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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揚起柳絮情【風颯飄揚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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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0:53 |倒序瀏覽
揚起柳絮情(風颯飄揚之四)作者:子澄 

「爸爸,你怎麼那麼久都不回家?浩浩好想你喔!」
一個小男孩突如其來地張開雙臂攀上谷胤揚的脖子,令他不禁蹙起眉來;
他不耐煩地推開孩子,冷眼看向這對前來認親的母子──
開什麼玩笑?他雖然自命風流,但還不至於糊塗到隨便在外頭放種!
但仔細端詳這孩子的模樣,還真是跟自己長得太像了!
簡直就是縮小版的他嘛……
「就算日子過得再苦再累,我做到死都要把小孩養大。」
柳珞君倔強地瞪視著眼前這個氣質倡狂的男人;
原本是希望給浩浩一個完整的家,才會前來依靠他!
想不到這個無情的傢伙,居然想狠心拆散她跟孩子!
她真的好後悔自己因一時衝動所下的決定,
萬一他真的逼她離開這裏,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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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1:24
楔子

  第二代繼承人的交替,使得瞬息萬變的商界重新洗牌整裝,其中以「鐵鷹集團」的崛起最引人注出息,成為人人耳熟能詳的企業體系。

  「鐵鷹集團」以飯店業起家,原本只是家小有規模的服務業公司,自從由第二代少東鐵鷹瀚接手後,由於他精銳的投資眼光及強勢的作風,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將「鐵鷹集團」拱上商界的龍頭,將它的觸角伸展到各行各業,可說是個帶有濃厚傳奇色彩的人物。

  當然,除了鐵鷹瀚個人的努力之外,他的幾個得力助手亦是功不可沒,其中以「風、颯、飄、颺」四人最具代表性。

  邵慕風,位居四人之首,飯店業的負責人,交際手腕高強,性喜遊戲人間,認為人生苦短,最愛找機會開別人玩笑。

  雷颯,沈穩內斂,知名建築設計師,負責的是建築業,處事態度正如他筆下的經緯線條般一絲不苟。

  鳳飄鳴,看似懶散,卻擁有最精銳的頭腦,資訊業正是由他主導,也是將鐵鷹集團藉由最先進的網際網路推上國際舞臺,享譽國際的大功臣。

  谷胤颺則是負責上市股票及票券投資,把鐵鷹集團雄厚的資金炒作成原來的數倍,富可敵國。

  四人典型各有不同,卻個個英俊瀟灑、風流惆儻,四人在女同事之間各有其愛慕者,尤其在總裁鐵鷹瀚成婚之後,四人的名氣指數更是扶搖直上。

  目前四公子中的邵慕風、雷颯和鳳飄鳴都各自找到了親密愛人,可是唯一僅存的黃金單身漢谷胤颺居然在此時宣佈他有一個六歲大的兒子,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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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1:49
第一章

  「看起來還不錯,稍做修護應該還有商機。」蹺著二郎腿,雷颯以三隻手指拎著冰啤酒,看著轉動中的大型遊樂器具。

  另一個坐在他身邊的人一直沈默著,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啤酒。

  「喂,幹麽一聲不吭?便秘啊?」雷颯睨了身旁的臭臉一眼。

  「你才腹瀉咧!」谷胤颺沒好氣地回了句,卻始終沒把眼光落在雷颯身上。

  由於鐵鷹集團有意收購這個以往在南部頗負盛名的遊樂場,因此負責建築事務的雷颯便藉著假日前來探勘場地及遊樂器材的損耗情形,順道抓著正好沒事在家當蝸牛的谷胤颺來作陪。

  「你大姨媽又來啦?」雷颯嗤笑一聲。

  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隱藏在谷胤揚溫和的笑容之下,是另一張不羈而桀騖難馴的臉皮,也就是說,他的笑容一直都是一張面具,一張偽裝得完美無瑕的面具。

  平日谷胤颺只有在老大鐵鷹瀚、邵慕風、鳳飄鳴和他面前才會顯露一這副愛理不理的死樣子;然而一面對與他無關緊要的人,他一貫以柔似和風的笑臉隱藏真正的情緒,讓人以為他是個個性純良的斯文男子,但事實——天曉得喔!

  這次谷胤颺連說個字都懶,只是慵懶地癱在公共座椅上,無聊地看著遊樂場裏三三兩兩的人群。

  「球球!我的球球……球球別跑啊!球球——」

  「浩浩!不要跑了,浩浩!浩浩!」

  一顆球滾到谷胤颺腳邊,跟在球後面的是一個童稚的聲音和慌張的女聲,令谷胤颺下意識地伸腿,以腳盤擋住滾動的皮球,並用腳踩住以固定那顆頑固的圓形體。

  「球球!」小男孩像陣風似的旋到谷胤颺眼前,他愉悅地蹲下身體拿起地上的皮球,抬頭對上谷胤颺的眼!驀然頓了一下。「爸爸?」

  小男孩突如其來叫喊出聲的兩個字,讓谷胤颺蹙起眉,雷颯則驚訝地瞠大眼,彷佛在研究外星人般看著那個小男孩。

  「浩浩。」一個女人無視眼前莫名地將驚愕目光全集中在小男孩身上的兩個大男人,她又慌又急地檢視男孩的四肢,在確定沒有任何傷口之後,才鬆了口氣似的垂下緊縮的肩膀。「下次不要跑那麽快,媽咪會擔心。」

  「爸爸,你怎麽那麽久都不回家?浩浩好想你喔!」小男孩掙開女人關心的雙臂,並將皮球塞進女人胸前,張開雙臂,霍地大剌剌地攀上谷胤颺的脖子,親熱地在他臉頰上啄吻不停。

  「浩浩?」女人終於發現男孩不尋常的目光,她將眼睛對上谷胤颺的臉,卻在看清他的長相時,狠狠地倒吸了口氣。「姊、姊夫!?」

  谷胤颺不耐地眯起眼,他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一眼,不甚溫柔地推開小男孩的擁抱。「你們認錯人了。」他的嗓音是冰冷的,對於半路殺出來認親的這對母子絲毫不感興趣。

  開什麽玩笑?他雖然自認還算風流,但還不至於糊塗到隨便在外頭放種而不自知,更何況是這種乾巴巴、前胸貼後背的女人?恐怕她還入不了他的眼!

  莫非這是最新流行的搭訕方式?那也未免太過另類!

  「爸爸?我是浩浩,浩浩很乖,我有乖乖聽媽咪的話。」

  「浩浩,他不是爸爸……」女人艱澀地抱住極欲向谷胤颺討好的小男孩,她垂下眼瞼,歉然地擠出一抹笑。「先生,我們的確是認錯人了,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說完,便抱著皮球、拉著小男孩離開。

  沿途小男孩還頻頻回首,似乎還想由谷胤颺的臉上證明什麽。

  雷颯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男孩的臉,若有所思地開口問道:「颺,你確定那不是……」

  「不是!」不用等雷颯說完,他已猜到這多事的傢伙會問出什麽沒水平的問題。

  「可是……」

  「說了不是就不是!」谷胤颺翻了個大白眼,他率性地站了起來。「收起你的好奇心,該回去了!」

  雷颯意興闌珊地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不甘心地再次看向女人和孩子消失的背影,納悶的低語。「可是那孩子長得跟你好像啊!明明就是谷胤颺的小號翻版啊……」

  谷胤颺頓了頓腳步,擰起兩道俊帥的濃眉,莫名地,心情似乎更糟了。

  ******

  燃起三炷清香,柳珞君虔誠地祝禱著,希望在天上的姊姊和姊夫能保佑浩浩平平安安地長大。

  「媽咪,你又在拜拜啦?」虛歲六歲,剛滿五歲整的徐志浩抱著大布了狗絨毛玩偶,天真的大眼骨碌碌地看著柳珞君。

  「是啊,媽咪在跟爸爸媽媽說話呢!」柳珞君到陽臺的簡式香爐插好香後!走到浩浩身邊坐下。

  雖然家裏沒有安放姊姊和姊夫的牌位,但她還是每天固定早晚三灶清香,畢竟帶著浩浩,她沒辦法每天往安置兩人骨灰的靈骨塔跑。

  「他們在哪裡?為什麽我沒看到呢?」浩浩在小小的套房裏跑了一圈後問道。

  「而且我們今天遇到爸爸啦,他為什麽不跟我們」起回家呢?」

  浩浩想起在遊樂園裏的偶遇,想到「爸爸」將他推開,小小的心靈有點受傷。

  「那個人……他不是爸爸,只是長得跟爸爸很像的人而已。」柳珞君試著跟浩浩解釋,那是另有其人。

  「才不呢,他明明就是爸爸嘛!」浩浩一溜煙地跑進房間,抱了一隻相框又衝了出來。「媽咪,爸爸還是跟以前長得一樣啊,你看!」小小年紀也有這年紀該有的堅持,他義正辭嚴地向柳珞君「申辯」。

  「是長得一樣……」可惜,他不可能是姊夫。

  那個人就如浩浩所言,長得跟姊夫徐燦宏一模一樣,可是她明白那只是另一個相似的個體,因為姊夫——已經去世了。

  就在半年前,姊夫因為高速公路一樁連環車禍的意外受了重傷,送到醫院時已呈彌留狀態,她請隔壁的吳太太幫忙照顧年幼的浩浩,一個人趕到醫院看顧他半天之後,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姊夫突然清醒,迴光返照的他開始跟她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說他原是北部谷姓人家的雙胞胎兒子之一,因為某種原因從小便送給徐家當養子,他自知生命已到盡頭,希望她能將浩浩送回他的本家;因為他不想讓一個尚未婚嫁的女孩承擔教養孩子的重擔,畢竟她才二十三歲,拖著浩浩,她不容易找到幸福的歸宿。

  原本柳珞君是不肯的。因為父母早逝,一直以來只有姊姊和她相互扶持,即使姊姊因生產時難產而去世,但浩浩是姊姊留給她最重要的親人,而且浩浩也叫了她五年的媽咪,她幾乎是把浩浩當成親生孩子來對待,如今要她把浩浩交給她完全不認識的人,何況那家人還殘忍地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人撫養,她說什麽都不願意。

  但姊夫臨終前不斷地哀求她,直到她淚流滿面,心軟地點頭之後,姊夫才心滿意足地咽下最後一口氣,說他終於可以跟姊姊在另一個時空再續前緣……

  「那就是爸爸嘛,當然一樣嘍!」浩浩高興地扯開嘴笑。

  柳珞君心疼地撫摸著浩浩柔軟的發絲,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為了對姊姊的思念,她遲遲沒讓浩浩回谷家認祖歸宗,但是以她幫人家做拼布手工藝賺來的錢,除了讓他們兩人衣食無虞之外,再也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讓浩浩念書了,明年,明年他就要上小學了呢!

  到時候她要拿什麽東西讓浩浩去念書呢?

  「媽咪,你帶浩浩去找爸爸好不好?」抱著徐燦宏的照片,浩浩的思親之情在他稚嫩的臉上表露無遺。

  她沒敢告訴浩浩,姊夫已死的事實。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失去母親已經夠可憐的了,教她如何能殘忍的告訴他,連他最愛的爸爸都已經不在了!?

  「媽咪,浩浩有好多話要跟爸爸說,你帶浩浩去找爸爸啦!拜託!」兩隻小手做成祈禱狀,浩浩努力地要求柳珞君。

  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姊夫的雙胞胎兄弟?倘若不是,這世上真會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嗎?

  她氣虛地笑了笑,笑自己發神經。其實有很多雙胞胎長得一點都不像啊!像她以前念書時,班上就有一對姊妹花,兩人的名字只差了一個字,老師每每都會問她們是否有親戚關係,卻惹來全班哄堂大笑,因為她們就是長得完全不一樣的異卵雙生子。

  「拜託啦,媽咪!好不好嘛?」浩浩拉著她的手左右搖晃,要求兼撒嬌。

  柳珞君紅了眼眶,她定定地看著浩浩天真的童顏,心裏頓時有了決定——

  「好,媽咪帶你去找爸爸。」

  ******

  坐落在臺北郊區的谷家大宅,強大的窒息感無情地籠罩在偌大的客廳裏。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谷胤颺以臂環胸,陰鷙的黑眸逐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一對堪稱陌生的母子,因為他們因緣巧妙地有過一面之緣。

  自從谷胤颺加入鐵鷹集團,日漸站穩腳步之後,谷德誠便由公家機關的職場退休,也不再管理家裏的事務,全權移交給兒子谷胤颺作主,因此才有今日的場面。

  柳珞君環著浩浩的肩,美其名是怕浩浩害怕,實際上她才是真正害怕的一方。

  她沒想到這個不期而遇、長相酷似姊夫的男人,真的會是姊夫的孿生兄弟,可是他……他的性格跟姊夫差了十萬八千里,姊夫是那麽地溫文儒雅、沈穩內斂,可是這個人,他的氣質是倡狂的、外放的,她好怕,不知道浩浩在這裏是否真能得到預期中的關心和關懷嗎?

  「說來話長,都是我們做父母的不好。」谷德誠看著浩浩,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不,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谷母高鳳英一開口,眼淚就已經隨著聲音滑落,淚眼迷蒙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媽,你別哭。」哭是目前最不需要的情緒之一,那只會讓事情更無法交代清楚。「爸,麻煩你了。」起碼讓他明白,為什麽會平空冒出個六歲的孩子前來依親。

  「其實……你還有個雙胞胎哥哥。」谷德誠搖了搖頭,神情瞬間蒼老了十歲。

  谷胤颺震驚地瞠大眼,這是他完全沒設想到的過往。柳珞君抿著唇,緊緊地攀著浩浩的肩膀,即使她早就知道答案,仍控制不住地兩腿發軟。

  「哥哥?」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獨子。「他……人呢?」

  「送走了,從出生六個月之後便送走了。」看看兒子再看看孫子,谷德誠似乎可以在這一大一小的人影裏,投射出自己另一個孩子的面貌。

  「為什麽要……送走他?」谷胤颺艱澀地說。

  他的思緒很紊亂,為什麽被送走的不是自己?他不是小的那一個嗎?怎麽反而是長子的「他」被送出谷家?

  「因為你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很不好,三天兩頭老往醫院送,而我投資的生意也莫名其妙地賠得一塌糊塗,當時你奶奶還在,她不曉得打哪兒找來一個命相師,說你的身子骨薄,活不到三歲——」谷德誠搖著頭,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我來說吧!」高鳳英吸吸鼻子,拍了拍丈夫的手背。「他說你哥哥和你不能在同一個屋子裏成長,不然會招來禍事,他把你爸爸生意上的不順利也歸咎在你哥哥身上,他還說……除非把你哥哥送走,不然這個家……會支離破碎——」她好後悔,後悔自己耳根軟,再怎麽苦,她也不該把自己的親生骨肉給送走!

  柳珞君抽了口涼氣,她不敢相信姊夫竟是因這完全沒有科學根據的迷信而失去被親身父母疼愛的下場,她無法批判眼前這對長輩的對錯,但她為姊夫感到不值。

  當時他還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啊!一個連開口說話都不會的奶娃兒,就因整個家族的利益而輕易地被犧牲了!她寧可完全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更後悔將浩浩帶到這種家庭來依親,她簡直不敢想像往後在沒有她的日子,浩浩會受到何等待遇!

  「他叫什麽名字?」谷胤颺深吸口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追究也於事無補。

  「徐燦宏。」柳珞君冷冷地回答他的問題。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問過就算了?就這麽草率地終結了姊夫的一生嗎?

  「他人呢?」

  「死了。」她掩住浩浩的耳朵,不讓他知道姊夫已離開人世的事實。如果一切重新來過,姊夫的人生會不會變得比現在好?這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回答的問題。

  冷肅的氣氛重新籠罩在客廳裏,安靜得可以聽得到每個人的呼吸,包括高鳳英低低的啜泣聲——

  「理由。」過了好久,谷胤揚盯著她。

  柳珞君淡淡地將半年前發生的意外,機械式地說明一次,並悄悄地將浩浩往自己身後移動半步。

  「這就是我“那位大哥”的孩子?」谷胤颺不著痕跡地將她的舉動收進眼裏,理所當然地接收到她回應的點頭。

  難怪那小鬼當天會拉著他直喊「爸爸」,想必他跟「那位大哥」應該長得很像巴!

  「他的母親呢?」深不見底的黑眸將她瘦弱的身軀一眼看盡,微眯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我就是。」如果這是唯一可以讓她繼續照顧浩浩的理由。

  谷胤颺這次看的是她的眼瞳。「孩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柳珞君再次抽了口氣,她不敢相信這個人比她想像的還要無情,他竟然忍心拆散母親跟孩子,即使她不是浩浩的生母。

  「媽咪,我不要留在這裏……」孩子何其敏感,浩浩明顯地感受到氣氛的凝窒,他不安地抓緊柳珞君的衣角,大大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浩浩要跟媽咪在一起。」

  谷胤颺居高覷睨浩浩往上瞟的大眼。「你是谷家的子孫,當然得留在大宅。」意思是閒雜人等盡速離開,谷家不留閒人。

  「不要!」浩浩整個人埋進柳珞君的裙布裏。「我要跟媽咪在一起!」

  「夠了!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谷胤颺冷淡地示意管家送客。

  「很抱歉,谷先生。」柳珞君壓下心頭對這男人的恐懼,她像母雞一般護住浩浩弱小的身體。「這情形你看到了,我沒辦法把浩浩一個人留在這裏。」說完,她拉起浩浩的手往外走。

  「柳小姐請留步。」谷德誠不舍的眼光落在孫子身上。「我們已經失去一個孩子,能不能別把我們的孫兒帶走?」蒼老的嗓音透著疲憊,看來他的心裏必是飽受折磨。

  「是你們自己放棄姊……燦宏的,而且孩子離不開我。」其實是她捨不得的成分居多。

  「可是孩子流著我們谷家的血液啊!」高鳳英老淚縱橫,眼巴巴地向浩浩伸出手,卻讓孩子躲得更遠了。

  「你們好自私,如果今天我沒有帶浩浩來臺北,你們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柳珞君悲哀地搖著頭。「我錯了,我不該帶他來的,就算日子過得再苦、再累,我做到死都要把小孩養大,很抱歉打擾你們。」兩個身影又向大門走了一步,卻因谷胤颺的開口而停下腳步。

  「是你自己決定帶他來的。」他的聲音像幽冥使者,震得柳珞君六神無主。

  「一旦讓我們知道孩子的存在,便沒有理由讓谷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如果不是因為……燦宏交代的遺言,我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她白著一張小臉,讓原本不甚豐潤的臉蛋看起來更小了。

  「既知是蠢事,又何必多此一舉?」谷胤颺的視線對上她!黑瞳裏滿是嘲諷。「事到如今才來後悔,未免太過矯情!」

  「胤颺,不要這麽尖銳!」谷德誠皺起眉,他是很有誠意留下孩子。

  「無所謂的,谷老先生。」柳珞君倔強地抬起下巴,她雖是一介女子,但她可不是被嚇大的!姊姊保護她這麽多年,現在該是她自主堅強的時機。「為了避免大人間的針鋒相對影響孩子的心理成長,很抱歉要讓你們失望了。」

  「柳小姐!」高鳳英無法接受剛回來的孫兒又即將離開,忍不住喊住她。

  「請你放心,我不會讓浩浩受到一丁點苦。」即使她自己會餓死。如果這是他們所擔心的事,這是她的保證。

  「但是你卻沒辦法給他完整的家庭和父愛。」看著浩浩依賴又驚慌的眼神,谷胤颺竟升起一抹不忍。「把孩子留下來。」

  「我說過了,孩子離不開我!」柳珞君的聲音尖銳了幾分。

  「那簡單,你可以選擇跟孩子一起留下。」當務之急是先留下孩子。

  「我們不需要你的施捨!」她看得出來,谷家是由這個男人在當家,他的態度如此不善,她可沒敢奢望他會給他們好日子過。

  「我可以給他最好的物質生活,如果這是你當初帶他來的目的。」他挑起眉,倏地對這女人有另一種看法。

  「錢不是萬能,即使沒有像你們一般優渥的環境,我依舊會盡力給他最好的生活。」他以為他是誰?萬能的天神嗎?有錢就能踐踏別人的自尊嗎?哼!

