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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槓上桃花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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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19:51 |倒序瀏覽
槓上桃花星 作者:蔡小雀   

第一次見面,他像是復仇天神下凡
恨不得能剝掉她一層皮以謝天下
第二次見面,他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就差沒有打電話叫垃圾車來把她「回收」走
她不過是「鐵口直斷」他今年紅鸞星動
沒想到這沒心沒肝、滿肚子壞水的大奸商
不但指控她是自我封神、四處詐財的神棍騙子
還利用「惡勢力」讓她的客戶不敢上門
哼!她行走江湖多年,一向是沒有在怕的啦!
即使是用不入流手段,都要把他逼上紅毯那一端……
可惡!事情的發展完全不照她設定的劇本走
費心安排名門千金和他相親,他卻說她逼良為娼
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線,竟然和他搞起曖昧
這下可糟了!萬一給人知道她「監守自盜」
那她的一世英名豈不是要盡付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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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0:41
  第一章
  
  「你就是梁圓居士?」
  
  「是的,請問您哪位?」
  
  「聽說,你斷定我今年紅鸞星動,鐵定會結婚?」神情嚴肅的男人開口質問。
  
  「呃……」穿著白色繡梅花短襖的濃妝美女愣了愣,隨即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是哪一位?我排過您的命盤嗎?」
  
  「我母親上個星期五來過,她姓杜。」男人瞇起雙眼,冷冷道。
  
  杜?杜杜杜……濃妝美女腦子裡飛快轉動,拚命搜尋著上星期五曾經來排過命盤的杜姓客人……杜杜杜……
  
  哎呀!「華鼎集團」董事長夫人金杜玉玫不正姓杜嗎?
  
  「哦,我想起來了,原來您就是金夫人的公子啊。」她恍然大悟,有些興奮地問:「請問有什麼貴事嗎?我記得那天您母親來幫您排過命盤,不知道您是不是有什麼不瞭解的地方,需要我再跟您詳加解說嗎?」
  
  「我是來告訴你——」他頓了頓,剛毅英挺的臉龐上殺氣騰騰。「以後不准再對我母親胡說八道,否則我就拆了你這個不入流的算命攤!」
  
  濃妝美女登時目瞪口呆。
  
  等到她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想向他提出嚴正抗議——她鼎鼎大名的「良緣居」才不是什麼不入流的算命攤——可是那男人撂完狠話,便已拂袖而去了。
  
  「搞什麼?他憑什麼來向本居士要狠放話?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啊?」梁圓圓火冒三丈。
  
  早知今日小限流日不順,易逢小人,她就提早打烊去看「衝浪季節」了。
  
  「可惡!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通常富麗堂皇的頂級豪宅,往往象徵著主人非凡的身家和氣勢,金家位於台北市大直的兩百五十坪豪宅,亦是如此。
  
  說起「華鼎集團」可是亞洲數一數二的龐大企業,分公司遍佈東南亞,在歐洲與美洲也設有辦事處。
  
  大家都知道「華鼎集團」的老董事長金縱橫從年輕時候就縱橫商場,可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常常殺得敵對公司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自從他在六十歲那年交棒給了獨生子金毓堯之後,「華鼎集團」更是在新董事長的手中迅速成長茁壯,至今已經是國際知名的商業王國了。
  
  可以說虎父無犬子,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照理說金縱橫和妻子已經非常滿足,一生也別無他求了,但是——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擺滿精緻美味的七菜一湯的餐桌上,高大英挺的金毓堯緩緩放下手中的烏木鑲金筷。
  
  氣氛一時凍結住了,在一旁服侍的管家和女傭都嚇得僵掉了,偌大的餐廳靜得彷彿連根針掉落都聽得見。
  
  「幹什麼?幹什麼?飯吃得好好的,幹什麼用這麼嚴肅的表情問這麼專業的話題?」金縱橫手上筷子正小心翼翼夾著一塊豐腴Q軟的東坡肉,聞聲一怔,抬頭看著兒子,「有什麼事也等我吃完飯再說。」
  
  金杜玉玫心虛地望著兒子,忙夾了只蒜燒大明蝦放進兒子碗裡。「來,吃蝦,吃蝦對身體好。」
  
  他筷子連動也未動,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假裝天下太平無事的父母。「先談,再吃。」
  
  看樣子兒子是認真的。
  
  金縱橫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只差兩公分就塞入嘴巴的東坡肉放回碗裡。「我說毓堯啊,吃飯就吃飯,幹嘛破壞氣氛呢?」
  
  「對啊、對啊……」金杜玉玫趕緊又夾了一塊京都排骨放進兒子的碗裡。「吃肉,吃肉長肉,對身體好。」
  
  他微蹙起眉,「媽,你自己多吃點。但是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轉移話題,究竟是誰答應要我這個週末去相親的?」
  
  「你媽!」
  
  「你爸!」
  
  兩個老的不約而同指向對方,隨即又懊惱埋怨地瞪了彼此一眼。
  
  「沒膽。」金縱橫嘀咕。
  
  「癟三。」金杜玉玫也不爽。
  
  人家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金毓堯搖了搖頭,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惱好。
  
  「我說過,三年內暫時不考慮結婚,我希望你們不要再瞎操心我的婚事,更不要再亂點鴛鴦譜。」
  
  「兒子啊,你為什麼不結婚呢?趕緊結婚,娶個好老婆,生個胖娃娃,讓你媽和我也有個寄托。」金縱橫求孫心切,也顧不得兒子會發火了。「像你趙伯伯,年紀比我小了一歲,去年人家就抱了一對雙胞胎孫子來跟我炫耀……我記得他兒子比你小了五歲吧?人家是三年抱兩,可你呢?」
  
  「你寧可我像他一樣,才大四就搞大了學妹的肚子?」金毓堯不敢置信。
  
  「可是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反正我不管,你今年一定要給我孫子抱,不然我就跟你沒完。」老人家索性耍起賴來了。
  
  他額際隱隱抽痛。「爸……」
  
  「而且那個梁圓居士說你今年紅鸞星入夫妻宮,有正桃花好姻緣,瞧!所以這不只是我們兩老一相情願了吧?這根本就是老天爺的旨意呀!」金杜玉玫兩眼亮晶晶,熱切地道。
  
  梁圓居士?!
  
