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林家成]鳳月無邊[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21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47:42
第二百二十章 太子駕到

        這一晚上盧縈都沒有睡好。

  不過凌晨時,她卻給笑醒了,一直到醒來後好半天,盧縈還抱著肚子在塌上笑得直打跌……快到早上時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劉疆冷著一張俊美無疇的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半晌後,雙手捧著臉聲音從指縫中透出來,頗為疲憊無力地說道:“盧文,我懷了你的孩子… …”

  給這麼一樂,盧縈昨天得知消息後的緊張不安頓時盡數消去,隱隱中,她還有點期待起劉疆地到來。

  因劉疆就要回來了,羅子的事就要快點安排好,所以這一天盧縈很忙。一直忙到傍晚時她才回到書房。

  這時,外面傳來盧雲的聲音,“大哥,你在忙嗎?”

  盧縈頭也不抬地說道:“進來吧。”

  一陣腳步聲響,盧雲走了進來,不過他進來後,卻沒有說話。

  盧縈本來心神都在帳冊上。她現在看帳冊,主要是弄清楚那些生意的收益情況,從中分析出下一步地計劃。因此,盧云不開口,她也轉眼就把他忘記了。又翻看了一會,盧縈無意中一抬頭,這才記起弟弟還在這裡呢。

  抬起頭,盧縈看向盧雲。盧雲正站在那裡,少年顯然有什麼心事一側,微微側頭看著旁邊的窗梭,眉頭微蹙,唇抿得有點緊。

  自來到洛陽後,盧縈一直很忙,再加上盧雲一直乖巧,據盧縈打聽到的,他現在處事極有分寸,並不像在成都那樣是個富家子就可以欺凌的。所以她放心之餘,也就沒像以前那樣,把注意力時常放在他身上。

  直到此刻看到盧雲,盧縈才恍然發現,幾個月不注意,他竟是長高了很多,現在已與她一樣的高了,而且,少年原本過于俊秀柔軟的輪廓在退去,不但下巴青青的鬍渣明顯,而且五官也明顯帶上了幾分剛性。

  他已由一個少年,在向男子漢轉變了。

  看著他,盧縈眼中不禁帶著溫柔地笑意,她輕聲問道:“阿雲,你想說什麼?”

  正在沉思中的盧雲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他轉頭對上盧縈的眼睛,突然紅了臉,訥訥說道:“沒,沒什麼。”

  盧縈揚唇挑眉,“沒什麼?”

  “……是,是沒什麼。”

  “那好,如果有什麼了,儘管跟大哥提。 ”盧縈彎著眼眸想道:阿雲也十五了,不管在哪裡,都是要張羅訂親的年紀了。看他這欲言又止,羞喜中帶著煩惱的樣子,只怕是相中了什麼人家的小姑。

  雖是想到了這點,可盧縈並不打算開口詢問。男子漢大丈夫,要是這等事都沒有對她一提的勇氣,那錯過了心愛之人也是他活該!

  於是,盧縈又低頭翻看信件,盧雲呆了半晌後,低著頭心思沉沉地離開了。

  第三天到了。

  劉疆要回來了。

  這一天,盧縈起了個大早,與那護衛所說的那樣,這天剛濛濛亮,外面的街道中便熱鬧起來。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護衛從大門處急步走來,他走到盧縈身後,低頭稟道:“郎君,陛下有令,讓各位大臣親自去碼頭迎接太子殿下。”

  盧縈正想問這個呢,這次劉疆做事隱密,她昨天追問了兩個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說他歸來時會全城矚目。

  對上盧縈的眼睛,那護衛稟道:“屬下已經打探到,太子殿下這次親至開封,一舉擒獲了賊匪王莽的千餘舊部,並且,挖出了王莽當年藏下的寶藏! ”

  一聽到“寶藏”兩字,盧縈便感興趣,她問道:“寶藏,是不是裡面很多寶物?太子這次都帶回來了?”

  “是,說是整整裝滿了七條大船,所得的黃金,夠國庫敷用十年以上。陛下大喜過望,得到消息後便下達旨意,說是讓群臣親至碼頭迎接。”

  又是開封?上次賈三郎是從開封來,後來劉陽帶著眾紈絝跑到了開封去,這回,劉疆也是從開封過來的。

  轉眼,盧縈便把這個想法丟到一旁,專心專意地為馬上就要面對劉疆尋思起對策來。

  盧縈忙了一陣,剛剛沐浴更衣,聽到外面的街道中,變得越來越熱鬧。這時,一個護衛在外面叫道:“郎君,主公來了飛鴿傳書,再過一個時辰,他便會抵達了。我們現在出發吧。”

  盧縈在裡面應了一聲,走了出來。

  馬車一上街道,盧縈才發現,整個洛陽城今天都顯得很熱鬧。陛下雖是令得大臣們前往碼頭迎接,可是那些世家權貴,還有少年少女,哪有不湊熱鬧的道理?而且聽陛下這意思,分明是想熱熱鬧鬧的,給他立了大功的長子一個風光體面的迎接禮的。

  此時太陽正從東方升起,金燦燦的陽光照在街道上,令得那些青石板都帶出一種明亮華盛的流光。

  盧縈的馬車在駛往碼頭時,與她同行的馬車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這些馬車的主人,大多數是哪個了不得的權貴世家中的郎君小姑,因此一路走來,庶民們早早就退到了一側。他們站在路旁,眼巴巴地看著這一輛輛馬車駛過,偶爾交頭接耳地對某一輛馬車的主人議論一番。

  隨著越來越靠近碼頭,人已越來越多。

  當她來到碼頭時,赫然發現一排黑甲長戟的士卒排成兩列,從碼頭一直排到了街道上。而士卒的盡頭,是三四十個高冠博帶的大臣。

  竟是如此肅穆。

  這時,馬車已然停下,眾人一一走下時,開始有士卒過來調整隊列。按照他們地安排,所有自發而來的百姓,都退到這街道旁站好,等著太子殿下過來。

  正當盧縈朝著碼頭看去時,身後傳來一陣喧嘩聲。

  盧縈迴頭看去。

  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是幾十個世家嫡子,那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耿家二郎耿秉?跟在他身後的幾十人中,也有一些是盧縈見過的,再一看,范陽盧氏與盧縈打過交道的那幾個少年,赫然也在其中。

  盧縈本是人才出眾,又經過刻意打扮,在她看向別人時,她自身也是人群的焦點。此刻不遠處,十幾個姑子少婦站在一塊,正朝著她指指點點的。而其中,便有與盧縈打過照面的,兩個范陽盧氏的姑子。

  耿秉等世家子風度翩翩地走來,這時,一人轉眼瞟到了盧縈,便低聲說了句什麼,當下,耿秉等人也向她看來。

  不一會,他們已走到了盧縈身前,朝她看了一眼後,耿秉點了點頭,朝她說道:“可識得太子殿下?一起去迎接如何?”

  盧縈朝他一揖,正準備說話,只聽得一個世家少年淡淡說道:“耿二哥沒地抬舉了這廝。”

  盧九郎也悶聲悶氣地說道:“耿二哥偏心。”

  聽到這兩人不滿的反駁,盧縈卻只是笑了笑沒有理會,她深深一揖,回道:“敢不從命。”說罷,她站起身來,目光瞟過眾人後,她唇角噙起一朵淺笑,跟在耿秉身後朝碼頭走去。

  耿秉朝她看了一眼,見朝陽下,這個金冠束髮,白衣翩然的少年實在美得不像話,又聽到後面傳來的隱隱不滿聲,嘴角不由扯了扯。

  眾世家子一進入碼頭,一進入這些黑甲金戟的軍陣中,同時都安靜下來。

  不一會,他們來到了眾大臣身後。到了這裡,耿秉等一些有官職在身的人都走了開來,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等著太子地到來。

  盧縈是個沒官職的,所以她只能與范陽盧九等紈絝站在一側不顯眼處 ​​。

  盧縈不想理會這些少年盯向她的目光,抬頭看向洛河中。

  此時朝陽升起不久,金燦燦的陽光鋪在河水上,泛地了金色的波紋。

  就在盧縈盯著一片金圈尋思時,幾個聲音同時說道:“來了!”

  就來了?

  盧縈連忙抬頭。

  果然,視野的盡頭,出現了一望無際的船隊。走在最中間的,是十來隻大船,而散在大船兩側的,則是一些尖刀狀的快船。

  大船隻有十來條,可那快船卻是密密麻麻。盧縈眼力過人,瞟了一眼後暗暗想道:這些快船有點眼熟,與陰澈那日率領的快船看起來極為相似。

  眾船來得極快,轉眼間,洛陽的水面上,便密密麻麻全是大船小船。而那駛在最前面的大船二層上,隱隱站著十數人,而那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

  只是一眼,盧縈突然心跳如鼓。

  只是一眼,她突然發現,她一點也不怕他的處罰,她只是想快點見到他。

  只是一眼,她才發現,自己這些時日里,原來一直在思念他。以至於這陡然見到,她的心歡喜得要跳躍起來。

  眾船越來越近了。

  盧縈終於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站在二層最前面的高大男人。朝陽的金光,此刻鋪滿了他全身,令得一襲太子袍服,頭戴冠冕的他,宛如從遙遠時空中走下來的神祗,似乎這天地間的光亮,都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漸漸的,他俊美無疇,被金光染得如同雕刻的面容,出現在她視野中。

  朝陽中,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那雙深黑的眸子裡,沒有半點波瀾。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是在俯視蒼生的神祗,更似是凝視著他子民的至高無上的帝王。

  這一刻,包括白髮老臣在內,包括耿秉等人在內,都不約同時地低下頭,安靜地等著他們的未來君王地到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222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48:05
第二百二十一章 劉疆那要求

        於漫天的金光中,船隊越來越近。浮在東邊的朝陽是如此明燦,直把天地間洗得清澈無比,令得這一向喜歡生出水霧的洛河,這一刻也是陰霾盡去。

        因為可見度高,很快的,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時刻,眾人才發現,站在太子身後側的,赫然便是陛下最為寵愛的皇子劉陽。劉陽身材稍瘦,尤其是站在高大偉岸的太子疆身邊,還沒有長成的少年更加顯得瘦小不起眼。與劉疆那霸道得彷彿他是天地唯一的存在不同是,十五六歲的劉陽,臉上一直掛著溫潤的笑容。他這樣的笑容,幾乎每個大臣都熟悉,也是他這種讓人如沐春風笑,令得劉陽得到了不少大臣地擁戴。此刻,劉陽目光明亮安靜地看著前方。因他身邊的太子劉疆太過顯眼太有氣勢,要不是刻意,幾乎無人會注意到他這個皇子。

       盧縈一怔,想道:不是說耿六他們隨著劉陽到開封去玩的嗎?這麼巧,劉陽居然與劉疆遇上了,還一道回來了?

        讓她沒有想到的不止是劉陽。

        此刻,盧縈正轉頭看向洛河兩側。

       籌擁在大船兩側的數百快船,在高大巍峨的大船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尖細修長。此刻,這些快船正以護衛的姿態行駛在十來條大船的兩旁,密密麻麻,直佔據了整個水道。

  而大船的左側,眾快船的最前面,挺立著的是一個銀袍銀甲美少年。

那少年身姿筆直,他眉目如畫,一襲銀甲在陽光下散著寒光,配上他拄在手中的金戟,給人一種奇異地衝擊感。

  這美少年,赫然正是陰澈! 盧縈心驚地想道:陰澈才與我分道多久?以他的性格,定然不會主動去護送劉疆……他是與阿疆巧遇了?還是有公事走到一塊,或者,是阿疆又欺負人了? 想到這裡,盧縈再次轉頭看向那個站在船頭,俯視蒼生的俊美無疇的,如同雕塑般的男人。

  就在她昂頭看去時,正好這時,沐浴在金光下的男人,也微微側頭,一雙黑得看不見底的眸子瞟過她所在的方向。

  也不知他有沒有看到盧縈,那一瞬,劉疆的雙眼微微瞇了瞇。

正當盧縈對上他完美的面孔有點發怔時,突然的,她身後傳來一個低語聲,“太子從來不喜輕浮之人……盧文,你每次讓人記住,總是以賭開場。你以為你這樣的人,能被太子相中?”

  聲音帶著嘲諷,正是盧九郎的聲音。

       盧縈也不回頭,她只是怔怔地看著金光下的劉疆,挑了挑眉後說道:“太子的心意,你就這麼有把握?也許他偏是 ​​看重我呢?”

