吧!但現在已經骯髒得像塊抹布了。

  「小姐。」他特意加重語氣,暗示她現在已經是容家的大小姐,不再是那個一天要打三份工的小可憐岑晨,希望她有點千金小姐的自覺。「三更半夜,妳不睡覺,拿著抹布趴在樓梯上做什麼?」

  「我抹地啊!」奇怪,他看不出來嗎?手拿抹布蹲在地上不抹地,難道等著撿寶貝?

  「妳這麼晚抹地?」

  「我睡不著,所以就想找些事做、流點汗,也許會比較好睡。」況且,容蓉的床太軟了,一躺下去,好像陷進坑裡似的。她睡慣了木板床,一時間要習慣水床和羽絨被,實在有點困難。

  「沒有一個千金小姐會在半夜不睡覺,跑去抹地的。」他自認「暗示」得很明顯了,莫非她一定要他直接點明他知道她是冒牌貨,然後再訂出一長串的家規讓她遵守?

  偏偏,她真的沒弄明白他的意思。「那我應該怎麼辦?」

  「去喝杯牛奶。」

  「我不敢喝牛奶。」

  「那喝點小酒也行。」

  「我對酒精過敏。」

  他深吸口氣,有種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為了把容蓉騙出去,他親手計劃這齣好戲,對於另一個主角——岑晨也曾費下大把心思研究,他可不想趕出一匹狼,卻引進一頭虎。

  怎麼觀察了她如許多的日子,知道她勤奮上進、侍母至孝,卻沒發玥她竟也如此難纏和麻煩!

  「我不管妳是真失眠還是另有原因,沒有,記住了,是全天下沒有一個千金小姐半夜睡不著會起來抹地的,知道嗎?」

  她怎麼覺得他字字句句暗藏玄機,他早已看破她的身份,卻故意不點明,該不會有什麼不軌企圖吧?

  「趙大哥,你是不是……呃,有話要跟我說?」

  太好了,她沒有笨到太徹底。他朝天翻個白眼。「我唯一想告訴妳的就是——請妳當個像樣一點的千金小姐。」

  岑晨記得容蓉跟她抱怨過趙風,說他是父親為她千挑萬選的未婚夫。可惜啊!父親選婿只重對方的能力,卻沒將脾氣與個性給考慮進去。趙風是個工作能力超強,為人卻絕情寡義、處事嚴苛、動不動就要教訓人的混帳,一天到晚說她沒小姐氣質。

  容蓉討厭趙風,但為了父親的遺命,這才不得不跟趙風結婚。

  不過她肯嫁趙風還有另一個原因,但她沒告訴岑晨。

  容蓉清楚自己沒有經商能力,偏又捨不下好日子,嫁給趙風她也許不會很幸福,但一定能維持基本的生活品質。

  若非如此,她是死也不會嫁趙風的。

  容蓉只是沒想到,趙風討厭她更甚,不惜花費多年時間騙她離家出走。

  岑晨聽到趙風的話,一時反倒安心了,以為趙風是單純將她當成容蓉來罵而已。

  「其實小姐也是人,沒什麼事是別的女人能做,而小姐卻不能做的吧?」

  「妳錯了,有很多事別的女人可以做,小姐卻萬萬不能做,比如抹地。」他搶下她的抹布丟掉。右手都被他踩傷了,她還拿那麼髒的抹布去擦,也不怕細菌感染,待會兒記得要拿點藥給她抹抹。「還有,跟下人搶拿行李、非得把所有的剩菜剩飯都吃光、一件衣服穿破了又補,補了又穿……小姐不做的事情太多了。另外,再提醒妳一聲,不要隨便拿毛巾就去抹地,小姐房裡的毛巾都是法國訂作的,換自成台幣,一條要四百五斗塊。」

  「你騙人,哪有毛巾這麼貴的?」

  趙風指著手中那曾經「高貴」,如今卻變得破爛不堪的毛巾。「這上頭的每一朵玫瑰都是手工親繡,還以絲線縫上了使用者的名字,不信妳自己回房裡找一條完整的檢查看看。」話落,瀟灑走人。

  岑晨風也似地衝回容蓉的閨房,翻出一條未開封的毛巾仔細檢查。

  「怎麼這樣……」那上頭真的用同色的絲線繡了朵朵玫瑰,還有容蓉的名字,不細瞧不會發現,但一看清了才發覺,這豈是一條單純以清潔為目的的毛巾,根本就是件藝術品了。

  她呆坐在床上,越來越覺得自己來到一個很變態的地方,整間屋子,從牆壁到毛巾,處處精雕細琢,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純粹是鈔票堆起來的享受,讓她感覺……嗚,壓力好大。

  叩叩叩,房門被敲了三下。

  趙風不等主人開門,自己轉開門把走進來,把一隻急救箱放在她面前,指著她紅腫的右手。「要叫醫生嗎?」

  這樣就要叫醫生,太誇張了吧?她趕緊搖頭。

  「我找個下人來幫妳包紮?」他又問。

  大半夜把人從溫暖的被窩裡挖起來,就為了她一點小傷?未免太不道德了點。她再度用力搖頭。

  「要我幫忙?」他續問。

  這回,她的頭搖得更快了。她已經被他嚇飽了,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妳自己可以搞定?」

  她把頭點得都要掉下來了。

  「那妳自己弄吧!」說完,轉身,就在她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他又轉回來指著她紅腫的手說:「一定要搽藥,知道嗎?」

  一直等到她點頭,他終於帶著一身的寒氣走了。

  真是酷啊!酷到岑晨好想哭,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該貪財的,像這種富貴人家根本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再在這裡多待上兩、三天,她非發瘋不可。

  「嗚!我好可憐啊!」她忍不住哀嚎。

  ******

  岑晨覺得自己倒楣,趙風卻感到自己更是衰神罩頂。

  這個岑晨……說實話,她確實是個認真勤奮、吃苦耐勞、節省儉約的好女孩。

  奈何……要做一個名門千金,以上的良好優點都不需要,甚至對千金小姐來說,那是缺點,沒見過大場面的遺憾。

  凌晨五點,才五點耶,他又被樓下廚房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

  可憐他昨晚熬夜看文件,直到凌晨三點才入眠。他按著抽痛的額際下樓,腦袋才探進廚房……

  「啊!」某個灼熱的物品以閃電速度準確無比地貼上他的額頭。趙風痛喊一聲,手忙腳亂地把那差點燙熟他腦袋的東西甩開,沾了一手的油膩與黏滑。

  那是一顆剛煎好的荷包蛋,煎蛋的人技術顯然很好,蛋白全熟了,蛋黃卻只是半熟,難怪這麼燙又這麼黏。

  他搗著抽痛的腦袋看向廚房裡正吵鬧成一團的三個女人:一個廚師、一個女傭,還有一個自然是那個給他帶來無限麻煩的假容小姐——岑晨。

  趙風確定自己不是個愛生氣的人,他做事是鐵面無私,在商場上也一向以手段狠辣著稱,但他的修養卻是極好,很少發火。

  但自從岑晨來到這裡,他都已經數不清自己一天要生幾次氣了。

  她不習慣被服侍,所以家裡那些專門為容蓉請的美容師、美體師、美發師……趙風全辭退了。

  可她也不至於連件破內衣都要跟傭人搶著洗吧?

  她第一天進門跟傭人搶提行李時他就警告過她,做小姐得有做小姐的氣勢,不要像個土裡土氣的鄉下人。

  她當時還跟他點頭,他以為她聽懂了。結果當晚,女傭去她房裡收拾她換洗下來的衣物,爭執又爆發了。

  岑晨堅持貼身衣物得自己動手清洗,不該假借他人之手。

  奇怪了,如果連衣服都不讓人洗,那家裡請如此多的傭人做什麼?擺著好看?

  趙風無奈,只好出面勸她,接著……情況跟現在差不多,那被爭搶中的內衣準確無誤地罩向他的腦袋。

  他的頭跟她的東西特別有緣。

  幸好趙風沒有那種碰到女人貼身衣物就會衰一輩子的古怪思想,否則非氣到中風不可。

  但他還是很受不了岑晨凡事都要「親力親為」的觀念,很努力地為她做了一番尊重專業的思想改造。

  為何容家要請專人洗衣?因為他們穿的不是普通衣物,有的要手洗、有的要乾洗,連水溫和清潔劑都有一定要求,負責清洗工作的不只是一般傭人,而是既能清潔、又能良好保存這些訂製衣物的專才。

  岑晨何曾聽過這等理論,只覺得頭大了兩圈。

  趙風也不管她理解不理解,只要她萬萬不能干涉家裡諸位「專才」的工作。

  可岑晨是忙碌慣了的人,一下子真過不來這種無聊生活,只悶了幾個小時,她又受不了了,半夜爬起來抹地,嚇了熬夜下樓沖咖啡的趙風一大跳。

  隔日,換家裡的園丁來向趙風抗議,新栽的花苗都被岑晨當野草拔光了。因為她熱情地要幫忙除草,奈何她缺少花草知識,分不清什麼是花、什麼是草……嗯,即便是草,在容家,有些草也是價值不菲的,卻被她一下子全斷了根。

  接著她又很努力地刷洗了一隻被一流好茶滋養了十年,養得烏光閃爍的茶壺。在她沒洗前,這壺曾有人開價十萬要買,她一洗,價值只剩一百。

  然後,她給和室的地板打蠟,可惜原木地板得用特殊蠟劑保養,所以……她辛苦完後,地板又要請專人清理一遍。

  再接下來,她搶著去洗碗,用菜瓜布猛刷那套維多利亞時代的古董餐具……趙風粗略估計一下,岑晨進容家四天,造成了至少兩百萬的損失。

  雖然岑晨和容蓉在性情上有著天與地的差別,但她們「浪費」的程度可謂棋逢敵手了。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設計岑晨與容蓉互換身份是為圖個生活清靜,不是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加水深火熱。

  趙風瞪著那摔得粉碎的荷包蛋,蛋白和著蛋黃弄得他一身黏膩。

  上帝啊!貪圖享受,想讓容老頭收養的是他哥哥,不是他,為何所有倒楣事都要落到他頭上?

  「妳們吵夠了沒有?」低沉的怒咆,不是很大聲,卻已足夠讓廚房裡三個扭成一團的女人嚇得渾身哆嗦。

  岑晨蒼白著臉,怯怯望一眼滿身狼狽的他。「那個……趙先……咳!」差點又忘了,容蓉交代過,要稱呼趙風大哥的。「趙大哥,你早啊!」

  「的確很早。」才五點嘛!「這麼一大早,妳進廚房幹什麼?」

  「我……那個……睡不著,所以就早點起來幫大家做早餐,應該……沒關係吧?」她一向是勞動慣的人,但容家能夠讓她做的事情實在是少之又少,精神實在太好了,很難不失眠。

  「廚房的事有專門的廚師負責,妳跟她們搶什麼搶?」

  「我知道要尊重專業。」這些話她聽過好多遍了,可是……她無聊嘛!

  「妳是吃飽了沒事幹,想找麻煩是不是?」他氣得額頭都脹紅了……呃,不是,那是剛才被荷包蛋燙紅的。

  她居然點頭耶!「趙大哥,我真的很悶,拜託你給我一些工作做吧!」

  很好!趙風努力壓下心頭怒火,這傢伙笨到連反話都聽不懂,他又能指望她什麼?

  「妳嫌日子過得太舒爽,嗯?」他冷笑。

  喝!她渾身一抖,怎麼他笑起來好像鬼上身?

  不過這問題問得好,所以她用力點頭,沒看到身後的女廚師及女傭臉都嚇青了,通常趙風開始諷刺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一定會倒大楣;岑晨竟還在那兒火上加油,分明找死。

  「沒問題。」趙風哼了兩聲,氣息冷到讓這春暖花開的四月天都差點刮起大風雪。「從下一個小時開始,我會讓妳忙到連去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話落,轉身走人,那姿態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酷。

  ******e

  要說這世上有誰能比岑晨更瞭解她自己,非趙風莫屬。

  畢竟,他為了設計這場「狸貓換太子」的好戲,已經整整觀察了岑晨一年。

  他知道她三歲喪父,由寡母一手養大,國中畢業時,母親病倒,她沒再上學,轉而去做洗頭小妹,還兼職送報紙和牛奶。

  美發店的老闆娘很欣賞她,因為她努力勤奮,很多別人不願意幹的辛苦活她也做得樂在其中。

  今年二十五歲的她已經是個髮型設計師,不過是二流的,因為她沒有文憑,也沒有時間去進修考證照,這讓她在職場的晉陞上受到局限。

  岑晨母親的病叫「全身性紅斑性狼瘡」(SystemicLupusErythematosus,SLE)簡稱紅斑狼瘡:因為家境不好,無法得到一流的醫療,所以病情一直不太穩定。

  這一、兩年,她母親頻繁發病,已經有危及生命的跡象。

  今年初,她母親急性發病,傷到脊椎,幾近癱瘓,醫生鼓勵她們做血漿置換術,但不確定健保願意給付,得自行付費,一個療程做下來要兩百多萬。這就是岑晨答應容蓉以三百萬為代價,進容家做三個月替身的原因。

  那些錢除了給岑母做醫藥費外,還加上了請看護的費用。畢竟,岑晨到了容家,就很難再陪在母親身旁了;而容蓉一個大小姐,也不可能紆尊降貴去服侍一個陌生人,只有請看護了。

  趙風讀著岑晨的資料,臉上陰冷的笑容就像十二月隆冬的超級寒流,凍人啊!

  難怪岑晨賺日子過得太舒爽,無聊的成天找他麻煩,敢情她真是吃撐了?

  沒問題,他馬上請來十個家教,從社交禮儀、言行舉止、應對進退到商業理謐……一天上足十小時的課,看她還有沒有精力給他製造麻煩。

  趙風這邊想得正開心,口袋裡的手機卻瘋也似地響了起來。

  趙風心不在焉,被嚇了一跳,趕緊接電話。「喂……」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辟哩啪啦傳來一串抱怨。

  大意不外是:小姐又惹事了,這回她想開除大廚房的廚師,說他邊抽煙邊給下人做飯不衛生,廚房的工作還不如由她接。

  容家有兩個廚房,一個專做守衛和下人們的餐點,負責的是能做些可入口飯菜的普通廚師。

  另一個小廚房請的則是名廚,學經歷都是一流,做的是主人的飯菜,並且要負責一月一次的大型集會餐點任務。

  趙風聽完抱怨,掛斷電話後,氣得兩手握緊拳頭,怒火冒得都快把他的頭髮給燒起來了。

  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岑晨,這丫頭的精力多過十頭牛。

  「呼呼呼。」他氣得大喘,才幾天,岑晨已經搞得他快中風送醫了。

  「妳好,妳行,十個家教制不住妳,我再請六個,讓妳一天上十六小時的課,再扣掉用餐、洗澡的時間,看妳還有多少時問休息、有多少精力跟我鬧?」

  他這邊狠話才說完,辦公室大門又被不問自開。從趙風當上總經理以來,會幹這種事的向來只有一個人,他的好大哥,趙鈺。

  趙鈺今兒個穿著一套偏中性的粉紫色褲裝,長髮飄逸,三分瀟灑中卻見七分俊俏。

  趙風看見他,一顆心就像那火爐再被添進幾塊炭,燒得更是轟轟烈烈。

  他彎起唇,笑得陰氣森森、鬼氣濃濃。「好久不見啦,大哥。」

  一句話問,他走近趙鈺,右手掏進了趙鈺的口袋裡。

  趙鈺看見他的笑,心裡直發慌,他這弟弟從來就懶,懶得扛責任、懶得與人交際、甚至連做表情都懶,慣常的就是一副平板板的表情,不清楚的人都以為他酷,其實他只是懶。

  而平板的表情做久了呢,再要趙風在臉上做出喜怒哀樂各種表情,就有些困難了。

  所以當他為了工作不得不對人含笑以對時,那笑容就會莫名其妙變得陰森詭譎,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的人。

  「喂,你拿我的手機做什麼?」

  趙風一箭步跳離趙鈺身邊,按下速撥鍵,響沒兩聲,立刻有人接了起來。

  趙風不等對方開口,搶先淒慘地講:「親愛的,對不起,我的血液報告檢查出來,是陽性的,我對不起你。」說完立刻掛斷電話,連給對方哼一聲的時間也沒有。

  趙鈺一時呆了,待他將手機丟還到自己手上,才恍然回過神。「你你你……你又破壞我的好事!」

  趙風實在太瞭解趙鈺,他每次一交男朋友,一定會春風滿面地來炫耀,並將對方的電話號碼設成速撥鍵;三十年來如一日,從沒改過。

  所以趙風就隨口亂造謠,至於對方會猜測到什麼程度,以為是肝炎、癌症、AIDS……還是其他,那都是對方自己想的,關他屁事?他從來也沒說趙鈺做的是什麼檢查啊!

  但就因為這樣才可怕,話說一半,留一半任人恣意想像,猜測出來的結果可就大大不妙了。趙鈺不禁氣得跳腳,但這會兒也沒空跟弟弟算帳,好難得才找到一個男朋友,趕緊回家解釋先。

  「咱們走著瞧。」話沒說完,他人已跑得沒影。

  趙風開心地哈哈大笑,這番惡搞,已讓他被岑晨惹的一肚子氣都發洩光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1:24
第三章

  早上,趙風是一個人去公司的,但傍晚,他卻帶了另一個人回來,那是公司餐廳的一個歐巴桑,做的餐點不能說精緻,卻也美味可口,重點是她不抽煙,衛生習慣良好。

  至於趙風為什麼突然帶一個歐巴桑回家呢?