  「但是沒有錢萬萬不能。」谷胤颺算是杠上她了。「他快上小學了吧?你讓他念幼稚園了嗎?」

  「沒有又怎麽樣?該給的知識我一樣也沒少給他!」她會帶浩浩上圖書館,盡可能給他這年紀該有的常識和知識。

  「孩子的互動在書本裏是學不到的,你也很清楚,他只黏著你一個人,看到陌生人卻怕得要死,你這樣只會害了他。」他一針見血地點明事實。

  柳珞君憤怒地揪緊裙角,愕然地發覺浩浩整個人已經埋在她的裙裏,他甚至不敢看那個酷似姊夫的男人一眼。

  她真的就這樣私自為浩浩決定他的人生嗎?貧乏的經濟、不算好的環境,甚至人與人之間停滯不前的互動?不,她不能這麽自私啊!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帶走孩子,也不是不可行。」谷胤揚將她的掙扎看在眼裏,闃黑的瞳仁閃動著興味的波光。「不過你可能得開始著手找律師了,為了讓孩子留在谷家,我不惜訴諸法律途徑!」

  柳珞君屏住呼吸,她到底惹上什麽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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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2:10
第二章

  安撫浩浩睡下,柳珞君由他的小床上坐起。

  她和浩浩留在谷家已經一個星期了,這個禮拜下來,柳珞君明顯地感到谷德誠和高鳳英對浩浩的疼寵,不僅帶他上山下海的到處去玩,也為他添購大量的生活用品。

  他們夫婦種種的努力她都看在眼裏,自然怪罪他們的情緒也逐漸沈澱,畢竟因為時代不同,老一輩錯誤的觀念也由不得她置喙,而她看得出來,他們將沒能付出在無緣的兒子身上的關懷,全數投注在這個唯一的孫子身上。

  再一個禮拜,浩浩就要上幼稚園了,當然,這是谷胤颺的決定。

  他為浩浩找了家據說頗負盛名的雙語幼稚園,而且也帶她和浩浩去參觀過那裏的學習環境;想到這裏,她就不免慶倖自己當初沒有自私地留下浩浩,因為以她的能力,她根本沒辦法讓浩浩去念那種學費是一般私立幼稚園兩、三倍收費的高級學園。

  她微微歎了口氣。這些天來,她發現雖然見到谷胤颺的時間不多,但她常在不經意之間發現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懷疑他是否已識破她的偽裝?

  當初是為了怕浩浩頓失所依才會撒下這個謊,如今眼見浩浩和他的爺爺奶奶相處甚歡,她這個「外人」是否該就此離去?畢竟除了浩浩阿姨的身分外,她跟谷家根本就非親非故,完全沒有理由賴在這裏白吃白喝。

  而且她還有自己的工作,幾家配合得不錯的手工藝店已經在催成品了,再不工作,恐怕之前努力打好關係的店家會全數終止合作機會,而她的生計也將就此形成問題。

  輕手輕腳地起了身,她俯身在浩浩的額際印下一吻;這個習慣已經養成五年之久,倘若她真有一天得被迫與浩浩分離,她一定會很不習慣……

  誰說只有小孩能依賴大人?其實就算長大成人,有時也會有需要孩子安慰的時候,像她就是。

  留下一盞昏黃小燈,柳珞君輕輕推開門走出去.並極小心地關上門,一轉身,不意被身後高大的人影給嚇得三魂丟掉七魄——

  「閉嘴!你想把所有的人吵醒不成?」溫熱的大掌迅速捂住她張大的嘴,抑止她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用力之大,甚至將她頂抵住房門。

  柳珞君瞠大眉眼,她料想不到谷胤颺會像幽靈一般突然冒出來,驚嚇之餘幾乎忘記呼吸;她用鼻子深吸口氣,小手努力欲扳開他有力的大掌,連帶地猛搖頭。

  「不叫了?」兩張臉之間只間隔著谷胤颺厚實的手掌,他溫熱的氣息不斷地噴拂在她柔致的臉頰上。

  柳珞君緊張得眼都沒敢眨一下,她又羞又急地直點頭。

  不答應又能怎樣?形勢比人強不說,她從沒跟任何男人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兩方呼息交纏出暖昧的氣息,趁著腦子還算清明,她也只能點頭了。

  「什、什麽事?」聲音才出口,柳珞君立即接收到他淩厲的瞪視,心一凜,她識時務地壓下嗓門。

  「跟我來。」谷胤颺冷冷地丟下三個字,一轉身,兀自穿過門廊,舉步往三樓走去——

  ******

  夜的寧靜,莫名地使平日還算熟悉的書房變得無限大。

  為了浩浩的加入,谷胤颺一口氣買了好幾套兒童套書放在書房,平日她就在這裏和浩浩一起說故事、看童話書,少了浩浩的陪伴,偌大的書房竟顯得安靜且巨大。

  柳珞君縮著肩低垂著頭,吊高眼角偷覷站在窗口邊的谷胤颺;她一直知道他比姊夫高出約半個頭,可是透過是黃桌燈的投射,使他的身影看起來更形壓迫、窒人,她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亂動。

  「住得還習慣嗎?」啪喳一聲,打火機亮了一下,淡淡的煙味在房裏飄散開來,他矜冷而生疏的嗓音也隨之響起。

  「嗯?」被他突然發聲嚇了一跳,柳珞君忙振了振精神。「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她中氣十足地朗聲回答。

  谷胤颺微愣,薄唇微微勾起,吐出一口完美的煙圈。「精神很好,看起來吃得好、睡得飽。」看來她相當滿意身處谷家的生活。

  柳珞君愣愣地不知道該怎麽接腔,因他的問話中止,書房內又沈悶了起來。

  「你很喜歡我……大哥?」盯著嫋嫋白煙,他顯然還沒適應「突然冒出頭」來的兄長。

  「嗯。」提起姊夫,她勾起淺淺的笑花。「燦宏是個溫柔的人,他很疼浩浩,對我也很好,記憶所及,我不記得他發過任何脾氣,他對我就像……」

  「妹妹?」看著她恍似透著光環般發亮的俏顏,他倏地介面。

  「呃……」柳珞君頓了頓,她沒忘記自己現在的身分是「浩浩的媽媽」。「我們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一直都互信互愛。」她只能以這種含糊不清的言詞交代過去。

  手掌攤平,她輕輕摩著身下的牛仔褲,藉著這不明顯的動作抹去手上的冷汗;現在她終於明瞭,撒下一個謊必須用一百個謊來圓謊之真諦,不是普通的麻煩!

  「你看起來沒多大年紀。」銳利的黑眸掃過她的身影,譏諷的笑吊詭地噙在他的嘴角。「至於身材嘛……也不像生過孩子。」

  「我、我二十三了,而且我天生麗質!」她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直覺地便報出真實年齡。

  「二十三啊……」他仰起頭,閉起眼睛享受月光的洗禮。「那麽我大哥還真是心急啊,在你還沒成年就向你下手,嘖嘖嘖,沒人性呐!」微仰的眼角盯著天花板的某一角,聲音滿是調侃與嘲諷。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有人這麽誣衊自己的親大哥嗎?還是同年同月同個時辰出生的呢!真過分!

  「不懂嗎?」他的視線終於又回到她臉上。「浩浩滿五歲,加上懷孕的十個月,你不是“應該”在還未滿十八就讓他給吃了嗎?」

  柳珞君抽了口涼氣,沒想到他精明得讓人招架不住!

  「沒話說了嗎?」他輕笑。「還是浩浩根本不是你親生的?」他瞬也不瞬地看她。

  「你……你不要亂、亂開玩笑!」她努力地讓自己說得理直氣壯,俏臉卻不斷加溫。「浩浩……浩浩當然是我生的!」不知怎地,聽起來就是該死的心虛。

  糟了!她不會噩夢成真了吧?他真的知道她在說謊嗎?

  「是嗎?」他睨了書桌一眼,桌角上躺著一只有點厚度的牛皮紙袋。「你說是就是嘍!」

  那種輕佻的語氣,恍若在逗弄關在捕鼠器裏的小白鼠,令人渾身不舒服,字字句句重搥進柳珞君的心臟,心形的臉蛋由紅轉白,唇色盡失。

  「谷、谷先生,如果你找我來,只是為了講這些毫無根據的事,那很抱歉,我想我需要休息了。」她僵硬地站起身,想迅速逃離他咄咄逼人的詢問。

  毫無根據?唉~~該說她是單純還是白癡呢?這種只要花點小錢就可以在戶政事務所查出來的事,徵信社會查不出來嗎?就算真的查不出來,驗DNA也總該知道吧?她的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豆腐渣嗎?呿!

  「你不必像只刺蝟似的處處防我,畢竟我們還得住在同個屋簷底下。」看著她極其防備的瘦小身影,他忍不住笑了。「何況我不過是要問清楚,我大哥最後的“安身之所”在何處罷了。」

  柳珞君頓住腳步,狐疑地研究他深不可測的表情。「你想去祭拜燦宏?」

  「怎麽說他都是我未謀面的大哥,不是嗎?」重新掛上無害的面具,谷胤颺表現出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

  「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嘿,對一個才相識一個星期的人來說,你對我的成見也未免太深了吧?」真實的情緒隱藏在可親的表像之下,微微閃動在晶亮的黑眸之間。

  「我才沒有!」她不安的駁斥,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靈骨塔的位置告訴他。

  「這樣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如何?南部那邊的路我不大熟,與其讓我在那邊瞎子摸象似的浪費時間,不如由你來當嚮導。」他小聲地低吟。

  開什麽玩笑!?南北跑上一趟可得花上近一天的時間,何況還要顧慮到浩浩。

  「可是很遠耶,而且浩浩他……」

  自從姊夫去世之後,她不曾帶浩浩去靈骨塔,如同她不曾告訴他姊夫去世的事實;而且自從來到谷家,浩浩都喚谷胤颺為爸爸,如果可能,她想等浩浩再大一點才告訴他這殘酷的事實。

  「他有我爸媽照顧,不會有問題的。」他很快就想到解決之道,並自作主張地下了決定。「還是你對我心懷芥蒂,不肯陪我去上香?」他裝出一副受傷的模樣,看起來「楚楚可憐」

  「嘎?」她愣了愣,心裏還真是不願意,但是看他一臉大受打擊的可憐相,她又心軟地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姊夫是他的親大哥。這……你確定可以把浩浩交給伯父伯母?」雖然名義上她是浩浩的母親,但她可沒敢「大面神」地稱呼谷家夫婦為爸媽,因為她根本不是。

  「當然。」他的嘴角扯開得意的弧度,知道小魚兒已經上了鉤。這麽說你是答應了?」他明知故問。

  「嗯。」她點了點頭,即使心裏還是有那麽點後悔。「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最好早一點,要不然恐怕回到臺北已經太晚了。

  「明天一早我還有個重要會議要開,這樣吧,我們預定十一點左右出發,可以嗎?」沒有人知道會議會開多久,因此他不介意在南部多停留一晚。

  十一點?那似乎太晚了,會不會來不及趕回臺北來?柳珞君不安地搓了搓牛仔褲,她小心地看著他迷人的眼睛,在確定他似乎沒有「不良企圖」之後,也只得勉強地答應了。

  ******

  「螞咪,浩浩也想去看媽媽。」浩浩嘟著一張小嘴,圓圓的眼寫著不滿。

  媽咪好久沒帶他去看媽媽了,從爸爸不見了開始,到現在爸爸又跑出來,媽咪還是沒有再帶他去看媽媽。

  「太遠了,浩浩。」柳珞君為浩浩穿好衣服,拍拍他的頭。「我們現在是在臺北呢!要坐好久好久的車子才會到媽媽的家,等浩浩長大一點,媽咪再帶你去看媽媽好不好?」她只能以距離搪塞孩子的想望。

  對於姊姊的事,她跟姊夫不曾隱瞞過浩浩,也常常帶浩浩去墓園祭拜姊姊,因為他們都不想讓浩浩忘記他的親生母親;還好靈骨塔的環境整理得頗為清幽,不至於讓小孩子害怕。

  「可是浩浩會想念媽媽,媽媽也會想浩浩。」他仰起臉,祈求地看著柳珞君。

  「媽咪知道,所以媽咪一定會告訴媽媽,說浩浩現在長大了、懂事了,讓媽媽安心喏。」母親與孩子總有剪不斷的臍帶之情,即使浩浩不曾感受過親生母親的懷抱,但他還是時時想念著柳琦君。

  「浩浩長大了、懂事了嗎?」他興奮地拉著柳珞君的衣角。

  「嗯。」她寵溺地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可是媽咪你不是說等浩浩長大了才可以去看媽媽嗎?那現在浩浩已經長大啦,可以跟媽咪一起去了嘛!」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振振有詞。

  「啊?」柳珞君有點傻眼,想不到他變得如此伶牙俐齒。這……再大一點,等浩浩上小學好不好?」

  「那……好吧!」因為爺爺奶奶說今天要帶他到動物園看企鵝呢!

  「快點,爺爺奶奶已經等不及了。」適時響起敲門聲,柳珞君笑著將門打開。

  「伯父伯母早。」

  「珞君,浩浩好了吧?」谷德誠一身休閒裝扮,頭上還戴了頂鴨舌帽。

  「好了,可以出發了。」她向浩浩揮了揮手,示意他走出來。

  「爺爺奶奶早。」甜嫩的童音極有禮貌地問安。

  「來,浩浩,奶奶給你戴上帽子。」高鳳英替他把手上的米老鼠造型帽戴上。

  「哎喲,好帥耶!」她笑眯了眼,捏他飽滿的臉頰一把。

  「謝謝奶奶。」浩浩摸摸帽子,滿足地笑了起來。

  「好,珞君,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高鳳英牽起浩浩隨口問道。

  「不行啦,媽咪要去看媽媽啦!」柳珞君還來不及回答,浩浩的聲音就回答了奶奶的問題。

  「媽媽?」谷德誠和高鳳英同時皺起眉,怎麽浩浩還有一個媽媽?「這是怎麽回事?浩浩的媽媽不就是你嗎?」高鳳英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這……」柳珞君啞口無言,她頭痛地撫著額角,早知道總有一天會被拆穿的事,卻怎麽也沒料到會來得這麽早。她手足無措地看浩浩一眼。

  「老頭子,你先帶浩浩上車,我隨後就到。」高鳳英明了地支開小孩,或許珞君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奶奶,快一點哦!」天真的孩子並不知道自己為柳珞君惹來了麻煩,他興奮地「交代」道。

  「好好好,奶奶跟媽咪說一下話,等一下就來了。」高鳳英揮揮手,等丈夫和孫子走遠了,才和柳珞君關進浩浩的房間。「珞君,這是怎麽回事?」

  「其實我……我是浩浩的阿姨,他的生母是我的姊姊,她叫柳琦君。」她自知逃不了,也無處可逃,索性把話攤開來講。

  「那她人呢?」高鳳英問道。

  「她在生浩浩的時候難產,現在跟姊夫葬在同」個靈骨塔。」她低著頭,低聲說道。

  「所以你就代替我那媳婦兒的位置,替她照顧燦宏和浩浩?」高鳳英張大了嘴,沒想到浩浩那孩子比她那苦命的孩子還慘。

  「談不上照顧,都是姊夫照顧我比較多。」她只不過為姊姊付出一些母愛而已。

  「那這幾年來,你跟燦宏……」人都是感情的動物,尤其最容易日久生情,雖然燦宏是珞君的姊夫,但小姨子喜歡上姊夫的事件也常有耳聞,何況她姊姊都死了這麽多年。

  「嗯?」柳珞君不明白地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燦宏?」要死了,這問題怎麽好生拗口?

  「伯母……」柳珞君頓時明白高鳳英的意思,她正色地說:「你誤會了,我對姊夫的感情,純粹把他當成哥哥來尊敬,而姊夫也一直還深愛著我姊姊,我們並沒有像你想像的那樣……」不堪。

  「是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高鳳英鬆了口氣,看著柳珞君的眼神多了一絲溫柔。「你為了這個孩子付出這麽多,有沒有男朋友了?」

  柳珞君搖了搖頭,搞不懂這關她有沒有交男朋友什麽事?

  「我看過燦宏那孩子的照片,長大的模樣跟胤揚一模一樣呢!如果你對燦宏的印象還不錯,不如就把胤颺當作對象,反正浩浩現在也叫胤颺爸爸,你又是浩浩的媽咪,如果你們能……」

  「伯母,你想太多了!」白癡都聽得出來高鳳英的意思,柳珞君無力地歎了口氣。「我對姊夫真的只是尊敬,沒有絲毫男女之間的情啊愛的,何況谷先生雖然跟姊夫長得極像,但他們畢竟是不同的兩個人,我沒辦法把他們倆擺在同一個天秤上衡量。」她把話說得婉轉,希望高鳳英能聽得懂。

  「這樣嗎?也許你跟胤颺相處久了……」高鳳英還想改變她固執的想法。

  「伯母,伯父和浩浩等很久了。」柳珞君轉移話題,不想在同一個問題上打轉。

  「好吧、好吧,這事兒以後再說吧!」她再次看了柳珞君一眼,轉身往樓下走去。

  不談可不表示從此就沒機會了,這麽好的女孩子,肯花那麽多青春在自己的外甥身上,把他教得有禮貌、懂事,現在又正好住在她家,如果放她走實在可惜,看來得從胤颺那頭下手了。

  柳珞君煩躁地扒了扒長髮,對於熱心的老人家,她可不能給太多期待,省得以後無法收拾。

  就算谷胤颺長得跟姊夫再像、條件再好又怎麽樣?單單他那陰陽怪氣的脾氣就讓人受不了……能忍多久算多久,她才不想跟他綁在一起一輩子呢!

