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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羽天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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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胡鱈]靈異新世紀[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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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0 02:50: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迷離空間
Apple、拉爾森和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抬起了戴錶的手。

「我的也停下來了!」Apple與拉爾森幾乎同時說道。

「我的好像還在走!」我為自己的與眾不同感到不妥。

「不過,走得好像比平常慢了很多!」我抬起左手,放到他們眼前。電子錶依然在一下一下地跳動著,但起碼比平常慢了幾倍。

「看來,我們下次也該考慮買個廉價的電子錶來戴啊!」小黑看著我的錶感慨道。

其實,我的電子錶也要三百多元的,怎麼可以用廉價來貶低它呢?

「噓!他們都在看著我們呢……」Apple用眼角瞥了瞥眾保鏢,說道:「別引起恐慌,現在我們的處境好像有點尷尬啊……」

「Apple,妳遇過這種怪異的情況嗎?」拉爾森沉聲問道。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試過在南美洲的叢林中迷路了一個多月,完全與外隔絕,但起碼還是在原來的空間裡……但這次的情形是不太一樣的。我懷疑我們因為某種原因,陷入了另一個空間當中,一個時間靜止的空間。你聽,周圍寂靜一片,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一陣寒意從我內心深處湧起,拉爾森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少許。

「那他的手機還有訊號、他的錶還在動,又怎麼解釋?」小黑問道。

「你們沒發覺他的手機來到我們手中,就完全沒訊號了嗎?我猜,因為他使用的時間和我們不一樣,所以這個空間的法則對他並不適用!」Apple低聲解釋。

小黑、小白同時發出低低的噓聲,表示不能滿意這個解釋。

「我們是否該下去搜尋一下?只要能找到兩個推動器,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拉爾森用眼光諮詢Apple的意見。

Apple盯著運輸機出口遠方漆黑的深處,良久後才輕輕嘆道:「好吧!只有這個辦法了!」

兩人又再商量了一下行動的細節後,Apple便帶著我們下了飛機。一半人在飛機上等候,由拉爾森指揮;另一半人則進入X軍區去尋找運輸機的推動器,由Apple指揮。

「你們到過X軍區嗎?」Apple問那兩個駕駛員。

「沒去過,但一般軍區的分佈大同小異,給點時間讓我們辨別,我們能找出機械庫的!」軍人的素養令這位駕駛員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下,依然保持鎮定。

我們三十多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中迴響,一下下地踏在我的耳膜處,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來。

Apple打開對講機,說道:「拉爾森,我們現在離開機場,進入X軍區中!」

「收到,保持聯繫!」運輸機原有的通訊設備還能使用,這令我們這兩組人得以保持聯繫。

四周是無盡的漆黑,幾把高度數的手電筒也照不到漆黑的深處,不少人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

「這裡應該是飯廳!」駕駛員將手電筒照向其中一棟建築物。

在微弱的手電筒照射下,可見內裡整齊地擺放著一張張桌子、椅子,一個個打飯、打菜的窗口正對著我們。

「嗯!我也看出來了。」Apple沒好氣地笑道:「我們進去看看!」

她率先往食堂裡走去,一行人緊跟在她身後。

裡面不少桌子上還擺放著尚未吃完的飯和菜餚,Apple將手電筒打進窗口裡,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大盤的菜,一大桶白飯正立在菜餚的一旁。

「亮燈!」Apple吩咐後面,說道:「記住,不要離開這個食堂!」

「是!」身後的駕駛員和保鏢立刻分成幾隊,去尋找電源的開關。

小黑捻起了身旁的桌子上的一點剩菜,放進嘴裡。

我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這傢伙有夠失態的,餓也不會餓成這樣吧!但卻馬上發覺,Apple和小白都關注地看著他。

小黑細細嚼了一會,微微皺起了眉頭,將口裡的渣吐了出來,低聲說道:「一點味道都沒有!」

唉!軍人的糧食都是這樣的啦!還嫌味道不好?等等,他好像是說一點味道也沒有啊!是他表達的方式有問題嗎?

身旁的Apple與小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小白也走到附近的一張桌子,拿起一罐已經開了的可樂,仰頭就灌了一點進去,在他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很快便吐了出來,舔了舔舌頭,對我們苦笑道:「真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我疑惑大起,拿起身邊菜盤裡的一根豆角,嚼了幾下……真的什麼味道也沒有,就像在嚼一杯白開水那樣,如果水可以拿來嚼的話……

小黑盡力做出一個輕鬆的表情,微笑道:「Apple,這次可能又給妳猜對了,我們陷入了一個時間靜止的世界!」

小白接著道:「我們平常吃東西,由舌頭感應到食物的味道,再由大腦接受這個訊息,一般都需要零點零一秒左右。這裡的食物、飲料並非沒有味道,而是因為時間靜止下來了,根本沒有時間讓大腦去接受這個訊息,所以我們感覺不到食物的味道!」

「差不多是這樣吧!」Apple說道:「但這裡還有一個例外的!」

我見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慌忙擺手道:「我也感覺不到味道!」

「我們作一個假設,飛機上的時間是不完全靜止,而這裡的時間是完全靜止了?」Apple托了托下巴,皺起了眉,陷入思考中。

「我們出道以來,碰上過這種事嗎?」小黑對小白說道。

小白笑了,笑得有點苦澀:「沒有!進入另一個空間,恐怕連那個老處女也沒有經歷過。」

「對呀!我們做了那個老處女也不能做的事,這證明我們已經青出於藍了!」小黑的臉色恢復了不少生機。

「哈哈!我們終於可以在那老處女面前揚眉吐氣了!」小白愁容盡去,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兩個白癡,我們能活著出去再說啦!」Apple狠狠地瞪了他們兩眼,續道:「真替梅琴查老師感到羞恥,竟收了兩個白癡做徒弟!」Apple又以罕見的凝重語氣沉聲道:「這次,我們要面對出道以來最大的挑戰了!在四十八小時內,若我們不能逃離這個空間,那我們將死在這裡!」

「Apple,妳計算得真精確,連四十八小時也算出來了!」小黑欽佩地看向Apple。

「這個,我是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計算的。因為我們在這裡無法進食,若逃不出去的話,不餓死也會渴死!」Apple解釋道。

「……」

這時,尋找電源開關的各組人員紛紛回來報告同一個事實:「無法打開這裡的電源。這有兩種可能,一、電源總開關未打開。二、這裡的電已經被切斷了。」

身旁的小白喃喃地補充道:「三、因為通電時間需要零點零七秒左右,所以在靜止的世界裡,我們根本沒可能看到光芒!」

「駕駛員!我們繼續找推動器吧!」Apple對那兩個駕駛員甜甜一笑。

那兩個駕駛員頓時從徬徨中回復了不少生機,打起精神走在最前面領路。

「就算找到!能用嗎?」小黑湊到Apple的身旁,低聲問道。

「假設我們這個猜想是正確的,那飛機上是不完全的靜止狀態,在某個時段裡,應該能用吧!」

聽Apple的語氣,便猜到她其實信心也不大。

Apple忽然轉過頭,對我說道:「哥,你猜,我們是在什麼時候陷進這個空間裡的?」

小黑搶先答道:「以我鷹隼般的目光來分析,應該是飛機穿過雲層的那一剎那,因為當時我感到有點不適!」

我本想搖頭表示不知道,卻因小黑的話,精神沒來由地震動了一下,茫然回憶著說:「不適……對!在播音裡傳出『飛機準備降落,請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我精神曾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那種很不適應的感覺有點像大哥的空間跳動,但又不太一樣。當時我以為是自己精神虛耗太多而產生的不適應,現在看來,我們很有可能就在那時穿進另一個空間!」

三人同時露出深思的神色,Apple點點頭,輕聲說道:「我知道大概位置了!」

我們整整在X軍區內兜了大半個圈子,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機械庫。保鏢中不乏開鎖專家,沒幾下就將那十多米高的庫門打開。

B市派遣給我們的駕駛員果然是精英級人員,很快就找到了適合運輸機使用型號的推動器。那推動器十分笨拙沉重,眾人分成幾組,每組人抬著一個推動器,迅速往運輸機的位置撤去。

「拉爾森,我是Apple,收到嗎?」Apple打開對講機。

「收到,請說!」拉爾森答道。

Apple聽到拉爾森的聲音,輕輕鬆了口氣,說道:「推動器已經找到,我們立刻返回!」

「好!」拉爾森語氣中透著驚喜。

沉重的推動器壓得我前面施展過精神力量的那隻手臂一酸,頭部頓時隨之一陣劇痛,差點呻吟了出來。

小黑看出我的不妥當,對我笑道:「嘿嘿!行不行啊?若不行,我頂替你的位置好了,我力氣大,一個人頂兩個人用!」

或許他是好意,但他說話的語氣很有問題。我一咬牙,強撐下去。頭部愈加劇烈的疼痛,令我聽到了一陣異常刺耳的聲音自我腦海深處傳來,這有點像玻璃互相摩擦時發出的「嗄,嗄……」聲,但還要難聽上一萬倍,而且這聲音的分貝還越來越高,越來越刺耳。

我不禁皺起了眉,冷汗漸漸從額上滲出,忽然發覺身邊每一個人都作著同樣的表情時,我猛的醒覺這聲音並非我的幻覺,而是真有這樣的聲音在襲擊著我們。

眾人漸漸停住了腳步,露出了極度難受的神情。我從未想過聲音能造成這樣可怕的效果,這樣的聲音波動帶著令人瘋狂的力量,不少人開始隨著那怪聲嗷叫、呻吟了起來,這是精神即將崩潰的先兆。

Apple緊咬下唇,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閃著藍色光芒的水晶蘋果,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什麼。

水晶蘋果的光芒霎時變得強烈了許多,直到光芒完全籠罩住我們所有人時,Apple才急喘著氣道:「繼續前進!」

光芒彷彿有隔音的作用,那詭異的聲音緩緩地低沉了下去。我們忙加快腳步,緊跟在Apple身後。在那藍色光芒的包圍下,可怕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四周恢復一片寂靜。

「Apple,妳的靈力不是耗光了嗎?」小黑關切地注視著Apple,她的全身上下幾乎都被汗水濕透了。

「我……在用我的……潛能來作……生命的禁咒!」Apple的呼吸極為急促,連說一句話也要分成幾截來完成。

「Apple,傳說中的生命禁咒是要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取的!」小白痛心地喊道。

「閉……嘴!你再吵……我就更短命了!」Apple的聲音漸漸沙啞。

一陣撕心的痛向我狂湧而來,Apple纖細的身影在藍色的光芒下,顯得有點朦朧。那可怕的聲音並沒有停止,而是Apple用自己的能量來將那些聲音隔離在藍色的光芒外。

看到Apple的犧牲,我手上沉重的壓力彷彿也減輕了不少,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飛機上,大多數人都暈了過去,沒暈過去的是已經精神失常了,或癡呆地盯著上方,或傻傻地流著口水……

Apple沉重地看著這一幕,乏力地放下蘋果,那水晶立時變得黯然失色。

我側耳聆聽。儘管沒有了光芒的籠罩,但四周已恢復了寂靜,看來那詭異的聲音是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了。

Apple長長吐了口氣,說道:「駕駛員,迅速更換推動器,我們要立刻離開這裡!剩下的人過來檢查這裡的傷亡程度!」

我作為全場唯一的醫生,而且還是個最對症下藥的精神病醫生,便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小黑、小白他們也上前將機內眾人扶回自己的座位上。

Apple隨著我檢查了一圈,低聲問道:「怎麼樣?」

「精神嚴重失常的有三個,受到輕微刺激的是全員,愛麗思和拉爾森都無大礙,但愛麗思應該又醒過一次,周圍有她動過的痕跡。」我苦笑回答。

Apple回以苦笑,低聲說:「好可怕的精神攻擊啊!Apple懷疑是逆十字軍的領導層人物,甚至是他們的會長親臨。Apple使用了生命禁咒,還是被打得還不了手……」

她見我痛心地看著她,輕笑道:「別擔心了,不就是短幾年命嘛!Apple不在乎,做人的事,開心快活就好,長命、短命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苦笑著搖頭,始終不能釋然。

「怕Apple不能與你白頭偕老嗎?哈!算命的說我有一百多歲的命,傻瓜……」Apple對我甜甜一笑。

「……」

「推動器已經安裝好了!」駕駛員跑過來請示Apple的意見。

Apple緩緩環顧了一圈疲憊不堪的眾人,沉聲道:「嘗試發動,立即離開這裡,往我們來時的路線飛行!」

聽到要往回飛時,駕駛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良好的職業習慣令他們也不多問,立刻就快步跑向駕駛室。

Apple拉著我緊跟在他們身後,低聲道:「我們一起來辨別時空錯位的坐標!」


寬大的駕駛艙內,Apple、小黑、小白和我,都緊張地盯著代表引擎發動的那盞綠燈,但在駕駛員一次又一次地啟動下,它連眨也不眨一下。

「難道要等到某個時刻,飛機裡的時間不完全靜止時,引擎才能發動……」小黑與小白低聲交流著。

我本已漸漸消退的頭痛,在等待中又開始發作了。我捏著眉心,默默地苦忍。

「那個時刻真是個抽象的表達方式,尤其在時間已經靜止的世界裡……」小白喃喃地回應著他哥哥。

Apple轉過頭,凝視著X軍區漆黑的深處,輕聲道:「我們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刻,那聲音又來了!」

「這運輸機的隔音設備如何?」小黑趕緊問駕駛員。

「世界一流水準!」駕駛員肯定地回答。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聲波是需要時間推動的,在時間靜止的空間裡,我們該聽不到任何聲音才對;然而,我們卻能聽到腳步聲、彼此的說話聲,這個空間的物理系統,已經超出我們知識範疇所能解釋的了,那可怕的聲音將會穿過這隔音的玻璃,直接進入我們的耳膜裡……」

正在Apple的說話中,我腦海轟的一下,那可致人於瘋狂的聲音再次降臨,如同怒蛟在暴風雨中淒厲的怒吼,如同惡魔在地獄深淵裡的咆哮,比上一次的聲音更可怕、更刺耳。隱約可聽到身後的機艙內傳來了絕望的呻吟,我使勁地摀住了耳朵,靠在身後的金屬板上,漸漸滑落,乏力地坐倒在地。

體內始終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默默地支撐著我,但這種難耐的煎熬,實在叫人感到清醒的痛苦。

在今天之前,我從未想過聲音也有這麼大的殺傷力……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叫人絕望的聲浪才漸漸平息下來,我發覺汗水正源源不斷地從我頭上流下,全身都濕漉漉的。

Apple坐倒在我身旁,面容憔悴得叫人心疼,臉色蒼白如紙,雙眼呆滯地望著前方,口中喃喃不斷地說著什麼。

我嚇了一跳,慌忙用剩餘的力氣撐起身子,抓住她的雙肩搖晃,喊道:「Apple!妳沒事吧!別嚇我啊!」

她彷彿猛一下醒覺過來,「嚶」一聲,投進我的懷裡,用力抱緊了我的腰,急促地呼吸著。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勸慰著,心裡也安穩了少許。

我默默地注視著周圍,發現小黑、小白倒在不遠處,不知生死,而那兩個駕駛員則斜斜地倒在座位的旁邊。

Apple很快便找回了一點精神,於是離開了我的懷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出了駕駛艙。我忙撐起自己的身體,跟在她的身後。

我們細細地打量了一圈機艙,Apple苦笑道:「還好,起碼大家都活著。唉!不過都暈過去了,只剩我們兩個了!」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她長長吐了一口氣,沉聲道:「不能等他們醒來了,我們要立即離開這裡!」回身便走向駕駛室。

那兩個駕駛員無論怎麼呼喚都無法醒來,如果不是還有呼吸,他們真如同死人一般。

「不要緊,我們自己來!」Apple坐到駕駛員的位置,我則坐在她的身旁,也就是坐到了副駕駛員的座位上。

Apple緩緩將手伸到啟動引擎的按鈕上,深吸一口氣,猛一下就按了下去。那盞綠燈奇跡般地亮了,我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歡呼。

在Apple手忙腳亂的操縱下,飛機緩緩地進入了跑道。我忽然發覺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不禁低聲問道:「Apple,妳會開飛機嗎?」

Apple燦爛地笑道:「不要怕,Apple會開直升機!」

「直升機和軍用運輸機應該……應該不太一樣吧?」我的憂慮越來越重了。

「別擔心,Apple可以邊開邊學嘛!」Apple又打亮了好幾個開關。

眼前作業系統的燈,紛紛亮了起來。

在我的昏眩中,Apple問道:「你呢?副駕駛員!」

「我開過戰鬥機!」我盯著漆黑的前方苦笑。

「哦?真的?」Apple驚訝道。

「真的,不過是在遊樂場裡!」我說道。

飛機竟在跑道的盡頭奇跡般的騰空而起,直往雲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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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顛峰對決

第一章 久別重逢
我們的飛行時間尚未超過五分鐘,但已多次險象萬千。過去我總是驚嘆電視裡看到的飛行表演,但沒想到今天能親身參與。俯衝、拉桿、盤旋、橫向空翻……原來觀看和實際操作真的完全是兩回事,本來暈機的我已經開始有想吐的衝動了。

Apple一邊手忙腳亂的操縱,還一邊嚷嚷地指揮著我,我在強烈的昏眩中,勉力按照她不知是否正確的指示去操作著。

一個暈機、輕度近視的傢伙竟能駕駛軍用飛機,我想我有機會成為航空史上的一個奇跡,夠資格在飛行界豎起一面旗幟了,接著不禁又自嘲的苦笑,能挨過這一關再說吧!就這樣死了,誰也不會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麼……

「喂!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分神啊!嘖嘖……」Apple在一旁責備著。

「Apple,我想知道妳上一次駕駛直升機的結果是怎樣的?」我吐了一次之後,終於忍不住問。

「哦,那次我跳傘逃生了,直升機在我跳傘五秒後撞到懸崖變成了碎片,嘖嘖,沖天而起的火花,真恐怖啊……」Apple像在說著別人的事情般向我描述著。

我的昏眩感更強烈了,彷彿已可預見我們的飛機在不久的將來也變作一團沖天而起的火花。

「啊!」飛機再次出現險情。

「……拉桿,按你右邊的第一排第三個按鈕!」飛機又一個空翻,Apple迅速回到緊張的狀態中。

我趕緊用笨拙的動作來配合她的指示。

這是段令人難忘的歷程,全機上百條人命掌握在我們手中,只要我們犯上一個小小錯誤,飛機就很可能「轟」一聲撞毀,我們也會像飛機般被撞得四分五裂。

在我吐了大約有二十次之後,我看到了奇跡,雖然天色依然是灰濛濛的,但我看到了我們來時經過的海洋。

「快到了,能辨認出時空錯位的坐標嗎?」Apple的駕駛技術也奇跡般的熟練了起來。

我搖頭看著眼前這片灰濛濛的世界,不禁苦笑,哪裡有什麼坐標呢?

Apple在海上盤旋了一圈後,轉過頭,盯了我脖子上的項鍊一眼,然後眨眨眼睛,甜甜且陰險地笑了一笑。

我立時會意,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隕石項鍊解下,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這還是我第一次脫下項鍊後精神依然這樣的寧靜,或許是周圍的人昏迷過去了,又或許是這個空間的特殊性,我只感應到身邊Apple期待、焦慮、緊張的情緒。

我將精神力蔓延向前方,眼前灰濛濛的世界瞬間便發生了改變,繽紛的色彩一環環地套向了前方,在我們左前方的不遠處形成一個巨大漩渦,比從萬花筒裡看到的色彩還要繽紛艷麗,但漩渦的中心卻是漆黑一片,感覺相當突兀。

「有一個彩色的漩渦在左前方,異常的繽紛……」我深吸一口氣,這樣妖異的美麗,本身就具有令人為之顛倒的魅力。

「對!那很可能就是時空錯位的坐標!」Apple興奮地叫,漸漸又壓低語氣:「我現在就飛過去,由你引路!I have control!」

見Apple能說出I have control這麼專門的飛行術語,我高懸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開始仔細辨認著那個該死的所謂的時空坐標。

「上一點……靠右一點……再往左一點……」我小心翼翼地指示著Apple,誰知道碰上漩渦的邊緣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汗水沿著我的臉緩緩地滑落,也顧不得擦去了,只覺呼吸越來越沉重,壓抑感越來越強烈,那夢幻的繽紛彷彿隨時可以擠破飛機,擠進我的腦袋裡。

飛機越過重重繽紛的色彩,緩緩地在黑洞中前進著,色彩越來越亮,最後亮得我要閉上眼睛,僅憑精神力來尋找前進的方向,Apple的呼吸也隨之越來越沉重,彷彿她也感應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壓力。

「往前直飛,不要停,加速!」我抵住將我壓得喘不過氣的強大氣流,急促地說。

「OK!」Apple一下就將飛機提升到極速,向前疾衝而去。

周圍的空間一陣強烈的震盪,機艙內的我們也被震得彈離了座位,天旋地轉的感覺衝擊著我的腦部,光暗強烈交錯過後,金黃色的大海呈現眼前,艷麗的彩霞在天邊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畫面。

駕駛員座位前面的通訊器「沙──沙──」的響起,很快傳出聲音:「B市軍用運輸機2號收到嗎?我是X軍區的領航員,聽到請回話……」

聽著本無反應的通訊器中一遍又一遍地傳出同一句話,我們不約而同地發出歡呼,終於能和外界恢復聯繫了!

