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像是空中飛翔……
嘟嘟……嘟嘟……
咦？連上帝也有行動電話？
不管他。
嘟嘟……嘟嘟……
吵死人了！
嘟嘟……嘟嘟……電話不死心地拚命響著，似非要吵醒她不可。
她閉著眼、循著聲音摸到行動電話，按下接聽鍵。
「喂？」
「你還在睡覺？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夜神要行動的日子！？」小周在電話那端的暴吼聲把還在神遊的昌涼夜嚇醒了。
「呃，我知道、我知道。」
其實，她壓根忘得一千二淨，她滿腦子只有住院的父親和時時刻刻黏著她的林墨書。她根本快忘了她的身份是警察、忘了她的任務是盯緊疑犯！
小周低咒幾聲後，吩咐她：「你趕快去看看林墨書還在不在！」
「好。」呂涼夜起身下床，用不穩的腳步尋遍全屋子，每走一步，心頭的恐懼就越深。
「小周，他不見了。」
天哪！難道林墨書真的是夜神！？
「你現在快點到現場來，快點！」小周說完便收了線。
「林墨書，你騙我？」呂涼夜趕緊撥了林墨書的行動電話，得到的回應是——收不到訊號。
她明白了，原來自始至終，他都在騙他，將她騙上床、耍著她玩。
他一定就是夜神！她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
「現在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十五分鐘，夜神一定準備行動了，他們一定就在附近，眼睛睜大點，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組長，我趕來了。」呂涼夜氣喘吁吁地趕到夜神這次的目標對象，她望著眼前的豪宅，四周都有重兵部署，夜神這次一定插翅難飛！
她是希望他被抓到，抑或是相反？
不，還不能確定林墨書就是夜神，她必須要有證據。只是，他去哪裡了？
「你怎麼……你把林墨書跟丟了，對不對？」張組長見到她，立刻頭疼不已。
原本就不該讓她去執行那個困難度很高的工作，偏偏林墨書指定的人又是她，這下好了！把人搞丟，還不知今天逮不逮得到人！
「對不起，組長，我實在太大意了。」她誠心誠意地道歉，可是這彌補不了她的過錯。
「先別說那些，看緊畫，你的懲處等任務結束後再說。」
「我知道了。」
淚水滿眶的呂涼夜咬著牙不讓淚水滴落。她是警察，不能這麼軟弱，一定要勇敢，只要逮到夜神，她能將功贖罪了。
「你怎麼會讓林墨書溜了？」小周走了過來，臉色也不太好看。
「那個……我……喝醉了。」
其實到現在她都還站不太穩，不知道林墨書給她喝了什麼。
「你在值勤時喝酒！？」小周不可思議地瞪大眼。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一口即醉，還敢跟疑犯喝酒？萬一她被林墨書怎麼樣的話……
他打量呂涼夜愧疚的模樣，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她喜歡林墨書！
「我們……我和他……就是……」
「你該不會跟他……」他怎麼也說不出那兩個字，他的心好痛。
「我現在只想把事情做好。」呂涼夜不敢看他，她已經夠難過的了。
「算了，你別難過了，畫早在昨天就已經調包了，就算夜神再怎麼神通廣大，他們只偷得到贗品，你守著後門，別再出錯了。」
小周拍拍她的肩頭，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算是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
豪宅每一個出口都有警員站崗，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唯恐一個閃神，就讓夜神趁虛而入。
兩個穿著僕人服的男子雙雙閃進沒有燈光的書房，他們在黑暗中行動自如，像是習慣在黑暗中活動的人。
「時間差不多了，該行動了吧？」齊揚扯扯快把他勒死的漿挺領子。
