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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揚起柳絮情【風颯飄揚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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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4:49
第九章

  大部分的夫妻在熱鬧的爭執過後,往往陷入冷戰的僵局,谷胤颺和柳珞君是一對夫妻,他們也無可避免地落入這不成文的俗套裏,爬了好幾天還爬不出這個巢臼。

  自從為了工作的事爭吵之後,夫妻倆自然而然地形成冷戰;戰火無情地蔓延至谷家的每一份子,人人自危地保持緘默,免得倒楣的去掃到「風台尾」。

  吃過飯後,浩浩興沖沖地抱著相本跑到客廳,獻寶似地拉著高鳳英和谷德誠跟他一起看以前留下來的生活照,柳珞君當然也被拉過去緬懷以往的生活點滴,許久不見的笑容終於在她略顯疲軟的臉蛋上重現。

  谷胤颺應酬完回到家,推開門,滿室的笑聲讓他有種踏入不同時空的錯覺,畢竟他已有些時日不曾再聽到這種聲音迎接他回家。

  「回來啦?來,快來看看你哥哥,你們兄弟倆真的好像,看,連笑起來的樣子都一模一樣。」高鳳英熱絡地招呼他,希望可以藉此沖散他們夫妻倆的冷戰。

  谷胤颺放下手中的公事包,扯開領帶緩步靠近,他看到妻子許久不見的笑靨重新回到臉上,沈甸的心情稍微由谷底往上爬升。

  她還是笑起來比較美,發亮的眼睛、泛紅的雙頰和上揚的唇瓣,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看過她如此柔媚的神情。

  見他沒拒絕地往桌邊靠,大人小孩有志一同地在柳珞君身邊留了位置給他,他也大剌剌地插進那個位置,恍若沒注意妻子暫態變得僵硬的嬌顏。

  「爸爸,這就是以前的爸爸喔,你看,這是我們去爬山的時候拍的,還有還有,這是……」浩浩短短的手指著張張照片向他一一介紹,他漫不經心地掃視過攤在桌面的相本,因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黏在妻子身上。

  「這張這張,浩浩那時候不滿三歲,我們去麥當勞吃霜淇淋,你看,吃得滿嘴都是,姊夫還取笑他,說他長了白鬍子呢!」柳珞君卻將全副的精神放在相簿上,她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神采奕奕地跟高鳳英解說道。

  清靈的嗓音滑進耳膜,谷胤颺霍然警覺地眯起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笑顏。

  她甜美的笑容為誰展現?為了浩浩?還是她口中提到的那個男人?

  他一直放任自己不去探觸這個問題,說不出理由,他就是沒去思索這個一直浮在臺面上的問題。

  他的大嫂——也就是珞君的姊姊——她在生浩浩的時候因難產而去世,所以浩浩一直由珞君和他的大哥共同撫養,他們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他所不曾參與的五、六年。

  由她口中,他知道大哥對他的妻子舊情難忘,因此一直沒有再續弦的念頭,但「她」呢?

  一個年輕的女孩,對愛情應該是有憧憬的,一個稱得上英俊的姊夫,如她所言地有著善良溫柔的性格,頂著摯愛妻子的光環,加上一個令人疼到骨子裏的外甥,組合而成一個幸福美滿家庭的假像,她的心裏難道沒有一絲……幻想!?

  她從沒想過成為那個家的女主人?從沒想過自己可以頂替姊姊成為浩浩的母親、她姊夫的妻子?她可以無私到為浩浩付出一切,難道她從來不曾有過冀盼?

  他不是不曾注意到這個問題,但往往只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逝,加上生活尚稱如意,自然而然地讓他忽視這個頂在刀口上的問題,一如在書房裏的那回。

  當所有的人都明白地表示,他和不曾謀面的哥哥有著相同的皮相時,他就應該警覺到,她一個做阿姨的可以為了外甥去成就一段甚至談不上感情的婚姻,除了對孩子的不舍,是否還加上他是與她心裏影像重疊的男人!?

  不!這個可能幾乎奪去他的呼吸,擱置在桌面下的大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

  黑瞳鎖緊她如花的笑靨,那美麗的粲笑此刻看起來竟猶如噴灑著毒霧的火紅玫瑰,在每個呼息的瞬間,一點一滴地帶走他鼻間的空氣——

  她喜歡的是誰?愛的又是誰?是他?還是他那無緣的兄弟!?

  不!不!

  他倏地突兀站起,激動的程度甚至將腿後的椅子撞翻,他不顧所有人狐疑的眼光,神色複雜地望著自己的妻……

  在她、心裏,她嫁的到底是哪個男人?

  是他嗎?是他谷胤颺嗎!?

  一大堆無解的問號壓得他無法喘氣,他避開所有人茫然的注視,踉蹌且狼狽地衝回房間。他需要冷靜!絕對的冷靜!