「呀──呼──」Apple躍起歡呼,像個小女孩般雀躍著,笑道:「我們回到還沒進入時空錯位那個位置了,哈哈哈,看太陽的方位,現在應該是傍晚……在時間上,我們很可能回到昨天傍晚啦!」

「哈哈……」管他昨天還是今天,能逃出來就好,我也放聲大笑起來,但我很快便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呀!Apple,快回到駕駛員的位置上!」飛機微微的傾斜,嚇得我慌忙大喊。

我們手忙腳亂地回到位置上,Apple調整好航向後,開始正式與X軍區進行溝通,對方聽到竟是一把女聲時,其驚訝當然不在話下了。

我緩緩地將項鍊重新繫好,看著海面上再現兀鷲掙扎沉浮,時光倒流般的瞬間,一絲感悟浮上了我的心田。

Apple說:「副駕駛員,別開小差,準備到達X軍區,開始倒數計時!」

Apple脫離了險境,心情大好,還哼起了北愛爾蘭的民間小曲。

我苦笑,開始想像X軍區眾人看到我們這兩個駕駛員張口結舌的模樣。


X軍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運輸機終於笨拙地降落在X軍區的停機場,因為飛機不規則的降落方式,撞毀了不少沿途的花花草草,幸而始終回到了跑道上,不然肯定引起了X軍區的一場大爆炸,有機會成為明天X市日報的頭條新聞。

X軍區裡的軍方人員看到我們時的確十分震驚,尤其是看到機內還有國際級巨星愛麗思後,嘴巴更是張成了「O」型。但非常難得的是,他們竟能緘口不問我們任何事情,看來拉爾森說得沒錯,錢的確可以在大多數領域上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我們下機時,他們說的竟然還是「歡迎外國貴賓蒞臨本軍區」、「旅途辛苦了,請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導致我感到有點不倫不類的荒謬感。

經過一夜的休整,眾人紛紛醒來,但拉爾森手下就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保鏢,因為精神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刺激,暫時無法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了。

拉爾森醒來後,與Apple討論了好一會,便開始不斷地打電話,看來人員的折損需要他進行計劃上的調整。

小黑小白聽完Apple闡述完整件事後,還意猶未盡地大談特談空間的奧秘,我疲乏地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耳邊聽著他們急促的英語交談聲,湧起了一陣懶洋洋的舒適感。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們才重新登機,國際巨星愛麗思依舊昏迷不醒,對於她,初見時的震撼感已漸漸消退,剩餘的,是莫名的惶恐與不安。她彷彿是一顆計時炸彈,隨時可能在你身邊爆炸。

對於自己竟忽然作出這個奇怪的比喻,我也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拉爾森恢復得很快,起碼在精神上是這樣的,剛醒來時還一臉沉重,到再登機時已能和Apple他們說說笑笑了。

飛機上,他們終於談到了一個前面儘量在迴避的話題──逆十字軍會長的實力到底到哪裡?但這個話題竟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不知道!

從來沒有人見過他,他好像也從未露過臉,從未出手做過什麼事,或許,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吧……想到這裡,我無端湧起了一陣寒意,更令我感到恐懼的是,我靈異的直覺告訴自己,逆十字軍會長是一個自己相當熟悉的人。

Apple判斷能製造這樣一個詭異空間的人,實力應該是到了會長那個級別了。

旅途無聊,小黑小白開始與Apple分析那個會長的外形,最後用卡通拼圖得出了結論:他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喜歡吃薯條和菠菜湯……聽著聽著,我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Apple低聲喚醒了我。矇矓地看向窗外,原來即將到達目的地了,我長長打了個呵欠,沒想到竟以這樣的形式回到G市。飛機低空飛行中,模糊可以辨別出窗外的景物,我認出了伊甸園、深藍精神病院、酒吧街、G市的監獄、G市軍區……真奇怪,它們都縮在G市的同一個角落裡。


G市近郊,軍分區內的軍用停機場。

又是傍晚時分了,走下飛機,G市炎熱的天氣令我脫下了外套。拉爾森上前與G市軍區的人員進行交涉,Apple卻是驚喜地呼叫了一聲,往另一邊跑去。

我奇怪地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有幾人姿態各異地立在一輛深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前,其懶散的姿態與周圍軍人的嚴謹十分格格不入,夕陽餘暉恰好在他們背後的天際抹出了一幅神秘的油畫。

我笑著,對小黑小白打了個「稍等」的手勢,也快步迎了上去,這幾人裡認識的就有馬刻絲、秦贏政、林黛玉,卻看不到寧采臣和朱葛亮叔叔。

Apple與他們迅速鬧成一團,看著Apple眼角閃動的淚光,我不禁輕輕地感慨了一下,久別重逢的畫面就是讓人回憶起許多……

沉思間,手已被人牽上,耳邊傳來了林黛玉的輕笑聲:「最近好不好啊?」

「還好啦!」我微笑,猜想自己肯定笑得很傻。

「哈哈,劉雲,有沒有畢業啊?」傻笑間,胸膛已被秦贏政重重地捶了兩下。

我差點摀住胸口蹲了下來,他真的是用力捶呀!這種表達友情的方式實在太暴力了。

「喂,劉雲,你怎麼笑得好像肌肉抽筋似的,是不是太久沒見我們,實在太激動了?」懶洋洋的笑意浮上了秦贏政的臉。

「我真的是在抽筋呀!」我不滿地抗議著:「疼死人啦!」

圍在Apple身邊的女郎回頭衝我們笑道:「他是誰啊?」

那女郎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是上上之選,再加上一身火紅的衣裳,真猶如艷陽一般,照得人全身暖烘烘的。

「劉雲,伊甸園史上最遜的住客!」秦贏政一臉嚴肅地介紹著。

她笑了,猶如一朵盛放的紅玫瑰。踏著優雅的步子上前,她將手伸到我面前,美目深注,說:「我是風鈴,伊甸園的前住客,也是伊甸園史上最風流的住客!」說到最後那句話還俏皮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這樣優雅的一個美女,竟能和風流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我將手伸前,與她握在一起,苦笑:「我是劉雲,伊甸園的現住客,據說也是伊甸園史上最遜的住客。」

風鈴很有深意地衝我笑了。

「喂!風鈴妳別亂放電啊!人家是名草有主了,別亂打主意喔!」秦贏政在一旁誇張地嚷嚷。

林黛玉嫣然一笑,不置一辭,只是將手探進我的臂彎,把頭枕到了我的肩上。

「呵呵,一壺好茶怎麼可以只倒一個杯子呢?劉雲你說是嗎?」風鈴抿嘴淺淺地笑著,探前身子,按著我另一邊肩膀,在我耳邊輕聲說:「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心呀?」

她搞得我耳朵癢癢的,忙伸手揉了揉,同時奇怪,這個風鈴似是絲毫不給林黛玉面子啊!卻見身邊的林黛玉平靜依舊,彷彿一點也不生氣。

「狠,真是狠!」當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風鈴的問題時,秦贏政在旁竟對風鈴豎起了大拇指,很快又迷茫地感慨:「像劉雲這等劣質綠茶也有杯子爭著倒,為何像我這樣的上等鐵觀音竟連個杯子都找不著呢?嘖嘖,不公平,不公平啊……」

這時Apple轉過臉,看到林黛玉緊靠著我時,神色竟黯然了一下,但迅速又變回自然,她甜甜一笑,對林黛玉說:「這樣美絕人寰的女孩子,一定是林黛玉姐姐了!」

林黛玉尚未答話,秦贏政已在一旁搶前自我介紹,說:「對,這麼帥絕人寰的男孩子,正是妳的秦贏政哥哥呀!來,哥哥抱抱!」

Apple立刻左顧右盼,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哦,他來了?在哪在哪?我還沒見過他呢!聽說他又醜又好色,Apple得小心點!」

「哈哈……」眾人大笑,秦贏政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繼續張臂往Apple走去。

眾人笑鬧了一陣,相互介紹後,我認識了站在馬刻絲身旁那個高個男孩,也是伊甸園的住客,是我沒見過的兩個伊甸園住客之一。他一臉清純,就像個青春的偶像明星,但名字竟叫「高俅」,唉!看來在伊甸園裡,真的很難找出一個正常的名字來。

這時,小黑、小白和拉爾森也走了過來,寒暄一番後,拉爾森低聲問Apple:「決定在哪裡住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Apple不自禁地苦澀一笑,彷彿這是一個相當難解決的問題,她看向了馬刻絲。

馬刻絲回以苦笑,說:「妳老爸太固執了,我也很難插上什麼嘴,妳可以自己去試試的,他現在就在伊甸園裡等妳!」

「愛麗思的情況很特殊,一定要住在伊甸園裡的!」Apple嘆了口氣:「馬大叔,你見過愛麗思就會明白了!」

這時,正好愛麗思被抬下了飛機,伊甸園的眾人立刻神態各異地打量著她,他們沒有普通人看到大明星時的癡迷,目光十分的清澈,就像在觀賞一件藝術品,直到她被扶進了其中一輛房車後,眾人才紛紛將目光收回。

馬刻絲眼中終於閃過些許沉重,轉過了臉,凝視了一會天邊的夕陽,沉聲說:「Apple,我明白妳的意思了!這麼特殊的個案,在靈力世界裡也實在不多見!但這次,我不能站在妳那邊,唉!妳自己跟妳父親說吧……」

這時,那高個男孩高俅也對身邊的風鈴低聲說:「我賭老朱不會讓她住進去的!如果我沒看錯,這位國際大明星應是罕見的靈力藥引……一沾上伊甸園的秘密,老朱誰也沒情講!」

因為我站得距離他們很近,所以聽清了這句話。周圍伊甸園的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該是愛麗思引起了他們不少猜想。

風鈴苦澀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又再搖了搖頭,說:「這次難說得很,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他又這麼多年沒見Apple了……」

愛麗思是「靈力藥引」?這是什麼來的?看眾人的神情好像很擔憂的樣子,我不禁疑惑地看向身邊的林黛玉,希望她能為我解答一二。

林黛玉的臉上現出了少許憂慮,輕聲解釋:「在靈力世界裡,靈力藥引可以引發一切可能,空間黑洞、時空之門、令時間靜止、令時間跳躍、令沒有靈力的人變成靈力者、令靈力者的靈力大幅度上漲等等不可思議的現象。有人對其趨之若鶩,也有人對其避若鬼神,因為靈力藥引一旦反噬,對施法者的危害是非常非常嚴重的。」

她見我一臉茫然,又再補充說:「靈力藥引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件物品,甚至是一座山,一條河……就看藥力的深淺。嗯!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啦!我洞察力太弱了,看不出愛麗思是屬於哪種程度的藥引……」

「那關伊甸園的秘密什麼事呢?」我將聲音壓低:「伊甸園的秘密又是什麼呢?」

「靈力藥引常常可以令空間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會損及伊甸園的根基!」林黛玉輕輕地說。

我等了一會,見她仍沒有說下去,忍不住問:「好像後面那個問題妳還沒有回答呢……」

我順著Apple的招呼,拉著林黛玉上了一輛拉爾森事先準備好的房車。

林黛玉坐進車裡,嘆了口氣,聳聳肩,說:「伊甸園的秘密只有現任園長才有權力說出來的,你去問你叔叔吧!也是時候告訴你了,每個伊甸園的住客都應該知道的!」

我點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幾天發生的事絕對可以用「豐富」這個詞來形容,但在這一系列紛亂的事件裡,有太多太多疑問尚未解答,譬如說哥哥,他會跟來G市嗎?逆十字軍是否真的會與伊甸園開戰呢?若是與哥哥重逢,我該怎麼做呢……想著想著,頭部不禁一陣劇痛,彷彿有千萬根小針同時刺進了我腦海裡,這種酥麻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四肢頓時變得僵硬起來,我咬了嘴唇,沒讓自己哼出來。

敏感的林黛玉察覺到我的異樣,側過了臉,詫異地看著我,我忙牽強一笑,搖搖頭表示沒事,那錐心的疼痛迅速而來,又迅速退去了。她也沒多問什麼,伸過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我的手背,然後目光又再投向窗外,看來這件事也引起了她的沉思啊!


浩浩蕩蕩的車隊走在前往伊甸園的道路上,伊甸園那輛紅色的法拉利招搖地在最前面領路,沿途經過的汽車紛紛為我們這條車龍讓道,並施以注目禮,因為我們當中夾著的幾輛軍用吉普車實在顯眼。

G市軍區與伊甸園同在G市一角,所以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左右,車隊就已來到目的地。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依稀仍可見伊甸園一帶的青山秀麗依舊。朱葛亮叔叔筆直地佇立在門外,以明顯不友善的目光盯著我們這列車隊,全身衣衫都飄動了起來,彷彿正站在七級颱風的核心地帶,在這個無風的傍晚裡,給人感覺極不協調。

Apple率先下了車,以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面對著她的父親,從背後看,她的雙肩微微顫抖著,可以想像此刻她的心情正在強烈的激盪中。父女倆差不多十年沒見,該是很多話說才對啊?為何他們竟是無言地對視呢……

林黛玉苦笑了一聲,與我一同下了車,默默站到Apple的身後。兩人始終僵持著,我們一聲也不敢吭,靜靜地等待著。一時間,Apple身後站滿了人,叔叔依然形單影隻地佇立在門前。

不知為何,我感覺叔叔的眼裡,只有Apple一個人,其他人根本是不存在的,這一刻,叔叔正以一種我無法看破的神情緊緊地盯著Apple。

馬刻絲乾咳一聲,打破了僵局,出來圓場說:「老朱,這就是女兒Apple了!你們也有差不多十年沒見了吧!嘿嘿……」他伸手介紹著,臉上的笑容看得我也有點替他尷尬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叔叔怪聲怪氣地打斷了馬刻絲:「她和她的馬桶母親長得同一副德性,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說什麼?」Apple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別以為你有份生我出來就可以侮辱我媽媽!」

「呸!這不叫侮辱!妳媽就是個婊子,就是個國際公用廁所,我這樣說已經是在美化她了!」叔叔的聲量也無限提高:「她把妳拐到美國就把妳給賣了,妳可不要忘記啊!」

「媽媽是有苦衷的!你閉嘴,要不是你當年勾引良家婦女,媽媽才不會離家出走!」Apple怒氣沖沖地往叔叔走去。

我聽得頭都大了,只有隨著眾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

「別聽那個婊子胡說,她為了拐妳離開G市,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真他媽的婊子……」叔叔把話說得咬牙切齒,一堆粗俗的方言像機關鎗掃射子彈般從他嘴裡掃出。

「夠了,別婊子前婊子後的叫個不停了,你這個雜碎!」Apple撲了上去。

「什麼?妳敢叫妳父親作雜碎,今天我就宰了妳來作飯吃!」叔叔彷彿動了真怒,竟和Apple扭打在一起。

天啊!哪有父女十年沒見,一見面就打架……

還是秦贏政、風鈴他們反應得快,閃身上前拉開兩人,但兩人雖被拉開了,對罵卻未停止,像面對世仇那樣拚命地用語言攻擊對方,完全不顧及兩人之間的血緣關係。真沒想到Apple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而叔叔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凶悍。

叔叔狂吼:「天地不仁,叫我生了妳這個不孝女!」

這、這是什麼修辭手法啊……

「你閉嘴!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將我生出來受苦,你真不是人,你該被天雷劈死!」Apple大聲反擊。

「好!今天我讓妳回到原始狀態,早知道生塊叉燒好過生妳!」叔叔拚命地掙脫拉住他的人,就要衝向Apple。

「來啊!誰怕誰啊?知道地球為什麼要自轉嗎?就是為了甩掉像你這樣的雜碎!」Apple形若瘋狀地衝叔叔吼,林黛玉與風鈴像拔河那樣拉緊她。

多麼怪異的一對父女啊!我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的重逢,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看來不單我自己的家庭是非常家庭,我們整個家族同樣是非常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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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0 02:5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伊甸決裂
事情有開始便會有結束。也不知鬧了多久,隨著Apple的眼淚奪眶而出,像瀑布那樣傾瀉而下時,叔叔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當兩人的情緒慢慢變平靜後,就一同進入了一樓的書房。不少人想一同跟進去,免得他們父女倆再次火拚,卻全被朱葛亮轟了出來。

大廳中一時寂靜一片,我盯著書房的棗紅色大門,只盼兩人都別出什麼事才好。不少人跟我盯著同一個位置,想必是用什麼精神力量來感應裡面是否出現靈力戰之類的可怕對撞。

伊甸園門外廣闊的空地停滿了車,叔叔固執得很,除了伊甸園的住客,誰也不允許進入伊甸園,所以拉爾森與小黑小白他們只能在外面等候著。臨進伊甸園的大門時,回頭看到小黑小白正在交頭接耳,隱約聽到他們正在討論要如何去應付這個凶殘暴戾的未來岳父吧!

寧采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大廳,臉上依然掛著那深沉又愉悅的笑意,衝我們點了點頭,就坐在我的另一側,靜靜地看起書來,他優雅的氣質,將大廳中的火藥味沖淡了不少。

看著大廳中姿態各異的眾人,擔憂漸漸從我腦海中萌生,叔叔和Apple在裡面若又再打起來,真來個靈力戰什麼的,那可怎麼辦啊……

這時,書房的門終於打開了,Apple緊緊地挨在叔叔的懷裡,眼圈紅紅的,顯然曾經哭得很厲害。

「……圓嫜,以後跟在老爸身邊,沒有人可以再欺負妳了……」

兩人走近,可以聽到叔叔正在溫言地安慰著Apple,看來這父女倆的風波應該是告一段落了。我清晰地感覺到,大家都輕輕地鬆了口氣。

「老爸,叫人家Apple好嗎?」Apple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微微顫抖著,顯然還沒完全平靜下來。

「沒問題,圓嫜。」叔叔敦厚地笑著,他的心情看來相當不錯。

暴風雨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兩人在不久前還是貼錯門神的模樣,現在就變成一對模範父女的架勢了。

「是Apple啊!」Apple嬌癡地盯了自己父親一眼。

「知道了,圓嫜。」

看來叔叔沒發現問題到底在哪裡。

我們的臉上不禁都有了笑意。

「……」

「老爸,我向你提的那個問題你考慮得怎樣了,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呢!」Apple輕輕地在叔叔懷內撒著嬌。

叔叔慈祥地看著Apple,長長嘆了口氣,才沉聲說:「好吧!愛麗思可以暫時住進來,其餘人沒得商量!」

「謝謝老爸……」Apple臉上頓時掛上了甜甜的笑容。

「等等……」那叫高俅的大男孩閃身阻止了兩人繼續前進:「我有問題!」

「哦?」朱葛亮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有什麼問題?」

「對於園長的命令,是不是伊甸園的每一個住客都擁有質疑權的?」高俅筆直站在叔叔面前,一字一句地說。

「對!」叔叔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好!我高俅質疑你這次的決定!我不同意愛麗思進入伊甸園,因為她本身是高等靈力藥引,會危及伊甸園的根基!」高俅平靜地說著,每個字都清晰地迴響在大廳中。

叔叔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緊緊地盯著高俅。

「高俅哥哥,我們不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嗎?」Apple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身軀也微微顫抖了起來:「如果愛麗思得不到伊甸園結界的庇護,那她將會被逆十字軍發現,會被殺死的!」

「抱歉,Apple!伊甸園守護的秘密影響實在太深遠了!這一次我無法站到妳那一邊去!」高俅眼中閃過痛心,但語氣依然十分堅定。

我不禁再次疑惑,伊甸園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好像是在守護什麼東西似的,難道是個寶藏……

「好!」叔叔漸漸恢復平靜:「伊甸園史上第二次有人使用質疑權,這是歷史性的一刻!所有伊甸園的住客都在這裡了,我們以投票決定。圓嫜已經搬出了伊甸園,她那票不算。在場所有現住客手上都擁有一票,如果夠一半票數,你將否決成功!不同意愛麗思暫時入住伊甸園的,請站到高俅那一邊去!」

大廳霎時變得死寂,彷彿只剩下我緊張的呼吸聲,沒想到事情一波三折,現在又演變成這樣。

時間似乎凝固在這一刻,終於,叔叔沉聲說:「我數五聲,再沒有人站到高俅那邊去,我就會堅持原決定!」

高俅平靜點頭,說:「好!」

他冷冷地,孤單地站在那裡,腰桿依然挺得筆直。

「倒數計時正式開始。」叔叔用衛星準備發射的語調說:「五──四──」

坐在我身邊的寧采臣緩緩地站了起來,手中依然捧著書,他靜靜地走到了高俅的身邊,再緩緩轉身,坦然面對我們。

叔叔的臉色絲毫不變,繼續念:「三──」

秦贏政站了起來,低頭看了我們一眼,嘆了口氣,也走到高俅的身邊。

我微微一驚,沒想到平時凡事都隨隨便便的他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管怎麼說,愛麗思始終是我有份千裡迢迢將她護送到這裡的,在這一刻,我情感上完全站在了叔叔和Apple這一邊。