  金毓堯眉頭打結,臉色鐵青。
  
  如果不是她妖言惑眾胡亂慫恿,爸媽怎麼可能化暗為明,光明正大地向他逼起婚來?。
  
  一切都是她惹的禍!
  
  ☆☆☆☆☆☆
  
  這年頭,景氣差,所以算命攤子特別多。
  
  沒辦法,迷惘的人多,需要紫微斗數、四柱論命來指引人生方向的迷途羔羊也就更多了。
  
  梁圓圓就是靠著當年人稱「圓環霹靂無敵梁半仙」的叔公,所遺留下來的兩本絕世秘笈——「紫微青紅燈」以及「斗數你我他」,也趕上了這一波算命潮。
  
  只不過她不是被算命的那個,而是大搖大擺開起命理館,除了廣告打得強強滾,還在網路上為善男信女釋疑解惑。
  
  坦白說,算命師分很多種,梁圓圓自信是屬於還算有良心,勉強有格調的那一種。
  
  比方說:她收費合理,也沒有興趣賣什麼開運內褲還是招財保險套之類的。還有,她幫人排命盤的時候也「盡量」不危言聳聽,而是有一句說一句。
  
  兩年下來,生意興隆通四海,她的荷包更是財源廣進達三江。
  
  但是她一帆風順、鴻圖大展的命理生意,卻即將要面臨生命中最殘酷、最可怕、最慘絕人寰的危機了!
  
  一開始梁圓圓只是有些疑神疑鬼——
  
  「奇怪,是我想太多還是怎樣?我怎麼覺得這個星期客人好像少了很多?」她放下筆,懷疑地看著四周。
  
  現在才下午三點,就已經沒有客人了。
  
  以前上門等候她開示的信眾可是坐滿滿,常常到七點她要休息了還兀自懇求不止。
  
  「居士,我也這麼覺得耶。」她的秘書,小她三歲的鄰居小妹美月面帶憂愁地看著她。「董太太、李太太和朱先生本來昨天和今天要帶家人來排命盤的,可是都臨時取消了。」
  
  「什麼?!」她一驚。
  
  「他們都說臨時有事沒辦法來。」美月歎了一口氣。「還有林董跟賴董,也取消預約了。」
  
  「美月,微笑,記得微笑。」梁圓圓連忙提醒她,手指在嘴邊生動地比畫著。「我不是跟你說相由心生嗎?要多笑,保持愉快的心情,說話輕聲細語,好運自然會像行雲流水般流入你的本命宮裡……但話說回來,這麼重要的事你幹嘛現在才告訴我?」
  
  被她的吼聲震得耳朵隆隆作響,美月瑟急忙縮了縮脖子,小小的臉蛋結成苦瓜,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居士,對不起……」
  
  梁圓圓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恢復平靜。「呼……好了,我好了。對不起,我剛剛失態了。」
  
  修行的人千萬要控制脾氣,善哉善哉。
  
  「居士,沒關係,我阿爸說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我知道你吼我都是在鍛煉我的心智。」美月小臉滿是慷慨就義的表情。
  
  梁圓圓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不對,我吼你是因為我火氣大,亂發飆。」
  
  「啊?」美月一呆,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
  
  居士居然會向人道歉?
  
  「你那是什麼眼神?好像我平常就是那種很凶很囂張,就算打死也不認錯的臭屁假仙幫一樣?」梁圓圓狐疑地盯著她。
  
  「我我……我當然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居士。」美月就算再笨也知道什麼叫作「善意的謊言」。
  
  只不過「善意」二字改成「保命」會更貼切些。
  
  「哎呀,反正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衝著我『梁圓居士』的名號和魅力,他們應該迫不及待想要來找我排命盤才對的呀!」她滿心不解,頗受打擊。「怎麼可能會取消?你有沒有跟他們說,取消了以後可得排到二○○八年囉?」
  
  「為什麼要排到二○○八年?」美月一臉困惑。
  
  厚!真是會被這個老實頭給氣死。
  
  梁圓圓沒好氣的開口,「這樣跟客戶講,他們才會相信我很熱門,他們才會生起排隊搶破頭的慾望。就像你上次去跟人家排了四個小時才買到的甜甜圈一樣,你說有特別好吃嗎?可是那種感覺就是不一樣,對不對?」
  
  「居士你還說我,你上次還不是去百貨公司排環保包?」美月嘟起嘴,小小聲咕噥。
  
  梁圓圓柳眉俏生生橫掃了她一眼,冷笑一聲。「你有意見嗎?」
  
  「……沒有。」
  
  「到底你是居士還是我是居士?你忘了你阿爸吩咐過要好好聽我的話嗎?」她使出最下三濫的一招。
  
  「你是居士,我會聽話。」美月又歎了好大一口氣。「唉……」
  
  「不要再唉了,討論結束。」梁圓圓突然站了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咿——啊!真舒服。好了,反正沒客人,下午我們去唱KTV。」
  
  「真的嗎?真的可以去唱嗎?」美月笑逐顏開,興奮地拍著手。「那我要唱『背叛』。」
  
  「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是星光幫的。」梁圓圓心有慼慼焉地跟她握了握手。「我也是耶,我最愛的指定曲是『聽說愛情回來過』。」
  
  「居士……」美月感動到不行。
  
  原來居士也是跟她同一掛的,三歲的代溝果然還不算太大呀!
  
