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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冰山美男【邪氣豪門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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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5:23 |倒序瀏覽 | x 4
冰山美男(邪氣豪門之一)作者:莫顏 

表面陰沈冷酷的冠天爵,其實脾氣暴躁如同火山。
為了獲知生父的下落,他只好遵從養父的遺言──
找到符合條件的對象結婚,並且維持一年的婚姻!
怕麻煩的他索性派人找尋生辰八字符合的新娘,
但就在結婚之際,他發現準新娘竟是個小女孩!?
瞧她瘦弱乾癟的模樣,他不禁皺眉,
天啊!這樣的人選真能當他冠家的長媳嗎?
想不到幸運之神也有降臨在她身上的一天!
看著眼前豪華的屋子,寧五妹的目光難掩驚奇。
這如冰山一般的男子應該是她的主人吧?
雖然厲眼一瞪就會讓人心驚膽戰、鼻血猛噴;
不過念在他買回她的這點恩情,她定要好好報答!
她決定從此每天吃三碗飯,讓自己白泡泡、幼咪咪,
努力上進學做淑女,呈現最美好的成果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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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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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5:44
  楔子
  
  遺囑第一集──
  
  給老大小冰冰:
  
  俗話說得好,光陰似箭,歲月有如航天飛機,人人公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老爹我,儘管富貴一生,顯赫一世,也難逃閻王老爺熱情的邀約,必須下地府作客去。也好啦,在陽世逍遙了一輩子,也該換個口味到陰間環遊一下嘍!只不過這一去,咱們只能下輩子投胎轉世再相會了。
  
  老爹我這一生最引以為傲的事跡就是領養你們這五個孩子,大家都稱讚我眼光獨特,慧眼識人,領養的五個孩子特立獨行到令人望而生畏,果然有我冠某異於常人的風範。想當年你還是個桀驁不馴的七歲小毛頭,轉眼間,已長成儀表不凡的翩翩美男子,為了讓你感動落淚,老爹我在迴光返照時寫下了這篇感人熱淚的遺囑,所以給點面子盡個孝道,掉幾滴眼淚吧!
  
  老爹我臨去前仍有一個天大的遺憾,那便是──你!你你你!身為長子的你容貌身材俱佳,可惜冰山似的性子令人不敢苟同,雖然冷酷是帥哥不可缺少的要素之一,但是好歹你也別老把女人給嚇跑呀!害我孫子沒抱成,差點死不瞑目,老爹我可不記得教過你「孫子『冰』法」哩。
  
  五歲時看你是一支枝仔冰,二十五歲了還是冰棍一支,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老爹也很努力反省,不會全怪你的啦,誰教為父沈迷道術而一直未娶哩,害得孩子們有樣學樣,罪過!罪過!
  
  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送人不甘心,棄之又可惜,本來父傳子嘛是天經地義,偏偏你們才華洋溢,賺錢像喝開水,對萬貫家財卻連正眼都懶得瞧上一眼。傲骨是很好啦,可是傲到人家咬牙切齒就太沒公德心了。不過你放心,老爹為人寬大,不會懷恨在心的,嘿嘿嘿!
  
  按照慣例,老爹我總要留下一些遺產給愛子小冰冰,才能表達我對小冰冰多如江水的疼愛。老爹很公平的,五個孩子都有份,好家在呀!我冠某身上還有你們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東西,不怕你們不聽我的話,不枉費我含辛茹苦養大你們,求的就是這一天哪,果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哩。
  
  小冰冰,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裡是吧?偷偷告訴你,其實我說不知道是騙你的,哎呀呀,變臉了,鎮定!鎮定!我是去世的人喔,不可以對我國罵,肅靜!肅靜!別忘了你還在戴孝哩,你是棒冰喔,冒火會融化喔!
  
  瞧,老爹這不就打算告訴你了嗎?別氣!別氣!不過話說回來,就這麼告訴你挺無趣的,千里尋親總要有點波折才像話,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如此才能感動上天,名垂千古,傳為佳話,唉~~老爹我真是用心良苦啊。
  
  啊?你敢撕掉遺囑!不想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了嗎?
  
  原本抓著信箋的兩隻厚實有力的手,差點在盛怒下摧毀一切,因為這一行字而抑制住衝動,沒讓信箋化為支離破碎。
  
  這才對嘛,做人要懂得忍氣吞聲,回歸正題,想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就拿結婚證書向邵律師交換線索,很簡單吧,相信難為不了你這位大醫生。
  
  抱不到孫子,能陷害你娶老婆也不錯!「淫」貨兩訖,你交淫,我給貨,附送藏書閣的寶書,外加名下十棟豪宅及五輛凱迪拉克,先聲明不准犯規,婚姻必須維持一年,一旦犯規,邵律師有權銷毀線索,想要線索就照規矩來,死人最大嘛,你沒有抗議的機會,時間就從遺囑宣告之日算起,對了,恐嚇律師也算違規。
  
  好自為之吧,親親吾愛小冰冰,老爹我有空會向閻王請個令牌上來探望你們的,節哀!節哀!
  
  老爹冠嘯道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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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6:10
  第一章
  
  莊嚴肅穆的廳堂內,氣氛一片死寂,降至冰點的氣流裡唯一讓人感受到的絲毫溫度,只有陣陣殺氣……
  
  客廳裡站著三男兩女,女的絕美超塵,男的俊逸絕冷,守靈之夜,該是淒楚哀慟的氣氛,卻飄著「五」味雜陳的熊熊怒火,火苗的源頭,全來自律師宣讀的五份遺囑。
  
  「請節哀順變。」律師道。
  
  「節哀個頭!」
  
  五名男女神色各異,有人暴跳狂怒,有人冒冷汗,還有人處在驚魂未定之中。
  
  與他們五人青紅不定的臉色相較,靈堂上方那張冠嘯道人胡牌時的賊笑遺照,可就十足諷刺,令人恨不得海扁一頓了。
  
  冠嘯道人是鼎鼎有名的傳奇人物,一生鑽研奇門遁甲及道術,凡經他指點過的藝人或政商名流,皆能逢凶化吉、鴻運大展。耳語相傳後,造就了他的盛名及傳奇事跡,此外還有十輩子也揮霍不完的財產。
  
  冠嘯道人一生未娶,只言他和五個孩子有緣,因此在不同時辰、不同地點,分別收養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外人還覺得這些孩子被收養真是好運,誰知對他們來說,有這種邪門的養父,卻是惡運的開始。
  
  遺囑內容分一到五集,這是幹什麼?搞創意麼?
  
  從老大到老五,一人一集,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想得到遺產,得拿條件來換,五位兄弟姊妹,不爭錢財不動產,不稀罕美金股票,只求能夠各自達成心中的願望,不料他們的養父,活著時候找他們麻煩,死了以後還陰魂不散。
  
  真他XX的!五位臉色暗沈的男女在心中大罵著。
  
  冠家三子兩女,是出了名的頑強難搞,雖然男的俊、女的俏,個性卻冷冽得令人退避三舍,以他們的財富和容貌,足以在任何業界呼風喚雨,但是他們孤冷絕傲,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親人,唯一能接近他們的只有「孤僻」,任何妄想越界的「善意」、「好心」,還沒沾到邊便在五尺之外給傷得體無完膚。
  
  主位上的男子,有張冰雕似的面孔,峻漠非凡的容貌與沈穩的氣度,散發出一股無形的逼迫感,令人望而生懼。他是冠家的長子冠天爵,也就是第一集遺囑的繼承者,雖然他一臉陰沈,但外人可以真確感受到他身子裡旺盛的火氣。「小冰冰」這三個字讓冠天爵怒火中燒,打從被收養那天起,父親便擅自給他取了這麼個小名,三不五時就掛在嘴邊,簡直噁心到極點,哪有人遺囑這樣寫的!
  
  「荒唐。」低沈的嗓音,蓄滿了火山爆發前的危險,冰冷內斂的他眼中堆聚著風暴,正殺無赦地盯著養父的委任律師邵更旌。
  
  「老實說,我跟你一樣覺得。」邵更旌深有同感地點頭。
  
  冰冷的語氣中,更添了三分肅殺之氣。「我沒問你的感覺。」
  
  「喔?這樣啊。」
  
  冠天爵不悅地瞪著眼前的律師。這人是真遲鈍還是假鎮定?正常人老早嚇得不敢多舌,他還有問必答,天殺的!
  
  對冠天爵而言,這份遺囑無異是恐嚇信,但人死了,他還能找誰理論?
  
  陰冷的眸光再度掃過律師那不知死活的嘴臉。「結婚,就給線索?」
  
  「是的,冠老先生的確這麼吩咐。」
  
  隨便找個女人結婚還不簡單,達到目的後離婚便成了,他雖然排斥婚姻,但可不代表結婚會讓他抓狂,父親以為用這招可以制伏得了他?他料錯了。
  
  薄抿的唇才彎起一絲邪笑,邵更旌又開口補充了一句。「這是冠嘯先生對長媳開的條件。」
  
  另一張信箋遞到冠天爵眼前,令他僵住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更陰沈的臉。
  
  「別瞪我,我不是那個罪魁禍首。」他也只是忠人之事而已呀。
  
  信箋裡規定了長媳的生辰八字,簡直欺人太甚!
  
  「還有?」冠天爵逼問,他的話太簡短,邵更旌慶幸自己反應夠好,可以理解意思。
  
  「剩下的文件必須等大公子結婚後才能亮出。」
  
  少有人面對冠天爵冷冽嚴酷的神情還能無動於衷,可見能讓冠嘯道人委任的律師,恐怕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家僕們面面相覷,殭屍人對上冰凍人,讓旁邊的活人不禁退避三舍,心下還忍不住暗暗讚歎,老爺找的律師真不簡單,像個蠟像不動如山,跟大少爺有得拚哩!
  
  對於冠家五位俊男美女的事跡,律師邵更旌早有耳聞,五雙殺傷力強的目光早已在他身上不知劃下多少道血口,何況,他一次面對的是冠家五位寒冰羅剎。不過他既然接受了冠嘯道人的遺產委託,就算游地府也得走一遭。
  
  邵更旌個人是挺習慣跟牛鬼蛇神打交道的,倒是他身旁的兩位助理早已嚇得冷汗涔涔,四肢發軟。傳言冠家的人都很邪門,呃……惹上了會被下咒,雖然現在是講求科學的時代,但……還是很邪門。
  
  「這分明是一份詛咒書!」四妹冠凝玉終究沈不住氣地吼了出來,撕了手上的遺囑,絕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其它僕人莫不驚愕。四小姐的舉止可是大逆不道呀!但就算向閻王借膽,也無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只敢在心中同情。可憐的律師呀,像個肉包子被五人虎視眈眈,遲早被拆吃入腹。
  
  就見邵更旌活似目睹一件奇跡發生,俊眉揚了下,隨即不慌不忙從公文包拿出「一號備份」遞給冠凝玉。
  
  「冠老先生多幫妳準備了備份。」
  
  「嘶──」毫無預警地,備份一號遺囑壯志未酬身先死,又被冠凝玉給撕成兩半。
  
  「這裡還有。」備份二號再度被恭敬地遞上。
  
  「唰──嘶──」五馬分屍!
  
  邵更旌面無表情的臉,總算有了點變化,閃過一絲驚奇。
  
  「還很多。」三號備份立即遞補上。
  
  她再撕!還來?再撕!殺千刀的還有?她撕!撕!撕!
  
  狂撕六號!亂扯七號──碎屍九號──萬斷十一號……
  
  怎麼撕怎麼有,源源不絕,滔滔不乏,撕不斷扯還亂,不一會兒工夫,一堆碎紙積成了一座小山。
  
  冠凝玉大口喘著氣,怒急攻心之下雙頰燒紅,水靈靈的美眸中幾乎要竄出火苗,朝律師燒去。
  
  「凝玉,別白費力氣了,爸早算出妳會撕掉遺囑,妳再撕下去,只會讓他得意自己的神機妙算。」二姊冠凝嫣徐緩地開口,輕柔的嗓音像沾了蘭花香氣般地沁人心脾。妍麗出眾的她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爸的遺囑對她何嘗不是一項威脅?
  
  她才淒慘呢,看到爸開的條件,讓她花容都嚇白了。
  
  「我可以想像『他』現在肯定在地府裡狂笑,我們應該找個道士來作法收妖,讓『他』永不超生。」五弟冠天擎殺氣騰騰地建議,臉色時青時白,只差沒掏槍斃了律師洩憤!
  
  話中指的「他」,當然是那殺千刀的老爹,生時被他整得慘,死後還不放過他們五個。瞪著手上第五集遺囑,冠天擎的臉頻頻抽搐著。
  
  冠凝玉惡狠狠地質問邵更旌。「還有多少備份?」
  
  「多得數不清,我也不太清楚。」
  
  「全拿來!」
  
  「職責所在,請四小姐見諒。」
  
  「不拿來,你沒命活著走出大門!」
  
  「冠老先生有言在先,如果遺囑全軍覆沒,凝玉小姐想要的那一份遺產,便捐給國家。」
  
  「那是屬於我的!」她暴吼了出來。
  
  「沒有遺囑,就沒有法律繼承效力。」三哥冠天賜開口提醒,俊美的面孔兼具斯文與狂狷,雖沒有大哥的冷斂氣勢,但也是青面獠牙得嚇人,連他都被父親的遺囑給惹毛了。
  
  「三公子說得是。」邵更旌微一頷首,沈著冷眸移回到冠凝玉身上,突然不著痕跡地再度綻出一抹驚異的光芒。
  
  編號十三的備份遺囑在冠凝玉手上茍延殘喘留了下來,她挫敗地緊握在手,終於放棄了撕毀的念頭。邵更旌心中暗暗稱奇,冠嘯道人囑咐他第四集遺囑只要準備十三張備份即可,因為老四冠凝玉只會撕了其中十二份,果然如他預言。
  
  真有趣!做律師以來,碰到的眾多傳奇case中,就屬冠家這件最神,要不是冠嘯道人找上他保管這五份遺囑,恐怕還沒機會目睹到別人繪聲繪影形容的五位寒男雪女,從進門到現在,他們陰沈的個性已展露無遺。
  
  別說他們冷酷得令人打顫,就連這建地百坪的豪宅,也凍得像冰庫,無一絲「家」的溫暖,成了名副其實的「寒宅」。他又可以說故事給自己的愛妻聽了,他的愛妻最喜歡聽這些奇人趣事。
  
  「把東西給我們,外人無權過問冠家的事。」人美、聲音也悅耳,冠凝嫣那足以令男人銷魂的溫言軟語中,威脅味兒可十足了,聽得出她在強忍失控的情緒。
  
  邵更旌面不改色答道:「抱歉,二小姐繼承的部分,必須等妳完成冠老先生的條件後才能移交。」
  
  「你膽子似乎很大,不像旁邊那兩位助理已經嚇得臉色蒼白,你不怕我們嗎?」
  
  誰惹了他們其中一人,都別想太平度日,更何況是五人聯合,勢必整得對方生不如死!柔媚入骨的如花笑靨,一瞬間放射出令人膽寒的冰封眸光。
  
  哼,怕了吧!她噙著媚笑。
  
  「跟妳比起來,冠老先生比較可怕。」
  
  「什……」
  
  「就算妳道高一尺,但妳父親更是魔高一丈,我比較怕魔,妳還是省點力氣吧,畢竟美女裝酷斯拉不太好。」邵更旌很認真的建議,終於明白她老爸為何在給她的遺囑裡開出那種條件了,果真是魔得好、邪得妙!
  
  冠凝嫣氣得全身發抖,即使面如死灰,她的美麗依然不減一分。
  
  與其它四人相比,長子冠天爵算是最沈得住氣了,而且惜話如金。邵更旌很好奇,不知這人發飆起來是什麼樣子?冰山會不會變成火山?
  
  「你開個價吧,要多少才肯罷手?」老三冠天賜直接挑明了問。
  
  用錢收買,這事也在邵更旌預料中。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麼霹靂有趣的事,怎能不共襄盛舉?
  
  意思很明白,他拒絕了錢的誘惑。
  
  「沒有人不愛錢的。」冠凝嫣說道。
  
  「你們五位不就是?」
  
  原本凝結的氣氛更增添了幾分寒意,清一色的芭樂臉各有所惱,原以為不求父親那龐大的財產,可以從此不受控制,擺脫父親撒下的乾坤網,誰知還是逃不過那雙犀利的陰陽眼。
  
  是的,冠嘯道人是奇門遁甲道術界裡的奇人,據說他的兩隻眼睛顏色各異,帶點琥珀色的左眼尤其奇燦詭譎。小時候要是說謊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連警察都不看在眼裡的他們,唯有面對父親的眼神,烈焰般的氣勢頓消,不敢惹禍造次。
  
  嘴角總是勾著穩斂笑意的父親,詭異得令人不寒而慄,隨手掐指一算便知他們在蠢動什麼,他們甚至懷疑父親安插了眼線布在他們四周,而那眼線,當然不是「人」了。
  
  思及此,再度毛骨悚然,黑白兩道他們不怕,唯獨深深敬畏著勢力橫跨陰陽兩界的父親。
  
  就連眼前這位叫邵更旌的律師,也是怪異得不像一般正常人,如果他不說話,還真以為他是蠟像哩。
  
  「你很有膽量,面對我們,表情連動都不動一下。」
  
  「你誤會了,我本來就長這樣。」
  
  耍嘴皮子?
  
  五雙利眸再度掃射過來,把兩位助理嚇得連連退卻,邵更旌卻不痛不癢,石雕似的臉面無表情。
  
  他們不禁懷疑,這人若不是異常膽大,就是少根筋。瞪著那依舊平靜死板的面孔,突然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也許他真的就長這樣。
  
  對雕像發脾氣,根本白費力氣。
  
  「你走吧。」冠天爵終於又開了口,好難得。
  
  其它四人莫不驚愕地瞪著大哥。
  
  「就這樣放他走」
  
  「你真的要結婚?」
  
  「娶個不認識的女人?」
  
  「犧牲太大了吧!」
  
  對大哥如此輕易屈服,他們皆抱持不認同的態度。
  
  「沒什麼大不了。」語氣冰冷如斯,冠天爵掃了眾兄弟姊妹一眼,好像在談一樁買賣似的,價碼低,不放在眼裡。
  
  為達目的,結婚的確不算什麼,婚姻不過就是一種可笑的法律約束,一張徒具形式的結婚證書,對冠天爵而言形同廢紙。
  
  「這倒是,到時把那女人關到其它地方眼不見為淨,根本影響不了你。」冠天賜明白了大哥的想法。
  
  「如果那女人敢有怨言,恐嚇一下便成了,這種事情我最在行。」老五冠天擎頗有興趣地建議,父親找來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冠凝嫣卻沒那麼樂觀。「我擔心事情沒這麼簡單,爸還特意規定了生辰八字,恐怕其中有鬼……」
  
  「妳的意思是對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天爵到時娶的是牌位?」想到「鬼」,冠凝玉倏地變臉,她可不想跟鬼做親戚。
  
  其它人也加入陣營討論。
  
  「死人不更好,省得麻煩。」
  
  「不好!不好!離婚怎麼辦?跟誰離呀!」
  
  「又不是你娶,怕什麼!」
  
  「明槍易擋,暗鬼難防哪!」
  
  「我也不贊成,請客時跑來了一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怎麼辦!」
  
  「對呀!難道請他們吃香啊!喜宴不成了中元普渡?」
  
  「結婚進行曲改成誦經念佛就行了。」邵更旌很好心地建議。
  
  五道銳利眸光同時砍殺他,邵更旌身後兩位助理嚇得魂飛魄散。老闆沒事湊什麼熱鬧啊!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少根筋,連帶拖累無辜的他們也要小命不保,瞧瞧!那五位羅剎快氣瘋了,會出人命的。
  
  「哼哼,閣下還有什麼好建議?」語氣中溢滿了危險,誰都嗅得出這是火山爆發前的威脅,正常人不會回答,是的,正常人。
  
  邵更旌擊掌道:「啊哈對了,可以在寺廟舉行婚禮,由和尚證婚。」
  
  「我操──」
  
  暴怒的四人幾乎要撲過去將他碎屍萬段,在氣急攻心暴斃之前,決定先狠扁他一頓。
  
  「住手!」一聲沉沉喝令,冠天爵阻止了憤怒的四位弟妹。
  
  「幹麼阻止我們!」冠天擎氣不過地大吼。
  
  冠天爵冷靜地一擺手,示意弟妹們稍安勿躁。他開始明白父親找上委任這名律師的用意了,這位叫邵更旌的律師,有氣人的好本事,一張臉又正經八百得令人猜不透,找他出氣等於跟自己過不去。
  
  「別忘了遺囑聲明。」
  
  父親有言在先,這律師傷害不得,否則就別想得到他們處心積慮要的東西,這是父親的詭計,也是遊戲,他們差點失去理性,稱了那老賊的意。
  
  經過大哥提醒,四人總算恢復理性。好險!好險!差點上了父親的當。無法揍他,只能用惡毒的眼狠狠瞪他。
  
  「一個禮拜後來見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他下逐客令。
  
  邵更旌也乾脆地起身,不再多說,兩位助理恍如重獲新生般喜極而泣。終於……終於可以離開這恐怖的地方了!
  