「嗯，我把人引往前廳，你從後門出去，按照原先計劃，我會把這張畫放上去。」
楊浩威從畫筒裡取出一張畫了三隻小豬的卡通圖。
「既然前幾天就已經把畫弄到手了，我們何不就讓他們那些豬頭白忙一場？」
齊揚望著那張畫，實在很想看看那些警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你不覺得玩弄他們也挺有意思的？」
楊浩威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擁有一身好身手的他，卻也有著難解的幽默感。
「我以前不確定，但現在百分百肯定，你和警察有仇。」齊揚搖搖頭，為那些被他耍得團團轉的警察們感到可憐。
「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就從我腦袋裡把我的過去全挖出來吧！」楊浩威用食指點點他的太陽穴，薄唇微扭。
「你想你的過去會是什麼身份？」楊浩威似乎不太積極去回想過去，或許是有什麼不好的記憶。
「大概就是個竊賊吧！」楊浩威聳聳肩。
「也對。」不然還有誰會有這種想偷什麼，就一定能到手的功力？
「開始行動。」
楊浩威戴上黑框眼鏡，閃出門外，沒一會就聽見他的喊叫聲：「來人啊——有小偷，有小偷！」
「哪裡？在哪裡？」一聲大喊害得神經緊繃的警員全部雞飛狗跳。
「我看他們往前頭跑了，不對不對，是左邊那扇門，你們快追啊！」楊浩威又是一陣亂喊，腳步衝過走廊，朝前院奔去。
當楊浩威引開人回到屋內時，齊揚早已笑倒在椅子上，「你不只適合當神偷，還可以當演員，演得跟真的一樣。」
「還不快走！」楊浩威還是一樣的面無表情。
「遵命！」
齊揚接過他剛才換下的贗品圖，將真品贗品一道帶走，他還想知道當那幅畫的主人發覺，他的畫在移走之前就已經被調了包，八成會哭上三天三夜。
反正這幅畫也是循非法管道取得的，偷走他的畫，給他一點小小教訓也好！
他對楊浩威眨眨眼，朝後門退場。大部分的警力都在保護那幅畫，後門的警力是最薄弱的，從那裡溜出去自然是最安全的。。後門只有兩個人，他先擊倒一名警察，當他向第二名警察攻去時，與那人四目相望，他被嚇傻了。
小涼？她怎麼會在這裡！？
「在這邊……嗚！『呂涼夜才要喚人，嘴巴就被他摀住了。
她的掙扎讓齊揚不知所措，又不能放任她大吼大叫……
「對不起啊！」他在心裡跟她道聲歉，用手刀把她劈昏，原想可以擺脫她，卻發現自己的衣服被她緊抓著，怎麼也扯不掉。
「喂，昏了就昏了，不用還盡職的抓著我的衣服不放吧？」
這下怎麼辦？
他歎了口氣，「沒辦法了，也只能這樣！」
**
「怎麼會這麼久？」在車裡等到快發霉的林墨書看看時間，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分鐘。
一抬頭，他便看著齊揚朝這邊奔來，這才鬆了口氣，可是……他肩上怎麼還扛著人？
是阿浩受傷了嗎？
「我回來了。」
齊揚氣喘吁吁地先開了後車門，把人塞進車裡，扯了半天，才把衣服從她手裡搶回來。
「你還帶個禮物？誰啊？」一看體型就知道不是高大的楊浩威。
「你的小涼。」齊揚給他一個沒有愉快心情的假笑。
「小涼！？」林墨書轉頭看後座，那張臉不正是應該還在家裡呼呼大睡的小涼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該死的！你居然傷了她！？」他對齊揚怒吼。
「我怎麼知道她會堵在後門，而且又想大喊引其他人過來，我為了要脫身，不得不打昏她；她還緊抓著我的衣服，扯也扯不掉，你說，我能怎麼辦？」齊揚一臉無辜。
怪也該怪他自己，他不是已經把小涼安頓好了嗎？又怎麼會突然出現？
「我看你還是先想想要怎麼跟她交代吧！你今晚可沒有不在場證明。」
總不能說和他與阿浩在一起吧？他們三個都是嫌疑犯啊！
「但是也沒有在場證據啊！」林墨書頭疼不已，先讓齊揚上車，他的重拳隨即捶向他。
「你幹嘛打我？」齊揚捂著臉頰，空著的拳頭快要飛出去砸人了。
「你竟然打她！」又一拳飛了過去。
「我是情非得已的。」他怎麼都說不通啊？
「回頭再跟你算賬！」
林墨書發動車子同時，豪宅內一片混亂，看樣子，那些警察現在才發現畫被調包了。