  因為他太瞭解岑晨了,她辭去一個廚工,包準是想把工作攬下來幹,她真的是精力太旺盛了,一天都要上十小時課了,還有力氣去負責下人們的三餐。

  但他怎麼可能讓她這樣做?她雖然是冒牌千金,可入了容家,就是容家的門面代表,讓人傳出去她還兼廚工職務,能聽嗎?

  至於撤銷她的命令,那更別提了,小姐要辭的人,他堅持請回來,外人一定會誤以為容家在搞內鬥,說不定還會害公司股價跌個幾塊錢呢!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再請一個人回去,既斷了岑晨的歪念,又免落人話柄。

  不過他也算服了岑晨了,給她那麼好的生活她也不會享受。

  以前他不信有人會有福不享,盡找苦受,認識岑晨後,他總算開了眼界。

  趙風才進家門,還沒安排好那新來的廚工,管家已經撲上來哭訴,岑晨無論如何都不肯更衣,堅持穿她那套襯衫、牛仔褲。

  趙風感到頭又大了兩圈。

  「算了,以後小姐的事都交給我處理吧!這位是李大嬸,新來的廚工,你帶她去熟悉一下環境吧!」趙風拖著沉重的腳步往二樓邁。

  以前他為什麼會覺得「真假小姐」是個好主意呢?分明是荒唐又累死人!

  唉,容蓉麻煩,岑晨更麻煩,全天下的女人名字都叫「麻煩」。

  他走到容蓉……現在是岑晨的房門口,舉手敲了兩下,喚一聲:「小姐。」

  啪啪啪地,一個腳步聲慌慌張張地衝過來開門。「來了。」

  房門打開,岑晨還沒看清來人的臉,先感到一股陰風襲面撲來。

  她忍不住打一個哆嗦。「趙趙趙……趙大哥……」謝天謝地,她還記得怎麼叫人。不過……是不是她搞錯了,怎麼覺得今天他身上的陰氣特別嚇人?

  「方便進去談談嗎?」他提的是問句,臉上卻是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

  岑晨能說什麼,馬上讓路。

  趙風大步進房,登時被裡頭的景象嚇了一跳。一大堆的書,從商業理論、企業管理……到社交禮儀、插花、茶道……什麼都有。

  「哪兒來這麼多書?」

  「是老師們介紹的參考書,說是上課要用,我就把它們全留下來了,有什麼不對嗎?」她說話間,小心翼翼看著他的表情。

  「人家介紹妳就買?」把那些家教全辭了再換一批,居然來這裡教書兼推銷,混蛋。

  「買?」她趕緊搖頭又擺手。「他們沒跟我說要收錢啊!應該是含在家教費裡的吧?」真要她付錢買,她哪裡買得起?

  他無言地看著她,這女孩也太天真了吧!哪有當家教兼贈教材的?除非那個家教是來做善事,而不是來賺錢。

  他俊美的五官真是好看,美得像冰一樣,晶瑩剔透,唯一的壞處就是——好冷。

  岑晨看著看著不自禁又打個哆嗦。初入容家,她對趙風是感激與戒慎並重,如今嘛,畏懼似乎是站在了上風,一見他生氣,她心頭就發寒。

  真是奇怪。想她做美發業十餘年,什麼樣的客人沒碰過,那種身上刺龍刺鳳的大哥都沒在怕了,偏偏就是對趙風特別在意。

  他眉一橫,她苦惱地說:「我不知道這些書要額外付費,我立刻拿去退,你不要生氣喔!」說著,手一伸、把書一掃,抱了個滿懷匆匆往外走。

  「算了。」他擋下她的腳步。「買就買了,反正以後用得著。不過這批家教是不能留了,得全部換新。」

  見他不火,她稍微鬆口氣。「為什麼要把家教都辭掉?他們不錯啊!教得挺認真的。」

  「不關教學態度的問題,重點在於他們對妳有不軌意圖。」

  「呃?請問……你所謂的不軌意圖是指什麼?」她不太明白耶!

  「就是說他們存心占妳便宜、在妳身上找好處。」

  「有嗎?」她沒感覺到啊!「我們上課的地點就在客廳,不可能發生那種事吧?」她以為他所謂的佔便宜,就是吃她豆腐。

  「我是說他們想騙妳的錢。」這個女人腦袋在想什麼啊?

  「我又沒錢。」她直覺回答,忘了自己正頂著容蓉的身份。岑晨沒錢,容蓉有啊!

  好吧!他肯定了,她是腦殘兼白癡。「妳現在的身份是容家大小姐,擁有億萬家財。」這個暗示夠明顯了吧!

  「呃……」她悄悄退離他一步又一步,感覺他身邊的陰氣又加強了,好冷啊!退到牆角,終於溫暖一些些了。

  「『小姐』這稱號代表什麼意思,妳應該明白吧?」他怒問著逼近她,打定主意要好好訓她一頓。

  耶!他怎麼靠過來了,惡靈退散、惡靈退散。第一次發現他身上的氣息這麼冷,比冰箱冷凍庫還冷,她怕啊!

  「小姐。」對她,他已失去耐性,那語氣也就更冰了。

  「哇!」她跳起來,是錯覺?還是怎麼了?感覺他今天特別恐怖,那一身的寒氣已經不足冷了,那叫陰風陣陣、鬼氣森森啊!

  她現在是打心底發寒,為什麼以前不相信容蓉的話?容蓉早警告過她,趙風是個惡魔、煞星了,偏她沒放在心裡。

  進了容家,親眼看到趙風,俊逸斯文,說是神仙下凡說服力還大一些,將他形容成惡鬼,實在很難令人相信。

  但他現在這一身陰沉,不是鬼又是什麼7她讀鬼纏上了,嗚……不要啊!她才二十五歲,還有一個重病的母親得照顧,他不要捉她做替死鬼啊!

  「妳在幹什麼?」她劇烈的反應也嚇了他一跳。

  「趙趙趙……趙大哥,你你你……我……」她現在只想著怎麼保命,腦袋都亂成一鍋豆腐渣了。「你放過我吧!」她縮,拚命地縮,看能不能縮進牆壁裡,也就安全了。

  「妳在說什麼?我有要對妳不軌嗎?」他皺起眉,眼底浮現淡淡的疑惑,陰沉氣息消失不見。

  「你……」這回換她滿肚子納悶了,怎麼有人可以變臉變得這樣快,前一秒還像爬出地獄的惡鬼,眨個眼,惡鬼成天使了,還是俊美到讓人流口水的那種。「趙大哥,你……你沒要讓我……呃……徹底消失吧?」

  「一個大活人要怎麼徹底消失?殺了妳再棄屍荒野嗎?」荒謬!他再有錢有勢也不會幹那等惡行好嗎?

  呼,她放心了,鬆下一口氣,問道:「趙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她不說他還沒想起,經她一提醒,近幾日的麻煩一股腦兒湧進心坎,燒得他心火又開始頻冒白煙。

  「妳好啊!把我的叮囑都當成耳邊風了。」他咬牙冷笑。

  耶?怎麼陰風又開始吹了?她說了什麼不對勁的話嗎?討厭啦!他不笑的時候多英俊,一笑起來就凍人。

  她好冷喔!忍不住又打起顫來。

  「妳抖什麼抖?」按照他調查的結果,她是個很勇敢的人啊!怎麼實際見了,卻是膽小如鼠,太讓人失望了。

  「我……我沒抖。」她是被他身上的陰森之氣凍著啦!

  算了,懶得理她,神經兮兮的,不知道腦袋裡都裝了什麼古怪東西,他乾脆直接給她下命令。

  「妳記住,身為容家大小姐就要有小姐的樣子,現在,妳立刻去給我換衣服,把自己弄得像個人樣再下來。」

  咦?她哪裡不像人,反倒是他,陰森更勝鬼一籌吧!

  她一頭霧水。「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叫妳換下那身破衣服,它們都爛得可以當抹布了。」

  「亂講,雖然有些地方破了、綻線了,但我都有補好。」

  「容家大小姐不穿縫補過的東西;就算要縫補,也得送回原廠補,不是妳隨便剪塊布縫上去就算了事的。」

  這下子她是徹底呆了,他講的話太深奧,她聽不太懂耶!

  「我這衣服是路邊買的,哪裡知道原來製造的工廠在哪裡?」頂多只有出產國好不好?

  「容大小姐是不會穿路邊貨的。」這算不算是明示了?

  「那她穿什麼?」她沒發覺,自己又在無意識間暴露了底細。

  趙風長歎口氣,還以為狸貓換太子是項好主意,誰知道實行過程這麼難?早知道他還不如自己蹺頭,將容氏和容蓉都留給趙鈺去操心。

  「這衣櫃裡有很多件衣服,妳愛怎麼穿就怎麼穿。記住,從這一刻起,妳只能穿衣櫃裡的衣服,不准再穿別的東西。」說完,走人。氣死他了。

  一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後,岑晨衝過去將房門關上,才有力氣揮舞著小小拳頭低聲怒咆。「開什麼玩笑,我當然知道衣櫃裡塞滿衣服,但那是我穿得起的嗎?隨便一件香奈兒襯衫都要幾千、上萬塊,萬一不小心碰丟一顆扣子,我拿什麼賠?」雖然容蓉允許她盡量使用,但她不想佔人便宜啊!而且在這裡享受習慣了,將來任務完成,她又要被打回原樣,豈不更痛苦?不如維持原本的勤儉習慣,日子才能真正過得舒坦快活。

  遠遠地,趙風聽見那驚人的關門聲,也知道她對他的命令很不滿,肯定不會照做,怎麼辦呢?

  「算了,就讓女傭趁她洗澡的時候將所有破衣服都弄出來燒掉吧!」到時一件破衣都沒有,看她還換不換裝?

  哼!趙風憤怒地從鼻孔裡噴出兩道火氣,甩手下令去也。

  ******

  隔日清晨,趙風很滿意地看著岑晨換了一身雖然簡單樸素,卻終於沒有任何補丁的衣服,滿意地點點頭。「坐下來吃早餐吧!」

  他說著,同時拿起湯匙和碗,一邊喝粥、一邊看著今天的行事歷。

  這早餐中式、西式都有,不過趙風偏愛在早上喝粥,配些魚乾、煎蛋、海帶、豆芽之類的小菜,所以總是選中式的。

  以前容蓉在的時候喜歡西式的,現烤的麵包、沙拉和果汁。不過她不會在餐廳用,總要下人送到房間。她不喜歡跟趙風在一起。

  當然,趙風也很討厭她,所以在家裡,趙風和容蓉是王不見王的。

  不過岑晨不知道其中的秘辛,所以總是乖乖地上餐廳吃早、中、晚三餐。

  但今天,她看著滿桌的佳餚,卻是動也不動,就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她不是不餓、不想吃飯,她是忙吶!

  想到今天衣服上頭的吊牌……算了,對名牌她也沒研究,除了媒體上常出現的什麼LV、香奈兒稍微認識外,其他的牌子對她而言……就只是一個牌子而已。

  但她光摸衣服的質料和上頭的車工,就知道這肯定是好貨,並且價錢不菲。

  當然,這衣服到底貴到什麼程度她並不清楚,可也因為不清楚,她更怕不小心跌倒弄破衣服、怕吃飯濺到湯汁弄髒衣服。

  她穿著這身衣服就不敢動了,好像套了件精鋼鑄就的盔甲,讓她心頭沉甸甸的,四肢無力。

  穿名牌哪裡是享受,讓她來說是折磨才對。

  「妳呆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坐下來吃飯?」趙風喝完兩碗粥後,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生氣地橫他一眼,用膝蓋想也知道,那些下人沒這麼大膽敢隨便丟她的東西,除非是趙風下的命令。

  「你把我的衣服藏哪兒去了?」

  「燒了。」他頤口回答。

  她腳一滑,差點跌倒。「你把我的衣服燒了?」

  「反正都已經破成那樣子了,燒就燒了吧!」不過是兩件破衣服,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聞言,她氣得就要跳起來,卻猛然想到現在穿的可不是地攤貨,而是容蓉的昂貴名牌服飾,動作萬一太大,扯開一條線……她打個寒顫,立正站好。

  「那件襯衫雖然有些綻線,褲子也掉了一顆鈕扣,但是……」

  「夠了。」趙風已經受不了天天跟她計較這些瑣碎小事了,不耐煩地擺擺手,讓其他下人都退出餐廳。「我……應該稱妳為岑晨小姐吧?妳難道沒有聽過『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這句話嗎?妳既然接了冒充容蓉的任務,就要認真做好,每天就吵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算什麼?」

  「啊!」她嚇得一身骨頭都快抖散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別管我怎麼知道妳的身份,妳只要記住,從今天……不,是打此時此刻起,我要看到一個符合『容大小姐』身份的女人,不是一個連一件衣服都要跟下人搶著洗的小女孩。妳聽懂了沒有?」

  她點頭如搗蒜,他一身陰氣凍得人都快結冰了,她怎麼敢反駁他的話?更遑論問他,從何得知她的真實身份?

  「很好。」他指指身旁的座位。「現在坐下吃飯。」

  她二話不說,立刻照辦。

  不過心裡還是惦著這套「昂貴」名牌,就怕把它們弄髒、弄破了。唉,不曉得為何這麼多人瘋名牌?把這麼多錢穿在身上,好彆扭的。

  趙風卻像故意似的,拍翻桌上的醬油瓶。

  「哇!」眼看著一滴墨色染黑身上的真絲襯衫,她白眼一翻,就要暈過去了。

  「怕什麼?衣服髒了,洗乾淨就好,難道妳擔心家裡的下人連滴醬油都不會處理?」

  她癟著嘴,委屈兮兮地看著前襟一塊污漬,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唉,這件衣服可是新的呢!掛在後領口的吊牌都還沒拆。

  但絕不是她愛慕虛榮,專挑新衣服穿,實在是容蓉的衣櫃裡全是新衣,就沒一件舊的,她沒得選啊!

  結果呢?新衣服就這麼毀了,真是……心好痛。所以她不喜歡穿新衣服嘛!

  這也是她從事美發業養成的習慣,因為工作中常常要接觸一些燙髮藥劑、染劑,不小心濺到衣服上,就算能洗乾淨,也很傷質料;因此她一向穿著最耐穿、最便宜的衣服去上班。

  而容蓉的衣服都又貴又華麗,讓她光看就兩眼發暈,更遑論去穿它們。

  趙風搖頭歎氣好半晌,就不明白「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這至理名言落在岑晨身上,怎麼一點也不管用。

  讓她放開心懷享受生活,好像是割她一塊肉似的,真不知這傢伙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妳現在根本是衣穿人、不是人穿衣。」

  他雖然很可怕,一個瞪眼差不多可以讓室溫降個三度,但是他這樣處處進逼,讓她也生氣了。

  「你說得簡單,這件襯衫差不多就是我半個月的薪水了,萬一有個差錯,你讓我拿什麼賠?」

  「東西做出來就是給人用的,壞了就壞了,再買新的就是,難不成妳一個大活人還要被這些死東西控制?」

  「是啊!你有錢,隨時可以買新衣、買新車、買新房。我呢?我能在這裡住多久?你要我放心享受,一旦習慣了,將來離開後,我要如何去適應這巨大的落差?」所以她每天都要警告自己,容家的富貴對她來說只是一場美夢,終有清醒的一天,她可以看、可以聽、可以碰,就是不能放開心懷去享受。

  「妳就顧著保護自己,沒想過妳現在是什麼身份,萬一被外人發現,傳了出去,壞了容家的名聲,妳怎麼對得起妳收下的錢?」

  「你似乎對我和容小姐的事情非常清楚,這件事明明是個秘密,你是從哪裡知道的?又幹麼不拆穿我們?」

  「妳的問題我不會回答妳,但我可以告訴妳一件事,在妳眼中珍貴無比的名牌,對容蓉來說,不過是一堆垃圾。妳自己想想,妳搬進來第一天,那房間是什麼樣子?衣櫃又是什麼樣子?自己想。」

  她努力回憶搬進來的第一天……說實話,首次見到這個家,她真的嚇一大跳,室內裝潢雜誌裡那些作品圖片根本不及容家萬分之一,它們有的奢華、有的尊貴、有的美麗……但世上再好看的人工作品,又怎比得上天然造物之美?

  容家外表不似一般豪宅那般華美,反而深合自然之道,處處美景中又流露出精雅韻致的風格。

  而這種驚艷之感,一直到她踏入容蓉的閨房才逐漸褪去。

  容蓉的房間真的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富麗堂皇。裡頭每一件東西、用品都華貴至極,她睡在裡頭幾乎有種躺在金礦上的錯覺。

  黃金雖然值錢,但日日對著那成山迭塔的黃金,還是會悶的。

  不過也奇怪,容蓉打小住在一幢這麼高格調的宅子裡,怎麼品味卻是如此低落,只求奢華?

  再加上那一櫃連吊牌都沒有拆下的衣服、包包、鞋子……什麼樣的人會在自己房間放一堆用都沒用過的東西?