  ******

  當車子抵達安置徐燦宏的墓園時,太陽已經逐漸西沈。

  柳珞君歎了口氣,要不是谷胤颺直到下午一點才回到谷家,說不定他們不會拖到這麽晚才到達南部。

  靈骨塔里一排排的靈位,看起來有點陰森且壯觀,尤其在夕陽的餘暉之下。

  拜過徐燦宏,把香插進香爐裏,柳珞君退到殿外,倚著金色的欄杆看著天空,橙黃色的光暈令她心頭感慨萬千。

  這個靈骨塔位在半山腰,山腳下還有溪流流過,這裏的環境算是不錯,依山傍水,姊姊和姊夫可以在這優美的世外桃源延續他們之間未竟的戀曲——

  「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谷胤颺無聲無息地走到她身邊停佇,視線落在比她更遙遠的某一點。

  「嗯?」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幾個在山下溪邊奔跑的孩子吸引她的注意。

  「柳琦君。」他淡漠地說了三個字,卻重重地震住柳珞君的心魂。

  「你怎麽知道!?」她抓緊身側的欄杆,藉此穩住悸顫的身體。

  「她的靈位就在徐燦宏隔壁,而柳琦君的墓碑上刻著“夫徐燦宏立碑”,你還需要更多的提示嗎?」這個笨女人,塔位分明就是她挑的,難不成他那死鬼大哥會突然跳起來,指示她把自個兒的牌位擺在他亡妻身邊嗎?他才不信「托夢」這種蠢事!

  柳珞君腳一軟,無力地蹲俯在欄杆邊。

  她真的忘了姊姊的牌位就在姊夫旁邊,她只是一心想帶他來祭拜他的親大哥,卻在忙亂中忘了這最重要的一環。

  天!她該怎麽面對他!?

  「她是你的姊姊吧,徐燦宏的妻子、徐志浩的生母。」他平靜地闡明事實。

  其實這樣也好,省得被這笨女人發現他雇用徵信社調查她,到時候把他罵得變豬頭;這算是大哥幫的忙吧?頭一次,他覺得有個大哥還不賴,雖然他早已作古。

  「我不是故意……騙你——」柳珞君深吸了好幾口氣,在她乾澀的喉嚨找回發聲的能力後,她氣虛地對著空氣喃語。

  「我瞭解,你是怕我把你跟浩浩拆散吧!」低頭睨了她一眼,沒打算拉她一把。

  「我怕……我只剩下浩浩了……」這個世上,除了浩浩,她再沒有任何親人了。

  太陽以疾速消失在山的另一頭,光線很快地被夜色吞噬,低低的啜泣聲回蕩在風大且幽深的半山腰,增添了幾許幽怨清冷的氣息。

  突兀的手機聲響了起來,谷胤颺慢條斯理地接起電話。「喂。」

  柳珞君抹去臉上的水氣,她根本沒聽清楚谷胤颺在說些什麽,滿腦子想的都是何時會被趕離谷家,和浩浩分開。

  「你好點了嗎?可以走了吧?」不知過了多久,谷胤颺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去哪裡?」他還會帶她回谷家嗎?

  「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回臺北。」看看手錶,他當下做了決定。

  柳珞君木然地隨他載著走,現在帶她去哪兒都無所謂了,因為今後只會是她獨自一人,再沒有人可以陪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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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去洗澡,哭得全身都是汗,臭死了!」谷胤颺一進到飯店,二話不說地便把柳珞君推往浴室,然後拿起房間的電話撥回臺北谷家。

  「胤颺,你知道了?」高鳳英在電話那頭叫嚷著,說的是柳珞君和浩浩的事。

  「嗯,在你知道之前,徵信社就已經有消息了。」母親就是愛大驚小怪,也因如此,他早已練就見怪不怪的工夫了。「而且他們兩個葬在一起,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你竟然找人調查她!」高鳳英驚呼,單純的腦子完全沒想這麽多。

  「不然呢?萬一她是騙子怎麽辦?等著她把我們家扛走嗎?」他沒好氣地嘟囔。

  「不會吧,胤颺,浩浩真的是我的孫子,對不對?」被他這麽一說,高鳳英也開始疑神疑鬼了。

  「是,當年徐家是搬到南部的郊區,他們只有一個孩子,何況他長得跟我一樣,要假也假不了。」除非他會易容術,何況也沒有人的遺照會用假皮相臉吧!

  「那就好。」高鳳英鬆了口氣,隨即又想起另一檔子事。「珞君呢?」

  「在洗澡。」他不假思索地把她的行蹤交代得一清二楚。

  「你們……你們住同一間房?高鳳英的聲音拔高了幾度。

  「才住一晚,又有兩張床,你擔心什麽?」都什麽時代了,還這麽拘泥這種小細節;他保證,現在老媽的腦子裏一定充滿著活色生香的激情橋段!

  「沒,我哪有擔心?」高鳳英「嘿嘿」地乾笑兩聲。「你稍微控制一下,可別對人家女孩子動歪腦筋。」咦?這樣好像跟她的計畫有點出入……

  「什麽啦!換個人來看會不會讓我衝動點!」谷胤颺微慍地看了看浴室的方向。

  「珞君是個好女孩,如果可以,媽希望你可以娶她,這樣浩浩也會有個比較完整的家庭。」起碼稱謂不必重新適應,感情也不用從頭培養。

  谷胤颺的手滑了下,他倒是沒想過母親有這層打算。「媽,別鬧了!」他壓低聲音,對著電話低咆。

  「我跟你爸爸談過了,他也認為這是最完美的方法。」也許是因為自認對燦宏虧欠太多,理所當然地想彌補在孫子身上。

  谷胤颺沈默了,他聽到浴室裏傳出些聲響,才又開口向母親說:「你讓我想想,就這樣了。」然後便掛上電話。

  柳珞君從充斥著一片白霧的浴室裏走了出來,發絲濕漉漉的,還不斷滴下水珠。

  她身上穿著飯店放置的浴袍,因為明天還得穿同一套衣服回臺北,她怕衣服會縐得像一把爛掉的梅乾菜。

  「你怎麽了?」看他雙手抱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好心問道。

  谷胤颺無語地看著她,數著水滴在她胸前滑落的次數,驀然,他開口了。「我媽知道你姊的事了。」不是疑問句,因為早已被揭穿。

  「嗯,早上就知道了。」該來的還是會來,現在她是名副其實的無依無靠了。

  「你知道她的打算嗎?!」眼光移回到他的腳,指甲有點長,似乎應該修剪一下。

  「什麽打算?」她擦著頭髮,漫不經心地問。

  「結婚的事。」他悶聲說道。

  「嘎?」柳珞君被嚇得可不輕,她衝到他身旁,認真的看著他的眼。「這種不合理的要求,你該不會笨笨的答應了吧?」

  谷胤颺挑起眉,回視她的目光。笨笨的?她在說誰?他?他可是從來都不笨的!

  「是還沒有。」見她明顯地鬆了口氣,他頓時更覺氣悶。「你不喜歡?」

  柳珞君眨了眨眼,臉色微紅且發愣地看著他,發現他跟自己印象中的谷胤颺出現極大的落差。

  他不是經常都霸道得令人招架不住的嗎?怎麽現在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倒像個無依的孩子?她都糊塗了!

  「這種事沒人會喜歡的吧!」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頭髮,她平靜地坐在他身邊。「婚姻本該兩情相悅,就像你大哥跟我姊姊一樣,如果因父母的決定而結婚,不就乘了回頭車,回到以前的時代嗎?」

  「這也沒什麽不好。」不就是多了一張證書罷了,還省得去大街上找對象呢!

  「當然不好!」柳珞君責備地看了他一眼。「這樣就好像在賭博一樣,完全不知對方的品德、個性,只憑著父母或媒人的片面之辭就決定婚嫁的對象,萬一押對了還好,起碼得到個寶,但倘若押錯了呢?一輩子不就全毀了?」

  「你真的相信婚姻能維持一輩子嗎?」在離婚率越來越高的現代,這個信念恍若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神話。

  「當然啊!」她把浴巾堆放在膝上,手指若有似無地揉撫著。「別人我是不清楚,可是像姊姊和姊夫,要不是他們的人生出現變數、遭逢意外,我相信以他們的感情一定能長長久久,一輩子甜甜蜜蜜。」

  谷胤颺迷眩地看著她漾著柔美的神情,不知不覺似乎也感染了她浪漫的思想。

  「在姊姊走了之後的這幾年,雖然姊夫很少提起姊姊,可是我看得出來,他還是愛著我姊的,因為他不曾再接受別的女人的求愛,一次都沒有,所以我相信彌堅的愛情可以讓婚姻更為完美,維持得更長久。」

  「你果然是喜歡他的。」下巴靠在手背上,他酸溜溜地低喃。

  「嗯?我不曾否認啊!」她輕笑。「其實你若能常常收起你的芒刺,我們偶爾像現在一樣聊聊天,感覺也很好啊!」

  「嗯?真的嗎?」他的唇埋在手掌間,不自覺地勾起上揚的弧度。

  「是啊,我從不說謊哦!」她舉起三隻手指發誓。

  「除了浩浩親生母親的事?」他淡淡的揶揄道。

  「啊?」她怔了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哈哈,對啦,除了那件事以外啦!」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可是我還是會順著我媽的意思去做。」斂下眼瞼,他凝視著床尾的某一點。

  「為什麽?」她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他要順著他媽媽的意思做,可是會拖她下水的啊!她可沒責任去盡這個義務。

  「從小我就覺得我爸媽好像常常在我身上尋找什麽人的影子,有時候他們對我很好,有的時候又十分冷淡,常常讓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錯事,惹得他們不高興。」也許這就是造成他個性也時常陰晴不定的原因。

  柳珞君心跳漏了一大拍,他是在跟她剖心嗎?

  「小時候我不懂,現在我總算懂了,因為他們在我身上尋找的就是大哥的影子。」他落寞地回想從小到大的記憶。「這種感覺很奇怪,有時候我覺得爸媽很愛我,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們是恨我的,如果可以選擇,我想我會希望被送走的是我。」

  「喂,你不要這麽想好不好?」聽他這麽一說,柳珞君心都酸了,她無措地出言安慰,卻找不到適當的言辭,害得她「心頭亂紛紛」。

  「我也不想這樣鑽牛角尖,但事實就是如此;我爸媽很想給我所有的愛,可是他們又在我身上看到遺棄我大哥的陰影,所以他們也很矛盾,我並不怪他們,怪只怪命運作弄……」

  「哇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嘛!」她心疼的淚流滿腮,索性蹲坐床上抱緊他的頭,就怕他再說些揉人心肝的傷心話。

  谷胤颺安靜地任由她摟著自己,心頭緩緩滑過一絲暖流,長年以來的心結似乎也因她的關心而出現裂縫。

  「沒有人會不愛自己的孩子,你不要胡思亂想嘛!伯父伯母是真的愛你的,不然也不會為了你把姊夫送走。」雖然這麽說,對姊夫來講是委屈了點,可是雙生子之間總有一個是好的嘛,而且姊夫已經不在了,再多的懊悔也於事無補啊!

  「你也會疼自己的孩子嗎?」抬起頭看她淚濕的雙眼,不可思議地,他開始幻想她為自己生了一大堆的孩子,個個天真活潑又可愛,成天黏著人不放。「像你對浩浩那樣?」末了,還不忘跟自己的小侄子吃個小醋。

  「當然,我喜歡小孩嘛!」她扯開安撫性的笑容,像對待浩浩般順順他的發絲,不過他的發和浩浩比起來,實在粗了許多。

  谷胤颺不著痕跡地環住她的纖腰,微仰的黑瞳鎖住她溫柔泛紅的水眸,伸手拭去她頰邊殘留的水氣,爾後逐漸伸到她頸後,緩緩地將她的頭往下壓——

  當四片唇瓣黏貼在一起,柳珞君微微震了下,她緊張地揪緊他的衣衫,卻不曾拒絕他溫柔的親吻。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沒有拒絕,或許因為他的心傷、他的脆弱,她想安撫他心裏的創痛,所以才會任由他親吻自己……

  谷胤颺輕緩地吮過她柔軟的唇瓣,舌尖施力撬開她緊閉的牙關,拇指按壓在她耳後敏感的穴道,輕柔地舔舐過她口中每一寸芳香甜蜜。

  「唔……」柳珞君從沒有這樣的經驗,她被他靈活的舌頭逗弄得渾身虛軟,整顆腦袋亂烘烘的,什麽都想不起來,所有感官僅能感受到他舌頭的滾動。

  「珞君……」她身上的馨香若有似無地蠱惑著他,淡淡的喘息刺激他男性的衝動;很快地,單純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他身體的騷動,他緩緩地藉由親吻的動作將她推倒在床,不安分的手也滑進她的浴袍前襟,指尖滑過她白哲細嫩的肌膚。

  「谷、谷先生?」她覺得身體好熱,渾身酥麻麻的,感覺好奇怪,她試著說些話來緩和身體的燥熱。

  「颺。」他啃齧她脆弱的頸項,不打算給她有多餘思考的空間。

  「什麽?」她眨眨眼,迷蒙的眼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叫我颺。」此情此景,再喚他谷先生豈不怪異?

  「羊?什麽羊?哪裡有羊?」難不成這飯店裏有養羊咩咩的嗎?

  谷胤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懲罰性地在她雪白的鎖骨吮出一塊吻痕。「我是說,叫我的名字“颺”。」

  「噢……」她皺起眉,因突如其來的刺麻感。

  「痛嗎?」一瞬間他又後悔了,輕輕地舔過被他肆虐過的瘀青痕跡。

  「嗯,一點點。」說痛又不很痛,充其量可以稱得上刺刺癢癢的。

  谷胤颺看著她微蹙的眉、泛著霞色的雙腮、輕啟的紅唇,頸間留著他舔吮過的瘀痕,無一不刺激他微微泛疼的心臟,他說不出心頭漲滿的熱潮是什麽樣的情緒,卻讓他想在她身上得到更多。

  「這樣呢?」溫熱的唇往下滑去,手指以極輕的力道解開她浴袍的系帶,大掌隨之覆上她的渾圓。「舒服嗎?」

  「你……你在做什麽?」混沌的腦子總算有點回魂了,她隱約察覺兩人之間的曖昧,心頭升起一股難以解釋的怪異感。

  「做愛做的事。」圓丘上的淺紅莓果刺激他的感官,他順著心之所向張口含住。

  「呃——」她悸顫地一震,下意識地拱起上身,卻反而將自己迎向他的輕浮。

  谷胤颺心喜她的「配合」,舌尖輕揉慢搶地吮過她顫動的蓓蕾,感覺她在自己口中綻放、堅實,蠢動的手掌按捺不住地往下滑動,越過她小巧凹陷的肚臍,直往她神秘的三角幽谷前進……

  「嗯……」之前稍稍撥開的燥熱感,莫名地被一股更強大的熾熱重新取代,她輕喘著氣,想在紊亂的思緒裏找到一個足以令人換氣呼吸的出口。

  邪惡的指隔著純棉底褲揉蹭她敏感的女性禁地,她下意識地夾緊雙腿,卻又虛軟無力地任由他輕易撥開。他壓在她身上,胸膛貼上她平滑的小腹,順勢褪去她腿間的阻礙物。

  「不!不可以!」當他企圖越過她身上的最後一道防線,略粗的指腹按壓在她最敏感的珠蕊之際,霍地所有的思緒回歸到混沌的腦海,她慌張地推拒他的攻勢,連聲大喊。

  「你不是想安慰我嗎?那就把你自己給我!」她的力氣根本像只小綿羊,對他這只大野狼完全起不了絲毫作用。

  「我是想安慰你,可是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她好慌,怎麽會讓自己落入這麽不堪的境地?是他太過純熟,還是自己讓他有機可乘!?

  「你不也挺享受的嗎?現在才說不要未免太遲了吧!」該死的!她玩的是哪一套的欲擒故縱?他都快拔槍上陣了,這妮子才說不要!?

  「沒有!我才沒有!」她急得快哭了,拚了命地就著腳跟往床鋪的另一頭挪移。

  「那你現在是什麽樣子?要說是不情願,我看沒人會相信!」她的推拒讓他稍有鬆動的心扉瞬間冷凝,他惱怒地抓住她逃避的腳跟,用力將她拉回自己身下。

  「不要!」她將淚珠子困在眼眶裏,不願讓他看出自己的脆弱,兩腿不由自主地併攏,霍地往上一弓,正巧踢到他的鼠蹊部。

  「該死!」谷胤颺怎麽也沒料到她會突如其來地來這一招,雙手疼痛難耐地護住下體,無力地倒臥在她腳邊,豆大的冷汗由他的額際迅速冒出,俊俏的五官全皺在一起。

  「你……你還好吧?」柳珞君見他一臉痛苦至極的模樣,驚駭的跪坐而起,小手怯怯地抹去他額際的汗粒。

  「你要不要試試?」他咬牙切齒地由齒縫中迸出聲音。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她當然沒經歷過這種陣仗,但怎麽也曾聽聞過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猛烈衝撞之後會有多痛,雖然她不知道那會痛到什麽程度,不過看他整個人縮成一團,應該真的很痛吧?

  「不是故意的都這樣,你要是蓄意,那我這輩子不就成了太監!?」他火大地大聲咆哮,不斷深呼吸以減輕疼痛的感覺。

  中國最後一個太監!?

  噢!天殺的!他現在總算可以體會那種無力的感覺了!

  「那……我要怎麽樣才能……幫你?」她無措地一下輕撫他的頭,一下又慌亂地縮回手,雜亂無章的舉動全數落入他微眯的眼瞳。

  「該死的!你把內褲穿好、浴袍拉好,就算幫我很大的忙了——」真要命!他在這邊痛得半死,還得忍受她外泄的無盡春光,簡直是火上澆油,無止境的痛苦!

  「啊!」柳珞君羞紅了一張臉,飛快地拉緊身上的浴袍,慌忙中找到被他隨手亂丟的內褲,背著他快速地將衣衫整理好。

  谷胤颺喘著氣,又好氣又好笑地看她手忙腳亂的嬌態,疼痛終於慢慢減緩。

  柳珞君飛快地跑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又跑出來,小心地擦拭他汗濕的臉,心口惴惴地亂跳。

  怎麽辦?他是不是就讓她給毀了?她是無心的啊!要不是他亂來……

  「夠了,收起你那少得可憐的同情心,我沒事了。」他氣惱地奪過她手中的毛巾,不是很認真地責駡道。

  柳珞君像個小媳婦一樣,委屈地扁著小嘴,卻再也沒敢看他一眼。

  「睡吧,這張床讓給你。」他僵硬地「爬」到另一張床,硬邦邦地在床上躺平。

  「你……還很不舒服嗎?」她不放心地看他把燈光調小,只留下兩張床之間的小燈。

  「你要不要過來幫我“揉揉”?」他嗤笑。

  她狠狠地抽了口氣,泛紅的臉蛋更形酡紅。

  「就知道你沒有同情心!」谷胤颺閉上眼,懶得再理那個令人心煩的蠢女人。

  「不會……不會有問題吧?」她想了想還是放不下心,提起勇氣又輕聲問道。

  「你再多嘴,我馬上就拿你做“實驗”,讓你體驗看看它有沒有問題!」他索性背過身子!把被褥拉過頭頂,杜絕她可憐兮兮的「魔音」。

  柳珞君咬了咬唇,看著他僵直的背影好一會兒之後,才拉起被讓自己滑進柔軟的床鋪裏。

  她知道今晚會發生這種事,自己也占了一半的錯,畢竟要不是她什麽心存仁慈的婦人之仁,她不會見他稍有脆弱,便自以為仁心地對他付出安慰。

  人家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雖然她也時常安慰浩浩,但畢竟浩浩是個純真的小男孩,不像那個大男人,安慰、安慰,安到最後變成她自己不安了,甚至讓他自以為是的認定她是無底限的付出,反倒成了「慰安」了……

  有了這前車之鑒,她往後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省得到頭來,又像這次一樣,變成一團混亂收場……

  直到她輕淺平穩的呼息由身後傳出,谷胤颺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深幽的黑瞳望著昏暗的牆面若有所思。

  他今天晚上的話為什麽這麽多?甚至於連對那幾個至交好友都不曾提起過的事,今晚他卻一股腦兒地全讓那個小女人知道,為什麽?