  來時面無表情,走時也面無表情,邵更旌才轉身,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來盯著冠天爵。
  
  「對了,差點忘了。」
  
  冠天爵冷冷抬眼。「什麼事?」難不成父親還交代了什麼難纏的條件?五人嚴陣以待中。
  
  「永浴愛河。」
  
  五位冰人怔了下,面面相覷。這又是什麼難題?高雄的愛河嗎?還是另有暗喻?冰人們議論了起來。
  
  「他的遺言?」冠天爵思考著話中的涵義,猜測是否隱藏了什麼暗示?
  
  「你們想太多了,是我送的結婚賀詞,這是一定要的啦!」雖然新娘人選還沒確定,不過早點祝賀也無妨啦,他可是很有誠意的呢。
  
  在被五馬分屍前,邵更旌被兩位助理倉皇拉走,火速逃命去也!而身後,遠遠傳來冠天爵怒震八方的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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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6:37
  第二章
  
  她從沒想過幸運之神也有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寧五妹忐忑不安地緊抓著胸口的小包袱,壓在震如擂鼓的心口上,瞪著眼前那一棟媲美皇宮的宅第,傻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兒以後就是她的家?不會吧?要開玩笑也不是這種開法,她才不信呢!
  
  「這棟宅院是冠先生的父親留下來的,妳就暫時住下,除了負責打掃和弄三餐的沈婆外,還有兩位女傭供妳使喚,妳有什麼要求就跟我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呃?」邵更旌怔了下,盯著不知何時躲得遠遠的寧五妹。
  
  「妳在做什麼?」他走上前饒富趣味地問,沒見過有人會躲在大狗後面。
  
  藏在古代牧羊犬後頭的寧五妹可憐兮兮的眨著眼。她餓得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弱不禁風的模樣堪比非洲難民,凌亂的頭髮遮住她纖瘦的臉蛋,只露出那對異常清澈澄亮的水眸,一瞬間,邵更旌還以為有兩隻古代牧羊犬哩。
  
  「妳怕嗎?」他恍然大悟地問。
  
  寧五妹小心地點頭,依靠著狗兒汲取一絲安全感,出來迎接她的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怪,好像把她當異類似的,而眼前這位邵先生雖然對她很好,可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也威嚴得嚇死人。
  
  全部裡面,就屬這只毛茸茸的大狗最和藹可親了。
  
  「別怕,從今以後,妳就是這裡的女主人,懂嗎?」
  
  小巧的臉蛋抬起來,靈活的眼珠子眨呀眨的。「女主人?」
  
  「是的,這裡就是妳的家。」
  
  「那……牠也可以是我的了?」她口中的「牠」,指的是大狗兒。
  
  「我不確定牠能不能是妳的,不過你們可以當……朋友。」他差點說成姊妹,沒辦法,太像了,那表情、那眼神,人狗可以這麼像,也真是奇觀。
  
  雜亂的前額劉海下,一對水靈湛眸閃著燦爛的光芒,小小的嘴兒終於揚起了笑容,是這趟驚魂之旅以來的第一抹微笑。
  
  她出生在花蓮山上的一個偏僻村落,過著的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貧苦日子。
  
  昨晚,阿母煮了好豐盛的食物,平常吃不到的雞腿油亮亮地橫在她面前的碗裡,白米飯是往常的三倍,阿爸也沒喝酒打人。
  
  幼小的心靈察覺到氣氛與往常不同,這是最後一餐,她知道。
  
  昨晚阿母的話言猶在耳──
  
  「明天會有人來接妳,妳好好聽話,對方是有錢人,會給妳吃好的穿好的,人家叫妳做什麼妳就照做,知道嗎?」
  
  從沒見過有暴力傾向的阿爸和動輒歇斯底里的阿母這麼和顏悅色過,寧五妹受寵若驚之餘,用力的點頭,隨後又不安地發問。
  
  「阿母……我去那邊要做什麼呢?」
  
  「當小妹。」
  
  「當管家。」
  
  尚未串通好說詞的兩老,互瞪對方沒默契。
  
  「當管家。」
  
  「當小妹。」
  
  配合對方的說詞,又來個陰錯陽差。
  
  兩夫妻再度互瞪,若不是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待處理,老早就打起來了,反正女兒好騙,隨便唬弄一下還不簡單。
  
  「阿爸是為妳好哩,我們家太窮了,東西吃不飽,如果妳去那兒可以每天吃雞腿喲!」
  
  「訴啊,阿母也很捨不得咧,不過我們是真的為了妳好喔!」
  
  畫了蛇,乾脆添個足,為了減少一個負擔,就算死的也會被他們講成活的。
  
  寧五妹明白,家中七個小孩,阿爸阿母只疼最小的弟弟,六個女兒少一個也無所謂,少一個人,其它人可以多扒幾口飯吃,上個月四姊才被送走,如今終於也輪到她了。
  
  在兩老合作無間的哄騙下,拚命保證新家會比這個破瓦屋好,寧五妹終於乖乖點頭,差點沒樂壞了他們。
  
  清晨她離開家時,正好瞥見阿爸簽下一紙合約,她心裡明白,那是她的賣身契,從他們接下那包小包裹後那種興奮難耐的神情,她便知道了。四姊被賣的時候也是這樣,那厚厚的信封裡裝的是錢。
  
  如果可以餵飽家人,讓瘦弱的弟妹有雞腿吃,她被帶到什麼地方都無所謂,只不過眼前漂亮過頭的宅第嚇壞了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破爛髒兮兮的樣子,與這棟華宅格格不入。
  
  好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令她又餓又累,所謂的新家又大得不可思議,驚疲交加之下,她幾乎是靠著意志力在撐住自己不暈倒過去。
  
  咕嚕嚕──肚子不識相地奏著淒楚的哀樂。
  
  噢……她好餓喔……
  
  所有的驚恐與不安,這會兒全叫飢餓給佔據了思緒,她跟在邵律師後頭,但邵律師說了什麼話,她根本沒辦法注意聽、腦子想的全是早上那一碗奢侈的地瓜瘦肉粥。
  
  啪!
  
  眾人驚愕地回頭,只見她跌了個五體投地。
  
  很少人會跌得這麼誇張,她根本是直接用臉去親地板,怪怪!這麼壯觀的跌法,眾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寧五妹糗大地摀著疼痛的鼻子。幸好有地毯,否則怕不跌斷了鼻樑。
  
  「不是跟妳說小心台階?」
  
  「對不起,我……」說了一半的話驀地頓住,她的視線穿過邵更旌,落在客廳沙發上一個峻冷剛毅的男子臉上。
  
  他的表情陰沈得令人發毛,刀刻似的冷硬線條,完全沒有因為有客人而柔和下來,眉宇間的冷漠讓人寒到骨子裡。男子如一尊雕像般地坐在沙發正中央,渾身冷傲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一對冰眸鎖住她,瞬也不瞬地盯著。
  
  懾於對方的氣勢,寧五妹不敢動,整個人彷彿被釘住,也因此始終維持著跪姿,看起來更是嬌小。
  
  男子散發的威嚴令她微顫,不過那眼中的無情才是她被震懾住的真正原因。
  
  「就是她?」冠天爵沈聲問向邵更旌,嚴肅的語氣顯然很不苟同。
  
  「是的,生辰八字完全符合條件。」
  
  邵更旌的話令冠天爵蹙眉,這個妻子人選令他不悅。
  
  他從未對妻子這個名稱有過任何期待,當然也不在乎娶的是誰,只不過看到眼前的她雜亂無章的頭髮、營養不良的氣色、瘦骨如柴的身子,除了那對異常晶亮的麗眸之外,她簡直活像非洲難民。
  
  當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冠天爵移開了眼,心裡產生了異樣的迷惑。貧窮人家的小孩不該有那麼黑白分明的眼睛才對,有那麼一秒,他竟起了可笑的憐惜之情,是因為自己也曾有不堪的身世吧!思及此,他的臉色更陰沈了幾許。
  
  邵更旌試探地問:「如果不喜歡,可以繼續再找。」
  
  這話冠天爵更不喜歡。
  
  「由我決定。」他不耐地揮手,百日之內必須結婚,否則就得等三年後,他無法等那麼久,為了找到符合條件的女子已浪費太多時間了,眼看百日的期限將近。
  
  否決邵更旌的提議,再次打量這位看起來乾巴巴的女孩子,冷問:「她幾歲?」
  
  「十五。」
  
  「什麼?」根本還是個孩子!
  
  憤怒的兩團火焰在眸中熊熊燃燒著,光這氣勢便壓得在場每個人喘不過氣來,不過他向來脾氣控制得當,隨即壓抑住情緒。結婚不過是為了達成父親開的條件,他本來就不在乎娶的是誰,就算對方長得四不像,為達目的,他也照娶不誤,反正一年時間到,他就給遣散費叫她離開。
  
  「因為趕著來,還沒時間給這孩子梳洗打扮,不如……」
  
  「辦手續。」他直接下了權威的命令,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寧五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原來律師口中的冠先生就是他!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呢,還以為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沒想到是這麼帥的人,就像王子一樣,讓她看得都快流鼻血了……
  
  邵更旌將兩張紙攤開放在桌上,婚禮由他主婚,在場的僕人都是證人,由於新娘未成年,已事先取得父母的同意蓋章。儀式很簡單,但他還是決定按照習俗問一下準新娘,不料才要開口,他卻怔住了。
  
  眾人一致驚愕地瞪著她,只見兩道鼻血正掛在寧五妹的鼻子下。
  
  「哎呀!她流鼻血了!」
  
  「衛生紙!快快快!」
  
  管事的沈婆忙吩咐女僕去拿毛巾和水,並要寧五妹仰著頭,以免血流不止。
  
  肯定是剛才跌倒所造成的,原本沈悶的氣氛霎時有了生氣,僕人們跑來跑去,不是忙著幫她止血,就是要她乖乖別動。
  
  她被命令保持仰頭的姿勢,動都不能動。現在可好了,飢餓疲累外加失血,腦袋瓜子一陣暈眩,若不是人家扶著,她肯定癱軟在地。
  
  新娘流鼻血,婚禮還能舉行嗎?
  
  「大公子,我看這儀式要不要延──」
  
  「繼續。」冠天爵冰冷的神情看不到一絲憐憫,這要求不盡情理,但無人敢違逆。
  
  這人真是惜字如金哩,每句話都短得讓問話人很沒成就感。
  
  邵更旌聳聳肩。好吧,為了讓新娘子早點休息,能簡就簡吧!省略了一大堆的公式話,直接跳到最後面。
  
  「寧五妹小妹妹,妳願意嗎?」
  
  她頭好昏,肚子好餓喔,快掛了。
  
  「給我飯吃,我什麼都願意~~」
  
  很好,夠乾脆。邵更旌滿意地點點頭。
  
  「那麼冠天爵先生──」沒等他講完,冠天爵已逕自簽了名、蓋了章,筆一扔,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目的很明白,他要親生父母的線索。
  
  邵更旌忍不住額頭冒出黑線。這人好鐵面無情哩,更過分的是,這次連一個字都不說。
  
  「幹麼那麼猴急,我難得當一次證婚人,至少也讓我過過癮,這樣欺負人家!」
  
  他的話令冠天爵的臉皮不禁抽搐。蠟像人就要有蠟像人的樣子,怎麼可以突然用這種幾近撒嬌的口吻說話?
  
  「不要突然用奇怪的口吻跟我講話。」聽得他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他咬牙警告。
  
  很好很好!逼出了十四個字,是目前為止最好的紀錄了。
  
  「我這口吻哪裡不對了?」這會兒,邵更旌又恢復了蠟像人的面孔,好似剛才講話的是別人。
  
  一陣沉默,無法形容的陰沈氣氛盡在不言中。
  
  父親是怪人,請的律師也怪異。冠天爵不想浪費時間在無聊的問題上,伸出手命令──
  
  「拿來。」他指的是線索。
  
  邵更旌很想再繼續挑戰新紀錄,不過從冠天爵鐵青的臉色來判斷,再激怒下去吃虧的是自己,見好就收才能常保平安,他還想留著命回去跟愛妻說說今天的傳奇事跡。
  
  「相關線索冠老先生全寫在這封信裡。」
  
  這人不但說話簡潔,行動也不浪費一分一秒,就見冠天爵拿了信,頭也不回,如風一般地呼嘯離去。而寧五妹仰著頭什麼也看不到,在女僕的幫忙下,糊里糊塗的簽字蓋章。
  
  咕嚕咕嚕咕──原本的單音演奏變成了四和弦,肚子在高唱著空城進行曲。
  
  「我……是不是可以吃東西了?」
  
  「當然可以,雞鴨魚肉、山珍海味,任君挑選。」邵更旌破天荒揚起了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第一件任務總算完成了,可喜可賀哩,他如釋重負地摘下眼鏡,拭拭鏡片上頭的霧氣與灰塵。
  
  身為律師,工作中不容許夾帶私人感情,既然他的任務完成,也該離開了。望著這張歷盡風霜卻仍保有稚顏的十五歲女孩,出於律師的天生直覺,知道冠嘯道人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冠天爵的冷酷無情,相對於這女孩的純真無邪,令他忍不住為她的未來感到同情。
  
  「好好照顧自己。」摸摸女孩的頭,他語重心長地說,想到她未來坎坷的日子,有些於心不忍。
  
  一旁的僕人尷尬地上前提醒。「邵律師,弄錯了。」
  
  邵更旌戴上眼鏡仔細一看,原來聽他說話的是一隻狗,而寧五妹早跑去餐桌旁會食物去了。
  
  喔,搞錯了?沒辦法,實在太像了!
  
  他改移至餐桌前,摸摸五妹的頭,問道:「好吃嗎?」
  
  她用力地點頭,嘴裡塞滿了食物,騰不出空間回答。
  
  「我走了,妳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美食當前,年僅十五歲的她哪裡想得到人間險惡,有飯吃就是幸福,剩菜剩飯到了她嘴裡也變成山珍海味。她鼓脹著兩腮開心地吃著,由於太滿足,瑩瑩的光輝在瞇笑的眼眸中閃爍著,她正為眼前的食物感動,絲毫不察邵更旌語氣中的憂心。
  
  受到小女孩的影響,周圍大人們也感染到那種惜福的心境。
  
  「可憐啊,她一定餓了很久。」沈婆心疼地道。這麼小就離鄉背井,瞧她吃不好、睡不好的樣子怪可憐的,又被送來這裡當犧牲者,雖然心知這位有名無實的小太太一年後將被逐出門,但至少這一年內不能讓她挨餓受凍,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啊。
  
  她應該享受到同齡孩子應有的待遇。
  
  「我去放熱水給她清洗清洗。」名喚「郝心」的女僕建議。
  
  「我去找出大小姐們以前的舊衣服,給她換上。」名喚「單意」的女僕說完也立即著手找衣物。
  
  沈婆心血來潮道:「不如今晚我煮一頓豐盛的食物,慶祝……對了,妳叫什麼名字?」這才想到,他們還不太熟悉小太太的名字呢!
  
  「五妹,寧五妹。」她靦腆地回答。
  
  「就為五妹辦個歡迎會吧!」
  
  「咦?歡迎會?為我?」
  
  「是呀,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喔,還可以有漂亮的衣服穿,就像同樂會那樣,高不高興?」
  
  她大力地點頭,雖然有些怕生,不過在發現這些人其實很和藹之後,先前的陰霾很快一掃而空,她興奮地猛點頭。
  
  噗──
  
  這一用力,塞住鼻孔的兩團棉花頓時飛噴了出去,嚇壞一干人等。
  
  「哇!她又噴鼻血了!」
  
  「快快快!救命喔!」
  
  冰宮難得熱絡起來,他們終於有得忙了,一切從這位小女主人來到冠家開始,有了改變。
  
  ☆☆☆☆☆
  
  位於台中冠家的別墅裡,氣氛嚴肅的廳堂上,除了獨缺二姊冠凝嫣,四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都聚在一堂。他們南下台中追隨大哥而來,主要是為了關心大哥的事,他們對外人冷淡,但是對於從小一起生長的夥伴卻極為關心。
  
  人娶了,剩下的便是知道「結果」。
  
  冠天爵降至冰點的面孔足以凍結一室的空氣,這也難怪,誰看了那封不清不楚的信都會氣炸,這冠天爵沒被氣到失去冷靜,非凡的意志力可見一斑。
  
  「這什麼意思?」個性較沖的冠天擎,皺著他那深濃黑黝的眉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三哥冠天賜搖搖頭。大哥被耍嘍,可憐。
  
  藏書閣──父親的信上就只有這簡單的三個字,如此不清不楚的答案,令他憤怒。
  
  「藏書閣不就是頂樓最後那一間?」凝玉記得台北宅院頂樓盡頭的那間房,門一直是鎖著的,小時候還以為裡頭放了什麼貴重東西,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書。
  
  「單單三個字,誰曉得線索是放在房間裡哪個地方?」天擎為大哥抱不平。
  
  「不會是要大哥一本一本的翻吧,哪來的美國時間,爸爸真是過分!」烈焰美人冠凝玉也忍不住同聲斥責。
  
  他們以為大哥的憤怒是來自於父親線索給的不乾脆。本來就是嘛!人都已經做了犧牲,娶了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何必整人呢?三千藏書,要找到何年何月!
  
  其實,他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相是──那些書的內容才是讓冠天爵怒火中燒的真正原因。
  
  他早該明白那老狐狸的劣根性,就算進了棺材也死性不改!
  