  「從朋友那兒聽說,癡心的你曾回來過……」梁圓圓邊收拾著萬年曆和「紫微青紅燈」,邊悠哉地哼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
  
  ☆☆☆☆☆☆
  
  結果——
  
  一開始……只剩蒼蠅蚊子會飛進門來。
  
  再後來……連蒼蠅蚊子都不飛進來了。
  
  接連半個月,所有預約紛紛離奇地取消,不是有人的大姨媽臨時來了,就是有人的老母忽然身體欠安。
  
  但是這些都還不算太奇怪。
  
  這半個月來,梁圓圓所聽過最離譜的理由,是她的一個客戶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過世多年的老爸,最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就是他老爸原來不是他真正的老爸,他親生的老爸另有其人,而且是在多年前就已經過世了,就因為承受不了這個青天霹靂,所以她的客戶最後就去住院了。
  
  如果不是前兩年曾經看過「台灣霹×火」,梁圓圓鐵定打死都不相信這個客戶說的是真的,她一定會以為他是在唬爛。
  
  但是經過八點檔的薰陶,以及多年研究紫微斗數的心得之後,她願意相信世上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
  
  只是……
  
  「我還是覺得事情不單純。」第十六天,她看著空蕩蕩的命理館,終於下了一個結論。
  
  「居士,你的意思是……」美月揉揉愛困的眼睛,她已經無聊到打了好幾個瞌睡了。
  
  「一定有什麼事正在發生中。」她眉頭深鎖。
  
  「居士,你算一下就知道了吧?」美月倒是對她的才華信心滿滿。
  
  「我是排紫微斗數的大師,不是神仙,還掐指一算就知天文地理古往今來咧!」梁圓圓翻了翻白眼。「不過真的太奇怪了,怎麼連許太太、郭小姐她們都不來了?以前她們一個星期起碼來兩次的。」
  
  「對喔?怎麼會這樣?」
  
  梁圓圓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幫自己排運程八字和流年通常不准,她還真想排排看自己最近是不是七殺星入財帛宮,還是沖犯了什麼煞星?
  
  苦苦思索了半天,最後她決定主動出擊,破除霉運。
  
  「美月,客戶資料簿給我……」她的手一攤。
  
  主動關心客戶,釋出善意,表達關懷,提供意見……正所謂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這年頭就算經營命理館也要懂得變通之道。
  
  「喂?請問金夫人在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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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1:07
  第二章
  
  富家夫人就是不一樣,氣度雍容,氣質高貴。
  
  最重要的是——有夠熱情,熱情到特地派了車子把梁圓圓迎到了家門口。
  
  金夫人,我愛你!她的內心忍不住激動吶喊。
  
  但是當梁圓圓緩緩走出轎車時,自然是表情悠然從容,腳下每踩一步都有飄飄若仙的感覺。
  
  「梁圓居士,真是太好了!」金杜玉玫親自在門口迎接,歡天喜地叫道:「我沒想到您真的願意賞光蒞臨寒舍,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看對方如此熱烈歡迎,梁圓圓剎那間感動不已。
  
  當然,表面上一定要笑容淡雅,神情自若。
  
  「金夫人別來無恙否?」她微笑的開口。
  
  「梁圓居士,我越來越興奮了,自從你上次跟我說我兒子今年就會紅鸞星動,我現在每天都在算日子,倒數計時呢。」金杜玉玫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快樂地上下猛搖。
  
  紅鸞星動?好不耳熟的四個字……
  
  嘖,她真是個白癡,怎麼會把前一陣子來撂狠話的那傢伙給忘了?眼前溫柔慈祥的金夫人可不就是那廝的娘親嗎?
  
  梁圓圓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一絲遲疑。「金夫人,令郎……在家嗎?」
  
  有的話,她就得馬上腳底抹油落跑去也。
  
  雖然沒有在怕的啦!但是她不想當著客戶面前,跟客戶的兒子起衝突。
  
  「毓堯去上班了。」金杜玉玫歎了口氣。「唉,就跟他說錢夠用就好了,那麼大的公司放著也不會倒,實在用不著每天都盯得那麼緊。我兒子天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照這樣下去,他可怎麼交得到女朋友呢?幸好居士跟我說,他今年鐵定會結婚,我才稍微不那麼擔心。」
  
  「雖說令郎今年紅鸞星動,不過我想他目前對於婚娶的事還是非常排斥的。」她一副鐵口直斷樣。
  
  金杜玉玫驚訝地看著她。「居士!這、這你也知道啊?你怎麼這麼厲害?」
  
  「小事一樁。」她淡淡一笑。「輕而易舉爾。」
  
  都上門威脅要砸她的攤子了,再笨也知道他根本就痛恨結婚這檔子事。
  
  金杜玉玫像在迎神似地恭恭敬敬把她迎進大廳,還一迭連聲要管家準備英國皇家下午茶。
  
  她滿眼歡喜崇拜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身著淡黃色唐衫,長髮用一柄綠玉簪綰起的梁圓圓。
  
  果然是仙人氣質,遺世獨立啊!
  
  就是妝濃了點,不過不妨事,聽說世外高人一向與眾不同。
  
  「今日難得請到居士來寒舍,不知道……」金杜玉玫仰慕地笑開顏。「不知道居士可不可以再幫我排個命盤?我真想知道我老運如何,還有,我先生的命盤也請你排算一下,不知道會不會太麻煩?」
  
  「這……」梁圓圓心下大喜,但臉上還是裝作有些為難。「夫人,今天是純屬私下友誼拜訪的。」
  
  「當然當然,是友誼拜訪,只是居士可不可以看在咱們那麼熟的份上,替我和我先生排命盤測將來呢?」金杜玉玫誠懇地央求著。「酬勞會加倍……不不,加三倍,雖說居士不會把這點錢看在眼裡,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三倍?!
  