  是因為他們有了共同的親人嗎?

  他不屑地以鼻孔哼了聲,共同的親人?是那個已經作古的徐燦宏嗎?還是那個每次看到他,直衝著他喊爸爸的小鬼頭?

  諷刺的是,那個作古的傢伙,他甚至連見都沒見過,也是到最近才知道有這麽個人「曾經」出現在他和她的生命裏,這樣值得他對她這麽剖心掏肺的嗎?

  還有,那個小女人憑什麽認為他需要安慰?他不過是抒發心裏的不痛快,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妄想給他什麽安慰呢?

  她有什麽目的?說不要跟他結婚是欲擒故縱嗎?天曉得他可是鐵鷹集團裏四大公子之一耶!多得是女人想攀上谷家少奶奶這個地位,她竟然說不!

  不要就算了,他又不會拿刀壓在她脖子上,硬要她嫁給他。

  那讓他抱一下總可以吧?也不肯!真是天殺的女人!

  不肯跟他上床也不用踹他的命根子吧?雖然家裏已經有浩浩那小鬼頂著,可是他以後還是得努力增產報國,壯大他們谷家的人煙啊,這女人這招實在有夠狠的!

  他不耐地轉了個身,卻又看到另一張床上那張惱人的睡顏。

  她睡得可真安穩呐!他在這邊不平衡得要命,她在那邊倒睡得快流口水了,真是沒天理!

  藉著兩張床中間昏黃的小燈,谷胤颺就這麽癡癡地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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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們悻悻然地回到臺北,沿途四、五個小時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整個狹隘的車廂空間充斥著難解的尷尬氛圍。

  「媽咪!你回來啦!浩浩好想你哦!」一進門,浩浩就像一顆滾動的球般衝進柳珞君懷裏,一連在她頰邊「啵、啵」地吻個不停,也在她臉上留下不少口水。

  「小鬼,別擋在門口。」谷胤颺不屑地拎起他的衣領,強制將他拉離柳珞君的懷抱。「口水去擦一擦,髒死了!」他嫌惡地撇撇嘴,把浩浩丟進沙發裏。

  「爸爸,歡迎你回來。」浩浩一直感覺爸爸自從上次不見又「回來」以後,似乎變得不大一樣了,因此他敏感地與爸爸劃開一絲距離,但是媽咪教過他,不管對任何人都要有禮貌,所以他安分地向谷胤颺問好。

  「嗯。」谷胤颺挑起眉,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脫掉外套,他沈身坐在浩浩身邊,隨手拿起茶几上的報紙翻看了起來。

  其實在滿身疲憊地回到家裏時,有個人這樣打聲招呼,或許對方不見得心甘情願,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感覺還真是不賴。

  「媽咪,來,浩浩跟你說哦,昨天爺爺奶奶……」見谷胤颺沒再搭理他,浩浩又從沙發上滑了下來,熱絡地拉著柳珞君想要跟她咬耳朵,卻發現她的脖子下面有一塊青青的印記。「咦?媽咪,你被蚊子咬了哦?」

  「嗯?沒有啊!在哪裡?」柳珞君眨眨眼,她並沒有任何癢的感覺,怎麽可能被蚊子咬了?

  「這裏啊!」浩浩天真無邪的指了指她的脖子上泛青的肌膚。「這只蚊子很大ㄏㄡ,咬這麽大塊,媽咪不痛,浩浩給你呼呼。」

  柳珞君霍地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小臉火速脹紅,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偷覷谷胤颺的反應;谷胤颺輕咳了聲,兩頰泛起可疑的紅暈,趕忙用報紙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糗態。

  「是啊,看來是只超大的蚊子哦!」高鳳英和谷德誠不知何時從哪兒冒了出來,高鳳英仔細地研究柳珞君身上的青紫,眉眼帶笑地語帶調侃。

  谷胤颺不以為然地揚起眉,什麽蚊子?他可不做吸人血那檔子事!

  「伯父伯母……」柳珞君羞赧地以手遮住吻痕,臉上的紅霞卻無法明目張膽地遮掩。「呃……我有點累,想回房去了。」不待谷家二老應允,她便火速地逃回房間。

  「等一下啦,媽咪,人家要拿企鵝娃娃給你看啦!」浩浩連忙趕上她的腳步,稚嫩的童音消散在樓梯間裏。

  「兒子啊,捨得回來啦?」這孩子真是的,珞君不是說當天會回來嗎?八成是他故意把時間拖晚了,才會在南部多留一夜,但……這樣也好啦!

  想起珞君頸上的印記,高鳳英賊兮兮地笑了。

  「媽,你在笑什麽?」怎麽笑得他心頭發毛?「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胤颺,你最近貧血嗎?」高鳳英煞有介事地問道。

  「貧血?!」他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啊!」

  「不然怎麽會把人家吸成那個樣子?」高鳳英睨著他,語出驚人地坦白直言,讓身邊的谷德誠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無聊!」他微慍地咕噥了聲,沒搭理母親的胡言亂語。

  「胤颺,你到底有沒有去問有關收養浩浩的事?」谷德誠清清喉嚨,決定不再讓兒子出糗,趁浩浩黏著珞君跑進房間時,開口詢問連日來他最掛心的事。

  「嗯,可能有點問題。」谷胤颺揉揉眉心,又是一件棘手的事。

  「怎麽會有問題?我們是浩浩的親人啊!」高鳳英在一旁又插嘴了。

  「這點當然無庸置疑。」谷胤颺把報紙摺好後放回茶几。「關於收養的部分規定,收養者必須有完整的家庭,也就是已婚、沒有離婚的狀況之下,才擁有收養的資格,因為要確保孩子能在健全的環境下成長。」

  「嗯。」谷德誠瞭解地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現在我們家符合這個條件的,就只有你們兩個,可是這樣浩浩就會成為你們的養子,這樣你們能接受嗎?」這樣輩分上便會變得複雜。

  「那就由你來認養啊!反正浩浩叫你爸爸已經叫習慣了。」高鳳英自作主張地提出她所認為最好的意見。

  「媽,我剛才說過了,收養者的身分必須是已婚,你明知道我還單……」

  「那麽你就儘快把婚事給定下來。」谷德誠打斷他的話,慎重地下了命令。

  「你們要我臨時到哪裡去找個新娘!?」谷胤颺懊惱地捶了沙發一記,但他還理智的沒當場發火,畢竟這就是他與父母之間微妙的親子關係。

  「就珞君呐,現成的人選就在家裏,你還要到哪兒去找?」高鳳英說道。

  「她不行!」不提她便罷,提到她,他心頭就火。

  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感覺和以前交往過的女人不大一樣,可是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同……反正就是她不行!

  「為什麽不行?難道昨天晚上你們什麽都沒發生?」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女孩頸上還留有明顯的吻痕,說他們之間到現在還是清白的,她實在不大相信。

  「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他嗤道。

  好吧!他承認昨晚他是有這個意思和衝動,可是那女人不肯啊!他還被她踹了一腳,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疼咧!

  「嘎?難道你……不行?」高鳳英下意識地往他褲襠瞧,惹得谷德誠尷尬地撞了撞她的手肘,以免讓兒子太過難堪。

  「媽!」谷胤颺窘怒地低吼一聲,實在被這個天才老媽給逼怒了。

  「試試看吧,胤颺。」谷德誠拉下老臉,為了能讓孫子順利回到谷家,他不得不向兒子開口。「好歹浩浩跟珞君的感情深厚,另外找個女人他也不見得能適應,何況別的女人能不能疼愛浩浩都還是個未知數;你也知道浩浩都叫珞君媽咪,這份感情不容易切斷啊!」

  谷胤颺定定地看向父母,再一次難抑心中的怨懟。

  他們要在他身上尋找大哥的影子,他認了,畢竟他們倆也實在長得太像,而且多少又是因為他的關係才把大哥送走;可是憑什麽為了那個小鬼,他就得犧牲自己,被派去跟那個女人「和番」?當他是王昭君嗎?

  該死的!要是那一大一小的人兒不曾出現就好了,那他也不會把自己的生活給搞得亂了步調,都是他們的錯啊!

  「胤颺,算媽求你,好不好?」高鳳英見谷胤颺臉上憤懣的神色,她不禁哀求道。

  「媽,你別這樣。」為什麽他該死的必須面對這一切?為什麽!?「就算我肯,她也未必會點頭。」

  「可以的,你可以說服她的,對不對?」

  一句句是不是、對不對、好不好壓得他無力喘息。他心裏很明白,即使父母對他有再過分的要求,他還是會答應的,畢竟他們現在也只剩下他這個兒子,他不盡孝道,誰來盡呢?

  迷思的黑瞳緊緊地將父母的身影印進心裏,最後,他聽到自己心裏的歎息——

  「我會找時間跟她談。」

  ******

  浩浩開始上學了,由於是雙語幼稚園,回到家裏便滿口混雜的ABCD加中文,常常逗得谷德誠和高鳳英笑得掉淚。

  早早將浩浩哄睡,柳珞君百無聊賴地推開落地窗,一個人信步走到後院的花圃賞月。

  今晚的月色分明,烏黑的夜空沒有半縷雲朵,是個賞月的好天氣。

  她抬頭看向月光,任由銀色的光束將她照耀得渾身發亮,這有助於她好好地理清所有的思緒。

  微微歎了口氣,她在谷家的生活很放鬆,物質享受也很好,但卻不該屬於她。不知道這種日子還可以過多久,她只知道再不工作,以前所努力經營的店家會全數取消她的訂單,而往後若要重新開始,光是這點令她想起來就覺得好累。

  可是就因她無法確定可以在谷家待多久,加上這裏又不是她自己的家,她沒辦法把自己的生財工具帶過來;想到家裏閒置的縫紉機和一堆堆的彩布,沒了底的心不勝唏噓……

  「還沒休息?」熟悉的低醇男音突兀地加入她的思緒,令她微微一震。

  「是你?」她旋過身看向來者,霍然覺得深秋的夜風有些清冷,身上單薄的睡衣無法抵禦陣陣涼風,不禁以手掌搓著手臂取暖。「你不也一樣?」她淡笑,不以為意。

  谷胤颺闃黑的眸光閃了閃,他脫下身上的毛衣被在她肩上。

  「不用了,我……」柳珞君嚇了一跳,心臟開始不正常跳動;這個動作似乎稍嫌親密了點,她沒有心理準備——

  「披著,萬一著涼感冒了,傳染給孩子可不好。」他酷酷地說。

  好吧、好吧,他是有那麽點擔心她會生病啦,可是好聽話他可說不出口,忸忸怩怩的下場就是他也自以為耍酷。

  其實有的時候他也不大受得了自己彆扭的個性,為了省去跟別人解釋自己行為的麻煩,在不甚熟悉的人面前,他一律掛上微笑可親的面具,即使有時火氣已經大到足以燒光一座垃圾山,他也會忍到別人離開才發作,只因為他討厭別人囉哩叭嗦的在背後說些五四三的閒話。

  但對於她,他也不明白自己竟是全然的放鬆,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他可以跟她談自己的心情、矛盾,談他與她共同的親人、彼此不曾參與的過去,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他幾乎不曾在她面前設防,顯露出的完全是自己的真性情,包括霸道、無理、憤世嫉俗等各種負面的情緒。

  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說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謝謝。」她看著露在拖鞋外的腳趾,將草皮踩出一個足印。

  「想談一談嗎?」他舉頭看著她剛才看過的月色,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談什麽?」她仰起頭看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

  「你絕對會有興趣。」他笑,笑這女人防備心真重,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有關那小鬼的收養問題。」

  「他有名字的!」她抗議,因為他言辭上的不尊重。「你們原本就是一家人,不就是認祖歸宗麽,會有什麽問題?」她不大想談這個話題,因為心會很酸,感覺他就要把浩浩由她身邊搶走。

  「收養者必須是已婚者。」他耐心地把收養規定轉述給她明瞭。

  「啊?」柳珞君聽完後有些傻眼,她眨眼再眨眼,努力消化新來的資訊。「需要這麽麻煩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你有異議,請向內政部抗議。」他訕笑,幻想著她舉白布條走上街頭的古怪模樣。

  「你的意思是,現在我是浩浩的監護人,但除非他被你收養,否則不能改回谷家的姓氏?」為什麽非得這麽麻煩?唉~~如果是古代就好了,隨便來個滴血認親,然後在祖先牌位前拜一拜就算認祖歸宗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這是老人家的、心願。」他頷首,表示她終於弄懂了。

  「那……那你就……隨便結個婚嘛!」她始終低著頭,不過聲音小了許多。

  奇怪,這句話說起來怎麽酸酸的?心頭感覺有點空,又有點反常的沈悶,她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隨便結個婚?」谷胤颺挑起眉,居高瞪著她的發旋。「你覺得我是這麽隨便的人嗎?」她竟然是雙發旋,嗯……聽說雙發旋的女人很凶,她該不會是把那兇悍的性情給隱藏了起來吧?

  倏地,在南部那晚「晚節不保」的景況躍入腦海,他越想越覺得她絕對是只披著兔皮的小雌虎!

  「好像有那麽點……」她抬頭皮笑肉不笑地對他扯開嘴角,對著銀亮的月光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真懂得如何打擊男人的尊嚴。」他翻翻白眼,開始覺得前途無「亮」。

  「要不然咧?就讓浩浩維持原姓氏好了。」這件事跟她又無關,反正她目前是浩浩名義上的監護人,改不改姓對她根本沒影響。

  「其實我今天只是盡到我告知的責任。」既然他父母已對他下了最後通牒,不得已之下她也只有全力配合了。

  「什麽意思?」什麽告知?他要結婚關她屁事啊!他何必來跟她談這種問題!?

  「我說過,我會順著我爸媽的意思去做。」意思就是要她準備好當他的新娘。

  「你瘋了!」她驚愕的瞠大眼,骨碌碌的眼瞳黑白分明。「你要做孝子,你自己去做,不要莫名其妙的要人家配合!」嫁給他!?二光是想到那個「谷太太」的頭銜就足以令她渾身發軟!

  谷胤颺微眯起眼,藉著月光看清她臉上每一條細緻的肌理。「我以為你喜歡我的吻。」他沙啞的聲音緩而輕,卻不偏不倚打中她的心。

  「那……那根本是兩回事,你、你不要混為一談。」噢!他好過分!怎麽可以用那種眼神、那種聲音迷惑她的感官?

  太危險了!她可不能一時昏了頭,糊裏糊塗答應他任何「不可能的任務」!

  「珞君,說你會答應。」他向她跨近一大步,卻逼得柳珞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三大步。

  在柔和的月光烘托下,他宛如由魔界闖入人世間的惡魔,烏亮的黑髮、俊美的五官,配上頎長高挑的身形,令她幾乎因失控而尖叫——

  「不!我才不!」她驚慌地轉身就跑,然而在跑到指尖已觸摸到落地窗的鋁框時,他幽魅的聲音卻纏繞成一縷縷絲線,阻礙她雜亂的步履。

  「為浩浩再找一個媽媽並非難事,但沒有人保證他的日子會如同現在一般平順。」他踩著穩當的腳步,輕緩地跨過草皮走至她身後,近到她全身每一個毛細孔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而出的磁場,令她不由自主地泛起疙瘩。

  「你……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有問題!絕對有問題!她發誓,她真的感受到陰謀的逼近。

  「你說呢?」幾不可聞的笑意和著低沈沙啞的嗓音,他撩開她頸邊的發絲,鼻尖湊近她的白嫩頸窩,聞嗅她身上淡淡的沐浴精香氣。

  「不說拉倒!」她沒有那個心臟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親昵,那會讓她想起在南部那個彼此都有些失控的夜晚,那是她目前最害怕去碰觸的一頁。

  「等等!」他長臂一撈,輕而易舉地攫住她的腰肢,將她蠢動的身軀壓向他,將兩人之間的空氣壓縮到零。「想不到你的愛心只有這麽一點點,珞君,你讓我很失望。」

  柳珞君屏住氣息,他的體溫透過手掌按壓在她的小腹,她努力扳著他的五指,荒謬地感覺自己成了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在鬼扯什麽愛心之類的,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你的意思是除了動手動腳,我愛怎麽動就怎麽動嘍?」他像個無賴似的逗弄她,惡意地將唇瓣貼上她光滑的頸側。

  柳珞君狠狠地抽了口涼氣,她不假思索地彎起膝蓋,毫不留情地用力往後踢向他的小腿骨。

  「該死!」谷胤颺問哼了聲,隨即響起詛咒聲。

  「放手!」柳珞君好不容易掙脫他的魔掌,退離距離他兩臂之遙的地方。

  「珞君!」他話還沒說完,不允許自己事倍功半。

  「別過來!」算她怕了他行嗎?她雖然寄人籬下,可沒准許他隨意吃人豆腐!「有什麽話你講就是,就是不准過來!」

  谷胤颺挑了挑眉,都什麽時代了,她還保有一顆貞節烈女的死腦筋?可是……感覺還真不賴!