她這話一出,盧縈的身後,同時響起了四五聲哧笑聲。卻原來眾少年都在認真傾聽他們的對話。 盧九郎也是一陣失笑,他哧之以鼻後說道:“人貴有自知之明。”說罷,他衣袖一甩走了開來。

  盧九郎剛走開,盧縈的眼角瞟到一人,那人她是見過的,是常自跟在郭允身邊的一個護衛,長得十分普通尋常,是那種丟在人群中也不起眼的人。

  此刻,那人正在朝她招手。

  盧縈蹙了蹙眉,她看了一眼行駛十分緩慢,再說便是停了船,光是搭木板,與眾朝臣見禮都要花好久時間的劉疆。想了想後提步,朝著一側退去。

  見到她後退,盧九郎等人再次發出一陣哧笑聲。

      這時刻,不但朝臣來得差不多了,便是有資格進入這碼頭親迎太子的年輕人,也已到齊……盧九郎等人對盧縈意見頗大,便是因為為了這次可以站在這碼頭上,他們都是費了老大心力的。可他盧文倒好,本來也只是湊湊熱鬧,卻偏被耿家二郎看中了,順口便把他邀了來。這令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這個名額的紈絝們情何以堪?

  因大船還沒有靠岸,眾人站得比較鬆散,盧縈這一走動,除了她身邊的那些少年,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

  盧縈退到一個稍顯偏靜的地方後,轉向那護衛問道:“你這個時候找我,可是有什麼急事吩咐?”時辰不多,只能長話短說,因此盧縈一開口便直接問重點。 在外人面前,那護衛站得筆直,他也不朝盧縈行禮,只是看著她的下頜處嚴肅地說道:“主公馬上就要上岸,盧文,你可知道主公喚你前來的用意? ”

  盧縈正是因為不知道他的用意才不安著。當下她淡淡說道:“還請賜教。”

  那護衛慢慢說道:“主公的意思是,等他見過群臣,朝你這方面走來時,盧文郎君你自發走出隊列,跪在主公面前向他效忠……”

  盧縈:“……”

  她唇哆嗦了下,似是一口中氣提不上一樣,直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還有嗎?”

  “主公說,你向他效忠時,需說出“願為殿下肝腦塗地,縱九死而不悔”的話。”

  盧縈似是聲音給啞在嗓子裡,好一會都無法說出話來。

  直過了良久,她虛弱地再次問道:“還有嗎?”

  “主公說,你性子太頑劣,給了有些人太多希望。所以,盧文你還必須當著眾人的面,對主公宣誓說“惟願此生伴於吾主身側,主有危,文先死!”

  主有危,文先死!

  主有危,文先死!

  他竟是要她自己發誓,說是他如果有了危險,她願意死在他前頭!

  直過了好一會,盧縈才黑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道:“那一次他當著眾臣下的面,說是他若是有所不測,我必須馬上陪葬……他不就是嫌那些話聽到的人不多,他不就是巴不得整個天下人都清楚一件事,我盧文與他死也要死在一塊嗎?他這人,他 ​​這人!”他這人怎麼樣,她沒有說下去。

       護衛沉默。盧文說的確實是主公的意思。要不是這麼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君臣有別,男男授受不親,要不是他們還不夠“熟”,主公要盧文說的就不是“主有危,文先死”了,而是“死同穴,屍同棺”了。

       一陣沉默後,那護衛低聲說道:“郎君不必過於著惱,我家郭頭兒曾經說過,他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主公這麼在乎一件事,一個人。郭頭兒還說過,主公這是入了盧文的障呢,已恨不得與她骨肉相溶,生死不離……郎君,小人悄悄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可別去質問主公。”

  盧縈一怔,聲音放緩,“你說。”

  “主公前不久令人修好了陵墓,地方不大,並不符合主公的身份。郭頭兒說那佈局,便是普通的王侯也不如,不過所選的地方風水是極好的,位置就在長安附近的一座山里。那陵中只有一個主室,並不曾給太子妃和眾側妃留下配室。而那八角型的主室,足比一般的皇陵主室大上一倍。有人問時,主公回答說,地方小了,盧文會嫌擠的……”

  在一席話說得盧縈呆呆怔怔時,那護衛繼續說道:“當時風水師很不滿,說是從來沒有不帶配室的皇陵。主公卻說,難道他下得陰曹地府,也得帶上那些不知所謂的女人?又說,他帶盧氏一人就夠了。”

  盧縈這時真地說不出話來了。

  這世間,萬物萬物都在變遷,如這人心,便沒有前朝那麼古樸。可是,無論是前朝還是數百年前,還是現在,世人都如秦始皇那樣,把死這一字看得極重。所有人都從內心深處以為,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在陰間繼續另一種生活。

  正因為在權貴皇族眼中,死亡不過是換一個地方稱雄,所以,劉疆這話,已算得上承諾!上窮碧落下黃泉,生不分離死不棄的承諾!

  盧縈的唇抿了一會,最後卻是白著臉僵硬地笑道:“詩經上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主公卻是要執我之手,與我同歸麼?”

  她這笑話說得僵硬,那護聽了沒半點反應。

  這時,前方一陣水聲傳來。那護衛看了一眼,“船到了。”他轉向盧縈,認真說了一句,“盧文,我剛才跟你交待的事,你可記熟了?這事很重要,主公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既然是這個意思,那就誰也不能違逆。”他這囑咐卻是擔心盧縈不按他說的做,事後引得劉疆遷怒了。

  對上護衛慎重得不能再慎重地叮囑,盧縈低嘆一聲,抿唇說道:“知道了。”說罷,她過身,沿著角落朝著眾少年走去。

  這時,大船已經靠岸。隨著最後一塊木塊鋪好,隨著身著太子冠袍,龍行虎步氣勢逼人的劉疆下到一層船板上,隨著劉陽和陰澈都急急趕上,都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陡然的,上千個黑甲金戟的護衛,齊刷刷把他們手中的長戟朝空中一舉,扯著嗓子同時吼道:“喝——”

  “喝!喝!”

  “喝!”

  “喝!喝!喝喝喝——”

  上千人同時發出的吼聲,於整齊中帶著令眾生張惶的威勢!在這河邊齊刷刷的響起,一時之間引得不遠處的山谷回音陣陣,引得河水河風都呼嘯共鳴。

  幾乎是這“喝”聲一出,原本還有點人聲的碼頭,徹底地變得安靜起來。而不遠處的街道處,那擠擁的人頭,那議論喧囂的所在,也變得鴉雀無聲。這時刻,所有的人,都齊刷刷地轉過頭,轉向劉疆的方向。

  而這時,大喝過後的黑甲金戟的護衛們,同時把戟朝地上一拄,整整齊齊地朝著劉疆一跪,而隨著他們這一跪,如同被風刮過一樣,街道上碼頭上的眾人,也是齊刷刷地身子一矮,跪拜而下,向著這個國家的儲君,行以最高的禮節!同時高唱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高唱聲整齊如一,便有少數百姓叫亂了,卻也絲毫不會影響這氣吞山河的誠服之聲。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所有的人都向他們的儲君,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這一刻,天地之間,除了劉疆,再也沒有站著的人。

  朝陽中,金光下,劉疆高大的身影直是巍然如山,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眺向了皇城的方向。

  他的父皇,這是真正地認同了他麼?還是,僅僅是一種安撫外人,麻痺於他的手段?

  ……

  跪在劉疆身後的劉陽,一直低著頭,他那雙總是溫潤地看著每一個人的眼眸,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裡,在盯向甲板時,冷得如冰一樣,裡面沒有半點溫度,半分情感。而在他身後不遠處,一襲銀袍同樣跪拜在地的陰澈,則悄悄抬眸瞟向劉陽。

  此刻是無比的安靜,天地之間,只有這黑壓壓的人頭和風聲水聲。

  劉疆垂下雙眸,俯視著跪了一地的子民,他雙手微張,磁沉而響亮地喚道:“平身!”

  “謝太子殿下!”

  眾人齊刷刷站了起來。在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後,劉疆動了,他再次提步,帶著身後眾人浩浩蕩盪地踩過船板,走到了碼頭上。

  看到劉疆上岸,眾臣圍了上去。面對著這些朝臣,劉疆可不是在盧縈面前那面癱樣,他笑得極為溫和,眼眸甚至是明亮的。牽著一個個老臣的手,與他們親切地寒喧時,盧縈還時不時地可以聽到他的朗笑聲傳來。

  這裡來的朝臣,任哪一個都不能輕忽,因此劉疆走得極慢,他熟練地與大臣們說著話,偶爾打趣幾句。在大臣們問起寶藏之事時,便信口說上幾句早就傳揚出來的事。因說得有趣,還不時逼得眾臣哈哈大樂。

  在劉疆的身後,劉陽和陰澈如一個最普通的臣子一樣跟亦步亦趨著。有沒人留意的時候,兩人無聲無息地交流了一個眼神後,陰澈目光一轉,竟是看到了站在人群後面的盧縈!

  按照道理,盧縈這次不應該有資格出現在碼頭上啊,這是怎麼回事?陰澈蹙起了眉頭。

  而這個時候,劉疆與大臣們顯然寒喧得差不多了,他腳步一提,在眾人地籌擁下,轉身朝著盧縈所在的方向走去。

  因身份問題,盧縈這一隊人,是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的。劉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腳步竟是直直地朝著那些紈絝子弟走去。剛與劉疆說笑了兩句的耿秉眉心跳了跳,不由自主的,他與陰澈一樣,也看向盧縈。

  只是與陰澈不同的是,他記得盧縈可是他自己叫過來的。莫非,劉疆注意的人並不是她?是了,是了,怎麼可能是她?盧文再好,她也只是一個婦人,畢竟只是一個婦人而已。想到這裡,耿秉把目光從盧縈的身上移開。
匿名
狀態︰ 離線
223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48:30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盧文和太子

此刻,盧縈也在看著。

不過她是略略垂眸,直看著前方的地面,雙眼滴溜溜轉動個不停。

這時,劉疆越走越近了。

與眾人一樣,盧縈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後,微微抬眸,以一種恭敬又誠服的表情對著他。

劉疆目光微微一轉,瞟過了盧縈。

就在這時!

他的雙眸微不可見地一瞇!

因為,原本站在眾少年中間的盧縈,竟是腳步悄悄一移,她不但沒有出來走向他,反而向後退出了兩步……

她竟敢退出兩步!

她竟敢還退,還退!

她竟把自己的身子藏起來了!

她,這婦人,真是好大的膽!連他的話也不聽了!

雖然雙眸黑得如墨,可劉疆的笑容依然溫和有禮,表情依然平靜中隱有一種志得意滿的愉悅。反正,那是絕對不會有任何人能看到他在慍怒的。

盧縈確實是在後退。

越是感覺到劉疆的目光鎖著自己,她便越是後退……開玩笑,她現在跑過去向他誠服,向他諂媚的求跟隨,這不是讓明面上的那個盧文,也落到他的手中了嗎?要是他順手推舟收了自己做幕僚,甚至,把自己安置在太子府中,讓她這麼與他朝夕相處,夜夜相對,她還當盧文做什麼?乾脆換上女裝一心一意準備受孕得了。

……是了,是了,這廝定然做的就是這個打算,把她這個盧文名正言順地收到麾下看管著,便是不能弄大她的肚子,也可以用別的方式把她搓圓搓扁。

更何況,他還逼著她說那種效忠共死的誓言……她一個小白臉兒,這麼自動地送上門去對人家太子說要共死,這不讓人閒話嗎?這不有男寵的味兒嗎?這樣名聲不正了,她還怎麼扮成翩翩郎君對付盯上他的女人?

所以。寧可再來個十天,不,一百天,也不可此時出去!

所以盧縈真地在後退。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四下一靜。 不知怎麼,似乎身側空落了些……

盧縈眨了眨眼。悄悄地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立馬對上一雙濃得像墨,黑得不透光的眼眸。

四目相對,那眼眸慢慢的,慢慢地綻放出一抹笑來。

這不笑還好。這一笑,盧縈的臉更白了,雙腿軟得都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坐到地上去。

沒有想到太子殿下會直直走向眾少年,大臣們一怔,原來說笑著的他們,也抬了抬眼,打量了一眼這群名滿洛陽的紈絝子。

轉眼間,劉疆走到了眾少年中。看到他走來,眾少年同時躬身行禮,而盧縈依樣畫葫蘆時。劉疆還在走動,然後,盧縈低著的頭。赫然看到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同時出現的,還有那黑色袍服上,泛著金光的龍紋。

…… 劉疆慢步走到盧縈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了笑後,溫和地問道:“盧文?”