我不禁抓緊了林黛玉的手,察覺掌心濕濕的,也不知是她的汗水還是我的汗水。

「二──」叔叔拉長了聲音。

馬刻絲也緩緩站了起來,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馬刻絲是伊甸園裡比較有影響力的一個人,他站過去的話,那就夠四票否決了。

馬刻絲最後嘆了口氣,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一──」叔叔回頭逐一看了看我們,眼中閃過滿意之色,才轉回頭盯著高俅他們說:「投票結果已經出來了,是五比三,我的原決定得以執行!」

「既然民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高俅也平靜地掃視過我們,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口中清晰吐出:「即日起,我,高俅宣布退出伊甸園,從此伊甸園發生的一切事件,均與我無關!」說完隨即轉身,堅決地往大門走去。

此時的大廳,掉針可聞。

「……我也一樣!」秦贏政的嘴角牽出一道無奈的弧線,用複雜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轉身跟上高俅走出了大門。

「我仍住在伊甸園,希望你們不會介意!」寧采臣深沉地笑了笑,也不再多看我們一眼,不緊不慢地走了上樓,再輕聲補充道:「朱葛亮,我猜──你將會為你這個決定而負上沉重的代價!」

叔叔重重地哼了一聲,不作回應。

沒想到這件事竟造成伊甸園的決裂,哥哥劉邦的話忽然閃過了我腦海:「阿雲,別介入這件事……」

我苦笑,無論是因為父親,還是叔叔,或者Apple,這一刻,我已經沒有退出的可能了,讓我想起了「至死方休」這個詞。我還察覺,父愛的威力真是驚人,從開始聽馬刻絲的語氣,朱葛亮叔叔應該是反對愛麗思進入伊甸園的,但和Apple見面後,立刻就義無反顧地站在Apple的身邊。這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令人感嘆感情實在容易創造出奇跡……

寧采臣並不是一個危言聳聽的人,我對事情的發展更為擔憂了,不禁看了Apple一眼,她的神色並非如我想像中的迷惘,竟是相當的平靜。


愛麗思順利地進入了伊甸園裡的其中一個房間,拉爾森他們就在伊甸園周圍搭起了帳篷,擺出守衛愛麗思的架勢,叔叔也默許了他們的存在。

Apple進入叔叔的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這麼多年沒見,看來他們的確有說不盡的話題。

我和林黛玉他們在大廳中心神不定地閒聊了一會,也就各自回房了,畢竟秦贏政他們與伊甸園的決裂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們都需要時間去消化一下。

心情不知為何,沒來由變得沉重起來,尤其是林黛玉在我臨上樓時,偷偷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這兩天你要小心一點,你的氣色不太好!」

熄掉床頭的檯燈,我不禁又靜靜地想著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直到窗外的青山在月色下漸漸模糊,意識才緩緩進入朦朧的深處,忽然,我隱約感到有點不妥,勉力撐開眼睛,眼角的餘光立時發覺,床尾處竟坐著一人。

一陣寒意狂湧上我的腦際,我猛的扎醒過來,反手將檯燈打亮。

燈光中,JACK的笑臉立即映進了我的眼簾,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親切,那麼的有感情。

真沒想到竟在這種情況下見到JACK。

「劉雲,別太緊張,也別用見鬼的眼神看著我!」JACK一襲白衣,坐在床尾靜靜地微笑著,我注意到他還穿著精神病人所穿的衣服,我沒來由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撐起身子,我沒好氣問:「你怎麼來的?」

要知道,外面守著拉爾森他們這麼多人。

「走進來的。」JACK微笑的弧度更大了。

我啼笑皆非,JACK最擅長說出些很有說服力的廢話。

忽然我又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低聲問:「你從深藍裡逃出來?」

JACK優雅地站了起來,笑說:「劉雲,你在人類語言方面的使用上,實在差勁呀!怎麼可以用『逃』來形容我的行為呢?要知道,我本身只是喜歡精神病院的清靜才住在那裡的,現在出來散散步,又有何不妥呢?」

倒,JACK你把深藍精神病院當成別墅區了。

他走到我的書架前,隨手翻看著我的藏書,輕笑說:「所以,準確來說,我只是稍離自己的隱居之所。」

我聽到他說「只是稍離」,不禁輕輕地鬆了口氣。

「劉雲,有沒有發覺自己這兩天很不妥啊?」JACK沒有回頭,但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同樣給予我無窮的壓力,無論是他的聲音還是他的身影,都能令周圍的氣溫迅速下降。

「不妥?」我疑惑地盯著他的背影,燈光下,他的身段顯得尤為修長。

「你現在試試走兩步看看!」他從書架上拿起了另一本書,仍然沒有回頭。

這有何難?我疑惑地掀開毯子,剛想抬腳,腳部一陣麻痺,錐心的痛楚從我的腿部傳送到了我的大腦,狠狠地刺進我的腦神經裡,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你對我幹了什麼?」我憤怒地盯著JACK

JACK終於轉過身,微笑注視著我,輕輕地說:「我什麼也沒幹,是那個叫Apple的女孩子釋放你靈力的時候,無意中解開了你九道封印,你的力量正在逐步甦醒!你開始無法控制住自己體內那驚人的力量了!」

看著他漸漸變得詭異的笑容,我的呼吸不禁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雙腳不能動彈分毫的事實和靈異的直覺更提醒著我,JACK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JACK保持微笑注視著我,等待著我將他的話消化。良久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為什麼她能解開九道,李華佗那次只是一道而已?」

JACK靜靜地看向窗外,微笑說:「別忘了,在你釋放力量的過程中,還有另外兩個人參與了呢!好像是叫小黑小白,對嗎?小黑小白擁有十分特殊的基因,正因為他們的存在,你的封印一下就被解開了九道!」他的笑容慢慢變得燦爛起來,說:「我該好好感謝他們,他們這次精神上的操作,給予我大量的靈感,令我有八成把握,在短期內將你的封印全部解除!」

我倒抽一口冷氣,也不去細想為何他能這麼清晰地知道我的事情,先趕緊低聲問:「最慢也不會超過一百年?」

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親切地注視著我,柔聲說:「這次應該不會超過十天!」

我思想「轟」一下進入到一片迷惘當中,真相就要被揭開了嗎?那會是什麼?那會是什麼!

未知的恐懼鋪天蓋地地向我湧來,迅速將我淹沒在其中。我深深地抗拒著JACK所說的一切,深深地渴望著繼續當一個平凡人。

「劉雲,我早就對你說過了,理想與現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不平凡的出身,注定了我們的生命必須與眾不同,面對現實吧!畢竟你身邊還有伙伴,那就是我!我們是同路人!」

JACK的聲音將我從那片渾渾噩噩中拉了出來,他注視我的雙眼裡,罕見地閃過了悲傷。

JACK將雙手負在背後,微笑說:「剛才在你熟睡的時候,我在你的項鍊上多加注了一重力量!它能暫時幫助你控制住你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他微微皺了皺眉,輕聲補充道:「但僅僅是暫時能控制住而已。你潛在的力量實在太巨大了,如果我在十天內找不到解除掉你所有封印的辦法,我將親手將你冰封起來,直到我找出解除掉封印的辦法後,再重新解封!」

「什麼?!」我驚愕地盯著JACK。

「劉雲,我必須這樣做,你體內潛在的力量實在太恐怖了,而你自己又不懂得如何去控制它,我不冰封你,你將會以自爆的方式來達到力量宣洩的目的,這個空間的整個宇宙會隨著你的自爆而消失的!」JACK一臉平靜地凝視著我,親切地笑了:「不相信嗎?你從B市回到G市的途中,是否曾遇上一個大型的幻境?」

「你怎麼知道的?」我茫然地回視著他,想起了途中的確曾時空錯位,進入那個死寂的X軍區的事。

JACK靠在那個書架上,微笑說:「我怎麼知道?這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那個大型幻境並不是你們所想的什麼逆十字軍所創造的,而是你劉雲自己的力量所創造出來的!」

「我創造的?」我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嘴裡再次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當時你的封印剛剛被解除,力量得不到宣洩,就即興地創造出了那個幻境出來。」JACK深深地看進了我的眼裡,沉聲說:「是你的潛意識將那個幻境創造出來的!所以在那個幻境裡,你所使用的時間和空間與Apple他們不同。每次你痛苦的時候,在腦海中就會產生那令人瘋狂的噪音,那可怕的聲音就是你腦海深處創造出來的!你這麼快就忘記他們痛苦的表情了嗎?」

他所說的話,聽得我一臉茫然。如果那個幻境真是我創造的,那麼那些變得精神失常的人,不就全是自己害的了嗎?Apple還為此動用了生命的禁咒,短了十幾年的命。

一陣愧疚湧上了我的心頭,旋即又想,這有可能是真的嗎……

JACK這次沒再給我時間將話消化,繼續說:「劉雲,你知道嗎?每個空間周圍都有無數個平衡的空間存在著,我們假設這些空間的總數是N的話,那麼N+1,或者N-1的情況都是不可能存在的,這就是用最淺白的語句來闡述鏡子折疊理論,但你竟能在力量未完全釋放出來的情況下,就創造出了N+1這種情況,這是多麼可怕的一股力量啊……」

JACK已經多次使用了「恐怖」、「可怕」來形容我所謂的力量了,我潛在的力量真有這麼驚人嗎?對此,我絲毫也感覺不到欣喜,有的只是無盡的疲倦和恐懼。

JACK微微探前身體,用力地抓緊了我的兩肩,將我從迷惘中拉了出來,深深注視著我的雙眼閃過了憧憬,說:「我相信,只要把你身上的枷鎖全部去掉,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我低低地重複著這兩個字,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劉雲!從起點到終點這個過程中,我們總有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別太在意,終點就在眼前了,你一切的迷惘都能在終點得到解除,你一切的問題都能在終點得到答案。」JACK親切一笑,轉身便往我房間那扇落地玻璃窗走去。

「我會在十天內回來找你的,相信我!」JACK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當中。

窗外恢復朦朧一片,房內只剩下我一人,顯得空蕩蕩的。我頹然嘆了口氣,一下就倒在床上。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人生?如果所謂的真相真的來臨了,我又該如何去面對它呢?難道,我的人生真的只剩下這最後的十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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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0 02:5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金色任務
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好,做著各種各樣荒誕不經的惡夢。不安的情緒一浪接一浪地侵襲著我,直到「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我才驚醒過來。我撫著頭往房門走去,陣陣裂痛從腦海深處傳來。

門開了,是朱葛亮叔叔,他精神奕奕地站在門外,微笑注視著我,神色古怪地問:「阿雲,你在裡面幹什麼呀?敲了這麼久才出來!」

我牽動了一下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叔叔曖昧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道:「年輕人很容易精力過剩,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不要太多,生活態度該健康一點,阿雲,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倒,你想到哪去了……

「叔叔,你這麼早找我……」我一手撫著頭,一手撐著門問,回頭看了看鐘,才七點半。

「對,就是找你有事!」叔叔的神情一下就變得嚴肅了很多:「你梳洗完畢後到樓下,叔叔想和你好好聊聊!」他打了個響指,強調說:「好好地聊聊!」


在我房間的獨立洗手間內,我拚命地將水潑到臉上,想令自己從那片茫然中清醒過來,卻只覺身體軟綿綿,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什麼神秘的力量抽乾了一樣,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首次出現這樣的狀況。

我輕輕嘆了口氣,難道JACK的話是真的,我已經時日無多了……

抬頭看向鏡子,鏡中人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黑眼圈在臉上占據了明顯的位置。

忽然,一道斑斕的色彩劃過了鏡子,並迅速擴散開來。當我疑為幻覺,揉了揉眼睛後,這樣妖異的斑斕竟迅速地爬滿了鏡子,爬滿了四周,爬滿了每一寸空間,我頓時陷身於一個詭異的彩色世界當中。

我咧開了嘴巴,緊緊摀住胸口,驚駭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難道昨晚可怕的惡夢竟來到現實中了?

色彩以迅猛之勢將我包圍,將我融化,胸口的隕石項鍊忽然向我傳出一道力量,四周妖異的斑斕立刻「轟」一下就消失了!

我驚疑不定地注視著周圍,撐著洗手台,急促地呼吸著,看到鏡中人正面無血色的與我對視。

良久後,我才拿過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卻擦不掉內心深處的疲憊與困惑。


「阿雲,叔叔又不是美女,你用不著打扮這麼久才下來吧?」叔叔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凝神看著我下樓的步伐。

我苦笑著聳聳肩,故作輕鬆說:「我也不是美女呀!叔叔為何看我走路看得這麼入神呀?」

叔叔「嘿嘿」地乾笑兩聲後,才說:「阿雲,你好像不太妥當啊!」

我知道關於這方面的事是很難瞞過他的,只好說:「是有一點不舒服,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你的情況,圓嫜都和我說了。」叔叔站了起來:「我能幫你擺平的,別擔心!陪叔叔到外面走走,我們邊走邊談!」

我心裡打了一個突,他們真的知道我是什麼情況?真能為我擺平嗎?這是一道連JACK也沒有信心解開的難題啊……


走在伊甸園背後那座山的蜿蜒山道上,晨曦的陽光透過樹木的枝葉灑了下來,在地下印出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影子,溫馨而淡雅。清晨的涼風陣陣拂過,令我精神稍稍一振。

在我無奈地聽著叔叔喋喋不休地介紹了一輪最近國內國外大小八卦新聞後,他終於進入了正題。

叔叔看似隨意地問:「阿雲,圓嫜為你釋放靈力之後,你產生過什麼異樣的感覺,詳詳細細地告訴我一遍!」

我點點頭,將這幾天以來我的感覺和連帶發生過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本想將JACK昨晚找過我那事也說出來的,但想到叔叔這幾天還要處理這麼多事,怕他擔憂,就略過不提了。或許,在我潛意識深處,也是更願意相信JACK的能力吧……

叔叔靜靜地聽著,直到我講完後,我們又再走了好長一段路,他都不作一言。

良久後,他才和藹地衝我咧嘴一笑,說:「這個世界上只要有問題,就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阿雲,你不用想太多,一切交給叔叔去辦,你不會有事的!」

我以微笑回應,隱約察覺到叔叔的眼裡閃過了困惑和擔憂。

不知不覺,我們竟已走到山頂,此時正是朝霞滿天,彩霞映得天地嫣紅一片,G市近郊一角的景色盡收眼底。我發覺我們的腳下恰恰就是伊甸園。

「阿雲,有一些事,我要和你好好談談!」叔叔那張原本帶著三分滑稽的臉此刻變得無比的凝重。

我忙肅容說:「叔叔請講!」

叔叔看著遙遠的天際,沉聲說:「阿雲,你住進伊甸園有多久了?」

「半年多了!」

叔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那麼,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叔叔要告訴我伊甸園的秘密了。

他頓了一頓,俯瞰著腳下的伊甸園,緩緩地說:「伊甸園建立於什麼時候?連我也無從考究了。只記得上一代園長跟我說過,好像有人類歷史以來,在所謂的神話時代裡,它就存在了。它曾經是一個花園,曾經是一座神廟,也曾經是一座高塔,經過千萬年的演變,人事變遷,在五十年前,它由一間旅館改造成了今天的別墅。無論它改裝成什麼樣的外形,都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伊甸園』。在二十年前,叔叔我繼任成為了伊甸園的園長!」

我看著腳下伊甸園這棟嶄新的別墅,驚詫地轉過頭,問:「什麼?伊甸園竟然有這麼長的歷史了……如果這棟別墅建有五十年了,為何看起來還這麼新啊?」

叔叔神秘地笑笑,說:「這就關係到伊甸園的秘密了。伊甸園周圍布有七重深奧的結界,守護著這幢別墅,結界可以令它歷久彌新!」

我眨了眨眼睛,低聲問:「結界?」

叔叔想了想,解釋說:「結界能將外界的精神力量隔離在外。它又有先天、後天之分,先天結界是天地元氣天然形成的自然力量層,而後天結界一般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兩者間有明顯的高下之分。伊甸園的結界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級的先天結界,它能隔斷外界的精神入侵,隔斷空間與時間的誤差,而結界內的核心,也就是伊甸園本身,乃天地的核心,穩定著整個宇宙平衡,關係著我們生存的整個空間的安危存亡……喂,阿雲,你怎麼用這種眼神來打量我啊!犯職業病了?」

我乾咳兩聲來掩飾尷尬,叔叔說的事,也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吧!

叔叔搖搖頭,微笑著注視我說:「阿雲,叔叔現在也沒心情說笑了,所以,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伊甸園正面臨前所未見的危機!」

「此話怎說?」我愕然轉過頭看著叔叔。

叔叔咧嘴笑了笑,眼裡卻全無笑意,說:「千萬年來,一直有像我們這樣的一批人守衛著伊甸園,同時也守衛著伊甸園裡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被解開,整個世界將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消失!阿雲,不論你是否相信,我都要很誠懇地告訴你,伊甸園是我們生存宇宙空間的中心點!」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那伊甸園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叔叔面不改色地回答。

「什麼?!」我詫異地轉過了頭。

「沒有人知道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那秘密到底藏在伊甸園的什麼地方……」叔叔的眼裡閃過了迷惘,隱約還帶著憧憬。

他看著我,低低地嘆了口氣,說:「我們只需要知道,我們要守衛著它,哪怕得用生命作為代價,也要保護它的周全!」

他緩緩收回注視著我的目光,將視線重新投向遠方,吐了口氣,說:「如果不是Apple,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愛麗思入住伊甸園的,因為那後果真有可能變得十分可怕……」

「是因為那個什麼逆十字軍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叔叔微微地搖搖頭:「逆十字軍固然可怕,甚至會引發我們靈力界的一場戰爭……但真正可怕的是愛麗思,她是一個十分詭異的靈力藥引,連我也無法分辨出她的類型。這一次,有太多不可預測的因素在裡面了……如果真給她將伊甸園的秘密誘發出來,叫我如何去面對伊甸園的眾多先輩呀!」

他的神色漸漸變得悲壯,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過不了的那關,錢、女人、親情……我的死穴就是Apple。的確是叔叔對不起她,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說著說著,他的語氣竟變得有點嗚咽了,忽然,他轉過了頭,盯著我問:「阿雲,你說,叔叔這次是不是太過感情用事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伊甸園決裂那件事,我聽到自己輕輕地對他說:「我們是人,不是機器,所以情感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誰都會有感情用事的時候,這一次,我是完全站在你這邊的!」

說完這話,我暗感驚詫,為何自己竟忽然說出這樣的話?這並不是自己一向安慰人的方式。一陣寒意莫名地湧上心頭,這是人格分裂的初級症狀啊……

「謝謝你,阿雲!」叔叔並未在意我的不妥,很感激地衝我點點頭,又說:「逆十字軍近十年來尚未失手過,我想這次事情他們的高層一定十分震怒,逆十字軍與伊甸園的一戰是在所難免了!此事已震動了整個靈力界,在這十天裡,G市的形勢將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伊甸園也變成了地球上最危險的地方!」

「十天?」

「對!十天後,月圓之夜,在伊甸園裡,我有辦法令愛麗思變回一個正常人!只要能撐到那一刻,我們就算是贏了!」

十天,真是巧呀!又是十天,不正是JACK給我的期限嗎?我不由得又再苦笑了。

叔叔轉過了身,以深沉的眼神注視著我,說:「阿雲,還有一件事,我是要拜託你的!」

「叔叔請說!」

「我要你幫我將金色娃娃魚給找回來!」

「金色娃娃魚?」

「對!要擺脫這次的困境,一定要用上它!二十年前,我將它埋在G市的中心,也就是現在G市的南區,你用我給你的探測器將它找出來!因為我暫時無法離開伊甸園,只有倚賴你們了!」

叔叔遞給我一只類似掛錶的金色物件,掛錶十分微小,打開後,兩個折疊面都是雷達的網狀線條,中間有個十字星符號,這令我想起了間諜的專用工具。

叔叔又說:「到了南區,上面會出現一個金色的小點,你跟著那個點去就對了。金色娃娃魚會動的,只要你細心追蹤就一定能找到的。這次全靠你了,阿雲!」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既然叔叔這樣信任我,我又怎麼忍心叫他失望呢!不過任務的內容有點古怪就是了,G市的地面下竟有一條金色的娃娃魚在跑動著,然後我要不顧路人的側目,敲爛水泥地,將它給揪出來……

叔叔看著我表情的變化,笑了:「阿雲,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娃娃魚在地下跑動得十分緩慢,一年才移動幾百米而己。當探測器上十字星和娃娃魚的位置完全重合時,它將自動彈出地面,來到你手上!因為它並不是普通的娃娃魚,而是靈力界的一件聖物!」