  「我之前說過,我可以再為浩浩找一個媽媽。」他以臂環胸,表明自己會保持風度,不會再蠢蠢欲動。「但沒人可以保證,這個新媽媽會不會像你對他一樣愛護,畢竟後母虐待孩子的新聞時有所聞。」他聰明地將父親那套理論應用在說服她的計策上。

  柳珞君踉蹌了下,她不穩地扶住身邊的樹幹。「你、你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說沒人可以保證,當然還是有可能找到一個同樣對他好的新媽媽,不過……看他運氣嘍!」他聳聳肩,很「仁慈」地把決定權交付給她。

  柳珞君暈眩了下,在四月光的照拂下,她的臉色更顯蒼白。「我……浩浩是你哥哥的兒子——」起碼他總該為這點血緣的牽系,對他更好一點。

  「沒錯,可你別忘了,他也是你姊姊的兒子。」這關係一人一半,誰也沒有多一點或少一點,所以理論上責任各半。

  柳珞君沈默了。

  她想起五年前,姊姊在懷孕時捧著肚子快樂的模樣,在待產房時的陣痛、不安,甚至在彌留時還緊牽著她的手,要她發誓絕對要將浩浩當成親生孩子疼愛時的脆弱,她無法令自己開口說不——

  抬頭看向站在月光下,和姊夫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即將而來的遽變,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說服自己……

  「想清楚了?」他似乎算准了她的掙扎,好整以暇地等著她投入自己的懷抱。

  柳珞君無助地搖頭再搖頭,她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她沒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決定。

  「不要嗎?」黑眸黯了黯,他狩獵般的眼神緊盯著她,不肯漏掉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我……我沒辦法馬上回答你。」她逼自己把話說得完整,強大的矛盾將她脆弱的心拉扯得左右搖擺,舉棋不定。

  「你需要多少時間?」明知她早晚會成為囊中物,他卻難免心情鬱悶。

  柳珞君茫然地看著他的俊顏,囁嚅的唇瓣吐不出半個字。

  「一個禮拜,我要知道你的答案。」最遲在浩浩上小學之前就要完成他的收養程式,而且「速戰速決」一向是他的行事方針,他沒道理為了那小子壞了自己的規矩。

  「太快了!」她的、心跳到喉頭,不敢相信一輩子的事,他才給自己七天考慮。

  「三天,還有問題嗎?」沒得商量的冷眸定著她的眼,說明他才是作主的人。

  柳珞君屏住呼吸,霍然明白他擁有絕對的強勢,在沒有後路的情形之下,她也只有點頭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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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3:18
第五章

  該死!他沒料到那女人竟然真的膽敢拒絕他的求婚——如果那不甚光明、威逼恫嚇的手段能稱之為「求婚」的話。

  煩悶地一口灌盡手中杯裏的琥珀色液體,谷胤颺冷睨著在座其餘三個同樣面露豫色的出色男人。

  就在柳珞君拒絕跟他結婚的這晚,他火大地跑到酒吧喝酒消氣,沒想到會同時遇到邵慕風、雷颯和鳳飄鳴;很好,這下子鐵鷹集團四公子齊聚一堂,卻個個拿起酒就灌,若不巧被公司其他的同事看到,搞不好以為他們在喝酒較勁,比賽誰的酒量好!

  更好的是,那女人敢跟他唱反調,他是不是該想個法子好好地跟她玩一玩呢?

  現在已經不是她肯不肯嫁的問題了,再也不是單純的收養問題可以解決的事,因為她已經嚴重地挑釁他男性的尊嚴。

  就記憶所及,他很久不曾再有這種狩獵的欲望了,除了剛入社會,急欲在事業上闖出一片天之外,他的生活幾乎平淡得沒什麽生趣。

  至於女人嘛,總是主動地黏上來,他只消勾勾手指,那些女人便前仆後繼地急湧而上,他從不必費心去處理自己的生理問題,但這回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總算激起他少之又少的征服欲望。

  該怎麽玩好?

  想起她護衛那小鬼像母雞保護小雞般緊張,嗯,或許這是一個極好的著眼點。他等著看,等著看那小小的肩膀可以忍受多大的內疚,等著她何時會對他求饒!

  再次舉起酒杯想平緩心頭的火氣,不料酒精卻讓他的心火燒得更為旺盛,深不見底的黑瞳閃動著幾不可見的殘忍。

  柳珞君……等著接招吧!

  ******

  柳珞君呆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餐桌上的谷胤颺和一名陌生的褐發女子,心頭驚覺地響起緊湊的警鐘,令她原就不安的心惴栗難安。

  「小鬼,叫阿姨。」谷胤颺的視線由進門開始便不曾落在柳珞君身上,倒是反常地揪著浩浩的衣領,要他向褐發女子問好。

  兩隻大眼認生地看向那名陌生女子,浩浩不安地看了看柳珞君,見她點了頭之後,不情願地開了口。「阿姨。」

  「哎呀,颺,你們家哪來這麽大的孩子?模樣生得還挺俊的呢!!」女子伸手捏了捏浩浩的臉頰,用力地在他臉上留下一片殷紅。

  「啊!」浩浩疼皺了小臉,淚眼汪汪地躲到柳珞君身後。

  「男孩子哭什麽?過來吃飯!」谷胤颺為女子拉開椅子,女子大方入座。「他是我兒子,我們吃飯,別理他。」就算現在不是,經過收養程式,自然就是了。

  「哦。」她聰明地沒打破沙鍋問到底,因為男人都不喜歡問題太多的女人,而且谷胤颺看起來不大重視這個孩子,不然不會叫自己別理他。

  「別這樣嘛,颺,何況還有位小姐呢!」女子揀了撩褐發,風情萬種地以媚眼瞟向柳珞君,眼底的森冷卻是不言可喻。

  「不麻煩,我自己來。」她連客人都稱不上,沒道理讓人家服務。

  「柳珞君,這位是唐蕙。」谷胤颺簡單地為兩人做了介紹。「我爸媽呢?」這個問題當然是問柳珞君。

  「去喝喜酒。」少來了!他明知今天伯父伯母有事外出,何必多此一問?

  「颺,這位柳小姐是……」唐蕙故意欲言又止,等著谷胤颺答腔。

  「暫住的,沒啥重要。」他不輕不重地交代了下。

  他怎會不知唐蕙在打什麽主意,她早就處心積慮的想爬上谷家少奶奶的位置了,他只是好心給她一個作夢的機會,但沒打算給她一個美夢;他知道唐蕙一向不喜歡小孩,拿她來刺激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教她明白這個家是誰作主。

  這個策略要是有人阻擋可就不好玩了,所以他才會蓄意挑選這個父母不在的日子叫唐蕙來這一趟。

  「這樣啊……」唐蕙媚眼一拋,確定柳珞君成不了她的阻礙,當下安了一顆心。

  柳珞君根本無心搭理他們在說些什麽,她細心地為浩浩裝好飯,並平均地為他布好菜,讓他拿著筷子自己動手吃。

  「颺,你多吃一點。」唐蕙熱絡地挾了好些菜放到谷胤颺碗裏,討好地也挾了些放到浩浩碗裏。「來,小朋友,你也多吃一點。」

  浩浩怔怔地看著眼前像座小山的飯菜,不知該從哪裡吃起才好,只得用眼神向身邊的柳珞君求救;柳珞君暗歎一聲,沈默地將他碗裏新增的菜色挾到一旁的小碟子上,拍拍他的肩,讓他安心地繼續吃飯。

  「怎麽了?阿姨挾的菜你不愛吃嗎?」唐蕙皺起柳眉,話裏多了責備的意思。

  「我不要!」浩浩蹙起跟谷胤颺相彷的雙眉,戒備地抱著碗。

  這個阿姨好討厭,媽咪都幫他準備好了飯量,她幹麽硬要塞一大堆菜給他吃,爸爸更討厭,這個阿姨來了以後,爸爸都不理他和媽咪了,所以他決定要討厭這個阿姨,誰叫她跟浩浩和媽咪搶爸爸,討厭!

  「你這孩子怎麽搞的?我是好心耶!」唐蕙沒料到他會反抗,面子掛不住的她,見谷胤揚當真沒有理會他的抗議,更加做作地挾了更多的魚肉放進他碗裏。

  「人家不要啦!」浩浩抱著碗直往柳珞君的身邊鑽,在邊躲邊藏的情況之下,小手一時沒拿穩,整碗飯菜便全數倒到柳珞君的身上和地上。

  「你你你……真是不知好歹!」唐蕙驚呼了聲,擔心浩浩搞出來的雜亂會引起谷胤颺的不滿,便將所有的錯誤全推給抗拒「她的好意」的浩浩。

  浩浩委屈地撇了撤嘴,小手抓著柳珞君的裙子,倔強地瞪著唐蕙。

  「看什麽?是你不愛吃我幫你弄的菜,現在弄翻了才來瞪我,誰教你這麽沒禮貌的!?」唐蕙見谷胤颺對她的舉動視若無睹,更加明目張膽的對浩浩頤指氣使。

  「唐小姐,他不是不愛吃,只是碗裏的菜實在太多,他不知從哪裡開始吃起……」

  柳珞君知道浩浩不會反駁,她理所當然地護著他,而且唐蕙是谷胤颺的客人,他都不在意了,她有什麽理由生氣?只得埋頭俐落地處理身上那糊成一團的飯粒菜屑。

  「我是為這孩子好,你懂什麽?」唐蕙挑了挑柳眉,不客氣地打斷柳珞君的話。

  從她在谷家看到柳珞君開始,她便隱隱感到威脅,雖然谷胤颺表明柳珞君無關緊要,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的存在並不安全,要不然她也不會在谷家「暫住」,就連她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踏入谷家的私有地,這女人憑什麽捷足先登?

  而且她是在試探谷胤颺的底限在哪,如果這女人真的無關緊要,那麽就算自己對她不客氣些,他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反應才是。

  果然谷胤颺並沒有讓她失望,他專心地吃著眼前的飯菜,並沒多加理會她的惡意挑釁,這讓唐蕙心裏篤定了不少,卻讓柳珞君氣飽了腸胃,她耐著性子將飯桌上下的狼藉清理乾淨,然後扔下絲毫未動的碗筷帶浩浩回房,眼不見為淨!

  谷胤颺一言不發,冷眼將一切盡收眼底——

  ******

  柳珞君憤怒地在地毯上踩下一個個足印,她受夠了!

  連著幾天下來,每天每天,谷胤颺都會帶不同的女人回到谷家,一如唐蕙;原本以她一個外人而言,她並沒有置喙的餘地,畢竟人家主人要招待什麽樣的客人根本不關她的事,但欺負到浩浩那就跟她扯不清了!

  她不否認每個女人都各具特色,有嬌豔、狐媚、高就、瘦削各色的女人,清一色都可以用「美麗大方」四個字來概括,可是那些女人全數有個共通點——她們根本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天生頑皮好動的男孩!

  她用力地拍打谷胤颺的房門,因為她在書房裏找不到他,以這個應該上床睡覺的時間來看,除了他房間,她不做第二個地方想。

  「請進。」慵懶的男音由他房裏傳出,柳珞君想都沒想便推門而入。

  「這個時候來,是有什麽需要我“服務”的嗎?!」谷胤颺挑了挑眉,懶洋洋地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看上頭顯示的時間,語帶譏誚地詢問道。

  「我才不需要什麽服務!」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沒一根正經的骨頭,尤其是對她!柳珞君簡直快氣炸了!「拜託你別再帶什麽“女朋友”回來了,行不行?」

  「吃味了?」谷胤颺勾起薄唇,倡狂地顯露男性的自得。

  「少住自己的臉上貼金!」柳珞君不屑地插著腰,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對他施展暴力。「你愛怎麽亂來都沒人管你,可是拜託你不要拿浩浩來開玩笑!」

  「我什麽時候拿那小鬼開玩笑了?」看她氣成這副德行,谷胤颺可再也笑不出來,好看的眉反倒蹙了起來。

  「你別告訴我,說你根本沒看到那些女人欺負浩浩的小動作!」她氣得連聲音都打顫了。「小孩的臉不是拿來讓人捏的,你看到他臉上、腿上一塊塊被捏紅的痕跡嗎?他年紀還小,也還在適應筷子的用法,飯菜會掉得滿桌子都是,那是他的錯嗎?有人天生就會用筷子的嗎?」

  「你的那些女朋友,她們根本沒有為浩浩想這麽多,個個毫不掩飾的把嫌惡寫在她們塗抹得五顏六色的臉上;不僅如此,她們還以言語奚落浩浩,她們到底有沒有替孩子想想?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抑不住的淚隨著激烈的指控滑下玉頰,使她的視線模糊不清,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任何景象。

  她看不到他臉上僵硬的線條,也看不到他高大的身體向她走近,她只是控制不住地顫抖、掉淚,直到一雙溫柔臂膀環住她悸顫的肩,將她摟進一方溫暖的胸膛。

  「別哭了,乖,別哭了……」他緊擁著她,任由她的淚浸濕睡袍的前襟。

  「好過分!你好過分——」她抽抽噎噎地急促換氣,小手使盡了力捶打他的胸、臂,完全不知全身的力氣早在大哭一場之後用罄。

  谷胤颺一言不發地任她在自己身上發洩。他何嘗不知那些妄想飛上谷家枝頭的女人!個個或多或少都欺負那小鬼一點點,他明白積少成多的道理,自然清楚終有一天會有人受不了,只是他沒想到這女人這麽倔,拗了這麽多天才發作。

  真是難為了她,也難為了那小鬼。

  她真的把那個小鬼教得很好,連自己都清楚地知道他受了多少的委屈,卻不曾聽過那孩子抱怨過一句,連父母那邊都不曾聽到任何耳語,這到底是該誇獎他懂事呢?還是責怪他委曲求全來得好?

  「我、沒事了。」當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霸佔他的胸膛,淚濕人家的睡袍之後,她吸吸鼻子,努力想退出他的懷抱。

  谷胤颺沒有異議地放開手,卻在看著她無力地往地板下滑時,又將她撈回胸前。

  「你這是何苦?」歎了口氣,這場遊戲算是他輸了成不成?見她如此脆弱的模樣,胸腔微微泛起不知名的疼,他不舍地埋怨起自己的鐵石心腸。

  「我不知道你對浩浩的存在存什麽心,可是他對我而言,是我從小把屎把尿才把他拉拔到這麽大的,雖然我不是他親生的媽媽,但我卻將他當成我親生的孩子來看待。」如果怪他不關心浩浩,事實上也太過勉強,畢竟他跟浩浩相認的日子並不長。

  「我承認你的物質條件比我好太多了,我更不否認是我自私地想讓他有更好的生活環境才將他留在這裏,但是如果你不能善待他,不如……把他還給我,好不好?」她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眸中滿是企求。

  谷胤颺喉嚨一緊,她想的都是其他人,那他呢?

  他咬了咬牙,艱難地吞下喉中的澀意。「你這樣並不公平,不管對我父母或是孩子都一樣。」

  柳珞君迷惘地看著他,不是很明瞭他的語意。

  「如果你不曾帶浩浩出現在這個家,他們彼此之間不會有牽絆。」他扶著她的腰肢,支撐她全身的重量,維持在兩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著彼此臉龐的距離。「雖然你們出現的時間並不長,但我相信你不難發現我父母對浩浩是如何疼寵,而浩浩對我爸媽又是如何付出感情。

  「你想過了嗎?如果憑著我們私下決定他們的未來,我爸媽付出在浩浩身上的關愛要怎麽收回?同樣的,浩浩能收回對我爸媽的依賴嗎?我們能這麽自私嗎?」他明白這女人的心是極軟的,「動之以情」這套用在她身上有絕對的效益。

  「我……」她在掙扎,畢竟人類是感情的動物,她當然看得出來大人與孩子之間彼此的付出,她更明白感情割捨之後的痛楚、傷痕。

  「而且死者為大,你忘了你姊夫、我大哥的遺言嗎?你怎能忍心剝奪我父母好不容易再次拼湊起來的希望?」老人家正在努力彌補二十幾年前所犯下的罪愆,如果她帶走了他們的希望,他簡直不敢想像他將會面對怎樣的噩夢!

  她會懂的,他明白以她的細心,她會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柳珞君怔仲地看著他,她無法漠視他臉上絲絲令人心痛的哀傷,正如她所擔心的!他想的完全跟她一模一樣,所以她才會遲遲無法冷漠地帶浩浩離去……

  可是一拖再拖,她已經失去帶走浩浩的最佳時機,她無心也無力阻止,早在自己的放任之下,祖孫兩輩的親情以驚人的速度蔓延、氾濫成災,現在再來剝奪竟是顯得如此殘忍啊!

  「我該怎麽做?」她做不出這種殘忍至極的事,但她更無法漠視浩浩一再受到傷害,如同他無法放任自己的父母受到傷害一般。

  「不要把事情想得這麽絕望,只要你點個頭,所有的事不都迎刃而解了嗎?」千兜萬兜又兜回原來的問題點,他輕聲的誘哄她。

  「你是說……」為什麽在他說來一切顯得如此簡單?點個頭?那可是事關她一輩子的將來啊!

  「你知道的。」她其實早就知道解決的方法,只是逃避現實的當個小鴕鳥罷了。

  「難道除了這樣,沒有其他的解決方式了嗎?」

  「我們之前就談過這個問題了。」他讓她在床上坐定,就怕她又虛軟地往地上滑。「你看到了,我有很多浩浩媽媽的候補人選,但那些女人,你放心把浩浩交給她們嗎?」他把選擇權交給她,算是對她的尊重。

  柳珞君鼻頭一酸,他這麽做分明是逼她沒有退路。「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她是犯小人才會遇到他!

  「你也是。」他蹲在她面前,平靜地看著她泛紅的眼。「不然你不會遲遲不肯點頭,讓那小鬼無端受到那麽多委屈。」他懂得利用她的弱點,不著痕跡地將她的內疚堆到令她無力負荷的地步。

  「總之都是我的錯,說穿了我就是不該答應姊夫……」她開始自怨自艾起來。

  「現在說那些都於事無補,我相信你很明白時間不會重來這個道理,你只需要往前看。」他戳破她的不肯面對事實。

  「我沒有選擇是不是?」她吸吸鼻子,倔強地噙住眼眶的淚,直直地看著他。

  「你放心,我沒有打女人和孩子的習慣。」他微笑,試著讓她好過一點。

  他的話成功的逗笑了柳珞君,她拭去眼角的淚。「對不起,我忘了你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他被迫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一切只為了成就他父母的心願。

  「我很高興破除了你的被害妄想症。」現在的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反倒有點未知的期待。

  「我才沒有!」說得好像她多不近人情似的。

  「好,你沒有。那麽我可以向我爸媽報告戰況了嗎?」他理了理她散亂的發絲。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她這才恍然大悟,霍然有種上了賊船的錯覺。

  「你指的是什麽?」他避重就輕地閃過她的質詢,愉快的發現她並不笨,雖然發現得有點遲,但她畢竟是察覺了。

  「那些女人,你是故意帶她們回來欺負浩浩的!」她指控。

  人家分明是挖個陷阱讓她跳,等她幾乎被啃得屍骨無存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成了盤中飧!

  「嘿、嘿、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是真的帶她們來讓你“欽點”的,是你眼界太高,這事兒可怪不得我!」有些事能認,但有些事可是打死不能認的,誰知道她是不是那種會記仇的女人?他可不想後半輩子都讓她拿這事兒來嘮叨他的耳根子。

  「是嗎?」她狐疑地蹙眉,質疑他話裏的真實性。「我怎麽老覺得這件事沒那麽單純?」

  「收起你的好奇心,女人,相信我好過你自己胡亂猜測,畢竟往後我們要牽手一起過下半輩子。」指尖滑過她熱嫩的臉頰,之前那麽用力的哭過,難怪雙腮到現在還是火紅一片。

  「你可以不用那麽認真。」她赧然地撇開臉,心底突生荒謬的念頭。「這或許可以只是一種形式……」

  「別想!」不快地打斷她的幻想,他可沒蠢到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

  要他結了婚還不能動她,他可沒那種偉大的情操!