盧縈似是驚醒過來,她連忙朝他長長一揖,朗聲道:“盧文見過太子殿下。”

劉疆唇角微揚,笑容溫和, “孤這次在長安,可是屢次聽人聽起盧卿了。”

在眾少年瞪大的,羨慕又妒忌的眼神中,在眾人同時想道:長安?盧文前不久是去了長安?他在長安做了什麼事,居然都傳到太子那了時。在陰澈警惕地盯著劉疆,看向盧縈的眼神隱有不安時,在耿秉蹙起眉頭,只差沒問“這又是在玩什麼把戲”中,劉疆的笑容格外的溫和可親,格外地讓人一見便想誠服。

盧縈錯愕地抬頭看了太子一眼,馬上低頭一揖,道:“盧文惶恐。”雖說是惶恐,可她的動作語言絲毫不亂,於優雅中見風度。這種從容不迫,令得好一些目光轉而盯向她。

見到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極講究,簡直是講究像是演練過那般完美的盧縈,劉疆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站在不遠處的青衣衛們,一對上他這個笑容,臉色同時一變,齊刷刷低下頭來不敢再看。只有那個剛出面交待盧縈的護衛,在一臉同情憐憫地看著盧縈,暗中嘆息不已。

劉疆含著笑,一派溫和地看著盧縈,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聽說盧卿找人作賭數場,場場都是全勝……能從微末之處看出一個人的性格,進而推斷出那人會有的行為,此等本事,著實不凡。”在四周安靜得連針掉到地上也會發出聲音時,劉疆無比誠摯地問道:“盧卿之才,孤心甚慕……盧文,你可願追隨於我?”

竟是直接招攬了。

剛才還指著盧縈嘲笑的盧九郎等人臉色一青……沒有想到,太子真是一見到這盧文,便注意了他,還親自上前招攬!這簡直是狠狠給了他們一個耳光,讓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少年們,鬱悶妒忌又難堪起來。

太子都親自開口了,盧縈能夠怎麼樣?

當下,她朝他深深一揖,響亮地說道:“盧文萬分惶恐,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聽到盧縈這“犬馬之勞”四個字,劉疆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他微微側頭,朝著身後的郭允挑了挑眉,笑問道:“郭卿不是向來對盧文十分推崇麼?要不是郭卿再三提醒,孤也不知洛陽出了盧文這麼個少年俊才。”

他那“推崇”兩字微微壓了壓音,這聲音一壓,便令得對他非常熟悉的郭允和盧縈,從足心到頭頂都冒著寒氣。

太子相詢,郭允自是必須應對,他連忙恭敬地走上前來。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那堪稱憨厚的笑容,有那麼瞬間僵了僵:這兩口子成日地鬥過來鬥過去的,還老是喜歡拿他作伐,這不是逼得他這樣的老實人沒有活路麼?

郭允一派恭敬地來到太子身後,停下腳步後,他轉向盧縈看了一眼後,朝向劉疆低頭笑道:“盧文對殿下的忠心,臣一直是知道的……他非常仰慕殿下,曾與臣閒話時說:“願為殿下肝腦塗地,縱九死而不悔”有次酒醉之後他甚至還說道:“惟願此生伴於吾主身側。主有危,文先死!”

幾乎是郭允的聲音一落下,四周眾人看向她的目光便變了。

這個盧文,看來還真是對太子一片至誠了!

郭允這個第三者說出的話,自然無人質疑其真實性。

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劉疆聽到這話後。卻不悅地拉下了臉,他瞟了一眼長相陰柔俊美的盧縈,以一種譏嘲地語氣說道:“原來盧卿對孤如此有心!”

他不高興了!

他這是不高興了!

眾大臣同時後退,齊刷刷安靜低頭,眾少年同時佝起腰身。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能出現在這裡的,都是人精。眾人垂著的眼皮動了動,瞟了一眼盧縈又瞟了一眼太子後。終於明白了:這盧文長得確實是太過俊美陰柔,聽說他的身邊,連個侍寢的婢女也沒有……從他名滿洛陽後,洛陽所有的小倌院,凡是長得像盧文的,都身價猛增。聽說凡是好男色的,沒有幾個不對盧文動心的。有那麼些人,更是直接說。這盧文肯定不喜歡女人,他本來就是個兔兒爺。

太子殿下一向不喜這男風之事。不對,不止是太子。便是陛下,也對這種男人與男人相好的事深惡痛絕。

太子也是受了他父皇的影響才如此排斥這男風斷袖之舉的。而從郭允的話中可以聽出,這盧文。對太子也太上心了點。只怕,他的心中確有不堪之思……

當然,盧文便是對太子沒有那種不潔的想法,只要太子認為他有,他就不能翻身了。

就在眾人心中暗暗嘀咕時,被太子訓斥了的盧縈,果斷的,應景的白了臉。只見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太子面前,顫聲道:“臣惶恐。”

“不必惶恐,”劉疆衣袖一甩,丟下一句話後轉身就走,“盧卿既然有心,那孤就許了,孤百年之後,會許盧卿同行!”

…… 這是太子的旨意!

這就是太子的旨意!

一時之間,四下眾人都同情地看向盧縈,而站在不遠處的陰澈,則是徹底的白了臉。

這一刻,他像陡然間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

他在絕望地看著盧縈。 剛才,太子劉疆下令了,他說,他百年之後,盧縈陪葬!

君無戲言,儲君也不可能有戲言!更何況,這裡這麼多大臣,這麼多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臉色灰敗地看著盧縈,突然為她心痛如絞!

他的阿縈,便是劉疆死了,也沒得自由了,她必須與他一道赴死!

相比起陰澈的震驚失落,盧縈卻平靜得多。只聽她膝行兩步,朝著劉疆的背影叩首道:“盧文謝殿下隆恩!”

跪著的她,雙眼看到的都是腳步,都是飄搖的衣袂。

劉疆走出十幾步後,腳步微頓,他似是微微側眸,朝著盧縈的方向瞟了那麼一眼。

雖然太子殿下的動作做得隱晦不明,可這裡不缺少擅於察顏觀色,逢迎上位者的能人。當下,便有人走到盧縈身側,低聲說道:“盧文,還不快跟上殿下?”

跪在地上的盧縈,見到太子不怪自己了,當下鬆了一口氣,只見她連忙站起,朝著說話那人行了一禮後,急步跟上了劉疆。

緊趕急趕的盧文,終於來到了太子身後。

這個時候,太子可能也覺得自己剛才反應過了火,只見他腳步微頓,朝著盧縈瞟了一眼後,溫和地說道:“不必驚慌,剛才是孤失禮了,盧卿勿怪。”

盧文這個臣子哪里當得起太子的道歉?當下他連忙一禮,低著頭無比感動地說道:“殿下言重了,盧文羞愧!”

“不必羞愧了,剛才確實是孤失禮。現在孤向盧卿致歉。你別害怕,走近一點,與孤說說你在長安的那些賭……”
匿名
狀態︰ 離線
224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48:54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解釋和艷事

       盧縈低頭站到了劉疆的右後側。

  這時刻,眾人正行走在肅穆的士卒隊列中,隨著劉疆走近,一排排黑甲金槍的士卒同時低頭。而不遠處的街道中,眾百姓雖然還是安靜著,卻一個個昂著頭迫不及待地向這邊看來。

  在這種莊嚴肅穆得盛大的氛圍中,劉疆微微側頭,唇角含笑,態度極為溫和的低聲說道:“盧氏,你一再忤逆我,我很不高興!”一字一句地說到這里後,他笑容微斂,淡淡說道:“好了,回去準備一下吧,明日到東宮見我。”

  盧縈垂眸,好一會才再次叩謝回道:“下臣多謝太子殿下隆恩! ”

  說到這裡,她緩緩後退,不一會,她便退出群臣之列,然後盧縈轉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盧縈避開擠擠攘攘的人群,在自家馬車追上後,她令馭夫改道,順著另一條偏靜的路線,回到了盧府中。

  回到府中後,盧縈便埋頭在書房中,也不知她寫寫畫畫些什麼,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

  出來後,盧縈似是愉快了許多。她開始翻閱著羅子從漢陽帶來的書簡。這些書簡中,都留有她父親留下來的字跡和書畫,盧縈才翻了十分之一不到,便完全印證了她的想法,她父親盧及,當年正是范陽盧氏的長房嫡系。

  當她確定這個結論時,天已不早了。而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護衛在門外喚道:“郎君,郭允來了。”

  盧縈恩了一聲,把書卷放好,提步走了出來。

  盧縈來到時,郭允早就令婢女們把塌幾搬出來,放在一片修整過的草地上。而他則在婢女們地侍侯中,在旁邊的熏香冉冉中,一邊品著酒,一邊好整以暇地觀賞著西邊的晚霞落日。

  盧縈走了過去,清笑一聲,“郭家郎君好自在。”

  幾乎是她的笑聲一落,郭允便騰地把頭一轉,定定地看向她。

  他把盧縈上上下下打量一陣後,見她確確實實是眼神明亮,笑容真實,甚至那上揚的唇角,也愉悅得毫不作偽。

  當下,他眉心跳了幾下。直到盧縈在他的對面坐下,舉起酒樽給兩人各自滿上,他才眉頭大皺,身子前傾,盯著她問道:“盧文,你不生氣?”

  盧縈挑眉,她坦蕩而眼神清徹地看著他,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這不對勁!盧縈不對勁! 郭允眉頭深鎖,他警惕地說道:“盧文,你別是又想到了什麼歪點子要對付主公吧?我說你們能不能消停一下?主公那人,他從來如此,他也有資格如此,可盧氏,你不覺得你身為一個婦人,也太計較了,太好強了,太分不清尊卑了嗎?”

  面對他一連串的指責,盧縈挑起眉頭,冷冷說道: “我說郭家郎君,這僅憑猜測,還是不要胡言亂語的好。“

  得到她這句話,郭允再次長嘆一聲。

  他就知道,他說什麼也沒有用……也是奇怪,明明在漢陽時,這個盧氏面對主公時,還戰戰兢兢,雖然每次都總喜歡用話抵賴,可她終究是一個知道敬畏的小女人。是什麼時候起,她開始變了?

  郭允皺著一張圓臉苦思,盧縈也懶得問他此次前來的用意。她只是好整以暇地飲著酒,俊美冷峭的臉上因輕鬆愉悅,而顯得燦爛鮮亮。

  郭允瞟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後,說道:“盧文,我是奉主公之令過來的。”

  在盧縈黑白分明的眸光下,他認真地說道:“主公知道你在生他的氣,所以讓我過來。”

  說到這裡,他瞟了一眼滿臉輕快,沒有半點惱怒的盧縈,又道:“盧氏,你也知道,主公一向對你是極其寬縱的,他甚至想過,要把你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讓這洛陽的風風雨雨,都沾惹不到你。可主公現在也發現,他一直都小看了你的本領,那所謂的風雨,你大多都能應對。而且,你上次在長安賭那麼多場,不就是想引起陛下的注意,從而得見天顏嗎?現在好了,你跟了主公,成了他的隨從,以後要見陛下,機會多的是!”

  聽到這裡,盧縈的唇角扯了扯:這怎麼能一樣?我想引起陛下的注意,那是想得到他的看重。現在以太子隨從的身份,便是見到陛下又能怎樣?在陛下的眼中,我就是太子的屬官了!

  郭允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還有,你也太不把主公的話放在眼裡了,你明知道他最忌諱什麼,卻偏偏還是與陰澈走得近。五晚啊,整整五晚,你們一交談就是三個時辰,次次都過了子時……你與主公都沒有這麼多話呢,盧氏你說,主公他惱不惱?”

  見盧縈垂眸,似是終於聽進了,郭允點了點頭,又道:“你這些時日百般經營,不就是想回復你范陽盧氏嫡系的身份嗎?你成了太子的隨從,又在日後顯露才華,得到太子的重用,我敢向你擔保,便是你不找,范陽盧氏也會有長者上門,主動把你掛在他們名聲最盛的一支門下,給你和你弟弟在他們的族譜上留下名號……整個范陽盧氏的年輕一代,都沒有幾個成才的,更沒有得到太子看重的。他們顧念著太子登基之後,范陽盧氏的下一百年基業,求也會把你求過去的。你看,按他的安排走,豈不是比你在陛下面前露相,苦苦求得陛下看重更加容易?”

  郭允解釋到這裡,口也乾了,他招來婢女,讓她們換了一種酸酒,轉向盧縈問道:“我的話,你聽進了?”