  「珞君,胤颺,他怎麽了?」谷德誠和高鳳英面面相覷,之後由高鳳英代為發言。

  柳珞君也一臉莫名其妙,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樓梯口,心中頓時一陣茫然……

  ******

  柳珞君回到房間後並沒有發現谷胤颺的蹤影,她猶豫再三,決定找到他並跟他打開僵局,畢竟連著幾天冷戰,不管對長輩或孩子都已無法交代。

  找過書房和客房,最後總算在後庭院的大樹下找到他,她輕聲走到他身後,還沒出聲,他便已發現她的靠近。

  「還沒睡?」他覺得好累、好累,不管是家人還是她,他都有深深的無力感。

  「你也是。」輕啟紅唇,她霍地不知該如何開口比較好。「我們……是不是可以談一談?」如果他不喜歡她的工作,她會考慮將工作分散出去。

  「你想談什麽?」風搖樹動,幽幽的歎息消散在風中。

  「為了我的工作,你有必要這麽生氣嗎?」她不必抛頭露面,更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他為什麽就是不能讓她擁有自己的一片天?

  「我沒有生氣。」他的聲音很輕,輕得讓她幾乎聽不清楚。

  「如果你沒生氣,可不可以請你轉過頭來看我?!」他們是夫妻,有人夫妻之間是這麽對談的嗎?生疏得只比陌生人好那麽一點。

  他的身體微微一動,卻依舊沒有回頭看她。

  他的腦子很亂,亂得讓他頭痛欲裂;現在他需要的不是談話或任何解釋,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柳珞君等了好久,久到她企盼的心逐漸冷卻……

  「明天,你朋友的聚會還是要如約參加嗎?」她沒有忘記他要介紹他的朋友給她認識,她希望這個機會不會因他們之間的不愉快而取消。

  「是明天嗎?」他低喃,似乎忘了有這麽回事。「我會回來接你們。」過了好半晌,他才幽幽地說。

  眼睫盈上水珠,分不出是暗夜的露珠還是淚,柳珞君捂著臉轉身跑開,獨留谷胤颺形單影隻地佇立在庭院裏——

  ******

  原來人類的獨立性是會退化的。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個人的夜漫長得令人難受,是他寵壞了她嗎?沒有他溫暖的體溫作陪,她竟覺得就算蓋再多、再厚的被子,都無法令自己泛著涼意的身體回暖,她究竟是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依賴他呢?

  柳珞君不安地在大床上翻來覆去,當手背不經意輕觸他的枕頭後,她放棄掙扎坐起身來,兩隻眼睛有仇似地瞪著他的枕。

  莫名的,她伸手撫觸他的枕頭,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氣息,他都是怎麽躺在這上頭的?

  時而正躺、時而側翻,有時以臂枕在上面墊高,有時又將它拿來當坐墊,舒服地背靠床頭翻閱書籍……

  她還記得,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們要牽手過下半輩子」,次數之頻繁讓她想不記得都難,但她能當真嗎?

  為了她的工作這點小事,他甚至跟她大發脾氣;他不喜歡他可以說啊!非得把一家子都搞得這麽烏煙瘴氣的嗎?讓每個人都不好過,難道就成就了他的希望?

  她承認這件事自己有所疏失,因為她沒有事先跟他商量,也許這壞了他的原則。

  從兩人相遇開始,不管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有關浩浩和她,他都會找時間確認她的決定,不管他是否經由不正當的手段,都非得得到她的同意,他才會採取行動。

  最明顯的就是浩浩的事和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跟他的婚姻是建築在極薄弱的敏感點上,為的是給浩浩一個身分、一個家;現在收養程式已經完成,浩浩也名正言順地成了谷家的孩子,那麽他跟她之間,還剩下什麽呢?

  鼻頭一酸,壓抑好久的淚珠無法繼續掩藏。會不會……會不會這是他想捨棄這段婚姻的另一種手段?因為目的已達成,她就再也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想起他的眾多女友,自卑心態無可避免地抬頭;她沒有她們那種強而有力的家庭背景,也沒有如花似玉的外貌、身材,她有的只是浩浩的監護權,現在她連這個也沒有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麽。

  本來她還擁有一顆心的,可是那顆心……在她不知不覺間早已遺落,遺落在他的呵護和溫柔裏,可他會要嗎?

  他會憐惜那顆孤零零的心嗎?

  抱緊殘留著他氣味的枕,滴滴珠淚浸濕了豐厚的泡棉;她邊哭邊睡,極不安穩地時睡時醒,直到晨光照進房間,她才發現他一夜都不曾回房——

  ******

  十個大人加上一個孩子,一整個晚上邵慕風家的氣氛熱鬧非常。

  柳珞君細心地用湯匙一口一口喂著浩浩,恍若身邊熱鬧的氛圍絲毫沒有感染到她多愁善感的心,等到浩浩吃完了整整一碗飯,她卻也沒了任何食欲。

  他的朋友都是一些開朗的人,這些人跟他的工作也都有絕對的關聯,有他的老闆鐵鷹瀚夫婦、東家邵慕風和他的女朋友汪昱晴,雷颯先生和他開朗的女件田月霓,還有鳳飄鳴及他圓圓臉的青梅竹馬官曖曖。每個人都很會鬧,除了官暖暖和她。

  她發現官曖暖常常不經意地便將眼神瞟向鳳飄鳴,眼底深深的眷戀和掩不住的憂愁令人動容,他們之間會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問題一浮現,她不禁泛起自嘲的苦笑;她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了,還有什麽多餘的心思去探索別人的問題呢?橫豎她也幫不上忙。