  「請問,我住的真的是大小姐的房間嗎?」她越想,心底疑雲越濃。

  他點頭。「當然。」

  「那為什麼裡頭的東西都很新?」她拉出腰間褲子的吊牌。「在小姐的衣櫃裡,我一件舊衣都沒有看見,全是新貨,難不成小姐有衣服穿過一次就丟的習慣?」

  這回他搖頭了。「我要更正兩件事。第一,如今妳就是小姐,小姐就是妳,希望妳注意言辭,別再露出馬腳。第二,裡面的東西沒有一樣是新的,它們也許吊牌都還在,但被買進容家卻至少有兩、三年了,之所以沒被使用過,是因為買它們的人並不喜歡它們。」

  「不喜歡,那買來幹什麼7」

  「買東西有時候不是為了喜歡或實用,不過是圖個花錢的快感。」他淡淡地說。

  她激動地渾身發抖,好半晌,大喊一聲:「敗家子啊!」

  他摸摸鼻子,不敢說話,因為類似的事情他也會做,而且還比容蓉離譜,因為容蓉不過是買些衣服、飾品、珠寶之類的小玩意兒,他卻常常因一時衝動就去併購小公司,或者出售旗下的子公司。

  而這也是為什麼他總有做不完的公事的原因。

  「所以說,那一房間的東西都是沒人要的?」她又問。

  「不止一房間,地下室的雜物房裡還有一堆,大約有妳房裡那些的兩、三倍吧!」他解釋道:「妳別看容蓉成天瘋瘋癲癲,她好歹也讀了好幾年的商學院,很懂得計較利弊的。在妳搬進來前一天,她早就叫下人將所有心愛的東西都藏起來了,然後弄了一堆不要的垃圾進去。想必她有說過,要妳盡量拿去使用,壞了也無所謂吧?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她不喜歡的,妳能幫她收拾,她還會感激妳呢!」

  「你對於我和容小姐的約定,知道得還真不是普通清楚。」她再度試圖探詢他從何知曉她與容蓉的秘密。

  他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該死,鬼氣又開始凝聚了。岑晨真討厭他為何可以酷成這樣,都快與冰媲美了。

  她忍不住又是一個哆嗦。「我認輸了,你希望我怎麼做?」

  「做個真正的——起碼在有客人來的時候,不會被看穿身份的容小姐。」他的聲音就像山巔上的雪花一樣,乍聞,清澈美麗,稍一接近,凍人心骨。

  她又是一個寒顫,老老實實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盡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像樣點的大小姐的。」

  「我拭目以待。」話音落時,鬼影飄出。

  岑晨低著腦袋,恨恨低咆。「哪個人再跟我說酷男有型,先扁兩拳。根本是陰氣森森、鬼氣濃濃好不好?」可惡,冷死她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2:03
第四章

  既然被趙風看破了身份,又答應他當好「容小姐」,岑晨便很認命地去學習、模仿所謂的千金小姐舉止,也開始放開心懷去使用房裡那成堆的名牌。

  這名牌嘛……說實話,剛用的時候戰戰兢兢,但用久了,感覺跟一般東西也差不多。就說那曾風行一時的機車包吧!雖然挺漂亮,設計上卻不怎麼實用。

  以她身為一個女人而言,挑選包包,裡頭的分格一定不得少於五個,好隨身攜帶像衛生棉、面紙、口紅、鏡盒、手機等等的小物品。

  她不喜歡把所有的東西都塞成一堆,那樣要拿、要找都很麻煩。

  而機車包完全不符合她的標準,結論是,不好用。

  至於衣服嘛,她最不喜歡喇叭袖或寬袖子的上衣。不管寫字、吃飯都很容易沾到髒東西,要很小心,這玩意穿出去炫耀很好,日常生活上嘛!就一點都不舒適了。

  丁字褲是她最討厭的東西,那玩意兒除了好看外,根本就是欺負人的玩意兒,穿上它就像戴著枷鎖那麼難受。

  她越來越不明白所謂的名牌到底代表什麼,良好的物質享受?但她一點都不覺得使用那些東西是種享受啊!在她眼裡很多東西與折磨無異。

  不過住在這裡也不是什麼都不好,起碼趙風給她請的那十六位家庭教師就讓她非常滿意。

  現在她一天要上十六小時的課,用兩個小時處理一些生活雜事,再用兩個小時複習課堂所學,每天只有四個小時可以睡覺,換成別人早累得哭死了,她卻覺得格外充實。

  十多年沒有這種全心全意學習的機會了,她還恨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時都用來上課呢!

  說起來趙風也算不錯,除了請人教她上流社會的禮儀規範、應對進退外,連她額外要求的高中課程都答應了。

  她抱著高一英文,喃喃背著單字,幸好她國小、國中的基礎打得穩,現在接著念高中,除了一開始有些不適應外,接下來就順順利利,不過半個多月,她已經讀完一半的高一課程。

  但她還是嫌進度太慢,因為待在容家的日子不多了,沒有時間慢慢磨,她最大的願望是可以在任務完成前,同時學全高中的課程。

  當然,這願望難度太高,不太可能成真。

  她只能盡力而為,以至於都凌晨兩點了,她還在背單宇,看書看得眼睛都花了。

  「唔!二十五歲的身體跟十四歲的身體相比,果然有差。」她歎口氣,依依不捨放下書本,太累了,不得不強迫自己休息一會兒。

  「算了,去沖杯咖啡吧!」她揉揉眼,伸個懶腰站起來,走出房間,準備到廚房沖杯咖啡來提神。

  才到客廳,「喝!」她嚇一跳,看到一個人斜倒在沙發上休息,居然是趙風。

  他這個大老闆、鑽石王老五到底是怎麼混的?竟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她悄悄靠近一步,探頭把趙風青白的臉色看得更清楚一些,薄薄的唇緊抿著,週身凌厲盡斂,再也沒有那股凍人的氣勢,倒是憔悴得像秋風裡幾乎要凋零的黃花。

  這樣的趙風看起來一點都不酷了,還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感覺。

  岑晨這人旁的沒有,母性特別強,就愛照顧人。

  雖然打進容家起,趙風就處處針對她,也不知罵了她幾次;她也怕他怕得要死,可一旦看到他虛弱到像只剩一口氣在那邊吊著,她心窩直泛疼。

  想了想,她進廚房左翻右找,找到了一瓶雞精、一把蔥、一顆蛋;就拿雞精做湯底,給他做了碗蛋花湯。

  湯做好,她端著湯回到客廳,坐到他身邊,輕搖他兩下。

  「天亮了嗎7」趙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讓老王先到車車暖車,我梳洗一下就可以去公司了。」

  「現在才兩點半,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呢!」岑晨把湯放在桌上。

  陌生的女聲讓趙風混沌的腦子當機了三分鐘,好半晌,他才醒過來。「是妳啊!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幹什麼?」他的話依然不客氣,但大概是太累了,一點氣勢也沒有。

  他身上那股凍人的陰氣完全消失了,岑晨自然不再怕他。「我功課才複習到一半,有點想睡,就下樓沖杯咖啡提提神,看到你睡在這裡,給你做了碗湯,要不要?」

  她說話的時候,他早已聞到清湯的香氣,點點青蔥中和著細密如絲的蛋花,色香味俱全的樣子,看來廚藝很有一手。

  「也好。」他端過湯輕抿一口,熱湯入腹,有股暖流迅速湧上來,將他耗費殆盡的精氣神逐漸補足。

  湯碗很快見底,他體內的熱流依舊迴旋不絕。

  「嗯……這湯……妳放了什麼?」一般的蛋花湯不會有這麼好的養身功效,她肯定另外加了什麼秘方,否則他不會覺得這麼舒服。

  「這湯底是冬蟲夏草雞精。」看他累成這樣,也只有這種補品可以稍微提點神,但這絕非長久之計。「你最好還是去睡一下,現在是中藥在發揮功效,但長期這樣提神對身體不好,就算賺再多的錢也沒命享受。」這話平常她是不敢說的,不過現在他這麼虛弱,倒讓她膽子大了起來。

  「妳真當我要錢不要命啊?」他打個長長的呵欠,真是累到兩眼昏花、四肢無力了。「要不是容老頭對我實在好,容蓉又實在太無能,我早把這副擔子卸下了。」

  「要報恩也不必拿命去抵啊!」

  「我可沒有以命報恩的無聊想法,不過是最近工作實在太多了,再加上……」要現在告訴她嗎?再過兩個多月就是他和容蓉結婚的日子。

  雖然婚禮只是做做樣子,不給外人留話柄,認定容老頭一過世,他和容蓉就翻臉。

  要結婚,很多工作就得提前完成,所以他這幾天才會弄得焦頭爛額,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工作是不可能做得完的,但小命可只有一條。拿身體健康去搏那些外在的東西,值得嗎?」她很懷疑。

  「妳呢?這麼晚還複習,拿健康去換那些單字、公式,值得嗎?」他們是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好?

  「呃!」她窒了一下,又回道:「我再怎麼熬,也只熬三個月,時間到了,我就走人,你呢?可還有幾十年要熬。」

  「我有這麼蠢嗎?把自己一生精力都浪費在一家公司上。」他早就在培養接班人了。「不過妳熬三個月倒是必需的,容蓉可能沒跟妳說清楚,再過六十八天就是我跟她結婚的日子,現在她跑了,妳得頂替這位置跟我把這場婚禮應付過去。」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給她一些心理準備,省得她到時出糗。

  現在輪到她腦袋當機了。「你說誰跟誰結婚?」

  「我跟容蓉。不過容蓉跑了,這新娘子就得由妳來冒充了。」

  「我——」她叫得屋頂都差點塌下來。

  「喂!」他搗住耳朵,現在什麼瞌睡蟲都跑光了,倒是全身的雞皮疙瘩被她的尖叫聲給喊得立正敬禮。「三更半夜的,別隨便尖叫好不好?萬一被人誤會屋裡發生兇殺案,妳不怕丟臉,容家還怕被那些八卦雜誌刊上頭版,破壞形象呢!」

  「容小姐從沒跟我說過婚禮這件事。」她順從地低語。

  「她如果說了,妳還肯來冒充大小姐嗎?」

  她把頭搖得像只博浪鼓。

  「所以啦,」他兩肩一聳。「容蓉好不容易找到妳這個替身,哪還會老實告訴妳冒充的過程中有多少問題和艱辛?她肯定是把事情說得極度簡單,好像妳只是來度假,時間到了,妳跟她再無瓜葛。」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都要懷疑她與容蓉做交易的時候,趙風是不是躲在一旁偷聽了。

  「看妳只帶幾件換洗衣服就敢進來冒充,也知道妳把這件事看得很輕鬆。妳可能以為自己住進來,可以就躲在房間裡,不與任何一個下人接觸;或者裝病,直接臥床三個月,時間到了走人就好,壓根兒沒想到進容家後會發生這麼多事,讓妳躲都躲不了。」

  喝!他可真神,不僅將她們的交易探聽得一清二楚,連她的心思都猜得分毫不差。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何不阻止我跟容小姐互換身份?你不怕我一進容家便被富貴迷昏頭,想佔住小姐位置不放?」

  「妳想做小姐就做啊!與我何干?」

  「你……」她越來越感到他心機深沉,神鬼莫測。「我現在懷疑我和容小姐是不是踏入你的陷阱中,成為你完成某個詭計的棋子。」

  他但笑不語,身上又開始漾起一股淡淡的陰氣。

  「你……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他笑得更開心了,週遭的冷意更甚。

  她心底的疑雲濃如黑墨,有無數問題想要問,奈何舌頭卻被凍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惡、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他每次都用這種方法對付她,簡直不是人。

  ******

  想到要代替容蓉跟趙風結婚,岑晨一顆頭就脹成十倍大。

  結婚典禮那麼樣大的場合,她怎麼可能混得過去?一定會被拆穿的,到時……嗚,她不想被警察抓去關啦!

  怎麼辦?逃跑嗎?不行,她收了錢的,工作到一半落跑,太沒有職業道德。

  唯今之計只有設法聯絡容蓉,問問她到底有何想法,是否故意陷害她?

  趙風只是在一旁看她乾著急,她跟容蓉間的聯繫早被他斷絕了,想再換回身份,這輩子是別指望了,等來生吧!

  「小姐,妳功課進行得怎麼檬了?」

  「還不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心裡雖著急,但也知道擔心無用;反倒是趙風賜給她重拾書本的機會千載難逢,萬萬不能錯過。

  「那今天我們就來複習一遍吧!」

  「好啊!你想考我什麼?」

  「先考社交舞。結婚當天,我們倆得開舞,社交舞若跳不好,立刻露出馬腳。」

  她登時一呆,這一天十六個小時的課程裡,她每一樣都學得頂尖,就社交舞不行,手腳總是對不上音樂拍子,現在趙風要考,豈非要丟大臉?

  「妳學社交舞也快一個月了,基本的華爾滋總會跳吧?」他早知她社交舞跳得極差,但這舞不跳又不行,他不逼逼她,到了結婚典禮當天,一定出糗。

  「跳是會跳啦!可是……」她真的沒有舞蹈細胞,怎麼跳怎麼錯,社交舞老師已經換了五個了,不是老師不好,實在是……唉,老師一堂課下來,腳都被她踩腫了,三、五天下來,大家都熬不住,紛紛辭職,少賺一份工資,總比腳被踩瘸了好。

  他卻不聽她解釋,逕自牽起她的手。「跟著我的腳步跳。」

  她苦著一張臉。「你要不要換雙鐵鞋來穿?」

  他瞪她一眼,身上又開始冒出濃濃陰氣。

  她立時閉緊嘴巴,一句話都不敢講了。

  「放空腦袋,或者妳想背英文單字也行,總之,盡量不要去想跳舞的事,我會帶著妳跳。」他說。

  她整張臉擠成苦瓜樣,平常努力跳舞都百跳百錯了,現在讓她放空腦袋什麼都不想,還不把他的腳給踩斷?

  糟糕,萬一他真被她踩瘸了,會不會告她?倘若他要求賠償……天啊,她哪來的錢付?

  「唔!」他悶哼一聲,果然被她踩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越緊張就越出錯。

  「哇!」該死,他又被踩到三下。「我叫妳放空腦袋,妳聽不懂嗎?」

  她懂啊!可放不開又有什麼辦法?她慌得手腳僵硬。

  「呃!」他發誓,他的腳趾一定都黑青了。「閉上眼睛。」這傢伙肢體協調性這樣差,真是夠了。「現在聽我說,狗的英文怎麼拼?」

  聞言,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DOG。」

  「貓。」

  「CAT。」

  「花。」

  「FLOWER。」

  就在這一問一答問,不知不覺,一曲華爾滋舞罷,岑晨沒再踩過一次趙風的腳。

  一直到趙風放開她的手五分鐘後,她腦海裡飄蕩的英文字母才漸漸消散,她恍然回過神,睜開眼,就見他臉上那抹溫和的淺笑。

  這一刻,他身上陰氣盡散,代之而起的是暖洋洋、如春陽般的光采。

  他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如天上雲絮般變幻莫測,卻又傭傭懶懶、難以捉摸。

  她忍不住靠近他一步、一步、又一步,覺得這樣的趙風好可親、好迷人。原來他也可以笑得這樣好看,怎麼他平時卻不這樣笑,總要板著臉嚇人呢?

  「如何?」忽爾,他開口,雲收光斂,陣陣陰風又開始吹來。「這舞跳起來並不難吧?」

  「呃!」她嚇一跳,自己怎麼靠他這樣近,也不怕被凍死了。跳離他遠遠的,她才慌張地點頭。「我沒感覺自己在跳舞,曲子一下子就結束了。」

  「記住剛才的感覺,反正妳沒有舞蹈細胞,就別浪費時間去學習那些花俏的舞步了,一上場,就把自己放空,讓我帶著妳走就行了。」

  她低著頭思考,一抹靈光閃過。「就好像我是瞎子,你是導盲犬……不,我沒有罵你的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他揮揮手,也不在乎她那差勁的比喻,重點是,她真的理解了,並且能全心信任他的引導,舞蹈便不會出錯。

  見他不怪罪,她鬆下一口氣。「對不起喔!以後我會小心說話的。」

  「也別太緊張。」容蓉一向無法無天,岑晨如果太謹慎,反而容易被人看穿。「當然,也不能太囂張,我無意把妳訓練成容蓉的翻版,妳只要適度展現自己、放開心懷去享受金錢帶來的生活便利與舒適,那就夠了。就像現在……」他打量的目光把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妳已經很適應穿名牌了。」

  「是啊!」說到這個她就洩氣。「任誰在名牌的包圍下過十天半個月,都會習慣的。只是……」她扭捏著,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妳有話直說。」

  「先說好,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能生氣喔!」別人惱怒是噴火,他是下雪,她可不想被凍死,所以還是把醜話先說在前頭。

  「妳想說什麼就說,我答應不生氣。」他回答。

  得到他的承諾,岑晨皺眉拉拉身上的香奈兒套裝。「那個……我覺得名牌穿起來不見得舒服耶!而且……你真的認為這玩意兒合適我?」她知道它們很昂貴,但穿著它們站在穿衣鏡前,不管怎麼瞧,她都覺得不好看。「可能我真的沒有富貴命吧!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所以這套衣服算是給我糟蹋了。」

  「妳真這麼想?」

  她有些洩氣的點頭。有人說,高貴氣質是需要時間與歲月去涵養的,看來像她這樣的人,哪怕再努力學習,也飛不上枝頭當鳳凰。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個東西不能襯出一個人的特色,妳卻覺得是人不好,這不是很奇怪?」

  她瞪大眼,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原以為他會狠狠損她一頓的。「你的意思是,名牌不見得就是好東西?」

  「我可沒那樣說,名牌如果不好,怎會風行全世界?」

  她被他搞糊塗了。「那名牌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看人嘍!有人覺得好、有人覺得不好,有人合適、有人不合適,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每個人都適合的。」

  「說到底還是我不好啦!」

  「妳是怎麼聽話的?我的意思是,妳穿這身衣服不好看,不是妳不好或衣服不好,純粹是不合適而已。其實這些歐美品牌本來大多數就不合適東方人,畢竟,東西兩邊人種的膚色、身材、容貌都大有差異,那些大師們設計衣服時,模特兒多半是西方人,弄到東方人身上來穿,自然有許多不合之處。」