  盧縈一笑,只見她舉起酒盅,朝著郭允一晃,微瞇著雙眼說道:“聽進了……主公拳拳心意,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氣他了。”

  她 ​​居然直接說,她不氣他了! 郭允覺得自己有毛病,這盧文都明說她不氣主公了,他卻老覺得她答應得過於輕易……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相信盧縈,便點了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

  又與盧縈說了一會話後,他想起了一事,說道:“對了盧文,你這次回來,你弟弟盧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事?”

  郭允這話一出,盧縈警惕地瞇了眼,她嚴肅起來,“說他的事?阿雲出了什麼事?”

  郭允笑道:“也沒什麼,真說起來,還是一件風流艷事… …”

  在盧縈慢慢坐直,認真地盯視中,郭允慢條斯理地說道:“是這樣的。前不久呢,你弟弟無意中撞傷了一個被惡霸追趕而慌亂逃竄的小美人。那美人呢,不但長相溫柔美麗,而且性格也極好,她被你弟弟撞得都膝蓋流血,跑不動了,還一個勁地安慰你的弟弟,連聲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是她自己沒有看路,還說,讓你弟弟不要理會她,說她可能會連累你弟弟啥的。”

  以一種戲謔的語氣說到這裡,郭允又道:“當時後面的惡奴都追來了,那小美人還在安慰你弟弟。於是,你弟弟心下不安了,他讓人趕走那惡奴後,把小美人送到了醫館,他自己就去書院了。本來這事就應該這樣完結了,結果不久後的一日,你弟弟與同窗一道登山遊玩時,看到那個小美人又被另一個惡霸逼迫,然後,那小美人不但義正辭嚴地拒絕了那惡霸,還轉身就從山上跳了下去……山不高,又是斜坡,小美人跳的下方還恰好有一個泥坑,她給落到了那泥坑里,所以沒事。不過在場的那些學子們都看到了,也感動了,一個個都說那美人兒剛烈。然後,你弟弟見那美人兒被眾少年說得眼淚巴巴的著實可憐,便提出送她到醫館……這一送,兩人說著說著,便有了點好感。接下來,那美人兒讓你弟弟深刻地體會到,她是一個非常純良剛烈又溫柔,還天真無邪的人。於是,在一次酒後,也不知是誰主動,兩人滾到了塌上去了。”

  郭允說到這裡,見盧縈的眼睛慢慢瞇起,不由想笑,不過轉眼他端正面孔,繼續說道:“那美人兒把她清清白白的身子給了你弟弟後,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娶她,反而在你弟弟想給她名份時,垂著淚說她家裡貧苦,又沒有親娘,直說她配不上你弟弟。還說,如果你弟弟過意不去,她願意做你弟弟的外室,這一輩子她都會心甘情願地等著他偶爾的垂顧。”

  郭允長嘆一聲,道:“也不知怎地,你弟弟似乎對這“外室”兩字極端抵觸,那美人兒一說,他就跳起來說,他一定要娶她為妻,只等你一回來,他就告訴你這件事,然後上門提親。”郭允笑瞇瞇地說道:“現在,那美人兒正在等著愛郎的好消息呢。”

  盧縈沒有理會他的調侃,沉著臉冷冷問道:“那女子品性不良?”

  郭允搖頭,“那倒不是… …不過他那父親就一般了。她上面有五個姐姐,全部嫁給了人做小妾,還是他父親主動求著送給人家的。那個女子呢,他父親是瞄中了你弟弟,想把她送給你弟弟做小妾。當時她沒有反抗,只是第二天,她就巧遇到你弟弟了。”

       郭允提醒她道:“還有一件事得告訴你,那美人兒很聰明,她在一次你弟弟被人衝撞時,誤以為你弟弟遇到了刺客,於是奮不顧身的捨身相救……在你弟弟感動得無以復加時,她把她家裡的情況跟你弟弟說了些。所以,你弟弟也知道她家人是什麼樣子。這應該就是他一直到現在,也不敢跟你開口,說他要娶她的原因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225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49:18
第二百二十四章 解決了

        見盧縈閉上雙眼,很樂意看到她頭痛樣子的郭允高興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盧縈伸手揉了揉眉心,輕聲道:“我在後悔……我應該早給他定下一門親事的。我知道他的性情,當年我與曾長志解去婚約後,他就痛恨那些明明定了婚約,卻背誓忘義之人。如果他已有婚約,那女子再好,他也不會說娶她的話!”

  郭允一樂,不過轉眼他便收起笑容,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你向來聰明,這個女人,反正是千萬不能嫁給盧雲的……你是主公心上之人,不說主公將來成了天下之主,便是現在,你弟弟如果娶了那樣家庭的女子,也會累及你的地位,甚至,更會影響到主公的聲望。你弟弟便是不能在將來成為主公的臂助,卻也絕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他強忍著詢問盧縈“這頭痛煩惱的滋味好不好受”的衝動,抿起一不小心揚起的唇,眼見時辰不早了,便站起來告辭。

  盧縈送著他離開時,揮了揮手,吩咐道:“叫元娘來我房間。”

  “是。”

  不一會,元娘進來了。

  盧縈看著低頭慢慢走進來的元娘,眉頭蹙了蹙,只是二十來天沒有關注她,元娘怎麼就瘦了這麼多?

  走到她面前五步處,元娘抬起頭來,小聲喚道:“大哥。”喚過之後,她對上盧縈的眼,不由一怔,問道:“大哥,你看我做甚? ”

  盧縈蹙著眉頭,輕聲問道:“元娘,發生了什麼事,你這麼憂愁?”

  “沒,沒有,我沒有憂愁。”元娘的回答有點慌亂。

  盧縈瞇著眼盯著她。

  在她的目光下,元娘的臉色發白,看著似乎風都可以吹走的元娘,盧縈突然問道:“元娘,你歡喜上盧云了?”

  她這話一出,元娘臉色慘白如紙,她一屁股軟倒在地,淚如雨下中,她以袖掩臉羞愧地哽咽道:“大哥,我,我只是遠遠地看著雲弟就可以的……我沒有對他說什麼,我還逼著自己不去想,我不會不知羞恥,不顧倫常的。”她乞求道:“大哥,你別趕我走。”

  盧縈走上前,她扶起元娘,把她輕輕摟在懷中後,盧縈拍著她的背低聲安慰道:“元娘,別害怕,我從來沒有嫌棄你。你很好,你配得上阿雲。”

  她這話一出,被擁在她懷中的元娘呆了傻了。

  盧縈鬆開她,慢慢踱了兩步,又問道:“你知道阿雲與那個女人的事了?”

  元娘點了點頭,她忍著淚苦澀地說道:“雲弟每日都跟我說他們的事,從第一次見到後就說。”

  盧縈回過頭來,她定定地看著元娘。想著前五天,還有一個武漢來的人求見自己。那人當時向她遞了一封青元居士的信。在信中,青元居士對她說,她一直在觀察盧縈,到了現在,她對盧縈的人品已經了解,對她的性情,也感到很有趣。她還說盧縈不像她當年百般拘束,結果苦了自己。

  然後,青元居士又說,她少年時也曾春風得意,直到現在還有一些舊友。如果盧縈能達到她的一個條件,她就把這些產業人脈全部贈送於盧文。而信的下面,便是厚厚的一頁名單,再下面,則是地契及各種契約,以及一箱子的令牌信物等。

  而青元居士的那個條件便是,把元娘許配給盧雲。

  當時,盧縈直接回復,“我喜歡元娘,然而,這等婚姻之事,我不想強加於人。”因那送信之人拒絕回收那箱子,直到現在,青元居士那偌大的產業的地契信物,還在盧縈手中。被她藏著,準備找個時候問清了盧雲和元娘兩人的心意,如果他們確實不會喜歡對方,她就把那些東西派人送還給青元居士。

  對於元娘,盧縈一直都喜愛,在她看來,反正盧雲是要娶妻的,如其娶一個不知性情的女子,還不如娶了元娘。縱使元娘曾經嫁過人,不過她一直是清白之身,這點盧縈深信無疑。

  可她沒有想到,元娘倒是對盧云有意,可盧雲,卻陷在了那種女人的手中。

  ……盧縈就是不喜歡對自己的婚姻,也討厭動用心機和手段的女人!那女子明顯是為了嫁給盧雲才設計他的,只怕在過程中,她已把盧雲的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才這麼有針對性的以退為進,步步算計。

  一個女人,根本不喜歡那個男人,只是為了他的地位或者金錢,或者他背後的勢力而嫁他。這樣的女人,不管有多少苦衷,盧縈便是同情,也不會允許自己的親人來沾上。

  但是現在,她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在不傷害弟弟的前提下,把那個女人趕走呢?

  坐回塌上,盧縈一邊叩擊著幾面,一邊尋思起來。

  直過了一會,盧縈才恍然發出元娘也在,便溫聲說道:“元娘,你下去吧。對了,如果阿雲問我找你什麼事,你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他。”

  “好的。”

  元娘一退,盧縈馬上喚道:“來人。”

  “郎君?”

  “吩咐下去,密切關注那女人的一舉一動,她所說的話都記錄下來。特別是有關她的家庭和我弟弟的。”

  “是。”

  護衛退下後,盧縈頭痛地在房間中轉悠起來。

  她真的很少這麼煩惱過。

  處理那個女人不難,難的是,得讓她的弟弟死心,並且不會因盧縈對那個女人的處理而對她這個姐姐生出怨恨之心。

  盧縈知道,陷在情愛中的人,從來都是一葉遮目,他們通常都看不到情人的不好,更不可能允許別人傷害自己的情人。

  所以,她實在是投鼠忌器。

  直是在房中轉悠了好久,盧縈把自己想出來的,用來對付那個女人的陰損招數一一否認。她的弟弟與她相處這麼久,他對她的聰明非常了解。那個女子一切平安也就罷了,一旦出現任何事,他只怕都會懷疑她這個姐姐!

  也不知過了多久,盧縈突然抬頭,命令道:“叫阿雲過來見我。”

  “是。”

  一刻鐘後,盧雲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

  他的腳步聲與往時完全不同,拖沓,緩慢,彷彿來人心事重重……

  不一會,盧雲低暗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大哥,你找我?”

  “恩。進來吧。 ”

  吱呀一聲,房門給推了開來。

      看著低下頭站在自己面前的盧雲,盧縈向塌後一仰,閉著雙眼說道:“阿雲,我知道你與吳漓的事了。”

      平靜的室內,盧縈這話直如驚雷,擊得盧雲猛然向後跌出幾步。他匆忙站好,蒼白著臉,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盧縈也不等他開口,繼續緩慢地說道:“阿雲,你知道劉疆他是什麼身份。他是太子,將來也許就是天子。而我,現在已失身於他,說不定這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仰頭看著屋樑,盧縈的聲音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和失望,“我與他,已經成了定局。今天的事,也不知有沒有傳到你耳裡?劉疆他當著天下人的面說,他要是死了,我得陪葬!”

  一句話令是盧雲騰地抬頭,擔憂地看向她,欲言又止後。盧縈啞著聲音繼續說道:“阿雲,我在想,劉疆對我如此執著,如果有一天他成了天子,我至少也是皇上的寵妃……到得那時,你就是國舅爺。你我無父無母無家族親人,相依為命走到今天。可是,難道我成了劉疆的寵妃,與別的女人,別的有家族背景的后妃廝殺爭奪種種利益時,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唯一的依靠,我唯一的弟弟你,卻因為他的妻室,他的岳父一家,不但不能為我所用,不但不能做我的依靠,反而變成了敵人攻擊我的把柄?甚至,成了他人謀殺我,奪去我擁有的一切時,最好用的棋子?”

  一席話說得盧雲臉色如土時,盧縈緊閉的眼角處,滾下了一滴淚珠。良久良久,盧縈嘶啞疲憊地說道:“阿雲,你許她時,想娶她為妻時,就一點也沒有考慮到過你的姐姐嗎?你心痛她時,你那曾被未婚夫婿拋棄,還曾被未婚夫婿以妻為妾,曾被人逼得狼狽逃離,曾經害怕得乞求你早日成為孝廉,好讓她能夠依靠的姐姐,你也心痛過嗎?”

  盧縈眼角的淚珠一滴接一滴地滾下,她哽咽著,低啞著,輕輕地問道:“阿雲,是不是姐姐這一生,注定誰也不能依靠,注定永遠都在被人拋棄?”

  盧雲想也沒有想過,他的姐姐會傷心成這樣。

  這是他立誓保護的姐姐啊!