  她一直是安靜的,安靜地聽大家聊天、安靜地陪著笑臉,恍若萬人皆醉唯她一人獨醒,安安靜靜地彷佛沒了聲息。

  偷覷了眼談笑間的谷胤颺,她微微地有點落寞;他需要的不該是什麽都搭不上話的妻子,以他的優質條件,他有權利得到更好的。

  想起他對自己的介紹詞——「浩浩的媽」,心頭便揚起耐不住的刺痛。她該再次學習獨立了,這次將會只剩她一個人,不會再有浩浩陪伴她了,因為他屬於谷家,不再屬於她。

  飯後,女人們進了廚房,她下意識也跟了進去,只因她瞭解男人與女人之間的話題不會相同,更不想讓他的朋友認為他有個不識趣的妻子。

  女人們聊著她們的男人,而她,選擇沈默,因此她拿起抹布擦拭流理抬,她需要做點事來分散痛苦的心情。

  「珞君,你好像不習慣這麽熱鬧的場面喔?」汪昱晴的聲音將她遠揚的思緒毫不留情地拉回現實,讓她不得不去面對。

  「不會啊,很好……」沒想到縮頭烏龜也不好當,太過安靜反而更突兀地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

  像約好了似的,其餘四個女人陡地以再認真不過的表情盯著她看,瞧得她渾身不自在,臉蛋不由自主地愈來愈紅。「你們……」

  「珞君,生孩子很痛喔?」阮棠突然問一個令她措手不及的問題。

  柳珞君呆滯地看著她,俏臉更紅了;她沒生過孩子,怎會知道生產過程痛不痛?

  「珞君,你趕快教教我們糖夫人咩,你看她都快嚇死了,趕緊說些好話給她聽,不然被我們總裁大人藉故休妻,那可就真的“虛累累”了。」田月霓使壞地向她眨眨眼,頑皮的本性表露無遺。

  「要死啦你!我老公要是不要我,我就把你宰了當“ㄆㄨㄣ”!」同樣的性別拉近彼此的距離,阮棠毫不客氣地頂了田月霓一句。

  「說嘛,珞君,我們都很好奇呢!」沒想到她以為心情不好的官暖暖也有話說。

  「暖暖,你不用擔心啦,你的屁股很適合生小孩,一定“噗”一生就是一打,鳳老大到時候“左擁右抱”,可福氣的咧!」田月霓誇張地取笑官曖暖。

  「甜甜你……討厭!」官暖暖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你啊!成語怎麽能這麽用呢?」汪昱晴邊笑邊叨念田月霓。「暖暖還沒嫁過門呢!你讓暖暖怎麽說下去咧?」

  「沒辦法,習慣了嘛!」田月霓吐了吐舌頭,不是很有誠意地道歉。「歹勢啦,暖暖,人家看你很喜歡鳳老大的嘛,一整個晚上你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耶!」

  柳珞君心有同感地看了眼官曖暖,她的感情路不順遂嗎?是否跟自己一樣呢?這種痛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會懂,她不由得心疼起官暖暖了。

  「對嘛,暖暖,什麽時候請我們喝喜酒?」阮棠跟著田月霓起哄。

  只見官暖暖揪著裙擺,臉色逐漸蒼白。「我……飄哥哥不會喜歡我的,他老說討厭我纏著他——」圓圓的臉垂得好低,細小的肩頭微微顫動。

  柳珞君垂下眼瞼,心頭泛著酸楚;她清楚暖暖的語意,女人很笨的,一旦付出了感情即使得不到對方回應,要收回絕對沒有想像中容易,難怪她看到官暖暖的眼神會覺得熟悉,只因她在暖曖身上,看到自己的縮影。

  「曖曖……」還是有人心疼暖暖的,汪昱晴輕輕拍著官暖暖的肩,並警告地瞪了田月霓一眼,廚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生孩子其實不痛的……」愛上一個人,就是為他挖心掏肺都不會有怨言,像姊姊,即使為了產子丟了性命,但她得到姊夫畢生的愛情,還說她死而無憾。「只要愛著那個男人,生孩子真的不痛——」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是神情哀痛地撫著小腹。這裏面……會不會有個小生命了?他說過要多生幾個的,可是她恐怕沒辦法幫他完成這個心願了……

  接下來的場景她完全沒有印象,直到他開車送他們回到家,臨下車前,她總算想起自己應該跟丈夫說說話。

  「浩浩睡著了。」小孩子體力比不上大人,浩浩早在回程途中就在後座睡了。

  「我來抱他。」他把車停好,輕易地抱起浩浩回到兒童房。

  「你……昨晚沒回房?」安置好浩浩,步出房門後,她問道。就算是盡個做妻子的義務吧,她總得關心一下。

  「嗯。」廊上的燈沒有開,他們都看不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她咬咬唇,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擺。「那你待會兒……」

  「我還有公事要忙。」沒等她說完,谷胤颺飛快地截斷她的問題。「你先睡,我忙完了自然會回去。」回去面對她。

  「……喔。」她輕應了聲,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原想問清楚他的想法,但她的心情還沒整理好,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勇氣面對他,單單他的冷淡便足以令她心痛難耐,如果他的決定如同她想像的一般,她怕自己會全然崩潰。

  也許,讓彼此之間利用時空的距離來調適是最好的方法,她會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如果她真的不得不離開……

  谷胤颺神色晦暗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削的身子消失在黑暗裏,滿心苦澀卻找不到迷宮的出口。

  他好想問她心裏住著的男人是誰?她的心,有沒有他佇足的空間?