  梁圓圓差點笑開了花,急忙控制住,輕輕地一歎。「不是錢的問題,但是想來我和金夫人確實有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倍!三倍!三倍!她在心底歡呼。
  
  「太好了,泉嫂,快把老爺和我的八字拿來,你不是收在那個……那個……」金杜玉玫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
  
  「是在書房裡呀,夫人,我馬上就去拿。」泉嫂笑嘻嘻道。
  
  「對了,泉嫂,你媳婦兒這個月不是才幫你生了個大胖孫子嗎?我看你乾脆也請居士幫你孫子起個好名字。不是我說,這小孩的姓名是頂重要的,可不能隨便取取。」金杜玉玫瞎熱心。
  
  梁圓圓對滿臉盼望的泉嫂嫣然一笑,「如果泉嫂願意,我當然會竭盡所能,幫寶寶起個平安順心、大吉大利的好名字。」
  
  「哎呀!居士真是救命活菩薩呀!」
  
  梁圓圓微笑了起來,「千萬別這麼說。」
  
  要當算命師,除了真本事以外,也要講求點演技。
  
  看吧,這下子兩個老人家說有多開心就有多開心啊……梁圓圓得意洋洋。
  
  ☆☆☆☆☆☆
  
  金毓堯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鬧烘烘得像菜市場的大廳。
  
  「正所謂紫府同宮旺,喜得輔弼纏,財宮兼吉曜,名利自然全……」還有人在吟詩。
  
  十幾名傭人則是男男女女圍成圈圈,擠來又擠去,其中包括一個嗓門最大,笑聲最洪亮的老婦人。
  
  是在聚賭嗎?
  
  「媽?」他不敢置信。「你們在做什麼?」
  
  一聽見他的聲音,剎那間人群彷彿夜裡猛然開燈驚逃四散的蟑螂般,瞬間咻地有多遠就躲多遠。
  
  金杜玉玫也想跑,可是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只得坐在原位露出最純真無邪的笑容。
  
  「兒子,你、你怎麼回來了?」
  
  金毓堯沒有聽到母親的問話,銳利的目光早已被一個有點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蛋吸引過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臉色一沉。
  
  「這位先生,我曾經見過你嗎?」梁圓圓裝無辜。
  
  說啊!有膽就在他阿母面前承認他曾經去命理館威脅要砸她攤子。
  
  金毓堯眼神陰鷺不悅,果然有些顧忌地望了母親一眼。「走。」
  
  「走什麼?」她假裝聽不懂,笑吟吟地轉頭對金杜玉玫道:「金夫人,這位就是令郎嗎?他說『走』的意思是要轟我出去嗎?」
  
  「哎呀!居士,你千千萬萬別誤會,我兒子……我兒子……」金杜玉玫又尷尬又愧疚地拍著梁圓圓的手背,隨即惡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我兒子只是不善於表達,其實他沒有別的意思的。」
  
  「原來如此。」在善良的客戶面前,她是樂得當好人的。「那麼應該是我會錯意了。金夫人,令郎個性剛強,威儀出眾,果然是一表人才。」
  
  見梁圓圓沒有生氣,金杜玉玫鬆了一口氣,隨即開心道:「居士,依你所見,我兒子有什麼需要改運或者增進的地方呢?雖然說他今年確定是紅鸞星動,可是放點招桃花的水晶什麼的,會不會更快一點?」
  
  她略一沉吟。「這個嘛……」
  
  金毓堯已經聽不下去了,冷著臉走向她。「梁圓居士。」
  
  「是。」她微笑看著他,目露挑戰之色。幹嘛?想打架啊?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他挑高一眉,「或者……你會怕?」
  
  開玩笑!她梁圓居士連鬼都不怕——反正又沒見過——又怎麼會怕他這個活生生的大男人?
  
  「本居士向來熱心助人,既然金先生看起來一臉疑惑的樣子,那麼本居士自然樂意為您開釋解惑。」
  
  金毓堯在心裡冷笑。就讓她再跩個三分鐘好了。
  
  「請跟我到書房。」他話說完,便大步走向金色迴旋梯。
  
  她朝看愣了的金杜玉玫點個頭,悠哉悠哉地跟了過去。
  
  就不相信他敢吃了她!
  
  ☆☆☆☆☆☆
  
  豪宅就是豪宅,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就連一間書房都比她整間命理館還要大上許多。
  
  「嘖嘖嘖!年輕人,你太陽星入命宮,門窗喜向東、東南,取旭日東昇之意,然而你太陽星在己午守命,則宜裝飾窗簾遮光……」梁圓圓一走進去,四面環顧,立刻搖頭晃腦道。
  
  金毓堯高大的身子轉過來,厭惡地皺起濃眉。「你知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個神棍?」
  
  神棍?!
  
  她像被一棍子砸中腦門,霎時氣急敗壞,什麼道骨仙風全跑光光!
  
  「姓金的!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幹什麼老是看我不順眼?」她忿忿然衝近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狠狠怒指他。「上次跑去命理館威脅我,現在又對我出言不遜,難道你不懂得怎麼尊重專業人士嗎?你以為你是誰啊?仗著有幾個錢就了不起啊?」
  
  管他什麼客戶至上、形象第一,這混蛋簡直能逼聖人問候他祖媽!
  