  整個事件也許只是父親的一場遊戲,目的是要他娶妻。想到這裡,握在掌中的瓷杯猛地被他掐碎,廳內的談話因此中止。
  
  就連客廳外的人兒見狀,也被嚇得裹足不前,還好眼尖的冠天爵主動察覺。
  
  「沈婆,何事?」
  
  硬著頭皮進門的沈婆,戰戰兢兢地回答:「是這樣的……我們準備了歡迎會,跟大少爺說一聲。」其實是一種變相慶祝喜宴的方式,只不過換了個名目罷了,否則長公子的怒火,誰有膽子承受?
  
  經沈婆提醒,他才想到那個讓他花了近三個月去尋找的女子,也就是父親整人遊戲下的另一個犧牲者。
  
  「趕她走!」
  
  「呃?大少爺……」
  
  「叫她離開!」他再也抑不住怒火,思及自己被父親耍得團團轉,就恨不得砸了靈堂,這股怨氣當然也波及了那素昧平生的小丫頭。
  
  「這……這……」沈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求助地看向天賜少爺,他是三位公子裡最斯文爾雅的。
  
  「天爵,恕我直言,爸就算開玩笑,應該不至於這麼離譜,也許藏書閣裡真放了什麼線索。」爸既然是學奇門遁甲的,那麼藏書閣裡的書或許真藏有什麼暗示。
  
  「都是一些下三濫的書,哪來的線索。」婀娜多姿的冠凝嫣儀態萬千地走進來,否決了天賜的看法。
  
  她一直未出現,眾人還想她去哪了?
  
  「妳去了?」冠天爵瞇細了銳眸,這是他不悅的徵兆,二妹的話透露了她已看過那些書,而且是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之下。
  
  「反正那種下流的書,你也不會想要。」若不是猜測那藏書閣裡也藏著她想要的寶貝,她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在主位旁的位子入了座,機靈的僕人立刻奉上一杯鐵觀音,以及一盤她最愛的紫蘇梅,裡頭的籽已經挑掉。
  
  她將一顆梅子放入嫣紅小嘴裡,一邊享受那蜜中帶酸的味兒,一邊溫言軟語叨念著:「我還以為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藏書,結果竟然是色情書刊。」
  
  聽到色情書刊,天賜與天擎一致地兩眼發出亮光。
  
  「三千多本的……色情書刊?」
  
  「從古時皇帝的後宮情色記載到百姓諸侯的納妃入妾,應有盡有,真可謂集春色之大成,可以開間春宮圖書館了。」
  
  「這麼說,也不全然沒有參考價值。」天擎衝口而出,被三哥用手肘推了一把,他才改口:「我和三哥可以幫忙找找看。」
  
  「其實是你們自己想看吧!」凝玉譏諷道。
  
  「有興趣妳也來看呀,還可以參考一下古代的春宮圖,對妳的繪畫很有幫助。」
  
  「我的繪畫是藝術,跟那種色情可扯不在一起!」
  
  「都是畫裸女,有何分別?」
  
  「死天擎!你找碴啊!二姊,天擎又欺負我!」
  
  冠凝嫣巧笑倩兮地輕道:「天擎,你就別逗凝玉了。」
  
  「我是為她好,成天和女人混在一起,沒搞頭。」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大老粗一個,所以我最討厭男人!」
  
  「好了,別吵了。」凝嫣示意著,瞧見沈婆還杵在原地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樣,心下不忍,遂決定幫她解個圍。
  
  「你真的要趕那女孩走?」她對大哥輕道,溫柔的輕聲細語,有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任冠天爵再如何鐵面無情,也不忍對二妹發脾氣,但口氣仍是冷硬的。
  
  「留她無用。」
  
  「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不過……我建議先留著,等一年期限到再送她離開也不遲,至少先別壞了父親的條件,損人不利己。」
  
  冠天爵沈吟一會兒後,才對杵在一旁良久的沈婆命令:「沒妳的事了。」
  
  「那……那歡迎會……」
  
  「交給妳處理,她的事別來煩我,也別讓她闖進我的視線範圍。」他不想看到那個小丫頭,只會惹他更煩。
  
  沈婆告退後,五人繼續討論,然而最後仍是理不出結論,不過大夥兒還是決定傾盡全力幫助大哥完成心願,有機會一定要找出父親遺留下的蛛絲馬跡,查出大哥親生父母的線索。
  
  隔天一早,冠天爵便動身回台北,其它人也因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所以陸續離去。
  
  寧五妹就這麼被單獨留下,就像是萬綠叢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無人聞問、無人關心,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被淡忘在深宮宅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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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7:03
  第三章
  
  冬日裡熏暖的微風,吹送來幾許銀鈴般的嘻笑聲,一個穿著白色居家服的少女,正活蹦亂跳地在花園裡與大狗兒嬉戲,飄逸的秀髮在風中輕揚,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清香,午後的暖陽照出她粉嫩嬌紅的臉蛋,不知情的人見了這絕色的美人兒,也許還會以為是報春的花之精靈呢!
  
  因為她甜美的笑靨是那麼觸人心弦,嘴角的酒窩更添嬌俏可愛。
  
  「五妹啊!快開飯了,別玩了!」門口那頭傳來沈婆從丹田發出的有力聲音。
  
  「是『湯尼』想玩,我只是陪牠而已!」
  
  才說著,就見夥伴朝後山奔去。
  
  「湯尼,快回來!」五妹一邊叫,拎起繡花蕾絲裙追了上去。
  
  她已經一個月沒回來了,所以格外想念湯尼、沈婆和郝心姊、單意姊。學校放了寒假,她這才有機會回來探望大家,天生靜不下的她,最喜歡帶著老夥伴直衝後山那一條楓林小徑,這兒有一大片綠地,是她的秘密後花園,因為是私有土地,少有人出入。
  
  如此一來,便成為她個人的天地了。
  
  湯尼今天特別興奮,可能是因為她好久沒陪牠玩了吧!自從考上台北的大學後,她便住在學校宿舍,只有放假才回來台中,心裡掛念著老夥伴,以及每年冬天,疼她的沈婆總是為她燉的十全大補湯,不過在趕回家喝湯之前,得把夥伴給追回來。
  
  湯尼笨重的身軀圓滾滾的,一身長毛也甩呀甩的,奔跑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好笑,五妹在後頭緊追著,一邊撥開枝葉,一邊繞過擋路的樹叢,甚至還要分心去解救被勾住的花裙子。
  
  真是的,早知道就穿長褲,既然這麼麻煩,好吧!她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後,骨子裡的野性蠢蠢欲動,也顧不得淑女形象了。
  
  姿態一擺,預備,衝啊──
  
  順利跳過一叢又一叢的矮樹,不是她自誇,她運動神經超好,小小的樹叢難不倒她的,瞧!多麼身輕如燕、輕功蓋世啊,飛揚的長髮好涼爽,連裙子都隨風翻飛,像極了飛簷走壁,呵呵呵!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啥?!一人!
  
  赫然見到草地上躺了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飛躍半空中的她一時恍神;而草地上的男子也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色而愣住了!
  
  臨空而降的女子,在陽光下顯得炫麗非常,蘋果般的紅頰,在微亂的秀髮中閃著嫣紅的光彩,無邪得令人驚艷,就連那裙下風光也被他一覽無遺,蕾絲邊小花褲美不勝收。
  
  冠天爵呆了。是錯覺嗎?他看到了精靈,穿著小花褲的精靈?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秒中的瞬間。
  
  「哎呀!」精靈跌了個五腳朝天,完美的跳躍因此功虧一簣。
  
  老天!怎麼是他?不可能的,噢──她慌了,也不管屁股的疼痛,羞慚地將裙子拉回本位,遮住春光,卻遮不住她的慌亂!
  
  完了!完了!竟然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粗魯的樣子,一切的努力全白費了!
  
  「妳……」冠天爵才要開口。
  
  「打擾了!」滾滾塵煙呼嘯而去,來時驚天動地,去時也飛天遁地,就見她施展一身草上飛的好功夫,沿著原路又咚咚咚地跳回去,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
  
  幾片枯葉零星落地,一切又歸於平靜。
  
  呆愕,是冠天爵俊冷的臉上,唯一卻也難得出現的表情。
  
  妳沒事吧?他本來想問的,還來不及講完,人就跑了!
  
  她是誰?冠天爵有股追回她的衝動,不過狗兒還纏著他,可能是太久沒見,還興奮地趴在他身上嗚嗚地撒嬌。
  
  他摸摸狗兒的頭,與牠敘舊一番。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大概四年了吧!
  
  要不是因為參加醫學研討會,他也不會回到這裡。這個僻靜的後花園,是他以前想獨處時常來的私密空間,想不到竟會有人闖入。
  
  最初是狗兒撲向他,讓他頗感意外,想不到狗兒嗅覺這麼好,知道他來了;而緊接著出現的飛天女子,更讓他冰凍三尺的面孔瞬間閃過驚愕。
  
  通才的驚鴻一瞥,那秀麗迷人的容顏已深深印在他腦海中。
  
  她的身份引起他的好奇,是新來的女僕?還是誰的朋友?那對水靈的湛眸有些眼熟,不過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狐疑地望著狗兒,她似乎是追著狗兒來的。
  
  「跟你很熟的那位女孩是誰?」他問著狗兒,狗兒回他汪汪兩聲。
  
  「是你朋友嗎?我倒很想認識。」腦海浮現那春光外洩的一幕,向來惜笑如金的嘴角一撇,心中升起一股……火熱。
  
  狗兒似乎通人性,在地上轉了兩圈,看到主人跟過來,便跑在前頭引領著。
  
  ☆☆☆☆☆
  
  另一頭,話說用百米速度衝回家裡的寧五妹,一進門便躲在房間羞得不敢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郝心姊和單意姊千交代萬交代不可以打擾冠先生,她卻犯了,還讓他看見自己不規矩的行為。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呀!她怎麼知道好多年不見的人會突然出現,嚇得她一顆心小鹿亂跳。
  
  他會怎麼想?鄙視她、還是更討厭她?
  
  寧五妹驚魂未定地來回走著,瞥見鏡中的自己一頭散發,百分百的野丫頭模樣,忙拿起梳子梳好頭髮,將弄髒的衣服換下,特意打扮了下自己。但隨後又自嘲:他不會來的,四年了,他一次都沒來看過她,這次也不會例外,也許他會經過房間,但絕不會進來的。
  
  雖然這麼想,她卻沒辦法壓抑心中的期待。
  
  為了他,她努力讓自己變得豐腴一些,還學習淑女該有的禮儀,並努力讀書,在這四年中,她比一般人更用功,已經把以往因為貧窮而荒廢的學業給補回來,還考上了大學,這一切的努力,只為求得他的歡心。
  
  沈婆他們都說她變漂亮了,是人見人愛的小淑女,她也沾沾自喜著,強壓下好動的個性,隨時提醒自己要端莊、要乖巧、要文靜。
  
  可是,她卻在他面前……噢!羞死人了!
  
  她頹喪地倒在床上,罵了自己一千遍,今生今世,大少爺恐怕都不會喜歡她了。
  
  要不是單意姊來敲門提醒她該吃飯了,她還沈浸在自責的情緒中,果然,就算意志消沈,肚子總是不忘記它的重責大任,鑼鼓喧天地催促她出征。
  
  寧五妹懶懶地開門,高八度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怎麼了妳?以往吃飯時間總是跑第一的,今天很反常喔!」單意姊疼惜地輕捏她柔軟有彈性的臉蛋一把。
  
  「沒事啦,我洗個手就出去。」
  
  單意姊忽爾笑得曖昧,搞得五妹一頭霧水,連忙檢視自己的儀容,問道:「我哪兒不對了?」
  
  「妳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喔。」
  
  「什麼願望?」
  
  單意姊用著既慎重又欣喜的語氣宣佈:「他來了。」
  
  「他?是誰呀──啊!」她突地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難道是、是……」
  
  「沒錯,就是大少爺,高不高興呀?」
  
  哇哇哇!她好想逃走哪!恨不得自己可以當場暈倒一了百了,可惜她沒那麼柔弱。雖然期待他來,但願望一旦成真,她又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經過適才那個意外之後。
  
  「妳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我……可不可以……不要出去……」她欲哭無淚地央求。
  
  「這不是妳每天祈禱可以實現的願望嗎?」
  
  「我怕啦!」
  
  單意姊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所以緊張。「別怕,其實大少爺人很好的。」
  
  「不、不,我不敢出去。」她極力搖手,兩腳還自動往後溜。
  
  「不行呀,我們都安排好了,妳怎麼可以缺席!」單意姊拉著死抱著門不放的五妹。
  
  硬的不行,只好動之以情,單意姊非常「善」解人「意」地好言相勸。「當年的小丫頭如今變成了小美人,想想這幾年妳的努力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等著這一天的來到,我跟妳打包票,大少爺見到妳,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嗚嗚……我還是怕……」她的神色活像要被拖出去斬了似的。
  
  「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知又要等多少年了!」單意說的也是實話。這不只是五妹的願望,在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後,她的願望也成了大家的心願,沈婆負責養胖她,課業方面由郝心來督促指導,而她則負責五妹的禮儀,五妹也爭氣地不負眾望,成為令她們引以為傲的小美人。
  
  說臉蛋有臉蛋,說身材是身材,氣質更不輸給任何一位千金小姐。總之呀,她可是冠家「美女養成訓練班」,頭一名化腐朽為神奇的成功案例喲!
  
  大伙都努力這麼久了,天時地利又如此配合,女主角怎麼可以臨陣脫逃呢?
  
  在單意姊三寸不爛之舌的攻勢下,五妹有些動搖了,回想這幾年,她日夜都祈禱冠先生可以來看她,並對她說些讚美的話,想著想著,抱著門的手勁不知不覺鬆了,給單意姊逮到機會。
  
  趁她一個不留神,拖著她便走。
  
  「哇哇──等等!」
  
  「沒時間等了。」拖!
  
  「讓我再想想!」
  
  「等妳想通,身上都結蜘蛛網了。」拖!
  
  「天公伯救命呀~~」
  
  「祂沒空理妳。」拖!
  
  可憐的她,就這麼被拖至刑場,準備見閻王。
  
  ☆☆☆☆☆
  
  冠天爵突然來到,沒有事先通知,大伙也慌了手腳,沈婆一聲令下,全部人動員了起來,端茶的奉上,拿拖鞋的跪下,就怕一個不小心惹大公子不高興。
  
  「不知道大少爺要來,沒有好好煮頓像樣的菜。」沈婆頻頻彎腰道歉。
  
  「隨意就好。」淡淡的四個字,突顯他寡言的性格,意思就是沈婆煮什麼,他就吃什麼。不過從一進門,他便四處張望,想尋找心中掛念的那個女孩,從她跑的方向來判斷,似乎是跑到這裡來。
  
  僕人七手八腳地重新排了位子。主人駕到,不能像平日那樣沒規矩,餐桌重新佈置,拿出上好的紅木椅,換上最精緻的餐具,頗具講究與排場。
  
  冠天爵不關心這些,只想知道那女孩的蹤跡,他一顆心懸著,冰眸四處梭巡,直到鎖住那自廚房走出的倩影,燃起了不被人察覺的闇火,緊盯的視線不再移開。
  
  端著湯緩緩走出的寧五妹,很小心謹慎地來到他面前,輕輕放下十全大補湯。
  
  「請、請用。」
  
  她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敢抬眼,只是一對上那深黑的星眸,立刻又慌亂得低下頭。
  
  冠天爵沒作聲,打量的目光落在那張羞澀的容顏上久久不移,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沈婆,她是妳親戚?」
  
  被點名的沈婆忙上前應著。「大少爺,您可能忘記了,她是……」本來沈婆想說出「夫人」二字,但又覺得不妥,遂改口:「四年前,您接回來的女孩。」
  
  冠天爵有絲疑惑,過了幾秒,才大大震了下。
  
  她是那個小丫頭?!
  
  灼灼的目光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從頭到腳,無一放過,敢情他大公子壓根兒忘了自己結過婚?沒錯,基本上他根本不承認這婚姻的效力,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在紙上簽字而已。
  
  既然不重視,當然也不會放在心上,甚至忘了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沒想到這一忘就是四年,要不是這次南下參加研討會,恐怕今生今世,他也不會記得自己娶過這麼一個老婆。
  
  而且,還變得他不認得了,四年的時間對女人的改變有這麼大?
  
  回憶當時,依稀記得律師帶回來的是一個瘦小又頭髮凌亂的丫頭,怎麼看都和眼前的秀麗女子連不在一起。
  
  她的膚色健康、白裡透紅,披肩的長髮柔軟而有光澤,細緻修長的手規矩地交握著,儼然是個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雖然溫婉的氣質跟十分鐘前不太一樣,但的確是她。
  
  五妹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覺得臉頰好燙,明顯感到那打量的視線緊盯著她的臉,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見到她,有種奇異的情愫撞擊著他的心口,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她令人驚艷。
  
  眾人屏息以待,大少爺的沉默令人好奇,臉上嚴肅的表情瞧不出任何端倪,見了長大後的五妹,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哩?真是急死人了!
  
  終於,他打破了沉默。
  
  「女大十八變……」他意味深長地低語。
  
  那個……不答話好像挺怪的,但要說什麼呢?
  
  「孫悟空七十二變,呵呵……」
  
  沈婆等人差點沒跌倒,大伙捏把冷汗地瞪著五妹,又不是對聯,答這什麼呀!
  
  冠天爵沒有勃然大怒,嚴肅的臉上看不出心思。
  
  「你們也吃吧!」他淡道,一聲命令,讓大伙動了起來。
  
  按照規矩,僕人要退到廚房裡去吃,五妹自然也很習慣地跟著大家一塊退下。
  
  「等等。」一個命令,大伙又警戒著回來待命。
  
  「大少爺有何吩咐?」女僕郝心姊恭謹地問著。
  
  「一起吃。」他命令。
  
  眾人怔了下,她們有沒有聽錯啊?
  
  「您的意思是……」
  
  「所有人。」
  
  大少爺要大家一塊兒用餐,這真是難得呀!也不是說大少爺瞧不起他們,而是平時大少爺習慣一個人在房間裡一邊用餐一邊看書,他對下人很好,一律平等看待,只不過大伙懾於他的威嚴,對他又敬又畏。
  
  一頓飯吃起來,悄然無聲,平時最會搞笑的五妹一向是大家的開心果,不過今晚在大伙的眼神示意下,她嘗試表現出淑女的端莊模樣。
  
  現在正是將畢生所學施展出來的時刻,看妳的了!大伙的眼神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這樣她反而更緊張呀!
  
  右手拿筷,左手端碗,吃飯時以碗就口,細嚼慢咽,不可囫圇吞棗,就連坐姿都有規矩的,她只能坐三分之二的位子,上身挺胸,兩手肘內縮,小口小口地吃,這樣才能完美地呈現淑女氣質。
  
  很好!很好!單意姊偷偷地笑著點頭。
  
  挾菜時,以靠近自己的菜餚為先,不可挑三揀四,也不可以直接夾了就往嘴裡放,必須以碗盛接後再端回,這是禮貌。
  
  Good!Good!郝心姊滿意地對她擠眉弄眼。
  
  再來是喝湯,湯匙與碗不可碰撞出聲,為免湯汁滴到桌子,左手必須端著湯碗隨時盛接,喝湯出聲為大忌……這些小細節她都注意到了。
  
  沈婆欣慰地吁了口氣。不愧是聰明好學的孩子,感動!感動!
  