  一整夜的思索並沒有讓他變得理智,他掙扎在兩張相同的臉孔之間,遊移、矛盾。

  因為她,他發現自己性格裏未曾出現的懦弱,他竟然害怕自己不是她想要的那個男人,他更害怕與自己競爭的是一個永遠打不倒的敵人。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避免不了七情六欲和各種性格上的缺陷,他不怕有情敵出現,但他卻無法打敗一個死人。

  逝者已矣,但他留在珞君心裏的卻永遠是他最好的那一面,她怎麽形容他來著?溫柔、善良、責任感重。最重要的是,他對柳琦君亙久不變的愛戀,在珞君眼底,他簡直可以稱之為聖人,他谷胤颺真有辦法打敗她心目中的完人嗎?

  是他強求了,強求珞君不得不嫁給他,不得不和他綁在一起,可是有多少男人能忍受妻子心裏有別人?更何況那個人還跟自己生成同一副模樣!?

  他是個替代品嗎?他相信沒有人能忍受這種老二哲學。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這個心結,他需要好好的、認真的想清楚,不然他永遠沒辦法胸懷坦蕩地面對自己的妻子。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自己這麽一想,竟足足想了近一個月,也將夫妻間的間隙拉成了深不見底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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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墨綠色的凱迪拉克轎車圓滿的達成任務,讓鳳飄鳴趕在官曖暖琵琶別抱之前攔截下來,及時挽救一對佳偶免於淪落受苦受難的後悔煉獄。

  「受不了、真受不了,飄那傢伙居然肉麻當有趣,房事大公開?虧他想得出來。」回程中,邵慕風搗著泛疼的額,一張嘴喳呼個沒完。

  為了成就鳳飄鳴死鴨子嘴硬的愛情,前一晚邵慕風和雷颯拚了老命將鳳飄鳴灌醉,因此現在兩人的頭還痛得要命,雖然經過鳳飄鳴勁爆的搶婚過程所刺激而醒酒,可宿醉的毛病可沒跟著一起解除。

  「誰教他愛逞強,要是別喝昨晚那一攤,他還可以趕在婚禮進行前把胖妹給搶回來,所以總歸一句話:他活該!」雷颯蹙眉閉眼,唇邊勾著淡淡的笑。

  雖然頭痛得要死,但能見到好友有情人終成眷屬,再痛也得忍聲吞下。

  谷胤颺像顆悶葫蘆似的悶聲不響,他緘默地聽著兩個碎嘴的男人不斷叨念,不改熟稔的駕車技術,平穩地開向臺北。

  眼見鳳飄鳴為了搶老婆那股蠻勁兒,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想他鳳飄鳴是何其愛面子的男人,性子是寧可死撐也不願留下把柄讓人嘲笑,這般固執的男人為了心所愛的女人,竟然可以做到面子丟盡的程度,衝動得令人咋舌。

  反觀他自己,他自認沒那個勇氣,跟珞君之間似乎也不用動到那麽大的場面,何況他已經逃避了將近一個月,該回去面對她了吧?

  對她的思念日以繼夜啃齧他的意志,他明白自己的耐性已撐到極限。

  他懦弱地躲著她,每每必算准她睡著了才回家,早上則趕在她起床之前就出門,她會怎麽想?會不會怨他?有沒有如他一般飽受相思之苦?

  慢慢的,他想通了,就算她心裏真有那個人又怎麽樣?比起忍著不見她的痛苦、壓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跟他挑戰來得痛快。

  反正那人早已作古,爭也爭不過他這具血肉之軀,難道他會沒飄那個勇氣,用力把她搶回來嗎?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相信自己付出的感情絕不比飄對胖妹來得少。

  「你這傢伙,一個人在傻笑個什麽勁兒?」邵慕風古怪地睨著他,指了指谷胤颺的手機。「電話響你是沒聽到啊?毛病!」

  「谷胤颺。」他拉回神智,按下免持聽筒的接聽鈕。

  「胤颺,你在哪裡?珞君有沒有跟你在一起?」電話那頭響起高鳳英略嫌緊張的聲音,搞得車廂裏的三個男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我在高速公路往臺北的方向,苗栗交流道附近。」睞了眼頓時被挑起好奇心的兩位乘客,谷胤颺有股說不出的無力感。「珞君不在嗎?會不會在她的工作室裏?」

  「沒有!」高鳳英的聲音更急了。「我跟浩浩到處都找過了,她不僅不在工作室裏,連她的縫紉機和工具都不在了!你說,你說說看呐!她到底會去哪裡了?」

  私底下她是怪兒子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可是把他們兩夫妻的點點滴滴全看在眼裏,為了他,珞君原本就不胖的身子是日漸消瘦,每天還得撐著笑容來面對他們一家老小,這個笨兒子硬是把她一個好好的媳婦給氣走了,她能不氣嗎?