  盧雲慢慢跪倒在地,他雙手摀著臉,淚珠從指縫中劃落,“姐,姐,對不起!對不起!一一”

  盧縈搖頭,她只是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盧雲伏在地上,哽咽地說道:“姐,你別傷心,我不娶她了……她說過,她的父親原本是想把她送給我做妾的,她自己也說過,原以為能當我的妾室,便很難得了。姐,我納她為妾,阿漓是個溫柔知進退的人,她會樂意的。她原本就為了我要娶她而不安著。現在我就去告訴她,我不能娶她了,她一定會原諒我言而無信的。”

  在盧雲的哽咽聲中,盧縈啞聲說道:“好,阿雲……姐不哭了,你也別哭了。不管什麼時候,咱們都是相依為命,唯一能成為對方靠背的那個人,我們都不哭。”

  盧雲沒有回答,他只是哽咽聲聲。

  因此,傷心中的盧雲便沒有發現,他那悲痛到了極點,淚如雨下的姐姐,這時微微睜開了雙眼。這只睜開一線的眼睛,眸光明亮淡漠,乾淨清澈,哪裡有半點悲傷?
匿名
狀態︰ 離線
226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49:39
第二百二十五章 稱病和回覆

      這時,盧雲站了起來。看到他頭也不回地向外走,盧縈喚道:“阿雲?”她的聲音暗啞,“你去幹什麼?”

  盧雲咬著牙說道:“我就去見阿漓 …”

  盧縈站了起來,她走到他身後,低聲說道:“天色已晚。“

  可是阿漓已失身於他,便是天色晚了,便是他宿在阿漓那,也是正常啊。

  見盧雲沒有回答,盧縈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口她苦澀地一笑,低啞地說道:“阿雲,我不想你現在就去……”長嘆一聲,她滄涼地說道:“你與她正是情熱之時,阿雲,我有點害怕你去見她……。”

  姐姐這是對自己不信任了。

  盧雲心中大堵,他騰地轉身看向盧縈。此刻的盧縈,身子背著光,令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便只這麼對上那雙因浸了淚水而明亮太過的眼,他就難受得很。咬著牙,盧雲直視著盧縈說道:“姐,你放心!“這幾個字,因說得太艱難,而令得他的聲音都帶著顫。

  盧縈隔著暗淡的燈火,看著明顯變成了男子漢的盧雲,含著淚點了點頭,最後還是說道:“白天再去,好不好?”

  什麼時候,盧縈這樣求過他?

  盧雲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好!”

  第二天,是盧縈前往東宮面見太子的日子。

  可她一直賴在塌上動也不動,直到婢女們在外面喚了一陣,她才聲音沙啞無力地說道:“告訴管事,我病了,讓他派人去太子府請休。”

  婢女們面面相覷。直過了一會,一婢才躬身應道:“是。”

  約過了半個時辰後,梳洗得乾乾淨淨的盧縈,有氣無力地躲在塌上睡大覺。覺得暈暈沉沉時,她想起一事,便走到幾旁寫了一刮信件來婢女,“把這個送給耿六郎。”

  那婢女看了一眼氣色明潤聲音平和中氣不虛的盧縈,心中暗暗嘀咕道:郎君真是越來越無賴,連裝病都不用心了。她躬身接過信刮 ​​,“是。”

  不到半刻鐘那刮信已到了管事面前口這信很普通,也沒有上火漆什麼的。管事信手打開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昨晚病中觀明月,突覺形只影單,我說小六,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娶妻成家了?”下面的落名是盧文。

  信寫得隨意,格式也任性,把這信給紈絝出了名的耿六,更透著一種輕浮……,可盧文是什麼人?光憑他那張臉,就能引起小姑們瘋狂追隨了。想來耿六隻要隨口把這信一說,整個洛陽的人都會知道洛陽四大美男之一的盧文,想成親了!

  管事直覺事關重大,便把那信交給一個護衛,對他說道:“這是郎君剛才寫好,讓交給耿六的,還請轉交主公。”頓了頓,他又說道:“小環剛才見了郎君,說是他氣色頗好不似有疾。”

  “是。”

  大步走出盧府的那護衛,沒有註意到不遠處的閣樓上,盧縈正懶懶地看著他,在那護衛出門時盧縈還抬頭看了看太陽,嘀咕一句“恩,還沒到辰時出的門。”

  上午的盧府,很安靜。

  到了下午,也很安靜。而隨著時間流逝,盧縈越來越氣定神閒,眾護衛婢女可以看到自稱得了病無法面見太子的盧文,整天都在花園中溜噠,甚至還纏著元娘要點心吃。

  盧云自離開姐姐的房間後,便一直把自己關在房中。直到月上中天,直到東邊太陽升起,直到日上中天,他都一動不動。

  到得下午時,一夜沒睡沒動的盧雲,這才站起身來。在仔細梳洗過後,他坐上馬車,駛向了西街月明巷。

  這月明巷的房舍,精緻而小巧,附近因書院頗多,多的是租客。盧雲馬車駛往的,正是一處租住的小院子裡。

  遠遠看到他的身影出現了,一個婢女迅速地轉過身,朝著一間精緻的廂房裡跑去。她急急地叩著廂房的門,喘著氣喚道:“六姑子,六姑子,盧雲來了,盧家郎君來了。”

  她的聲音一落,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長相秀美清雅,透著幾分書卷氣,卻因身子孱弱,又顯得格外嬌小和楚楚可憐的十五歲左右的少女,出現在房門處。

  “恩,知道了…”別慌慌張張的。”吳漓的聲音,嬌軟而溫柔。明明是教訓人,卻讓人感覺到她是在體貼愛惜。那婢女卻對她甚是恭敬,低頭應道:“六姑子,我知錯了。“說到這裡,婢女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見盧雲的馬車還沒有出現,便吐著舌頭說道:“六姑子,你緊不緊張?聽說那盧文回來了呢!那日太子得勝回朝,我親眼看到了盧文。他可長得真是俊,六姑子,你說奇不奇怪,明明盧雲與盧文長得很像,可盧文就是比他弟弟俊得太多。”婢女嘰嘰喳喳地說到這裡,又道:“六姑子,盧雲說過等他大哥一回來,他就坦白你和他的事,你說他這次過來,會不會是與他大哥商量了?六姑子,那盧文真的是一個很冷漠的人,他看人時,那眼神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盧雲與你成婚一事,六姑子,你怕不怕?”

  吳漓也是緊張的,她咬著唇堅定地說道:“盧文肯定不會同意……可是,阿雲會聽我的。”她低頭摸著自己的肚皮,呢喃道:“要是我懷了盧雲的孩子,那勝算就有九成了,以盧雲的性格,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娶我的。可是,自從那一日後,他都沒有在這裡過過夜呢。”

  婢女正要說什麼,只聽她家姑子突然說道:“他進來了。”

  婢女轉頭,果然,盧雲的馬車駛進來了。當下,她連忙扶著自家姑子,朝著盧雲的方向急急迎去。

  盧雲下了馬車才走了十幾步,便看到吳漓美目漣漣地看著自己,因走得急,她的雙頰紅樸樸的,看向他那明亮愛慕的眼神中全是歡喜和jī動,“阿雲,你回來了?”吳漓曾在蘇杭呆過幾年說話時聲音有點嬌儂,特別的動聽。

  看著像個小妻子一樣歡喜快樂地迎接著自己的吳漓,一夜沒睡的盧雲臉色更白了。他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回屋裡說話。”說罷,他提步就走。

  看著盧雲的背影吳漓眼神微暗:看來事情不順利…,事情不順利是情理當中的事,可是,盧雲都事情不順利應該對自己歉疚又心疼啊,可為什麼都不扶自己一把,而是自顧自地走了?

  吳漓來到房間時,盧雲已在塌上坐好。雖然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可盧雲一直都不願意進吳漓的閨房。

       他總覺得這樣不好。像現在,他就入了他習慣性走入的書房裡。

  書房中,盧雲坐在塌上,雙手放在膝頭,眉目微垂,臉色發白,卻表情沉穩。

  吳漓的眼神又暗了些。她輕步入內,小聲喚道:“阿雲?”

  “阿漓,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可你臉色不好,一定是沒有用餐吧?我去廚房弄幾個你喜歡吃的小菜來。”一邊說,吳漓一邊急急地就想朝外走。

  當她走到門口時,盧雲喚道:“阿漓!”頓了頓,他咬牙說道:“我大哥回來了。我沒有跟他說你和我的事。”

  吳遊不知怎地,竟是鬆了一口氣,只回過頭來語笑嫣然,“沒說就沒說罷,不急的…,阿雲,你想不想吃碎雲糕?”

  盧雲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直視著她,啞著聲音繼續說道:“可是,你的事,我大哥他自己知道了,他昨天問我了。

  不是盧雲說的,而是盧文自己知道的?吳漓猛然一慌,因這慌亂,她的笑容便透著幾分脆弱,臉色也白了幾分。

  盧雲憐惜地看著她,咬著牙低聲說道:“我大哥他,他不同意我們成親……我想了一晚,阿漓,我知道大丈夫當言而有信,可足…”不等他把可是說完,吳漓聲音微提,脆脆地叫道:“啊,我想起了,那蒸肘子還沒有起鍋呢。阿雲,你等我一會。”說罷,她逃也似地朝外面走去。

  看著她倉惶的身影,盧雲更憐惜了,他越發咬緊牙關,急喚一聲“阿漓。”令得吳漓不得不止步後,盧雲站了起來。他看著她脆弱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說道:“阿漓,我對不起你…我不能娶你為妻了!”

  一句話吐出,吳漓身子猛然一晃,她扶著門框慢慢回過頭來,這一回頭,盧雲才發現她已淚流滿面。

  哽咽地看著盧雲,吳漓的眼神依然清澈而信任,“阿雲,是不是你大哥嫌我家門第不高,嫌我配不上你?”她睜大眼,任由淚水成珠滑下面頰,“阿雲,我配不上你的,對不對?”

  盧雲痛苦地搖著頭,他咬緊牙關,紅著眼睛說道:“反正,阿漓,我就是不能娶你為妻了!”這個一慣溫和的人,說到這個竟是意外地斬釘截鐵。

  吳漓的雙眼,徹底的暗沉了下來。

  她咬著唇看著盧雲,淚水嘩嘩直下,“阿雲,我,我不怪你。”才說到我不怪你,她整個人便是一軟,癱倒在地。

  癱軟在地後,吳漓還倔強地昂起頭,淚如雨下地朝著盧雲笑得歡,“阿雲,我真不怪你,是我命不好,要是我生在富貴人家,要是我母親一直在,要是我更好一點,也許你大哥就不會嫌我了……。”

  無論是那句“生在富貴人家。”還是,“我母親一直在”的話,都刺疼了盧雲的心,令得他想到,以前自己無助時,也這樣想過,想著,如果我生在富貴人家,如果我父母一直在……

  盧雲直心疼得淚水都出來了,卻還是搖著頭,繼續說道:“阿漓,是我對不起你。”

  他竟是如此堅定。

  吳漓慢慢低著頭,她雙手捧著臉,哽咽著說道:“阿雲,我什麼也沒有了,我父親那個樣,我又沒有母親……,這天下雖大,我卻只有你了。阿雲,你大哥那麼了不起,他自是不會中意我……可是,我只有你啊,阿雲,我只有你啊!”低泣聲聲,那麼的脆弱,那麼的無助。

  要是正常情況下,盧雲會上前摟著她,對她說,“你別害怕,我不會負你,我也會只要你一人。”可再一次令得吳漓僵住的是,她清楚地聽到盧雲啞著聲音說道:“阿漓,你不知道我大哥。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也是他唯一的依靠,我便是負了 ​​天下人,也不能負他…所以,阿漓,我不想讓我大哥失望,我只能對不起你!”

  一句話落地,令得吳漓完全失了聲。

  這不合常理!這完全不合常理!

  一個長相遠勝過弟弟,才學又特別優秀,比弟弟強大,比弟弟聰明,比弟弟受人歡迎,比弟弟更有聲望的兄長,便是嫡嫡親的,可他們成長的多年間,弟弟一直生長在兄長的榮耀下,一直承受著因兄長太過出色,而被人失望和嘲譏相對的難堪。這樣的情況下,做弟弟的,不可能對兄長不妒忌,不可能不會認為兄長過堅強,不可能不會認為,兄長完全不需要他啊!

  可眼前的盧雲竟是說,他是盧文唯一的依靠!這簡單就是笑話,他這麼懦弱平凡的男人,怎麼可能成為那個強大得令整個洛陽都在傳聞的男人的依靠?!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嘛!