「我一個人行嗎?」一聽到是什麼聖物,我立刻聯想到它有可能代表著的昂貴價值。

「我也知道你未必行,所以我找風鈴陪你一同去!」叔叔非常坦白地說。

為何是風鈴而不是林黛玉呢?或許林黛玉另有事情要做吧……我握緊那塊微型的折疊錶,點頭表示明白。

叔叔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深沉的語調說:「一切小心了,阿雲!」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奔馳在近郊的公路上,我正坐在其中,腦子裡裝滿了問號,我想我的兩條眉一定快可以在眉心打結了。

「劉雲,是不是有機會和美女一同出遊,太過緊張啊?」風鈴笑咪咪地轉頭端詳著我。

「是啊!不但緊張,還有點興奮呢!」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林黛玉是你第一個女朋友?」風鈴努力尋找話題。

我用鼻子「嗯」了一聲,看著一旁不斷倒退的風景。

「呵呵,真是個清純的大男孩啊!」風鈴笑了,笑得很清脆,卻無法令我的心情好起來。

「我們分到的任務是最簡單的了,不用害怕,不就是隻娃娃魚嘛……」

看來她是一個害怕孤單的人,不斷地尋找著下一個話題。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對著,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她一句:「如果妳只剩下十天的生命,妳會做什麼?」

「哦?」她側頭上下打量著我,又再清脆地笑了:「呵呵……這問題呀!我會去找我真正喜歡的男人,不斷地和他做愛,直到死去!」說到最後那個「死」的時候,她猛的加速,跑車以駭人的速度往前飆去,又說:「我曾經珍藏過一瓶朋友送給我的酒,一直捨不得喝,直到不久前再找出來時,發覺它只剩下不到一半了……我才發覺原來愛情與酒一樣,都會被時間偷偷喝掉!只有剩餘的時間不多了,愛情才會燃點出真正的火焰!」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會抗議她超速駕駛的,但這一刻,我默然了,只是很麻木地轉過頭,為了她這番感性的話語,好好地看了看她。她的美麗屬於清純夾雜著野性那種類型,加上她那誘人的身段,對於很多男人來說,她的確擁有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看吧!我喜歡你盯著我看時的感覺!」風鈴按著方向盤,眼看前方:「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目光十分清澈,彷彿能看到我的靈魂深處,同時又讓我接觸到你純潔的靈魂,十分奇妙的一種感覺!」

我笑笑,收回了注視著她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為何突然說起這種不祥的末日話題啊?」她問:「是因為愛麗思嗎?」

我搖了搖頭。

「不要否認了!我看著她時也感到十分不舒服……」她又開始不停地說話了。

我晃了晃頭,卻晃不掉心底的陰影,我輕輕打斷她,說:「可以放點音樂嗎?」

她一按音響的開關,柔和的音樂慢慢飄出。在那一瞬間,我再次碰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變得異常的清澈動人,而且充滿了智慧。擁有這樣眼神的人不太像是個喋喋不休的傢伙,我不禁呆了呆,再想細看時,發覺她眼裡又再恢復了平常的媚態和慵懶。

她笑道:「累就休息一會吧!你思想負擔太重了,把握住這一刻,那下一刻就會好起來的!」

我點點頭,衝她笑笑,依言閉上了眼睛。

「到目的地我會叫醒你的!」

沒想到我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睡著了,而且沒再做惡夢,睡得很香,直到醒來時才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大型車庫中,周圍的光線嚴重不足。

「你睡了三小時零五十七分,感覺好點了嗎?」身旁傳來了風鈴的聲音。

哦?這麼久了嗎?

「為何不叫醒我呢?」我揉了揉眼睛。

「金色娃娃魚十天後才能用上的!我們不急!」她說。

我問:「我們現在在哪?」

風鈴說:「南區廣場的地下車庫中。嗯!拿探測器出來看看吧!」

我從懷內掏出探測器,果見一個紅點在雷達網的左上角處。

她探頭過來觀察了一會,輕聲說:「我們要往西南方向走,GO!」


G市的市中心,一如既往地滲滿了浮躁與虛榮的氣息。風鈴在前面引領著我前進,不時回頭看看我手中的探測器。我本想直接將探測器交給她的,她卻擺手拒絕了。

恰逢假日,周圍人潮洶湧,她的手很自然地拉上了我。她的手溫暖且柔軟,但我內心卻如同一池死水,不見波瀾。

當我們快到一棟大型商務大樓時,她停下了腳步,那紅點與雷達的中心已十分接近了。

「應該就是這附近了!」她低頭仔細地辨認著我手中的探測器。

風鈴的美麗引起了附近一個中年男子的注意,他上前彬彬有禮地說:「小姐,我是XL娛樂發展有限公司的星探,請問妳是否有興趣加入娛樂圈……」

我苦笑,不管他是真星探還是騙局,G市就是多這種事。

就在這時,我耳邊響起了一把熟悉的聲音:「阿雲,甩掉你身邊那個女的,我要見你!」

我心靈沒來由一陣顫動,這是哥哥劉邦的聲音!我連忙四處張望,希望能在周圍的人潮中找到他的身影。

哥哥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看不到我的,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立刻到你身旁那棟商務大樓裡面去!」

我看著風鈴正神色如常地婉言拒絕著中年男子的邀請,知道她並沒有聽到哥哥的聲音,內心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有了決定。

我向風鈴作了個要上廁所的姿勢,又指了指身邊的商務大樓。風鈴立時會意,不再理會那個中年男子,拉著我擠開人群就往那棟商務大樓走。

哥哥又再說:「坐電梯上到十八樓,然後進入那裡的洗手間!」

「二樓就有洗手間了,要上到十八樓?」風鈴看到我按電梯的樓層號碼時,皺了皺眉頭。

「我想到高點的地方,可以將位置辨認清楚一點!」我晃了晃那個探測器,撒了個謊。

風鈴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到十八樓時,風鈴盯著電梯外的空間,明顯皺起了眉頭,輕聲說:「劉雲,我們別在這一層停留,這裡有點古怪!」

我內心暗自抱歉,腳步已邁出了電梯,嘴裡說:「都一樣,我很快的!」

風鈴神色凝重地打量著周圍時,我已快步走向長廊,辨認一下位置,往洗手間走去。

哥哥的聲音在我耳邊說:「第三格廁所的窗是可以完全打開的,你從那裡爬出去!」

我依言來到第三格廁所處,將門關好,踩著馬桶,將廁所背後牆上高處的整扇玻璃窗給卸了下來,然後笨手笨腳地爬了出去。窗外強烈的氣流讓我差點睜不開眼睛。外面有一米多落腳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跳落在上面。

「阿雲,貼著牆往左走……別往下看,那會令你更害怕的!」

哥哥的聲音雖然冰冷依舊,但語句已是罕見的關懷了。我心中不禁一熱,我終於可以見到哥哥了!

當快到拐彎時,哥哥說:「看到對面那個低一點的平台嗎?跳過去!」

我心裡打了一個突,這雖然不是特別遙遠的距離,但在十八層樓這樣的高度,跳過去實在是相當危險的行為。

「阿雲,知道夢想是什麼嗎?夢想就是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一個你想做的人。因為你只活一次,亦只有一次機會去做你所想做的事。相信我!」哥哥的聲音冰冷而堅定。

我點點頭,低頭看看下面渺小的人們和都市,迎著狂風深吸一口氣,縱身就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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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0 02:5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駭人之秘
我恰恰落到了對面平台的邊緣處,手臂慌亂地晃動了好幾下才得以保持平衡,站穩腳跟後回頭看看地面上螻蟻般的人們,輕輕鬆了口氣,剛才差一點就摔到下面去了。

「往前走,不要回頭看,那個女的開始用靈力來搜索你的行蹤了,前面有一扇門,走進去!」哥哥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走到平台的盡頭,看到一扇生了銹的鐵門嵌在牆上,門並沒有上鎖,我推門而進,沿著樓梯就要往上走。

哥哥說:「我在那邊十八樓設了結界,她沒有這麼快找到你的!不用急,先回頭把門關上!」

我關門的時候不禁又再上下察看,哥哥是從哪個角度看到我的?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把你的手機關掉,那個女的準備打電話給你了……你走完這層樓後,推開樓梯門,然後坐電梯直上頂層,我在那裡等你!」

我依言推開門,外面是一列列公司的招牌,原來這棟也是商務大樓。我辨別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很快便找到了電梯的方向。

「阿雲,從容一點,保安在盯著你呢!」哥哥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從那個狐疑打量著我的保安身前大方的走過,進入了電梯,按了一下頂層那個按鈕,心跳不由得再次加劇了。我就快要見到哥哥了,這麼多年沒見過他,他變成怎麼樣了呢……

我將自己的煩惱和恐懼拋到了一邊,沉浸於即將能重遇哥哥的喜悅當中,心跳的頻率更是隨著電梯一格一格往上跳而加速起來。

這棟商務大樓的頂樓十分空曠寬敞,風很大,呼呼地刮過,吹得我的頭髮凌亂地擺動著,這令我想起了某部電影裡的一個場景。

一個修長的身影遠遠佇立在大廈的邊緣處,他的一身衣衫隨風而動,在那一刻,我感到了那個身影蕭索和落寞。

我按捺住急速跳動的心,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他走去,這就是哥哥的身影嗎……

快走到哥哥身後時,他緩緩轉身,冰冷地凝視著我,在這一瞬間,我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眼前人。

歲月流逝,人事變遷,哥哥,我們終於又再見面了!

他的臉上帶著長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無可挑剔的五官恰到好處地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捆了個馬尾,在他身後輕擺。這一刻,他便猶如一尊完美無瑕的大理石像,立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眼睛在不知不覺中有點濕潤了,往事化作一幅幅畫面,在我眼前飄過。哥哥注視著我的雙眼裡閃過深刻的感情,神情卻冰冷依舊。

這麼多年,你還是學不會笑嗎……

他忽然輕輕地說:「一分鐘可以摧毀一個人,一小時便可以喜歡一個人,一天便可以愛一個人,但要一生才可以忘記一個人。」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想著那件事嗎?」我的眼淚終於靜靜地湧了出來。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是和小時候一樣的脆弱?時間是可以沖刷走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是不會隨時間而改變的!」哥哥眼神瞬間便柔和了許多。

我不禁無言,只懂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笨拙地問了一句:「哥哥,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不好,我找遍了整個地球,還加入了不少組織,卻依然找不到她!」哥哥冷冷地回應。

我知道,那個「她」就是媽媽,我們兩人共同的母親。

哥哥注視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暖起來,問:「阿雲,以你優柔寡斷的性格,這次為何這麼快就決定來見我呢?要知道,不久前與你見面的時候,我曾說要親手殺死你的!」

我苦笑搖搖頭,說:「哥哥,我很想見你,只要能見到你,我什麼都可以犧牲!」

他的眼睛變得更溫暖了:「你就是為了這個單純的理由嗎?單純真是一種幸福,這個理由令你逃過了一劫啊!」

「逃過一劫?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疑惑地盯著他。

哥哥冷冷地問:「朱葛亮是不是要你尋找金色娃娃魚?」

「對!」

哥哥冷哼一聲,說:「金色娃娃魚是靈力界的聖物,要將它抓起來是需要犧牲一個靈力者的血肉的!」

我眼裡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哥哥說:「犧牲的絕對不會是那個女的,因為探測器是拿在你手裡!那個女的是不是堅持要你拿好探測器?」

我想了想,緩緩地點了點頭:「我今天早上才接到叔叔的任務去抓金色娃娃魚的,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陣寒意,難道伊甸園有內鬼?卻無暇細想他話中深意。

「你手裡拿著靈界的探測器,大模大樣的通街走,假使這樣都猜不到,我還出來混個屁啊?逆十字軍已經有七組人進入G市了!」哥哥盯著我,眼神漸漸冰冷:「還有,別叫那種人做叔叔,他不配!」

「什麼意思?」我不禁愕然。

朱葛亮叔叔一向對我敦厚有加,又怎麼會不配呢?

「阿雲,你還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朱葛亮要利用你將金色娃娃魚抓出來,然後順道除掉你,免得你會影響十天後靈魂之門的開啟儀式!」哥哥冷冷地說。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我不相信!」叔叔敦厚的笑容閃過我的腦海,這令我將話堅定地說出來。

「阿雲,你真是個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傢伙!朱葛亮這樣做就是為了得到伊甸園的秘密,打開靈魂之門,門後的世界可以滿足他所有的野心!朱葛亮是主謀,那個Apple就是幫兇!整件事就是他們父女倆串謀合演的一齣好戲!」

我不禁倒退了兩步,猜想這一刻我的臉色肯定變得十分難看,與叔叔、Apple交往的往事飛速閃過心頭。

我用力地甩了甩頭,聲音也不禁變得顫抖了起來,說:「大哥,別開這種玩笑!我相信他們不會害我的!」

哥哥重重地哼了一聲,周圍的氣溫彷彿也隨之下降了許多,他冷冷地說:「石龜仰望石碑說:『您是世上最高的山峰,神仙就住在您的頂端嗎?』石碑飄飄然,真以為棲在頭上的麻雀就是神仙了!阿雲,身在局中,人是很容易被假象迷惑的。真話不像唱歌那樣動聽,謊言才動聽得猶如唱歌。我知道現在我說的話十分不中聽,但很無奈,我必須說出來,因為你是我親弟弟!我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

我急促地呼吸,想出聲辯駁幾句,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哥哥冰冷的聲音持續傳進我耳裡:「上一次我不惜用死亡來恐嚇你,就是不想將真相說出來,因為事實對你實在是太殘酷了!你總是婦人之仁,從小到大都這樣,死都要插手這件事,是你自己迫使自己不得不去面對真相的!」

「凡事都講證據的,哥,你有證據嗎?還有,伊甸園和逆十字軍是敵對關係,你叫我怎麼去相信你所說的就是真相!」我靠提高聲量來維持住自己的氣勢,我不希望實情真如哥哥所說的那樣。

哥哥說:「沒錯!伊甸園和逆十字軍的確是敵對關係,但伊甸園這次要做的是妄圖打開靈魂之門,顛覆整個時空。而逆十字軍要做的,是要阻止伊甸園這種背叛全人類的惡劣行為!」

我的呼吸更沉重了,使勁地搖了搖頭,想搖去那可怕的陰影,無奈那陰影卻變得更灰暗了。

哥哥說:「或者,我將整件事情整理一遍說給你聽吧!」

「朱葛亮自三十年前加入伊甸園以來,一直都渴望能解開伊甸園的秘密,他認為只要將這個千萬年的秘密打開,他將可以滿足一切一切的願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娶了當時伊甸園園長的女兒作妻子,後來又用陰謀殺死了前園長,搶到了伊甸園園長的位置。在十年前,他的妻子發現了他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屢勸不聽後決定捨他而去,帶著當時只有十二歲的女兒去了美國,但她到美國後就不知所蹤了,其女兒被一影視大亨收養,她就是朱圓嫜。」

「朱葛亮卻始終沒有死心,一直想方設法找出伊甸園的秘密,但也一直沒有成功。直到去年,他見到了愛麗思──一顆空前絕後的靈力藥引後,他有了新的計劃:用這個最厲害的靈力藥引將伊甸園秘密誘發出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尋回了當年的女兒朱圓嫜,還令朱圓嫜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幫助他一起完成這個瘋狂的計劃。在三個月前,朱圓嫜利用『空間跳動』,在一個慈善晚會上將愛麗思變成了廢人……」

我詫異地盯著他,問:「等等……愛麗思變成廢人不是你做的嗎?」

哥哥冷冷地看著我,說:「我將她變成廢人對我有什麼好處?聽我把話說完!朱圓嫜利用『空間跳動』將愛麗思變成了廢人後,本想將她立刻運走的。很遺憾,當時我也在場,我出手阻止了她,並因此發現了他們的計劃。」

「我將此事報告會長後,會長下令,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讓愛麗思落到伊甸園手中。開始我並不想傷愛麗思性命,只要將她復原就可以了,但朱圓嫜卻屢屢破壞我們的復原儀式。最後HQ的拉爾森竟不知好歹地找上朱圓嫜來幫愛麗思治療,我們才被逼使出棘手。」

「但沒想到還是事與願違,朱圓嫜利用你的介入,令我做事縮手縮腳,更利用你的存在來掩飾著他們背後的陰謀,愛麗思最終還是落到了伊甸園的手中,朱葛亮一不做二不休,妄圖將金色娃娃魚發掘出來作為靈力藥引的靈媒,另外還找來了兩個基因突變的小黑小白作為靈力藥水,誓要一次就將伊甸園的秘密誘發,將傳說中的靈魂之門給轟出來。為了阻止他的野心,一場殘酷的靈力攻守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我被這番駭人的話震懾在當場,久久不能作一言,任由冷風灌進我喉嚨。哥哥也不催促我,轉過了身,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繁華的都市。

終於,我用我變得沙啞的嗓子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小黑小白是靈力藥水?」

哥哥說:「對!他們特殊的基因千年難得一遇,正好拿來作為靈力藥引的水分!如果不是他們有利用價值,朱圓嫜也不會讓他們在B市找到自己的!」

Apple竟是這樣的人,我無法相信,或者說,我很難去接受這個事實吧!我再問:「哥哥,你和Apple曾經見過面?」

哥哥的肩膀竟顫動了一下,彷彿是痛苦的抽噎,他的聲音卻依然冰冷:「對!我們曾經交往過,開始我並不知道她是我的堂妹,但她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堂兄了……阿雲,這樣荒唐而痛苦的往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難道哥哥和Apple曾經戀愛過,還發生一些有違倫常的事情?

我心裡沒來由一陣悸動,呼吸變得更渾濁了,顫聲再問:「哥哥,你所說的一切一切,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加速到極點,我很天真地希望哥哥能告訴我,以上所述,皆是玩笑。

哥哥認真地回答:「會長,逆十字軍的會長!」

我提高聲量說:「難道他說的話就可信了嗎?」

「當然可信!」哥哥再次轉過了身,凝視著我說:「因為,他就是我們的父親──劉備!」

「逆十字軍會長就是我們的父親?」

我覺得自己的身軀忽然墮進了雲霧當中,輕飄飄的不知所措,隨便一陣微風刮過就能令我消失無蹤。

「對!」哥哥依然冷酷而平靜:「父親擁有雙重的人格,一重是已經患上了老人癡呆症的他,另一重就是叱吒風雲的逆十字軍會長!他在迷糊時竟將你交到了Apple手中,清醒時立刻叫我將你追回來。幸好我現在將你截住了,還不算太晚。」

我神經兮兮地笑了,哥哥所說的話實在太駭人,完全顛覆了我本來的善惡觀念:一向對我親厚有加的叔叔竟是個大壞蛋,他企圖破壞這個空間的存在,還企圖將我殺死;一向天真可愛的堂妹竟是個城府極深的幫兇,還一直在利用著我;我那老人癡呆症的父親竟是名震天下的逆十字軍會長,而我心目中的邪惡組織逆十字軍竟然正扮演著正義的使者……

這一刻,我連甩頭的力氣都失去了。

哥哥冷冷地看著我,哼了一聲卻不說話,顯然對我接受真相的能力深感不滿。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嘲笑我的懦弱了,但是,這一切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我情願接受JACK說我十天後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無法接受哥哥現在對我說的話。

「如果哥哥你所說的都是真的話,我該怎麼辦呢……」我囁嚅:「我是說如果……」

哥哥又哼一聲,顯然不滿意我話中那「如果」二字。他還沒說話,就被一把熟悉的女聲搶答了:「劉雲哥哥,你不需要懷疑,劉邦哥哥說的話基本上是正確的!」

哥哥冷傲的雙眼裡閃過了疑惑和恐懼,顯然因為有人來到這麼近了,但他到這一刻才發覺。

我的心不斷地往下沉,緩慢地轉過了身,就看到Apple和風鈴正施施然地衝我們走來,Apple的臉上竟還能掛著我所熟悉的甜甜笑容。

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陣莫名的痛,任由我的想像力如何豐富,我也沒想到Apple竟是這樣的人。當我看到風鈴眼神時,忽然明白了她今天為何要喋喋不休的對我說話,就是為了讓我的精神無法集中,然後在抓金色娃娃魚的時候,能像她們計算的那樣死亡。

我聽到自己用嘶啞的嗓子問:「Apple,真沒想到妳竟會這樣……」

痛心和內疚在她眼裡一閃而過,迅速又恢復平靜,她的笑容依然很甜:「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人有時為了理想,原則和感情常常是要放到一邊去的……劉雲哥哥,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哥哥冷冷地插入問:「朱圓嫜,妳是怎麼找上我們的?」

Apple說:「呵呵,你以為你搭檔在那邊十八樓布下的結界真的這麼厲害嗎?你看這是什麼……」Apple手中多了一條深黃色的圍巾,遞在身前。

哥哥的身軀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問:「她死了?」

風鈴在一旁接上,說:「有很多方式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嘻嘻!」

哥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Apple衝我笑道:「劉雲哥哥,這條黃圍巾的主人就是當天指使兀鷲攻擊我們的那人,我們今天終於可以報仇了!」

我盯著她,奇怪的是,我在這一剎那竟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只是悲痛與失落。

Apple又說:「對了,劉雲哥哥身上的探測器除了能找到娃娃魚外,還有兩個功能,一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劉雲的位置,二就是能竊聽到你們的談話!現在你明白我們為何能這麼快就找上你們了吧?」

哥哥冷冷地說:「朱圓嫜,我不明白妳到底在得意什麼?以我們的靈力等級差,就算把妳身旁那隻菜鳥計算在內,妳以為就足夠與我抗衡了嗎?」

Apple甜甜地笑了:「劉邦哥哥,你難道一點也不奇怪,我來到這麼近了你才能發覺我的存在嗎?」

我感到身邊哥哥的氣勢在瞬間凝聚,他冷冷地說:「朱圓嫜,妳總愛使用旁門歪道,這次又耍了什麼花樣啊?在靈力守則裡,靈力等級差不是說改變就可以改變的,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Apple像是個冒失的人嗎?」Apple微笑:「劉邦哥哥你覺得我們有靈力等級差,那是因為人家一直都在你面前隱瞞自己的實力呀!」

Apple的力量迅速凝聚,在一瞬間就將哥哥的氣勢比了下去。我不知自己如何能判斷出來的,但這一刻,我就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的實力差。

一旁的風鈴冷冷地笑了。

哥哥臉色微微一變,終於露出了凝重之色,他的嘴巴並沒有動,但我的耳裡聽到了他的低語:「阿雲,等下拉緊我的手,你心靈的力量也要與我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我還沒搞懂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哥哥已一把抓緊了我的手,拖著我縱身就從幾十層樓高的頂層往下躍去,哥哥他瘋了?