  「怎麽會!?」不顧正在高速行駛中,谷胤颺思緒紊亂地緊急煞車,車輪發出刺耳至極的吱吱聲,嚇得邵慕風和雷颯白了一張臉,冷汗涔涔地注視後方不斷繞路而過的來車。「她到哪裡去了?」他的憂心如焚和另兩人同一樣貌,為的卻不是同一件事。

  「我要是知道還得問你嗎?」高鳳英氣急敗壞地開罵。「她房裏的棉被都沒動過,看來是昨夜就出去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我怎麽知……」靈光一閃,他想到另一個可能。「她會不會回南部去了?」

  「不會吧!!前陣子她就叫我幫她把房子退了。」高鳳英不置可否地回答。

  「她沒地方可以去!」她的生活如此單純,除了谷家和她以前住的房子,他不相信她還另有去處。「媽,你先別急,我打電話跟律師確定她南部的位址,有消息我再跟你聯絡。」他切掉電話,急忙又準備再撥號。

  「喂喂喂,老兄,你好歹也把車開到路肩,這樣停在路中間很危險耶!」而且還是高速公路。邵慕風擋住他的動作,堅持他把大家的命先保住。

  「放手!」谷胤颺揮開他的手,想再次拿起電話,卻又遭到另一隻手的阻攔。

  「風說得沒錯,要找愛人也得有命可找,先把車停好再說。」雷颯白著臉說。

  「滾開!」谷胤颺一一揮開兩人四手,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不斷受阻之下,他氣惱地將車子駛至路肩,終於得到電話使用權,他立刻打電話給辦理浩浩收養程式的律師,抄下珞君南部的地址。

  「下車,我要轉到南部。」谷胤颺打開中控鎖,把兩個搭便車的人丟上公路。

  「喂!有異性沒人性!情人再找就有,有必要跟兄弟翻臉嗎?」邵慕風和雷颯瞠大眼,不死心地抓緊車窗嚷叫。

  「她是我的老婆!老婆你懂不懂?我跟她早就登記公證了!」

  谷胤颺不留情面地搖起車窗,油門一踩,狠心地將兩人丟在高速公路的路肩揚長而去,任由強勁的風勢吹著邵慕風和雷颯滿頭亂髮,頸間的領帶可笑且無辜地隨風飄搖,夾雜著風吹渙散、幾不可聞的淒厲狂吼——

  「該死的!教我們怎麽回臺北啊!」

  ******

  柳珞君好不容易將行李擺放在大概的位置,喘著氣到洗手間擰了條濕毛巾,回到客廳坐在塑膠板凳上,甩甩毛巾拭去額鬢間的汗漬。

  她抬頭環視室內,其實也稱不上客廳,這屋子跟以前她和浩浩住在這裏時不大相同,隔間被房東打掉了,原本的一房也成了大通鋪,看起來空間上是大了點,也許房東認為這樣比較好租出去吧?

  一早發現谷胤颺由書房匆匆忙忙出門之後,她便打電話叫了計程車,拜託計程車司機幫忙,和她一起吃力地將行李搬上車;還好她的東西原本就不多,除了縫紉機重了點,其他的她都可以搬得動。

  和司機談好價錢,她就這麽一路搖搖晃晃地回到南部,還好房東還沒將這空房給租出去,又勞煩司機先生幫她把東西搬到家裏,這才讓他走人。

  在谷家孤枕獨眠了近一個月,谷胤颺也在書房裏睡了近一個月。

  她想了很多,與其讓雙方都覺得委屈,不如她一人離開圖個痛快。改天再把簽好的證書寄回臺北給他,從此兩人再無瓜葛。

  偷偷在相本裏拿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姊姊和姊夫的合照,另一張則是浩浩,臨出門前又在書房的桌上相框裏拿了張胤颺的照片,三張照片捏在手裏,心頭百感交集。

  三張照片在沒放床墊的木板床上一字排開,盯著相片裏三個長相神似的男子,柳珞君淺淺地笑了。

  他們是長得這麽像呵!濃眉大眼、神采奕奕,她這輩子最愛的三個男人。

  對姊夫,是孺慕之情;對浩浩,是母子之情;而胤颺……

  纖細長指眷戀地輕撫相片上他的臉頰,不曾言明的愛戀透過指尖,無言地傳遞著他永遠感受不到的繾綣情深……

  眸底逐漸泛起濃霧,讓她看不清相片上的俊顏,眨眨眼,像雨刷般眨去眼瞳間的濃霧,化為滴滴滾燙的水珠滑下臉龐,凝在下顎中央。

  唯恐沾濕僅有的珍貴相片,她將之擺上緊閉的窗前,緩緩閉上眼,祈求上蒼讓生者福康、逝者安詳——

  推開半掩的門扉,看見熟悉的身影佇立窗邊,一顆沒了底的心終於在忐忑不安中落了地。

  她果然在這裏!

  關緊門,輕移腳步挪到她身後,好奇地睇向她凝住的窗前。

  照片?擺在最右邊的那個成年男子——是他!?他知道,因為每天都可以在書房桌上的相框裏瞧見,他不會錯認的!