  可盧云不但這樣認為,還深信不疑,以至於說出了,“我便是負了 ​​天下人,也不能負他”的話。

  吳漓耳中嗡嗡作響,直覺得自己似是算錯了什麼。

  吳漓呆了太多時,直過了好一會,她才身子向後一倒,砰地一聲栽在地上便暈了過去。

  盧雲和婢女嚇了一跳,兩人連忙圍上。在盧雲連忙站起來命令,“快去叫大夫”時,那婢女卻感覺到手心一緊。當下,她馬上明白過來,便抬起頭朝著盧云不安地說道:“盧雲郎君,六姑子自從聽到你說了那句要娶她為妻後,便一直高興得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她每次從夢中驚醒,便對奴婢說:我不能睡,我一睡著了,便聽到阿雲對我說,你別做夢了。我害怕,我不想睡,我怕見到夢中冷酷的盧郎…,盧雲郎君,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這樣出爾反爾,今兒這樣別兒那樣呢?”一席話說得盧雲低下頭,徹底沒了聲音。

  安靜中,在那婢女小心地朝盧雲瞄去,觀察著他的臉色和神情時,盧雲慢慢抬起頭來,他痛苦地的看著吳漓,啞聲說道:“我是對不起阿漓,可不管如何,我這一生唯一不能做的事,就是讓我大哥傷心。”說到這裡,他似是無顏以對,便急急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會讓大夫馬上過來。等阿漓醒了,你就跟她說。我盧雲對不起她,無顏見她……”

  只見盧雲急急而去,轉眼間上了馬車,駛出了府門。
匿名
狀態︰ 離線
227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50:00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氣笑了和事情因果

      幾乎是盧雲一離開月明巷,盧縈便知道了。她站了起來踱了幾步後,慢慢說道:“便什麼也沒有打聽到?”

  “是。”一青衣衛回道:“吳漓與她的婢女交談時甚為隨意,我們也只能聽到這些。據我們初步調查所知,這吳漓行事還算規矩,她不曾害過什麼人,還落下過把柄,也不曾太著形的算計過什麼事,留下了惡名。”

  盧縈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從她與我弟弟巧遇時,調戲逼迫過她的兩個惡霸著手吧。那裡是一個突破口。”

  “是。”

  “阿雲當真說了無顏見她?”

  “是。”

  “很好。”盧縈點了點頭後,又道:“對了,我還想知道,阿雲與她的第一次,是怎麼發生的。“

  “屬下立刻去查。”

  “如果需要,你們可以控制她那個貼身婢女…,”

  “是。”

  那青衣衛一退,盧縈垂眸尋思起來。

  盧雲對那吳漓愧疚已深,已是覺得自己負了她……越是這樣,這吳漓就越不能進門,連做妾也不允許。她可不想盧雲以後成為一個寵妾滅妻的人。

  從今天吳漓與弟弟的對話來看,這女人確實是聰明,每一次開口,都暗中含著勾得盧雲上當的招數,
幸好弟弟對她的感情不一般,意志堅定。不然的話,說不定今天她得到的消息,便是她已勾引得她弟弟與她一塊私奔了!

  這世間,凡是膽敢算計她的人,都耍承擔後果。甚至包括那個人…

  尋思了一會盧雲的事後,盧縈想到,盧雲已經說過,“他無顏見她。”那這幾天,他很可能只是派人關注吳漓,不會親自前去。所以此事可以放一放。

  盧縈給耿六的信,劉疆直到當天晚上才看到。

  自他大勝得歸後,便忙不過來。

  眾臣和權貴們,似是覺得陛下對他的態度有了改變,於是有一些中立派開始向他投誠示好。

  因此這一整天,劉疆都在忙著與這些人打交道。而且這種忙,還會持續一陣子。

  盧縈的信,是早就送上來了,可他實在太忙,有遠比兒女情長還重要百倍的事情讓他優先處理,所以幕僚也沒有先行稟告,而是把那信和那婢女說的話寫下來,放在書房中,一大堆卷帛之下。

  直到此刻夜色已深,忙了一天的劉疆突然想到了盧縈,想到自己明明叫她今兒來見他的,她居然敢不上門,幕僚這才把那信和那句話遞給他。

  看到信上的內容,疲憊不堪的劉疆卻給氣樂了,他嘲諷地笑道:“突覺形只影單,所以想娶妻了?”他把那信扔給郭允,重重一哼,“娶妻?她有那個功能麼?”

  郭允把那信一看,也笑了,他樂了一會,叫道:“啊喲,主公,這盧文真是越來越離譜了。這不行,得懲治,一定得懲治。”快樂地叫到這裡,他陡然對上劉疆黑沉的臉,馬上想道自己也表現得太明顯了,便又道:“昨兒我勸她時就覺得不對,果然,她給稱病了吧?”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劉疆,見他拉著臉,不由輕聲說道:“主公,這夜太深了,今天還是別去了。“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到劉疆冰冷地說道:“誰說我會去?”

  郭允立馬閉口不言。

  第二天,劉疆依然忙得不可開交,只是在忙碌之餘,他還會抽空想一想盧縈。

  第三天,劉疆還在忙碌著,而盧縈,青衣衛已調查清了那兩午惡霸與吳漓的關係,以及,那天盧雲與吳漓發生關係的事。

  看著擺在几上的記錄,盧縈冷冷地說道:“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倒是很會算計啊。“說這話的盧縈,渾然忘記了,她自己也不過是十七八歲而已。

  從那兩個惡霸和婢女透露出的消息,盧縈完全清楚了前因後果。

  吳漓早在幾個月前,就盯上盧雲了。並且,她還針對盧雲,做了一系列的調查觀察。

  應該說,早在兩年前,吳漓便對洛陽的各大紈絝子弟,以及不起眼的世家子進行分析和關注。整整二年,她看中過一些目標,卻又一一否定了,直到盧雲和盧縈出現在洛陽。

  幾乎是盧文的名聲一出現,吳漓便注意到了他有一個弟弟。於是,經過觀察,她發現這個盧雲,是個心軟善良好拿捏的。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來歷神秘分明有大背景,光是其兄一次賭博獲得的黃金,便是萬餘兩,是個地道的巨富。而後來越是觀察,她便越是覺得,盧雲就是她要找的那種男人,溫和心軟,一心撲在讀書上面,頭上除了一個兄長,便連父母也沒有,她嫁過去後,連公婆也不必敬。

  接著,她細細分析了盧雲的性格特點,為了那一日巧遇,她還與那兩個惡霸,事先出現在那裡好幾次,可每一次盧雲要不是提前走了就是有同伴在,為了免生枝節,她都推延了計劃。

  她在第二次被所謂惡霸調戲,盧雲送她去醫館時。途中,她與盧雲很是說了一些合盧雲的心意,令得他窩心又感佩,直覺得她是個真正懂他的人後,便告訴盧雲,她一點事也沒有,想請他送她回家口盧雲答應後,她先是悄悄把自己袖袋中的一個荷包弄穿,這荷包里傳來的香,可以讓人暈暈沉沉想要入睡。在荷包裡的香成功地令得兩人睡著了,並且疊在一塊睡覺時,馬車已到了吳漓租住的房子外一為了讓她的計劃完美實施,她還特意找了藉口,租住在月明巷。

  發現兩人疊在一塊的馭夫和婢女,都給嚇壞了。盧雲清醒後,在吳漓的引導下,他以為是那惡霸用來對付吳漓的荷包,被無意中帶到了身上…,因吳漓品性高潔,他覺得任何對她的懷疑,都是一種污辱。又因吳漓這樣一來,便清白有失,盧云自覺應該負責,便開始對她照顧。

  在這照顧期間,做事說話都能點中盧雲心坎的吳漓,終於令得他心動了。

  然後,在一次盧雲喝了一點酒的情況下,吳漓焚了一點催情香……那香,成功地讓盧雲失去了控制,得了她的身子。

  成功地讓盧雲發誓一定娶她為妻後,吳漓其實還做了兩手準備。一手,自是讓盧云堅定不移地要娶她。另一手,則是在盧云無論如何也不能娶她時才用的,她自信通過運作,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住盧雲這個人,以及他所有的一切。她還對其婢女說過,如果盧文這個兄長可以依靠,那就依靠,如果他真因性子太狂而得罪人多靠不住,她會盡快讓盧雲與盧文分家,這樣,不說他們兄弟別的家產,便是盧文那萬金兩賭金,都可以讓她過上比她的姐姐們,榮耀百倍的日子。

  她還說過,盧雲這人不精明不能幹,只會死讀書,她一點也不喜歡,可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她拿得住的。

  從婢女所說的話中,盧縈發現,那吳漓竟是對藥物和熏香很有天份的樣子。那催情香,竟是她自己製作的,她甚至還制了一種讓女人容易受孕的藥物配在身上,並在與盧雲每次相見時,都會在衣上熏有讓人心情愉悅的香。
匿名
狀態︰ 離線
228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50:23
第二百二十七章 說服

    盧雲離開後不久,本應該昏厥過去的吳漓卻睜開了眼。她有點發怔,一直到被婢女扶起,還臉色不好。

  看著她這樣子,那婢女擔憂地問道:“六姑子,你要不要緊?”

  吳漓突然抬頭,她看著婢女,澀聲道:“盧雲不對勁,他怎麼與盧文這麼深的感情?”哪一個少年,初嘗男女滋味,不是蝕骨知味?哪個少年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不是感情深厚?

  盧雲在初初與她時,她能感覺得到,他也是第一次。本來,他每次到自己這裡來,竟然還跟自己保持距離,而不是沉迷於歡好當中,她已是暗暗吃驚了。可沒有想到,面對自己如此愧疚如此憐惜的盧雲,還會為了他那大哥毫不猶豫地傷害她!

  不知怎麼的,吳漓因盧雲這樣的態度,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

  她咬著唇尋思來尋思去,見婢女一直看著自己,心下有點煩,便揮手讓她出去了。吳漓卻沒有想到,自家婢女這一出去,便被一些神秘人給抓了,然後,那婢女很輕易的就把吳漓的性情計劃給吐露了。

  接下來的二天,因吳漓為盧雲之事傷透了腦筋,也沒有注意到自家婢女的變化。第四天,在院子裡轉悠著的吳漓在自己的肚皮上撫了一會後,輕聲說道:“我這月的天癸,遲了一日呢。”她的目光透過婢女看向她身後的明燦天空,唇角微揚,低低地說道:“要是後日還不來,你就去把盧雲找來。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了。”

  “可是,”婢女嚅了一會,小心地問道:“可是,要是算錯了呢?”

  吳漓轉頭看向她,目光晶亮,“那有什麼關係呢?我與盧雲相識的時間太短,他又太迂闊,使得我們只有過一夜,所以,他還能自持。如果他以為我懷了他的孩子,心防就會塌陷…… ​​我就不信呢,我可是他的枕邊人喲,枕邊人怎麼能敵不過他對他大哥的感情呢?”

  她再次抬頭看向西邊,望著那蔚藍中夾著縷縷紫霞的天空,吳漓的眼神中是滿滿的鬥志。事實上,她從來都不是容易被擊倒的人。盧雲的堅持,只是說明她做的工作還不夠,她還要更加努力才成。

  望著西邊美麗的天空,吳漓想道:父親行商幾十載,都是虧了又起,起來了又虧,這樣反復折騰多年,才有了現在這點家底……我所謀的富貴遠勝過父親的那點,怎麼可能沒有波折呢?一時不順算得了什麼?只要我堅持,遲早可以達到目的。到得那時,我再把今日讓我難受的,讓我失落的人報復回去也不遲!

  讓吳漓不會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她說的這番話,便到了盧縈的几案前。

  盧縈看著那幾張紙,慢慢的,她的唇角浮起了一抹冷笑。

  順手把這些東西收好,盧縈提步朝外走去。

  不一會,她來到了盧雲的房間外,“阿雲可在?”

  一婢女上前,正要應話,只聽得里面傳來盧雲暗啞的聲音,“大哥,我在呢,你進來吧。”

  盧縈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中有點暗,盧雲的面前擺著一本《大學》,可看他抿緊唇角臉色蒼白的樣子,哪裡是看得進書的?

  盧縈走到他的面前。

  這時,盧雲站了起來,他朝著盧縈啞聲喚道:“大哥。”喚過之後,他又輕聲說道“大哥,你別擔心,我很好。真的,我很好。”

  明明下頜處都鬍渣拉雜了,眼中的血絲都佈滿了,還說很好?

  盧縈輕嘆一聲。

  她慢慢伸手,溫柔地撫著盧雲的臉頰,在弟弟依戀地摩挲中,盧縈輕聲說道:“阿雲,你還記得我們在漢陽時嗎?”