在我驚叫聲中,他的腳已踏在大樓落地玻璃的側面上,竟在與地面九十度垂直的落地玻璃上直直地滑了下去。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我緊跟在他的身後,在驚人的高速中,強烈的氣流幾乎可將我的耳膜灌破,我的鞋子與玻璃之間的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往前我可以看到地面上本如螻蟻般的人們在逐漸擴大,低頭可看到落地玻璃窗背後正在OFFICE裡忙碌工作的白領。

我根本沒來得及思考太多,身體已經平穩著地,竟無絲毫損傷,精神亦在不知不覺中與哥哥連為了一體,一股冷冰冰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臂傳進我的身體裡。

哥哥也不去管路人正以看超人的目光盯著我們,一拖我的手臂,立刻以驚世駭俗的速度疾衝上前,兩旁的建築物化作一片模糊影子飛速往後退去。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後方傳來,Apple的聲音銀鈴般響起:「劉邦哥哥,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呢!一點也不像你的性格呀!是不是劉雲哥哥令你分心了!」

我駭然回望,只見Apple如影隨形般的緊跟在身後,她甜美的笑容此刻在我眼裡變得如同魔鬼般猙獰,冰透人心的駭然在我內心狂湧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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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見!劉雲
哥哥冷哼一聲,腳下速度更快了,兩旁的建築幾乎化成了一條直線,身後的Apple一下就被拉開了許多。

令我疑惑的是,這樣驚人的速度,我竟能在哥哥的拖拉下,也能雙腳如飛地前進,一想到這裡,腳下不禁一陣踉蹌。

「阿雲,不要分心,將你的精神集中到我的身上!」哥哥立刻冷冷地責怪說。

他話一出口,腳下的步伐立時慢上了許多,Apple頓時又追近了不少,沒過一會,她終於追到了近無可近的地步了。

哥哥忽然猛的轉身,一把就將我拖到了前方,掩護到他的身後,他的左手閃電平舉,一面銀色的鏡子「唰」的出現在Apple與我們之間的位置。

Apple「嘻」一聲就在那面銀鏡前停了下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點,鏡子立刻化為烏有,甜美的笑容很自然又浮上了她的臉。

哥哥冷冷地看著她,說:「Apple,並不是只有妳一個喜歡隱瞞實力的!」

那面銀色的鏡子竟在瞬間重現,並在虛空中迅速分割開,以一道奇妙的弧線組成了一個玻璃盒子,恰恰將Apple困在了其中,Apple甜甜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哥哥緊緊盯著玻璃盒中的Apple,也不回頭,冷冷地說:「阿雲,立刻走!」

我問:「你呢?」

哥哥說:「不要管我,走!」

我喊:「不!哥,我要留下來和你並肩作戰!」

哥哥冷哼一聲,說:「並肩作戰?你,算了吧!走!你是不是對我沒信心?你留在這裡只會妨礙我!」

我急忙喊:「我行的!我……」

「走!馬上!」哥哥冷冷地打斷我,他的聲音裡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他見我腳步仍未移動,聲音漸漸提高:「我很快就去找你的,你立刻往前走,不要回頭!」

我狠一咬牙,轉身就往山上奔去,發覺我們竟來到了一座蒼綠的山下,不遠處有一古石碑,上用隸書題「白雲山」三字,隱約可聞到樹葉的清香,我心中不禁微微一驚。前一刻我們猶在市中心,這一刻已來到白雲山下,這是何其驚人的速度啊!但我沒心情計算這需要一秒鐘跑多少米才能做到,疾步就往前奔去。

到了道路快拐彎的位置時,終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山腳下的哥哥也正回頭凝視著我,他的臉上竟掛上了溫柔的笑容,我的腳步不由得慢下來了,哥哥竟然笑了,哥哥終於笑了,這麼多年了,我終於又能看到他的笑容,這是多麼燦爛的一張笑臉啊!但,為何他的笑容中除了溫柔,還隱約帶著淒然和離別呢……

我眼角的餘光瞥到玻璃盒子中的Apple時,心中頓時一驚,她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藍色的水晶蘋果,難道她又要動用生命禁咒了?那哥哥還會是她的對手嗎?

我的腳步不禁又漸漸慢了下來,哥哥看著我的眼神立刻變回冷酷無比,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似在怪我放慢了腳步。我鼻子一酸,也不敢多說什麼,繼續往山上跑去。

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不祥的預感逐漸降臨在我的頭上,是哥哥久違的笑造成的嗎?不!不會這樣的!我衝自己不斷地吼,但我卻不敢回頭去找他們,是害怕哥哥責備的眼神,還是我真的是個懦弱的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跑到山腰的一個斷崖時,一把清脆的女聲在身後輕輕地招呼著我:「累了就休息一會吧!」

我猛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到了一個不願意看到的人──風鈴追上來了!

風鈴沿著那蜿蜒的山道悠悠然地向我走來,一臉輕鬆寫意,恍若一個心情愉快的遊人,在這一刻,我感到自己有點像貓爪下的老鼠。

我深吸一口氣,立在懸崖的邊緣,淡淡的霧氣縈繞周圍。

「別站太出去了,危險!」風鈴關懷地說。

「哈,妳不是要來殺我的嗎?」我不怒反笑。

「殺不殺你由Apple決定。」風鈴停下腳步,微笑:「我的責任是讓你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我隔著薄霧,狠狠地盯著她,沉聲說:「那Apple呢?」

風鈴微笑說:「應該快上來了吧!給點耐性吧!你也跑這麼久了,歇歇腳吧!」

我輕輕顫抖了一下:Apple應該快上來了?那只能代表哥哥已經敗給Apple了……

我的手潛意識地放到了頸上的隕石項鍊,只要我將這條項鍊扯開,或許我就擁有擊倒她的力量了。

風鈴顯然注意到了我這個輕微的動作,眼裡閃過凝重,緩緩向我走近,笑道:「劉雲,你連一點點耐性都沒有嗎?等待是需要毅力的!」

「站著!」我說:「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

項鍊拴得很緊,我用上狠勁也無法將它解開,難道JACK在隕石上注入力量的時候,還對項鍊做了什麼手腳……

風鈴呆了一呆,顯然沒料到我竟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很快又再恢復了微笑,說:「生命只有一次機會,劉雲,你難道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她還是很聽話地停下了腳步。

我說:「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早死跟遲死有什麼區別?」

風鈴柔聲說:「你跳下去肯定死,但由Apple來處理,你未必會死的!」

我笑:「對啊!由她來處理,她肯定威逼我去抓金色娃娃魚,那我還不是一樣死路一條?」

風鈴嘆說:「唉……」

Apple的聲音將話接上,說:「劉雲哥哥,你去抓金色娃娃魚是不會死的!這與你特殊的體質有關……」

我看著Apple的身影出現在山道的盡頭處,只覺腦海「嗡」的一聲響,身體也頓時變得輕飄飄的不知所措,以致她後面再說什麼我也無法聽清了,她的出現只能代表劉邦哥哥已經敗了,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

一想到這裡,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狂湧而出,腳下一滑,差點就摔到背後的深淵中去,堪堪站穩,舉手阻止想上前扶我的風鈴,不禁低低的抽噎了起來。

「劉雲哥哥,別太激動,劉邦哥哥沒死,他及時避開了我的生命禁咒,已經離開這裡了!」Apple緩緩從薄霧中走出,走到風鈴身旁就停下了腳步,用一種我無法看破的複雜眼神看著我。

我緩緩地蹲在地上,嗚咽地說:「Apple!妳不要說謊了,妳也休想我再相信妳!」

Apple向前踏了一步,動作雖十分微小,但我還是立刻注意到了,我抬頭盯著她。

她牽動了一下嘴角,說:「劉雲哥哥,劉邦哥哥真的沒事,你別幹傻事!」

我拚命地扯動著頸上的項鍊,決定什麼都耗出去了,只希望自己的力量爆發出來,為哥哥討回一個公道。身體緩慢地向後方挪動著,我不在乎身後是否是深淵,如果我的力量無法爆發,我情願就這樣死去!

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Apple又再往前踏了一小步,柔聲說:「劉雲哥哥,過去我是欺騙了你,但Apple是有苦衷的,Apple在追求理想這條道路上,的確犧牲了許多,許多……」

她的話或許有幾分真誠在裡面,可是我已無法聽清後面的內容了,隕石項鍊在我近乎瘋狂的拉扯下,終於斷了!我的腦海頓時陣陣轟鳴,彷彿有無數個天雷接踵在我腦海中響起,五臟六腑瞬間就倒轉了過來,恍若千軍萬馬同時在我身體內奔騰!可是我期待著的力量並沒有降臨在我的身上,有的只是超乎常人想像的痛苦!

身體在痛苦中失去了平衡,往後一傾,我竟墮進了深淵之中!

在那一剎那,我清楚地意識到:我要死在這裡了!

很多人說過,人在死前,一生所經歷的事會瞬間在腦海中清晰的倒流,稱之為迴光返照。

但我在這一瞬間,腦子裡卻是一片寧靜,連痛苦也迅速離我而去,隨著身軀的下沉,隨著斷崖上方的呼叫聲越來越遠,這片寧靜變得更悠遠了。周圍的一切彷彿也變得聖潔起來,整個世界的節拍也變得緩慢起來,本該刺耳的氣流變作了溫柔的風,恍若情人在耳邊輕輕的呼吸。

原來,死亡竟這樣美好……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白雲山上的霧更大了。

Apple已在瞬間使出了極速,卻在碰到劉雲身體的時候,被劉雲身上那可怕的力量遠遠彈到了一邊。她呆呆地看著斷崖下的層層白霧,緩緩地跪倒在地,雙手撐在身前,眼裡現出了痛苦之色。

風鈴站在Apple的身後,注視著斷崖下,也茫然了好一會,與劉雲交往的時間雖短,但一想起從此再也無法看到他那真誠的眼神,再也接觸不到他那特別的氣質時,心中沒來由地一痛……

風鈴漸漸從茫然中恢復了過來,在斷崖邊拾起了從劉雲身上掉落的探測器,說:「大小姐,沒有劉雲,我們如何找金色娃娃魚啊?」她見Apple默然不語,也蹲下了身體,任由山風拂亂自己的瀏海,也不去打理,沉聲說:「我們現在是否要去找另一個特殊體質的人來完成這個任務呢?唉!但像劉雲這樣優秀體質的人,又豈是輕易就能找到的呢……」

風鈴忽然停住了話,她呆住了,因為說到這裡,她發覺Apple呆望著斷崖下的眼裡,竟流出兩行清淚,在霧氣中,尤顯淒美。

「妳下去,我要靜一下!」Apple用有點變調的聲音說。

「大小姐,現在是非常時期,妳千萬要……」風鈴柔聲勸說。

「滾!」Apple聲音轉厲。

隨著風鈴的遠去,Apple終於無法抑制地痛哭起來。

斷崖下的霧氣彷彿凝成了劉雲真誠的笑臉,刺激著Apple的心靈,與劉雲交往的一幕幕在眼前緩緩飄過,她雖是嚴格地執行著父親交給自己的任務,雖是欺騙了劉雲,但人與人之間,又豈可能完全沒有感情的呢!在交往的過程,她確實有點喜歡上自己這位傻乎乎、卻永遠真誠待人的兄長了。

她靜靜地想:為了父親的宏願,自己是否犧牲太多了呢?

一陣狂風刮過,大霧盡散,吹散了由霧氣凝成的真誠笑臉,卻吹不散Apple內心的困惑。


劉雲失蹤後的第三天,伊甸園周圍已變得一片狼藉。

短短三天內,逆十字軍已向伊甸園發動了兩次大規模進攻。拉爾森等外圍鎮守著的人員死傷慘重,朱葛亮下令:無靈力者一律不得在伊甸園周圍逗留,所以拉爾森只能率領剩餘的部下撤到附近一帶的旅館中去。小黑小白卻因自己的特殊能力得以暫時住進了伊甸園,兩人喜滋滋地以為自己可以與Apple更接近了,卻不懂自己更接近的僅是死亡而已。

從各地趕來的伊甸園前住客們,在這場恐怖的戰爭中起了相當關鍵的作用,但他們此刻也傷者過半了。

在伊甸園的周圍,警方開始進行嚴密的監控,這一帶傷亡事故的頻繁發生引起了他們的重視,可是這種超自然力量之間的對決,又豈是他們所能插手的。

此時,伊甸園的大廳中,橫七豎八地坐滿了人,有治療恢復能力的靈力者們正在其中忙碌的穿梭。

朱葛亮穿過人群,那裡安慰幾句,這裡打個哈哈,然後才走上二樓,往Apple的房間走去。

Apple靠在窗台上,呆呆地看著青山外的遠方,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朱葛亮輕輕掩上門,再將門從裡面反鎖上,才走近Apple,柔聲問:「圓嫜,妳在想什麼啊?」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

朱葛亮微笑說:「搖頭的意思是不想告訴我妳在想什麼呢?還是妳什麼也沒在想?」

Apple強振了一下精神,回頭說:「老爸,外面怎麼樣了?」

朱葛亮說:「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妳有空該到下面去看看,下面有不少人是衝著妳的面子來的。妳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們會有看法的!」

Apple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聲說:「我知道了!」

朱葛亮又說:「阿雲不在了,金色娃娃魚那事,妳聽我新的安排!」

提到劉雲的名字時,Apple的臉上不禁又是一片茫然,已經三天,竟然還沒找到劉雲的屍首,難道他還沒有死嗎?想到這,她的臉上立時現出驚喜,但很快又轉作愁容。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可能不死嗎?尤其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運用自己的力量。他的屍首到底哪裡去了呢?難道他死後還要曝屍荒野,佐野獸之腹嗎?想到這,她不禁悲從中來,眼圈也立刻紅了起來。

朱葛亮猜出了女兒的心事,柔聲說:「我和妳用靈力都無法搜尋到阿雲的屍首,想必阿雲他吉人自有天相,能避過這一劫吧!」

Apple紅著眼,疑惑地看了看父親,又再低下了頭。

朱葛亮說:「喂,圓嫜,這是我的心裡話,妳用什麼眼神來看我呀!」

Apple似乎不願與父親多談這個話題,說:「金色娃娃魚那事,老爸你有什麼安排啊?Apple事先聲明了,下面任何一個靈力者去取的話,都難逃一死的!Apple是不會去做這種事的!」

朱葛亮說:「難道老爸就會?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的體質是與劉雲差不多的,由他來取娃娃魚,用不著死!」

Apple緊張地問:「誰?」

朱葛亮說:「JACK!聽過這名字嗎?」

Apple緩緩地點了點頭,她從馬刻絲口中聽過JACK的故事,也很清楚他的實力:一個人就輕易擺平了伊甸園裡的三人聯手。

Apple苦笑:「JACK恐怕不會幫我們去做這件事吧?」

朱葛亮神秘一笑,說:「他會的!Apple,妳聽好了,在這幾天裡,JACK一定會來找我們其中一人的,如果他找的是妳,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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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0 02:54: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最強後盾
繁星滿天,林黛玉盤膝坐在伊甸園的屋頂,雙目緊閉。

良久後,她緩緩張開雙眼,眼裡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還是找不到嗎?」在她身後傳來寧采臣的聲音。

林黛玉疲憊地搖了搖頭。

「妳在這三天裡,每天都用五次以上的靈力搜索來找劉雲,注意自己的極限啊!」寧采臣注視著林黛玉的背影,深沉地微笑。

林黛玉伸直了有點麻痺的雙腿,也像寧采臣那樣躺在了屋頂上,仰視著星空,輕聲說:「寧采臣,你說……那天劉雲真的是和風鈴出去採購物品嗎?」

「呵呵!」深沉又愉悅的笑意爬上了寧采臣的臉:「小林,妳開始懷疑朱葛亮和風鈴了?」

林黛玉苦澀地笑了笑,說:「我只是奇怪劉雲好端端一個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而且風鈴給的失蹤理由也未免太牽強了吧!說劉雲上一趟洗手間就失蹤了……」

寧采臣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很快便轉作微笑,說:「朱葛亮和馬刻絲都是洞察力的頂尖高手,他們找不到,妳也不用太過費勁去找了,身體要緊!嗯!妳不相信朱葛亮,總該相信馬刻絲吧!」

林黛玉不再答話,眼睛卻變得晶瑩起來。

忽然,一團巨大的烏雲從遠方席捲而來,聲勢驚人,迅速占領了整個夜空,四周頓時變得漆黑一片。巨大的閃電猛的劈過夜空,壯麗而奪目,轟隆的雷聲接踵而來。

「暴風雨快要來臨了……」寧采臣注視著漆黑的深處,喃喃地說。

林黛玉緊張地撐起了身體,說:「逆十字軍新一輪的進攻又要開始了!」她輕輕一拍地面,身體已站直,縱身便往樓梯的方向射去,快到樓梯時,忽然回身問:「寧采臣,你真的不打算出手?」

寧采臣依然十分休閒地躺著,微笑說:「我早說了,我不參與這場戰爭!」

「那麼,我們曾立下守衛伊甸園的諾言……」林黛玉有點迷惘地看著寧采臣。

寧采臣卻答非所問地說:「暴雨過後,終會出現太陽的!」

黃豆般的大雨終於劈哩啪啦地打下,大風更將雨點的落勢吹得難以捉摸,寧采臣依然靜靜地躺著,雙手很隨意地枕著頭,任由雨點穿過他的身體,打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個身披黑色雨衣的人走在近郊的路上,雨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襯著周圍漆黑一片的環境,他彷彿也與漆黑融為了一體。

他徑直地走進了深藍精神病院,奇怪的是,守衛著的值班警衛竟也不阻攔,視若無睹地由他走了進去。

在通往Z院那條陰森的隧道裡,一隻敏感的老鼠發出「吱──吱──」的怪聲,Z院裡的警衛似乎警覺到了什麼,撐起傘,從值班室中跑了出來,打起強力電筒往隧道裡照去,喝問:「誰?」

但在光線的照耀下,卻空無一物。警衛疑惑地皺起了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倒抽了一口冷氣,拉了拉衣領,迅速又縮回到了值班室中。