  血液蠢動地在每條血管裏急速流竄,難以言喻的激動湧上心頭;展開雙臂,毫不猶豫地緊緊環住她細小的肩,細碎、灼熱的吻花落在她冰涼的頰畔、耳際……

  她怎會變得如此消瘦?令他好生心疼啊!

  懷裏的嬌軀悸顫了下,陡地變得僵直。

  「胤颺?」極輕的氣音緩緩劃開冰沈的空氣,小心翼翼的似在保護不敢置信且易碎的幻夢。

  「你怎麽捨得離開我?你怎麽捨得!?」俊臉埋進她香馥的頸窩,用力地嗅聞著屬於她的馨香,發熱的眼緊閉著、泛酸的鼻,逸出沙啞嗓音的唇角控制不住微微抽搐。

  「捨不得……也得舍呀!」才風乾的淚痕再次覆上咸濕的水霧,囂張地爬滿她巴掌大的小臉,急促的氣音像快斷了氣。

  「不,不舍,無論如何都不舍!」扶住她的肩,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卻發現她緊閉著眼,頰上交錯著令人疼入心坎的淚痕。「看著我,珞君,睜開眼睛看著我!」

  她輕緩地搖頭、再搖頭,依舊不肯睜眼看他。

  不能看呐!即使緊閉著眼,他的身影仍清楚的印在腦海,若再次見他,哪怕只是驚鴻一瞥,恐怕永遠都無法將他由心頭抹去。

  「珞君!」捧住她拒絕的小臉,強烈的不安衝上心頭,他不妥協地想吮去她所有幻化成酸楚的淚,但不斷溢出眼眶的水氣卻始終令他無法如願。

  「回去,你回去。」狠心撐直雙臂,將他推離一步之遙。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則休想!」反手拉住她的手臂,不死心地以蠻力將她緊摟入懷,霸道地重申尋她的意圖。

  「回去啊!求求你走,好不好?」破碎的叫喊、悽楚的淚,低垂著頭顱不讓他瞧清楚自己滿滿的心碎。「走啊!」

  「我也求你,行不行?求你跟我回去,回我們的家,全家人都在等你呢!」夫妻分離兩地,這算什麽?他要的是同林鳥,不是燕分飛!

  嬌弱的身體顫動了下,她抬起頭,總算睜開了眼,卻是無限的空洞和木然。

  「是媽叫你來的?還是浩浩?」可笑啊可笑,最最親密的丈夫,竟需要他人的鞭策方知百里尋妻?呵……

  「不是!」他氣急敗壞地吼道。「都不是!」

  「那你為什麽來?」

  「我來是因為我想你。」不舍的黑瞳鎖住她的眼,傾訴絲絲情意。

  「想我?」她頓住,虛弱地搖著頭。「我每天睡在你房裏,你都捨不得移尊就駕了,非得跑這麽遠才來想我,你這不是捨近求遠嗎?」

  「因為我嫉妒。」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清眸底的深情。什麽面子、裏子全都閃到一邊去,沒什麽事能比奪回她來得更重要了!

  她擰起秀眉,氤氳水眸底儘是不解。

  「不懂嗎?」像吊她胃口似的,他勾起壞壞的笑,令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搖搖頭,她已沒力氣與他爭辯。

  「他呀!」他讓她轉身面對窗前的三張照片,體貼地讓她哭軟的嬌胴靠著他壯碩胸膛,修長的指指著徐燦宏夫妻的合照。

  「他?姊夫?」更多的疑慮漾上眉間,她顯得無限茫然。

  「你覺得他跟我,是不是一樣?」長相一樣,是否達感情也相同?

  「怎麽會」樣!?」她驚喘了下,回頭盯著他的眼。「他是他,你是你,即使在外人看來會分辨不出誰是誰,但我可是分得清清楚楚。」恍惚間,她隱約透視他的不安。

  「哦?說說看。」掬起她如雲的秀髮勾繞在指尖,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期待,胸腔卻如猛擂的戰鼓,轟隆作響。

  「跟姊夫比起來,你的眉毛較粗、眼神太過犀利,鼻管也較挺直。這張嘴呢,老說著刻薄又無情的話,脾氣也不怎麽好,性格又矛盾得緊。最大的差別是你有一顆極強的防禦心,這怎麽會跟我親愛的姊夫一樣呢?」數著他雜亂無章的心跳,受傷的心奇跡似地痊癒,笑意逐漸在她眸底氾濫。

  「他真有這麽好?」醋意酸得他牙疼,纏繞秀髮的指凝在半空中,唇角撐不住上揚的弧度往下垮,臉色瞬間轉為陰霾。

  「當然好嘍,他是我姊夫嘛!」噢!這個男人簡直……笨得可以!

  「在你眼裏,我有那麽多缺點呐?」將她抱滿懷,心臟不由自主的凝縮,亂七八糟的思緒迅速發芽、茁壯,他擔心自己會不會留不住她?