  盧雲點了點頭,微笑道:“記得。姐,那時我們可真窮。”

  “是啊,可真是窮。那時我整天繡花,就想著能多弄點豬骨頭燉湯給咱們喝。記得有一次,你還哭哭啼啼跑到我面前問,姐姐,我是不是再也長不高了?那次是羅子罵了你一聲矮子。”

  聽盧縈聽起這些往事,盧雲也是失笑。他揚唇道:“羅子比我高一個頭,最喜歡罵我矮子。哼,這次他過來了,我還特意去跟他比了比,才兩年沒比,他就只比我高半個指節了。”

  盧縈一樂,笑道:“這次你還真的去比了啊?你呀,真是長不大。”

  盧雲道:“誰讓他以前老是那樣說我呢?再說,事情還不久呢,才二年前的事。”

  “是啊,才不久,我們過上好日子,還不到二年呢。”盧縈很是感慨地說到這里後,慢慢抬頭,她專注地看著盧雲,輕聲說道:“阿雲,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你聽了先不要惱。”

  盧雲一見她這嚴肅的表情,臉色便是一白,不過他點頭很堅定,“姐,你說什麼我也不會惱。”

  “這就好。”

  盧縈慢慢踱了兩步,走到窗口後,她望著外面的夜空,斟酌了一會後,徐徐說道:“阿雲,我對你那個吳漓,不是很相信。”

  她這話一出,盧雲大急,他馬上叫道:“姐,你是不是誤會她了?阿漓那人……”

  不等他說完,盧縈手一舉,示意他停下聽她說。

  在盧雲安靜下來後,盧縈慢慢地說道:“你誤會了,阿雲。姐姐的意思是,我們都是貧苦中過來的,當是知道,今日所得的每一金,都很不容易……這人也是奇怪,姐姐以前窮時,什麼人都容易相信,現在反而誰也不輕易信了。”

  聽到盧縈並不是否定了吳漓的人品,盧雲松了一口氣。

  盧縈繼續說道:“阿雲,我知道你不想讓吳漓再受委屈,可你也知道,如果姐姐一直對她有懷疑,那她便是入了門,那日子也不會好過。”

  她轉過頭來,燈火中,盧縈認真地看著盧雲,緩緩說道:“阿雲,姐姐與你約定三個月的期限好不好?”在盧雲不解的眼神中,盧縈斟字酌句地說道:“這三個月裡,你與姐姐一道,在吳漓不知道的情況下,去見一見她與她親人的相處,看看他們背著我們都說了什麼,還有,看看她在她的閨蜜和婢女面前,又是怎麼做的。”

  對上低頭尋思的盧雲,盧縈笑道:“當然,姐姐也忙,這三個月雖然時間不短,可姐姐也沒有那個精力天天去聽壁角。咱們便以五次為期好不好?咱們去聽五次壁角,如果吳漓真的好,姐姐雖然依然無法接受她成為你的正妻,可在別的方面,姐姐還是能夠補償的。總之,會讓她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委屈。”

  說到這裡,盧縈盯著盧雲,溫柔地說道:“阿雲,你依了姐姐好不好?”

  盧雲本來就是讀書人,他一直讚賞孟子的那句“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也”。所以,他也一直深信,一個品性好的人,是不可能被人污黑的。自家姐姐本來足智多謀,又喜歡用陰詭手段,她現在能夠當著自己的面堂堂正正地提出這要求已是難得,到時自己又是與她一道去聽壁角,這自己還有什麼好猶豫不答應的?

  想來想去,他倒覺得這法子還不錯。不管如何,姐姐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姐姐與自己一樣憐惜阿漓,那阿漓以後,還真的就找到了靠山了。

  他點了點頭,笑道:“好,就聽姐姐的。”這句話落地,他竟是一輕,原本灰暗的臉色也有了些光亮,暗淡的眼神也明亮了不少。竟是越想越覺得這樣做很好,只要得到了姐姐全心全意地維護和肯定,阿漓便是為妾,也不輸於當妻了,自己也就不算是負了她了。

  在盧雲臉上陰霾大去時,盧縈也在微笑。她微瞇著雙眼,唇角微揚地看著盧雲,心中卻想道:這便是本性麼?阿雲這一輩子,只怕都學不來我的詭詐陰暗……世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許我以前一直想改變他的,竟是他的本性,也就難怪成效不大了。

  不一會,她垂下眸,斂起笑容,有點歉意地說道:“阿雲,姐姐沒有告訴你,在那天與你說過話後,我就讓人注意吳漓了。”

  對上她歉意的目光,盧雲卻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他輕聲說道:“姐,不要緊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會做這事。”

  盧縈自失一笑,道:“是啊,咱們姐弟生活多年,你自是了解我了……阿雲,我剛得到消息,吳漓的父親說是剛做成了一筆生意,心中高興,正值她姐也終於生了兒子,在夫家地位大升,給掌了外面的商舖。他們原是請了兩位與他們的生意都有來往的商人用餐的,不過聽說明天那兩個商人來不了,於是他們喚了吳漓。我想,這是第一次聽壁角的好時機,明日咱們悄悄地去湊一湊熱鬧?”吳父只有六個女兒,沒有出嫁的只有吳漓了。

  盧縈雖然說得輕巧,盧雲卻是知道,這其中,自家姐姐只怕是用了策的。不過,有所謂身子正不怕影子歪。當下,他笑容明亮地說道:“好啊。”他心下愉快了,說的話也帶著幾分玩笑,“那姐姐你可得安排周到一點,不要到了那裡,發現什麼都聽不到。”

  與盧雲一樣,盧縈也是相當輕鬆愉悅,她笑瞇瞇地說道:“這個姐姐自是不會犯。”

  ……她可憐的阿雲,竟是對吳漓如此相信。不過這樣也好,吳漓越是在他心中純淨無暇,越是容易在言行中露出馬腳讓盧雲失望。有所謂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虧她為了保險,還留了五次機會。看來明天,一次就能搞定那個吳漓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229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50:45
第二百二十八章 聽壁角

姐弟倆又說了一會話后,盧雲突然問道:“姐,這樣聽了五次后,真能讓你對阿漓放心?”

盧縈聞言大點其頭。

盧縈繼續解釋道:“還有她家三姐,現在不是生了兒子還掌了事嗎?那她會很得意很舒心,女人一得意,就會喜歡吹噓攀比,所以,我想明天吳漓可能會把你拿出來跟她姐姐吹牛呢。”

盧雲聽到這里,嘿嘿一樂,

眼見不早了,盧縈便告辭離去。她來時,盧雲滿面愁悶,去時,盧雲卻是喜笑顏開,烏雲盡散。

盧縈回到樓下,抬頭看了看盧雲房中的光亮,不由低嘆一聲。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不遠處的樹叢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當下,盧縈大步走去。

她一直進了樹林,看著那倉惶想要逃離的身影,盧縈溫柔低語,“元娘,怎地連我也躲起來了?”

那身影一僵。

一陣西西索索聲中,元娘從樹叢中走出來。她低著頭朝盧縈福了福,小聲說道:“大哥,我,我不是……”傻了一陣,她喃喃說道:“我只是想看一眼,就看一眼……”

聽到她話中的情意,盧縈心中大堵。她上前一步把元娘擁在懷中,伸手拍著她的背,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放心……我會讓阿雲心甘情願地娶你!你這麼好,他很快就會明白的。”

元娘萬萬沒有想到,被大哥逮到自己在偷看盧雲,竟然還可以得到這樣的承諾!

她愣愣地抬起頭來,被烏云遮住的明月。這時探頭探腦地出來了。漸漸的,銀色的月光鋪泄在元娘臉上,照出了她一臉的淚水。

盧縈掏出手帕幫她拭去淚水,再次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低聲道:“安心等侯數日。”說罷,她轉過身大步離去。

第二天一晃眼就到了。

盧縈安排了一些事后,不由想到了劉疆。

她這陣子總是這樣,一閑暇便會想到劉疆。有時想得狠了,會輾轉反側,會有強烈的沖動。會想去太子府面見他,馬上在他身邊就職,好日日與他相見。與他耳鬢廝磨。

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急。劉疆那樣的人,想得到什麼總是太輕易,不管是絕頂美色,甚至是女人以性命相許的愛情。這些能夠讓常人珍惜一輩子的東西,對他來說都不值一曬……所以,她在他面前,永遠不可以太急。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時辰也快到了。當下,盧縈讓人叫來盧雲。姐弟倆都穿上儒裳,外表太過顯目的盧縈還戴了紗帽。便是盧雲,也給小小地化了一點妝。讓人不至于一眼就認出他來。

五香樓就位于月明巷外不足二里處,這家酒樓,在洛陽這樣的帝都,不過中下水準。可它對于吳氏一家來說,卻是他們僅能涉足的最好的酒樓了。

因護衛打過招呼。一向謹慎的盧縈,還是牽著盧雲從后門入了酒樓。

來到早就布置好的廂房中時。里面已布好了酒菜。

盧縈信手摘下紗帽,向盧雲道:“他們定的廂房便在隔壁。”這時,一個護衛走上進來,他把盧縈所指的墻壁處按了按,也不知按了哪里,那墻壁中間,發出一陣滋滋的機關移動聲。轉眼間,上面那半截,約有半扇門大小的墻面,竟是向上升了三寸。

盧雲大奇,他走過來伸頭一湊,發現入眼就是隔壁的一個大屏風。那屏風是用金絲纏成的網格狀魚鳥圖,透過網格的大小孔,可以看清廂房里的所有布置。

這時,那護衛在旁邊按了一下,只聽得一陣沉啞的響動聲傳來。轉眼間,盧雲伸頭的那三寸空墻壁處,降下了一塊與墻面顏色質地十分相仿的厚布。那厚布上,有兩個嬰兒拳頭大的洞供他們偷看。

那護衛看了一眼盧縈,說道:“這塊布的那一面,是副山水圖。這兩個洞眼,便是那圖畫上的假山洞口。這種圖,乃綺香閣的高人所制,其中用了一些秘術,便是有人走到近前,也不會注意到洞口實有問題。幾大青樓,常用這種方法監視尋歡客。”頓了頓,他又說道:“經過這山水圖和屏風兩層阻隔,便是對面的人與你們的眼神直接對上了,也不會起疑心。為了這布置,我們忙活了一整晚。”

他剛解釋到這里,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護衛走了進來,低聲說道:“他們來了。”

四字一出,幾人便不再說話。在一個護衛把房門關緊后,這個不小的廂房,更顯得安靜得詭異。

盧雲來時還信心滿滿,這時刻,不知為什麼竟是慌亂起來。他緊緊握了握拳頭,好一會,終于平靜下來。

而這時,湊頭看向隔壁的盧縈,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盧雲連忙走近,他拿眼一瞅,正好看到隔壁的廂房門大開,一個小二迎著一個中年商人,還有一個打扮艷麗的少婦,以及吳漓和幾個婢女仆人,走了進來。

那少婦。

五官秀麗,與吳漓直有五分相似,便是那中年商人,也與吳漓的面目也有相近處。這三人,任誰一瞅,都會知道他們是親人。

小二把三人迎進來后,給他們布好塌。

父女三人都很斯文主,坐好一會后,那中年商人才率先開了口,他轉向吳漓,溫和地問道:“阿漓,你搬出去也在二個多月了,事情進展如何?”

“事情進展如何?”六個字一入耳,盧雲不知怎麼的,涌出了一種不怎麼舒服的感覺。

吳漓便是這樣與親人坐在一塊,也是清雅秀致的,她垂著眸,輕細溫柔地應道:“還好。”

那中年商人眉頭微蹙,似是有點不滿。他轉向那少婦,笑道:“灩兒,有所謂機會難得。你如今母憑子貴,當好好把握機會,便是能掌得你夫家這月明巷里幾家店鋪的商事,以后也不用愁了。”

那少婦乖巧地應道:“父親,我嘵得的。”

少婦抿著唇笑了一會后,目光閃了閃,愉悅地說道:“應郎對我極好的,前日。婆婆還特意喚我過去,給我座位,說是謝我為應府開枝散葉。生了一個大好孫兒。”

輕細的話語中,隱隱帶著種得意。聽著聽著,吳漓似是笑了笑。

她笑得溫婉,那少婦卻不滿了,她看向吳漓。抿唇說道:“阿漓自小聰明,書又讀得多。說起來,我們六姐妹,阿漓你是志向最遠大的……不知你那如意郎君,現在與你進展如何,何時可以入駐盧府。成為盧府的當家主母?”