身穿黑色雨衣那人麻木地往前走著,電筒光線照在他身上時,他也不作絲毫停頓,直走出隧道外,他抖了抖雨衣上的雨點,微微抬起了頭,觀察著四周。

在外界強大精神力量下,Z院中立刻有好幾人同時睜開了眼睛,當他們感覺到這股精神力量移進Z院三棟時,大多數人都輕輕地鬆了口氣,慶幸這樣強大精神力量的目標並不是自己。

黑色雨衣一路往上走,直到三棟的頂層,來到JACK的房間前。

JACK本在最深的沉思當中,但他發覺來人已經來到自己面前時,終於無奈地睜開了眼睛。

「我們又見面了!」黑色雨衣說。

「又?」JACK疑惑地盯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我們認識?」

「認識!」黑色雨衣冰冷地說著,同時掀開了自己的雨帽,輕吟:「不幸的人死於噩夢中,倖存者活在噩夢中。」

JACK緊緊地盯著來客雨帽下的真面目,原本的疑惑漸漸變作了親切的笑容,微笑說:「我想起來了。地方小,請隨便坐!」


良久後,來者才離開JACK的房間,離開深藍。

這一夜,除了Z院裡的幾個怪人外,誰也沒察覺曾有這樣一個不速之客來拜訪過。

第二天,整個深藍都騷動了,Z院裡最恐怖的病人JACK竟然逃跑了,或者用失蹤來形容更合適,因為JACK那個房間的門窗都是完好無缺的,他彷彿就在裡面蒸發了一樣。


伊甸園附近的一間旅館。

這樣的近郊旅館,級別不可能高到哪裡去了,所以,拉爾森顯然很不滿意這樣的環境。

他有點煩躁地坐在房間裡那陳舊的沙發上,除了老闆那個電話外,其餘的電話幾乎都使用極端惡劣的語氣與對方對答。

「什麼,給點意見你怎樣拍好這部電影?」拉爾森用英語衝電話吼:「你當這麼多年導演了,這樣的事還用我去教嗎?」

愛麗思的事他幫不上忙,帶著一眾手下在這間小旅館裡乾等,也難怪他煩躁的,尤其在老闆夫婦一天幾通電話的壓力下。

拉爾森點了根雪茄,重重地噴了一口,才對著電話大聲說:「你聽好了,世界最棒商業電影的製作公式就是,美國的科技+歐洲的言情+中國功夫+日本的恐怖+非洲的山河景色……對,差不多是這樣吧!其餘你自己去把握。」

他何嘗不知道對方只不過是客套地問問自己意見而已,但這幾天裡,一向冷靜的他卻無法再保持平靜的心態去看待問題,尤其是前天進去伊甸園看望過愛麗思一次之後,那棟美麗優雅的別墅彷彿有一股可怕的魔力,能將自己心底的煩躁和不安都統統發掘出來。

這時,他的房門被人扭開了,他正想罵服務生不懂禮貌,卻呆住了。

那是一個衣著優雅的年輕人,他的容貌更可令人類所有拿來形容美麗的詞彙變得乏味失色,他掛著親切的微笑,衝拉爾森說:「下午好!我是JACK,特地來拜訪你的!」

如果是平時,拉爾森一定會起憐才之心,將這樣優秀的人才拉進娛樂圈,但目前這樣的非常時期,他第一時間就摸上了自己插在腰間的手槍,只要這個年輕人稍稍輕舉妄動,他就立刻將其當場射殺。

拉爾森這細微的動作落在JACK的眼裡,JACK笑得更親切,更有感情了。

JACK說:「別太緊張,拉爾森先生!我只想找你好好談談!」

不知道為何,幾天來覺得十分煩躁的拉爾森,在這一刻心情忽然變得平靜了下來,周圍什麼事物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年輕人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

拉爾森想起了守在門外的保鏢,用沙啞的嗓子問:「我的手下呢?」

「暈過去了!我離開後他們就會自動醒來!」JACK微笑回答。

拉爾森說:「閣下所來為何?」

JACK坐到了拉爾森的對面,微笑說:「拉爾森先生,我只是來問你一些問題而已,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將你身上的『躁念』拿走。」

拉爾森眼裡閃過疑惑,問:「『躁念』?」

JACK微笑說:「在這幾天,你是否覺得十分心煩意躁,做什麼事都無法靜下心呢?」

拉爾森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他發覺這個年輕人眼神中帶著可以洞察你內心的力量,令人無法在他面前說謊。

JACK微笑說:「有人想你無法靜下心去做事,所以對你下了『躁念』!不過沒關係,已經除掉了!」

「什麼時候除掉的?」拉爾森驚詫地摸著自己的身體。

「剛剛。」JACK親切地笑了:「好了,我幫你解決了你的問題,輪到你幫我解決我的問題了!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詳詳細細地告訴我,關於愛麗思的所有事情!」

JACK的雙眼漸漸變得迷濛,拉爾森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精神就被捲了進去,夢囈般地將他所知的一切,源源本本地說了出來。


深夜,伊甸園周圍的土地上有各種顏色藥水殘留的痕跡,方圓百米,寸草不生,隱隱還可聞到泥土被燒焦了的味道,顯然不久前又進行了一場靈力大戰。

寧采臣正隨意地在網絡上亂點著,深沉的雙眼忽然一亮,他就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叩門聲。

「請進!」寧采臣將電腦椅轉向了靠房門的方向。

JACK推門而進,然後很有禮貌地將門重新關上。

「稀客!」深沉又愉悅的笑意浮上了寧采臣的臉。

「你能猜到我為何而來嗎?」JACK很有感情地打量著周圍,恍若一個遊人來到了摯友的家中般。

寧采臣說:「是為了劉雲嗎?」

JACK回答:「對!」

寧采臣說:「今天是他失蹤的第四天,哦,剛過十二點,準確說已經第五天了!」

JACK親切地笑了:「我知道!坦白說,我也有點緊張!」

他話雖說是緊張,但人卻始終保持著那份高雅的平靜,很隨意就坐到了寧采臣附近的一張椅子上。

寧采臣細細地打量著JACK,彷彿不願意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說:「我們這邊盡了最大的努力,卻始終找不出他的蹤影……」

JACK收回了打量著周圍的目光,坦然回應寧采臣的注視,說:「這是我意料中的結果!」

「如果我沒記錯,你與劉雲是有緊密的心靈聯繫的,你也不知道?」寧采臣疑惑地盯著JACK。

JACK的微笑中閃過一絲苦澀,輕輕搖頭說:「不知道,知道我就不用來這裡了……他的心靈完全與我失去了聯繫。」

「劉雲的每件事你都應該很清楚才對的!」寧采臣眼裡的疑惑不減。

JACK笑了:「我不可能將他關懷到腳趾尾去的,除非他情緒有過激的反應,不然我根本不會特別注意他到底在幹什麼。他失蹤的那天,我剛好在沉思一些問題,完全隔絕了與他的精神聯繫。沉思結束後就發覺他的心靈不見了,也就是你所說的失蹤了……我不是你所想像般的萬能,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可以幫你什麼?」寧采臣切入正題。

JACK深深地注視著寧采臣,微笑說:「我希望你能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伊甸園的屋頂上,Apple躺在一張沙灘椅上,呆呆地看著漆黑的夜空,這是一個無星的夜晚,周圍尤顯漆黑,這一刻,Apple感到更孤單了。

一陣微妙的感覺從後方傳來,像是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出現在後方,又像什麼都沒有,僅僅是一陣微風從身後拂過而已。

Apple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皮,暗問自己是否太疲倦了,竟產生這樣的錯覺。

當她再睜開眼睛時,就發覺身旁多了一個年輕的男子,Apple立時本能地跳了起來,剛想大聲呼叫時,發覺面前那男子正將食指放在嘴唇上,作著噤聲的姿勢。可怕的是,Apple發現自己的聲帶彷彿被什麼力量壓制住了一樣,無法發出過高的聲音,只能勉強地哼了一句:「你是誰?」

「如果妳答應不大聲叫喊的話,妳就可以恢復正常發音了!」JACK衝Apple很親切,很有感情的微笑著。

Apple只覺寒意直冒。地下一樓有伊甸園二三十個高手守衛著,他是怎麼上來的?還有,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如此接近而自己竟無法發覺的?如果剛才他要的是自己的性命,恐怕現在沙灘椅上躺的就是一具屍體。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名字,只有這個名字的主人才具有這個能力的,猜到答案後令她感到更冷了。

看著JACK用眼神諮詢著自己,Apple慌忙點了點頭,如果這個人想對自己下辣手,恐怕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這才乖嘛!大聲叫嚷會擾人清夢的,多不好!」JACK不客氣地躺到了Apple那張沙灘椅上,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Apple發覺自己聲帶壓力忽然大減,知道JACK已解除對自己聲帶的控制,可以正常說話了。她盯著眼前這位英俊得接近完美的男子,心裡溫習著他的故事,不寒而慄的詭異感變得更強烈了。雖然父親早給自己打了預防針,但沒想到見到真人的感覺竟會如斯強烈。

她牽強一笑,問:「你是JACK?」

「對!」JACK點點頭,親切地打量著Apple。

Apple直直地站在JACK的一側,盯著這個毫不客氣就占領自己位置的傢伙,再問:「你找我?」

「對!」JACK給予同樣的回答。

Apple感到自己的口舌變得有點乾燥起來,她盡力讓自己的笑容更甜美一些,柔聲說:「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JACK笑了:「別笑得這麼不自然,輕鬆點嘛!妳可是傳說中的Apple呀!我真有這麼可怕嗎?竟把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嚇成這個樣子,不會吧!我自我感覺挺良好的,妳這樣的神態可是很傷我心的。」

Apple嘴形的弧度頓時變得柔和了許多。

JACK坐著別人的椅子,由得別人站在自己身側,無絲毫內疚之色,很自然就微笑說:「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好了,我想問妳一些問題,首先是關於妳最近所經歷的事情,就從三個月前開始好了!」

在Apple的眼中,JACK的雙眼慢慢變得迷濛而飄渺起來,猶如一池深不見底的湖水,忽然一滴水珠滴進了湖水中央,頓時盪出了一圈圈的漣漪,令人產生要陷進去的錯覺,Apple慌忙將頭甩開,但剛才那一剎那的震撼,卻是久久未能平息。

JACK微笑注視著她,眼裡閃過警惕的神色,柔聲說:「可以開始講了嗎?」


兩人的談話已有三個小時了,JACK凝視了Apple一陣,可是Apple的精神守護力量相當強,無法按正常的途徑進入她的心靈,如果強行突進她心靈深處的話,那她這一生都將以植物人的身分在病床上度過。劉雲對面前這個女人有相當程度的好感,看來暫時還沒必要這樣做。

他閉目沉思,Apple說話時眼睛微微閃爍過幾次,顯然有隱瞞自己的地方,但她說的與拉爾森的話無絲毫衝突之處,難道劉雲真會這麼倒霉,出市中心辦個任務就撞到逆十字軍的槍口上?

JACK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Apple潛意識地倒退了一小步,JACK衝她一笑,說:「很高興能與妳交談,我要走了!」

「請等等!」Apple忙說。

JACK有點詫異地回過頭,好奇地看著這個明顯有點害怕自己的女孩。

Apple從懷中掏出了那個尋找金色娃娃魚的探測器,遞向JACK,說:「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金色娃娃魚!」

「我為什麼要幫妳?」JACK笑了。

「金色娃娃魚通過特殊的儀式,可以打開時空之門,你可以到另一個時間中尋找出劉雲哥哥失蹤的原因。」Apple鎮靜地回答:「如果真找不到劉雲哥哥,你可以利用這個途徑去尋找他。」

「哦?」JACK盯著Apple,臉上親切的微笑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Apple接著說:「你雖然強大,但相信也不能在這個空間裡隨便破開時間吧!你幫我找回娃娃魚,五天後我幫你進行那個特殊的儀式!」

JACK微笑接過那探測器,很隨意就將它放進了褲兜裡,淡淡地說:「看看怎樣吧!」轉身便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Apple默然了好一會,直到確認JACK已遠去,才頹然坐倒在地,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染紅了一小片屋頂的地面。

JACK這個傢伙竟比傳說中還要可怕,自己的精神幾乎耗光了才得以支持到現在,沒想到劉雲哥哥竟有這麼強大的一個後盾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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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火速行動
JACK十分灑然地負手立在一輛大型貨車的車頂上,貨車正高速行駛在近郊的公路上,景物飛快地從他兩旁退後。

在經過一片密林時,他緊閉的雙眼忽然張開了,身形一閃,貨車頂上再無人影。駕駛室中這位哼著難聽小調的貨車司機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載過這樣一位神秘的客人。


密林中,一群道行不淺的吸血鬼正在部署著他們黎明前的突襲,從他們披風上那特殊的符號可以看出,他們應該是逆十字軍的特種兵團。

為首那隻已超過千年壽命的吸血蝙蝠王,正用金屬般沙啞的聲音向自己的屬下講述著進攻的步驟。一陣微風飄過,他發覺自己的身體已被人攔腰夾起離開了原地,往天空射去,瞬間又再落地,以驚人的速度射向遠方。下屬的聲音剛響起就消失了,可見來人的速度是何等的驚人!

吸血蝙蝠王從來只有他這樣攔腰劫持別人,何曾被人如此凌辱過?一陣憤怒湧上了他的心頭,尤其他看清了來人竟只是一個年紀相當輕的年輕人時,這樣的憤怒更甚了。無奈全身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內心深處不禁又湧起一股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恐慌。

不過他很快就停止了紛亂的想法,因為那年輕人將他重重地放了下來,臉上竟還掛上了親切的微笑:「你好,我叫JACK……」

JACK的話還沒說完,蝙蝠王的巨爪已抓向JACK的臉龐,這隻巨爪抓破過無數人的頭顱,蝙蝠王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可是他只覺眼前一花,竟已被人踏倒在地。

JACK緊緊踩住蝙蝠王的頭顱,繼續微笑說:「我想請你告訴我,你們的會長在哪裡?你的部下並不在你身邊,你可以放心的告訴我!」

蝙蝠王要害受制,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來表示心中的憤怒!

「卡──喇──」蝙蝠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聲,他的右爪竟被JACK活生生地扯了下來。

JACK發出低低的笑聲,彷彿在嘲弄蝙蝠王的不識抬舉,輕輕地說:「下次是左爪了!我再問一次,你們的會長在哪裡?」

「不知道!」蝙蝠王用變了調的聲音回答。

「卡──喇──」蝙蝠王再次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嚎,他的左爪也被JACK扯了下來。

JACK臉上依舊保持著親切的微笑,問:「是我沒聽清楚吧?下一次就是你的右翼了,那你以後就再也不能在月下的夜空中自由飛翔了哦!」

「我真的不知道啊!聽說他還沒來G市!」蝙蝠王聲嘶力竭地回答。

「哦……」這次JACK沒有再行動:「那你們在G市的指揮部在哪裡?」

血泊中的蝙蝠王以最快速度說出了一個地址。

JACK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說:「一開始這麼配合,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啦!」他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夜色中。

黎明前最後一絲黑暗,伴隨著吸血鬼史上最可怕、最殘忍的蝙蝠王的呻吟聲和咒罵聲。


下午三點,靈力界裡力量最弱的時刻,也是最多靈力者犯太陽病的時刻。

一輛不起眼的小貨車行駛在G市的公路上,馬刻絲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風鈴坐在他的身旁,林黛玉默然不語地坐在後排,她身邊還有一個與馬刻絲差不多年紀的大鬍子男人。

四人是伊甸園中靈力受時間影響最小的人,所以被派遣出來採購食物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現在是他們的歸途,昨天他們選擇這個時刻出去,今天也是選擇這個時刻回來,下午三點,靈力界裡的一個寧靜時刻。

但其中三人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林黛玉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景物,惦念著已失蹤多天的劉雲;風鈴早上就得到Apple電話告知,那個傳說中的惡魔JACK竟在昨晚來過,自己昨晚恰好不在伊甸園,不然肯定要面對那可怕的傢伙了,JACK一定會來詢問自己這個當事人,想到這,她不禁又將準備好的謊言複習了一遍;馬刻絲對這五天來發生的慘烈戰爭感到了深深的厭倦,伊甸園裡現在傷者過半,死亡一人,他一陣痛心,這些都曾經是自己朝夕相對的朋友啊……

那大鬍子顯然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隨意地尋找著話題:「你們認為什麼年紀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呢?」

「二十到三十,帥哥通殺!哈哈……」風鈴心不在焉,靠著椅子懶洋洋地回答。

大鬍子也笑了:「你們不覺得四十歲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嗎?四十歲的男人不像二十歲的男人那樣奶油,不像三十歲的男人那樣矯情,也不像五十歲的男人那樣循規蹈矩,更不像六十歲的男人那樣老氣橫秋。四十歲的男人總是寬容大度,溫文爾雅,少了幾分小男人的張揚和血氣方剛,多了幾分大男人的理性與持重,他們既不會衝動起來就不計後果,也不會矜持得太過紳士,以致失去應有的浪漫和激情……」

貨車正式駛進了近郊的公路,馬刻絲凝神地打量著後照鏡。貨箱的頂部發出一個輕微的聲音,只比落葉的聲音稍重一點,但足夠引起車廂內四人的注意了。

林黛玉用心不在焉的語調接上:「他們雖然並不花枝招展,但那種曾經滄海的神閒氣定,那種經過挫折和苦難打磨出來的沉穩從容,那種由精緻的名牌風衣、長格子圍巾和高圓領衫包裝出來的榮辱不驚的閒適氣度,卻不能不讓女人們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不能不讓女人們情不自禁且有些嫉妒地想起一句老話:男人四十一枝花!」

風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說:「倘若把二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飲料,僅僅用於解渴,三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咖啡,僅僅拿來提神,那麼四十歲的男人就好比一盞清茶,看似心如止水,卻芬芳,卻濃郁,甚至越泡越出色,越泡越有味道。」

馬刻絲朗聲笑道:「呵呵,大鬍子,忽然發覺原來我們是這麼有魅力!」

馬刻絲說著這話時,向眾人打了個眼色,當那「力」字出口時,一個急煞車,車頭猛的甩向一邊,大鬍子的手同時猛的插向上方,插破了車頂,插出了一聲淒慘的哀號,一個身穿黑色忍者服的蒙面男子在號叫中直直地從上面滾了下來。

林黛玉閃電般扭開車門,閃身下車,入目的情景不禁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公路兩端被兩團藍色的氣體封住了,一前一後共有兩批忍者,數目各在百人左右,最叫人心寒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個忍者都擁有著靈力。

「呵,用結界封出一個真空路段來進行殺戮,逆十字軍真是大手筆啊!」大鬍子冷笑。

「他們不算是逆十字軍的人!」馬刻絲沉聲接上:「他們只是逆十字軍請來的忍者傭兵團而已。」

「哦?」林黛玉輕聲問:「就是那個號稱每個忍者都擁有靈力的傭兵團嗎?他們可是以殘忍暴戾而聞名的!」

「正是他們!」馬刻絲整理著自己的唐裝。

談話間,伊甸園眾人都在盡力找出對方的破綻和一條有效的逃逸捷徑。

風鈴輕笑說:「可惜的是,他們每個人的靈力的級數也未免太低了,就算加上他們的忍術,對於我們來說,還是照樣一刀一個呀!」

大鬍子長笑道:「哈哈……不過這樣做有點累就是了!」

一眾忍者任由對方的冷嘲熱諷,不動聲色衝敵手一步步地靠近,他們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蒙著臉,只露出一對陰森的眼睛。快到近處時,眾忍者紛紛亮出一把把刺眼的東洋刀。他們的部署相當簡單,因為對方有洞察力的高手,藏匿、遁地等掩身術對他們根本是無效的,直接用人數優勢來決定戰果。

「我們都說到這樣了,為何他們還一往無前呢?人真是一種不愛惜自己生命的動物!」大鬍子盯著兩邊漸漸接近的忍者。

風鈴說:「唉!我知道原因了,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國語!呵呵……」

「那我該用日語再說一次嗎?」

「哈哈……」眾人齊聲大笑,彷彿根本沒將這兩百多個靈力忍者放在眼裡,但他們每個人的背脊都濕透了。

林黛玉用嘴角呶了一下公路一側的山崖,馬刻絲緩緩地搖了搖頭,因為他的洞察力發覺了無論下方還是上方,都隱藏著敵方的埋伏。

林黛玉用輕微的動作指了指那些忍者,又指了指他們自己,伸出了五根手指,向馬刻絲射出詢問的神色,意思是問,我們真的跟他們火拚上了,有五成勝算嗎?

馬刻絲與林黛玉合作已久,立時會意,嘴角牽動出一絲苦笑,又再微微搖頭,伸出了兩根手指。

林黛玉暗暗嘆了口氣,馬刻絲這兩根手指肯定不會是代表「V」必勝的意思,而是認為只有兩成勝算。這裡離伊甸園這麼遠,肯定沒有救兵支援了,難道自己竟要死在這裡嗎?