  「是啊!」歎了口氣,把頭靠上他的肩,任由甜蜜的安全感將她緊緊包圍。「不提還真沒發現你的缺點多如牛毛呢!」

  苦澀卡在喉管,懷疑的矛盾因數再次抬頭;他縮緊手臂,懊惱的眼瞪視著照片裏的那個男人,對他的埋怨又多了一分。

  他可以忍受爸媽在自己身上尋找「他」的影子,也可以接受浩浩將自己當成「他」,取代浩浩心裏父親的位置,但他卻無法承受心愛的女人拿自己來當「他」的替代品,斤斤計較兩人之間的差異,他沒那麽大肚量和氣度,最後僅剩妒意和憤火吞噬的狼狽下場。

  「胤颺,」她仰起頭,將他臉上的痛苦、掙扎盡收眼底,她霍然明白這個男人並不比自己好過到哪裡去。「明明你的缺點這麽多,為什麽我還是愛你呢?」她壓低嗓音,字字清晰地脫口而出。

  僵硬的身軀重重一震,他飛快低頭想看清她的認真,卻只迎上她低垂的發線。

  「珞、珞君?」顫著聲,竟沒有細看她的勇氣。

  「嗯?」糟糕,臉好燙呢!

  「你確定不是移情作用?」他怕啊!怕自己一頭栽進去的下場是無止盡的心碎。

  「笨蛋!移什麽情?」她惱怒地賞他一記大白眼,不巧也讓他將自己泛紅的臉蛋瞧進眼底、心裏。

  「愛情。」拉起她雪白的纖指,湊在溫熱的唇邊輕啄。「我怕你愛的不是我,一直沒辦法從懷疑裏跳出來。」

  「你?」柳珞君瞠大眼,這次駭得可不輕。「莫非你為了這件事躲了我一個月?」

  頹喪地歎了口氣,他很沒用地點頭承認。

  「為什麽這麽傻?你這個大笨蛋,害人家跟著傷心!」他就是這樣,什麽話都不講,她怎會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你還不是?你更狠,一句話不留地收拾行李逃家,你教我怎麽辦才好?」他語帶埋怨,撐開長指與她十指交纏,就怕她又由指縫間溜走。

  「你還有話說?是誰躲人家一個月?」說起這個就氣死人,他當自己是木頭嗎?「那天我們不是因為我的工作吵架嗎?我以為你借題發揮,其實是想藉此擺脫我們的婚姻關係,我想你都表示得這麽明顯了,自然得主動些才不會惹人嫌嘛!」現在想想還覺得委屈哩!

  「怎麽會!?我氣你是因為你沒吃飯,我怕你把身體弄壞了!」我的老天爺啊!這麽清楚的事實竟讓彼此的想像給蒙蔽了,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只是心疼你、擔心你罷了,我從沒想過不要你啊!」

  「那你為什麽不說清楚?幹麽留給人家想像空間,還躲人家那麽久?」聽起來是甜入心坎,但說來說去就是他的錯。

  「那是誘因,主因是看相本的那一次,它讓我無法釋懷。」扼腕呐!無端惹來冷戰,害得自己的心水裏來、火裏去地到處亂闖。

  「好啦,解釋清楚就好了嘛。」她推了推他。「你來夠久了,該回去了。」

  「好啊!我們回家。」他漾開大大的笑容,牽起她的手準備站起。

  「你走啊!我要留下來。」這木頭,人家都表明心意了,沒說點好聽的就想帶人家回去?門兒都沒有!

  「什麽!?」胸口再次重挫,他急忙挨回她身邊坐好。「不是解釋清楚了嗎?你怎麽可以繼續留在這裏?」

  「為什麽不行?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搬回來,要我馬上再搬回去,我又不是笨蛋!」汗都還沒乾呢,他想得美!

  「我可以搬呐!」他緊張地握住她的手。「都我一個人搬,好不好?」最重要的,是她這個「行李」,一定得將她打包回府。

  「不要!」她撇開臉,對他的緊張視而不見。

  「珞君!」他屏住呼吸,只差沒嚇出心臟病來。「老婆,好老婆,跟我回家嘛!」

  「不要。」她故意頓了下,製造緊張氣氛。「除非……」

  「除非什麽?欸,你倒是說啊!」他站起又坐下,坐沒兩秒鐘又站起來,來回踱步。

  「除非……你別再睡書房了。」她低下頭,羞澀萬分。

  他倒抽了口氣,讓她的話凝住不安的腳步,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卻抑不住的上揚。

  「珞君。」他蹲在她面前,火熱大掌按在她大腿上,仰著頭認真審視她的嬌羞。「老婆,你這是在邀請我嗎?」他甚至沒察覺自己的聲音微微發顫。

  「臭美!」她輕斥,小臉脹得更嬌豔了。

  「是我不好,我太遲鈍了,是不?」咧開一個大大的笑,以膝跪地在她雙腿之間,微仰頭顱與她四目相交。「珞君,我不大會說好聽話,但你可不可以聽我一句?」

  「嗯。」望著他迷人深邃的黑眸,她幾乎溺死在他的深情裏。

  「你……你別笑我。」弔詭地,他竟脹紅了臉。

  她梗住聲音,心臟差點沒由喉嚨裏跳出來,只能怯怯地點了下頭。

  「我愛你啊,珞君。」他感覺自己眼眶泛著水氣,靦腆地摟緊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胸口。「不要再想離開我,你懂我的,你知道我承受不了……」最後的尾音有點破碎,悶悶的哽咽由她胸前傳了出來。

  柳珞君淚流雙腮,她緊緊地抱住眼前這個心愛且脆弱的男人,她知道,知道這次自己真實地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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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00:45:37
尾聲