也難怪夜神總是能輕易得手，像他們這樣神經遲緩，連三歲小孩都可以從他們面前偷東西了。
「我怕等她醒來，你就沒空管這些事了。」他要如何向小涼交代？
「阿浩呢？」林墨書現在不想討論這個問題，把話岔開了。
「不就在那？」
路邊出現一道身影，林墨書將車子駛向他，讓他上車，又快速駛離，離開警方搜尋的範圍。
「小齊，你還帶戰利品走？」楊浩威對躺在一旁的女孩皺眉。
「那是他的女人，差點壞了事。」齊揚指著開車的林墨書，把事情撇清，擺明不會為這件事負責任。
楊浩威也看見那張臉了，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無奈。
車上三個男人面對這個問題，都是無言以對，頓時車上陷入一片沉默。
**
呵……睡得真舒服。
呂涼夜懶洋洋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林墨書的大床上，而室外已經日正當中了。
她搔搔頭，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咦？她昨晚明明就有去夜神犯罪現場，怎麼會回來這裡？還有，昨晚林墨書人在哪裡？
起身時，感覺頭一陣疼，好像被什麼東西敲到……
夜神！她和夜神正面接觸！
她得趕緊報告組長！
她拿起電話撥了號碼，才一接通，她就被如雷般狂吼的聲音嚇到了。
「組……組長……」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小涼，你現在在哪裡？」張組長身邊圍了一群人，都在擔心徹夜未歸的她是否安然無恙。
「我在林墨書家裡啊！」
「在他家？怎麼可能？你不是被夜神綁走了嗎？」電話另一頭哄然。
「我也不知道。」她抬眼就看見林墨書斜倚在門邊，嚴肅的神情是她沒見過的。
「他來了，我自己問他，待會再打給你報告情況。」
她垂眼望著手中握緊的行動電話，緊張不在話下。
要怎麼開口問他？如果他說不是，她絕不相信；如果他承認了，不就表示她被他耍著玩了？
無論是哪個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
林墨書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就明白他一晚的期待落空了。她不可能沒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林墨書平靜地開口。眼圈的黑影說明他昨夜徹夜未眠。
怎麼睡得著？禍事就這麼兜頭砸來，他想這回他是避不了了。
如果不曾陷入愛河，他就不需要背上罪刑；但碰上了，就當是他的劫難吧！
他的話已經很清楚了，就算心裡早有準備，呂涼夜還是深受打擊。
「你真的是夜神？」
「沒錯。」他已經決定坦承面對，不想再欺騙她了。
「那你為什麼……」要問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找點話說，因為她現在心情好亂。
她的情人竟是她要抓的對象，這算什麼？
早就猜到他有嫌疑了，結果她還是傻傻地喜歡上他，她到底有沒有長腦袋啊！蠢，太蠢了！
他是夜神，他會老實承認，表示他已經豁出去了。
「你現在想要怎麼做？殺我滅口？」她顫抖著跪坐在床上。
還不曾聽過夜神會傷人，或許她會是第一個。
反正都已經被他當成白癡耍了，她不在乎死在這個男人手裡，她的心已被他刨出來了啊！
殺她？他怎麼捨得？
林墨書的大掌輕輕撫上她冰涼的臉頰，盛滿感情的眼望進她眼裡。
「小涼，我喜歡你，不可能會這麼做的，就算是你要親手把我綁送警局，我也認了。」
認了，他的意思是，叫她也認了？
「告訴我，原本你還想要瞞我多久？」
「我很認真在考慮要收手了。」
「但是過去的呢？不是你收手，就能抹滅過去的罪行啊！」
她停下嘶吼，努力深呼吸，試圖壓下激動的情緒。
「你那兩個朋友，阿浩和小齊，他們也都是夜神，對不對？」
一定是的，而她竟然還當他們是朋友，她真的瞎了眼！