  「所以說,以後我可以擺脫這些名牌,愛穿什麼就穿什麼?」噢,她懷念死她的襯衫、牛仔褲了。

  他眼睛一瞪,又板起臉來了。

  她只覺得一陣惡寒自腳底升起,一瞬間,整個人都凍僵了。

  「聽話聽完整,不要胡亂猜測。我現在是告訴妳,別盲目追求名牌,要尋找自己的特色、品味。」他沉著聲說。

  嗚,她一臉委屈,他明明答應不生氣的,現在又擺這副死人臉嚇她,小人。

  她一噘嘴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搖頭歎口長氣。「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在告訴妳道理。」

  「你臉這麼臭,還沒生氣?」她才不信。

  他臉臭嗎?他下意識摸摸臉,待會兒去照照鏡子好了。「算了,等妳課程告一段落,我帶妳上巴黎轉一圈,實地操作一遍,妳就能瞭解方纔我那些話的意思了。」說完,照鏡子去。

  岑晨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輕吐了下小舌。「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人說女人心海底針,我說男人心才更難捉摸,古里古怪的……」

  她學著他摸臉的動作,這邊蹭蹭、那邊磨磨,半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嘻,想不到他也會有這樣可愛的動作。」剛才趙風那眼泛狐疑、歪著頭摸臉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小鹿斑比。

  「還是方纔的模樣適合他。」想起趙風英俊的模樣,如果眼神能再柔和、溫暖一些,必如春風般可親。

  「就可惜他老愛板著一張臉嚇人。」真是糟蹋上天恩賜的珍寶了,她大大為他那張漂亮的臉皮感到不值。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2:33
第五章

  半夜,天色還是烏漆抹黑,大部分正常人類都已入眠的時刻……

  當然啦!岑晨的作息並不正常,為了在三個月內結束高中課程,她熬夜熬得很凶,而為了提神,她咖啡就喝得更多了。

  只是……「哇!」迎面一張黑青青的臉,嚇得正準備下樓沖咖啡的岑晨差點一個踉蹌,從樓梯上滾下來。

  「閉嘴。」沒好氣的聲音發自對面那個臉色比鬼還要難看十分的趙風。「大半夜約,妳叫一這麼大聲,想把全家都吵醒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岑晨鬆下一口氣,她兩條腿抖得站不穩,只能無力地扶著牆壁坐在樓梯上。

  「這位大哥,算我求你了……」她結巴地說。「你本來的氣勢就夠嚇人了,還偏愛板著臉,現在更好,臉上出現兩個黑眼圈,這……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本來是不敢抱怨的,但她實在受夠了,每天被他的冰臉凍得發抖也罷,現在還擺出一副鬼面嚇人。

  他真的有這麼恐怖嗎?趙風蹲下來,坐在她身邊,詫異地摸摸自己的臉。「我真的長得這麼難看?」小時候,每個看到他的叔叔嬸嬸都誇他生得可愛的。難道不止女大十八變,男人也會變,還是往醜的那方面變?

  每次看見他疑惑的迷茫表情,她心都會一跳,怎麼男人也能可愛到這種程度,那些什麼波斯貓、小白兔跟他比起來,簡直就是垃圾了。

  就可惜啊!他老愛糟蹋自己俊秀的臉,弄得一身陰風陣陣,活人都不敢靠近他了。

  「你不難看,相反地,你好看著極了。只要別老闆著臉,一副別人欠你幾千萬,你正算計著要把人抓去賣的恐怖樣子,相信我……」她鼓起勇氣拍拍他的肩膀。「追著你跑的女人,可以從南極排到北極。」

  「唉喲!」想不到她一掌之力讓他痛得眼眶泛紅。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沒用很大力耶!」

  「不關妳的事,我最近太累了,渾身都不太對勁。」實際上,他連說話都不太有元氣。

  她撇頭,瞄一眼他的臉色,真的很難看。「要不要我幫你按兩下?」

  「按什麼?」

  「按摩啊!」她摩拳擦掌。「好歹我也做了十多年的美發業,給客人洗頭按摩的功夫不是我自誇,特地打電話指名我的客人每天都有十來個呢!」

  「是啊!」他有氣無力。「一時放鬆了又如何,事情還是沒解決,明天我照樣得做事,一樣要累個半死,有差嗎?」

  「唉呀,你怎麼這麼悲觀!」她拖著他來到他的房門口。「明日愁來明日憂。個個都像你想這麼多,那還要下要活下去?開門啦!我給你洗個頭,再按兩下,包你明天又是生龍活虎一條。」

  「是妳太樂觀了吧?」雖然覺得她的提議很無聊,但……算了,他今天實在太累,就隨她吧!

  進了他的房,她嚇一跳,還以為像他這樣年紀輕輕、事業有成的男子,就算不滿屋子堆滿黃金,也起碼要有些一流的物質享受。

  結果他的房間卻出人意料的簡單,一張床、一張辦公桌、一部電腦、一張椅子、一隻衣櫃;就這麼多了。

  「你成天讓我學這個、學那個,告訴我要怎麼利用金錢讓自己的生活更舒適,結果你自己呢?典型的只會說、不會做。」她一邊說,一邊忙著端水、拿洗髮精。

  「容家的錢是容家的,不是我趙風的,我享受什麼?」他淡淡地說。

  她愣了一下,倒了半杯溫水,輕輕地澆在他頭上。「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這個人很變態,有時陰沉可怕,有時卻又會出現那種天真的模樣,骨子裡呢,還藏著一點潔癖。」

  什麼形容詞啊?一個人要是她形容的那副模樣,那還算是人嗎?

  他翻個白眼。「我要說謝謝嗎?」

  「不客氣。」她擠了一點洗髮精抹在他頭上,開始幫他洗頭。「我說啊!你就不能活得輕鬆一點嗎?」

  「工作這麼忙,誰輕鬆得起來?」不過她洗頭的技術還真是不錯,十根手指在他的頭皮上跳躍著,輕輕地滑過太陽穴,在耳朵兩側揉按幾下,然後來到頸項部位,依著繃得死緊的筋絡用力按下,再提起。

  他感覺一陣酸麻從那酸痛的部位釋放出去,精神瞬間一振。

  想不到小小洗個頭居然有這麼大的學問,不是手指隨便抓一抓,而是利用指腹、指節在每一個頭部穴道上或拍、或揉、或按、或摩……他感覺比做一趟SPA還要抒報。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起這愉悅的快感。

  「我要像你這樣過日子啊!可能早就跳樓十遍、上吊二十遍、燒炭三十遍了。」要說為生活奔波,整個容家沒幾個人比得過她。可忙了十幾年,她還不是好好的。

  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你想著它的好處,就覺得它處處都好。你光念著它的壞處,就到處都壞嘍!

  有關這個問題,趙風不予置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重視的東西,也許是錢、也許是情、也許是權……比如岑晨,他知道她最困擾的是生計問題,哪怕她沒日沒夜地工作,薪資也永遠補不足母親的醫藥費。但是她沒有絕望,依然努力向前。

  至於富有的他,死穴則在於「情」之一字。他被容家的養育之恩綁住了,所以做每一件事、下每一個決定都要以容氏的利益為利益,儘管非常厭煩了,他依然不得不如此。

  他的疲憊是精神層面上的,只要容氏這副重擔一天不卸下,他一天活得不開心。

  看他無精打采的模樣,她的心忍不住就軟了,寧可被他凍得半死,好過聽見他的無助,那就好像……一隻初生的小狗被扔進了水裡,她看見了,卻視若無睹地走過去,任水流吞噬掉小狗的性命……唉呀,好大的罪惡感啊!

  「哎,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煩惱成這樣?你至少熬了一星期了,這樣下去會死人的。」沒辦法,她母性太堅強,看見弱小生物不拉一把,良心不安呢!

  「說了就有用嗎?」抱怨這種事他是從來不做的,與其浪費時間耍嘴皮子,不如努力做事還實際些。

  「你不說怎麼知道沒用?況且,就當發洩一下也好啊!」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說了,他卻開口道:「台灣很多電玩軟體都委託韓國製造,妳知道嗎?」

  她哪裡知道這種事,但根據做美發多年的心得,客人跟妳吐露心聲時,不要隨便下判斷,要傾聽,並且給予撫慰,讓客人滿意,這樣下回客人才會再指定妳。

  所以她只是以著無限柔和的聲音問:「然後呢?」

  「容氏委託的韓國工作室,底下的工程師上個月被另一家工作室高薪挖角,集體跳槽。對方卻沒有告訴我們,直到看樣本的時間到了,他們才吐露實情。但我們這裡的廣告卻已經打出去了,如果東西不能如期發售,容氏的聲譽將受到很大的打擊。」趙風越說越恨,咬牙切齒。「其實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容氏也不是第一個碰到這種事的公司,但是……他們一定要趕在這時候出問題嗎?我現在已經夠忙了。」公司的事擠成一團,還要籌備婚禮,當他有三頭六臂嗎?

  「舉手發問,這類軟體台灣沒有辦法做嗎?」

  「當然不是。類似的情況容氏以前就碰過幾回,我早就受不了跟韓國那些工作室合作,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可一來人才難尋,二來缺乏經驗,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差人一截,只好忍氣吞聲繼續委外製作。」

  「那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該推出商品了,卻沒有商品,對不對?」

  「沒錯。」

  「有沒有考慮過先用那些不夠成熟的本國軟體頂上去?」

  「怎麼頂?東西不夠好,消費者根本不會掏錢賣。」

  她想了想,說道:「嗯,我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你曉得我才國中畢業嘛!沒有美發證照就很難升設計師,不過我老闆覺得我的手藝已經足夠了,當助理太浪費。後來想了一個辦法,凡是願意指定我做頭髮的客人,都七折優惠。當然,很多人寧可多花錢讓真正的設計師做,但也有那種覺得無所謂的人啊!於是漸漸地我就有了一小批固定客戶,他們也會幫我介紹新客戶,日深月久,我也就成為設計師了。

  「不過我們這一行其實得賣產品才能賺得多,但是沙龍級的東西都不便宜,不是每個人都負擔得起,尤其像我這種新設計師,要推銷產品真的很難。我想了很久,下了一個決定,把公司的產品每一樣都買一份回家試,務求徹底瞭解各種髮質要用什麼產品才能呈現出最好的效果。一個月後我找到了答案,接著把自己買的產品免費提供給客戶用,針對每個人的特色,使用不同的產品,幫他們找到最完美的造型,等他們主動詢問我的秘訣,這時我就開始推銷產品了,因為我已經徹底瞭解店裡產品的特色和客人的髮質、喜好,所以很容易就把產品賣出去。一年後,我成了店裡業績第三的設計師。」

  他聽著聽著,唇邊逐漸浮現一抹笑。「免費往往是最昂貴的。」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免費贈送公司那些不成熟的產品,並大作廣告昭告客戶,若能從那些缺陷品中找出問題並且改進,就可得到獎金。如此半年後,他還怕找不到更新的人才?工作室裡的工程師缺乏實作經驗嗎?

  她很高興他終於提起精神了,但是……他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這樣難看?該死,她又開始覺得冷了。這傢伙的笑臉神經是不是有問題啊?

  「想不到妳很有生意頭腦呢!」他笑得更開心了。

  她想哭啊!「多謝誇獎,不過……我說了你不要生氣,請你不要笑了好不好?好恐怖啊!我都要發抖了。」明明他也可以笑得很可親啊!她就見過一次,也就那麼一次,接下來他每次笑,她每次抖。好好笑不行嗎?一定要冷笑嗎?很嚇人耶!

  「咦?我笑得很難看嗎?」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耶!這個表情好,可愛斃了,她喜歡。唔,若能將他這模樣拓印一份,掛在房裡天天看,必是人生一大享受。

  ******

  跟趙風相處久了,岑晨更加覺得他其實是個好人,而且他不笑的時候,那模樣……蘇!把口水吸回去,她不能太好色,雖然他真的長得很好看。

  很少看到男人五官這樣端正的,就可惜啊!他的笑臉神經不太正常,一笑起來,身上就吹起陣陣陰風,凍人呢!

  她最怕看到他笑了;最喜歡吃早餐的時候,瞧著他一邊審文件、一邊舀粥往嘴裡倒的模樣。

  嘻!瞧,他又被燙到了。明明那粥很熱,已經燙了他三次了,到吃第四口的時候,他還是會忘記把粥吹涼,就這麼直接送進嘴巴裡,然後燙得眼皮子一跳,霧濛濛的水氣就在眼眶邊迴繞。

  一般人只要被燙過一次,下回都會很小心,但他太認真看文件了,永遠學不會致訓。

  真不知道他這個性怎麼管理一家公司,而且還搞得有聲有色,是容氏太幸運?還是他的對手都是白癡?

  就在岑晨癡癡凝視著趙風的過程中,他終於被燙完……不,是喝完了四碗粥,感覺肚子飽了,他把文件一收,準備去上班了。

  她好奇地看著他忙碌的動作,忍不住問道:「趙大哥,借問一下喔,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吃了些什麼?」她現在比較敢跟他閒話家常了。

  而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的親近,每問必答。「粥啊!」

  「什麼粥?」

  「第一碗是狀元及第粥,第二碗是魚片粥,第三碗是滑蛋牛肉粥,第四碗是皮蛋瘦肉粥。有什麼問題嗎?」

  她搖頭。「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那怎麼還每一口都被燙到?」

  他有被燙到嗎?嗯……歪著頭想了一下,舌頭好像有些痛,但他沒有被湯到的記憶耶!

  相機、相機。岑晨在心裡狂吼著,來人啊,給她一台相機,把趙風現在的表情拍下來,絕對是可以賣到上好價錢的一流寫真。

  趙風沉思半晌,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很乾脆地將她的問題省略掉。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妳,把行李收拾一下,後天我們去巴黎採買一些婚禮的東西。」

  「我又沒有護照,怎麼出國?」

  「我都幫妳辦好了。」他做事一向謹慎,豈容出錯?

  「要去幾天?會不會耽誤到我的功課?」

  「什麼功課?」

  「你不是要我學怎麼當千金小姐,還幫我請了十六個家教,那些課程我正上到緊要關頭呢!」比起出國購物啊!她還是比較喜歡讀書。「你看這樣好不好?婚禮該買什麼,你看著辦就好,我呢繼續留在台灣唸書。」

  他瞪大眼,差點把兩顆眼珠子都給瞪了出來。「我是不是聽錯了,居然有女人喜歡讀書勝過購物!」

  「喂!你那什麼反應,難道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只會花錢,沒有進取之心?」大男人主義,太不可取了。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妳那些家教我昨晚都辭掉了。」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當初給她請那麼多家教是想累壞她,讓她沒力氣再找他麻煩。但隨著日夜相處,他發現岑晨真是個好女孩,既體貼又溫柔,更重要的是,她的洗頭技術超好,現在他三天沒有讓她抓按兩下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受了她這麼多好處,他哪還好意思繼續整她,自然把家教全辭了,並且給她一趟巴黎行做為彌補。

  他以為她會很高興,畢竟這一招用在別的女人身上百試百靈,但今天好像要栽跟斗了?

  難道她不喜歡購物?還是討厭巴黎?他不介意換地方買東西,真的。只要她別生氣。他的頭還要靠她來打理,唉,被制約住了,沒轍啊!

  「什麼?」岑晨尖叫一聲,想起自己才完成三分之一的高中學業,眼淚開始叭答、叭答地往下掉。「你怎麼可以這樣?」

  趙風皺著眉頭,不過是辭了幾個家教,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先前逼妳學習,是想讓妳培養點基礎知識,免得進入社交界時出糗。現在妳應對進退都懂了,還念那麼辛苦做什麼,不如好好享受一下上流社會的生活。」他是體貼她耶!她怎麼這種反應,莫非有被虐狂?

  岑晨卻是恨恨瞪著他,就是有這種人,飽漢不知餓肚子的痛苦。

  「學習算什麼辛苦?你知道有多少人夢想要唸書卻沒辦法成真嗎?你懂得什麼叫學海無涯嗎?」

  那些道理他當然都懂啊,不過……「妳一個女人讀那麼多書做什麼?還不如學習怎麼打扮自己、交際應酬,以便將來找張好飯票。要知道職場廝殺可是很辛苦的,妳有天生女人的利器,不如好好利用,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爽一點。」像他,作夢都想甩掉容氏這個大包袱,奈何……唉,能者多勞啊!

  「怎麼?女人就不能讀書求上進?不能在職場上與男人一較長短?你分明是歧視女性,大男人主義作祟。」在別的方面,岑晨的神經是很大條的。光看她能用三百萬把自己賣了就知道,她這個人沒什麼邏輯觀念,也不曉得冒充千金小姐的事情萬一被揭露,可不是道聲歉就能了事,很可能容家人還會將她送警法辦的。

  不過在讀書方面嘛……就是因為上不了高中,她怨念累積了十餘年,一朝爆發出來,結果差不多可以跟核爆相媲美了。

  「妳不會吧!放著好日子不享受,卻愛庸庸碌碌?」趙風沒碰過這樣的女人,頭一回長了見識。

  「我就喜歡工作,不行嗎?工作也可以是一種享受,那過程就是對自我的一項挑戰,而成果則是生命中最甜美的果實。」實在是太生氣了,都忘了自己是個冒牌千金,沒能力與他相抗衡,她氣唬唬地吼著。「你連如何享受工作、工作享受都不懂,居然還能管一家大公司……真是老天沒眼。」

  趙風眼睛一亮,毫不在乎她話裡的諷意。

  他撿到寶了!這女人是真的有心進公司工作,那……他心裡琢磨著,只要加把勁,讓岑晨完全替代容蓉也不是件難事。畢竟他有錢有勢,是可以一手遮天的。

  如果岑晨真有經營天分……想起她之前給他的建議,免費贈送公司的遊戲軟體,以獎金誘請客戶解決其中的漏洞。現在已經有六個人提出軟體缺陷,並且找到解決辦法,他也由此發掘出三個人才進公司。

  這樣一舉數得的美事竟是由一個才國中畢業的美發師想出來的,這似乎證明岑晨頗有經商才能。

  那讓她頂替容蓉的身份接管容氏集團,以便他功成身退,逍遙自在去,不也是美事一樁?