少婦的聲音清而柔,可這話中,卻透著一種她們姐妹說話時。慣常表達的嘲諷。便是她那含笑的眼,也帶著幾分嘲意。

這意思很明顯,這個三姐和往常一樣,是在諷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那些大戶人家的主母是她這種身份的女人能當的。

吳漓瞟了自家三姐一眼。雖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可那眼神中。卻清楚地流露了一種不屑,以及自信。

因盧縈在安排時,刻意讓盧雲所處的角度,一眼瞅去的便是吳漓的正面。當下,吳漓這與平素在他面前時,那完全不同的輕蔑不屑,還有傲然自信,都完全呈現在盧雲面前。吳漓這樣的眼神,與她三姐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令得盧雲根本不敢尋思,稍一尋思,便讓他一陣心慌意亂。

少婦也看到了吳漓眼中的不屑,她惱怒的挑了挑眉,轉向她父親撒嬌道:“父親,你對六妹可真是好,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你就應了。當年你對我可沒有這麼好,我都不知道什麼呢,你就定下了應郎。”

少婦的嬌嗔聲又軟又清,隨著那句“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清楚無比地傳入盧雲的耳中,他只覺得胸口一悶,似有一塊巨石堵在其上,令得他呼吸困難……

盧縈站在一側,她把弟弟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微微彎了彎唇,無聲的冷笑起來。

少婦的話一出口,那中年商人馬上輕喝道:“你們姐妹難得見一次面,怎地話沒有說兩句,便你一言我一句的沒個清凈?”

正好這時小二送上飯菜來。中年商人沉著臉喝道:“食不言寢不語,用餐吧。”

他說出這句話后,隔壁安靜下來。這父女三人顯然很注意用餐禮儀,吃起飯菜的動作優雅精細,透著種講究。

一時之間,隔壁只有咀嚼聲若有若無地傳來。

在這種安靜中,一個護衛走了進來,他湊在盧縈耳邊低語了一句。

當下,盧縈站了起來,她轉出幾步后,朝著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表情相當復雜的盧雲說道:“阿雲,走吧。”

盧雲連忙應了一聲,跟在盧縈身后,從酒樓的后門離開了。一直到上了馬車,他都沒有說話。

直到入了府門,盧雲眼看著盧縈似乎有什麼急事,大步朝前走去,這才開口喚道:“大哥。”

盧縈回頭。

盧雲看著她,唇色發白,他艱澀地說道:“大哥,吳漓她?”

盧縈靜靜地看著盧雲,她直視著他的眼,輕聲說道:“還有四次,阿雲,我們還可以再聽四次他們地談話。”說到這里,她垂眸,任由長長的睫毛遮住眸子中的冷漠,淡淡地說道:“昨晚大哥告訴過你,我派人盯著吳漓了,所以,有一些事,你永遠不會知道的,我卻能知道。我怕我說出來你也不信,便不想提。阿雲,你可以再用三個月時間,去了解一個女人的另一面,了解她一直在你面前掩飾了的,在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之前都會藏住護住的另一面。”

說到這里,盧縈翩然轉身。

盧縈走得干脆,如尋常一樣的干脆,盧雲卻像在成都時一樣,清楚地感覺到,她對自己是那麼失望。
匿名
狀態︰ 離線
230
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6:51:10
第二百二十九章再次網縛

目送著盧縈入了院落,盧雲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心裡鬧得慌,整個人又煩又苦又痛又惱,恨不得遠遠避開了,又恨不得馬上就找到吳漓,逼問她今天與她父親姐姐在一起時,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亂到了極點,他卻什麼也不想做了。他想,他得好好整理一下,好好尋思一下。

在盧雲失魂落魄地經過林蔭道時,兩個護衛大步而來,與他探肩而過,隱隱中,只聽得一個護衛說道:“盧文郎君讓他們幾個佈置這種魚網機關,想幹什麼? ”

另一個護衛低聲道:“他還能幹什麼?剛才不是稟報了郎君,說是今晚主公會來嗎?他這是等著主公呢。”

第一個護衛驚噫一聲,道:“這?竟有這等事?不成,得馬上把盧文郎君的所有舉動稟報主公,讓他有所防範。”

“這還用你說?管事剛才已經派人去稟報了。”

第一個護衛卻是不解了,他奇道:“這倒有點奇怪了,盧文應該料到我們會稟報啊。難道她另有謀算?”

另一個護衛搖頭,他悶嘆一聲,道:“我怎麼知道?這盧文行事,我就沒有看懂過!還是郭頭兒說得對,老這樣呆在主公和盧文旁邊的人,肯定老得快。”

兩個護衛的聲音飄入盧雲的耳中,繞了繞後,又全部被風吹散,不留一點痕跡。

盧雲高一腳淺一腳地踏入書房。剛來到台階上,他一眼看到了元娘。元娘剛一對上他的眼,便馬上垂下眸藏住眼中的神采,怯怯地說道:“阿雲,你餓不餓?”她的手中,端著一個盛滿了糕點的木盒。

盧雲沒有精力說話,便只是搖了搖頭,在與元娘擦肩而過時,他突然止步。回過頭向元娘喃喃地問道:“元娘,你說,吳漓是個什麼樣的人?”

元娘搖了搖頭,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轉又低下頭,輕聲回道: “我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呢。不過大哥好像不喜歡她。”見盧雲轉過身朝書房走去,她以極低的聲音說道:“大哥看人好準的,我與她相識這麼久,還沒見她看錯人過……”

她的聲音很低,可還是傳入了盧雲耳中。令得他腳步一僵。

來到書房中,聞著滿房子的墨香和竹香,盧雲才覺得心裡稍稍舒服一點。他低下頭。把臉埋在掌心中,一屁股癱倒在塌上。

剛剛坐好,那些令得他心慌意亂,煩躁得又想哭又想殺人的話語,便一遍又一遍在耳邊迴響起來,令得他幾欲瘋狂。

“阿漓,你搬出去也在二個多月了,事情進展如何?”“還好。”

“阿漓自小聰明。書又讀得多。說起來,我們六姐妹,阿漓你是志向最遠大的……不知你那如意郎君。現在與你進展如何,何時可以入駐盧府,成為盧府的當家主母?”

“父親。你對六妹可真是好,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你就應了。

“昨晚大哥告訴過你,我派人盯著吳漓了,所以,有一些事,你永遠不會知道的,我卻能知道。我怕我說出來你也不信,便不想提。阿雲,你可以再用三個月時間,去了解一個女人的另一面,了解她一直在你面前掩飾了的,在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之前都會藏住護住的另一面。”

這些聲音如蚊蠅一樣,揮之不去,一而再的在他耳邊纏繞,令得盧雲煩悶到了極點,令得他直想拿一把劍,把一切都砍了殺了!

呆了半晌,盧雲突然叫道:“拿酒來!拿酒來!”

一個婢女應了一聲,轉身朝外走去,遇到另一個年長些的婢女後,這婢女低聲說道:“盧雲郎君想喝酒,要不要稟報大郎?”

“不必了。大郎剛才發了話,今天晚上,只要盧雲郎君不尋死,一切由著他。如果他要喝酒,就上最好的美酒。”

“是。”

不一會,上好的美酒便擺在了盧雲的塌前。他給自己倒了一盅,仰頭一飲而儘後,卻因喝得太猛,給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嗆咳了一陣,盧雲繼續倒酒,繼續一飲而盡,如此三四盅後,向來不怎麼喝酒的他開始頭腦暈沉。

又喝了兩盅後,盧雲突然雙手抱頭嗚咽起來。

聽著裡面的嗚咽聲,元娘急得直轉悠,她轉了兩圈後,向一婢女求道:“讓我進去看看他好不好?”

那年長的婢女搖了搖頭,說道:“大郎交待過婢子,今天晚上,不許元娘你接過三郎。”

“可,可是他在哭呢。”

“大郎說了,讓他哭。”

“可,可是他喝了很多酒。”

“大郎說了,這是他活該!”

“可是,可是他這麼難受,都沒有人陪陪他。”

“大郎說了,男人一旦喝醉,行止或有不堪之處。元娘是他們兄弟珍愛的人,不能讓她因一時心軟而令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郎還說,三郎因吳漓那樣的骯髒女人醉酒,本已不堪,要是讓元娘成為那種女人的替身,對大郎和元娘來說,都將是奇恥大辱。”

這話已說得很明白了,元娘呆了呆,半晌後,她垂下雙眸,輕輕說道:“多謝大哥看重。”說罷,她轉身離開。這一次,她的腳步變得非常輕盈。

時辰一點一滴過去了。

盧縈自從五香樓出來後,整個人都輕了幾斤似的,連心情也是愉悅的。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大半個時辰的澡,再悠然自得地鼓了一會琴,等到傍晚來臨時,她換上那襲漢陽時,劉疆送給她的紅色袍服回到寢房,美美地吹起竹葉來。

當太陽沉下地平線,一縷縷金色中夾著紅色的霞光染紅了天際時,一輛寬敞精當而外觀普通的馬車,在幾個青衣人地籌擁下,出現在盧府中。

看到馬車中走出來的人,整個盧府,無論婢僕管事,齊刷刷跪下行禮。

因不想驚動外面的人,這些人只是以頭點地,並不曾出聲。

腳步聲響。

一襲玄金色的外袍在夜風地吹拂下獵獵作響,身著玄金袍的高大俊美的男人走到院落後,仰頭看了看,他淡淡丟下一句命令,“侯著吧。”然後,他轉向一個婢女,“盧文何在?帶路。”

“是。”

看到那婢女領著自家主公走向盧文的寢房,眾人都低下頭一聲不吭。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一個護衛小小聲地問道:“你不是說管事已派人稟報了主公,說了盧文今日下午的異動嗎?怎地主公還問盧文在哪裡?”

另一個護衛一怔,愣愣地說道:“這,這兩者有關係?”

第一個護衛瞪了他一眼,想起一事,臉色一白,不由壓低聲音急說道:“不對!主公明知盧文弄了機關,怎地不令護衛開道,而是獨自前往?不好,那信報只怕沒有及時到達主公手中!”

他剛剛說到這裡,驀地,閣樓上,盧文的寢房處,陡然間傳來一陣沉響!

那響聲如此突然,幾乎是響聲一起,幾個耳尖的護衛,便聽到了自家主公發出了一聲悶痛聲。在太子府跟來的幾個青衣衛還愣神時,那最先醒悟過來的護衛急聲叫道:“不好,主公中了盧文的機關了!”

“什麼?”

他這話一出,眾青衣衛齊刷刷轉頭看向他。只見一陣衣袂穿過夜空的風聲響過,轉眼間,三個青衣衛以閃電般的速度朝著盧文的寢房撲去,而其它的青衣衛,則憤怒地轉過頭瞪向盧府眾護衛。

可憐的盧府眾護衛,他們可是個個都出自太子府的。見到昔日同僚指責的目光,一護衛苦著臉急道:“盧文中午時就令人佈置機關,當時管事已派人稟報,怎麼,你們沒有收到消息?”

一個青衣衛怒道:“殿下如此繁忙,他連陛下的旨意都沒法第一時間觀看,誰耐煩去看你們那稟報?”

他這話一出,自己也察覺到了其間的問題。馬上指責道:“怎地殿下入府時,你們不曾上前稟過?”

他這話一出,盧府眾護衛面面相覷,同時想道:我們怎會知道那稟報給壓了,還以為主公心中有數了呢。

到得這時,一切前因後果都已明了,眾護衛也沒了精力相互指責,一個個昂著頭看著上面,等著那幾個趕去的青衣衛。

那三個身手敏捷的青衣衛,很快便下來了。他們的臉色有點奇特,對上眾人的目光,其中一人沉著臉,低聲喝道:“主公無恙……都退下去,一個個聚在這裡閒言閒語像個什麼樣?”

他這命令一下,眾人連忙一一散去,各就各位。

只是,直到在自個的位置上站好,這些人的目光,還忍不住看向盧文的寢房,想道:也不知主公中招了沒?

外面的喧嘩,盧縈的寢房中一概聽不見。

這時刻,正好最後幾縷艷紅的殘陽,透過紗窗口照了進來。那如血如豔的霞光鋪洩在地板上,鋪洩在紅袍似火,說不盡風流俊美,道不完冷峭優雅的盧文的臉上,身上。

於染紅了半邊寢房的霞光中,俊美的盧文負著雙手,笑意盈盈地一邊踱來,一邊悠然嘆道:“主公,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上一次在灞河,你給我一漁網給網住了,這一次,怎麼能又被我給網住了呢?哎,虧得我要下手時,還萬般捨不得,還給了那些狗腿子充足的時間,讓他們向你稟報此事……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主公你居然還是中了機關?嘖嘖嘖,主公你可真是讓盧文失望啊。”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3: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