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 百鬼夜行 第八節 失蹤的屍體
夜永咲是被外頭嘈雜的說話聲吵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床上坐起身來。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零點四十分，也就是中元節當天的淩晨。
都這個時間了，怎麼還有人在吵吵嚷嚷的？
他打了個哈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心裡想著：總不會是地府開門，把鬼魂全都放到我們公寓來了吧？那可真是慘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雖然腦子裡這麼想著，卻並非是認真的。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當做是和靈異有關的話，那也未免太過於草木皆兵了。只不過，不管外面的聲音到底是人還是鬼發出的，他都沒有去看一眼的興趣。只是覺得有些煩而已。
但願他們別吵得太久了……
他又打了一個哈欠，再次把身體躺下，就打算這麼睡過去。卻不料，臥室門口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誒？！”夜永咲沒有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敲自己的門，嚇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但是從門外傳進來的，卻是花音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永咲！永咲，醒醒啦！”
“哦，就來！”
聽出是花音的聲音，他這才放下心來，翻身下床，披上一件外套，把門打開。
門外的花音穿著她那套粉紅色的睡衣，也是一臉睡意朦朧的樣子。不等夜永咲發問，她向著門外面指了指，小聲說道：“外面好吵哦，你去看一下怎麼了好不好？”
“你也被吵醒了啊？”夜永咲無奈地苦笑著。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被吵得睡不著也就罷了，但是花音既然這麼要求了，身為男人，他自然要聽話地去為女朋友“探路”。夜永咲也懶得換鞋，就這麼小心地打開門，向外伸頭一看，卻是嚇了一跳。
並不是什麼鬼魂之類的東西。夜永咲是被外面站滿了整條走廊的人給嚇到了，簡直就像是睡衣晚會一樣，好像整個七層的鄰居們都湧到走廊上來了。不僅如此，那邊好像還有幾個員警，他們正在調查著什麼的樣子。而另外一邊，有一個男人正在激動地大吵大嚷著。夜永咲認得他，那是這一層的鄰居，好像是姓吉來著。
“我真看見了！我謊報有什麼好處？！大半夜的把員警搞來，我沒事兒找事兒？”那位吉先生跟幾位鄰居吵吵著，而他老婆則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一邊幫自己老公說話，一邊卻又在埋怨他。
怎麼回事兒啊……
夜永咲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這恍如鬧劇的一幕。恰好，他的門口就站著一位鄰居，是隔門的徐大姐，她頭發也亂糟糟的，一看就是被吵醒出來的。此時，她的眼神也很是不滿地瞪著那邊的吉先生。
“徐大姐，怎麼回事兒啊？這大半夜的……”夜永咲朝她搭話道，“怎麼連員警都找來了？”
“喲，小夜，你也醒啦？”徐大姐才剛剛注意到夜永咲也在。雖然“小夜”這個稱呼讓夜永咲有點兒不太適應，但徐大姐就是這樣，總愛把人喚得親昵一點兒，他也就由她去了。
“這麼吵，誰能睡著了？花音讓我出來看看。”
“嗨，我就說，這大半夜的，你說老吉搞什麼搞？”徐大姐當即就埋怨開了，“他報警了，說是剛才坐電梯的時候，在電梯裡邊兒看見一個女的吊死了。”
“吊死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夜永咲大吃一驚，“我下午回來的時候還沒看見呢！”
“誰知道，你聽老吉瞎說！”徐大姐一臉不屑的表情，說道，“你還算出來晚了，他剛犯神經的時候，大概就才過十二點。我聽見他在外面喊門，當時就說電梯裡面有死人，他要報警。把我們這些人都給嚇了一跳，也沒人敢去碰電梯。結果等員警來了一看，裡邊兒哪有半個人影？準是老吉又喝多了，這大半夜的算是怎麼回事兒？我明天還要上班兒呢！”
夜永咲皺起了眉頭。
吉先生還在那邊跟幾位憤怒的鄰居解釋著，一張胖臉漲得通紅，身旁的徐大姐也還在喋喋不休。然而夜永咲卻是自個兒沉思了起來。
吊死的屍體、剛過十二點、沒有人影……真的是吉先生看錯了嗎？還是說——
一想到今天就是鬼節這個事實，夜永咲不由得有些戰栗。
他甩下站在門口的徐大姐，朝電梯那邊的員警們走了過去。畢竟他父親也是個員警，現在還是個高層幹部，他想看看這群員警裡面有沒有他認識的，說不定可以搭上話，問問怎麼回事。
可惜，他在旁邊看了半天，卻沒有半個熟面孔。夜永咲有些失望，剛要轉頭離去，卻聽到他們討論的話語中，有些讓人注意的地方——