  當夜幕低垂,萬家燈火正準備熄燈休憩之際,兩個滿身狼狽、神情疲軟的大男人總算拚了吃奶的力氣,跑到谷胤颺家猛按門鈴。

  「死沒良心的傢伙,你還真敢呐!你他媽的當真把我們兩個丟在高速公路上隨風飄,這筆帳我記下了,記在你老婆頭上!」待谷胤颺不耐地開了門,幾瀕瘋狂的邵慕風劈頭就是一陣亂罵。

  「真是招誰惹誰來了?沒老婆關我屁事啊,嘎?犯得著跟你們瞎攪和,落個裏外不是人的下場嗎?」雷颯的修養顯然比邵慕風好了許多,雖不致口出惡言,講出來的話也不見得好聽到哪兒去。

  「小聲一點,我爸媽、老婆小孩都睡了,要把他們給吵醒,小心我打掉你們的大門牙。」谷胤颺冷靜地看著張牙舞爪的兩位好友,考慮是不是該打電話到「一一九」。

  「就知道你這小子冷血,有人兄弟這麽當的嗎?」邵慕風吼得更大聲了,一點都沒把谷胤揚的警告放進心裏。

  「等、等等,讓我先喝口水再說。」雷颯兩眼一翻,差點沒在大門口倒下。

  「喝水可以,小心管好你們的大嘴巴。」谷胤颺揚了揚拳頭,讓出一條通道讓他們進門。

  「該死的!」水才一入喉,邵慕風大叫地跳了起來。

  「嗯?」谷胤颺警告地哼了聲。

  「你犯得著用這麽燙的水請我們喝嗎?跑掉的是你老婆,又不是我拐她走的,你這不是找錯仇家嗎?」邵慕風暴躁地滿嘴嘀咕,一轉身,卻看見柳珞君皺著眉好笑地看著他的狼狽。

  「啊!嫂子,把你給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糟!真把颺的心肝寶貝給叫起床尿尿了,這下子皮可真的得拉緊點兒。

  「嫂子,那個……你今天搬家沒幫上忙,下次、下次我們必當全力以赴。」雷颯眼見谷胤颺的眼不懷好意地眯了起來,他忙著轉移谷胤颺的注意力,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卻有如火上澆油。

  谷胤颺掄起拳頭,二話不說地先賞了兩個累到胡言亂語的傢伙各一記熱辣爆栗,然後一手拎著一個,準備把他們丟出家門。

  「胤颺,」柳珞君趕忙攔住他的衝動。「太晚了,讓他們睡客房好了。」

  谷胤颺揚起眉。「不用對他們那麽好。」

  「嫂子!你實在太好了!」邵慕風感動得要命,眼角掛著一泡淚,激動地上前欲抱住柳珞君。

  「你要是敢碰她,我讓你永遠用不到那兩隻手!」谷胤颺陰沈地語帶威脅,長臂一撈,把柳珞君攬進懷裏。

  「嗚……」邵慕風的手頓在半空中,委屈地連忙把仍苟活的兩條手臂收了回來。

  「欸,回去抱你老婆得了,這傢伙是我們四個裏頭最悶騷的,小心你吃不完兜著走。」雷颯好不容易回點神,納涼地在一旁扇風。

  「是啊、是啊,他這個人不輕易愛人的,一旦愛上了就最專情,嫂子千萬不要懷疑他的真心。」總歸一句是兄弟,多少說點好話,省得老想砍他的雙手。

  「你的意思是自己不夠專情嘍?」柳珞君環著丈夫的腰際,仰起頭與他相視而笑。「要不要我打電話給昱晴,讓她稍微注意一下?」

  「嘎!?」邵慕風這下可傻眼了,他不很清醒地拉了拉雷颯的衣服。「喂,你覺不覺得這嫂子跟颺的性子真有點他媽的像,都屬於殺人不用牛刀那一型?」他附在雷颯耳邊小聲嘀咕。

  雷颯愣了愣,不懷好意地漾開笑容。「颺,他說你老婆壞話。」

  「啊!」接收到谷胤颺殺人似的眼光,邵慕風冒了身冷汗。「要死啦!我們兩個才是同一國的,你怎麽可以窩裏反!?」

  「沒辦法,識時務者為俊傑。」雷颯聳聳肩,立刻撇清關係。

  「夠了吧你們。」谷胤颺沒好氣地搖了搖頭。「要留要走,你們自便,別打擾我們夫妻恩愛了。」

  柳珞君抽了口氣,小臉蛋瞬間燒紅,不敢置信地瞠目瞪他。

  「走啦,別理他們。」就知道這兩個寶湊在一起准沒好事,谷胤颺摟著柳珞君,心滿意足地轉身回房。

  「捺啊ㄋㄟ?他就這麽把我們丟下不管了?」邵慕風眼巴巴地看著人家夫妻進房恩愛了,心裏無限失落。

  「誰叫你嘴賤?」雷颯無力地歎了口氣,轉向另一邊準備離開。「你儘管留在這裏唉聲歎氣好了,我要回去陪我的小甜心了。」

  「喂!等等,我也要回家,我的小汪汪還在家裏等我、我、我、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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