  「像你這種自我封神,四處詐財的神棍騙子,沒什麼好值得人尊敬的。」他淡淡地道,「還有,我警告你以後不准再踏進我家一步,否則我馬上報警。」
  
  「你你,你憑什麼報警?我可是大名響叮噹的梁圓居士,才不是什麼四處詐財的神棍!」她怒不可遏,「還有,是金夫人邀請我來的,如果是你,就算用八人大轎抬我,老娘也不可能會來!」
  
  金毓堯瞇起雙眼,盯著這個看似脫俗,卻是一點氣質也無的凶婆娘,忍不住嘲諷道:「居士可以自稱老娘嗎?」
  
  「紫微斗數的創始人陳搏都可以自稱『老祖』了,我稱老娘又有什麼不可以?」她冷哼。「我們學道中人才不像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如此介懷塵世濁名,只要心存善念抱元守一,就能悟得人生真實不虛之道理,年輕人,正所謂學而時習之,不亦樂——」
  
  「我說,」他的聲音低沉輕柔得好不危險。「滾。」
  
  「——乎,」梁圓圓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吞了口口水。「滾、滾就滾,怕、怕你啊?」
  
  她僵硬地轉身,同手同腳地走出書房。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突然好像有種再敢囉唆,就會人頭落地的毛骨悚然感?
  
  一定是想太多了,以她梁圓居士的修行,怎麼可能會怕那個勢利鬼?
  
  等到走出書房門口,脫離了恐怖的冰寒氣壓範圍後,梁圓圓忍不住回頭撂下一句狠話——
  
  「以後不要讓本居士再看到你!哼!」
  
  然後她就很卒仔地咚咚咚飛也似地跑下樓了。
  
  金毓堯瞪著她逃命般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真荒謬,他怎麼會覺得一個神棍的舉止反應很好笑?
  
  他自我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
  
  事情真的不對勁。
  
  一個月來,命理館只做了幾件過路人的生意,還有幾個住附近的歐巴桑來問運勢,賺的錢就連給她塞牙縫都不夠。
  
  梁圓圓從自信滿滿到面色如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所謂的「十年大限」?
  
  運勢命理有起有落,如月盈月虧,但是她始終以誠待人,善盡本分,總是能在最惡劣的狀況裡開創出燦爛的業績之花來。
  
  她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懸在牆上的八卦鐘。
  
  怎麼會在短短時間內,所有老客戶都不來了?而且只要接到她親自打的電話,個個都吞吞吐吐,然後尿遁的、假裝肚子痛的、不然就是臨時三缺一的,什麼狀況都來了。
  
  肯定有人在她背後搞鬼。
  
  「美月,不要再睡了。」她歎了一口氣,怎麼也不願去想是否有人挾怨報復。
  
  「再睡下去,我們去睡台北車站的機會就指日可待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美月揉了揉眼睛,「啊?客人來了嗎?」
  
  「什麼客人?連客運都不經過我們店了。」唉,以前最少都還有些日本觀光客來這裡湊熱鬧。
  
  「客運不是去年底就改行駛別的路線了?」美月愣了愣。
  
  「就讓我牽拖一下有什麼關係?」她哀聲歎氣,索性打開抽屜,從萬年曆旁拿出卸妝乳液,再拉開第二個抽屜,自專業用羅盤旁抽了幾張化妝棉。
  
  連只蒼蠅都沒有,還化妝給誰看哪?
  
  唰唰唰沒三兩下,梁圓圓臉上老氣橫秋的彩妝頓時消失一空,露出了原本晶瑩芳緋的鵝蛋臉。
  
  哇!變臉前後起碼差了二十歲。
  
  當然,梁圓居士本尊今年也不過二十四歲呀。
  
  「居士,為什麼你老是要化老妝啊?那樣沒有比較好看耶。」美月眨眨眼,一臉不解。
  
  「傻丫頭,要是不化妝濃一點,老氣一點,怎麼會有穩重的專業形象?」她把擦髒了的化妝棉丟進腳邊垃圾桶。「不然就算我功力再好,能力再強,還不是會敗在這張娃娃臉上?」
  
  這也算是易容術的一種哩。
  
  「原來是這樣。」美月恍然大悟,「唔……」
  
  「唔什麼唔?」她又好氣又好笑。「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啦。對了,這個月薪水我昨天已經匯到你的戶頭了,記得寄一些回去給你阿爸當生活費,知道嗎?」
  
  「知道。」美月歎口氣。
  
  「做兒女的奉養父母是天經地義的,歎什麼氣?而且舉頭三尺有神明,積福造德乃本分之事,正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梁圓圓又開始忘情地滔滔不絕起來。
  
  美月聽而不聞,逕自去拿掃把掃地了。
  
  今日又是個提早打烊日啊!
  
  「喲!」一個臉上有著大濃妝,脖子上掛著金光閃閃的開運八卦金項煉,手腕上戴著吉祥招財金剛手環,以及胸前別著避邪麒麟翡翠別針的中年婦女,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面露譏笑的開口道:「我說梁圓居士哪,你今兒個又這麼早就要打烊啦?」
  
  一見上門的人是她,梁圓圓素淨的小臉瞬間佈滿戒備,不動聲色道:「咦。這不是咱們隔壁『卜福堂』的八卦嬸嗎?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坐嘛,要不要喝杯茶?」
  
  「什麼八卦嬸?我是八桂大師!」中年婦人眼皮抽搐,畫上去的眉毛呈驚歎號狀。
  
  「對對對,我說錯了,你是發粿大師,不是八卦嬸,我這記性真是該打。」她笑咪咪道:「不知道您貴人踏賤地,所為何事呀?」
  
  八卦嬸聞言大怒,氣呼呼道:「你這個臭丫頭,不要以為這兩年紅了,輪到你出風頭了,就可以在這裡耀武揚威,哼!囂張沒有落魄的久,當心樂極生悲!」
  
  美月幾時見過這等衝突場面,早嚇得抱著掃把閃到一邊去了。
  
  因為流彈是不長眼的呀!
  