  這個男人怎麽這樣死腦筋啊!她是好心耶,如果他可以遇到一個真心心儀的女人豈不更好?何必一開始就否決掉所有的可能。「也許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

  谷胤颺氣惱地堵住她的唇,省得她再多說一句把他給氣死。

  這個吻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談不上激狂,卻隱約地帶著溫暖;柳珞君先是緊張地繃緊身體,在發覺他沒有更進一步的意圖之後逐漸放鬆,生澀地回應他的款款柔情,也開始學習適應他的吻……

  感覺到她的回應,谷胤颺的感動開始氾濫成災。他知道她保守的性情,也訝異她頭一回放任自己接受他的吻,這是不是代表她也逐漸放開心頭的警戒,願意慢慢接受他的靠近?

  彼此的心跳讓這個吻漸次加溫,在不願將她嚇回殼裏的狀況之下,他不甚情願的放開她被吮紅的唇,讓兩人獲得喘息的機會。

  「很晚了,你該回房了。」她再不回去,事情就會變得很大條,因為他怕自己會管不住心裏的騷動,那會讓兩人好不容易踏出的關係再次回到原點,那是他最不樂見的。

  「晚安。」她羞怯地低垂著頭,推著他不肯鬆綁的手臂。

  「噢……」要命!她的聲音甜膩得令他捨不得放她走,怎麽辦?「再來個晚安吻怎麽樣?」他耍賴地要求。

  「別鬧了。」她的頭都抬不起來了,他還鬧!?

  「不然這邊,一下就好。」他側過臉,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柳珞君咬了咬唇,心知他沒得到他想要的,他是不會放她回房的,因此她湊上唇想敷衍了事。

  當她的唇辦即將碰到他的臉之際,他突然飛快地轉回頭,準確地讓她的唇貼上他的,讓自己逮到機會再一次品嘗屬於她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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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3:43
第六章

  公證儀式簡單而隆重,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完成了谷胤颺和柳珞君的人生大事;穿著西裝、短褲的浩浩像個得體的小紳士,興奮地在地方法院的廣場上跑來跑去。

  對整件情況最感失落的,非高鳳英莫屬。她實在搞不懂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好不容易等到珞君點頭答應成了谷家的媳婦,卻在一雙新人的堅持之下,不但沒有宴客,甚至連親友都沒通知,說什麽她都覺得無限落寞。

  「媽,你別再繃著一張臉了,不然珞君會誤會你不喜歡她進門呢!」谷胤颺讓浩浩在他與柳珞君之間坐定,好笑地逗著前座的高鳳英。

  柳珞君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挑撥她們婆媳之間的感情。「谷先生,我……」

  「都結婚了,還這麽叫我?該打!」他捏了捏她戴著長手套的手,暗地警告。

  「媽咪,你今天好漂亮哦!」浩浩還沈浸在見到新娘子的喜悅之中,他把小手覆在眼前一雙交疊的手上,小臉上漾滿紅光。

  雖然沒有大肆鋪張的婚禮,谷胤颺還是幫她弄了套白紗禮服,並細心地請了美容師將她打扮得美美的,讓清秀的她豔冠群芳,順道滿足他大男人的虛榮心。

  「小鬼,嘴巴真甜!」谷胤颺笑著伸手想揉他的發,卻發現柳珞君的手早已在他頭上,只得將大掌覆在她手背上,無言地傳遞他的溫暖。

  柳珞君害羞地抽回自己的手,羞澀地把視線移到窗外,假裝對窗外的街景感到有興趣;谷胤颺微哂,唇邊淡淡地勾著笑。

  「我真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麽,好好一場的婚禮弄得平平淡淡的,一點喜氣都感覺不到。」高鳳英還在鬧彆扭,悶悶的聲音由前座飄了過來。

  「時代不同了,大肆鋪張只會弄得大家人仰馬翻,倒不如這樣來得省事。」谷德誠想起每回參加婚宴後的疲累,愛靜的他倒是挺喜歡這種方式,既經濟又實惠!而且馬上就可以到隔壁的戶政事務所辦登記,一點都不麻煩。

  「還是爸開明。」谷胤颺感謝父親的善解人意,省了他浪費一大堆口水。

  「就知道你們父子的嘴一樣利,我怎麽都說不過你們。」高鳳英歎了口氣,心情似乎也好了些。「我是沒啥關係,就怕珞君覺得委屈了。」

  「不會不會,伯母千萬別這麽想。」突然被點名,柳珞君慌張地趕忙澄清。

  「你這孩子,也該改口了吧!?」高鳳英忍不住轉過頭,盯著她煥發的俏顏。

  「呃……」柳珞君揪了下白紗裙擺,避開谷胤颺炙熱的眼,小臉發熱。「媽……」

  「欸,聽起來順耳多了。」她可滿意了,一張修飾的老臉皮笑得魚尾紋都掩藏不住。

  柳珞君一逕兒地望向窗外,窗戶上隱約映著谷胤颺和浩浩的影子,她伸出指尖輕輕畫過玻璃上的側影,心頭微暖又忐忑。

  她真的嫁人了!這是以前她想都沒想過的事,現在竟活生生地發生在她身上,如今多了張結婚證書,令她想否認都不可能了。

  耳邊聽著浩浩和谷胤颺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她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在不知不覺中變多了,雖然進步不算快,但起碼浩浩不會再有意無意地躲著他,這算是件好事吧?

  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懸宕多時的收養程式,雖然對她面言改變不大,但她很清楚,這件事對谷家來說意義非凡。

  說來奇怪,雖然谷胤颺和姊夫長得幾乎一樣,她卻從不曾在他身上發現過姊夫的影子;或許該說,她從不認為他們是同一類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們的性情完全不一樣所致。

  而且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感覺也跟姊夫完全不一樣,對姊夫,她純粹是孺慕之情,對待他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其他的就再也沒有了;可對谷胤颺,她說不出對他的感覺,只是……只是不討厭就是了。

  她真的要跟這個男人共度一世嗎?她茫然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跟她之間唯一的牽系就是坐在兩人之間的浩浩,剝除了這層關係,再多也沒有了,這樣的兩個人,真的能牽手一輩子嗎?

  她撫著純白的長手套,一顆心像是無根的浮萍,飄浮不定……

  ******

  「珞君,開門!」谷胤颺不耐地拍打著浴室的門板,卻遲遲得不到裏面的人給他任何回應。

  這女人在搞什麽東西?洗個澡需要洗一個小時嗎?他不僅跑到浩浩房裏把自己和那小鬼都洗好澡了,還盯著那小鬼頭睡著,轉回房裏竟發現浴室裏還藏了個大麻煩,到底有沒有搞錯!?

  「柳珞君!」敲了三分鐘的門,谷胤颺耐性盡失,他不得不出言恐嚇。「再給你半分鐘的時間,你再不開門,我就拿銅板開門了!」

  「啊!」浴室裏終於有反應出來了,一陣水盆掉落的聲響乒乒乓乓地傳了出來,伴隨著柳珞君尖細的驚喘聲。

  谷胤颺很滿意收到這種效果,他先將燈關小,然後好整以暇地躺到床上蓋上被褥,長臂當枕地枕在腦下,修長兩腿交疊地等待美妻出浴。

  沒有盛大的婚禮又怎麽樣?!今晚怎麽說都是他頭一回的洞房花燭夜,沒道理讓它虛度是不?他壞壞地勾起唇,閉上眼睛假寐。

  柳珞君把身上的棉質睡衣拉得好緊,她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探頭探腦地「探察敵情」,一顆心在胸腔裏怦怦亂跳,越跳她就越緊張,越緊張的下場就是摔怦怦怦怦地跳得更亂、更急。

  十燭光的昏黃光線讓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眯起眼看了看床鋪,發現床上一大坨隆起,不安的情緒總算稍稍平緩;她關掉浴室的燈和風扇,大氣都沒敢喘一下地走進房間,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藉著薄弱的燈光看到他已閉上眼,霎時間她放鬆全身的緊繃,輕緩地坐上床沿,無聲地吐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懦弱,像個膽小鬼似的躲在浴室裏沒敢出來,只因她不確定自己有那個膽量面對他的……碰觸。

  誠如他所言,她並不討厭他的親吻,甚至有點……喜歡,可是夫妻之間並不止於單純的親吻,從他一再強勢的親熱舉動,她並非愚蠢到沒察覺他的欲望,也知道躲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但……唉~~龜殼能躲多久算多久——

  側躺上床,她輕緩地拉起被褥蓋住肚子,沒敢再拉多些到自己身上,怕剛睡下的他會被自己粗魯的動作給擾醒,然後僵硬地閉上眼睛。

  輕暖的被倏地被整張揚起,眨眼之間她整個人便籠罩在被褥之中,她還來不及細想,一隻結實的手臂已由後方環住她的腰,密實地熨在她睡衣上。

  「這麽僵硬怎麽睡得好?」熱呼呼的氣息噴拂在她耳側,溫熱的胸膛像塊磁石般黏貼她的背,長腿不知羞地勾住她的小腿,谷胤颺化身為八爪章魚之流,無賴地緊巴著她不放。「要不要我幫你按摩、按摩?」

  柳珞君震驚地化成巨石,她頭著聲結結巴巴。「你……你不是、睡、睡著了?」

  「嗯,我忘了告訴你,我的睡眠習慣不大好,通常不大容易入睡,你要不要幫幫我?」雖然明知困難重重,他還是期望她能主動投懷送抱。

  「怎麽?拿把鐵錘把你敲昏嗎?」被他這麽緊摟著,她有點呼吸困難。

  「小沒良心的,就知道你沒情調。」這個女人「單蠢」得像張白紙,他還能指望她有什麽花前月下的浪漫因數嗎?唉~~

  「呃……我們忙了一天,我很累,睡覺吧。」她避重就輕地企圖轉移他的注意。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這麽說他就不高興了,她休想一語帶過。

  「嘎,有嗎?」她「不小心」冒出點冷汗,顧左右而言他。

  「沒有嗎!?你真是貴人多忘事耶。」他將手掌往上移了些,指腹暗示性地壓了壓她的胸線。

  柳珞君閉了閉眼,她艱澀地吞了口空氣,因為她已經緊張得口乾舌燥。

  「珞君,你在怕什麽?」他伸長手指撐開她緊握的拳,親密地與她指指交纏。

  「我這麽惹你討厭嗎?你今天非得給我個交代不可!」他怎麽這樣命苦啊!娶了老婆又不能碰,那他娶老婆回來做什麽咧?供奉嗎?

  「你……生氣了?」她瑟縮了下,怕他矛盾性格裏的負面情緒冒出頭來。

  「沒有,我只是想跟你溝通溝通。」歎了口氣,她都先示弱了,他再怎麽沒風度都得忍著火氣,何況他根本不想生氣,他只想要個浪漫繾綣的夜。「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心裏有話就不該瞞我,我說了我們要過一輩子的。」

  柔性訴求總會有用吧?他開始佩服自己了,以他的經驗看來,大部分的女人吃軟不吃硬,希望她不會是例外。

  「可是我們之間……沒有愛情……」這種事不是該和最心愛的人才可以做的嗎?她都理不清自己的想法了,當然不信他會突然就「愛上」她,所以心頭滿是掙扎。

  谷胤颺挑起眉,對她的說法感到有趣。「有人規定沒有愛情就不能做愛嗎?」顯然他跟她不是同一個星球上的物種,不然想法怎麽差這麽多?

  「別人怎麽想我是不知道,可是我……我真的是這麽想的。」她咬了咬唇,被他直接的表達方式惹紅了臉蛋。

  「OK,那你說,你要多久才會愛上我?」他將她翻身面對自己,長腿磨蹭她光滑的小腿肚。「三天、五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如果你一輩子沒辦法愛我,那我們是不是一輩子不做愛,當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老天爺,他是招誰惹誰了?竟在新婚之夜跟他的新娘討論要不要圓房的問題,他一定是瘋了!

  「你……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睫閃動水光,她難堪地不敢面對他。

  「那你是什麽意思?」低沈的聲音拔高了些,他頓了頓,歎了口氣。

  他實在不想在這種日子發火,索性轉身背對著她,免得動了肝火,從此相看兩相厭。

  柳珞君爬起來跪坐在床,委屈地盯著他起伏的背脊。是人都會生氣的吧!?尤其是自尊極強的他。

  其實在南部的那個晚上,要不是自己在重要關頭突然尋回理智,搞不好自己跟他在那晚就做了……

  她伸手想碰他,卻又心虛地縮回手,自己都弄不懂什麽才是她要的了。

  這個男人的性格或許稱不上好,脾氣更是差勁透了,可是他卻不曾勉強過她,很多事情他還是滿尊重她、會詢問她的意見的。

  就拿他選新娘這件事來說好了,他的確有很多人選可以挑,甚至很多女人的條件都比她好太多了,長得漂亮、家世又好,他實在不必委屈自己並顧慮到浩浩,畢竟要娶老婆的人是他,就算伯父伯母再怎麽反對,理論上他只要考量到自己的需要來決定就好,根本沒必要顧慮那麽多。

  可是他做到了,為了他父母的感受、浩浩的幸福,他終究還是妥協了,雖然他逼婚的手段不甚光明,可他真的有在為浩浩著想,單憑這點就足夠令她折服了。

  何況現在她是他的妻,若他真的想要,他根本可以不必壓抑自己……

  一股抑不住的感動衝垮她的猶豫,她將手輕輕放在他的手臂上,俯下身,發燙的臉貼上他的肩。

  「幹麽?你不是累了嗎?快去跟你的周公老兄約會去!」他還悶呢!哪有空陪她閒話家常。

  柳珞君咬著唇,這時有點埋怨他的不識趣。怎麽說她都是個女人,就算他們已成了夫妻,但這種事教她怎麽說得出口?

  思緒百轉千回,等她發現自己做了什麽時,紅唇已自作主張地黏上他的手臂……

  谷胤颺的身軀震了下,他不敢置信地瞠大眼,霍地轉頭側身看向她嬌羞的臉蛋,心裏和身體同時誠實地泛起層層騷動。

  「怎麽了?」他不確定的轉身面對她,眯起眼想把她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一點。

  柳珞君無措地低著頭,火紅的雙腮幾乎快自焚了,她扭絞十指,微合的眼瞼、密長的睫毛在她眼睛下方形成一扇小小的陰影。

  「珞君?」掀開被,他跟著盤腿坐起,側著臉審視著她;試了好幾次,卻仍看得不是很真切,他索性抬高她的下顎,發現她緊閉著眼,連耳朵都紅了。「怎麽了?不舒服嗎?」關心的話就這麽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

  睜開眼,含羞帶怯的嬌柔眼神令他移不開眼,她拉下他的手,主動地湊上自己的唇,在他嘴角輕啄了下。

  再駑鈍的人都該知道她明顯的暗示,谷胤颺狂喜地捧起她的俏臉,黝黑的瞳眸瞬也不瞬地鎖住她嬌顛——

  「你確定嗎?」他緊繃的聲音透著沙啞,含混著幾不可聞的悸顫。

  人類就是那麽反骨,凡事不順利時容易自以為是,一旦順利得過了頭,心裏又自然產生那麽點猶疑。

  柳珞君螓首微點,媚眼波光流轉,小女人嬌態顯露無遺。

  谷胤颺極輕緩的吻似雨點,輕輕柔柔地點上她紅灩的唇,像在保護瓷娃娃般的小心翼翼,恍若多用點力,她就會在瞬間消散於無形;他聰明地沒問她改變心意的理由,夫妻兩人的距離在無形中更為拉近——

  熾熱的薄唇滑過她敏感的耳後,發燙的舌尖頑皮地勾搔她的耳翼,引起她淺淺的顫抖,小手虛軟地扯緊他的睡袍。

  「冷嗎?」他輕笑,故意在她耳邊吹氣。「抓這麽緊,是不是要我把睡袍借你?」

  「不是……」她憨厚的誠實回答。

  「那麽是緊張嘍?」眸底的笑意更深,他明知故問地揶揄她敏感的反應。

  「嗯……」習慣地咬住唇瓣,她閉上眼,不敢看他輕佻且帶笑的眉眼。

  「我也是。」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左胸,讓她感受他心臟的跳動。

  「騙人。」她睜眼瞅著他,美美的水眸泛著不敢置信。

  「你是我老婆嘛,不騙你騙誰?」他不正經地笑道,霍地堵上她的櫻唇,轉輕柔而就狂放,決心挑起她潛藏的熱情。

  滑溜的舌吮過她唇內每一寸細嫩的甘甜,不甘心她的躲藏,執意勾逗她的丁香與之嬉戲,惹得她呼息不穩,雙頰更是紅灩動人。

  微涼的冷空氣拂過她發燙的肌膚,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這才發覺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時已被他褪至腰際,她下意識地以手環胸,卻遭到他手掌的阻擋。

  「別遮,讓我看看你。」將她的手拉到她腰後以一掌固定,讓她自動地挺起胸前飽滿的渾圓,闃暗的黑眸蹦跳著濃烈的欲火,貪婪地將她嬌媚的春色盡收眼底。

  「不……」她不自在地扭動身軀,想掙脫他的箝制。

  沒給她多餘喘息的機會,俯下身,張口含住她顫動的蓓蕾,另一隻手掌隨即覆上另一方渾圓,略粗的指腹輕狂地搓揉山丘上的至高點,感動於她在他口中、指尖裏綻放的美麗——

  「嗯!」輕蹙蛾眉,陌生的快感竄進骨髓,霎時在血液裏恣意奔流,她難耐地緊咬下唇,抑止喉嚨裏幾乎衝口而出的呻吟。

  鬆開她的雙腕,將她推倒在床,炙熱的視線隨著古銅色大掌,膜拜似地捧住她的雙頰緩緩下移,順著她嬌軀的高低起伏漸次往下,指尖撐開底褲兩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褪去她全身唯一的遮蔽物——

  「啊!」她驚喘出聲,反射性地弓起雙膝。

  「嘿!別又來了。」他機靈地避過她不經意可能造成的傷害,俊臉上滿是調侃的線條。「為了你接下來的“性福”,千萬別再踹我了喔!」那種痛一次已是太過,再來一次可會要人命的!