  現在只差確認岑晨是否真有本事扛起偌大的家業。經營一家大公司,跟做一個小小的美發師可不同,除了販售東西的能力外,還要有極大的抗壓性,不論面對順境或逆境,都要冷靜以對。做不到凡事保持平常心,就沒資格當一個領導者。

  他已經考驗過岑晨的能力,現在他該考驗她的耐力了。上天保佑他如願以償吧!

  「妳想讀書也行,不過得先跟我去趟巴黎,見識、學習一下千金小姐的風範,學會當個成功的望族千金後,接下來妳想做什麼我都不管妳了,還可以幫妳報名學校,讓妳接受正統教育。」

  「真的?」她開心的跳起來。

  他肯定地點頭,她肯做事,他開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騙她?

  「哇唔!」她興奮過頭,整個人撲上他。「趙大哥,我真是太感激你了,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感謝、感謝……哇!」

  她就像只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聽見她激狂的歡呼,那柔軟的身子在他身上磨蹭著,他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黑暗的生命中出現了陽光,而她就是那抹光明。

  他看著她開心的笑臉,滿滿的真誠,讓他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心思其實是不良的啊!

  可她什麼都不在意,只要有書念、有飯吃,也就滿足了。多麼單純的人,他多久沒有遇到這樣好的人了?心裡一塊硬硬的東西正逐漸融化。

  他忍不住抬起手圈住她,想著以後要對她更好一點。她是如此地信任他,他要再對她有不良企圖,就太沒良心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3:00
第六章

  花都巴黎。

  對於這個聞名於國際的城市,岑晨曾有過很多幻想,首先,它應該植滿鮮花,無數的紳士貴婦乘坐著優雅的馬車奔走其間……嗯,會這樣想,大概是因為她小時候看太多「凡爾賽玫瑰」,觀念有點錯亂。

  岑晨很遺憾沒能看見俊俏不凡的歐斯佳,和那美艷奢華的瑪麗皇后。

  但儘管如此,巴黎仍是個美麗的城市,處處瀰漫著悠閒的氣氛。

  但是她對某方面很不滿,為什麼這個有名的大都市,地面上偶爾可見奇怪的、土黃色的臭東西?

  愛護動物是項美德,但放任牠們隨地便溺就不太美妙了。

  在第二次不小心腳踩到黃金後,岑晨就放棄了遊逛這座美麗城市的想法,寧願悶在車子裡,讓趙風帶領她去見識那些高貴的名牌專賣店……

  這是她原本的想法,畢竟他們到巴黎就是為了花錢購物,並且裝扮出獨一無二的自己。

  只是……當車子第三次停在一間看起來已有年代的三層樓建築前時,岑晨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那個……趙大哥,我雖然出身貧寒,可也看報紙的,知道那些豪門貴婦現在流行什麼,你帶我到巴黎不就是要讓我培養小姐氣質嗎?那你為什麼不帶我去那些名牌旗鑒店或百貨公司,反而到這種小地方購物?」

  「豪門?」趙風從鼻孔噴出兩道冷氣。「那些在報紙、電視上蹦竄的傢伙也算豪門?告訴妳,那些人不過是一群盲目追求流行的暴發戶,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涵養氣質、什麼叫獨特品味。妳以為什麼是真正的名門千金,拿著大把金錢到處灑,把自己打扮得金光閃閃?真正的世家,那種興盛百年以上的名門,根本不屑跟隨流行,花錢只是享受生活的一種手段,想要衣食住行貼合心意,不是那些量產的名牌可以做到的。」

  她呆呆的張大嘴,一直以來既有的想法和觀念被某些東西一擊而碎。

  她茫然開口:「每個人……嗯……我是說,大家都有不同的興趣、喜好、體型……這世上怎麼可能事事都貼合自己心意?」

  「很簡單,找出妳自己的特點,然後請最好的專家做出完全符合妳需求的東西。我所謂的專家不一定是人人稱頌的某某大師,他可能沒有高貴的名號和高等學歷,但手藝絕對一流。這樣的人才是專家,才配為真正的名門打造專屬物品。」

  這一次她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來了。「專門訂製?天哪,那得花多少錢?」

  「並不如妳想像中多。事實上,在花錢方面,我第一個要培養妳的觀念就是,哪怕是次品牌,只要是專門為妳訂作的,也比一流名牌的東西更能襯托出妳獨特的氣質與風韻。並且,這些專門訂製的東西在使用上也更順手、合意。」

  這些事情岑晨真是聞所未聞,但她腦袋轉得快。「既然訂作的東西便宜又好用,那大家都來訂作好啦,何必去追流行?瘋名牌?」

  「妳以為這些專業訂製坊是隨便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的?」

  他輕蔑的口氣讓岑晨背上一片冷汗。「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容家是某個超級無敵一流的豪門望族吧?」

  「那倒不至於。容家只是這一脈的一支小小分家而已,還稱不上是什麼一流的名門,不過因為本家興盛的時間很長,源頭又很偉大,所以才能得到這些專業訂製坊的服務。」

  他說得很簡單,她還是聽得頭皮發麻。「可以請問一下本家是何方神聖嗎?」

  「明朝的靖難之役知道嗎?」

  她點頭。「明太祖朱元璋過世,皇太孫朱允忞即位,之後被其叔燕王朱棣以靖難之名趕下皇位。」

  「當年容老頭收留我的時候告訴我,那位被趕下台的建文帝並沒有死,在幾個忠心臣子護衛下,攜帶了金銀珠寶逃出應天。起初有意利用手中的大筆金錢重舉軍旗,奪回天下,奈何燕軍太強,建文帝數次圖謀不成,終於死心,與大臣前往南洋發展,數百年下來,枝葉散佈全球。雖然不是每一支分家都很強盛,但實力強大卻是不假。他們的發展還比這些訂製坊早幾百年,妳說,這些訂製坊能不賣面子嗎?」

  岑晨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跟什麼?幾百年前的大懸案了也能扯出來,會不會太離譜一點?

  「容家……是姓『容』的,建文帝本姓『朱』,怎麼會是親戚……」她覺得頭好昏。

  趙風咧了咧白森森的牙。「不好意思,雖然是八十竿子也打不著的親戚,但容老夫人確實姓『朱』。」

  岑晨徹底無言了。

  「如此岑小姐還有問題嗎?」他話聲很輕,嗓音低低的,薄唇稍稍揚起,又是一陣冷風刮過。

  岑晨突然覺得他的笑容一點也不酷,那是專生來嚇人用的。

  她輕哼一聲,打開車門,仰頭定進這古色古香的三層樓建築裡。

  而面對她的怒氣,趙風卻只有一句評語——

  「這姿態倒有三分小姐架勢了,不過她生什麼氣啊!嫌我解釋不夠清楚嗎?但我對容家的歷史也不是太瞭解啊!」結論是,女人真難哄,他都這麼努力在討好她了,她還是不滿意。

  虧他在來法國前還下定決心要對她溫柔點,到了巴黎,他也是什麼好用、什麼漂亮的全買給她,信用卡無限額讓她刷,她還是沒給他好臉色看。

  是怎樣?要他專門訂架遊艇或飛機給她,她才滿意嗎?

  唉,他脖子好酸,她這兩天老闆著臉,也不幫他洗頭,害他渾身不對勁。

  他無可奈何跟著走進訂製坊,這裡是專門做鞋子的,希望能找到合她意的貨色,他懷念她燦爛的笑容。

  前頭的岑晨差點被他氣到腦充血。趙風絕對是外星人,肯定是,一般正常人哪會隨便一笑就是一陣陰風刮起?

  尤其……

  明明是他先嚇她的,還怪她生氣,有沒有搞錯?

  ******

  來巴黎一個禮拜了,趙風帶著岑晨買了無數的珠寶、首飾、華衣、美鞋……一般女人會喜歡的東西,他都幫她買了一堆。

  在他的雕塑下,她的氣質一天天改變,不再是初進容家那俗不拉幾,連只小行李都不敢讓人家幫忙提的小女孩。

  她現在已經很習慣別人的侍候,在衣食住行上,也摸出一點個人的獨特品味。

  不過她的愛好真的與容蓉天差地別,容蓉偏愛美麗、華貴、只屬於她一人的東西。

  岑晨在物質上則追求實用與舒適,這一點跟他很像。他也覺得東西用起來合宜,比美麗更重要。

  「今天我要帶妳去參加一場小型聚會,是家庭式的,參加者都是朱家的旁支親戚。」現在,他覺得應該培養她的實戰經驗了。

  「呃!」她愣了一會兒,放下手裡的高中數學,兩隻手輕輕地擺放在大腿邊緣,姿態端莊中不失高貴。「這麼快見親戚,會不會不妥?」

  「這些都是遠親,平時不常見的,妳若能應付他們,將來回台灣面見親友就游刃有餘了。」其實趙風也是在賭,賭自己的將來,和她的可塑性。

  經過這一個半月的相處,趙風發覺岑晨跟他以往認識的女孩有很大的不同,她學習知識就像海綿吸水一樣,瘋狂而迅猛。

  她天生有一股逆流而上的衝勁,越是給她壓力,越能將她琢磨得光彩耀眼。

  他很想看她將來會發展到什麼樣子,也許她會成為一個比他更好的領導者也不一定。

  倘使如此,他想卸下容氏這包袱就不再是夢了。

  「要是被看破我是冒充的,怎麼辦?」

  「巴黎離台灣多遠,就算他們懷疑妳是冒牌貨,也得有時間上台灣去找證據啊!而那裡卻是我們的地盤,他們想把手伸到那裡去,妳說對誰比較有利?」

  「你說的有道理。」她從來就不怕事,否則也無法十四歲就撐起一個家,一撐十一年。「我這就去準備。」

  「不要模仿容蓉的樣子,就做妳自己。」這是趙風自私的想法。他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一點壓力也沒有;但要他面對容蓉二號,他會瘋掉。

  「為什麼?」她不解。

  「妳真的可以重現出容蓉的樣子?」他太瞭解她了,她的本性與容蓉相差太遠,再怎麼模仿也成不了真。況且他來法國,買的都是她喜歡且合用的東西,這類衣裳、飾品偏偏都是容蓉不愛的。在這裡就露餡,那是無論如何彌補也救不回來的。「妳只要做一個合宜的千金小姐就好,至於是否像容蓉,我們可以說容蓉改了性子,別人沒有證據也不能說我們不對,不是嗎?J

  她愣了一下,立刻想通其中關鍵。要她學容蓉那樣高揚著頭俯視眾人,她是做不到的,反而落個四不像。

  還不如讓她做回自己,她是岑晨,不是容蓉,沒有華麗的外表,但她有一顆堅定的心。

  讓每一個人都接受這樣的「容蓉」,這才是冒充的最高定義。

  不過……「假使日後容小姐回來,大家又發現她變了一個樣,會不會起疑心?」

  「就算他們起疑心又怎樣?他們要查容蓉的身份就查啊!調查繼承人的身份問題,最終手段不過是驗DNA。待容蓉回來,她本來就是真的,還怕他們驗?」

  他不會讓容蓉再回容家的,但這實話卻不能跟岑晨說,她太單純,腦袋不拐彎,要她昧著良心做事,拿把槍指著她她都不會幹。

  他說的有理,她點點頭,回房打扮了。

  趙風則開始準備怎麼讓岑晨做個「貨真價實」的容小姐;不過一份DNA報告嘛,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拿錢買不來。

  再說啦!這趟上法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打造他的新娘子。

  他百分之百願意娶岑晨,至於容蓉,想都別想。

  ******

  岑晨從來也沒參加過什麼宴會,連學校旅行都沒去過,那費用太高了,她負擔不起。

  想不到她生平第一次宴會就是這等陣仗,近百人,全部見完要一、兩個小時。

  趙風還說這只是小意思,真正本家辦的大宴會要比這規模更大上十倍。

  她光聽頭都昏了,這什麼家族啊?幾百年了,什麼表姑、表嬸、表舅、表姨的……這一表都八千里去了,他們還互有聯絡。

  「是這樣的。」趙風安慰她。「妳回想一下明史就知道啦!這姓朱的一家子都是光信自己人,不信外人的人,所以只要有一點沾親帶故就緊緊地拉在一起。如果當家的沒本事,是很容易出問題,但他們再怎麼爭、怎麼鬧,這當家的位置還是只有姓朱的能坐,所以幾百年風雨下來,不僅沒讓這個家族垮下,還越聚越大。如此想來,護短也是有好處的。」

  岑晨悄悄給了趙風一個白眼,讓她一個冒牌貨進入一個如此團結的家族裡,那不是找死嗎?

  奈何趙風卻正想著護短的好處與壞處,完全沒發現她的眼色。

  趙風人是聰明,但本性卻是懶散中帶點迷糊的,要不是被趙鈺陷害下不來,他早就隨便混個小公職,逍遙自在去了。

  也就在岑晨心裡下安,趙風發呆的時候,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手裡拎著一個現正火紅的小巧名牌包走了過來。

  岑晨看她的打扮、穿著、舉止都走在流行尖端,若在以前,她會以為這就是有錢,但被趙風一番教訓過後,她明白了美麗不是用錢堆出來的,是要從骨子裡去涵養的。由此可知,來人不是朱家什麼大勢力的親戚,可能是方興不久的旁支,也可能是什麼朋友。

  「容妹妹。」女人神態尊貴,刻意突顯自己的高傲。「怎麼妳今天的打扮這樣……樸素?不會是家裡出了什麼問題吧?啊!我忘了舅舅前幾年過世了,難道是因為這樣斷了妳的經濟來源,所以……」

  樸素?岑晨腦子呆了一下,她以為自己已經妝扮得很華美了,卻換來如此的評語?

  她感到有點洩氣,但同時又想起趙風的話,美並無絕對性的標準,重要的是要珍視自己的特點,尊重別人的喜好,如此可由內心散發出美麗的光彩。

  所以對方說她打扮不得體,不一定是她不好,也許只是個人眼光不同。

  美沒有一定的標準。她鼓勵自己,抬起目光,筆直地注視著來人。「姊姊,我最近的喜好改變了,喜歡嘗試各種不同的風格呢!」她沒有直接叫出對方的名字,趙風說過,像這樣龐大的家族,沒幾個人完全弄懂彼此的親戚關係,只要上下稱謂不搞錯就沒問題了。

  對方似乎很不滿意她的回答。「是嗎?那妳今天的嘗試可真失敗,一點都不突出,妳該換個造型師了。」

  岑晨的造型師就是她自己,怎麼換?

  「但趙大哥很喜歡喔!」她把皮球踢到趙風身上。

  趙風眉毛微微一挑,心裡暗暗給她鼓了一下掌。不錯不錯,有主見,而且懂得避重就輕,很聰明的作法。

  「不好意思,林小姐,本人就是喜歡樸素和實用。小蓉就要嫁我了,妳知道的,妻子當然要培養跟丈夫相同的興趣啦!」說著,他大掌牽起岑晨的小手。她的手冰涼涼的,微微冒著汗,可見她也在緊張,怕被人看穿了身份。

  他微一用力,捏一下她的手,給她一抹溫柔的目光。

  岑晨愣住了,一直以為趙風是討厭她的,畢竟,她攪亂了他平靜的生活:但現在……她似乎看到了他的開懷,心頭不禁一暖。

  她慌張的心跳在他的安撫下慢慢平穩。

  趙風輕扯一下她的手,岑晨會意地抬起頭,紅潤的唇角微微彎起,瞬間彷彿有無數光點自四面八方劃過來,彙集在她身上,那抹笑開始發光、發亮。

  趙風的心跳亂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在台灣她每天都這樣笑,他覺得理所當然,沒有好好珍惜。

  到了法國,她再也不對他露出笑容了;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好喜歡她這樣純粹如清泉的笑。

  岑晨對著「林小姐」柔柔地道:「人都說,嫁夫隨夫,不是嗎?」

  「說得好。」一個男性嗓音突然插了進來,是一個年約四旬,容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爸,你怎麼躲在一旁偷聽人家講話?哼!」林小姐跳著腳罵。

  「妳啊!說了幾百次也不懂,一個嬌美的妻子是全天下男人的夢想,但一個嬌到把男人踩在腳底下的妻子,卻是任何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猛獸。妳……」男人知道女兒在這裡發威,為的就是趙風。從三年前一直追到現在,奈何趙風沒那心思,任女兒費再大的力,也是沒用啊!「該死心了。」

  說著,他對趙風和岑晨微一點頭。

  趙風和岑晨立刻回禮。

  林小姐氣呼呼地跺著腳跑掉,遠遠還傳來她憤怒的低咆。「回去叫媽整治你,臭老爸,只會偏袒外人。」

  岑晨給了趙風一個疑問的眼神。「那是誰?」

  趙風拉著她走到餐桌旁,藉著取用食物做掩護,低聲在她耳旁介紹道:「那個男的是妳姑姑的老公,女的是他女兒。」

  「也就是我姑丈和……慢,那不是我的親戚啊!你明知我不是容……」

  「噓!好不容易掩飾過去了,妳想在這時候功敗垂成嗎?」

  「你好意思說?」岑晨瞋他一眼,她是沒見過什麼上流社會風貌、也沒有高深的學歷;但這不代表她笨,她看得出來,那位林小姐是為了趙風才找她麻煩的,趙風居然沒有告訴她,是故意看她出糗嗎?「你怎麼沒提醒我,有這麼一個女孩子成天追在你身後跑?萬一我剛才說了什麼話不對,不是自露馬腳?」

  「有這回事?我不知道啊!」他倒是一派無辜。

  「不要告訴我,你沒看出來人家喜歡你?」

  「她從沒跟我說過,誰會曉得?」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我兩眼的視力都是一點零,我就看不出來。」他湊近她,比了比自己一對微微上挑的鳳眼。

  單眼皮雖然不是現代社會流行的主線,但他那雙眼睛襯著筆挺的鼻樑、紅潤的薄唇,硬是比螢光幕上那些偶像小生多了一番邪肆味道,又較一堆帥哥酷男多了抹斯文氣息。

  美嗎?很難定義。但她卻發現這是一張越看越好看、越耐看的臉。

  兩朵可疑的紅雲飛上她雙頰,她耳朵燒得發燙。

  「你難道沒有一點觀察力?她追求你的動作那麼明顯。」

  聞言,他狠狠一口喝光手中的香檳,眼裡的光彩沒了,那慣常環繞在身邊的森冷氣息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鬱悶、極不開心的表情。

  「我一天要辦多少事,見多少員工、客戶?我能注意到每一個人的情緒嗎?」況且,他忙的還都是自己討厭的事,至今沒把容氏玩倒,他已經算極有良心了。他若心黑一點,就捲了大把鈔票,拋下公司,滿天下逍遙快活去了。

  她突然覺得眼前站的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領導者,不再是那讓人光靠近一步都渾身發冷的趙風,而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她情不自禁牽起他的手,輕淺笑道:「我知道你工作很累,壓力很大,沒注意小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回去我幫你洗個頭,按摩兩下,讓你放鬆放鬆,人就舒服了,好不好?」

  當然好。他點頭如搗蒜,盼著她這份體貼不知盼多久了?還以為在法國這些日子都享受不到她的溫情照拂了,想不到……上天總算待他不薄啊!