  「發粿大師,您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修道之人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哪來什麼風頭不風頭的呢?」梁圓圓挑起彎彎眉毛,似笑非笑。「倒是大師您,最近砸大錢接受電視台的採訪,生意想必好很多吧?」
  
  「你!」八卦嬸臉漲紅了,「你、你怎麼會知道……呃,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胡說八道?」
  
  「哦?不是事實嗎?」她一臉驚異,隨即裝作憤慨地道:「那些八卦雜誌真是太壞了,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寫一些沒經過證實的『事實』呢?還說你眉毛是用畫的!」
  
  「對啊,就是說嘛,真是氣死我了,我……」八卦嬸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隨即惱羞成怒。「我說過那不是事實!還有,我的眉毛是真的!不是畫的!」
  
  「OK,OK。」她攤攤手,「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
  
  「不是我堅持,它明明就不是事實!」八卦嬸看起來像是快中風了。
  
  「你還好吧?」梁圓圓睜大眼睛,滿臉開切。「需不需要我幫你刺一刺指頭?我聽說這樣放血可以避免腦中風……」
  
  「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好!」八卦嬸氣歪了,手往門口一指,「你給我出去!」
  
  梁圓圓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四周,「呃……這裡好像是我的店。」
  
  八卦嬸一呆,羞窘又惱怒地大叫:「那我走!我走你就滿意了吧?」
  
  「慢走,不送。」她笑嘻嘻地揮揮手。「有空再來啊。」
  
  八卦嬸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麼,回頭不懷好意地道:「你最近的生意好像很差呀,該不會大家都知道你只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小騙子吧?」
  
  梁圓圓這輩子最痛恨人家說她是騙子!
  
  「彼此彼此啦。」她抱臂環胸,皮笑肉不笑。「不過生意當真做不下去的時候,我會記得傚法發粿大師您的精神,撒點錢請電視台來採訪的。」
  
  轟!
  
  八卦嬸失控咆哮:「我、真、的、沒、有——」
  
  「隨便啦,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梁圓圓聳聳肩,自顧自拿起電話撥號。「喂,請問現在還有沒有小包廂?」
  
  她才懶得浪費那個口水跟八卦嬸潑婦對罵,還不如省下來去痛痛快快唱KTV咧。
  
  ☆☆☆☆☆☆
  
  深夜。
  
  梁圓圓在KTV裡鬼吼鬼叫了五個小時,美月在第三個小時又十五分時戰敗投降,提前打包回家,戰鬥力旺盛的她則是獨自一人把剩下的一小時又四十五分鐘唱完。
  
  從新進歌曲唱到民歌,再從民歌唱到老歌,再從老歌唱到台語歌……就這樣等她唱完粵語本的時候,已經陷入瀕臨失聲的狀態。
  
  「只有一個爽字可言啊……」她表情很痛快,聲音很恐怖地走出KTV。
  
  美麗的夜都市東區,霓虹燈閃爍,梁圓圓抬起頭望著高樓林立,被五彩光暈渲染的天空,驀然看見了一輪靜靜的明月。
  
  「哇……」她心頭一陣莫名感動,傻傻地望著月亮發呆。
  
  好像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圓的月亮了,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從中部的鄉下搭夜車北上找叔公時,也是在一個美麗的月圓之夜。
  
  心裡忐忑又害怕,不知道小時候只見過幾次面的叔公,為什麼會願意收留她?
  
  她就這樣緊張又期待又憂心地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以及那一輪陪伴著她一路北上的月亮……
  
  好懷念啊!。
  
  「嘿!小姐,自己一個人嗎?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啊?」乍然響起的男聲驚醒了梁圓圓。
  
  她猛然回頭,錯愕地瞪著一個腳步不穩的醉漢。
  
  不需要精通紫微斗數也知道危險臨頭,她所有迎風賞月的閒情逸致全給嚇沒了。
  
  梁圓圓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還跑?居然不給我虎哥面子?」醉漢火了,死命追上去。
  
  「救——命——啊!」她又驚又怒又害怕,想大聲呼救,卻只喊得出沙啞的破鑼聲。
  
  深夜的東區雖然還有逛街的人群,可是誰也不敢路見不平亂管閒事,何況那個如狼似虎的凶巴巴醉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梁圓圓氣急敗壞,邊低咒現今涼薄的社會,敗壞的治安,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跑給醉漢追。
  
  就這樣追逐過了一條街,她喘到快斷氣了,那個醉漢還是窮追不捨。
  
  眼看她就快要被醉漢抓住的剎那,突然砰地一聲巨響!
  
  什麼?梁圓圓回頭瞄了一眼,頓時睜大雙眼,腳下緊急煞車。
  
  醉漢已經呈大字型癱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個高大挺拔,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揉指關節。
  
  顯然就是他英雄救美,一拳把醉漢揍暈過去的。
  
  天色昏暗,她一時沒把恩公給認出來,可是就在梁圓圓萬分感激地走上前要向他道謝時,那人緩緩轉過臉來——
  
  金、金夫人的兒子?!
  
  她當場傻眼。
  
  她的救命恩人居然是金夫人那個長得超帥、品行卻極度惡劣的勢利兒子?!
  
  「你沒事吧?」金毓堯低下頭,神情和藹地問。
  
  她吶吶地望著他,活見鬼了……他、他對她的口氣怎麼會這麼好?
  
  「小妹妹?」他挑眉,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這個長髮披肩,有著小小鵝蛋臉的女孩臉色發白,該不會是驚嚇過度吧?
  
  「小妹妹?」她納悶,隨即恍然。
  
  哎呀,她沒有化妝,頭髮也放了下來,還穿著海綿寶寶的黃色T恤和牛仔褲,足蹬銀色露趾三吋高跟涼鞋,活脫脫就是個年輕美女呢。
  
  梁圓圓鬆了一口氣,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還好,謝謝你。」她的聲音沙啞,有些尷尬。
  
  「你的聲音……」金毓堯皺起眉。
  
  她心臟瞬間跳到了嘴邊。他認出來了嗎?
  