  「噢……」她羞惱地低吟了聲。

  「你知道嗎?“聲音”可以是催情劑哦。」指尖若有意又似無意地滑過她的腰側,她不由自主地向一旁閃了閃,反倒將自己更往他身邊推近些。

  帶著魔力的手指滑向她的腿根處,略施壓力讓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大腿,折磨似地輕撫她大腿內側,使她難耐地扯緊枕頭,羞澀地將臉埋進枕中。

  趁著她忙著躲藏自己的羞意,他尋到她濕潤的桃花源,邪惡的指尖就著濕滑的蜜液滑進她緊窒的甬道,感受她敏感的內部肌肉柔軟地包裹住他的粗指——

  「啊……」她瞬間繃緊身軀,因這突如其來的入侵。

  「別怕,很快就會適應了。」她必須習慣他的存在,包括他身體的每個部分。

  「唔——」她咬著唇承受他或深或淺的掏探,當體內陌生的快感快速衝上臨界點,抑不住的呐喊穿透頰邊的枕頭,白皙的肌膚漾起炫目的粉色。

  「看著我,珞君。」他愛憐地將她由枕頭裏拯救出來,真怕她因此而窒息。「不要害羞,你很美,真的很美。」這般美景只有他能欣賞、擁有,不准任何人分享。

  「別說了……」她以手掩面,真希望自己可以躲開他赤裸裸的眼光。

  「來,你要不要也看看我?」他很快地脫掉全身的贅物,拉她的手撫摸自己身上結實的肌肉。

  「拜託……」她根本沒有睜開眼的勇氣,只能閉著眼「瞎子摸象」

  「膽小鬼!」他吻了吻她的掌心,趁其不備,使力挺進她體內,終於使兩人結合成一體。

  「嗚!」柳珞君疼皺了眉,唇瓣咬得更緊了。

  「別咬,要咬就咬我。」他撬開她的齒,溫柔地舔吮她咬出齒痕的唇瓣,並努力壓抑自己的衝動,靜待她適應自己的壯碩。

  「颺……」疼痛漸次散去,緊接而來的是更為陌生的空虛,她無措地攀住他的頸項,帶著哭音喊著他的名。

  「把自己交給我,我會好好疼你……」醇厚的嗓音訴說著誓言般的愛語,再也無法鎮壓的欲望在瞬間吞噬交纏的兩具身軀,引領著沈醉在濃烈情潮的人兒更為熱切地擁抱彼此,藉由亙古不斷的激情律動感受真實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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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4:05
第七章

  初冬的清晨透著沁涼的寒意,暖暖的冬陽卻不受影響地擁抱大地,將它的熱情分散到地表的每個角落。

  柳珞君在頑皮的晨光親吻之下轉醒,習慣性地蠕動了下,四肢立即誠實地集體抗議,擾得她輕蹙蛾眉,終究不是很情願地睜開眼。

  腹部、小腿傳來沈重的壓力,看著身旁熟睡的男人,她很快便知道那股壓力的由來,肇事於男人健壯的手臂和不安分的長腿。

  晨光耀眼燦爛,即使有窗簾的阻隔,室內仍明亮得一覽無遺;她安靜地躺在原處,安眠中的男人依舊霸佔她的柔軀,微側過臉,她不由自主地研究起男人的五官。

  飽滿的額頭聳入烏亮的黑髮,幾綹睡亂的發絲張揚地覆蓋其上;整齊濃密的兩撇眉毛看起來頗有精神,眉間不算淺的皺摺明顯是用腦過度的產物,深凹的眼窩讓五官更顯立體,襯著兩排密實且微髻的睫毛,可以想像他的脾氣並不十分良善。

  挺直的鼻樑、飽實的鼻翼,應該是個有財守庫的天之驕子,深陷的人中感情豐富,略薄的唇帶點冷情的刻薄味。

  其實他跟姊夫一點都不像,因為姊夫的臉部線條較他柔和許多,幾乎感覺不到似他的霸氣和剛毅,充其量只能說是同他一般俊美。

  一方大掌在她思緒遊移之間攫住她的指,她眨了眨眼,被迫離開空茫的思緒。

  「摸夠了嗎?谷太太。」痞子般的邪笑噙在嘴角,溫熱的唇逐一舔吮過她每一根青蔥小指。

  「啊!」原來在探尋他的五官之際,不安分的指也隨視線遊移在他的俊顏之上,經他這一提,霞光似的腓紅染上她略白的雙腮。

  「滿意你所看到的嗎?」他從不在意自己的臉生成什麽模樣,但若能獲得她的注視,那也就足夠了。

  柳珞君不自在地抽回小手,推了推他的手臂想起床梳洗。「放開我,該起床了。」一時間,她還無法適應和他的親密感。

  「這麽無情?莫非嫌我不夠賣力?」在她頰邊偷了個香,他伸展軀體伸伸懶腰。

  「別胡說!」她無措地輕斥,撩起被子包裏赤裸的身軀。

  「這麽說來,你是很滿意嘍?」他咧開嘴,笑得好不得意。

  「無聊!」她羞紅了臉,抱著整床被子就要下床。

  「嘿!你怎麽把被子全拉走了,那我怎麽辦?」他忙著跟她搶被子,雙手不很認真的左扯右拉,一邊不忘「好冷、好冷」地嚷嚷不休。

  「不要拉嘛!別這樣!」柳珞君跌跌撞撞地又被他拉回床上,他二話不說地鑽進被裏跟她邊擠邊磨蹭;她簡直不敢相信他一個皮厚肉粗的大男人,會這麽不知羞地跟她搶起被子來。

  「別這樣嘛,你看你,手腳都冰冰涼呢!」女人的身體原本就不似男人健壯,她又這麽瘦,難怪才起床就手腳冰冷。「來,老公幫你暖和暖和。」他由背後抱住她,大掌熱心地搓揉她的掌心,而且似乎有點熱心過度的嫌疑。

  「你……你在搓哪裡?」沒多久,柳珞君就發現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長手長腳似牢籠般將她緊緊圈住,並恐怖地幻化為毛手毛腳,對她上下其手。

  「沒情調的女人。」他哀怨地抱怨著,委屈得像個沒人要的棄夫。「照我們這麽緩慢的“進度”,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有寶寶?」

  「寶寶!?」她愣住,呆呆地重複他的話尾。

  「嗯。」灼熱的唇親吻著她光滑的頸背,欲望輕而易舉地「蘇醒」。「我想多生幾個。」好壯大谷家的人口。

  「我們不是……已經有浩浩了?」她從沒像他想得那麽深入,她甚至沒想到他們有可能孕育出另一個或更多的孩子,因為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傾注在浩浩身上了。

  「不夠,一個太少,他會很寂寞的。」就如他的童年一般寂寥。

  「等……等等。」他的吻令她的腦袋有些混沌,她努力抓住理智的尾巴。「我們談談,好不好?」她推拒他的求愛,試著讓自己更清醒些。

  「嗯?」他漫不經心地應允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浩浩呢?」他會不會因此而被打入冷宮?

  「既然我們決定收養他,他當然也是我們的孩子啊!」他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將她轉過身來,認真地盯著她的眼。「你又在擔心什麽?」

  他的女人太多愁善感,他非得弄清楚她的小腦袋裏又在編織怎樣荒謬的故事情節。

  「你還會疼他嗎?像對待自己親身的孩子一樣?」她慌張地搜尋他的眼,想在他眸底得到誠實無偽的保證。

  浩浩好不容易才擁有這麽多的愛,她怕一旦改變現狀,敏感的孩子會無力承受。

  「既然要收養他,我就會一視同仁。」他已經很努力地改善他和浩浩之間的生疏,這女人竟然一點都沒看清他的付出和認真?「你沒發現他越來越喜歡纏著我了嗎?在他心裏,我根本就是他親身的爸爸。」

  鼻頭一酸,柳珞君主動偎進他懷裏。「你保證一直不變,」

  「為了你,我一定盡力做到絕對的公平,可以嗎?」谷胤颺歎了口氣,手指撩撥著她的長髮。

  「謝謝……謝謝你……」這樣她對姊姊、姊夫就可以交代了。

  「小傻瓜,我們之間根本不需要用到這種字眼。」如此易感的她,更是令他心生憐惜,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發。「可以嗎?這樣我們可以再多生幾個寶寶嗎?」這種事他一個人可做不來,非得拉她陪他下水不可!

  「討厭!」她破涕為笑地朝他腰部擰了一記。

  「喂,別亂捏,老公的健康是妻子的幸福耶!」知道她已恢復情緒,他也像打了勝仗似的鬆了口氣,又有心情跟她調笑。

  「滿嘴胡說八道!」她羞惱地嬌嗔。

  「好啦,我們現在總算達成共識,是不是可以開始努力增產報國了?」

  熱燙的唇舌又開始不安分了,不斷地在她身上挑起戰火,惹得她嬌喘連連。

  「爸爸!媽咪!」正當兩人水深火熱地進入備戰狀態,不識相的敲門聲應聲而響,聲聲催人。「快起來啊,爸爸,浩浩要上學了!」

  「噢!」谷胤颺懊惱地低咒了聲,緊繃且無力地趴俯在柳珞君身上,藉著大口大口喘氣平息難耐的欲火。

  「可憐的爸爸,快起來當司機吧!」柳珞君忍不住格格發笑,體貼地等待他身體變得柔軟,才起床為他拿出外出服。

  谷胤颺整個人像只戰敗的公雞,頹喪無力地穿好衣服,臨出門之前猶不死心地在她唇上偷個香。「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你不是還要去上班嗎?」柳珞君無辜地提醒道。

  燦亮的黑眸閃動熊熊火焰,谷胤颺舉起壯碩的手臂用力宣誓。「蹺班,就算公司會因此而倒閉,我還是要蹺班!」

  ******

  浩浩上學的時間成了柳珞君最漫長的無聊時光。連著幾日陪著高鳳英參加一堆什麽「插花會」、「女性同好會」之類的團聚,說穿了不過是八卦新聞的轉送站,以她好靜的性格而言,不啻是種變相的折磨。

  既然一天之中多出這麽些空閒的時間,她忍不住思念起以往做拼布縫紉和編織工藝品的生活,隨著參加的團聚愈多,心頭那股意念不但不曾稍減,反而更為濃烈。

  「媽,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經過幾日的掙扎,柳珞君終究逃不開心頭的呐喊,雖然她現在頂著谷太太的光環並不愁經濟問題,但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已逐漸枯萎,她找不到生活的重心,她必須面對自己的問題。

  「珞君,你來得正好,明天你要不要陪我去參加婦女會的茶會?」高鳳英忙著謄寫茶會參加者的名單,壓根兒沒聽清楚她的請求。

  「抱歉,媽,我覺得我不大適合那種場合。」以往都是勉強自己參加,現在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你不喜歡怎麽不早說?我還拉著你跟我跑了那麽多場,你一定覺得無聊透了!」高鳳英推了推老花眼鏡,對她的推拒並不以為忤。

  「還好,如果沒參加過,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她笑了笑。

  「這樣啊,那你白天多出來的時間怎麽打發?」她有她的生活,谷德誠也有他的活動,胤颺去上班、浩浩去上學,全家唯一沒事幹的就只剩下珞君了,那麽長的一段時間一人獨處豈不更無趣?

  「這就是我想拜託媽的事。」她很高興高鳳英終於注意到她的問題了。

  「好啊,什麽事?」高鳳英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

  「我想拜託你請人去我南部的住處,把我的縫紉機和一些布料帶過來,順便幫我把房子退還給房東。」她跟浩浩的生活一向簡單,生活上該用到的東西谷家都有,根本不必拿到臺北來。

  「你怎麽會有那些東西?」話題引起高鳳英的興趣,她對縫紉也極有興趣,可惜往往只維持三分鐘的熱度,到現在能把直線車直就算了不起了。

  「以前我就是做一些拼布的床單、桌布、窗簾之類的成品,拿到手工藝品店去寄賣,我曾經打電話跟那些藝品店聯絡過,他們說已經有客戶指定一些貨品待交,所以我想拿回來做,順便打發時間。」那些東西很零碎,她只能說個大概。

  「就只有縫紉機和布料?」做拼布不是會用到很多工具嗎?就這兩樣夠嗎?

  「我把工具和布料全都收放在一起,整箱拿過來就不缺了。」

  「好,我明天就叫人去把東西搬回來,不過你可別太累,該休息就休息,省得讓胤颺嘮叨。」最近他們小倆口的感情可好了,看得他們做父母的也高興;她不在乎珞君做那些東西會有多少回收利潤,可是她知道生活需要寄託的重心,所以很爽快地答應珞君的要求。

  「嗯,謝謝媽。」這下她總算安心了。

  「別那麽生疏,雖然你是我的媳婦兒,不過我可是把你當成女兒看待,一家人互相幫點小忙根本不算什麽,只要你們夫妻處得好,我這做媽的就滿足了,知道嗎?」她拍了拍柳珞君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嗯。」柳珞君點點頭,很高興自己又重新獲得一個溫暖的家庭和親人。

  婆媳倆拉拉雜雜地又閒聊了幾句,最後高鳳英想到什麽似的加上但書。「喔,別忘了,有空可得教我幾招拼布技巧,好讓我拿去獻個寶!」

  ******

  每天晚飯後的一個小時,是谷胤颺一家大小的親子時間,通常他們會選擇在客廳裏談天,或聽著浩浩說些學校裏發生的趣事,再不然便是窩進書房裏各看各的書或說故事,生活得頗為規律及愜意。

  因為工作的需要,谷胤颺幾乎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商業雜誌及報紙,藉此知道各行業走向及可能的投資報酬率,然後利用鐵鷹集團的資金投入股市,再去賺回更多的錢。

  翻完一本商業雜誌,谷胤揚按壓眉心,決定讓眼睛休息一下再繼續;他抬起頭循聲看向柳珞君和浩浩,母子倆正賣力地表演故事書裏的情節,霍然他眼尖地發現浩浩的臉頰有絲紅腫,似乎被人揍過的樣子。

  「浩浩,來爸爸這裏。」他擰起眉,對兒子招招手。「你的臉是怎麽回事?」揉了揉浩浩的臉頰,他沈聲問道。

  「爸爸。」避開他的觸摸,浩浩顯得、心虛。「是……不小心跌倒的。」

  「老師和媽咪應該教過你,小朋友說謊是不對的行為喔。」真糟糕!這麽小就學人家說謊,明明是挨了拳頭卻硬掰成跌倒……看來有仔細研究之必要。「是不是跟同學打架了?」

  「……沒有。」浩浩扁著嘴,悶聲否認。

  「真的?」谷胤颺故意拉長語調,刻意讓浩浩感覺到他的不悅。「看來爸爸應該找時間跟老師好好談一談,問問看你這傷是不是跌來的嘍?」

  浩浩局促地咬著唇,原本清明的眸子迅速黯沈下來,左右飄移不定。

  「浩浩!」谷胤颺撐開兩腿,讓浩浩站在他的腿間。「我們是一家人對不對?你心裏有委屈就該跟爸爸說,或許爸爸有好方法為你解決,不要學媽咪把話都放在心裏,這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也沒辦法幫你啊!」

  他知道雖然兩人相處的情形改善很多,但總是有道無形的牆擋在他們父子之間,他不得不佩服孩子的纖細,卻也不樂見這種局面,因此他試著讓浩浩明白,他可以依賴他這個做父親的人,並且與他分享心事。

  柳珞君看見他的努力,心裏的衝擊不可說不大;她在飯前也問過浩浩同樣的問題,可是他就是悶在心裏怎麽都不肯說,或許這一大一小的男人自然會找到屬於他們獨特的解決方式和癥結。

  「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嗎?」泛紅的大眼質疑地看著谷胤颺,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跟爸爸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原來的」爸爸。

  谷胤颺和柳珞君同時一凜,兩人交換了難解的眼神。

  「怎麽了?你覺得爸爸有哪裡不一樣嗎?」清清喉嚨,谷胤颺心裏有了計量。

  「我不知道……」小男生迷惑了,兩隻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擺。「爸爸為什麽要改名字呢?為什麽我叫做“徐志浩”的名字要改成“谷志浩”呢?!為什麽我們不能再住在以前的家,要搬來這裏呢?」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麽?」一大堆的為什麽讓谷胤颺不知不覺跟他用了一樣的發語詞。

  「班上的小朋友……小朋友都笑我,說我一定是換爸爸了,才要改名字……」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谷胤颺的眼睛,隨即又低下頭去。

  「所以你才會跟人家打架?」真糟糕,他沒想到現在的孩子這麽聰明,這也是當初在為浩浩變更姓氏時,所沒預想過的問題。

  「……嗯。」小臉蛋垂得更低了,他沒勇氣面對爸爸的怒氣。

  谷胤颺抿抿唇,若有所思地看向柳珞君,沒意外地接收到她無助的眼光,然後他吸了口氣,把浩浩抱坐在他腿上。

  「沒錯,我的確不是你“原來的”爸爸。」下了決心似的,他一字一字說得十分清楚,不僅浩浩瞪大了眼,也令柳珞君狠抽了口氣。

  「可是你的臉沒變啊!」浩浩怯怯地摸著他的臉,不敢相信。

  「因為我跟你“原來的爸爸”是雙胞胎,所以我跟他的臉才會長得一模一樣。」孩子的話擊中他心頭某個往常沒思慮過的盲點,閃爍的眸光望向妻子,有些不知名的東西在心裏發芽。

  「那為什麽你要跟爸爸交換呢?」他不懂大人的世界,連「爸爸」這種東西都可以換來換去嗎?

  「因為爸爸不在了,沒辦法再照顧浩浩,所以由我來照顧你。」總有一天他得面對這個事實,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不如把話說開了,解除往後父子間的疙瘩。

  「不在了?」浩浩怔忡了下,似乎在一瞬間長大了。「跟媽媽一樣嗎?不在了就是死了,是不是?」

  兩人對視良久,終於,谷胤颺沈重地點頭。

  「為什麽?爸爸為什麽也會死?他也不要浩浩了嗎?」眼瞳再次蓄滿淚水,這次水量顯然比之前高出許多,眼看著就要山洪爆發了。

  「是意外,爸爸也不想這樣啊!」該死!怎麽聽起來像在詛咒自己似的。

  「意外?」淚水收勢不住地下墜,他眨掉令他視線模糊的水氣。「所以爸爸不是不要我了,是因為意外,所以沒辦法嗎?」

  「嗯。」他安撫地揉了揉浩浩的頭。「你很聰明,我就知道你會懂。」

  「可是我以前沒看過你啊!」他想問的事情太多了。

  「很多事情很難解釋,說了你也聽不懂。」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哥哥。「等浩浩再長大一點,爸爸會跟你說得更清楚,因為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關於他和無緣謀面的兄弟。

  「你呢?你為什麽變成我的新爸爸,又為什麽要代替原來的爸爸照顧我呢?」原來他又「撿」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爸爸了。

  「因為我跟你媽咪結婚了,所以你就變成我的兒子啦!」谷胤颺頭痛地解釋。

  「結婚了?」小男生的嗓音驀然變得尖銳。「媽咪是要跟我結婚的,你怎麽可以跟我搶!?」他緊張地開始企圖捍衛他的主權。

  谷胤颺挑起眉,玩味地瞟了眼已呈呆滯狀的柳珞君。

  「喔哦,很抱歉耶,你已經被我捷足先登了。」他使壞兼沒誠意地道歉。

  「什麽是捷足先登?」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搶不過我了。」他得意地捏了捏浩浩的臉,惹來小男生大大的抗議。

  「媽咪就是媽咪,你不能跟她結婚的。」

  「不能嗎?」小男生挑起與他神似的眉,狐疑地盯著他。

  「不能。」語氣非常肯定。

  「這樣啊……」男孩垂下肩膀,感覺十分頹喪。「那你會一直一直都是我的爸爸嗎?不會再換了吧?」這個爸爸還好,因為跟以前的爸爸長得一樣,要是下次再換一個,不知道還會不會是同一張臉?