她這個念頭只在心裡一閃而過,就擺出了戰鬥的架勢,不將失敗拋到腦後就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她身邊每個人顯然都抱著同一想法,凝聚出氣勢,用各自靈力體系的戰鬥方式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一眾忍者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往四人走來,他們整齊的動作發出一陣陣奇異的聲音,令人聽了不禁心煩意躁。快到近處時,兩邊忍者同時加速,東洋刀在午後的陽光下閃出了妖異的光芒。


公路另一側的山上,JACK踏在一棵高樹的樹枝上,輕飄飄地隨風搖擺著,樹下倒滿了一地隱匿在山上準備伏擊馬刻絲他們的忍者。

JACK看著下面兩隊忍者如同兩團黑霧般將四人淹沒其中,他的眼睛更亮了。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風鈴的身上,漸漸地,眼中閃過了失望。這個人靈力雖不低,但就這個程度的靈力,對劉雲根本沒可能造成威脅。

JACK看著公路那側山崖下的忍者洶湧而上時,身形一閃,那根晃動的樹枝上已消失了他的身影。


浴血奮戰的四人發覺周圍的忍者漸漸多了起來,便已不再抱任何生存的希望,只求能多殺兩個就算是對得起自己了。但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所有攻擊他們的忍者在瞬間像被人定住了一樣,然後一個個緩緩地軟倒在地。他們的身前已多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優雅男子,正掛著親切的微笑。

馬刻絲和林黛玉心頭一凜,他們雖然從未與JACK照過面,但畢竟曾經在銀座頂層用靈力對壘過,敏銳的觸覺告訴他們,面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就是JACK,周圍的氣溫開始下降了。

大鬍子雖不知道面前此人是誰,但他竟在一瞬間將這麼多忍者擊倒,這份可怕的精神攻擊力真是生平首見,也不禁倒退了一小步。

風鈴隱約猜出JACK是誰,心情一下子變得徬徨起來,本來必死無疑的局面下,現在竟有一線生機,令她此刻這種罕見的徬徨變得更微妙了。

馬刻絲首先反應了過來,問:「JACK?」

JACK親切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林黛玉盯著JACK,問:「上次的事情,我們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JACK又點了點頭。

林黛玉疑惑地看著JACK,說:「那你……」

JACK微笑說:「我不是來找你們的!」他的眼睛看向了風鈴,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風鈴對嗎?」

「對,怎麼?想約我嗎?」風鈴強振精神,衝JACK嬌媚地笑著。

JACK笑而不答,身形一閃,已來到風鈴身前。風鈴根本無法看清JACK的動作,手已被他拉住。

JACK輕踏地面,已拉著風鈴飄進了山中。


山上,JACK溫柔地看著風鈴,微笑說:「風鈴,請看著我的眼睛好嗎?」他柔和的語氣,彷彿是一個少年準備向自己心儀已久的姑娘表白。

風鈴靠到了一個松樹下,用力低著頭,用接近哀求的語氣柔聲說:「JACK,你想強行闖進人家心靈,會令人家這一輩子在精神上都有裂痕的。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好了,人家什麼都告訴你!」

「妳是這樣拒絕妳救命恩人的嗎?」JACK微笑著,臉上表情也不見有任何變化,但手已用力托起了風鈴的下巴。

「不要,我……」風鈴還想再抗議什麼,但在JACK強大的壓力下,頭已被托得昂了起來,目光只是稍稍與JACK接觸,一道精神立時射進了她的心靈,整個世界也變得朦朧起來。

但這片朦朧竟在瞬間就化作了碎片,錐心的痛苦從她的腦海裡破出,自己的生命在剎那被撕裂成一片片碎片。風鈴一陣頓悟,她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朱葛亮或者 Apple在自己的腦裡種下腦蠱,只要精神一旦被破入,自己立時就會死亡,而且靈魂也不能在這個世界逗留片刻,就會在死亡的瞬間立即魂飛魄散。

朱葛亮,你好狠啊!怕我洩露出秘密,竟用這樣狠毒的手段對我……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也只能在牙縫中說出一個「白」字,死神已將她靜靜地帶走了。

JACK看著風鈴緩緩地在他面前倒下,一個嬌艷美麗的生命瞬間變作了一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默默猜測著風鈴在最後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轉身便消失在G市的近郊。


伊甸園。

朱葛亮在自己的房間中,他正盤膝坐在地上,良久後才睜開雙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攤開一張白紙,寫上了好幾個人的名字。他緩緩地在寫有「劉雲」名字的那一行上打了叉,沉思了好一會,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在劉雲後面補上了一個新名字──「陳夢娜」。

陳夢娜,林黛玉的好朋友,他曾經見過一面,她是一個常常能吸引靈界注意的潑辣女孩,本身不具備任何靈力,卻是一個上佳的靈力藥引,藥引等級雖遠不如愛麗思,但作為輔助藥引,勉強應該也可以了吧!尤其已經一年多不見她了,這個藥引應該變得更成熟,更有用了……


深夜,陳夢娜走在她家附近的一條林蔭大道上,想著自己奇妙的心事,暑假過完,她就要正式踏入大四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它總能在你不知不覺間悄悄地繞到你的身後。可是,她大三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還是沒找到一個理想的男朋友。

想起剛才參加的那個PARTY,想起那個PARTY上那些令人感到噁心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在她整個大三裡,只遇到過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那就是秦贏政,一個帥氣有型的警官。可是自從半年前那次邂逅之後,雖然與他交換了電話號碼,但他總是對自己愛理不理,自己對他的邀請他一般都以各種理由拒絕。哼,有什麼了不起啊!以為自己是誰呀……唉!不過好像真的很久沒聯繫他了,想著想著,她拿出手機,一邊默默地咒罵著秦贏政,一邊撥上那個熟悉的號碼。

她繞開了兩個迎面走來衝她吹口哨的小混混,路過一棟破舊的房子時,不禁拉了拉衣領。這棟房子裡居住著一個剛死不久的怨靈,常盤繞在房子的周圍,喜歡色迷迷跟著漂亮的女人走上一段路。當然,陳夢娜並不知道這些,她僅是直覺覺得這裡很邪。

電話依然是「嘟──嘟──」的撥打聲,身後的口哨聲再次響起了,那兩個小混混見路上行人稀少,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那怨靈雖奇怪這路段為何會忽然變得人煙稀薄,但也不去細想,直直地穿透過那兩個混混,在空氣中虛擬地從身後撫摩著陳夢娜。

陳夢娜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回頭只看到兩個向她越走越近的小流氓,不禁加快了腳步,可惡的是,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這一刻,秦贏政正聚精會神地坐在圍棋前,高俅坐在他的對面,精神的集中度絲毫不弱於秦贏政。

手機就放在秦贏政的右邊,那輕快的旋律已在這個單身漢的房間裡縈繞有好一會了。

高俅忽然抬起頭笑了,說:「圍棋之戲是一劑很好的精神中藥,亦有麻醉作用,所以有人稱它為『黑白鴉片』。」

「哦。」秦贏政隨口應了一句。

高俅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好像太過沉迷,你的電話已經響很久了。」

「哦……」秦贏政應了一句,敷衍地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看顯示的手機號碼,又再將手機放下了。

「呵……你也有不想見到的人,罕見呀!可以告訴我是誰嗎?」高俅微笑注視著秦贏政。

「她是林黛玉的好朋友,在一次網絡聚會上,我受林黛玉所託去照顧了她一下,之後她就常常騷擾我了!」秦贏政的目光依然鎖定在棋盤上。

「難道她長得不太對得起觀眾,所以你不想理會她?」高俅好奇地問。

「挺漂亮的,不過不適合我。」秦贏政長吐一口氣,下了一子,看來他下出了一步好棋,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

但高俅不再看棋盤,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凝視著眼前這位對愛情有心理陰影的好友,說:「都這麼晚了,或許真有什麼事呢?」

秦贏政坐直了身體,挺了挺腰,將目光投向了手機,估計一下時間,響了快有三分鐘了吧!他嘆了口氣,將手機拿了起來。

在他接聽的同時,一把尖銳的女聲立時從話筒中傳來。這樣的分貝,差點就將秦贏政耳膜震破了,但他立時反應過來,這樣淒厲的聲音,人只有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發出的。

「快把手機給我,我的靈力搜索比你強!」高俅急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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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雙重人格
大街變得陰森起來,兩旁的路燈彷彿一下子變得陰暗了許多。

陳夢娜拚命地向前奔跑,她靈異的直覺告訴自己,身後有無窮無盡的危險在追蹤著自己,可是今天這條街道好像怎麼跑也到不了盡頭。

那兩個小混混不算是笨人,追了幾步,察覺整個街道的路人忽然只剩下他們和前面那個美女,不禁警惕的停下了腳步。一陣陰風刮過,整條街道的路燈全滅,瞬間陷進一片漆黑當中。風拂過他們脖子時,兩人只覺腦袋一沉,便軟軟地倒臥在地上。

追在陳夢娜身後的怨靈也奇怪今天這條街道為何特別的長,但因為他的活動範圍只能在這條街道上,所以他鍥而不捨地跟在陳夢娜身後,儘量多占點「便宜」。隨著那陣陰冷的寒風刮過,怨靈全身頓時一陣劇烈的顫抖,瞬間就消失在了虛空中。

陳夢娜身後突遭巨力,腳下踉蹌了一下,往前摔倒在地,身後便傳來了聲音:「Apple,好像有隻鬼擋了擋空間跳動,令這那小妞倖免於難啊!」

「哼!」一把女聲重重地哼了一下。

「呵呵,那真是隻倒霉鬼呀!」另一把男聲接上。

陳夢娜驚恐地回過頭,看到一黑一白兩人一左一右依傍著一個俏麗的女子,正向自己走來。在還沒搞清楚對方到底是人是鬼的情況下,她驚惶得沒爬起來就拚命地挪動著身體往後退去。

「Apple,再來一次空間跳動,免得這位小姐這麼痛苦了!」其中那個黑衣男子說。

「一天只能來一次!」Apple牽動嘴角,苦笑了一下:「小黑、小白,將她弄暈,先放到拉爾森那裡去吧!」

「好!」小黑、小白應聲而出,瞬間已來到陳夢娜身前。

陳夢娜驚惶地盯著這兩個奇裝異服的男子,聲音終於從喉嚨中破出:「救命啊──」

小黑小白同時笑了,在他們設定的結界中,任你喊破喉嚨,結界外的人都無法聽得到你聲音的。

「睡一覺就好了!」小黑操著他那不標準的國語,衝陳夢娜閃電出手。手卻在快接觸陳夢娜身體的一剎那,滑到了一邊去,彷彿有一層強力的潤滑劑塗在陳夢娜周圍。

一股巨力同時衝小黑小白撞來,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被遠遠撞到了一邊去。

Apple也不去攙扶他們,眼睛緊緊地盯著黑暗的深處,能在這麼短時間裡破入小黑小白的結界而又不驚動他們的人,屈指可數。

在Apple疑惑地注視中,高俅和秦贏政已從黑暗深處走出,秦贏政快步跑到陳夢娜身前,輕輕將她扶起。

高俅緩緩跟在秦贏政的身後,緊緊盯著Apple,問:「沒事吧?」

彷彿是在問Apple這個問題,但秦贏政知道他問的是自己,說:「沒事,只是暈過去而已!」

「呵呵,真沒用,這就被嚇暈了?」高俅笑了。

「看樣子應該是!」秦贏政也笑了。

高俅問話時眼光卻一直沒離開過Apple,彷彿他眼裡除了Apple,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

Apple平靜地回視高俅的目光,說:「高俅哥哥,伊甸園正在執行任務,請你們不要干涉!」

高俅緩緩地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恕難從命!」

Apple說:「難道高俅哥哥退出伊甸園後,便打算與伊甸園為敵了嗎?」

秦贏政輕輕將陳夢娜放在地面上,走到高俅的身邊,冷冷地看著Apple說:「這到底是伊甸園的任務還是妳自己私人的任務啊?這個女孩是林黛玉的朋友!」

Apple眼中閃過詫異之色,顯然她父親朱葛亮並沒有告訴她這些,她微微擺了擺手,制止住兩旁躍躍欲試的小黑、小白。

高俅輕輕鬆了口氣,剛才只要他氣勢稍弱,他猜Apple將立刻出手致他們兩人於死地。

藉著這個喘氣的空間,高俅將目光轉移到陳夢娜身上,只是稍稍一瞥,一陣疑惑頓時湧上心頭,又是一個上佳的靈力藥引啊!腦海中同時冰涼了起來,Apple收集這麼個靈力藥引到伊甸園,到底想幹什麼呢……

Apple深吸一口氣,說:「無論如何,這個人我是要定了!」

秦贏政來回打量著他們三人,冷笑了起來:「Apple,如果只是你們三個,那你們的目的恐怕很難達成啊!」

小黑小白也斜著眼盯著秦贏政和高俅,用不屑的神情做了一個挑釁的動作,Apple卻制止他們,輕聲說:「高俅哥哥,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從來沒求過你任何事,對嗎?」

「對!」高俅的眼球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那今天算Apple求你了,讓Apple將這個女孩子帶走吧!」Apple看高俅的眼中閃過哀求,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她自問實力該在高俅之上,但她害怕像劉雲那樣的悲劇再次重演。

高俅露出深思的神色,彷彿真的在認真考慮Apple這個請求。

秦贏政乾脆將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等待高俅的決定,但眼神卻在小黑小白兩人臉上游移,臉上掛著不屑的微笑,用獵人注視獵物的目光打量著他們。小黑小白則回以豐富的臉部表情來傳達侮辱的信息。

高俅忽然笑了,用柔和的目光看向了Apple,輕聲道:「還記得當年我們離別前的那個夜晚嗎?那一晚,天色也像現在這樣的漆黑,黑得彷彿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明天,但我們都知道,漆黑不會永恆,漆黑僅僅是光明的前奏曲,理想絕不會被漆黑湮沒。」

往事向Apple的腦海衝擊而來,她眼裡閃過了憧憬,夢囈般地說:「我們在那時,一起構造出一間『理想之屋』來鼓勵對方,將來自己的夢想達成了,就建這樣的一所房子……」

高俅吟道:「門內有徑,徑欲曲;徑轉有屏,屏欲小;屏進有階,階欲平;階畔有花,花欲鮮;花外有牆,牆欲低;牆內有松,松欲古;松底有石,石欲怪;石面有亭,亭欲樸;亭後有竹,竹欲疏;竹盡有室,室欲幽;室旁有路,路欲分……」

Apple接上高俅:「路合有橋,橋欲危;橋邊有樹,樹欲高;樹陰有草,草欲青;草上有渠,渠欲細;渠引有泉,泉欲瀑;泉去有山,山欲深;山下有屋,屋欲方;屋角有圃,圃欲寬;圃中有鶴,鶴欲舞;鶴報有客,客不欲;客至有酒,酒欲不卻;酒行有醉,醉欲不歸。」

高俅微笑說:「不知不覺,就一經數載了……」

Apple茫然地點了點頭:「對呀!不知不覺,這樣的屋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建起來……」

小黑小白停止了對秦贏政的挑撥,面面相覷,顯然從未見識過Apple這樣感性的一面。

高俅說:「當絢麗的焰火化作灰燼,浮雲都隨風吹雨打而去,能夠激發暖流迴盪周身,讓疲憊的心靈得到慰藉的,惟有那份純潔的友情!」

他緊緊看著Apple,忽然回到了原話題,說:「Apple,我也請求妳,請讓我們將這個女孩帶走吧!二十四小時後,妳如果能再找到這個女孩,我將不再插手這件事,如何?」

高俅奇峰突起地談起另一個彷彿毫不相關的話題,現在又忽然回到原話題中,Apple不禁茫然回望高俅,她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但很快又再回復柔和。

如此重複幾遍後,她終於嘆了口氣,說:「好吧!高俅哥哥,請珍重了!」她的眼神千變萬化,最後那句「請珍重」更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

高俅向秦贏政打了個眼色,秦贏政會意地將陳夢娜扛到了肩上。高俅緩緩地衝Apple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便往結界的一端馳去。

一直等著開戰的小黑、小白等他們去遠,終於忍不住問:「Apple,為什麼不動手呢?妳開始不是說這個女人是志在必得的嗎?妳不會真的認為我們不如他們吧?」

Apple木然搖搖頭,也不知是表達什麼,用一種兩人無法看破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往反方向走去,只拋下一句:「二十四小時後抓回來,也是一樣的!」

因為她背向著小黑小白,所以兩人根本看不到Apple的眼神漸漸轉作了悲哀和無奈。


高俅三人急馳了好一段路,才將腳步放緩下來。

秦贏政乾咳了一聲,問:「看不出你與Apple之間的感情是這麼深厚的!」

高俅笑了,轉過頭看了看秦贏政,微微搖頭說:「你一定覺得我們該將Apple他們三人拿下,然後好好盤問一番,問出點什麼秘密來,對嗎?你認為我是因為私人交情而放過Apple的,對不對?」

秦贏政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卻不出言否定。

高俅微笑說:「事實上,是Apple因為私人交情而放過我們!不計算小黑小白,單單Apple,我們兩手聯手也未必能與她抗衡吧……」

秦贏政愕然停下腳步,看向高俅的眼裡明顯帶著疑惑。

高俅也停了下來,看著整條寬敞的街道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車輛來往,他盯著自己在路燈下蕭索的身影,沉聲說:「剛才我們如果執意抵抗,我們將死在那裡!」

秦贏政心裡一陣激盪,盯著高俅說:「沒有這麼誇張吧?」

高俅苦笑,說:「我也不希望是真的,但偏偏是真的!」

秦贏政不禁默然,他也很清楚高俅的洞察力是很少出錯。

高俅說:「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女的!」

秦贏政苦笑說:「如果是平時遇上這種情況,我肯定偷偷將她送回她家的,讓她醒來時以為只是做了個夢而已。但現在情況有點不妥,當然要另想辦法了!Apple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綁架她呢!林黛玉是肯定不知道這件事的!」

高俅說:「先把她帶到我家吧!我們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來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總盯著那間便利店,有什麼不妥?」他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忽然發覺有點餓了,你幫我扛這個女的一下,我去買隻糯米雞!」


G市郊區,一個廢棄了的兵工廠,逆十字軍的總部所在。

表面看來它就如同任何一個廢棄的兵工廠那樣,破舊不堪且沾滿了灰塵,只有細心的人才能察覺,在幾個不顯眼的位置有曾被人切割開的痕跡。

JACK沒有去碰那些痕跡,直接躍上了兵工廠的屋層,隔空在那堅固的水泥上畫了一個圈圈,並沒有發生任何聲音,屋頂就破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JACK看也不看,直直地跳了下去。

圓圈下竟是一片無限空白的空間,JACK彷彿落到了一張無邊無際的白紙上,他頭上那個窟窿已消失了蹤影,誰也無法想像小小一個廢棄的兵工廠竟藏有這樣一片無垠世界。

在一片令人心寒的白茫茫世界中,JACK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這麼遲才來逆十字軍總部,就是為了等能創造出這片空間的那個人──逆十字會長──劉雲的父親──一個曾經洗過他記憶的人,終於來到G市了。

當JACK再次睜開眼睛,周圍的世界就完全變了,自己正站在一片金黃色的沙灘上,湛藍的天空下,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空氣中緩緩流動著白雲和太陽的味道,清涼乾爽的白雲遮擋住了太陽的大半邊臉,這令灑在身上的陽光給自己恰到好處的溫暖。

在這個充滿童話氣息的世界裡,JACK彷彿忘記了他此行的目的,很愜意地向著大海伸了個懶腰。這時,在他身後傳來了一把蒼老的聲音:「河流之所以曲折,那是因為要它不直的因素太多了。」

JACK很自然地回過了頭。一個無比蒼老的老者很隨意地坐在沙灘上,光著腳丫,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黑皮書,書面上烙著「人類歷史年鑑」幾個金字。剛才的聲音無疑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但他到底是對JACK說呢?還是自言自語?