  「不如我們早些回飯店吧!」什麼宴會,他已經沒興趣了,回飯店洗頭去。

  「可以嗎?」她是無所謂啦!就怕露了馬履。

  「沒關係,我去跟主人說一聲,我們立刻走。」他已經等不及了,她的溫柔徹底制約了他疲憊的靈魂。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3:37
第七章

  夜還是一樣地黑,濃稠如墨,沉重更似趙風的心情。

  他真的搞不懂女人的想法,在法國的時候,經岑晨點破,他才發現原來林小姐喜歡他,才會纏著他三年,即便知道他有未婚妻,她還是不死心。

  如果他不知林小姐的心意,她纏任她纏,他裝作沒看見就算了。

  偏偏……自被岑晨捅破了那扉窗,發現了林小姐的情意,他再看她的慇勤問候就百般不適應了。

  尤其婚禮日期越靠近,林小姐糾纏得越是激烈。現在整個人帶行李都搬進了容家,是打定主意非要賴著他不可了。

  趙風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他不是趙鈺啊!趙鈺就愛奢華享受、風花雪月。但他是疏懶到了極點,如果一家餐廳規定非得穿西裝打領帶才能進去,哪怕裡頭賣的是龍肉,他都沒興趣去嘗上一口,寧可窩在小路邊攤吃滷肉飯、貢丸湯解決一餐。

  他十四歲開始到容氏工作,這副大擔子一扛十餘年,忙公司的事都沒時間了,還談什麼交女朋友?

  他應付女生的經驗就只有公司員工、客戶、容蓉,如今再加上一個岑晨,沒了。所以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林小姐那比牛皮膏藥還黏的熱情?

  繼續當她不存在嗎?她就只差沒脫光衣服,將他撲倒在地了。

  「老天爺,我沒得罪過禰吧!」凌晨一點半,他拎著一瓶洗髮精躡手躡腳地走向岑晨的房間。

  最近壓力實在太大了,不找岑晨給他按兩下、舒舒壓,他就要累垮了。

  叩叩叩,他極其小心地敲響岑晨的房門,深怕被樓上客房裡的林小姐發現,又要纏得他窒息。

  不一會兒,岑晨打開門,手裡還拿著一本高中物理。

  「我就知道妳還沒睡。」他壓低聲音。

  她會意地讓他進來,然後把門關上。「這麼晚了找我……」本來想問他有何要事的,但眼角瞥見他手裡的洗髮精,她的心剔透如水晶。「想洗頭?」

  他點頭。「麻煩妳了,我知道妳還有功課要做,可我快累死了。」他指著太陽穴、脖子和肩膀。「好酸,疼得我都沒辦法轉頭了。」

  「沒關係,我在預習大後天的課,晚點再看也無所謂的。」她邊準備著溫水、臉盆,邊跟他談話。「公司那邊的事你不是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現在就等下星期的婚禮辦完,你可以有半個月的休假好好喘口氣,怎麼,又出問題啦?」

  他指了指上頭,連話都不想說了。

  她跟他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還能不理解他的意思嗎?「說起這林小姐也真有耐性,從法國到台灣,她一步也不放鬆,連上飛機都能跟我們買在同一班、同一排的位置,可見對你真是一片癡心。」

  「我要說感激嗎?」他朝天翻個白眼。

  「她也只是跟著你,又沒對你動手動腳,你有點耐性嘛!」她打濕他的頭髮,倒了些洗髮精在手上,搓出泡沫,開始幫他洗頭。

  他微瞇上眼,感覺那十根手指一貼上頭皮,身體的疲累就淡了幾分。「我何必對她有耐性,我又不喜歡她。」

  「那你要跟她說啊!」

  「我說啦!問題是她不接受我有什麼辦法?」他歎了老長一口氣。「我現在簡直後悔死為什麼要跟她把話談開,不說的時候,她頂多暗地裡跟著我,我一跟她說我不喜歡她,她反而光明正大搬進家裡,說什麼日久必能生情,我招誰惹誰了?」

  「還樣啊!」她皺眉,沉思片刻。「不好意思,這麼複雜的問題我沒經歷過,也不曉得該如何解決才好?」

  「唉!」他又歎氣了。「麻煩右邊太陽穴……對,就是那裡,啊!謝謝。」疼,但是舒服。「妳說這人不是很奇怪嗎?無緣無故的愛得死去活來,有什麼意思?」

  「這叫生物本能。年紀到了,自然會求偶,找個伴侶繁衍後代。」她纖纖十指揉向他右邊太陽穴,緩緩滑過,帶著一些力道,鬆弛他的肌肉。

  他緊皺的眉在她的揉按下逐漸鬆開,陶醉其中的表情無比可親,再沒有平時的陰氣森森。

  多好看的一張臉啊!她瞧得心兒怦怦跳,雙手愈是賣力為他舒壓。

  「唔,用力點,好舒服啊!」他哼著,她的技巧實在太好了。「那我肯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缺陷,完全沒有想要求偶的想法,要讓我說,與其辛辛苦苦去追一個女孩子回來當老婆,娶進門還不曉得合不合得來,那還不如就近找一個熟悉的、相處起來就像家人一樣自然的女孩湊合著。」

  「既然如此,你直接娶容小姐就好了,你們也認識二十年了,吃睡都在同一個屋簷下,應該能處得來才對。你又為何放她走掉?」

  「怎麼不說是她自己跑的?」他嘿嘿嘿地笑了起來。說起設計容蓉出走,換岑晨進門,肯定是他畢生最大傑作。

  看,打他跟岑晨熟悉後,這生活過得多麼舒服?少了容蓉整天在他耳邊咆哮、動不動就粉拳亂飛;換來岑晨在他疲累時為他煮湯、煩了幫他解惑、筋骨酸痛替他按摩……除了林小姐太纏人外,他現在的日子簡直可稱為神仙生活了。

  他一笑,她又一陣哆嗦,忍不住一指頭敲在他額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老笑得這樣可怕,想凍死人啊!別忘了,你的腦袋現在可是在我的手下。」

  「我哪有笑得很可怕?」他是很開心的笑好嗎?「這件事情一定要解釋清楚,我明明沒有惡意,妳每回都說我在冷笑;我好端端的冷笑幹麼?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你過來。」她招呼他坐到梳妝台前,指著鏡子裡他那張陰氣未退的笑臉道:「這樣的笑不叫冷笑叫什麼?」

  「我本來就長這樣,妳不能因為我長得不好看就胡亂怪我。這是父母天生的,難道要我去整型?」

  「你哪裡不好看了?現在你把嘴巴閉起來,不要笑,對,就是這樣。」她幫他擺了一副正經八百的姿勢。「瞧,眉是眉、眼是眼,新出爐的世界小姐都沒你生得好看,這樣一張俊臉,偏偏你要把它弄得歪七扭八像鬼一樣,你不是存心嚇人,又是什麼?」

  「呃……」他白皙如玉的頰上閃過兩朵可疑的紅彩。「妳這是在誇我長得好看嗎?」怎麼覺得心情好好,似要飛上雲端?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長得怎麼樣?」

  「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天!」她差點昏倒。「你生得很好看,比那什麼金城武、布萊德彼特都英俊一百倍,只要你別像這樣……」她伸手拉開他的唇角。「你每次笑的時候,就好像鬼附身一樣,好恐怖你知道嗎?」

  「那我應該怎麼笑?」他是男人,是不太在乎自己是不是生得俊美無儔啦!但他不想每次不小心揚起唇角就嚇到她。

  她看他一眼就哆嗦一回,這樣的表現很傷他心耶!

  「自然一點啊,發自內心地因為某件事而快樂,這樣的笑就不會嚇人了。」她說著,想起他幾次無意識地抿唇,那笑就好看多了。

  他想了一下,努力回憶一些經典笑話集,然後輕輕揚起唇。

  「看看看,鬼又來了!」她驚叫。「你自己照鏡子,別說我騙你,你這樣還不恐怖嗎?」

  他看到鏡子裡那僵在唇邊的半抹笑,唇角是斜的,眉毛半挑……嗯,不得不承認,真是有一些難看。

  好吧!他再努力,想想他談成一筆收益上億的合約,再笑。

  「哇!惡靈退散。你怎麼越笑越可怕?」她昏了。

  「我很努力在想開心的事啦!」他無辜啊!三十年來都是這樣笑的,從來也沒人跟他說他笑得可怕,難道他的笑臉神經有毛病?

  「你先放輕鬆。」她先笑一個做示範,淡淡的,好像有一股涼風從森林深處吹過來,拂上她唇畔,一抹清新似晨露的燦笑出現在她臉上。「就像這樣,想一些讓自己開心的事,自然可以笑得很好看。你試試。」

  他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眼中只有她頰上那朵清幽淡雅的笑花,比牡丹嬌艷、較芝蘭靈秀,說是天地靈氣之所鍾也不為過。

  他心頭蕩起一圈圈漣漪,就想著不知有什麼方法可以將這抹笑永久收藏……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怎麼突然呆成木頭了?她不滿地稍微抓一下他的頭皮。

  「哇!」他恍然回神,心跳卻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一室和諧,卻是那林小姐不請自入了。

  她一直注意著趙風的動靜,他一進岑晨房她就發現了,還暗中計算他會在房裡待多久,如果只是三、五分鐘也就算了,他們可能只是說幾句話,沒啥大不了。

  偏偏,趙風一進岑晨房間,一待就是十五分鐘過去,林小姐還不緊張嗎?萬一他們在裡頭搞出人命,有了孩子,那她想嫁趙風的希望豈非更渺茫。

  所以林小姐就踢門來破壞她想像中的曖昧情事了,結果……

  岑晨看著手上的泡沫和掌下那顆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們正在做什麼吧!

  「我們在洗頭啊!有什麼不對?」

  林小姐看看岑晨、又看看趙風,真是沒想到他們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卻只是為了洗頭,而且還是女方幫男方洗?這……

  「不要臉,妳怎麼可以用這樣下賤的方法勾引趙大哥?」如果是比漂亮、比青春,甚至是比家世,林小姐都不怕,偏偏對方使出溫柔攻勢。這林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潑辣了些,讓她低聲下氣去服侍男人,不如給她一把刀算了。「幹這種事不嫌有失身份嗎?可惡!」恨恨一跺腳,她跑了,但卻下定決心絕不認輸,非想個法子把趙風的心贏過來不可。

  良久,直到林小姐的腳步聲都消失了,趙風頭上的泡沫滴得他半身濕答答,房裡二人才恍然回神。

  「洗頭是很下賤的事嗎?」他覺得讓她洗頭是天下間最舒服的享受耶!

  她兩肩一聳。「不知道耶!莫非她從不洗頭?」

  「怎麼可能,三天不洗頭,臭氣都可以熏死蚊子了,誰受得了永遠不洗頭?」趙風擺擺手。「算了,不理她了,我們繼續。」

  「那我們先去浴室把你頭上的泡沫沖乾淨,我再給你做一堂頭皮護理,包你壓力盡消。」兩個人手牽手一起進浴室,那神態是一派天真無邪,完全地不解情事啊!

  林小姐看上趙風,進而將岑晨視為情敵,還真是……難為她了。她這邊火扇得再烈,別人沒感覺又有什麼用呢?

  ******

  辦公室裡,趙風看著桌上那只發出怪味的便當盒,抱著肚子乾嘔起來。

  那林小姐也不知發了什麼神經,自從看到岑晨幫他洗頭後,隔天便開始為他準備飯盒——美其名為愛情便當。

  天知道這根本是殺人飯盒。賣相不好也就罷了,還頻頻發出那種微酸、帶腐、含臭的味道;都不曉得她是用什麼東西做成這盒飯,存心毒死他嗎?

  該死,聞到這種東西他胃都痛了。

  趕緊拿報紙把東西包一包,他正準備拿出去外面丟,不敢扔在辦公室裡,怕整個下午都要被這可怕的味道荼毒。

  才打開辦公室大門,一條人影飛也似竄進來,卻是趙鈺。

  「不好意思,借躲一下。」今天趙鈺穿得很正常,西裝筆挺,進辦公室不過一分鐘,即捏著鼻子驚叫。「什麼味道這麼噁心?」

  「這玩意兒。」趙風閃出去,手一丟,飯盒準準地落入了走廊邊的垃圾桶裡。

  「罩啊!你沒去打籃球真是國家籃球隊的損失。」趙鈺對於趙風的一流妙技拍手叫好。

  「謝謝,我對那麼累的事沒興趣……」趙風話到一半,遠遠地一個嬌氣的女聲傳過來。

  「趙大哥。」不是林小姐又是誰7

  趙鈺大驚。「快鎖門。」

  不待他說,趙風早就把門板闔上,三道鎖完全落下,他防林小姐比防虎狼更甚。

  趙鈺一臉青白地拍著胸。「好險好險,總算避開了。我說小弟啊!你看人的眼光怎麼越來越差了?連那種花癡都請,你知不知道剛才我一上樓,那女人一看到我就像蜜蜂見到了蜜,一直追著我跑,不停地喊趙大哥、趙大哥,我都不曉得她是誰,她還湊過來要親我,天啊!我可不愛女人。」

  「那是林小姐,不是公司員工,你忘啦!她是容老頭妹妹的女兒。」看來林小姐是將他與趙鈺搞混了,才會纏住趙鈺不放。不過他們兩個長得雖然像,頭髮卻有長短之分,難道林小姐沒發現?

  「是嗎?我沒印象。」趙鈺的腦子從來不記憶女人的。「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同志,怎麼她還會看上我?」全世界大概就趙鈺出櫃出得最光明正大,只差沒刊報紙、開記者會昭告天下了。「慢,你……我……那女人該不會將我誤認成你了吧?」他們是雙胞眙兄弟,尤其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男裝,該死,早知道男人衣服不吉利了,以後他堅決只穿女裝。

  趙風看看對面那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一母同胞,果然是難分兄與弟,不過……

  「你不是老嫌男裝丑,非女裝不穿,怎麼今天穿得這麼正常?」若非趙鈺突然換了男裝,又把頭髮綁起來,怎會被錯認?