  「感冒暍點川貝枇杷膏,對喉嚨有幫助。」他好意地提醒。
  
  「啊?」她望著他,腦袋一陣亂糟糟。
  
  真沒想到他也可以這麼溫柔啊。
  
  金毓堯注視著這個張大小嘴,傻乎乎望著他的女孩,不禁有些失笑。「深夜街頭很危險,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你呢?」她衝口而出,隨即紅了小臉。
  
  嘖,她管人家那麼多。
  
  「我也要回去了。」他微微一笑,彎下腰拿起方才揍人時,丟在一邊的褐色牛皮公事包。「再見,路上小心。」
  
  「喔,你也路上小心。」她愣愣地望著他修長的身段優雅地走向路邊的一輛黑色BMW。
  
  什麼嘛,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一片雲彩的走了。
  
  「為什麼不問問我,要不要搭他便車呢?」她喃喃自語,莫名沮喪了起來。
  
  不過他剛剛英雄救美的那一幕,還真是有夠酷又夠帥的!
  
  梁圓圓胸口沒來由一陣怦怦然。
  
  「小姐……梁小姐……」KTV的泊車小弟開著她的紅色小奧斯丁,如釋重負地對著她拚命招手。「終於找到你了!剛剛櫃檯通知我先去幫您取車,可是車子開來您已經不見了……」
  
  梁圓圓小臉登時燥熱滾燙了起來。
  
  真要命,她完全忘記自己開車來唱KTV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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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1:33
  第三章
  
  隔天,小貓依舊兩三隻。
  
  梁圓圓在喝完本日第六杯川貝枇杷膏水後,便支著下巴發呆。
  
  就這樣撐到了晚上七點,她不得不再次宣佈關門休息,乾脆回家痛哭流涕。
  
  美月說要去見識見識繁華的花花世界,所以掃完地就溜了,她則是沒精打彩地回到位於內湖的家。
  
  梁圓圓一打開門就看到擺在玄關的開運竹已經枯黃了一大半,當場嚇醒!
  
  「小竹!小竹你怎麼了?」她急忙檢查,「咦?水,有,五彩石,乾淨,那你為什麼半死不活的樣子呢?」
  
  開運竹當然不會回答她,只是兀自垂頭喪氣。
  
  「一定是太陽曬太少了。」她心疼地將開運竹捧到窗邊,打開落地窗讓清涼的風吹進來。
  
  這棟大樓後方就是翠綠的小山坡,一開窗就能夠看到綠樹蔥籠的風景,這也是粱圓圓當初會選擇買在這兒的原因。
  
  她住八樓,室內坪數就有四十坪,三房兩廳佈置得清爽舒服,除了美月住的客房外,剩下的一間規畫成書房,另一間就是她的臥房了。
  
  叔公留下一間位於圓環的小公寓給她,目前她租給別人開麵店,每個月四萬塊的房租剛好拿來認養非洲小朋友用,因為她的命理館生意非常好,所以在短短三年內就把內湖房子的貸款還完。
  
  幸好房貸已經還完了,要不然以她這一個月業績慘不忍睹的狀況來看,還真有落魄到去睡台北車站的可能呢!
  
  「不行,我總覺得最近運勢很差,不想辦法不行了。」
  
  儘管叔公交代過,學道之人排自己的命盤總以不准居多,又容易當局者迷,諸所誤導。但是她總不能去找別人算命吧?要是傳出去,她梁圓居士還能屹立算命街不倒嗎?
  
  梁圓圓點起了一支平氣鎮魂的線香,取出了通書,筆,羅盤,開始排出自己的流年命盤。
  
  不一會兒,慘叫聲起——
  
  「不……」
  
  大小限逢煞,凡事不順。苦悶異常……貪狼陀羅同宮,必因性興奮過度而死……
  
  不准!不准!說什麼都不准啦!
  
  ☆☆☆☆☆☆
  
  有劫就有破,有結就有解。
  
  第二天一到命理館,梁圓圓馬上列出了一張表,寫出有可能和自己不對盤的冤親債主。
  
  基本上,她生意太好,所以招致某些不肖同業嫉護,以至於引來口舌是非橫禍,這完完全全是有可能的。
  
  例如八卦嬸。
  
  「不可能,她眼紅我也不是一天兩天,要是背後搞得了鬼,她也用不著直接上門來找我嗆聲了。」她咬著吸管吸著水杯裡的川貝枇杷膏水邊沉吟,最後還是把這個可能性劃掉。
  
  再來就是她說的話、排的命盤曾經引起某位客人不快,以至於對方心生怨恨報復……
  
  「一定是他!」她猛然一拍桌子,又驚又怒地站了起來。
  
  金夫人的兒子!
  
  絕對是他搞的鬼,因為他曾經威脅過要砸她的攤,而且他有錢有勢又有在上流社會呼風喚雨的能力。
  
  肯定就是他,故意威嚇她的客人不准再來找她算命,要不然那些企業界人士和富太太怎麼會跑得不見人影?
  
  梁圓圓腦子裡有一小寸理智在提醒她——堂堂大企業老闆怎麼可能那麼閒?故意跟地過不去?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明刀明槍橫掃千軍的大男人,不像會是個背地裡暗箭傷人的小癟三。
  
  而且那一天的他……感覺起來是個有點溫柔的大男人呢。
  
  她不禁瞥向桌上那杯加了冰塊的川貝枇杷膏飲品,嘴裡還甘甘的,心頭甜甜的。
  
  梁圓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禁有些躊躇、猶豫起來。
  
  「居士,梅太太剛剛打電話來,她說她回國了……」那頭的美月電話說完,提心吊膽地看著她。
  
  大攤的來了!
  