JACK親切地笑了,靜靜地上前,坐到了老者的身旁。

老者像是發覺了JACK的存在,對JACK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他指著那本厚書說:「人類某個大國的總統曾發表演說,說無論聰明的炸彈如何準確,也會傷及無辜。聽,這多像是在講故事啊!你覺得呢?」

JACK微笑說:「故事是不是真得不重要,關鍵是有人在講,而且有人相信,那就足夠了!」

「說得好,我想,我該請你喝一杯!」老人贊許地點了點頭,從身旁的竹籃中取出一瓶還散發出冰氣的啤酒來,他斟了一杯給JACK,又說:「這可不是一杯普通的啤酒啊!它雖帶著淡淡的苦感,入口卻醇厚綿綿回味悠長。它承載著人類歷史的厚,也用純淨清冽的軟水造就了它能代表人類歷史的醇,總覺得它的滋味裡盛載著一段遙遠的夢,讓人彷彿一下子躺在了回憶的懷抱。」

JACK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手中這杯並無突出之處的啤酒,笑了:「說得這麼煽情,真令人想立刻喝上一口!」

老者笑著邀杯:「請!」

兩只酒杯碰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JACK迎上老者期待的目光,很坦然的微笑說:「果然與眾不同!」

老者滿意地笑了,隨意地抹了抹嘴,說:「我很愛思考人類的時間,對於時間的思考,我覺得它是人類生命的一種體驗、靈魂躍升的一束投影。你覺得呢?」

JACK笑了笑,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悲哀,說:「我是個對時間沒有概念的人!」

老者注視著JACK,說:「人類的時間雖然在不斷地流逝,但我一直都惦記著你,但你最近才重新想起我的,對嗎?」

「對!」JACK點頭說:「是另一個人出現的提示,才令我想起你是誰的!」

老者長長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但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多少啊!」

JACK平靜地回望老者,說:「那請你將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訴我吧!劉備先生!」

劉備緩緩收回了注視著JACK的目光,看向了遠方海天一色的盡頭,默然了一會,才緩緩地問:「JACK,你能想像這樣的一種情況嗎……假設過去是一個焦點,現在是一個焦點,未來又是一個焦點,當焦點轉移之後,原先的焦點便不再成為焦點。我時常想不開的一種情況是,我本來已不在焦點之中,卻還總是想不起焦點的位置……」

對於這番沒頭沒腦的話,JACK的眼神罕見地皺了一下眉頭,說:「有點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劉備很滿意地點點頭,說:「有點明白就已很足夠了!那我開始講我的故事了……我真正的記憶是從二十七歲那年開始的,二十七歲以前的記憶是沒有焦點,一片模糊的。腦海中很多二十七歲以前所謂的清晰記憶都是虛擬的,是別人嫁接給我的……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劉備有點困惑地看向了JACK。

JACK輕微地點了點頭,說:「你是說你的人生在二十七歲是一個重要的分界線,二十七歲以前的記憶分成了兩類,一類是你真實的記憶,是模糊不清的,另一類是別人嫁接給你的虛假記憶,異常清晰。你是這個意思嗎?」

劉備用力地點點頭,顯然對JACK的理解力十分滿意,說:「對,就是這個意思,可惜我們無法進行心靈對流,不然會方便許多!」

JACK親切地笑笑,說:「不要緊,你繼續說!」

劉備說:「這是一種相當可怕的體驗,因為你腦海中既有真實的記憶,也有虛假的記憶,模糊與清晰,這兩個不同記憶系統常常折磨得我差點要瘋掉,這是我後來為何變得人格分裂的重要原因!」

JACK看著劉備陷入了一片痛苦之中,柔聲安慰說:「幸運並非沒有恐懼和煩惱,厄運也並非沒有許多希望與安慰的!」

劉備苦笑,但臉上的表情卻從容了許多,連皺紋也鬆弛了下來。

JACK又問:「那一年,是否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對!」劉備鄭重地點點頭,說:「那一年,我和一個女人共同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封印住你和劉雲的記憶與力量!」

「哦?」JACK不動聲色,鼓勵著劉備繼續說下去。

劉備說:「記得封印的過程十分痛苦,具體如何封印的,無論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彷彿被人抹掉了這段記憶似的,只記得開始和結果,卻忘記了過程,可以想起來的,只有封印過程那痛苦,那無法想像的痛苦……」劉備整臉的皺紋皺在了一起,沉浸在自己可怕的記憶中。

JACK也不催他,過了好一會,劉備才繼續往下說:「劉雲的封印十分成功,但你的封印卻是失敗的,也就是說,如果讓你成長起來,你有可能隨時解封,並漸漸重新擁有自己本有的力量!於是,作為失敗的被封印者,你就交由那個女的去處理了,至於怎麼處理,我根本不知道,當時只覺得那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JACK平靜地問:「你為什麼這樣做?」

劉備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兩個剛出生的嬰兒做這種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但這件事就是我所謂真實記憶的起端,彷彿我一出生就是要去幹那事,要用最大的熱情將這兩件事完成!」

劉備看了看一臉平靜恍若在聽別人故事的JACK,繼續說:「後來,我發覺自己原來是一個大學導師,有自己的家庭,那個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劉雲就是我的兒子,一家大小彷彿正過著幸福的生活。不久後又再發覺自己還有另一重身分,那就是逆十字軍的會長,管理著世界上數以萬計的靈力者,所謂過去真實的記憶一點點地湧了出來……舉個例子,很多時候,我根本沒見過那個人,但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並忽然就擁有了與他交往的記憶;又譬如說,那時我的記憶中根本沒有汽車這樣東西,但當我上了車,我就立刻知道它是什麼,並且能熟練地駕駛它……沒多久,對於所有的過去,我都有了清晰的記憶,所謂真實的清晰的記憶……」

「直到有一天,那個女人忽然離開了。在得知她離去的那一剎那,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但同時又彷彿從一種莫名的壓抑中解脫出來,相當矛盾但又相當真實的感覺。從那以後,我的記憶系統便開始扭曲了,常常做著各種各樣希奇古怪的夢,但夢醒後又記不清夢中的內容,可以記得的,惟有夢中那可怕的戰慄感。我漸漸分不清真實和夢境的差別,什麼是現實世界和什麼是虛擬世界。常常在問自己是誰,到底在幹什麼?一些過去的記憶漸漸又回來了,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我知道這才是我真真正正的記憶,這才是真實的我。我本來擁有的所謂的真實記憶全部是虛構的,全部是別人灌進我腦海裡的!我無法再承受那可怕的痛苦,整個人陷進了絕望之中,不斷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不斷想回憶起那個真實的自我,但我失敗了,我迷失了。漸漸地,為了逃避自己的痛苦,我成為了一個精神分裂者,擁有了雙重人格……JACK,你還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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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0 02:55: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王牌登場
JACK點點頭,眼中閃過了難以言喻的悲哀,笑了笑說:「我明白,我明白你的痛苦!畢竟,我也曾經嘗試過這樣的痛苦!」他知道對方應該詳細地瞭解關於自己的一切,所以他也沒有詳加解說。

劉備緩緩地點點頭,說:「JACK,我已沒有像你這樣的勇氣,要去揭開這個世界的謎底。我現在執著的,僅僅是守衛這個空間安定和平穩而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這個是你自己的執著,還是你潛意識當中有人強加給你的執著?」JACK親切的笑容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劉備的眼中閃過了迷惘,搖頭苦笑說:「這個我已分不太清楚了!」

JACK的笑容更詭異了,繼續說:「為了這個執著,你就犧牲掉劉雲了嗎?」

劉備嘆了口氣,說:「阿雲這事,要從朱葛亮身上說起了……」

JACK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良久後……

「……所以逆十字軍一定要將伊甸園裡的靈力藥引給拿出來!」當劉備詳細交代完伊甸園的始末和朱葛亮的一切後,他已鬆弛下來的皺紋再次繃緊,輕聲問:「我能告訴你的,都說得差不多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了,你說是另一個人出現的提示,才令你想起我是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的聲音也微微顫抖了起來,顯然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但直到這一刻才將這個問題問出口。

JACK如夜星般的眼睛凝視著劉備,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微笑說:「她就是你的妻子,劉雲的母親!」

「哦……」劉備現出了「果然是她」的神情,身軀微微晃動了一下,那張早已布滿皺紋的臉變得更蒼老了。

「我要去找劉雲了!」JACK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蔚藍的大海走去:「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如果能碰上劉邦和劉秀,幫忙照顧一下!他們畢竟是我的兒女。」

劉備目送JACK一路走進大海,消失在大海的深處,漸漸恢復從容自若的模樣,他翻開那本厚厚的黑皮書,又再低下頭閱讀起來。


深夜,G市的市中心。

沒有了白天的煩囂,夜晚顯得格外的冷清和孤寂。

大街上除了偶爾穿梭而過的車輛外,就只有爛醉的都市人和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街上蹓躂了。

兩個頹廢的醉漢正相互攙扶著前進,一道人影從他們頭上不遠處的天際掠過,被其中一個醉漢的眼角餘光瞥到,頓時停下了腳步,驚訝地對自己同伴說:「伙計,我剛剛看到超人了!」

他那同伴笑罵:「你竟然看到底褲穿在外面的傢伙,明晚打牌准輸死你……」

說到這裡,他也張大了嘴巴──那道人影又飛了回來,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直直飛進了一棟商務大樓裡。

兩個醉漢愕在當場,他們知道自己畢生也休想將這一幕忘掉。

那道人影是JACK,他往回飛馳,並不是因為下面兩個醉漢發覺了自己的存在,而是他聽到途中某棟商務大樓的十八層裡有靈力者的哀號聲。聽聲音判斷,這應該是一個能力不弱的靈力者,竟被人用靈力枷鎖困在這裡。

一條長長的走廊上,一邊是牆壁,另一邊是一格格的商務單位。一個頭髮凌亂的女孩有半個身子被嵌在了地上,地面上僅僅只有她的上半身,她的下半身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她本是清秀的臉此刻被痛苦扭曲著,發出陣陣刺耳的哀號聲,全身上下彷彿觸電似的不停的顫抖。

奇怪的是,巡邏的保安打著電筒而來,彷彿看不到她似的,直直就從她身上走過。

保安剛走,JACK就立刻到了她的身旁,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地上這個只有半截身體的女孩。

那個女孩停止了哀號,強忍著痛苦,抬頭看著面前這個異常英俊的男子,她的精神感應告訴自己,這個人擁有恐怖的精神力量。

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親切地問:「妳叫什麼名字?」語態恍若一個大哥哥在問一個迷路的小女孩。

「虞……姬。」女孩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JACK微笑說:「妳在幾天前見過劉雲,對嗎?」他在這個女孩身上嗅到了劉雲的氣息。

「……對!」虞姬感受著JACK眼神中那可怕的穿透力,卻不敢垂下眼皮,強忍住痛苦與JACK對視著,她靈異的直覺告訴自己,只要能取得面前這個男子的信任,自己就能脫離痛苦深淵。

JACK保持微笑,說:「能告訴我詳細的過程嗎?」

虞姬顫抖著聲音說:「我是逆十字軍的人……」

她惶恐地看了JACK一眼,JACK點點頭,表示知道逆十字軍,她才繼續往下說:「六天前……我和我的搭檔劉邦出來執行任務……」

虞姬因為痛苦的折磨,沒能將整句話說完,臉再次扭曲了起來,JACK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微笑說:「虞姬和劉邦真是對新鮮的搭檔,妳不擔心項羽不高興嗎?」

虞姬牽動了一下嘴角,一道力量從手背傳來,迅速擴張至她的全身,令她痛苦大減。她的笑容頓時變得自然起來,說話也流利了許多:「劉邦讓我在這層樓設一個結界,然後幫助劉雲到旁邊那棟樓去,可是劉雲剛過去不久,一個相當可怕的女孩就洞察到我的存在,用靈力枷鎖將我捆在這裡,她用的手法相當古怪,所以來尋找我們的同伴,也就是一般等級的靈力者,根本無法察覺我的存在……」

那道力量並未能支撐多久,痛苦再次向她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的臉又變得扭曲了起來。

「那的確是個相當可怕的女孩,竟用這樣的酷刑來折磨初次見面的妳!」

JACK微微俯身,將手遞到虞姬的面前,虞姬一喜,忙伸手握住JACK的手。JACK輕輕一拉,虞姬整個人已被拉出了地面。

虞姬身材極高,幾乎與JACK平頭,她欣喜地站直了身體,看著自己的下肢,感受著沒有錐心痛苦折磨後的重生喜悅,不禁微微抬頭,將感激中夾雜著崇敬的目光投向了JACK,這個英俊的男子竟然隨手就破解了帶有詛咒的靈力枷鎖,這樣驚人的實力,會長也未必能做到啊!

JACK坦然接受虞姬眼神中傳送過來的感激,微笑問:「妳與劉邦有特殊的溝通方式嗎?」

「有!我們可以清晰感應到對方的位置,但……但在六天前已經失去聯繫了……」虞姬露出黯然的神色,接著又強振了一下精神,說:「不過我知道他最後的失蹤地點。」

JACK的眼睛亮了,說:「帶我去!」


深夜中的白雲山顯得有點陰森。

山腳下,虞姬辨認了一下位置,說:「我最後一次感應到他的位置就是在這裡!」

JACK默默地感應著周圍,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說:「妳肯定是這裡?」

虞姬肯定地點了點頭。

JACK的腦海中閃過了風鈴臨死前說的那個「白」字,將目光投向了銘著「白雲山」三字的石碑,沉聲說:「好,我們分頭找找!」身形一閃,已閃進了白雲山中。


同一個晚上,伊甸園在清冷的月色下顯得分外的蕭索。

伊甸園的大廳中擠滿了靈力界裡的頂尖高手,但他們的表情並不算得上愉快,畢竟無論是誰,這樣連日征戰下來,也很難再保持愉快心境的。

儘管如此,他們每個人表面都裝出一副輕鬆的模樣,不時在他們當中還傳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站在二樓的朱葛亮將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裡,臉上閃過了滿意之色,這正是他所樂於看到的,在剛剛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靈力戰後,眾人還能保持這樣的士氣,真是不錯……只要再堅持四天,一切美夢都將成為現實。他眼裡閃過憧憬和得意,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只要控制好局面,四天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況且自己還有一張壓軸的王牌沒有拿出來。

朱葛亮看了看身邊沉默不語的女兒,和藹地笑問:「圓嫜,妳今天怎麼了?」

Apple輕輕地皺了皺眉,低聲問:「風鈴的氣息消失了,老爸,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朱葛亮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說:「圓嫜,風鈴很有可能發生什麼不測了,JACK這個惡魔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也不去看自己父親,低聲說:「老爸,實情恐怕不是你猜測的那樣吧……」

朱葛亮佯作怒容,冷哼說:「圓嫜,風鈴是我從孤兒院中領出來從小養大的!難道我會害她嗎?妳未免將妳老爸看得太冷血了!」

Apple茫然地低下了頭,眼中閃過困惑和疲憊,過了好一會,才說:「老爸,我要去找陳夢娜了,快二十四小時了!」

朱葛亮點點頭,說:「好,正事要緊,妳去吧!回頭老爸再找時間和妳好好談談。小心點!」

Apple走後,朱葛亮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禁有點擔憂地看了看天花板,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便順著樓梯,緩緩地向屋頂走去。

伊甸園在這幾天裡,屋頂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不少前來助拳的靈力者在大戰後都喜歡到這裡來透透氣。

在屋頂的一個角落裡,林黛玉、馬刻絲和大鬍子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在竊竊私語,寧采臣在他們的一側懶洋洋地躺在一張太陽椅上,這個位置卻恰恰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屋頂上的靈力者們都在各自聊天,所以誰也沒有去特別注意他們。

「……風鈴失去氣息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大鬍子擔憂地說。

林黛玉說:「她被JACK抓走後不久就失去了氣息,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個JACK把風鈴幹掉了,這事我跟他沒完!」大鬍子狠狠地說。

「不是JACK幹的!」寧采臣在一旁懶洋洋地插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你當時在場啊?」大鬍子用沙啞的嗓子低聲嚷著,他看到寧采臣就生氣,別人在拚命時他就在曬月光,彷彿伊甸園和同伴的生死完全與他無關似的。

寧采臣深沉一笑,也不答話。

「無論是不是JACK幹的,風鈴的失蹤一定與JACK有關!還有,風鈴的失蹤與劉雲很相似啊!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了他們的氣息。就算他們是死亡了,靈魂也起碼會苟存於這個世界好一會的呀……」馬刻絲在這幾天彷彿蒼老了幾歲,連頭髮亂了也不再去細細打理了。

「JACK真他媽的跩,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隨手就將風鈴從我們眼皮底下擄走了!」大鬍子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你如果能將上百個靈力忍者同時一擊即倒,那你也可以這麼跩的!」林黛玉沒好氣的說。

馬刻絲嘆了口氣,說:「唉……我有了幾個驚人的推測,也不知該不該講出來,畢竟牽連太大了……」

寧采臣將身體坐直了些許,明顯也在等待著馬刻絲的下文。

大鬍子見馬刻絲卻不再發言了,忍不住說:「老馬,這裡幾個都是並肩作戰多年的好朋友,難道你信不過嗎……」

馬刻絲又嘆了一口氣,終於說:「綜合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事情,我覺得以下這幾種情況是最有可能的……」

寧采臣忽然將話插了進來,沒頭沒腦地說:「你們說,如果小資女人遇上中產男人,會不會擦出愛情的火花呢?」

大鬍子正想衝寧采臣發脾氣,被馬刻絲輕拍了下他的手背,接著看到朱葛亮出現在屋頂的門外,朱葛亮遠遠便衝他們打招呼:「在談什麼談得這麼開心呀?」

大鬍子還想說什麼,馬刻絲已將話題搶了過來,笑道:「在談網絡上,當小資女人遇上中產男人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朱葛亮樂了,說:「這麼感性的話題,肯定是小寧發起的吧?」

寧采臣笑了笑,淡淡的「嗯」一聲就當作回應,不再搭話了。

朱葛亮似是絲毫不在意寧采臣的冷落,笑問:「那你們這個話題有結論了嗎?」

林黛玉牽動了一下嘴角,說:「小資通常是這樣一類人:受過高等教育,白領或者自由職業者,看張愛玲、村上春樹的小說;聽最新流行的歌,常被歌詞感動;不屑看電視,選擇買盜版的外國片回家看;迷信名牌,遇到商場打折時狂熱地購物;年齡三十歲以下,大多未婚。」

馬刻絲將話接上,說:「而中產是這樣一類人:經營自己的事業,只看報紙或者財經雜誌;音樂只在開車的時候聽;去國外旅遊,譬如澳大利亞;不看電視、電影,每天要在外應酬;阿曼尼的衣服,穿著看起來很隨便;有整套高爾夫球具,放在家裡看的時間比較多。年紀大多三十歲以上,通常已婚。」

大鬍子哼了一聲,顯然想不明白為什麼馬刻絲有事要隱瞞朱葛亮,但他最後還是站在了馬刻絲這邊,低嚷著說:「通過他們兩類人的性情分析,小資女人與中產男人很容易產生愛情,但也很容易無疾而終。」

「呵呵,相當新鮮的觀點呀!凡事都要這樣,經過分析才能得出正確結論。就像小資女人遇上中產男人那樣,如果我們妄自猜測兩人交往的過程,說不定就會得出錯誤的答案啊……」朱葛亮大有深意地看了眾人一眼,這時屋頂另一邊有人在向朱葛亮招手,他拱拱手說:「你們繼續聊,我回頭再聽你們的高見!」

寧采臣看著朱葛亮遠遠地走到了另一邊去,笑說:「你們真行,隨便就能搬出這麼多東西來!不過老朱更行,立刻就能給你上一堂思想課。」

大鬍子哼了一聲,用帶點質疑的目光看了看馬刻絲,沉聲說:「老馬你對局勢有自己的觀點,為什麼不肯在園長面前說出來,老朱怎麼說都是伊甸園的現任園長啊!為什麼要瞞他?」

馬刻絲看了看朱葛亮的方向,他在那邊正談笑風生。馬刻絲嘆了口氣,低聲說:「這個話題我們晚點再聊!」

林黛玉已盤膝坐到了地上,說:「晚點再聊也好!」

「又要用靈力搜索來找劉雲了嗎?我陪妳吧!丫頭!我也順道搜搜風鈴吧!」馬刻絲嘆了口氣,也盤膝坐到了地面上。

寧采臣淡淡一笑,繼續對著月光閉目養神。大鬍子瞪了寧采臣一眼,想再譏諷寧采臣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坐在原位乾鬱悶。

在那邊正談笑著的朱葛亮忽然僵住了笑容,告辭一聲,匆匆忙忙地就往樓下走去。

寧采臣注視著朱葛亮匆匆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撫了撫自己的下巴,緩緩站了起來,也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伊甸園中,一道纖細的黑影飛速閃進了愛麗思的房間,開關門的動作在瞬間便完成,連一點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她緩緩地走到愛麗思的床前,默默地打量了一會,自言自語地低聲說:「真人比螢幕上還要漂亮,愛麗思,妳是我在螢幕上唯一欣賞的女人……」

說話間,她從腰間拔出了一根湛藍色的小針,繼續自言自語地說:「……不過,可惜了!」

那個「惜」字出口的同時,手中的小針已經閃電般地朝愛麗思的眉心刺去,但針尖卻在眉心一厘米前的位置停住了,無論她怎麼用力,卻再也難刺進分毫。

她忽然停住了動作,緩緩地轉過身,燈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亮了。朱葛亮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大門的位置,門依然是關閉的。

她冷冷地站直了身子,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朱葛亮。

朱葛亮負手而立,神色如常,一臉平靜地打量著這位深夜潛進伊甸園的「刺客」,她一身黑衣,臉色有些許蒼白,清麗脫俗的容貌中隱約還帶著幾分稚氣。

朱葛亮和藹地笑了,說:「小侄女,愛麗思被我施了『生命禁咒』,我用天地元氣在她周圍布了一個保護膜,妳想刺破它,首先得把我先幹掉哦!」他用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向客人介紹某件古物的語氣介紹著。

黑衣人冷冷地笑了,說:「小侄女?難道你認識我?」

朱葛亮的笑容更親厚了,說:「當然認識!妳全名劉秀,乳名小雪,劉雲是妳的二哥,劉備是妳的父親,對嗎?」

劉秀眼中閃過了疑惑,一臉狐疑地看著朱葛亮,問:「你怎麼知道的?」

朱葛亮和藹地笑說:「阿秀,我是妳叔叔,也就是妳父親的親弟弟啊!妳哥哥劉雲在深藍實習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裡的了,劉備大哥叫妳來的時候沒告訴妳這些嗎……」

劉秀的眼神茫然了一下,顯然劉備並沒有告訴她這些。

朱葛亮繼續說:「妳小時候我還帶妳去過動物園的呢!呵呵,不過妳肯定忘記了,但叔叔還有那時的照片。妳那時候還長得像條小泥鰍似的,現在竟長得這麼標緻了,真令我的老懷大感安慰呀……」

他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話,一邊緩緩地走向劉秀,還將手探進自己的內衣口袋裡,彷彿真能掏出什麼舊照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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