  「呃……」趙鈺涎著笑臉湊向趙風。「是你說的嘛!工作好忙,讓你壓力好大,如果我肯幫你分擔一下,嘿嘿嘿……你知道的……」

  「你又交男朋友了!」難怪趙鈺肯自己送上門來分擔工作量,原來是怕他再破壞他的戀情。「這次是什麼樣的人?」

  「他很好的,在林務局做事,誠懇負責、忠厚老實,保證是好男人中的好男人。」趙鈺一臉討好的笑。

  「你喜歡就好。」趙風淡淡地說。

  他……他這次居然不為難他耶!趙鈺徹底呆了,這弟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不會是撞到頭,還是吃錯藥了吧?「小弟,你是不是哪兒不對勁?」

  「我同意你交男朋友,你反而不高興啊?」趙風斜挑著眉,唇角微彎。他是常常考驗趙鈺的男朋友,但那也是為了哥哥好啊!誰知道那些男人貼上趙鈺,是看上他的人還是他的錢?那些男人受不了考驗而落跑,只能說趙鈺沒有識人之明,與其將來後悔,還不如在情芽初萌時,直接扼殺了。

  「開心!我當然開心!」趙鈺樂得快跳起來了好不好,只是……「小弟,你真的同意我交男朋友?」

  「這種事有什麼好騙的?」

  「但是……你為什麼笑得這樣陰沉?」趙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小弟,你老實說沒關係,如果你不喜歡我這個男朋友,我無所謂的,了不起……再找就是了嘛!」雖然他會很傷心,但他更怕趙風那鬼氣凜凜的笑,活似要把他活剝生吞了似的。

  又一個人說他笑得可怕!他的笑容真如此難看?明明他已經很努力去學習笑得和藹可親了,偏偏……效果似乎不佳。

  趙風皺著眉打開辦公室的抽屜,翻出一面鏡子,對著它彎唇、瞇眼、笑……嗯,好像真有點陰沉耶!再試一次好了,這回笑得開懷一點,笑得露出牙來……

  他用力地笑,然後……臉上的肌肉僵住了,怎麼還是好醜?比剛才更醜。

  再來一回,這次不要露牙,就淺淺地、淡淡地笑,微微抿唇,笑……嘔!依舊一副見鬼樣。

  趙鈺看著趙風自顧自對著鏡子做笑臉,感覺就像被人活生生塞了一把蠶蛹進嘴巴,雖然那玩意兒大補,但他打小就怕,每見必吐。

  「小弟,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好端端叫什麼救護車?」趙風白他一眼,繼續努力學笑。

  「那你幹麼對著鏡子笑?你向來沒這麼愛漂亮的。」

  「有人說我笑得好恐怖。」趙風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弱的委屈。

  趙鈺用力一拍額頭。「大哥是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你笑得……」這絕對是違心之論。「嗯……很好看。」

  「不是你。」若是趙鈺批評他,趙風才不在意呢!偏偏,怕他笑臉的是岑晨啊!他不喜歡看到她怕他的樣子。

  「不是我,那還有誰有那膽子說你笑得丑?」

  「小晨。」看她每次看到他的笑臉就怕得要死,他心裡也很難受。「大哥,你笑一個來看看。」既然趙鈺跟他長得一樣,他不如學趙鈺怎麼笑。

  「你家裡那個假小姐敢說你笑得難看,她不要命了嗎?」

  趙風皺起眉。「別這麼說她,小晨人很好,只是膽子有點小,這也不能怪她,我的笑容……」他自己照鏡子都覺得有點可怕,尤其……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越努力想笑得好看點,結果就更恐怖。

  哇,趙風居然也會替女人說好話?趙鈺真是被嚇到了。

  回想趙風突然寬容對待起他的戀情,又這麼辛苦學笑臉……嘿,他這傻小弟該不會對那冒牌小姐動了心,這才理解了他孤家寡人的痛苦吧?

  嗯,仔細想想,實在太有可能了。

  「小弟,我教你個乖,以後你笑的時候呢,就盡量想著那位冒牌小姐,想著她的好、她的臉……反正你就一直想著她,笑容自然就好看了。」

  「真的?」想著岑晨,她初入容家的手忙腳亂、她不要命也似地認真學習、三更半夜那碗可口的蛋花湯、還有她舉世無雙的洗頭手藝……一股暖流打趙風心窩處浮起,緩緩流遍他全身,鬼臉開始變樣了,端正的五官逐漸歸回原位。

  緊接著是一股止不住的柔情漾上趙風唇角,一抹輕若桃花舞春風的笑容展現在他臉上,連趙鈺都看得呆掉了。

  現在還有誰敢說趙風笑得陰沉,春日朝陽都比不上他的笑容。

  趙鈺用力鼓掌。「好好好,就是這樣。」如今,他百分百肯定趙風是愛上那假小姐了。

  「真的好?」趙風兩眼放光。

  「迷死人了。」趙鈺給他一個很肯定的答案。「保持下去,包管全天下的女人都會拜倒在你的褲腰帶下。」

  「我要那麼多女人幹什麼,嫌日子過得太舒服嗎?」趙風正說著,辦公室大門被敲得震天響。

  「趙大哥,你在不在裡頭?趙大哥、趙大哥……」卻是那林小姐尋來了。

  趙風嘴角立刻扭曲,又是一副鬼氣森森的表情。「她怎麼就不死心?」

  趙鈺被他這急驟的轉變嚇得差點心臟麻痺,這落差也太大了吧!為了他未來的幸福著想,怎麼樣也得讓林小姐死心,最好能再撮合那位冒牌小姐與趙風,這樣趙風開心,他的日子也就順遂了。

  「想要那林小姐死心也不難。」趙鈺附上趙風的耳朵,低聲說出自己的計劃。

  趙風皺著眉聽完。「真的有效?」

  「若沒效,我自願再做一年的孤家寡人。」趙鈺拍著胸膛說。

  「那我回去問問小晨好了。」

  趙風實在受不了林小姐的癡纏了,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到底,趙鈺幫趙風出了什麼主意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4:15
第八章

  夜深深、霧濛濛,天地無聲。

  獨趙風心湖難平,波濤洶湧激起千層浪。

  趙鈺幫他想了一個方法可以擺脫林小姐,但卻得委屈岑晨,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就算她答應了,可是……這樣欺侮她,他心難安啊!

  怎麼辦?要不要做呢?不做得繼續忍受林小姐的癡纏,做了……若是讓岑晨難受……

  「該死,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就為了自己好,卻要她受苦。」他在房內來回踱著方步。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趙大哥。」又是林小姐。

  趙風簡直想殺人了,現在都半夜一點了,她不煩嗎?

  「我要睡了,有話明天再說。」他怒咆,死活不開門。

  「趙大哥,我給你做了宵夜,你吃了再睡嘛!」林小姐的聲音是既嬌又柔。

  「不要。」說話問,他乾脆把衣櫃拖過去擋住房門,就怕她破門而入,要壓著他生米煮成熟飯去。

  林小姐又在外頭叫了大概十分鐘,奈何趙風卻是半點回應也不給她。

  林小姐沒轍,只得死心回客房去。

  「惡客臨門啊!」好不容易外頭安靜了,趙風倒坐在床上,搖頭歎息。公司的事已經夠他煩的了,如今再添一個林小姐……

  現在他是頭痛、脖子前、肩膀痛,連腰都痛起來了。

  「唉喲!」哼哼唧唧地,他想著要不要再去找岑晨洗個頭,可昨晚才去找過她,這樣每夜騷擾她讀書,會不會不太好?

  奈何,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嬌寵,心煩了、人累了,讓她按摩幾下,全身舒爽,吃也香、睡也好。

  「天天洗頭的確不太好。」他這麼想,卻還是禁不住拿出洗髮精,推開衣櫃,打開門,探頭望一望,林小姐走了,很好。

  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摸向岑晨房間,舉起手,輕敲一下門。

  幾乎在他手落下的瞬間,房門就打開了。

  岑晨一臉笑吟吟。「進來吧!」

  他像是鬥敗的老虎,垂頭喪氣走了進去,卻看見梳妝台上已經備好了毛巾和溫水。

  「妳怎麼知道我會來找妳洗頭?」這可真神了。

  「我聽見林小姐敲你房門的聲音。」她盡量表示同情,但話語裡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

  趙風拖著腳步坐到梳妝台前,讓她澆水洗頭。「妳說我冤不冤?我一沒有挑逗她、二沒有勾引她,在妳提醒我她喜歡我之前,我甚至沒跟她說過幾句話,怎麼她就是認定今生非我不嫁,纏著我不放呢?」

  岑晨溫柔地在他肩上捏了兩下,這一按、一提、一放,讓他緊皺的眉頭瞬間由層迭如山,松成一脈平川。

  「誰讓你長得帥,魅力無限呢?」這是百分百的實話。

  「妳不是說我笑起來像鬼一樣恐怖?」

  「但不笑的時候卻是比天使還要可愛啊!」仍然是比真金還要金的大實話。

  「謝謝喔!」他翻個白眼。「妳說她會纏我多久?」如果她判斷林小姐會纏他一輩子,他考慮要不要照著趙鈺的法子,懇求她幫他將林小姐嚇跑。

  「應該只到婚禮結束吧!照理說,一般人知道心上人結了婚,都會死心的。」只是她也沒什麼信心。

  畢竟趙風連喜帖都發出去了,林小姐依舊沒死心,反而追得更緊,難保她不是打定主意要死會活標。

  「我怎麼覺得妳這話純粹就是安慰而已?」

  「哎……」她不敢說了,實在對林小姐的個性很沒把握。

  她的反應簡直像是一柄巨錘,直接將他打進地獄裡。

  「不會吧?她真有可能纏我一輩子?」對於愛情,他天生少根筋,所以將第一個為他剖析感情的岑晨當成啟蒙老師般信任。而今,岑晨透露出林小姐可能對他的未來產生無限恐怖的影響,他慌如熱鍋上的螞蟻。「難道真的沒有辦法讓她死心?」

  「我比較好奇的是,她為何認定自己一定能打動你的心?你要結婚的事可是發了喜帖,刊了廣告,敲鑼打鼓弄得人盡皆知了。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她為什麼要苦苦追求一個已準備結婚娶老婆的男人?」

  「這一點我大哥跟我提過,他說是我不對,完全沒表現出即將結婚的男人的喜悅,才會讓林小姐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大哥告訴我,要讓林小姐死心,除非讓林小姐看到我跟另一個女人相好,那麼……嗯,她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可是……」讓他隨便找個女人相好他做不到,要求岑晨幫忙嘛!他又覺得委屈了她,結結巴巴良久,他說不下去了。

  「你想要我幫你啊?」她猜到了他的意思,笑著問,看他尷尬,反而覺得賞心悅目,就差沒拿部相機將這天下第一美景拍攝下來,放大做成畫,擺在房間裡日夜欣賞了。

  「我……」他低下頭,完全沒有商場上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就剩一個辭彙可以形容——可愛斃了。

  「沒問題啊!」反而是她大方答應了。

  「咦?」他大驚失色。「妳不覺得委屈嗎?」

  「我為什麼要覺得委屈?」

  「妳一向怕我的,現在要妳強壓下恐懼接近我,不是委屈是什麼?」

  「我幾時怕過你了?」頂多是被他的鬼笑凍得半死,她可沒怕他喔!「再說接近……」她指著鏡中兩人的身影,他們之間還有距離嗎?沒有吧!「我如果怕你,怎麼還會讓你進房,天天幫你洗頭?再說啦,我幫你按摩背部的時候,你可是都沒穿上衣的,真怕你,又怎會容許你光著上身在我房裡走來走去?」

  好像是有這回事耶!他們……似乎已經非常親近了,親近到……就比親兄弟還親了。起碼趙風是不會在趙鈺面前這樣放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講的。

  不知打何時起,他全心全意信任岑晨,開心時、煩惱時、快樂時、憤怒時,他第一個想分享的人就是她。

  他們這樣算是什麼關係?夥伴、朋友、親人,還是……老夫老妻?

  奇怪的是,他對這種感覺一點也不討厭,反而非常心安。

  沉思大約五分鐘,他下定了決心。「小晨,我們試試吧!」

  「試什麼?嚇跑林小姐嗎?那戲得在她面前演才有效,現在她不在,演了也沒用的。」她想歪了。

  「我是說我們試著做真正的夫妻。」

  「什麼?」她嚇一跳。「你不是忘了你真正的老婆是容小姐,我只是替身吧?」

  「但我不喜歡容蓉啊!反而跟妳在一起我覺得舒服多了。」熱情愛火他不懂,他只知道有了岑晨,他的日子就過得像神仙般快樂。

  這話鬧得她一張粉紅俏臉臊成一塊大紅布。「你說什麼啊?」

  他們談過情、說過愛嗎?每天就是糾纏著一些生活雜事,但偏偏……回想起這些日子,哪怕只是煮碗湯,都覺得心頭甜蜜無比,這又是為何?

  「小晨,妳說如果我們真的做了夫妻,會是什麼樣子?」這會兒他真是滿心期待了,也不顧自己滿頭的泡沫,猛地轉過身去,摟住她的腰。

  她嬌軀一顫,讓他摟住的地方熱得發燙,兩條腿不自覺軟了下來。

  「我從沒想過結婚生子,覺得那玩意兒麻煩透了,但如果可以跟妳生活在一起,再怎麼麻煩都讓人開心。」他雙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臉,這眉、這眼是如此地溫順,卻又堅勝盤石。

  他一輩子沒有強求過什麼東西,也無意去爭取太多的身外物,但在這時候,他有非將她留在身邊不可的念頭。

  他俯身,雙唇吻上她的,那柔軟的唇瓣散發出一陣極其誘人的香氣,他就近聞著,神魂兒飄飄蕩蕩,似就要飛出體外。

  他不禁更加用力摟緊她,深怕這一刻是幻夢一場,手一鬆,夢醒了,所有的快樂、所有的美麗都是一場空。

  他的執著是如此地強烈,岑晨感覺到他對她滿滿的依戀,一顆心化成了春水一般,不自禁地,她的手攀上了他的頸項。

  兩人間的親吻更加深入,唇舌交纏,他們共享著彼此的氣息。

  一股溫暖的氣流在兩人身上流竄,說不出的快活讓他們陶醉得閉上眼,呻吟出其甜如蜜的聲音。

  真實的世界消失了,他們腳下站的再不是堅實的上地,而是軟綿綿的雲絮。

  風雲載著他們越過高山、行經平原、縱橫在鮮花遍野的森林中。

  清幽的氣息令他們深深地著迷,就像誤入桃花源的船夫,乍見如斯美景,遂流連忘返,不知歲月幾何。

  綿密的吻繼續深入,他們的手探進彼此的衣衫,感受對方燙人的溫度,廝磨的動作更加瘋狂起來。

  趙風恨不得立刻撕了岑晨的衣衫,親吻她每一分細膩、香滑的肌膚。

  岑晨的激動也不比他少,她的手已經伸過去扭解他的褲腰帶。

  眼看著一場雲雨之歡便要上演。

  「你們在幹什麼?」那已經踢門成習慣的林小姐又闖進來了。「你們……你們……不要臉……」淚水滑下,她就像那三歲小孩一樣,嗚嗚哇哇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滂沱淚雨瞬間澆熄了趙風與岑晨所有情火,兩人呆呆地看著那又跺腳、又痛哭流涕的林小姐,她她她……她居然坐下去,學那小嬰兒揮手蹬腿了。

  這到底是在演哪一齣戲啊?趙風和岑晨腦袋同時糊成一鍋粥了。

  ******

  婚禮終於結束了,設計了二十年,從容霉砂把趙鈺和趙風兩兄弟弄出孤兒院那時就開始謀劃,讓趙風在二十五歲、容蓉二十歲那年訂婚;五年後,婚禮順利舉行了……雖然這新娘子已經換成了岑晨。

  但不管怎麼樣,這婚禮終是辦了,而且是辦得轟轟烈烈,熱鬧萬分。

  「老頭子,我也算對得起你了。」婚禮結束,賓客盡散,趙風心裡只有這個念頭,他已還了一半容家的養育之恩了。雖然嘛……他是勾起了容蓉離家出走的念頭,但最後決定離開的是她自己啊!

  容蓉自願走,又花錢請岑晨當替身,所以他娶的算是岑晨,而非容蓉。趙風只求他之後的日子別再跟容蓉綁在一塊兒,至於婚禮……唉,那是公眾人物難為啊!

  對一般人而言,結婚就只是單純結婚,但在容家,身為容氏的總經理,這場婚禮卻具有相當濃厚的接班味道。

  婚不結,趙風領導者的身份總是有那麼一點不穩靠,這婚一結,他成為容氏董事長一事便再無疑義。

  容氏的員工可以安心上班、股價一片長紅,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就是趙風……慢著,他揉揉眼,是不是看錯了?岑晨居然在收拾行李。

  「妳幹什麼?」他跑過去搶下她手中那隻小巧的行李袋。

  「我代替容小姐的任務就快完成了,先把東西收拾一下,過幾天她回來好住啊!」莫非他忘了,她原本就是個替身,任務期滿便要離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妳……」她怎麼還記得這檔子事?近三個月的相處,難道她完全不覺得住在這裡就像天堂,她一點也不眷戀這裡,甚至……她沒有想過他嗎?「妳走了,我怎麼辦?」他著慌了,直接問出心底話。

  她卻是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他焦急地轉著腦子。「妳曉得這場婚禮為何要辦得如此盛大吧?」

  「你說過啦!為了安撫因為前董事長過世而躁起的人心嘛!」

  「沒錯,我們的婚禮有千萬隻眼睛在關注著,但我們一結完婚,妳立刻跑掉,剩我一個,外頭的人會怎麼想7他們會覺得我們感情出了問題,這容氏的管理會產生麻煩,還有……」

  他冗長的理由讓她聽了忍不住好笑,搶口截斷他的話。「我走了,還有容小姐啊!真正的容小姐才是唯一可以幫你穩定公司、保住董事長位置的人,不是我。你看清楚,我是岑晨,對於容氏,我沒有一絲半毫的影響力。」

  他不想看清楚,他一直努力想遺忘岑晨不是容蓉這件事。事實上,他真心希望一開始他認識的人就是岑晨,根本沒有容蓉這個人。

  他也做到了,奈何岑晨卻堅守著兩人間的分野,任他以利動之、以情誘之,她心是動了,身卻不動。

  他該怎麼辦?