  正當大伙都感到滿意之際,也不知哪裡飛來的蒼蠅,嗡嗡嗡闖進了她的視線內。
  
  咻!伸手一抓,百發百中。
  
  空氣中傳來眾人倒抽一口氣的吸氣聲,看到眾人驚愕的目光,連五妹自己也傻了。糟糕!下意識就──
  
  小時候家裡太窮,沒錢玩耍,平常的娛樂便是和姊姊們玩抓蒼蠅比賽,因此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偶爾還會技癢……
  
  她偷偷抬眼瞄他,而他也正盯著她。寧五妹不由得困難地吞嚥著口水,拳頭裡還包著發出慘叫的蒼蠅,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昨天看電視呀,說動物都有狩獵的本能耶,像貓看到老鼠會去追啦,老鷹會去抓小雞啦,我們人看到蟑螂或蚊子也會想打,更何況是蒼蠅。」單意姊很努力地想消除這場尷尬。
  
  「是呀、是呀,像我一天就要踩死好幾隻蟑螂哪。」郝心姊也很有默契地附和。
  
  「一隻蒼蠅算不了什麼,吃飯、吃飯。」沈婆催促著。
  
  你一言我一語地給它粉飾太平過去,而五妹,悄悄將蒼蠅放生,用布巾擦擦手,低著頭沒臉見人。
  
  一頓飯,大伙吃得心驚膽跳,目光一致地偷瞄著大少爺。
  
  冠天爵不動聲色地吃著,沈毅的面孔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一定是生氣了,五妹懊惱地責備自己太大意,因為忐忑不安,不小心筷子偏了下,滑不溜丟的鵪鶉蛋就這麼飛了出去。
  
  我接!
  
  唰地飆過去的碗,快狠準地接住呈拋物線掉下來的蛋,真是漂亮的接殺出局!
  
  只是慶幸不到一秒,盯著眾人半黑半青的臉,她的心也涼了。
  
  要死了!一時反射動作又──
  
  她不敢看他,她真的不敢看他,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地收回,逕自埋頭猛吃,她的臉幾乎要貼到碗裡去遮羞了。
  
  沈婆暗責自己,不該在十全大補湯裡加鵪鶉蛋的,明知五妹最不會挾蛋。
  
  郝心也責怪自己,都是她平時常要求五妹表演接蛋特技給她看,五妹才會一時改不過來。
  
  單意更是悔不當初,她才是在一旁搖旗吶喊的罪魁禍首,還鼓勵五妹只要不掉任何飯菜在桌上,就多賞她一隻雞腿。
  
  現在,怎麼辦咧?!
  
  這會兒,主位那尊神像終於開了金口,打破沉默。
  
  「妳反應挺快的。」
  
  「呃……馬馬虎虎啦。」她小聲的回答,臉仍是貼著碗。
  
  「很厲害的絕活。」
  
  「哪裡,托大家的福。」她們常教她做人要懂得謙虛。
  
  其它三人恨不得當場昏倒,一致心虛地低著頭,跟她一樣埋頭苦吃。
  
  冠天爵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她現在溫婉的樣子,跟適才在後山看到的她有如天壤之別,草上飛、抓蒼蠅、接蛋,可不是一般女孩做得到的,這會兒又像個賢慧高雅的淑女,她到底是動如脫兔,還是靜如處子呢?
  
  雖然幾不可查,但眾人還是察覺了,紛紛不敢置信的瞪著大少爺嘴角那抹淺淺笑意。
  
  大少爺笑了?怎麼可能?
  
  寧五妹更是看呆了。哇──他笑了耶!這表示他沒有生她的氣嘍!
  
  心兒怦動!心兒怦動!
  
  她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了,正好瞥見大少爺的飯碗見底,她連忙站起來。
  
  「我、我來幫大少爺盛飯。」
  
  他沒拒絕,只不過在聽到她的稱呼後,濃眉緊蹙。
  
  在那目光下,她又瑟縮了,不明白大少爺為何這麼看她?把飯碗恭敬地端給他後,又趕緊躲回自己的位子上,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冠天爵沈吟了會兒,才低沈說道:「妳不用這樣稱呼我。」
  
  咦?這稱呼有錯嗎?打從她十五歲進了這個大宅門,所有人灌輸給她的觀念就是對大少爺必須懷以敬畏之心,保持適當距離,還諄諄告誡她千萬別打擾大少爺,就連他專屬的房間也不可以進去。雖然她只見過他那麼一次,但耳濡目染下,也跟其它人一樣,將他視若神祇般地敬畏有加,大伙稱他大少爺,她也自然而然這麼稱呼,也沒人說她不對呀?
  
  她無助地看向其它人。誰呀,來指點她一下吧!
  
  善解人意的單意,率先明白,忙笑道:「妳這麼叫太見外了啦,大少爺是我們叫的,妳不同啦。」
  
  「對呀,對呀,『關係』不一樣啦。」郝心姊還誇大地擠眉弄眼一番。這麼明白的暗示,懂了吧!
  
  五妹馬上就明白了暗示,霎時羞紅了臉。突然要改口,怪不好意思的,不過他畢竟是她的恩人,於情於理,她的確不該叫他大少爺,應該叫──
  
  「爸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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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7:24
  第四章
  
  他的臉色,很難看!
  
  其它三人,臉色更是慘白!
  
  原本柔和的氣氛一下子籠罩了低氣壓。
  
  怎麼了?為何大家的臉色都變了,難道她叫錯了,還是叫爸爸不夠尊敬?
  
  冠天爵銳如刀鋒的目光掃過每人心虛太過的臉,毋需開口,那凌厲的目光已表達出他的不悅與責問──是誰自作主張這麼告訴她的?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知道怎麼回事,小太太居然以為大公子是收養她的養父,這歹志可大條了!
  
  「不准這麼稱呼。」他命令。
  
  啊,他果然是在意稱呼不夠恭敬。
  
  「父親大人。」她很慎重地改口尊稱他「父親」,只差沒叩首高呼萬歲。
  
  冠天爵臉皮不禁抽搐,看來她是沒聽懂他的話。
  
  「我不是妳父親。」
  
  五妹受挫地低下頭。他不喜歡她,打從她入這家門一步,就知道他是討厭她的,當年雖然她才十五歲,但小孩的心思畢竟是敏感的,她沒有忘記他在離去前瞪她的眼神。
  
  她還是讓他失望了,無論自己多麼努力,依舊無法令他滿意,既然他不喜歡她,又何必收養她呢?
  
  「我知道……」
  
  她聲如細蚊,強忍淚光的模樣竟令冠天爵感到一陣揪心。
  
  他是冷酷的,但並非無情,在冠家他賞罰分明,從不因對方的可憐程度而有偏頗的決定,不過她一句莫名其妙的稱呼,卻引起他莫名其妙的隱怒。
  
  「沈婆。」
  
  「是!是!」恍如從噩夢中被驚醒,沈婆忙不迭地答腔。
  
  「解釋。」
  
  單單兩個字,卻意義深奧得整死人!向來沉默寡言的大公子,說的話總是簡短得讓人摸不著頭緒,他的意思是要人家向他解釋為何會發生這情況哩?還是要人家幫他向五妹解釋他不是「父親」的身份咧?
  
  正在煩惱之際,郝心與單意這兩個平日精明的丫頭偏偏又在這關鍵時刻見死不救,一個對她吐舌,一個朝她聳聳肩,表現得很明白──生死有命,沈婆,妳看著辦吧!
  
  沒義氣!沈婆白了兩人一眼,求人不如求己,好家在身為冠家僕人中少數元老之一的她,憑著多年累積的經驗及長年訓練出死裡求生的本事,自有一套化險為夷的技能。
  
  她清了清喉嚨,把五妹叫到一旁,笑問:「是誰告訴妳來這是做養女的?」
  
  「我爸媽。」
  
  「喔~~原來。」沈婆點點頭,又問:「所以妳知道大少爺是收養妳的人?」
  
  「嗯。」五妹很老實的點頭。
  
  沈婆偷瞄了後頭一眼,發現大少爺神情更嚴厲了幾分,知道不趕快解釋清楚不行。
  
  「看來妳父母並沒有告訴妳實話呢,妳來冠家不是當養女的。」
  
  五妹怔了怔,反問:「不是養女,是來做什麼?」給她吃好的、穿好的,還讓她讀書、學習禮儀,如果是來當小妹做長工,一點也不像呀!
  
  「來當媳婦的。」沈婆一語帶過,還嘿笑兩聲故作輕鬆。
  
  「媳婦?」
  
  「是呀,是呀。」
  
  「誰?」
  
  「當然是妳呀,呵呵。」拜託,千萬別尖叫。
  
  五妹的表情仍是一臉納悶,平常聰明的人,總會被最簡單的問題給搞糊塗。
  
  「誰的媳婦?」
  
  「大少爺的。」快點醒醒吧孩子!
  
  「那他不就是我丈夫?」
  
  「嘿喲,正確答案。」妳終於懂了,很好很好!
  
  一顆原子彈從寧五妹頭上炸開,世界末日什麼樣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腦子裡浮現「童養媳」三個字,原來她是被阿爸阿母賣給人家當老婆!?
  
  「騙人!我不信!」這個刺激太大了,大到她神色慌亂,手足無措。
  
  他他他!竟是她的丈夫?她才十九歲耶,和男人連牽手的機會都沒有過,突然成了有夫之婦,要嚇死人也不是這樣。
  
  冠天爵很不高興,她嚇得花容失色是什麼意思?有資格唾棄的人應該還輪不到她吧!原本的好心情,這會兒全給她破壞了,站起身,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大、大少爺!」郝心與單意連忙追上前,但誰有膽子敢攔他呀!
  
  大公子連應也不應一聲,腳步不曾耽擱地跨著憤怒離去,留下手腳慌亂的僕人們慘叫連連。
  
  「大少爺很生氣耶!」
  
  「當然了,被人家當成爸爸,哪會開心呀!」
  
  她們來回踱步,想著可以補救的辦法,否則大少爺這一怒,恐怕真的會趕五妹走。
  
  尚未回魂的寧五妹,嘴裡還吶吶地重複:「丈夫……他是丈夫……」
  
  「夭壽喔!妳父母竟然瞞著妳,真沒天良!」沈婆搖頭歎道。
  
  「妳嫁給大少爺是事實,雖然是不得已,不過妳還是認了吧。」郝心姊拍著她勸說。
  
  「五妹不認命也不行了,再過不久就要被逐出門……唉,我怎麼捨得!」單意姊萬分感傷。
  
  她終於有了反應。「嗯?我……要被趕出門?」
  
  「是呀,不是告訴過妳千萬不能惹大少爺生氣嗎?這下慘了。」
  
  其實這也要怪她們,當初因為五妹還小,加上不忍心,因此她們並沒有告訴她只能待一年;漸漸有了感情後,五妹懂事又乖巧,很得人疼愛,大家不知不覺就想把最好的給她,加上大少爺說了,她的事由沈婆全權作主,因此這個被人遺忘的冠家長媳,就被她們當成可愛的妹妹來撫養,並給予最好的教育。
  
  年輕就是本錢,在眾人細心呵護下,營養不良的她漸漸健康起來。她比平常人更用功,之所以這麼努力,也是希望大少爺能喜歡她,但現在可好了,惹火了大少爺,多年的努力就此功虧一簣。
  
  即將被趕走的消息對她而言還不算最大的衝擊,令她在意的是大少爺臨走時那抹受辱的神情。她不是故意要傷他的,只不過聽到的消息太震撼了,才會一時不能接受。「丈夫」兩個字令她羞怯,還有一種無以言喻的悸動。
  
  她不明白,應該開始擔憂未來的她,為何雙頰如此臊熱呢?
  
  在經過沈婆細說從頭後,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大少爺與她之間,還有這麼一段緣由,娶她是不得已的必要措施,而她只不過是正好符合條件的人選之一。
  
  「之一」與「唯一」,僅一字之差,卻有天大的不同。
  
  她終於明白大少爺眼裡的憎惡來自何處了,阿爸阿母竟然還騙她說是來當養女,不過話說回來,托他們的福,讓她吃了不少雞腿,可說功過相抵,也沒什麼好怨的了。
  
  「應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對吧?」她平靜地問,沈婆剛才也說了,大少爺只打算讓她待一年的。
  
  「哎呀,妳別衝動,我們只是猜測啦,大少爺又沒真的下令。」單意忙解釋。
  
  「也許他這次回來,就是準備要趕我走的。」否則討厭她的大少爺,怎麼可能來探望她?將心比心,她可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大伙怕五妹想不開,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接力勸說,但無論她們如何安慰,寧五妹不再是小孩子,她十九歲了,可以獨當一面,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
  
  翌日,當雜亂的思緒逐一沈澱後,五妹慢慢理出了頭緒,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一大早,五妹就準備好了簡單的行李,她帶的不多,只放了一些必備的民生用品以及幾件換洗的衣服,其它的,本就不屬於她。
  
  是的,她決定離開,本來只有一年,僥倖待了四年該偷笑了,她誰也不怨,還十分感謝上天的厚愛,給了她體驗新人生的機會。她決定先回學校宿舍,然後找個工讀機會賺取生活費,以後靠自己生活,個性開朗的她,相信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更何況她擁有一顆積極的心。
  
  躡手躡腳出了房門,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呢,可惜她料錯了。
  
  客廳裡,沈婆、郝心姊、單意姊,以及其它培養出大大小小感情的僕人甲乙丙丁,一字排開站著,個個神情肅穆,彷彿已經預知了她要離開。
  
  五妹深深歎了口氣。唉,她本來想偷偷走的,即使他們阻止她離開,她也做好了非離開不可的準備。
  
  她清清喉嚨,來一個感性的開場白。
  
  「既然大家都在,也好,就把事情說個明白,我真的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只會給大家添麻煩,離開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她瞄了大家一眼,奇怪他們的臉色怎麼那麼嚴肅,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喔,她懂了。「大家安啦,我不會讓你們為了我被大少爺罵的,雖然他好像很冷酷又無情、脾氣也不好,但只要我走了,他也沒借口罵你們了。我會好好活下去,謝謝大家四年來的照顧,這份恩情五妹銘記在心。」
  
  她深深一鞠躬,提著行李,強忍著淚水。再會吧!所有愛她以及她愛的人們,讓她再仔細看看每個人的臉,好永遠刻劃在心頭……
  
  只不過,大家的表情很詭異哩,人在分離的時候,不是應該很傷悲的嗎?為何他們每個人眼睛都瞪得像凸眼金魚,尤其是郝心姊與單意姊,一下子眨眼一下撇嘴,好熟悉的情景喔,似乎在傳送著某種危險的訊息……
  
  「妳說誰冷酷無情。」低沈威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股涼意也從她的背脊竄到頭頂。
  
  寧五妹身子一僵。不會吧!老天爺……
  
  她實在沒勇氣轉過身,只敢小心地轉頭稍稍往後瞧,這一瞧讓她嚇得冒出冷汗。
  
  真是見鬼了!
  
  冠天爵正坐在客廳一角的沙發上,剛剛才捻熄的煙蒂余煙裊裊,桌上的咖啡杯幾乎見底,可見他已坐了多時。
  
  也就是說,她適才辟哩啪啦說了一大堆,全給他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冠天爵冰冷的視線從她的臉掃到行李,再從行李掃到她的臉,盯得她僵直不動,只是瞪著大眼,表情與其它人同出一轍。
  
  媽呀!他何時來的?!
  
  魁梧的身影全面壓境,她的頭只到他的胸膛而已,身高加上身份,在他面前,她真是渺小得有如一隻螻蟻。
  
  「我脾氣不好嗎?」
  
  「這、這……」她嚇得舌頭打結。
  
  「如妳所言,我的確脾氣不好,識相的話就別惹我。」
  
  她下意識的點頭,回答他的問話不敢有半點耽擱。
  
  「走。」
  
  「是。」他一個命令,她便一個動作,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後,過了幾秒才發現情形不對。
  
  「等……等等!」要走去哪?她應該是要離開冠家才對的,他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理好的思緒。
  
  他突然停住腳步,猛地轉過身,害得她差點投懷送抱撞上他,為了避免背上不敬之罪名,她反射動作地往後跳開一大步,這般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態度,令他再度皺緊眉頭。
  
  看得出來他十分不悅,但他不悅什麼呢?她又沒撞到他,難道反應太好也不行嗎?她趕忙收斂住行為,表現得恭謹而敬畏。
  
  「為什麼?」他冷問。
  
  五妹愣了下,對他的話摸不著頭緒,呆愣的表情已經顯示得很明白,她聽不懂。
  
  「妳剛剛說等等。」他不耐地解釋。
  
  噢,原來如此,她懂了。吞著口水,又清了清喉嚨,她才開口:「我是想問……現在要走去哪?」
  
  「回台北。」
  
  「咦?為什麼?」
  
  連這也不能問嗎?多麼銳利又嚇人的眼神啊!
  
  「我回台北,妳也得跟著走。」這已是他破例做的最長的解釋了,識相的就別再多問,但是心中的訝異讓她忍不住又問。
  
  「可是……我應該要離開的不是嗎?」
  
  面對他冰冷的目光需要很大的勇氣,也不知去哪借來的膽,她就是敢不要命地考驗他的耐性。
  
  冠天爵突然逼近她,嚇得她倒抽了口氣,鼓起的勇氣很快便夭折,取而代之的是後悔。
  
  短暫的遲疑令她反應不及,下巴立時被箝制在他掌控得當的手勁下,就這麼被抬起來直視他深沈難測的眸子,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逼得很近、很近。
  
  「我去哪,妳就得跟,懂麼?」
  
  懾於他的威嚴,儘管腦袋瓜當機,動物求生的本能仍驅使她大力地點頭,只求、只求他別這麼嚇人。
  
  原來,自己這麼膽小。
  
  ☆☆☆☆☆
  
  在眾人噙著淚,揮揮手帕祝福下,小媳婦跟著大丈夫北上,事情發展得太戲劇化,原本應該要被趕出家門的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跟著他走了。
  
  他要帶她去哪兒呢?五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恐怖。
  
  沈婆說,大少爺會娶她是為了達成死去的老爺開出的條件,可是大少爺至今還未找到親生父母的線索,等於白娶了她,他一定恨死她了;不讓她走,想必是因為不甘心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錢吧!
  
  他會打她嗎?還是……賣了她?噢──她不值多少錢的,如果可以商量,她願意逐年攤還,只求他別那麼殘忍。
  
  腦袋裡出現了數百種想法,但她就是不敢開口。
  
  富貴人家的大少爺果真謹守「沉默是金」的原則,讓愛說話的她打破了出生以來的紀錄,從上車到現在一個字兒也不敢吭。他渾身散發的冷漠威嚴,好像在警告別人沒事別跟他抬槓,否則就賞幾根冰棍。
  
  唉!她一直敬畏如父的人,突然成了她的丈夫,好不習慣呢!
  
  懾於他的威嚴,她連抵抗都沒有就乖乖跟他上了車,這樣算不算被挾持呢?
  