「沒有，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林墨書選擇欺騙她，他不能為此連累朋友。
「我不相信！」呂涼夜很明白他的用意，但身為警察，她必須要追根究底。
「你和你的同事只會聽到我這樣的回答，我會說的也只有這一句。」
他把雙手舉到她面前，「你要不要帶我回去？這樣你就立大功了。」
身為警察的她很想，但對他有感情的那部分，卻是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狠下心，見他鋃鐺入獄。
「我不要立什麼大功！我只要你愛我、只要你不是夜神。」她哭喊著抓住他的手，恨他讓她意亂情迷，卻又愛他現在滿眼的愛。
他知道他是在折磨她嗎？
「小涼，我是真的愛你，卻也真的是夜神。」林墨書微笑道。
「走吧！趕緊解決這件事，你的傷害就會少一些。」也可以早一點忘了他，回去過她的快樂生活。
「真的是這樣嗎……」
望著他坦然的微笑，呂涼夜的理智要她把這個膽大妄為的男人揪進警局，讓他接受司法制裁！
可是，她的感情卻主導著她的行動。
她木然跨下床，如行屍走肉走向門口。
「小涼？」她想做什麼？她不帶他一起走？
她轉身面對他，帶淚的眼淨是對他的怨懟與痛苦。
「我希望，一輩子都沒見過你，但這個希望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只能求老天爺，這輩子別再讓我看見你！」
說完，她飛也似地狂奔離開，她再也無法待在這個地方，因為這裡有個欺騙她的男人，而她愛他。
如果沒有遇見他，她就不會為情所傷；如果沒有遇見他，今天她就不會背叛自己的誓言，放了他這個罪犯。
她沒有資格當警察，今天她終於明白這一點了。
**
「沒有要到遞辭呈的地步。」
張組長望著桌上的辭呈，再看看她哭腫的眼，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是我沒有看緊林墨書，這次的疏失我自己承擔，我不想再連累組長或是其他同事了。」
她已經心灰意冷，年少時的願望已經實現過，她於願足矣。
如果她夠勇敢，她就會將壞人繩之以法，但她沒辦法，這證明了她並不適合做這一行。
組長揉揉眉心，腦子快被事情搞瘋了。
先是昨夜獵捕夜神失敗，還賠上了畫，接著是他的手下被夜神綁走、一大早就被上司大罵一頓，現在小涼又遞上辭呈……
他倒霉碰上夜神！
「那你告訴我，林墨書真的是夜神嗎？」他帶著一絲期待地問她。
「我……我……」
如果說得出口，她還需要放棄這份工作嗎？她苦笑著搖頭，「對不起，組長，我什麼都沒查到。」
「是嗎……好吧！我明白。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這樣好了，我先放你一個月的假，等你想清楚後再說。」
「可是組長……」
「這是我的命令，你一個月以後再回來吧！」
見她猶豫著，張組長難得緩了緩臉色，「而且你父親也需要有人照料。」給她一個月想清楚，時間應該足夠。說不定到時他們已經逮到夜神了。
「我明白，謝謝組長。」現在心灰意冷的她，什麼話都不想聽，只想把所有的事都忘記。
她垂頭喪氣地跨出辦公室，同事們立刻圍了上來。
「小涼，你真的辭職了？」小周是最緊張的人。
「組長壓住我的辭呈，可是我……」
她歎口氣，已經不想再說話了，她排開關心她的同事，默默地回到座位收拾東西，她想早點離開這裡，她已經無顏待在此處了。
她不會回來了！大家心裡都已經有底了。
「很高興能和你共事。」小周忍不住抱住她。
他連告白都沒有；就已經失戀了。嗚……
「我先走了。」呂涼夜眼角含著淚。
「你要去找他嗎。」小周咬著牙，啞著聲音問她。
她搖頭，「不會，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她和林墨書就像白天與黑夜，原本就不該碰面的。從今之後，她會過新的生活，不再想他、不再喜歡他，她要先找回那個沒有他的呂涼夜。
然後……
先讓她撐過這一段再說吧！ |
匿名
發表於 2013-12-26 00:27: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