  「嗯——」谷胤颺蹙起眉,認真地回答他的疑惑。「我會好好保重身體,“儘量”讓你沒機會把我換掉,好不好?」他開始有了憂患意識,得小心提防隨時有可能被拉下衛冕者寶座。

  「爸爸?」男孩用力看他的眼,尋求保證。

  「嗯,爸爸。」兩人打著外人看不懂的啞謎,交換屬於男人的承諾。

  「我喜歡你哦,爸爸。」男孩釋懷了,他露出燦爛天真的笑顏,用力地環抱著他。

  一瞬間,強大的感動不期然地衝進谷胤颺的心扉,他不由自主地抱緊懷中的小男孩,感覺眼眶有些酸澀。

  「嗯,爸爸也喜歡浩浩,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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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4:28
第八章

  「還在發呆啊?嗯?」撩開柳珞君頸背的發,谷胤颺溫熱的大掌輕緩地按壓她頸部的穴道,讓她僵硬的神經逐漸鬆弛下來。

  「我以為可以晚些時候再讓他面對這件事。」她閉上發酸的眼,慢慢從書房裏的震撼中爬出來。

  「我們是沒想到他會那麽早熟,現在的孩子接觸的資訊過於發達,不是我們小時候可以比擬的。」電視、書籍,甚至網路,孩子的步伐一日千里。

  「可是我擔心他……」

  「你想太多了,我相信他會自我調適,我們該給他適應期的。」手指移到太陽穴,不輕不重地減緩她的壓力。「適應我們之間的新關係。」

  「可以嗎?他還這麽小。」她舒服地喟歎一聲,放縱自己倒臥在他胸膛,長期的緊繃讓她需要一片厚實的胸膛為她擋風遮雨。

  「年紀小不代表他懂得少,現在知道總比叛逆期才知道來得好,起碼對他的衝擊力會小一點。」其實他也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多些。

  「學校怎麽辦?」在家裏談過並不代表在學校裏會沒事,她總是不斷地煩惱。

  「明天我再找時間去學校跟老師溝通一下,不然我們可以考慮是不是幫他換間學校。」他喜歡這樣跟她談天,感覺自己是真正被需要的。

  「不好吧?他才去上學沒多久,就這樣換學校,我怕他又得重新適應,太辛苦了。」好不容易才熟悉的環境又得更換,以浩浩怕生的個性來說,不是件好事。

  「知道了。」他決定結束談話,一把將她抱離梳妝抬。「該睡嘍!」

  「喂!」柳珞君驚呼了聲,她慌張地攀緊他的脖子。「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啦!」慢慢的,跟他說話的話尾會加上撒嬌意味濃厚的語助詞,即使她完全毫無所覺。

  「我有名字的。」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什麽事我都可以替你解決,你不要把所有的話都藏在心裏,試著讓我分擔,好不好?」為什麽這兩個母子一模沒有二樣?八成都是珞君教壞了浩浩,害他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柳珞君拉起被子蓋住鼻端以下,微紅著臉看他爬上床。「我……也可以分擔你的心事嗎?」

  這個男人一點一滴地讓她感到驚奇,他似乎從不曾在她面前隱藏過什麽,不管是理智的、矛盾的、快樂的、憤怒的,甚至是痛苦、脆弱……每一個屬於他的不同面,他都赤裸裸地展現在她眼前,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直往他靠攏。

  「我一直都在這麽做啊,你沒發現嗎?」他的面具在她面前一點用都沒有,尤其經過南部那一夜,他就知道自己對她已經無法設防了,既然明知防不勝防,那又何必多此一舉?

  「嗯……也許。」她眨了眨眼,不知怎地,心湖激起一圈圈漣漪,心房阻止不了地越來越熱。「可是我完全不瞭解你的生活圈。」她的世界太過孤獨,但他不一樣,她相信他一定有很多好朋友。

  谷胤颺側躺進床,單手撐著頰,興味地挑起一邊眉。「不錯嘛,越來越有當人家老婆的自覺了。」

  「什麽啦!?」她不自在地又將被子往上拉一點,這下只剩一雙眼露在被子外頭。

  「生活圈喏!」他扯開壞壞的笑,惡作劇地隔著被捏住她的鼻尖。「打進老公的生活圈是做妻子的重要課題,這招很高明,可以隨時偵測老公在外面有沒有偷腥。」

  「我怏窒息了!」她狼狽地拍掉他作怪的手。「你不要把我想得好像心機很重的樣子,我只是想認識你的朋友。」她的圈子只有他和他的家人,就像他說的,孤單嘛!

  「可以啊,星期天我有一個朋友請吃飯,你跟浩浩一起去吧!」他大方地施予恩惠。

  其實他早就想把她介紹給那票死黨認識,只不過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太積極會顯得對她過於在乎。他不習慣讓別人挖掘和洞悉他的心事,何況是那些恨不得抓住對方把柄的死黨,下場只有一輩子被笑到死。

  「只有一個?」噢!他好可憐,原來他比自己好沒多少,只有一個知心好友。

  「拜託!收起你氾濫的想像力!」他翻了翻白眼。「一個做東,其他的加起來一大坨,嚇死你都會!」那是什麽眼神?憐憫?呿!

  「喔。」黑瞳溜了圈,她隔著被子偷笑,不很清楚地喃喃低語。

  「什麽?」他聽不清楚,索性拉開被子聽個真切。「別隔著被,我又不是順風耳。」就算是順風耳也得順著風才聽得見吧?她包得那麽緊,他聽得到才怪。

  「人家是說,你……會不會在外面——偷腥?」沒有被子的屏障,她可就說得結巴了,而且不知不覺泛著一股酸味。

  「唔,你介意啊?」低吟了聲,喜悅的手榴彈在胸臆間炸開,塊塊碎片快速融入血液,谷胤颺搞不懂自己在高興什麽,心頭卻結結實實的有股不容忽視的滿足。

  「我相信全世界做老婆的人都會介意!」柳珞君可不是他肚裏的蛔蟲,她賞他一記大白眼,理直氣壯地反駁。

  「噢!可惜全世界我只有你一個老婆。」看她紅著臉喳呼,谷胤颺忍不住逗她。

  「拜託!那是形容詞!形容你懂不懂!?」她氣鼓了一張臉,紅通通的更顯嫵媚。

  「有必要這麽生氣嗎?看你氣得像只河豚,要不要拿鏡子照看看呐?」他不禁啞聲失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河豚!?」柳珞君又酸又窘,她不敢置信地瞪他。「你說我是河豚?還有,照什麽鏡子?難道你有照妖鏡可以讓我現形嗎?」她慍怒的口不擇言。

  「欸欸欸,這麽激動?」笑容越擴越大,谷胤颺笑彎了眼眉。「讓我想想,你這般反應該怎麽解讀呢?」

  解毒?我還解藥咧,解毒!柳珞君噘起嘴,撇開臉不看他可惡的笑臉。

  「喲呵,這張小嘴掛三斤豬肉都不會垮咧。」谷胤颺橫過身體對著她的臉,以健臂鎖住她頭顱兩側。「老婆,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俯身與她額頭相抵,他認真地研究她眸底的情意。

  巴掌大的瓜子臉火速焚紅,柳珞君瞠大了眼,頓時愕然盈滿水眸。

  「舌頭被貓咬掉了?我檢查看看。」沒給她時間考慮,帶笑的薄唇吞噬她仍處驚愕的菱唇,趁著她陷入另一波的愕然時,嘗盡她口中的甜蜜。

  結果柳珞君還來不及認真思索他的問題,便又迷迷糊糊地掉進另一個暈眩的迷情漩渦,她下意識承受並笨拙地回應他的熱情,反倒加速點燃彼此間的溫度。

  「你不曾想過嗎?」大手由她腹側伸進棉質睡衣,如預期般沒有碰到胸罩的阻礙,因為他知道她沒有穿內衣睡覺的習慣。

  「想過什麽?」他的聲音怎麽變了?低低啞啞的,讓人覺得耳朵好癢;她縮了縮肩膀,注意力掉進他深邃的眸底。

  「愛我啊!」他也在分心當中,輕輕重重地揉撫她柔軟嬌胴,手腳並用地褪去兩人身上不很繁複的睡衣。

  「“愛”嗎?」思緒飄離軀體,可身上酥酥麻麻的虛軟或多或少阻礙她的思考。「不知道,好像……不曾想過。」就算有,這種時候也想不起來。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培養。」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培養,那麽長的時間足以讓小樹苗長成大樹,他們之間「大概」不會有問題。

  「會成功嗎?」她開始有了期待,隨著他越來越深入的扇風點火,她的氣息顯得急促而輕喘。

  「也許……」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端看兩人的努力。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忙著探索彼此的身體,試著讓兩人發熱的軀體更為接近,直到結合的瞬間,柳珞君淺淺地喟歎出聲。

  「喜歡嗎?」一直沒問過她這個問題,但他想知道她的答案。

  記憶所及,從不曾問過身下女伴有任何感覺。他與那些女人交往的時間通常都不久,一旦失去新鮮感,很容易就打發走人,因為他總是討厭對方越來越多的要求和自以為是。

  但她不同,她是他的妻,要一輩子共同生活的女人,他們會一起歡樂、一起難過,形成微妙的生命共同體,雖然他還不是很確定這種感覺可以持續多久。

  「不要問這種問題……」他有力的衝撞令她的身體在床鋪上下震動,她撇開臉揪緊床單,嬌胴硬是被他的輕狂逼出炫目粉色。

  「那是不喜歡嘍?真令人傷心呐。」他惡意地停滯在她體內,雙掌遊移在她的胸脯、小腹、大腿內側,既不離開也不讓她滿足,執意令她欲火難耐。

  柳珞君緊咬著唇,強忍著身體的悸顫。每跟他歡愛一次,她的身體便敏感一分,她不知道人的身體可以承受多少快感,可也不願就此輕易地沈淪於他的挑動,兩人像在比耐力似的看誰撐得久,恍若先投降就成了輸的那一方。

  「不說嗎?珞君?」他笑,額際卻隱隱泛出汗珠。「你知道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讓你屈服。」猛地退出她的緊窒,他攫住她的皓腕,將之高舉過頭。

  柳珞君依舊咬緊唇,靈動的大眼含欲瞪他,瞪得他益發得意。

  「我們今天玩點別的怎麽樣?」不待她有所回應,他不知打哪來變出兩條絲巾,將她兩隻手腕分別固定在大床的兩側床柱。

  「你做什麽?」她驚疑不定地扭動著,這種「開放式」的姿態令她不安到極點。

  「別急,看你什麽時候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什麽時候放開你。」性感的唇漾起上揚的弧度,他邪惡的手指爬上她的腳踝,若羽毛般刷過她的小腿肚。

  「不!」柳珞君尖叫出聲,她的心臟急遽跳動,無法接受一波強過一波的「震撼教育」。「別鬧了!快放開我!」她抬起腿踢他,反倒被他輕鬆箝制。

  「嘿!你的腿還是一樣不聽話。」她的抗拒反而撩起他更倡狂的快意,灼熱的唇貼上她的腳踝,舌尖沿著飽滿的小腿熨上一條濕潤的路徑,且有逐漸往上攀爬的趨勢。

  「啊!」柳珞君尖嚷的聲音幾乎啞掉,她拚命地蹬踢,可惜踢不開他的企圖。

  「你瘋了是不!?我不要這樣!」掙不開手腕上的絲巾,她現在面對的是全然的無助。

  「好啊!那你就回答我的問題。」微眯的黑瞳焚燒般地鎖住她脆弱的私處,他努力控制胸腔快速起伏的吐息,擺明瞭跟她玩到底。「不然,我們就繼續玩下去。」漫不經心地與她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他挑釁地在唇邊泛起一抹不懷好意。

  「不!我不要!」她急得快哭了,她肯定自己看出他眸底的輕佻。「谷胤颺!我不玩!不玩!」

  「也行。」他幽幽歎了口氣。「不玩輸一半,你想輸前半段還是後半段?」舌尖已不留情地來到她的腿部內側,一手按壓著她蹬踢的另一腿。

  「都不要!求求——啊!」她的要求並沒機會說完,下腹一陣緊縮,他的舌尖已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在她體內撩起另一波更為驚人的巨濤駭浪。

  「拜託……拜託你不要……我說,我說——」體內泛起無法控制的痙攣、抽搐,她無助輕泣地語不成句。

  「乖,快說給我聽。」他滿意地擠身在她雙腿之間,倡狂的欲望不加隱藏地彰顥在那張迷人的俊臉。「記住,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他惡質地抵住她的花園幽徑,讓她感受自己賁張的硬挺和絕對的優勢。

  「喜歡、喜歡啦!」她不敢再遲疑,怕再次承擔那令人耽溺的激情。

  「你說的哦。」他笑了,俯身勾搔她的耳際。「那我現在可以進去了?」

  「嘎?」連這種事都還要問她!?柳珞君羞窘地又紅了臉。「可、可以不要嗎?」她問得極為謹慎。

  他挑起眉,懲罰地舔吮她堅挺的乳頭。「你忘了,我說過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要命!她要是真的不要,那他可就慘了,絕對會死得很難看!

  柳珞君眼巴巴地看著他略嫌扭曲的俊顏,很沒用地以更委屈的聲音說:「好啦!」

  谷胤颺喜上眉梢,溫柔地滑進她濕潤的幽谷,領著她再次攀上欲望的高峰——

  本來該是旖旎激情的夜,就在一個極其委屈、一個威脅交迫之下,緩緩地、浪漫地持續進行下去——

  ******

  一小塊一小塊花花綠綠的三角形彩布,多到幾乎將柳珞君不甚強壯的身體吞沒;她選出搭配起來較亮麗的花布,為一個年僅十六的青春少女縫製拼布床罩。

  高鳳英將她的縫紉機放置在她原本住的客房,並准許那個房間給她當工作室,所以等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去上學後,她便一個人窩進工作室裏開始動工。

  工作停擺許久的她,手上那份由藝品店開出來的清單中,洋洋灑灑地占了六條床罩、八條被單,更別提成套的枕頭、抱枕,以她的速度來計算,一條床罩大約要花上三到四個工作天,被單也一樣,也就是說,她至少要花上一、兩個月,才有可能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完成。

  冬天已經到了,她還想在休息的空檔織些毛衣、手套給浩浩,另外為谷德誠織條圍巾、高鳳英織件背心,至於胤颺……就高領套頭毛衣好了。

  她先將兩塊不同花色的三角布車在一起,於是每兩塊兩塊地一一變成大三角,再將同花色的大三角拼湊成一塊四方形,最後以素色布加上週邊,如此便構成拼布作品的基本單位。

  數十塊的基本單位依客人要求的尺寸再行拼湊,經過最後的加工處理便可形成床單或床罩,全憑訂單來決定。

  她一坐上戰鬥位置後便不再離開過,當然,除了上廁所的時間。

  以往她工作的時候,浩浩會安靜的在一旁看書、看電視或玩玩具,等他該吃飯的時間到了,他會適時提醒工作得昏天暗地的她吃飯。現在浩浩去上學,另外的家人也都各忙各的,她一個人反倒忘了吃飯這件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甚至連抬頭看看天色都不曾,直到工作室的房門被打開,一雙溫暖的手環住她的肩後,她才張著酸澀的眼由布花中抬頭。

  「在忙什麽?這麽認真,連我回來都不知道?」谷胤颺蹙著眉看著一堆堆零散的碎布和一塊塊拼湊起來的布花,輕柔地問道。

  「工作啊!」她漾起有絲虛弱的笑,仰起頭、閉著眼睛靠在他肩上。「浩浩呢?」

  「媽熬了紅豆湯,忙著喝呢!」每天他都會順道去接他,然後才回家。「要不要喝一點?我去拿?」她看起來有點蒼白,嘴唇乾燥,像滴水未沾。

  「再等一下,我把這幾塊再拼起來二最起碼完成三分之一,算是告個段落。

  「這到底是幹麽用的?這麽多布。」他拿起她完成的部分,隱約猜個大概。

  「別人訂的床罩,以前我就是做這個賺錢的。」她又開始動了起來。

  「午飯有沒有吃?」他皺著眉,問著早就知道的答案。

  「我忘了。」她的注意力已轉到工作上,不大認真的回答。

  「不要做了,先去吃飯。」他二話不說地關掉工作燈,把她由座位上拉起來。

  「就快好了嘛!再半個小時?」柳珞君掙開他的手,把關掉的工作燈打開。

  「不行,今天的工作到此為止。」他可沒那麽好商量,「啪」地一聲,又把工作燈給關上,再次將她拉離座位。

  「別這樣!我再多少做一點,不然會來不及趕出來給店家。」她是有點累、有點餓,那又怎麽樣?她又沒說不吃飯、不休息,他緊張什麽?

  「去吃飯!」他板起臉,跟她僵持在縫紉機之前。

  「我等一下就去嘛!」這回她掙不開他的手,他抓得好用力,她的手微微泛疼。「放開我!」為了這麽點小事爭執實在很可笑,他為何不乾脆放開她,好讓他們可以更早離開工作室?

  「我說去吃飯就去吃飯!」他的聲音變大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谷家不會因為你不做這個就沒飯吃!」

  「你在說什麽啊?」她莫名其妙地瞪他。「我知道做這個賺沒多少錢,但這是責任問題,我答應給人家成品,就該在約定的時間內完成!」見他不講理,她的火氣也上來了。

  「那就不要接了!」他一把揮開她辛苦做了一天的拼布。「現在出去吃飯!」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你別鬧了,行不行?」她攢起眉,再次挑釁他的權威。「我不知道你是怎麽了,可是請你不要把工作情緒帶回來,好不好?」

  「我把工作情緒帶回來?」谷胤颺這下可真是大大的不爽了,零星火屑蔓延成災。「你搞清楚,在家裏工作的人不是我,不吃飯的人也不是我,你才不要把工作情緒帶回家裏來!」意思是叫她把所有的工作給結束掉,從此不要再接這些東西做。

  「這是我的興趣、我的工作,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她好不容易才又找到生活的重心,他非得如此霸道不成嗎?

  「我占了你什麽空間?」一旦起了口角,任何話語都成了足以攻擊對方的利刃。「我給你的私人空間還不夠多嗎?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可我沒讓你得賺錢回來養家!」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為什麽這麽「番」?有理都說不清了啦!

  「那你是什麽意思?」他從沒限制她任何事情,但他不要她把身體搞壞。

  「我……我打發時間可不可以?」等這些東西都交出去之後?

  「可以,但現在是吃飯時間,沒有任何事比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重要!」

  「我沒有不吃飯!」她看到房門被推了開來,浩浩和高鳳英關心地探頭進來,就因如此,她更覺懊惱。「再給我幾分鐘,我就可以結束工作跟你去吃飯,好不好?」

  「不好!」他才不介意觀眾參觀,他介意的只是她。「現在、馬上給我離開這裏,不然我就把這些東西都丟掉,而且不准再補!」

  「你不講理!」她氣得跺腳。

  「你走不走?」他眯起眼,耐性全失。

  「你……」她咬了咬唇,倔強地甩開他的手。「知道了!」她挺直背脊往外走,丟下他一個人和那些半成品作伴。

  高鳳英和浩浩不敢出聲地看她走出工作室,又擔心地回過頭來,看了看臉色超級難看的谷胤颺,祖孫倆大氣都沒敢喘,手牽手迅速離開戰區,免得不幸被流彈波及。

  谷胤颺瞪著她傲然離去的背影,又惱又怒地吐了口氣。

  要讓她停下工作的方式有千百種,因為關心,他衝動地選擇了最糟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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