  「忘記容蓉,妳在這裡安心住下,不好嗎?」不為了榮華富貴,也為了他;他只願她留下。

  她也想。

  這三個月於她就像一場美麗的夢,她圓了再次上學的願望,見識到上流社會的富貴生活,還有……這讓人敬仰又心疼的男人,是她最放不下的。

  她十四歲就出社會工作,生活中除了忙碌就是忙碌。

  原本也以為生命就是這樣了,勞動一生。直到趙風為她開啟了另一扇窗,帶領她見識到生命的另一種活法,並且……明白了什麼叫眷戀。

  依偎著他的感覺就像小時候依偎母親的感覺,那時母親依然康健,帶給她雖不富裕,但尚稱悠閒的生活。她每天放學後喜歡去跑操場一圈,累出一身汗後,仰頭躺在樹蔭下,感受著涼風習習,帶來陣陣的綠草香。

  她看著天、倚著地,腦海裡迴盪著一整日老師們的教學,待得將所有知識融會貫通後,她就回家做飯,等待辛苦工作的母親回家吃晚餐。

  那時同學們都說她可憐,沒錢去補習,還得日日整頓家務、料理三餐。

  但那段歲月卻是她活了二十五年來最感到安心的日子,她知道有母親在,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奮鬥,她有堅強的心靈支柱可以幫她抵擋所有的狂風暴雨。

  只是十四歲那年,母親病倒,她頓失依靠。

  她不在乎工作辛苦,但她很怕自己一個人,她討厭孤獨的感覺,卻不得不忍受它;直到趙風的出現,為她再立起一根心靈支柱。

  替身的工作不好做,初入容家,她伯被人識破身份,是趙風頂在她背後她才能堅持下去。

  只要有他在,她便毫無所懼。

  「趙大哥,就算我離開了,你還是會來找我的,對吧?所以無論我住在哪裡,並沒有差別,不是嗎?」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對於岑晨,趙風是肯定放不下了,但真的讓容蓉回來,那潑辣成性的刁蠻幹金又會怎麼想?天知道她會惹出什麼禍來,就算她自曝替身事件,他也不會訝異。

  容蓉做事一向不用頭腦,就憑一時意氣,她召開記者會,公開自家公司的商業機密,只因為他不給她買遊艇。她還自導自演過綁票事件,因為容老頭不許她在十八歲以前抽煙喝酒。她砸過餐廳,因為那位來敬酒的公關經理穿了一件與她同款式、卻不同顏色的襯衫,她看得不爽。

  回想起容蓉的豐功偉業,趙風只感到頭疼。

  「唔!」突然一陣劇痛傳來,他彎下腰捂著腹部,一張臉變得青白交加,冷汗涔涔。

  「趙大哥!」她嚇一跳,慌忙扶他在沙發上坐好。「你怎麼了?」

  「胃……好痛……」他急喘著,連話都說不全了。

  她一時手足無措。「怎麼突然這樣?我叫管家,不對,叫司機……你等一下,我讓司機開車送你上醫院,你千萬忍著。」

  他沒有那麼痛過,神智模糊了,恍恍惚惚只有一種感覺,他不能放她走,他死死捉住她的衣袖。

  「趙大哥,你快放手啊!你抓著我,我怎麼去叫司機?」她大急,奈何他抓得這麼緊,她掙脫不開,慌得扯開喉嚨大喊。「來人啊!林管家、王司機,誰都好,快來個人啊——」

  趙風已經痛昏過去,右手還是緊捉著她的衣袖不放,就怕放了,再醒來,曾有的美夢變成一場空。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25:19
第九章

  送醫檢查結果,趙風是胃潰瘍第三度發作,幾乎是胃穿孔了。

  岑晨看著他,萬分無言。

  趙鈺也來看他,扳著指頭數弟弟胃潰瘍發作的次數。「第一次是老頭子提出希望你將來能跟容蓉結婚的要求,那年你……十四歲吧?第二次是你二十五歲跟容蓉訂婚的時候,也是婚一訂完人就倒了,這回……」他瞥了一旁的岑晨一眼,本以為趙風的胃只會對容大小姐過敏,怎麼這容小姐都走了,換了個據說又可愛又溫柔的小晨,他還是倒了呢?

  趙風閉上眼,看都不看這個打扮得「妖艷美麗」的哥哥一眼。

  趙鈺自從被林小姐誤認為趙風,糾纏過一回後,再不做任何男性打扮,穿著更加華麗亮眼,就快比時裝秀上那些女性模特兒更加挑逗惑人了。

  其實趙風這次應該是不會倒下的,容蓉都走了嘛!換了個岑晨,他日子過得既舒服又開懷,偏偏……他心裡也清楚,要岑晨永遠代替容蓉,那是不可能的。

  岑晨不是貪慕虛榮的女孩,她誠實守信,而且很重情義。所以哪怕容家的金窩再好,她仍寧可選擇回自己的狗屋。

  就因為他沒有信心留下岑晨,日日憂、夜夜煩,直到今日,她確實提出回家的話題,他終於受不了,胃病復發。

  岑晨看著這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男人,心疼不已,枉費她不止一次給他調整飲食、幫他進補,三天兩頭替他洗頭按摩舒壓,結果……真教人洩氣啊!

  趙鈺看著那對相看兩無言的男女,心頭就直發笑,一個傻、一個直,簡直是天生絕配。

  「幸好幸好。」他拍著手。「小弟,反正你有半個月的婚假,就在醫院裡度個蜜月吧!至於三餐嘛!老哥出錢替你聯絡坐月子中心,請裡頭的營養師特地幫你設計清淡又養身的藥膳,保護你的胃,不必太感謝老哥,誰讓我們有緣做兄弟呢!這裡既然有人顧著,我就不多事了,過幾天再來看你,拜拜。」

  趙風才不感謝趙鈺呢!趙鈺的錢都是從他的薪水和股利裡提的,拿他的錢替他做事,有什麼該謝的?

  他對趙鈺只有一個要求。「下回你過來的時候,順便幫我把筆電帶來。」

  趙鈺還沒有反應,岑晨先開口了。「帶筆電幹麼?你還想在醫院裡工作啊?」

  趙鈺立時附和。「你不要命啦?你胃潰瘍這麼嚴重,再不好好調養,保證胃穿孔、胃出血,命都要沒了,你還想著工作?」

  趙風委屈兮兮地低下頭。「我假都請好了,哪裡還會工作?不過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總得防範有突發事件發生吧!」他不是工作狂好嗎?相反地,他最討厭經商了,不過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在他還接掌容氏的時候,總不能將公司玩倒吧?

  「不行。」岑晨斷然拒絕他的要求。「你現在的身體已經禁不起折騰,非得全心全意休息不可。」

  「那萬一公司突然有事怎麼辦?」容氏底下可還掛著幾千個家庭呢!他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替那些員工想。

  岑晨看向趙鈺。趙風與趙鈺一母同胞,兄弟倆互相幫忙也是很正常嘛!在趙風無法工作的時候,就由趙鈺代勞嘍!

  不僅趙鈺嚇一大跳,趙風都差點從病床上跌下來。「與其讓大哥幫我,不如由妳來幫我。」

  「我?」岑晨一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完全沒有經商的經驗耶!」

  趙風也不多話,直接問趙鈺。「大哥,韓國那邊的工作室又出問題了,他們的工程師集體跳槽,現在合約期限到了,交不出成品,而我們這邊的廣告又已經打出去了,你說怎麼辦?」

  「什麼?」趙鈺跳起來。「那伙王八羔子又搞這種飛機,這已經是第幾次了?該死,老哥買殺手幹掉他們!」

  趙風看岑晨一眼,涼涼地說:「妳瞭解了吧!」

  一滴冷汗從額頭上滑了下來,岑晨詫異地看著趙鈺。

  趙鈺蹬蹬蹬連退三步。「別這樣看我,我不喜歡女人。」他被林小姐嚇怕了,再度被岑晨這樣盯著看,還不腳底抹油,溜之為先?

  趙鈺走後,病房內就剩趙風和岑晨。她看著他蒼白的臉,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如雪似玉了,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

  她忽然回想起初見他時,那令人驚艷的氣勢磅礡得就像一座山,曾幾何時,高山變成了流水,再沒有當初的雄偉,卻更見柔情萬千。

  誰能想得到他那張冰寒笑臉下卻是一副柔軟心腸呢?

  岑晨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答應你,暫時幫你看著公司就是了。」

  「咦?」他大吃一驚,她這意思是說,她暫時不走了嗎?但他又不敢問出口,就怕她又起了回家的念頭。

  「怎麼?不喜歡?」

  他拚命搖頭。「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不喜歡?」

  「你也別太開心。」她瞋他一眼。「我媽還躺在醫院裡,我總得回去照顧她。」她實在搞不懂,他為何如此怕她離開容家?難道她不做容蓉替身,他就不愛她了嗎?哪怕她回復岑晨的身份,他們還是可以來往的嘛!她就是猜不到他究竟在煩什麼?

  對喔!他怎把這事忘記了,之前設計真假小姐計劃時,他都記得叮囑屬下在岑母做完血漿置換術後,就將她安排住進療養院裡,以便照顧。

  後來他跟岑晨開始談戀愛,便徹底忘了這件事。該死,他應該先搞定未來丈母娘的,所謂擒賊先擒王嘛!記住了,等他康復後第一件事,就是將丈母娘從療養院裡接回容家,好生奉養,有了岑母在手,不信她還捨得跑。

  「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她突然一個響頭敲在他額上。「笑得這麼恐怖,像鬼附身。」

  他低頭想了好久,拉拉她的衣袖。「小晨。」

  「幹麼?」

  「妳靠過來一點嘛!」

  「別想玩電視、小說上那種轉個頭、親一口的遊戲。」

  「我哪這麼無聊!」

  「那你要做什麼直接講,別鬼鬼祟祟的。」

  他左右張望,確定四下無人,也不可能有人聽得到他們的對話,他才悄聲說道:「能不能找一面大一點的鏡子給我?」

  「要多大?」她皮包裡是有面化妝鏡,但不知合不合他意?

  「越大越好。」

  「要這麼大的鏡子做什麼?」

  他想了很久很久,語聲低如蚊蚋。「妳啦、大哥,都說我笑起來很恐怖,我想……住院這段時間也沒事做,不如練練笑容,省得每笑必嚇人。」

  聞言,她呆滯一秒,噴笑出聲。「你要賣笑嗎?還要練習?」

  「我是不想嚇到妳和大哥耶!」他這麼為他們著想,她還這樣笑他,有沒有良心?

  「呵呵呵……」她低下頭去,輕輕地吻一下他因為尷尬而浮現一抹粉紅的俊臉。「你啊!是愛鑽牛角尖的個性,只要在你身上加一副擔子,不論那任務你喜不喜歡,一定拚死去做,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所以休想我在這時候給你鏡子,我可不想看到你又因為太努力練笑,而壓力過大病倒。」

  「我保證這次一定會節制,絕不亂來。」他不想哪一天睡醒,發現她被嚇跑了,那就不是胃潰瘍發作住院,而是心臟停止跳動,可以直接進殯儀館了。

  她爬上病床,看著他有些扭曲的笑容,初見時是會害怕,但現在……可能是習慣了,也或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只覺得他好可愛,完全沒有那種恐懼感了。

  「傻瓜,不管你笑得好看還是難看,我都一樣喜歡你。」況且,他偶爾露出那種恍神的傻笑也是天下一大美景,他越努力要笑得好看,成果越差,還不如順其自然。

  「小晨,我……」她第一次親口承認了對他的感情,他兩手圈著她的腰,眼裡迸射出抵不住的情慾。

  「這裡是醫院。」她害羞地低喃。

  「親一下就好。」他已情熱如火,忍不住了。

  「可是……」

  「又沒人,沒關係的,我們……」他還沒說完。

  「醫生巡房。」一個呆板的聲音打破這一室旖旎氛圍。

  「有沒有搞錯?」趙風差點咒罵出聲,他是被衰神纏上了嗎?每次想有所動作就會被破壞。

  可惜趙鈺不在這裡,否則他一定會幸災樂禍地說:「誰教你每次都破壞我的感情,活該你現世報。」

  ******

  對於工作,趙風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拚命了,但真正見識到岑晨「努力」工作的模樣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工作狂。

  岑晨初接趙風的工作,自然是什麼都不懂,凡事要請教,還把他以前做過的企劃、談成的生意一件件、一樁樁翻出來參考。

  她明著說是在醫院照顧他,人確實也待在醫院裡,卻叫秘書們將所有文件資料都送到醫院,日也看、夜也讀。

  更讓趙風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還看得非常開心。

  真真見鬼了,工作有這麼有趣嗎?

  她竟一頭鑽進去,一個月了,連替身任務期滿的事都忘了。

  對於她不再提要回家的事,他是很高興啦!但她就顧著工作,雖然待他還是一樣溫柔,準備三餐,給他洗頭按摩,該辦的事地沒有一件落下。

  可他還是覺得不開心,感到自己被忽略了,不再是她心目中第一要緊的目標。

  這讓趙風非常為難,想提醒她不要工作過度,偶爾放鬆一下,關心身旁的人事物——當然,要以他為先。

  但又怕真提醒了她,她第一個想起的不是他,而是跟容蓉換回身份的事,那他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怎麼辦?他煩惱得雙眉都皺成一團了。

  正巧,岑晨端著臉盆,已備好溫水和洗髮精,準備幫他洗頭。

  這說也奇怪,住院這麼久,他飲食正常、也沒工作壓力,怎麼胃潰瘍的情況還是沒多大改善呢?

  前天他照胃鏡,胃部還是有很多破皮的地方,更有些脹氣。

  因為胃痛,他吃得更少,人整個瘦了一圈,她瞧著心都揪起來了。

  「趙大哥,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還皺眉咧,不會又有什麼事煩心吧?

  他沒回答,還在心裡掙扎著要不要提醒她工作過度了?該把注意力稍微轉向他一點……

  「趙大哥。」見他眉越皺越緊,她人也快暈了。「你又在煩惱什麼?」她伸手推了他一下。

  「咦?小晨,妳不是在跟邱秘書講電話,這麼快就談完了?」他恍然回神。

  「現在都八點了,邱秘書早下班了。」真是的,她講電話是下午四點半的事了,六點的時候她還弄了粥給他吃。當時她還問他粥熬得好不好?他還回答好,結果……「你還記不記得今天晚餐吃了些什麼?」

  見她面色不善,他知道她心情不太好,趕緊裝傻。「小晨,我脖子有點酸。」

  她瞋他一眼。「你到底在煩惱什麼?」

  「沒有啊!在這裡天天吃飽睡、睡飽吃,有什麼好煩的?」繼續傻。

  「你不煩惱就不會兩道眉皺成八字樣了。」她伸手撫乎他眉間的皺折。「趙大哥,你有什麼心事儘管跟我講,只要我做得到,一定會幫你的,你別什麼事都往心裡放,對身體不好。」

  「小晨。」他對她伸出手。

  她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上,任他拉著倒向病床。

  「公司的工作辛不辛苦?」他摟著她的腰,任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搖頭,露出一抹癡迷的笑容。「不辛苦,我覺得很有趣呢,原來做大生意跟做業務也有共同點,比如抓客戶群啦!市場定位、行銷……」她一談起工作就眉飛色舞的。

  他足足聽了半個多小時,聽得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憂慮。

  高興的是,她一頭鑽進公事裡,沒心思再想回家的事,他要把她留在身邊,易如反掌。

  憂慮的是,她就只顧著工作,卻是將他擺在何方?倘若她留下來只是因為喜歡工作,而非留戀他,那留著她又有什麼意思?

  「小晨。」他撲上前,一記猛吻打斷她的話。「我們做夫妻,真正的夫妻吧!」

  她不太瞭解他是什麼意思?她早當他是伴侶啦!否則哪會對他這麼好?他住院,她寸步不離地陪伴他?

  他們這麼親密,不是夫妻又是什麼?

  他啃咬著她的唇,兩隻手撕著她的衣衫。

  「唔!」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她嘴都被吻破了。

  趙風卻沒發覺,他太怕失去她,怕得連理智都消失了,也忘記如何去思考,只知道他要得到她。

  嘶地一聲,她一隻袖子被扯了下來,露出細膩藕臂,和半抹若隱若現的酥陶。

  他看見粉紅蕾絲下那誘人的豐滿,兩隻眼睛登時變得通紅。

  「趙大哥……這裡是醫院……唔……」讓她把話說完,別急著堵她的嘴嘛!九點醫生要巡房啊!而現在已經八點五十分了。

  「小晨,別離開我。」他火熱的呢喃聲中摻著點點恐懼。他一手導演的戲,最後卻一舉淹沒了他,對於未來的走向,他再無法掌握,恐懼漸漸侵蝕了他。

  「我……沒要走,只是……」八點五十二分了,天哪,先暫停一下好嗎?

  「我不會放開妳的。」眼看著他就要撕下她整件襯衫。

  「等一下啦!」她死命捉著最後一塊遮羞布。

  「不,我一鬆手妳就會跑掉。」再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用力吻上她,四片唇瓣貼得密密合合,他一邊解著她襯衫的扣子,解不開的就用扯的,一邊揉弄著她胸前那粉嫩的凸起。

  她沒試過這樣的深吻,一絲空隙都不留給她,教她怎麼呼吸?

  她雙手情不自禁地推拒著他,快窒息了,給她一口新鮮的空氣吧!拜託——

  她越掙扎,他越驚恐,以為她就要飛出他的生命,不禁更加大力道摟緊她。

  「我愛妳。」好險,他說話了,她乘機趕緊吸滿一大口新鮮的空氣。

  但更緊張的是,她眼角注意到手錶的時間已定到了八點五十六分。

  不行,得立刻讓他停止這一切荒唐行為才可以。

  「趙大哥!」這一次,她幾乎是貼在他耳邊大叫。

  趙風只感到耳膜一陣巨響,腦袋脹成了三倍大,裡頭還有無數個小人在揮旗吶喊。

  「快停手!」她纖手打上他已經貼到她大腿根部的手掌。

  「為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就像那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委屈兮兮。「妳真的無法接受我?」

  她用力指著手錶。「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要告訴你,快九點了,醫生要來巡病房了,你就不能等到醫生巡完房後再來嗎?」

  「咦?」他呆了。

  她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狼狽的外表,但衣服都被他扯破了,想穿也沒辦法穿了。

  就在此時——

  「終於找到你們了。」那是一個悅耳得像畫眉鳥……不過是只被掐住脖子的畫眉鳥叫出的聲音。

  好了,那正牌千金容蓉小姐終於找上門了。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5 02:3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