“上邊兒確實有掛過繩子的痕跡，”一個員警這樣說道，“不過具體是不是有人上吊就難說了。”
“下面的監控錄像查過了嗎？”一個職位較高的警官問道。
“查過了。”一個員警報告著，“電梯裡面沒安裝監控，但是樓外面有一個，午夜零點的時候，監控確實拍到一個人影。紅色連衣長裙，腳上穿的是平底鞋，跟那個人說的差不多。”
“拍到一個人影……”警官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
“嗯。”那員警點了點頭，“那個人是自己走出去的。不過一直低著頭，監控也沒拍到她正臉，但是按照時間來看，應該就是報案人說的那個女人。”
“這樣啊……”警官若有所思地說道，“看樣子，要麼是那個報案人看錯了；要麼，就是那個女人躲在電梯裡故意嚇唬人，現在不是經常有裝鬼嚇人的麼？報案人很可能被嚇壞了，也沒仔細看就逃出來報警了。然後那個女人一聽說他要報警，也趕緊逃跑了。應該就是這樣。”
這番分析聽起來很有道理，員警們都紛紛點頭，看樣子是沒有疑義了。於是員警走到吉先生跟前，跟他解釋了一下情況，順便也跟鄰居們說清楚了。
但是吉先生顯然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她死了！”他朝著員警歇斯底里地大吼著，“臉都漲腫了！身子也僵了！還有舌頭就從嘴裡邊兒伸出來了，老長老長的！我再傻也不至於分不清活人死人吧？！”
“吉先生，關于這個麼……”
員警們都露出了不悅的神色，其中一人說道：“您要是不相信，監控畫面可都拍下來了，我們可以讓您看一下。雖然這件事情也不是您的錯，但是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您要是再這麼鬧下去，對鄰居們也不好吧？到時候我們可就得把您帶到局裡去了。”
這暗含著一點威脅的話語還真是頂用，吉先生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了下來，他嘴裡還在嘟噥著什麼，但卻不敢大聲說了。那名員警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抓到那個人，我們會對她進行相應的處理。好的，就這樣，打擾各位了，不好意思！大家都散了吧！”
於是鄰居們就此紛紛散開，員警們也都離開了，就只有吉先生還愣愣地站在那裡，小聲說著：“我明明看見的，就是個死人……”他老婆似乎是嫌他在外面丟人，一臉氣憤地半拖半拽把他拉回了屋子裡。
事已至此，夜永咲自然也回到了他的房間。只不過，此刻他的心情，卻沒有那些得知“真相”的鄰居們那麼輕鬆。
那個員警說，電梯上面的確有掛過繩子的痕跡。如果真要裝鬼的話，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只要化好妝嚇唬人不就行了？如果這件事情當真是吉先生看錯了還好說，但是……如果他沒有看錯，那裡真的原本有一個死人呢？
按照員警們的說法，那個女人自己走出了這幢公寓，如果她是人的話，那麼一切都解釋得清。但是，若那真是一具死屍的話，死屍又怎麼會走路呢？
他抿了抿嘴唇。
那個時候，午夜零點，百鬼夜行之日的開始，地府鬼門大開，若是有一個鬼魂附在了那具屍體身上的話……
僅僅這樣想想，就讓他感覺不寒而慄。
這件事情，居然發生在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可以想見，如果吉先生的運氣差一點，在零點之後才遇到那個女人，那又會怎樣？而現在，那具屍體居然還在外面大搖大擺地走動——
他“咕嚕”空咽了一下。
“永咲？”進門之後，花音迎了上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才好像還聽見有員警的聲音，說是死人了？”
夜永咲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他說道，“是誤會而已，有人在這裡裝神弄鬼嚇唬人，員警過來調查一下。”
“哦……”花音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不滿地說道，“什麼人這麼討厭啊，真是的……”
看著她可愛的面孔，夜永咲不由得感覺到一股暖意流進心房，沖淡了剛才那種恐懼的心理。他伸出手來輕柔地撫摸著花音的頭發，笑道：“沒事兒了，去睡覺吧。記得明天下午還要帶你去逛街呢。”
花音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這就返回自己的房間裡面去了。她卻是不知道，如果她把之前在電梯裡面看到那個怪女人的事情告訴夜永咲，他該是怎樣的驚慌了。
沒事兒了？真的沒事兒了？
或許吧……夜永咲祈願著。不管那具屍體遊蕩去了哪裡，只希望不會有人遇到它才好。畢竟雖然在中元節的時候，什麼鬼都有可能出現，但是根據記載，最有可能的卻是——
他再次嘆了一口氣，伸手關掉了客廳的燈光。 |
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5: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