  一路提心吊膽的五妹,半小時後,因為沒事好做,開始呈現半昏迷狀態,忍不住打起盹來,老實說,她是個一坐車就容易昏昏欲睡的人。
  
  咚──
  
  她的頭往旁邊撞了車窗玻璃一下,雖痛,但不敵濃濃的睡意來襲,調整好姿勢,很快的她又會周公去了。
  
  咚咚──
  
  這種疼痛比不上跟周公約會重要,一回咚,二回咚咚,三回就習慣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一路走來,節奏如一,週而復始,很有韻律。
  
  她感覺到衣襟突地被往上拉起,醒來時,發現拉著她衣領的是大少爺。他正用怪異的眼神瞪著自己,而她,也睡眼惺忪地納悶以對。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這樣妳還睡得著?」他不可思議地問。
  
  「我也不想啊,因為沒人跟我講話嘛,沒事做就會想睡……」什麼叫做無聊,就是沒得聊,只好找周公去聊。她打了個大呵欠,毫無心機的樣子煞是可愛。
  
  眼看她沉重的眼皮又緩緩合上,左搖右晃的韻律又開始了,腦袋瓜像鐵頭似的百撞不厭,冠天爵看了不禁皺眉,看來不只騎機車的人要戴安全帽,像她這種人是隨時隨地都需要安全帽。
  
  待他回神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擋在鐵頭與玻璃之間,為她減去了碰撞之苦。慢慢的,他索性扶住她的頭往自己這邊靠,讓她順勢倒在他寬大的懷裡,繼續作個好夢。
  
  這個角度,正好讓他得以仔細端詳這張憨睡的臉。
  
  害他昨夜失眠的始作俑者居然還能睡得如此香甜,真是令他覺得不可思議。宛如與世無爭的睡顏,好似天塌下來都輪不到她頂似地,徐緩的呼吸、微張的櫻唇,果真是教人不由得嫉妒加羨慕,讓他看得癡了,連嘴角揚起微笑都不自知。
  
  他開始確信自己帶她回台北的決定是對的,自從見了她之後,這張恍若寒冬暖陽的燦爛麗顏,便縈繞腦海中揮之不去。他一夜未合眼,一早便在客廳等她,彷彿不把她帶在身邊的話,便無法抑制心底的煩躁。
  
  他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對她的情緒十分複雜,明明是氣她的,卻又很想見她,冷然無波的情緒在被侵擾過後。已經無法恢復平靜。他不想放過這個罪魁禍首,這四年間,由得她好吃好睡,現在應該是她報答他的時候了。
  
  也因此,他決定帶她回台北,整夜的心煩意亂,終於在此時回復正常。
  
  多神奇,光是凝望這張睡顏,便好像能夠感染那股安詳,令他情不自禁……
  
  他低下頭,眼底閃著掠奪的光芒,從未沾惹過異性的唇瓣,極度渴望觸碰她的,輕輕印了下去……她是他的妻子,不需要事先告知,不是嗎?
  
  因為這個想法,原本還有的一絲罪惡感很快拋諸腦後,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佔有慾。
  
  她溫熱香軟的唇,輕易點燃了一把火,煨暖了一顆冰冷的心。
  
  他親著、啜著、唇舌逗弄著,引來她模糊的呢喃,以及醉人的笑意,勾惹出他蟄伏多年終於破繭而出的慾望,令他幾乎衝動得想把她給吃了。
  
  「湯尼……別這樣……」
  
  冠天爵身子震了下,瞪著猶在夢中囈語的她,依舊睡得香濃而無邪。
  
  湯尼?是男人的名字!
  
  原先的熾情烈意霎時降至冰點。
  
  她的心,已經有人入侵。
  
  森冷的氣息未殘留一絲溫度,有的,只是寒徹骨的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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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7:47
  第五章
  
  哈──啾!寧五妹打了個冷顫,離開了氣候溫暖的中部,北部冬季濕冷的天氣令她甫下車,便來個九十度的哈啾禮。
  
  她抓緊領口以防冷風灌入,車內車外的溫度差異太大,令她頻打冷顫。
  
  也不知睡了多久,當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他懷裡時,音刻羞愧得無地自容。對於自己這般無禮他一定氣炸了,因為當她立刻閃躲到一邊時,他的目光好可怕。
  
  一下車,他便把她拋在身後好遠好遠,全身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逕自走在前頭,視她如敝屣。老實說,她好懷念剛剛那種躲在他懷裡溫暖的感覺,可惜這種溫暖稍縱即逝。
  
  她趕緊跟上,天氣雖冷,也冷不過大少爺的態度,她一直想好好地與他說話,可惜苦無機會,就算有機會也被她一路的昏睡給睡掉了。
  
  新家跟舊家一樣佔地寬廣,雖然豪華,但比較起來,她覺得舊家還較富有人情味,可能是沈婆她們平常在打理的關係。
  
  她一小包行李,才下車,便給陌生的僕人接了過去,也不知怎麼的,這兒每個僕人雖然長相不同,但給人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恭謹而淡漠,就跟他們的「主人」一樣,「冰冰」有禮。
  
  寧五妹像是進了大觀園,好奇得左顧右盼。
  
  大理石的地板,很冰;單調的室內擺設,很冷;陽光照不進來的客廳,很寒。
  
  「請問我今晚睡哪?」她輕問,有些怯怯地盯著蒼白而無表情的僕人。她是不是進了陰曹地府啊?很毛。
  
  「請跟我來。」連聲音都是氣若游絲的那種,怪嚇人的。
  
  她跟著僕人走,繞了九彎十八拐,才在一扇門外停下,放好行李,那位僕人又無聲無息地離開,等她發現時,連說聲謝謝都來不及。
  
  怪人一個,她聳聳肩,自行開門進入。好奇地打量這個房間,雖然擺設單調,但該有的都有,不知她會在這裡待多久?有機會一定要記得問大少爺,如果要待整個寒假,她打算把房間稍微佈置得有人氣一點,至少不要那麼冷清清的。
  
  「夫人~~」
  
  喝──身後突然傳來的叫喚讓她猛然跳開一大步,剛才無聲無息消失的那位僕人,這會兒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背後。
  
  「什、什麼事?」
  
  「十二點開飯,時間一到,請來餐廳用餐。」
  
  「好、好的!」
  
  她瞪著僕人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直到確定他走了,直到肯定白無常不會再無聲無息地冒出來,才稍稍鬆了口氣,開始小心地探險。
  
  應該可以逛逛吧?沒看到禁止通行的標誌。
  
  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既然來了,總要熟悉一下所處的環境不是嗎?沿著走廊,她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天花板的圖案有點像八卦,而剛才進門時正對面的圖案,則像是太極,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風水,如果她順著八卦圖案走,每一個尖角正好指著一個房間。
  
  走著走著,越往裡頭走,越覺得新奇有趣,在每一處轉角,都擺有一些裝飾品,有的是一株玉石雕刻的樹,有的是一尊奇形怪狀的水晶;每隔十步,就可以看到牆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古代仕女圖,她不懂美術,但還看得出畫得很美,甚至在一幅擴及整面牆的圖畫前面佇足良久。
  
  這幅畫沒有畫框,是整個畫在牆上的,一位美如天仙的女子飛揚在雲彩間,身著綵帶,看似正要凌空而去,而飛的方向正好是窗戶,窗邊照射下來的陽光,又正好與畫融合一起,頗有鬼斧神工之妙,她不禁看得癡了。
  
  「妳是誰?」
  
  寧五妹嚇了一跳,料不到會遇見其它人,她順著聲音的來處望去,看見一位窈窕美艷的女子,而女子也正打量著她。
  
  「妳好,我叫寧五妹。」她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冠凝玉頗富興味地打量著,好一個秀麗的女子。
  
  「妳打哪來的?」
  
  這……該如何解釋呢?在昨天之前她還是單身,突然之間有了丈夫,而這個丈夫又命令她過來,一般人應該聽不懂吧?
  
  就在她的腦袋很努力打轉著的同時,冠凝玉已把她從頭到腳一點不漏地瞧了一遍。
  
  好個清秀的女孩兒!水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白裡透紅的臉蛋充滿了朝氣,雖然不知道她打哪來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孩是她喜歡的類型。
  
  「算了,說不出來就別說了,反正不重要,正好我缺一個模特兒,妳來當我的模特兒。」不由分說拉著她便走。
  
  「啊!可是……」
  
  「我叫冠凝玉,是個藝術家。」
  
  大美人是藝術家?難怪氣質與眾不同,她也姓冠?是大少爺的親戚嗎?
  
  在驚艷於對方的美貌之際,五妹被拉進了畫室,才一進門,她便呆住了。
  
  「這些……都是妳……畫的?」
  
  「可不是,這些都是我的生命呢!」冠凝玉沐浴在滿室滿牆的藝術品裡,對每一張畫愛不釋手,十分陶醉其中,不過寧五妹卻有不好的預感。
  
  那些畫都是人像畫,而且畫中的每一個女子,都是裸女。
  
  她下意識地抓緊衣襟,該不會──她的背脊升起一股涼意。
  
  「把衣服脫掉吧!」冠凝玉虎視眈眈地建議,眼底的笑意閃著期盼,她早就在對五妹衣服底下的身段估斤秤兩了,像這一型的女子她還沒畫過。
  
  「不太好吧……」
  
  「別害羞,都是女人有什麼關係。」
  
  「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這女子看她的眼神令人發毛。
  
  「妳不脫,我來幫妳脫。」
  
  開玩笑,羊入虎口,哪有讓她溜走的道理。
  
  寧五妹被嚇得花容失色,她是招誰惹誰了!這棟房子裡的人怎麼都那麼怪異啊!幸好她身手了得,否則怕不莫名其妙失身在一個女人家手裡,一場官兵抓強盜的戲碼立即上演。
  
  「想逃,沒那麼容易。」冠凝玉說什麼都非逼她就範不可,她相中的模特兒從來就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天哪!誰來救救她呀,寧五妹簡直欲哭無淚,沒來由地想起大少爺。
  
  「救命呀大少爺!」
  
  在打開門衝出去的當口,她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正好讓對方接個滿懷,是冠天爵;而在看到大哥後,凝玉也心虛地停止了追逐。
  
  「大、大少爺!」此時此刻,看到他多開心啊,不管他多可怕,絕對比身後要扒她衣服的女人好多了。
  
  因為太害怕了,五妹不顧一切地抱著他,只為了汲取一份安全感。
  
  在聽到她的尖叫後,冠天爵幾乎是用跑百米的速度衝過來的,看著懷中受驚的人兒,冠天爵瞪了四妹一眼。
  
  「妳又綁鴨子上架。」
  
  「我是看得起她,能被我看上的模特兒可是三生有幸。」冠凝玉好奇地看著這一幕小鳥依人的畫面。「她是你帶來的?」稀奇喔,大哥會帶女人回來?
  
  他避而不答。「找誰都行,不准找她。」
  
  冠凝玉聳聳肩。「知道了。」表面上看似放棄,可一轉身,她吐吐舌頭竊笑,才怪呢!
  
  冠天爵手勁一縮,寧五妹的纖腰就這麼落入那有力的臂彎裡,任由他摟著離去。
  
  雖然她很敬畏大少爺,然而此時此刻,她覺得沒有比窩在他懷裡還要溫暖安全的地方了,畢竟在這裡她只認識他,不依靠他,還能依靠誰呢?
  
  絲毫沒有想到男女之防的她,太過熱情的抱摟,顯然影響了他,這樣的抱法,就像小孩子在抱爸爸一樣,這個想法令他不悅。
  
  進了房,他立刻冰冷地命令:「放開。」
  
  她又被嚇得趕忙放手,還趕緊退開一大步,戰戰兢兢地立在原地,心虛地不敢看他。
  
  「對不起……」
  
  她的避之唯恐不及卻又令他更不高興,他不要她把自己當成父親一樣敬畏,也不要她這麼防備他,老是離得遠遠的。
  
  適才當他回房間發現找不到她時,不禁急了起來,這個家不但很大,機關更多,第一次進來的人鐵定迷路,曾有不少小偷覬覦這個家的富有而潛入,總是進得來出不去,最後因受困機關裡頭,被餓了三天終於沒辦法而求救,記得他小時候,總是三天兩頭就看到僕人忙著將奄奄一息的小偷送到醫院急救。
  
  久而久之,冠嘯道人的宅第成了小偷們的百慕達三角洲,聞之色變,更別說闖入了。
  
  他擔心她,萬一觸動了什麼機關就糟了,因此當聽到她的呼救時,一顆心幾乎要停了。
  
  兩人就這麼杵著不說話,真的很尷尬耶!五妹揩揩眼淚,大膽起了個話題。「她是誰啊?」
  
  「我四妹。」他走向更衣室,扯松領帶,因為急著找她,直到現在他才有時間卸下這身西裝。
  
  五妹跟在他身後,很自然地拿過他的西裝外套、領帶、領帶夾,以及袖扣,並放在屬於它們的位置上。她從小就被父母命令做家事,加上之後受到沈婆她們的訓練,一看到需要幫忙的自然會伸手打理一切,可她沒意識到,自己所做的,是只有身為妻子才會做的事,當然更沒發現冠天爵眼底熾闇的火焰。
  
  「那位美麗的女子是四妹,那就是還有老大、老二、老三嘍,大少爺家有幾個兄弟姊妹啊?」
  
  他暫壓下心口的熾熱,緩道:「五個。」
  
  「五個呀,不知道其它人長什麼樣子……一定都是俊男美女那一類的吧,天生麗質嘛,不像有些人得靠後天的努力才行呢!」她就是後天努力的那一個。
  
  「妳會見到。」
  
  「真的嗎?真是超級給他期待的說!」因為聊上癮了,忘了修飾言語,她率直的一面不小心洩漏出來,直到迎上他深燦的黑眸,這才想到自己說話沒大沒小,忙斂下水靈的美眸,回歸淑女的姿態。「我是說……很榮幸可以見到。」
  
  她真是太大意了,沈婆她們千交代萬交代她要像個淑女,不可沒家教,否則大少爺會不高興的。
  
  他會不會覺得她很沒氣質呢?而他又在看她什麼呢?真是忐忑不安呀!
  
  一隻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因為太突然,令她不由自主地躲開,但在他眼神警告下,後退的身子又很迅速地回到原點,不敢妄自移動。
  
  「妳怕我?」他瞇起眼看著她。
  
  她猶豫了下,最後選擇搖頭,只因預感點頭的結果會換來一股怒火。不過接下來,她再度被他的舉止給嚇到,因為這一次,大少爺不但拉她入懷,還摸她的臉蛋。
  
  她被搞糊塗了!大少爺不是討厭她碰他嗎?所以她剛才抱著他時才會那麼生氣地命令她放開,怎麼這會兒又自動抱著她呢?不僅如此,那厚實的掌心在她臉蛋上摩搓著,這舉止似乎親密得過了頭,她是不是該喊停呢?
  
  「大少爺……」
  
  「不必怕我,我不會對妳怎樣。」
  
  可是箝制她腰間的手臂霸氣得令人膽寒,還有撫摸她臉蛋的手,也具有令人打顫的威脅性,叫她不用怕,怎麼可能嘛!
  
  「妳在發抖?」
  
  夭壽喔!他皺眉的神情真的會嚇死人。
  
  「沒有。」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不要她怕他,不要她眼中含著恐懼,但是,該怎麼做呢?
  
  撫摸她臉蛋的手,移至她耳後的秀髮,深入濃密中,輕輕為她梳順,因為牽動了敏感處,引得她不小心發出一聲歎息。
  
  她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慚,天曉得她的弱點就在耳朵後頭的髮根處,只要稍一撩撥,麻癢感就像電流流過身子,令她忍不住輕顫。
  
  看著她的神情,冠天爵有所會意,更加故意不放過她髮根的敏感處,惹得她終於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卻反而被他給反握住,放在下巴摩挲著玩,仍是麻癢得不饒人。
  
  「大少爺……」她做出求饒的表情,只求他行行好,別折騰她了。
  
  「我說過,不准這麼稱呼。」
  
  意識到自己嚴厲的神情又嚇到她了,冠天爵臉色稍緩。
  
  「叫我名字。」他溫柔地命令。
  
  她躊躇著,顯得很不知所措,見她沒反應,兩道俊濃的眉又蹙在一塊兒。
  
  「妳不願意?」
  
  「不是的,是……」
  
  「是什麼?」
  
  面對他的緊迫盯人,她只好心虛地開口:「請問閣下貴姓大名……」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會慘遭兩道鋒利的目光亂砍,別瞪她呀!沒人告訴過她大少爺叫什麼名字嘛!嗚嗚──她好無辜喔。
  
  「天爵。」
  
  「呃?」
  
  「叫我天爵。」他重複。
  
  她不該多問的,可是──「聽覺?」她指著耳朵發問。
  
  「天上的天,伯爵的爵。」他咬牙,隱忍的火氣再度被她撩起。
  
  「天爵。」她趕緊討好地喚著,這一喚,輕易地澆熄他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熾熱,在燃燒著他的胸口。
  
  在他赤辣辣的盯視下,她羞赧得垂下眼簾,這就是膽小之人注定的悲哀,但同時她也感到心跳如擂鼓,這曖昧的情景該如何收場?大少爺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懂,而體內被挑起的情愫卻又似乎明白,只是她不敢猜罷了。
  
  「緣分……真奇妙。」他淡淡地說著,眸中的兩潭深池搖曳著溫柔的波光,映照出她漸染紅潮的容顏。
  
  她想,只要乖乖的不惹他生氣,應該就沒事了吧。
  
  凝望這似水般妍麗的容顏、帶點無辜的眼睛、引人侵佔的表情,冠天爵突生一股衝動,他想吻她,很想嘗嘗這片芳唇裡的花蜜是什麼滋味。慾望一旦燃起便很難熄滅,他將心念化為實際行動,毫無預警地罩住了她的唇。
  
  「啊……」她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因驚嚇張開的唇瓣正好迎合他的舌尖探入,與之水乳交融,纏綿無間。
  
  她整個人瞬間在他霸氣的臂彎中癱軟無力,彷彿被吸去了魂而不能自已,他的掠取任性而堅持,好似這麼做天經地義。
  
  她的唇真的很軟,有種未經世事的處女香,這感覺令他格外火熱,不自覺加重了力道,滑進的舌尖貪婪地侵佔所有專屬於他的地盤,不放過一絲一毫,他知道嚇到了她,卻也滿意她的震撼,這表示她有感覺。
  
  像是宣告,又像是烙印,這雙唇是他的,只能烙下屬於他的味道,淺出深入,意猶未盡,他愛極了這唇瓣裡的滋味,久久糾纏不肯罷休。
  
  這麼做似乎小人了點,但何妨?她是他的,這個吻不過是輕嘗罷了,打從昨天見到她,他就想這麼做了。
  
  唇舌相接的感覺真的會觸電,她被電得傻愣當場,四肢發麻。
  
  天啊!這是什麼樣混亂的局面啊!這是她的初吻,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她被吻到亂了分寸,思想罷工,手足無措,甚至忘了怎麼呼吸。
  
  他吻住的,不光是兩片柔軟,還有慌亂的生澀,因為得不到回應,所以他停下了掠奪。
  
  「第一次?」
  
  她僵硬地點頭,兩唇相濡的震撼未消,仍在暈眩中。
  
  他笑了,這答案令他滿意,峻冷的嘴角揚起了深沈的笑意,雖邪,卻是致命的吸引力。
  
  而她竟傻傻地看著他笑,與先前零下三十度的嚴肅相較,這微笑太彌足珍貴了,捨不得移開眼,也忘了要逃。
  
  通常有了一次經驗,便會記取教訓,只是她似乎被下了重蠱,向來機靈的反應變得不靈光。
  
  「閉上眼。」他命令。
  
  「喔。」上一秒才閉上,下一秒她立刻發覺不對,可惜太遲了。
  
  這一次,他索取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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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8:15
  第六章
  
  餐桌上,四道打量的目光瞅得她渾身不自在,好似在看一隻稀有動物一樣。
  
  冠家五位兄弟姊妹全到齊了,除了老四冠凝玉她先前見過之外,其它人果然如她所想的,女的全像是捏出來的玉人兒一般傾國傾城,男人則是俊美得顛倒眾生,相較之下,平凡的她不禁深感慚愧。
  
  「她就是那個?」老五冠天擎問。
  
  哪個?五妹小口小口地吃著,瞄著坐在對面個頭魁梧的男子。大剌剌直視的目光,一點也不忌諱地盯著她打量,看得出這人有著說話不拐彎抹角的直性子。
  
  冠天賜則一臉興味。「長這麼大了?」
  
  說得她好像是小狗喔!五妹的目光移到第二位開口的男子。這人就顯得俊美斯文多了,但溫和中又給人一種不可小覷的精銳。
  
  老五和老三兩人交頭接耳了起來。
  
  「她真的是那個小毛頭?」
  
  「看起來不像。」
  
  「會不會弄錯了?」
  
  「該不會整容過?」
  
  一句話,讓四道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臉,想找出破綻以證明這個猜測。
  
  被人這樣邪門地盯著,吃得下飯才怪,寧五妹求助地看向身旁的冠天爵,直到現在她才敢正眼瞧他,自從被他奪去了初吻後,她始終羞怯地避開眼,想不到才一抬眼,就對上他灼目不移的眸子,他也正盯著她看呢!
  
  臊紅浮上她兩頰,這下子她不知該看哪裡才好,連碗筷都不曉得怎麼拿了。
  
  「他是五弟,叫天擎,旁邊這位是三弟天賜,四妹凝玉妳剛才見過的,我旁邊這位是二妹,叫凝嫣。」他一一為她介紹。
  
  「大家好,我叫寧五妹。」她輕輕點頭,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冠天爵挾了一塊肉放在她碗裡,催促她吃,這舉止引來眾兄弟姊妹的驚訝,他們和天爵相處這些年來,可從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子如此善待過,更別說挾菜了,就連身為手足的他們,也沒這個福分讓大哥親自為他們挾菜哩。
  
  他們心底有數,這女孩對天爵而言是特別的,這應該算是可喜可賀的事吧!四人彼此之間眉目傳達著訊息。
  
  自從宣讀遺囑後,托過世老爹的福,在這四年之間他們經歷了很多事情,也各自找到了人生的伴侶,唯獨大哥始終獨自一人,而親生父母的線索依舊沒個結果。他們私底下關心天爵,但擔憂之情不會掛在臉上,因為他們彼此瞭解,形於外的關心只會給大哥帶來困擾,他們一直是在獨立自主的情況下長大的,冷漠的面具是維護自尊的防護盔甲,他們不習慣人們給予的溫情,即使他們從伴侶身上已經學會了溫情的可貴,但是不代表可以用在大哥身上,因為他是五人之中唯一仍然封閉自身感情的人。
  
  他們期待有人可以解開大哥的心鎖,期盼他的感情有個寄托,眼前這女孩的出現,是否意味著大哥的人生將有變化?
  
  凝嫣算是五人中心思最敏感細膩的,也最懂得察言觀色,目前有些冷凝的氣氛需要添一點溫度,遂輕聲細語地開口:「妳叫寧五妹,是不是因為在家裡排行第五?」
  
  哇……人美,聲音更是好聽得不得了。
  
  「是的。」她乖順地點頭。
  
  「妳父母不會都用一二三四五來取名字吧?」老五好笑地問。
  
  「對啊,我大姊叫寧一妹,二姊叫寧二妹,依此類推,所以我就叫寧五妹了。」
  
  「好俗。」
  
  「還好啦,我隔壁鄰居叫大包、中包、小包,住在河邊的就叫上流、中流、下流,種菜的女兒叫一花、二花、三花,編麻繩賣錢的兒子叫一條、二條、三條等等。」
  
  眾人聞之色變,冷汗涔涔,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這樣取名字的,感覺好像在打麻將,幸好他們的養父博學多聞,否則依照這種規則取名字,他們可能叫一冰、二冰,或是銼冰什麼的。
  
  如果取這種名字,不如讓他們死了算了!
  
  「算一算,妳也十九歲了吧?」凝嫣問。
  
  「嗯,我今年大一。」
  
  「我聽說了,這四年間妳很用功,自從上高中之後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還考上了國立大學,真不簡單,已是個亭亭玉立的標緻美人呢!」耳聞天爵要帶她回來時,冠凝嫣便已從沈婆那兒問出了詳細經過,打從進門來看到這女孩第一眼,她便發覺這女孩有種博得他人好感的特殊氣質。
  
  寧五妹十分不好意思地回答:「跟二小姐和四小姐相比,我實在一無是處。」這是事實,任何人見了她們都會忍不住躲到一邊慚愧去。
  
  「美麗分很多種,有時是不能比較的,我就很羨慕妳紅撲撲的臉蛋,以及豐滿的嘴唇。」
  
  說到唇,她的嘴唇與其說是豐滿,還不如說是「臃腫」,而且非常鮮紅,正常的唇色不會那麼紅才對,從她不自在的表情及羞赧的兩朵紅雲來看,該不會……
  
  眾人的目光一致指向那座八風吹不動的北極冰山,曖昧的眼神中堆滿了不可置信,應該不可能吧……
  
  冠天爵回以冷斂的眸子,他當然知道他們在猜測什麼。
  
  「我吻她的傑作,有意見?」
  
  轟──一個五雷轟頂,料不到他的回答竟如此赤裸裸,一陣臊熱燒得寧五妹腦袋無法思考,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
  
  「沒事、沒事。」
  
  大伙各自吃自己,但展開的眉、竊笑的眼,透露著他們各自的心聲──有好戲可瞧了。
  
  凝嫣若有所思地打量寧五妹,向眾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五妹這個名字聽起來不錯,不過改個字會更好,如果改成嫵媚動人的嫵媚,你們覺得如何?」
  
  「喲?不錯,比原來的名字有水準多了。」老五快人快語地贊同。
  
  「去了俗氣,添了媚意。」天賜點頭以示同感。
  
  「跟她的人挺合的,雖然同音,意義卻有天壤之別。」凝玉向來佩服二姊的巧思,「寧嫵媚」這名字比「寧五妹」好太多了。
  
  凝嫣勾著淺笑,說道:「我是有感而發,五妹既然進了我們冠家大門,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人都改頭換面了,名字也該配合,才稱得上是『人如其名』,而且我算過,這筆劃很適合她,不知天爵覺得如何?」
  
  寧嫵媚?她心兒撲通撲通地跳著,這三個字在她的腦海裡打轉,二小姐一句人如其名令她又羞又喜,自己真的可以配得上這名字嗎?
  
  「何必問我?」冠天爵冷道。
  
  「她是你的妻子,我當然得先問你了。」
  
  轟──又一個威力十足的炸彈開花,炸得她心慌意亂,別說尚未習慣這個身份,她根本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冠天爵掃了她一眼,才淡淡回答:「我沒意見。」
  
  「妳呢?五妹。」
  
  「我也……也沒意見。」
  
  「那就這麼決定嘍,今後妳的名字就改成嫵媚動人的嫵媚吧!」
  
  「是……是……二小姐。」
  
  「妳別見外呀,都是自己人,叫我凝嫣便行了,在這個家裡從來不拘泥於輩分上的稱呼,我們彼此大多時候也都是以名字稱呼對方的,妳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是、是……凝嫣姊。」
  
  「吃吧,飯菜快涼了。」她挾了塊肉擱在嫵媚的碗裡。
  
  凝玉見狀也跟進,挾給她一塊牛小排,笑裡藏嬌地諂媚逢迎。「自己人,別客氣了。」真是可愛的女孩,找到機會,非誘騙她成為自己的模特兒不可。
  
  「來來來!吃多一點,以後有事互相照應。」天擎奉送一隻豬蹄膀。
  
  「需要什麼,儘管說一聲。」天賜挾了一條秋刀魚也隨後奉上。
  
  才一會兒功夫,她碗裡的雞鴨魚肉已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盛情難卻,她只有努力塞進嘴裡以報眾千金公子的恩德了。
  
  她這一方埋首努力吃著,另一頭則默默傳來兩道灼燙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她毫無心機的臉蛋上。
  
  情意,在心口那處冰天雪地上,悄悄發了芽。
  
  ☆☆☆☆☆
  
  這浴室也大得太離譜了吧!
  
  泡在充滿霧氣的浴池裡,寧五妹──噢不,應該是寧嫵媚才對,環視這間坪數足足有二十坪的浴室,一進門,撲鼻而來的是上好木質地板的清香味;以木頭為建材的置物間,同時也是給人卸衣穿衣的地方;穿過置物間後即分成三處,一處是淋浴室,一處為三溫暖間,剩下的一處則是她現在所泡的Spa浴池,除了電話、音響等基本設備外,牆上還裝設有電視。
  
  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於在此時得到舒緩,她閉上眼,享受這份無人打擾的寧靜,回想今日的遭遇,不禁輕歎了口氣。
  
  待在這裡好嗎?她自問著。
  
  她不懂大少爺深幽如海的心思,也搞不清他喜怒無常的情緒,而自己又不屬於那種心思細膩的女子,像她這麼神經大條的人一定會常惹大少爺生氣,他生起氣來好可怕喔,可是……一想到他,心口不由得小鹿亂撞,他是她的丈夫呢,這個認知令她臉頰發燙,她是不討厭他啦,甚至……有那麼點沾沾自喜,雖然他很冰冷,可是吻她時,卻又熱情如火。
  
  為了他,她願意努力成為一個符合他要求的小妻子,不過前提是她得先摸清楚他的想法,他到底是喜歡她?還是討厭她呢?
  
  光是這個問題,就足以讓她一整夜失眠。除了那激情的一吻,其它時間大少爺總是冷淡以對,看起來好像是討厭她,可是既然討厭她,又為何吻她呢?這邏輯太深奧了,輕易難倒她的智商。
  
  由於沈思太過,走出浴室時,她沒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正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灼熱的目光緊鎖著只圍了一條浴巾的窈窕倩影,就見她從東邊走到西邊,又從西邊走到東邊,一下皺著眉頭深思,一下又深深歎了口氣,忽爾做起體操,看樣子是想藉伸展四肢來給自己打氣,只是晃動卻造成浴巾滑落而讓美麗的胴體一覽無遺,此刻的她嬌美得令人屏息。
  
  她也懶得撿起浴巾了,直接打開衣櫃尋找適合的睡衣,怪怪!光是睡衣就有十幾件,每一件皆夢幻性感得令人臉紅。
  
  偷笑了好久,她選了其中一件鵝黃絲質的睡衣,胸口有蝴蝶結的那種,搭配蕾絲邊的小底褲。穿上去還是覺得「好涼」,有穿等於沒穿,也罷!反正沒人看,無妨啦!
  
  打了個含淚的大呵欠,噢……她真的累了。關上大燈,留了盞小燈,以防半夜起床跌倒,尚未適應昏暗的她摸到床上,一沾床便發出滿足的歎息,忍不住伸了個大懶腰,不管有多少千愁萬緒,等明天再想吧,現在,她只想好好睡個大頭覺。
  
  親愛的周公,我來了!
  
  一個翻身,她抱住旁邊的「抱枕」,奇怪的是,這抱枕竟然有眼睛?
  
  她的惺忪睡眠在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銳眸時,倏地瞪得兩眼發直。
  
  「呀──」不可能!不可能!她嚇壞了。
  
  要不是冠天爵那強而有力的手臂勾住那細不盈握的腰,她鐵定滾下床。
  
  「大、大、大……少爺……」她明明有鎖門的,怎麼會──
  
  「到現在稱呼還改不過來?」他板著臉輕責。
  
  「天……爵……」
  
  很好,孺子可教。沈斂的面孔浮起一抹滿意的淺笑。
  
  「這麼吃驚做什麼?」
  
  「這是……我的房間……您……怎麼……」
  
  「更正,是我們的房間。」
  
  「可是……我鎖了門……」
  
  「這裡和主臥房是相通的。」他指向其中一扇門,一扇她一直打不開,還以為裡頭是倉庫之類的門,料不到門的那一邊另有乾坤,也就是說,他是從主臥房那兒進來的……直到現在寧嫵媚才恍然大悟,那她剛剛的一切舉動豈不被他看光了?
  
  噢──天哪!簡直羞死人了!!
  
  「您……我……我們……」舌頭一打結,怎麼解都解不開,而他的指腹輕輕畫過她的臉,並沿著頸項往下探索,這表示什麼?難不成今晚他想──
  
  她的表情洩漏了她的想法。
  
  「妳不會以為我們要分開睡吧?」他的聲音低啞而有磁性,黑暗中的他是那麼神秘而危險,渾身散發的邪氣帶著迷人的蠱惑,展現了令人無法抗拒的輕柔,反而更有威脅感。
  
  「他們沒說……我以為……」幫她拿行李進來的僕人,只說這是她的房間。
  
  「夫妻同房天經地義,不需要別人提醒。」
  
  他要與她同睡一張床?不行呀!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這場混亂可怎麼收拾才好?
  
  她的雙手下意識地推拒壓境而來的胸膛。「你不可以──這是不對的──」
  
  他眉頭緊蹙,目光邪魅如炬。「給我一個不可以的理由。」
  
  「理由……呃……理由……」她的腦袋瓜飛快地打轉,終於想到一個好理由。「這四年來,你不聞不問,突然把我帶來這裡,這不合理。」
  
  他挑高了眉。「妳在埋怨我的冷落?」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雖說我們是夫妻,可是……我沒有真實感。」
  
  是了!到現在她還沒有兩人結為連理的那份實在的感覺,她不瞭解他,甚至不認識他,算起來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見面,而且是隔了四年後。
  
  鎖住她的目光燃起了另一團闇火。「從現在開始,妳會有真實感。」
  
  不知何時,她襟口的蝴蝶結已被他挑開,露出了一半的肩膀,閃著掠奪光芒的眼瞳變得更深了。
  
  驚覺自己快要被扒光了,嚇得她兩隻手連忙遮遮掩掩,他所謂的真實感便是即將佔有她?她好怕,然而不識情慾的身子在他熾烈的目光下,卻又感到一股被愛的渴望。
  
  基本上,這絲綢睡衣只是裝飾用,毫無遮掩效果,反而更添性感。隔著睡衣,他的手罩住其中渾圓有彈性的柔軟,引來她一聲低呼,他感受到掌心傳來的舒服與熱度,還有她急速的心脈,在在刺激著深層的慾望。
  
  揉捏的手不甘於這種滿足,他扯開睡衣,並扳開那兩隻急於遮羞的手,霸氣地定在她的上方,從頭到腳看個仔細,火熱的眸光最後落在呼吸急促而劇烈起伏的雙峰上,低下頭,以舌輕輕撥弄著開在山峰上的嬌嫩小花蕊,引得她一陣輕顫。
  
  天哪,他在做什麼!她好慌好怕,同時卻又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幾番撥弄後,他更加貪婪地含吮品嚐。她的嬌喘呻吟引得他更加狂野,但他不急,長夜漫漫,他想好好地享受她,好好地釋放禁錮已久的慾望,細嚼慢咽每一寸肌膚帶來的愉悅,感受撫摸柔軟傳達給每一條神經的舒暢。
  
  毫無疑問的,他喜歡這副身子,尤其當她戰慄時,更激起他的野心勃勃,化為行動徹底攻掠。
  
  不知是她的體香還是沐浴過後的馨香,在對他下著迷藥,一旦嘗過甜頭便無法抑制想要的衝動,掌心下的觸感總帶給他無與倫比的歡愉。
  
  在吮嘗的同時,他霸氣的雙手游移至她每一寸細膩敏感處,並將她佈滿緋色容顏深深鎖在灼燙的眼眸中,他愛看她慌亂羞紅的表情,很美,美得令他血脈僨張,但他忍住了身下那股急欲宣洩的脹痛,親著、吻著,與盯著。
  
  當侵略的指尖觸碰到她最私密的花核時,她也絕美得讓人銷魂,揉著搓著,他探入深處,狹隘緊實的觸感加深了其中的神秘,指尖每深入一點,她就變得更美艷,他的渴望也更上一層,耳邊傳來的嘶啞像一首斂魂曲,來自她微張的唇。他傾身吮住她的嘴,舌尖滑入纏繞,濕潤她乾渴的唇瓣。
  
  她羞怯極了,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這種親密事沒人教過她,她也只懂一二,可在他的包圍下,豈有她逃跑的機會,她好膽怯,同時也抑制不住好奇,他會怎麼對她呢?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
  
  他的舌尖所經之處,都燃起一陣陣的火苗,由唇燒到耳與頸項,燎過身上每一處地方,並往下延伸。
  
  紛亂的思緒中,她只感到一陣戰慄。天哪!他在做什麼!他怎麼可以用嘴……不!羞死人了!!
  
  他的舌尖正抵著她的柔軟濡濕,她想喊叫,發出的卻是陣陣嬌吟。
  
  丈夫都是這麼對待妻子的嗎?好羞人!
  
  小蠻腰禁不住扭動掙扎著,反而引來他更狂猛的侵略,吮著、逗弄著,嘗盡甘美的蜜汁後仍不滿足,瀕臨界限的飢渴在折磨著他身下的脹痛。
  
  他要的更多!
  
  突然,他停止了動作,暫時給她得以喘息的機會。她正心想是否結束了,卻驚見他卸下衣服,露出了結實有型的身材,直至一絲不掛。她只是呆呆地瞪著,男人赤裸的身子她沒見過,訝異太過使得目光離不開眼前這堵完美、毫無贅肉的胸膛,以及他身下那雄偉的「英挺」。
  
  冠天爵又給了她一個驚嚇。
  
  她的反應令他玩味,聲音嘶啞而感性。「妳沒見過男人的身體?」
  
  她搖頭,僵硬的動作顯示出她有多麼震撼。
  
  「剛才不過是前戲,重頭戲接下來才開始。」
  
  她還來不及回神,便已淹沒在排山倒海而來的狂潮裡,這一次,不再是表面的點到為止,而是真實的深入。
  
  他正在深入她的身體裡。
  
  她明白有事發生,卻抵擋不住他的侵入。她真的嚇壞了,痛楚令她產生些許痙攣,眼眶微濕,她感到一股熾熱,既陌生又強硬地闖入她的最深處。
  
  她的淚稍稍挑起了他的憐惜,耐心地放慢了動作,溫柔地吻去她的淚水,她痛苦的樣子令他又心疼又火熱,這代表她的初次,未有人先他一步佔有這副身子,令他格外疼惜這憐人的小東西。但同時,她的無助又帶給他征服的快感,耳邊傳來的聲聲嬌吟像一首催魂曲,激發他宣洩一次比一次更狂野的情懷。
  
  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她在席捲而來的情潮裡失魂,任由他不斷填滿自己,漸漸地,情熱取代了痛楚,他狂猛的侵襲讓她不識情慾的身子有了感覺,並隨著他的韻律迎合,甚至有樣學樣起來。
  
  原本推拒的雙手不知不覺抱著他,撫摸著那既強悍又迷人的體魄,引得他一聲歎息。
  
  原來這麼做可以取悅他。她更放大了膽,如羽毛的小舌尖輕輕滑過那胸膛,印下點點親吻,感受到他強烈的震盪及胸口劇烈的起伏。
  
  他也與她一般悸顫,這令她安心,還添了份心喜。
  
  好似女人天生的本能,在隨波的律動中,她不由自主扭動著身子,配合他每一次的深入,包容著那疼痛,同時又帶來歡愉的飽足感,這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她順從地任他帶領自己感受從未涉足的情熱,與他一同經歷這奇妙的境界。
  
  她應該是怕他的,但也察覺自己對他有著長久以來的情感,他是她的丈夫呢,這事實令她悸動,雖然仍舊陌生,但她可以開始學習,開始熟悉他身體的味道、體魄的線條,以及他的觸碰所帶來的美好。
  
  冠天爵原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得很好,萬萬想不到她所帶給自己的狂熱更甚於他的想像,他不應該用太多的熱情,這麼做很危險。
  
  事實上,他顧不了那麼多,慾望比理智更令人難以駕馭,甩開一切的思緒,就讓他盡情享受一切吧,過後,他一定可以恢復原來的冷靜,他是如此確信著。
  
  月光下,兩具纏綿的身子,融化在彼此無法預測的情愛慾火中。
  
  激情的夜,無盡延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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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8:41
  第七章
  
  一夜的折騰,讓她一下子體驗成為女人所有必經的過程,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而她可是被搾到虛脫無力呢。
  
  醒來時,只發現一張俊逸的面孔貼近她臉龐,立體如雕刻般的線條展現此人的冷斂沈肅,閉著眼的他比睜開時柔和多了,至少凌厲不再。
  
  回想起昨夜種種,初為女人的羞澀爬上她帶笑的唇角,原來男人在愛女人時是這麼狂放的啊……
  
  她悄悄掀起棉被一角,想確認一下昨夜不是作夢,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
  
  「那個」,她知道這麼做有違淑女守則,但實在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沒辦法,她好學慣了。
  
  只要偷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咦?
  
  那個……SIZE怎麼不一樣?她揉揉眼,怕自己眼花了,記得昨晚明明很威武挺立的,現在怎麼會是躺著的呢?
  
  對男人「那個」所知有限的她,見了第一回,便以為「他」永遠都是那個樣的,彎彎的黛眉擰出納悶的表情,並努力回憶腦海裡的影像,難不成她看錯了?
  
  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再確認一下好了,這一次她將棉被掀得更高一點,很用力地盯著。
  
  啊……
  
  納悶的表情更是疑惑了!躺著的又變成立的了?她不禁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再看一次,一次就好……
  
  疑雲滿佈的臉蛋上這會兒多了兩朵紅雲,雪亮的眼看得很清楚,「那個」跟昨晚一樣耶!她臉紅心跳地瞧著,還吞著口水,果然是她剛才眼花了,人家小兄弟明明很威武不屈地站著……
  
  她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幹麼慶幸,還擔心對方會不會受傷,因為一晚進出太多次,她覺得疼,所以也擔心別人會疼。
  
  幸好!幸好!一切正常!
  
  呆呆發笑的表情,冷不防對上另一雙深邃似海的眼瞳,看樣子也盯了她好久了。
  
  媽呀!他何時醒的?!
  
  除了驚訝,還有一股腦充血的羞紅臊意,讓她反射性地想逃,可她忘了自己還在對方的地盤裡,冠天爵手一勾,她又跌回那副偉岸胸膛的懷抱中,不著寸縷的兩副身子緊密貼合在一起,肌膚的摩搓擦出了熾熱的火花。
  
  「看得滿意嗎?」灼熱的氣息在撩著她敏感的耳垂。
  
  「沒有啦,人家只是……」
  
  「是什麼?」
  
  好奇「那個」的長相。總不能說得這麼明白吧,多羞人哪!
  
  「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可以──唔──」他故意撫上她胸前兩處柔軟的渾圓,麻麻癢癢的感覺讓她連話都說不完整。
  
  「不准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他命令。
  
  居然被他看穿了,這正是她的目的,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要言及如此敏感又羞人的話題,然而在他雙手游移攻佔之下,有些招架無力。
  
  何必這樣逼問嘛!他真是霸道耶,人家很努力地維持矜持,他卻這麼可惡,用這種方式威脅她,全身上下都被他摸遍了還不夠麼!
  
  她深吸一口氣,力圖語氣平穩。「我只是在找我的衣服,看看是不是掉在──啊──」她倒抽了口氣,因為他的手改撫向她最脆弱也最私密的地方,佔有性地揉搓撫弄,一點也不饒人。
  
  他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呢!明知她受不了這種逗弄,她輕咬著唇瓣回以無言的抗議,得到的卻是他邪氣的笑意。
  
  「這是對妳敷衍我的懲罰。」精銳的雙瞳中浮現一抹情熱,全因她兩頰的臊紅及無法抗拒的嬌吟。
  
  「別這樣……」她輕輕掙扎。
  
  「說不說?」
  
  「好嘛好嘛,人家沒看過『那個』嘛,行了吧!」被他逼著坦白,她不禁又氣又羞。
  
  真是的,一點顏面都不給,給人家留點秘密會死啊!對他的蠻橫忍不住產生小小的埋怨。
  
  「覺得如何?」他問。
  
  呵!竟然還問她感想?有這種事!
  
  雖然她很想直言不諱,不過沈婆等人的叮囑言猶在耳,總是諄諄告誡她隨時隨地保持一個淑女應有的氣質,強壓下內心那一處蠢蠢欲動的倔強因子,她表現得柔順服從。
  
  「沒比較過,不知道。」她像個小媳婦一般低下頭,把倔強收斂在柔順的背後。
  
  冠天爵若有所思地審視她看似平靜的容顏,適才明明捕捉到她眼中閃過的一抹倔光,如此乖順的表象下,是否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他堅定地抬起她的臉,不容許她迴避。
  
  「妳剛才一下歎氣,一下皺眉,又一下偷笑,是什麼意思?」
  
  這人到底是看了她多久呀?連她每一個表情都沒放過,可怕。
  
  她小聲的回答:「就因為沒看過,所以……所以……覺得『他』一下子躺著、一下子立著,怪神奇的。」這麼回答已經夠坦白了吧,再逼問下去,人家含蓄的美德都要被他破壞了,真是的。
  
  呃?他幹麼用那種眼神看她?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男人的『那個』可不是隨便說躺就躺,說站就站。」他低啞道,語氣中添了抹讓人無以察覺的火熱,全因為她的純真。
  
  「是嗎?為什麼?」不由自主的,她又脫口而問。
  
  「如果興趣缺缺,『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要是興趣滿滿,要『他』躺下都不行。」
  
  「什麼時候會躺下,什麼時候又會立起來呢?」她很認真的問,可沒什麼挑逗的意思喔!真的,她發誓,不過在察覺出他的企圖後,不禁開始後悔自己的多舌,因為他已壓在她身上,用最堅硬的地方頂著她雙腿中的柔軟,灼熱的氣息吹著她的耳畔。
  
  「這個時候,『他』會一直立著,直到筋疲力盡才躺下。」
  
  「不會吧,你又要……」她的體力還沒恢復呢,不穩的語氣洩漏了她的慌亂與訝異。
  
  「這要怪妳,誰叫妳一大早又吵醒『他』,妳得負責擺平。」
  
  烙下深吻,連帶含下她的低呼,滿溢的情慾盡情流露,毫不保留。
  
  ☆☆☆☆☆
  
  這個家裡的成員,她已經記得差不多了,既然要在這裡展開全新的生活,就得好好熟悉這裡的人事物,這是寧嫵媚給自己分派的第一件任務。
  
  老公的四位弟妹各有自己的事業,也各有自己的家,只有在星期假日時,大伙會回到這棟兒時成長的大房子一塊聚聚,他們五人的感情,比親生兄弟姊妹還親。
  
  凝嫣姊是有名的服裝設計師,擁有自己專屬的品牌,不少名人影星的服裝皆出自於她的設計。
  
  天賜哥專攻建築設計,常飛往國外,行蹤不定。
  
  凝玉姊則是畫家,擁有數十家畫廊,畢生沈迷於藝術收藏。
  
  天擎哥則是電玩程序設計師,他設計的電玩遊戲獨領風騷,連日本玩家皆為之瘋狂。
  
  至於她的丈夫,則是醫術高超的名外科醫生,三天兩頭飛往北中南各大醫院執行重大手術,或是參與醫學研討發表會是常有的事,清晨狂野要了她之後,一早便南下飛往高雄了。
  
  這些是她從那位長得像白無常的陳叔問來的,陳叔話不多,她問一件他便答一件,並且絕不多回答一句,拘謹有禮,卻也冷淡。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家的氣氛很怪,上自主人下至僕人,態度都很冷冰冰,各人嚴守自己的本分,不多話,不多做其它分外的交際,當她與這些人交談時,只感到一種壓抑的淡漠,或許是受了主人的影響,大家只專注於做好分內的事,久而久之,靜默成了理所當然。
  
  這樣是不對的,改變這個家的氣氛是她第二件要務,家就要有家的樣子,否則根本不能稱之為家。
  
  決心做一件事之前,得先要擬定計劃,首先她得收買人心,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
  
  一個晴朗的午後,氣溫比往常回升許多,不似前幾日的濕冷,正是做公關的好日子耶!午後是僕人們最清閒的時刻,庭院裡聚集了幾位女僕,正好給她逮到了機會,她決定先過去打個招呼。
  
  原本幾個在休憩的女僕,在見到她之後,臉上的閒逸不見,立刻被一種嚴陣以待的恭謹所取代。
  
  「夫人好。」
  
  寧嫵媚柔聲道:「妳們別這麼嚴肅,我只是來打個招呼,順便找大家聊聊。」
  
  女僕們不明所以地彼此相望,臉上的淡漠依然,還多了抹疑惑。
  
  「我知道現在是妳們的休息時間,所以買了些好吃的東西給大家。」
  
  嚼舌根怎麼可以沒有零嘴相伴,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零嘴,酸辣甘鹹口味齊備,並將一塊布鋪在草地上,鼓舞大家一塊坐下。
  
  她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春暖花開的笑容,為寒冬添了抹暖意,眾人雖然面面相覷,對這位新來的夫人依舊感到陌生,但是一見到這麼和藹可親又討人喜歡的笑容,不禁也愉快了起來。與其它主人相較,這位小夫人似乎很平易近人呢!遂大膽坐了下來,同時也感到意外,在冠家工作這麼久了,不曾有哪位主人像這樣拎著一大包的零嘴跑來找她們,看似好像要……郊遊?
  
  「來,吃呀吃呀,別客氣,有東山鴨頭跟鹹酥雞,還有鹵得香噴噴的鳳爪、豬血及大腸。」
  
  袋子一開,香味立刻四溢開來,台灣小吃名聞四海,風味絕佳又便宜,連老外都慕名而來。
  
  毋須言語,食物就是最好的溝通,一開始她們還是戰戰兢兢的,當熱呼呼的鹵雞翅膀遞到面前,心防立刻降下來,沒有人會跟食物過不去,尤其在天氣尚冷的二月天,來點冒著熱氣的滷味最幸福不過了。加上夫人親切和藹,又沒主人的架子,尤其那紅撲撲的臉蛋可愛極了,水汪汪的美眸慧黠靈活煞是迷人,聽她說話好比跟鄰家女孩聊天一般,幽默的言詞還會逗人發笑。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不消多時,氣氛逐漸熱絡了起來。
  
  當冠天爵回來時,便發現氣氛與往常不一樣,原本冷清的宅第,竟傳來熱鬧的歡笑聲。他納悶,循著笑聲往庭院走去,更意外的是,除了笑聲,他還聞到一陣香噴噴的味道。
  
  才三點鐘,還不到開飯時間,哪來的食物香味?
  
  循著聲音,他看到了一幅充滿歡笑的畫面。
  
  一群人,如果他沒記錯,是一群冠家的僕人,不管是掃地的、修剪枝葉的、還是木工,全都到齊了,所有人圍成一圈,似乎在聽某人講故事。源源不絕的笑聲蓋過了他的腳步聲,沒人發現大少爺回來了,全都專心在聽夫人講笑話,還不時有人穿插一則,貢獻自己的笑話以娛大眾。
  
  這情形不尋常,是誰有這本事可以讓全部的僕人集聚一堂而忘了正事?他不過才離開三天而已。
  
  冠天爵悄悄走近,想看看他們眾星拱月的對象是誰。然而,他看到了他的小妻子,嘴裡正啃著雞爪,邊吃邊說笑話,其它人與她如出一轍,每個人口中都咬著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老是講笑話沒意思,接下來講個鬼故事好了,害怕的人最好閃到一邊,否則晚上作噩夢不負責喔,嘿嘿嘿──」她警告大伙,還故意面露詭色。
  
  「大白天的才不怕哩,快說快說。」在此起彼落的鼓噪聲中,更見亢奮的情緒,大伙擠在一塊兒除了可以暖和身子,還暖和了彼此的心。
  
  為了製造氣氛,她特意抖著語調,製造陰森森的氣氛。「這是一個有關學校宿舍的故事,是真人真事喔,在某個偏遠地方的山上有座學校,有一天晚上,在女生宿舍裡……」人群中,驀地有人倒抽一口氣,二話不說,一個人拔腿落跑。
  
  才剛開始說書,就有人嚇得偷跑了?她竊竊一笑,繼續道:「有個女學生每到半夜起床上廁所,總是發現她的同學不見了,她很好奇,所以有一天晚上故意躺在床上裝睡,想看看那位同學到底去了哪裡?」
  
  又有兩、三人變了臉色,臨陣脫逃去。
  
  還沒說到重點耶,這樣就怕了?她得意洋洋,加重語氣的低沈。
  
  「等到半夜兩點,果然看到那位同學起床出了門,她則偷偷跟在後頭,發現那位同學走到一處墳場後開始挖土,於是她大膽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問對方在做什麼?」
  
  更多人面色一白,找了個名目逃之夭夭。
  
  看不出來自己講鬼故事的功力這麼好,呵呵呵,她陰笑著一張臉,聲音森冷。
  
  「那名同學緩緩回過頭來,滿嘴是血,嘴巴裡還咬著人骨頭……」
  
  剩餘的人臉色慘白,全部呆愣地立在原地。
  
  「別那麼嚴肅,只是個鬼故事而已啊,假的啦!」她一邊憋住笑,一邊揮揮手,瞧大伙嚇成這樣。
  
  「夫人……我們……回去工作了。」語畢,所有聽眾溜得一個不剩。
  
  她搔搔頭。怎麼大家都這麼膽小啊,這種鬼故事頂多被列為普級,她還有更恐怖的故事呢,跑了聽眾,讓她連秀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啃著鳳爪卡吱卡吱地咬著,她吃得意猶未盡,渾然不覺嚇壞大家的是她身後的人。
  
  「好吃嗎?」
  
  「好粗(吃)極了,還有呢,要不要來一豬(只)?」
  
  她回過頭,正好與那張峻冷的面孔打上照面,人也僵住了,一半的鳳爪還吊在嘴巴外,活像三顆暴牙。
  
  他這時候出現,完全是預料之外的意外。
  
  「哩肥來了(你回來了)?」雖然驚愕,她還記得要打招呼。
  
  「是的,我回來了。」他一字一字地回答,玩味的視線掃過她的臉,沒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原來在沒看到的背後,她還有這一面。
  
  嘴裡的鳳爪真不知該吞下去還是吐出來,竟然讓他看見自己沒規矩的樣子;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兩手各抓著豬血糕跟只剩一半的雞爪,雙腿則交疊盤坐在地上,面前還堆著一座她吃剩的雞骨頭小山。
  
  陳叔明明說他明天才回來的,怎麼會──
  
  「我……這就立刻整理乾淨。」她低著頭避開那目光,正要收拾地上的杯盤狼藉時,卻被他箝制住手臂,不明所以的美眸好無辜地瞅向他。
  
  「命張嫂來整理就行了,走。」
  
  丟下命令,她被他拉回屋裡,她也只好乖乖地跟著。
  
  ☆☆☆☆☆
  
  回到房間裡,他不發一語。只稍一個動作,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很自然且順從地為他卸下西裝外套及領帶,為他更衣脫襪,遞上拖鞋,並奉上一杯茶水潤喉,每一個細節都很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將小媳婦的角色扮演得完美無缺。
  
  她自認自己做得盡善盡美,就不知官人臉上那抹「不悅」,到底是因為哪兒不滿意了?
  
  是誰惹他不開心?還是工作不順利?
  
  她小心翼翼,恭謹以對,生怕有一點兒不敬,觸怒了高貴的大少爺。
  
  「這是晚報。」她雙手恭敬地奉上。
  
  「我很累,哪來的精神看報。」他冷道。
  
  「那……我為您放洗澡水。」泡個澡可以消除一身的疲勞,她好心地建議,卻反被他潑了一桶冷水。
  
  「誰說我要洗澡了。」口氣更是不耐。
  
  「呃……說得是,我立刻為您鋪床休息。」她才要起身,又被他冰冷的言詞給制止。
  
  「除了倒茶、放洗澡水、鋪棉被,妳沒別的好說了?」
  
  她很慎重地、認真地、努力地想了一下,答道:「要不要來個馬殺雞?」
  
  他的表情更見陰沈,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威嚴氣勢。多希望他不要這麼冷冰冰,事實證明,面對這座千年冰山,她得添加保暖衣物,不過幾分鐘就快凍成冰塊了。
  
  好懷念前幾天熱情如火的他,只是除了夜晚的狂猛,白天的他依舊冰冷如故。
  
  既然他心情不好,她就別杵在這兒礙眼,早早告退才是上策,她躡手躡腳的悄悄往門口退去。
  
  「誰准妳走的。」
  
  僵住,她暫時成了木頭人。
  
  「過來。」
  
  木頭人又變成機器人,同手同腳地走回來。
  
  她很慢、很慢地移近,腦袋瓜裡飛快地轉著千思百緒,就是想不出一個可以讓丈夫氣消的方式,大不了她以後不吃雞爪了嘛,別凶她呀!
  
  冠天爵等不及她烏龜爬的腳步,伸手一勾,嬌嫩的身子便落入了霸氣的臂彎裡,她微微受驚,整個人受困於他霸氣狂放的氣息中。
  
  他的神情冷冽,但雙眸卻又深邃如火,這麼一個矛盾的綜合體,總是散發著讓人摸不清頭緒的神秘。
  
  「是不是我沒有留吃的給您,所以您不高興呢?」她戒慎地問。
  
  顯然她的問題只會幫倒忙,無異於在他氣盛的火焰上倒幾滴色拉油。
  
  呃……她還是當啞巴好了。
  
  冠天爵知道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但他就是心裡不爽快,她對沈婆等人有說有笑也就罷了,畢竟沈婆她們與她相處得久;但是來到這裡不過幾天,她便和所有人熟得像自家人一樣,唯獨對他始終像隔座山,凡事保持距離,客氣得就像「外人」。
  
  為何她對別人可以有說有笑,就不能對他更熱絡些!
  
  「我帶妳來台北,可不是讓妳一天到晚跟別人交際應酬。」
  
  「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服侍我。」
  
  「我這不是正在服侍您嗎?」
  
  「我要的是全心全意。」
  
  她以為大少爺嫌她不夠用心,其實冠天爵的意思是要她也像對其它人一樣對他,剛才在院子裡的草坪上,她笑語如花的模樣煞是迷人,那毫無顧忌吃著雞爪時的天真無邪,說話時神采奕奕的表情,以及靈活明亮的大眼睛,一顰一笑輕易牽動了他的心。
  
  三天沒見她,已教思念牽絆,下一趟南部完成一項大手術後,他連休息都沒有便立刻趕回來,只因為想見她,但得到的卻是她淡淡的回應,以及一副四面楚歌的防備神情。
  
  她可以對別人笑語連連,為何不能對他更熱情點?
  
  一股妒意油然而生,促使他烙下佔有的吻,給她一個措手不及。
  
  他的吻,經常嚇壞她,卻也讓她無法抗拒地為他的狂猛而悸動,每每觸及到這熱燙的唇舌,總讓平穩的心律亂了節拍。
  
  他的吻帶著懲罰性的掠奪意味,直至吻到她不能呼吸,吻到那誘人的水唇紅腫,才轉怒為歡,冰冷的面孔浮現幾許得意。
  
  「我不能呼吸了……」她輕輕抗議著,因為喘息致使飽滿的酥胸劇烈起伏,摩擦著他的胸膛,舒服的撩撥著他,令他忍不住撫向那豐滿……
  
  啊……不會吧,難道他想……
  
  對於男女情事,她仍是害羞,而且天色這麼亮,她還沒開放到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他坦誠相對,沒了夜幕的遮掩,她只是個心慌意亂的弱女子。
  
  「你不是很累麼?」她羞怯地問。
  
  「妳是關心我的身體,還是在找理由拒絕?」他問得很危險。
  
  寧嫵媚瑟縮了下,貝齒輕咬著唇瓣。「妻子當然有義務滿足丈夫的需要。」
  
  「義務?」冠天爵眉宇之間擰出了折痕,這是他發怒的前兆。「那可真是委屈妳了。」
  
  意識到又說錯話,她暗責自己不該惹他生氣,若不是他,自己哪會有今日?遂趕忙改口:「我很心甘情願,一點都不委屈,甚至覺得委屈的人是您,只要您開口,叫我做什麼都願意。」
  
  她真的不想惹他生氣啊,只求他別冷著臉,好嚇人的!然而,她卻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詭譎難測的光芒。
  
  「當真?叫妳做什麼都願意?」
  
  「嗯。」頭才點了下去,她便後悔了,那張峻凜的面孔忽爾揚起一抹邪氣的線條,似乎是一種不祥之兆,她是不是挖了一個坑讓自己跳呀?
  
  他輕佻地勾起她的下巴,掌握在指間摩搓著。麻麻癢癢的感覺,像一股電流流過她每一條神經,指尖滑過她白皙無瑕的頸項,停在半截酥胸交匯的山谷上,挑開她第一顆扣子,好似在暗喻著什麼詭計。
  
  「把衣服脫了。」邪魅的笑從他嘴角漾開。
  
  「啊?」
  
  「陪我洗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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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3-12-21 00:09:00
  第八章
  
  觸碰這結實的體魄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的心依舊亂跳得不知所措。
  
  幫男人洗澡,她這輩子想都沒想過,和他一同泡在浴池裡,他一句命令,她便一個動作,她很努力用浴綿擦洗著他的背,服從的態度一如帝王身邊的奴婢。
  
  激情的戲碼總是在夜晚上演,因此她從沒在白天把他的身子看得這麼仔細過,愕然發現他的背上有一些零星的傷疤,雖然歲月抹去了一些痕跡,但仍舊看得出來,也因此令她的動作變緩。
  
  突地,他一個轉身,讓她連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擦這麼久,妳是想把我的背給搓爛嗎?」
  
  「對不起。」她忙低下頭,尚無「正面」瞧他的勇氣,卻弄巧成拙,頭一低,好死不死的又瞄到那男性雄風的象徵,更是慌了。
  
  他存心逗她,明知她深覺羞赧,硬是故意大剌剌地面向她,果然看到不自在的臊紅染上她兩頰,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是心情愉悅的。
  
  「怎麼,到現在還怕羞?」圈住她的人,貼往自己熾熱的胸口上,身下的硬物抵著她那敏感的核蕊,特意摩搓著。
  
  「不……」
  
  「浴池就這麼點大,妳能逃去哪裡?」
  
  「人家……不習慣……」她紅了臉,囁嚅中夾著幾聲輕喘。
  
  「我要妳習慣。」
  
  習慣哪能用命令就可以做到的呀,自從被他碰過後,她的身子越來越容易被挑起熱情,稍一逗弄就受不了。
  
  她抬眼瞧他,發現他心情似乎很好,不如先前那般凌厲冰冷,這使她膽子大了點。
  
  「我會盡快習慣的,您放心。」
  
  「對我說話時別老是像下屬向長官報告一樣。」他的手勁緊了下,弄疼了她,微微發出一絲呻吟。
  
  雖氣,但她擰眉的模樣又讓他心軟,稍微鬆了力道,低問:「疼嗎?」
  
  「還好。」輕搖著頭,趁此機會拉開一點距離,太親密的接觸總讓她無法思考,她細細思索他適才的話,刺探性地問:「您不喜歡我剛才那樣說話?」
  
  「當然。」
  
  「那麼……您喜歡我怎麼做?」
  
  「我要妳自然一點。」
  
  她歪著頭,不太懂他的意思。「我不自然嗎?」
  
  「妳和別人說話時會這麼嚴肅嗎?會誠惶誠恐得像在防鬼嗎?還有妳一定要用『您』這個指稱詞嗎?當妳和沈婆或陳叔其它人說話時可沒這麼杯弓蛇影,不但有說有笑還熟得像自己人一樣。」
  
  一連串的控訴讓嫵媚愣在當場,這還是她第一次從沉默寡言的丈夫嘴裡聽到這麼多字哪!不只訝異,更讓她好奇的是,他的一字一句,聽起來就像是小男孩受了冷落而在抗議,可能嗎?這麼個冷斂的男人,會為了她而吃別人的醋?
  
  他是不是憋了很久啊!
  
  「您覺得我太嚴肅?」
  
  「我該拿張鏡子給妳照照,讓妳看看自己的表情。」
  
  寧嫵媚感到不可思議。「您不喜歡文靜的女人?」
  
  「我討厭做作的女人,而妳並不屬於文靜那種型的女子。」
  
  她好像有些懂了,對於丈夫三不五時的怒意摸到了點頭緒,但是──
  
  「我以為當個有氣質的女人可以討您歡心。」
  
  「有氣質?妳表現得像個機器人,看了就有氣。」
  
  他,脾氣沒變,說話帶刺,可是……她內心好雀躍,感覺到兩人的距離突然變得好近,眼前的他不再是那個冷傲莫測且高不可攀的男人,而是醋勁大發的男人,呵呵……原來他在吃醋呀,只因為看到她待別人比待他好。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毫無顧忌的展現自我?」
  
  她的疑慮惹來他的責備。「我何時限制妳得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適的小媳婦了?」
  
  「沈婆、單意姊和郝心姊常告誡我,做個溫柔賢慧的淑女才能討你開心。」
  
  「妳是聽她們的,還是聽我的?」
  
  「你。」她的回答沒有猶豫。
  
  這還差不多。冠天爵怒意稍減,不過態度依然強橫。
  
  「不准做作,我要的是妳真正的性子。」
  
  「真正的我,其實吃相不雅,又愛放聲大笑,你不介意?」
  
  天知道,他愛煞了她毫無心機說笑的樣子。
  
  「妳就是妳,不必隱藏。」
  
  「我很活潑好動,一點也不端莊的。」
  
  「做丈夫的會希望自己的妻子自然就好。」
  
  「你要我沒氣質?」
  
  「我要妳表現得像自己。」他咬牙。
  
  瞧瞧他的樣子,既蠻橫又孩子氣,原來他不是那麼冷酷,大家都誤會他了,這男人只是不擅表達罷了,他吃醋表示他在意,這個認知令她心花怒放。
  
  「先聲明,真實的我可是很好動粗野的喔!」
  
  「那又如何?」
  
  「我怕你休了我呀!」
  
  「是妳想找借口逃離我吧!我警告妳,當了我的妻子就要有所覺悟,這輩子別想離開,除非我死了,否則──呃──」他的嘴,被自動送上的柔軟芳唇給罩上。
  
  「我很主動的,一點也沒有含蓄的美德喔……」她親吻著他的唇,含情脈脈的眼底儘是一片醉死人的深情。
  
  她在挑逗他,用這該死的嬌媚挑逗他!而他,就這麼輕易投降了,摟緊懷中的妻子不再言語,眼底閃著掠奪的光芒,拋開一切世俗禮教,用狂野的行動徹底佔有她。
  
  ☆☆☆☆☆
  
  「動一次大手術,可能費時好幾十個小時,這需要很大的體力,當一個外科醫生除了冷靜的頭腦外,抗壓性及體能也是很重要的。」某甲說道。
  
  「喔?」寧嫵媚喝著姜茶靜靜聆聽著。
  
  「所以妳會發現,絕大多數的外科醫生不是白頭髮變多了,就是頂上無毛,每動完一次手術,不睡他個一、兩天還不行,如果是通宵的大手術,耗費的精神與體力比跑馬拉松還累,起碼要放好幾天假才能補回來。」某乙補充說明。
  
  「喔──」寧嫵媚頻頻點頭以示明白。
  
  「難怪有些外科醫生還不到四十歲便早衰,長期生活在這種精神及體力雙方面飽受壓力的情況下,不提早衰老才怪。」某丙說得更聳動。
  
  「我還聽說有人因此在床上辦事不力,搞得老婆不滿,只好偷偷向自己的同行求診。」某丁穿插一則八卦好讓話題更具戲劇性。
  
  「當醫生當到賠了婚姻生活,也挺慘的呢!」某戊搖頭歎道。
  
  「所以休息很重要,千萬別讓醫生老公『太累』哪!」眾人異口同聲地附和,關注的焦點全落在嫵媚這頭。
  
  「喔……」她聽得一愣一愣,還有些心虛。
  
  照這麼說來,不知昨晚那樣……算不算太累呀?冠天爵整夜摟著她,一個晚上要了她好幾次,看不出他哪裡累了?
  
  這陣子相處下來,冠家的僕人們都很喜愛嫵媚,也因此嫵媚找他們聊天,大伙都非常樂意提供自己所知的一切,一開始只是兩、三位僕人,最後越聚越多,不知不覺她的身邊又圍了一大群人,聊的內容有天南,也有地北,她就像塊磁鐵,吸引著每一個人參與這溫馨的聚會。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大家會互相噓寒問暖,以往只能用冷寂來形容的氣氛,開始有了溫暖的傾向,掃地的傭人問修繕的木工何時回老家探親,買菜的女僕問園藝工匠的小兒子何時上國中,言語中除了打招呼還多了份關懷。
  
  有人體貼大伙,泡好一壺姜茶讓眾人傳著倒來喝,人手一杯,笑意綿綿。
  
  就連酷似白無常的陳叔也破天荒來湊熱鬧,在這個家,向來就屬掌握所有大小事的陳叔知道最多了。
  
  「大少爺是在五歲的時候被老爺收養的,他的身世很坎坷,詳細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據我所知,老爺當初收養大少爺時,很多人都不看好,認為那孩子性情太過冷冽,別說不好教養,長大後恐怕是個麻煩,不過老爺卻興致勃勃,還說普通的小孩他沒興趣,這種孤僻的小孩才好玩。」
  
  「好玩?」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會有人因為好玩而收養孩子?
  
  「夫人妳有所不知,咱們冠老爺可是一位奇人哪,他的思想向來與眾不同,行事作風更是特立獨行,就因為他有著不同於平凡人的遠見,才能收養到五位優秀的孩子,當初被當成問題兒童的五位少爺小姐,長大後都各有了不起的成就,證明了老爺的眼光。」
  
  陳叔說得精彩,眾人也聽得出神,這時候要是有瓜子可以嗑就更完美了。
  
  寧嫵媚頭一回聽到丈夫的過去,禁不住心口有些疼。原來他有一段失歡的童年,難怪他那麼冰冷,想必那是一段很不堪的過往吧……
  
  「幸好老爺收養了他。」陳叔一席話,讓她對素未謀面的公公有了敬意與好感。
  
  「可不是,所以我說老爺是奇人。」
  
  「他根本是個怪人。」冷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興味正濃的談話,大少爺的神出鬼沒,總會嚇傻一干人等。
  
  無人敢再多置一詞,急忙返回各人的工作崗位,原本鬧烘烘的氣氛一下子又變得冷清清,只留下孤立無援的她,硬著頭皮面對那張冰凍三尺的面孔。
  
  「你怎麼起來了?」她感到意外,還以為他會睡到中午過後才起來,畢竟「精」疲力盡的人是他。
  
  「妳希望我睡久一點,好讓妳有機會躲開?」
  
  「我沒有躲,只是正好遇到陳叔他們,就聊了一會兒。」基於對他的瞭解,她明白這個男人又在吃醋了。
  
  「妳寧願跑來和別人聊天,也不願在床上陪我是嗎?」
  
  「錯了,是希望你好好休息,不忍心吵到你,不然我會心疼的。」她以溫柔的輕聲細語澆熄他的火氣,笑語如春的花顏教他有一瞬的失神。
  
  他冷哼。「算妳有理。」
  
  「這是真心話,來。」無畏那嚇人的神情,她牽起他的手拉往客廳。在北極待久了,多少有了御寒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在意自己,這令她開心。回想起剛才陳叔的話,肯定是小時候的陰影造成他冰冷的性子,她不應該受一點小挫折就打退堂鼓,她是他的妻呀,本就該多體諒他的不是嗎?
  
  冰山非一日造成的,得耐心融化他。
  
  拉他入了座,她從廚房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擱在桌上,柔聲道:「你這些天工作很累,需要補補元氣,所以我為你煮了十全大補排骨湯。」
  
  他臉上有著懷疑。「妳煮的?」
  
  「是的,前些天我托張媽去買來熬的,特定用燉鍋熬了一上午,應該很入味,就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她打開鍋蓋,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
  
  「妳早上起來,就是在忙這事?」
  
  「嗯。」她點頭,漾開的春暖笑意將冰雪融化了一些些。
  
  冠天爵啜了一口湯,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心下卻有暖暖的感動。
  
  「好吃嗎?」她滿心期待地問。
  
  「還可以。」
  
  還可以?看起來明明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真嘴硬。她在心裡偷偷計量著,總有一天要他說出甜言蜜語。
  
  發現他心情還不錯的樣子,遂決定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意見。「其實……我覺得你偶爾笑一笑會比較好,大笑有益健康,還能解除壓力。」
  
  他隨口應了聲,沒什麼反應。
  
  「常笑雖然會長細紋,不過總比不笑好,對不對?」
  
  冠天爵沉默地喝著湯,完全無動於衷。
  
  見他還是沒搭理她的話,她乾脆挑明了說:「你老是繃著臉,會把人嚇到的。」
  
  「什麼?」冷不防掃來一道厲光,果真是殺人不見血的銳利啊!
  
  他瞇著銳眸,索性放下碗筷,單手撐腮,危險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那表情邪氣極了。
  
  「妳想說什麼?」
  
  來了!陰氣逼人,幸好她已有心理準備,臉皮夠厚,不怕冷。
  
  「你的表情有必要這麼嚇人嗎?」
  
  「我的表情怎麼了?」
  
  「你要我表現自己的本性,卻不肯和顏悅色些,教人如何不小心防備?」
  
  「妳批評我?」他的濃眉皺成一直線,威嚴迫人。
  
  「不是批評,只是實話實說,我是個直腸子,是你要我流露真本性的不是嗎?如果你不想聽,那麼我也只好再度封閉自己,做個乖順不多話又無趣的小媳婦。」這話很挑釁,同時也很有道理,冠天爵雖不悅,卻無反駁的理由。
  
  他的唇抿了下,看似在隱忍著怒氣,過了一會兒才沈聲道:「我向來如此,也沒人埋怨過。」
  
  「那是因為沒人敢對你老實說,你是主人,僕人們哪敢批評,你沒看到剛才你一出現,大家全嚇跑了。」
  
  「關我什麼事?」
  
  「我該拿面鏡子給你照照,讓你看看自己的表情。」
  
  冠天爵不敢置信。這女人竟然用他說過的話來反將他一軍,他是說過不要她假裝溫順,但可沒說她可以爬到他頭上撒野!才要開口斥責,想不到她又接了一句。
  
  「你認為呢,老公?」回他俏皮的嫣然一笑,一聲老公,出自她甜甜嬌美的芳唇裡,彷彿施了法,封住他的口說不出一句狠話。
  
  面對她既無害又無邪的笑容,他一時怔忡住了。
  
  「知道了。」他別開臉,表情很不自然。
  
  寧嫵媚注意到他不同於尋常的神情,禁不住定睛瞪著他打量。
  
  「還有什麼問題?」當他開口時,已恢復了慣有的冷然。
  
  「嗯……我覺得家裡的佈置冷了點,想改變一下,可以嗎?」她小聲的問。這要求會不會太過分?總覺得會被一口回絕。
  
  「只要不是太誇張,妳想怎麼做都隨妳。」
  
  「真的?」她訝異,不敢相信他這麼好商量?
  
  「妳高興就好,我說過不會限制妳。」
  
  「老公,你真好!」她突然抱住他,興奮地在他臉頰上「啵」一個,毫不吝嗇展現自己的熱情。
  
  彷彿被電流貫穿一般地傻住,他感到有東西撞著心口,面對這般不加掩飾的純真,一向不擅於表達感情的他反而害羞了。
  
  冰冷的偽裝,不小心洩漏了破綻。
  
  咦?寧嫵媚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而她的兩隻手,還掛在他的頸肩上。
  
  他──在害羞?
  
  悟出那不自在的神情原來是害羞,這個大發現令她興奮,一直以來,他總是霸道地予取予求,認為一切理所當然,而她只有被動的分,夜夜在他鷙猛的懷抱中被掠奪得一絲不剩,還以為他們之間只有上床的義務與情慾的宣洩呢!
  
  白天的冷漠與夜晚的狂野,兩種極端的表現令她猜不透他的心。但是現在不同了,一個人會害羞表示他並非絕對的冷酷,也絕非完美無瑕得毫無弱點,也許……也許他是在偽裝?
  
  是了,他一定是故意把自己偽裝起來!
  
  看見她的笑意,冠天爵有種被透視的危機感,偏偏又很難抗拒她欺近的柔軟身子,如果他夠果斷,就會立刻推開她重新偽裝自己,問題是他卻像中了定身術似地僵在原地。從未想過兩人之間除了性慾之外的親密對待,竟會令他如此不知所措,這種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幹麼盯著我看?」
  
  「你說呢,老公?」她的語氣更加柔和了,幾乎是在他耳畔輕語呢喃。她正在向他撒嬌,蛻變成女人後,她更懂得揮灑千萬風情。
  
  「是我在問妳,妳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他試圖以蠻橫的口吻隱藏自身的尷尬。
  
  「好凶喔。」
  
  「怎麼,有意見?」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趁他不注意,親啄了下。
  
  他呆呆地瞪著她,一時之間啞口無言,當她漾開了詭異的笑容時,這一次,輪到他有不好的預感。
  
  冠天爵心想,他是不是挖了個坑讓自己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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