  梁圓圓猛然抬頭,面露喜色。「梅太太是預約這個月二十六號來排命盤的對不對?哎呀!她真是太有心了,還專程從美國飛回來找我算命,這樣吧,就請她今天下午過來,我……」
  
  「呃,梅太太是打電話來取消的。」美月縮著脖子,不敢看梁圓圓瞬間轟然爆紅的小臉。
  
  怎麼可能?!
  
  她受到的打擊太大,整個人險些暈死過去。
  
  梅太太是她多年的客人了,無論大到喬遷還是移民,甚至小到養寵物都會先問她的意見,一向是個優質好客戶,而且梅太太還介紹了很多有錢人家太太到她命理館來,像金夫人也是梅太太介紹來的。
  
  她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
  
  鐵、定、就、是、他!
  
  ☆☆☆☆☆☆
  
  金氏豪宅裡,美麗的古董電話響了起來。
  
  「喂?」金杜玉玫剛好坐在電話旁,立刻優雅地接了起來。「噢,李太太呀……我?我最近很好呀……你要來跟我請安?不用了吧,我年紀大了,容易累,平常很少見客人的……你女兒嬌嬌?是啊,我記得,她不是到日本上新娘學校嗎……哦,學成歸國了,那很好啊……」
  
  金縱橫戴著老花眼鏡,好奇帶詢問地瞥了老婆一眼。
  
  金杜玉玫一手摀住話筒,壓低聲音對丈夫說了一句:「又是來賣女兒的,她家嬌嬌真可憐。」
  
  說到這些上流社會的富家太太,只要家裡有女兒滿了十八歲的,無不挖空心思想盡辦法帶到他們家獻寶,希望能夠得到金毓堯的青睞。
  
  天地良心,他們金家又不是什麼帝王家,幹什麼搞「選妃」這一套?
  
  而且大部分的千金小姐不是乖乖牌到唯命是從,連走幾步路都要請示父母,就是成天只知道刷爹娘的白金卡,買一堆名牌把自己給淹死。
  
  更別提那種嬌生慣養的,奢華糜燸的,呆頭呆腦的,嗑藥轟趴的……隨便哪一個來當她媳婦,金杜玉玫光想就寒毛直豎。
  
  「什麼?算命的說她跟我們家毓堯八字合到不能再合了?!」她差點被電話那端傳來的句子嚇壞了。「是嗎?你找哪位大師算的?」
  
  該不會是她最敬愛的梁圓居士這麼說的吧?千萬不要哇!金杜玉玫暗地猛念阿彌陀佛。
  
  金縱橫聽了半天不得要領,對於女人家的話題也只能舉手投降,繼續看他的報紙。
  
  「哦,原來不是梁圓居士,哎呀,那就不准啦!」金杜玉玫聽完對方說的大師名字,登時吁了口長氣。「……你說什麼?梁圓居士是神棍?!怎麼可能?啥?大家都在傳?你們搞錯了,梁圓居士是修行人,她說的話字字珠璣,准到不能再准了……反正我不管,以後你們不准在我面前說梁圓居士的不是,就這樣了!」
  
  她氣沖沖地掛上電話,「這些八婆、長舌婦,成天吃飽了就亂嚼舌根,一點氣質,一點長進都沒有。」
  
  「有什麼好氣的,倒是你也不用太認真,那些江湖衛士的話聽聽就算了,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金縱橫氣定神閒地開口,「我對我們毓堯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他一定會娶一個才德兼備溫柔體貼的好媳婦回來。」
  
  「老頭子,你懂什麼?你那個兒子壓根就不想結婚。」她哀怨至極。「我看我還是去問問梁圓居士,看看有什麼速成法好了,現在才夏天,什麼時候才等到今年過完呀?我實在是等不及了。」
  
  「好,我待會兒就去公司把他押回來給個交代。」金縱橫摩拳擦掌。
  
  「得了吧你!」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毓堯要是會接受暴力脅迫結婚,那些千金小姐早就一擁而上把他抓走了。」
  
  「哼,這小子真是有夠麻煩的,要他結個婚也這樣囉囉唆唆,想當年我金縱橫縱橫情場——」
  
  「嗯哼!」
  
  他一僵,連忙對著老婆陪笑臉。「當然了,後來遇到了你,就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了……」
  
  「這麼說還差不多。」
  
  ☆☆☆☆☆☆
  
  華鼎集團總部大樓
  
  內線電話響起,金毓堯自電腦螢幕前抬起頭,撳下通話鍵。
  
  「董事長,樓下櫃檯有位梁小姐想見您,可是她沒有預約……」郝秘書猶豫道。
  
  「我很忙。」他簡短回答。
  
  「是。」郝秘書知道他的脾氣,馬上道:「我立刻請櫃檯人員轉達。」
  
  唉,誰教他們家董事長身為知名大企業的年輕董事長,容貌英俊性感,身材修長高大,性情穩重剛毅,本來就容易成為眾人注目與艷羨崇拜的焦點,所以來攀關係的,想爭取獨家訪問的就有一大堆。
  
  當然了,其中自然不缺乏那種想要演「麻雀變鳳凰」的鶯鶯燕燕了。
  
  這個梁小姐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吧。
  
  郝秘書不以為意地交代櫃檯人員處理。
  
  金毓堯繼續和美國分公司的主管開視訊會議,可是五分鐘過後,內線電話再度響起——
  
  「董事長,夫人在一線電話。」郝秘書歉然的聲音跟著傳來。
  
  他揚起一道濃眉,「我知道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母親很少會親自打電話到公司,他先交代視訊會議結束,旋即接起了電話。
  
  「媽,什麼事?」
  
  「毓堯,我的兒啊,你真是太讓為娘的失望了。」金杜玉玫哀聲歎氣,幾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心一緊。「媽,發生什麼事了?你說清楚些。」
  
  「你明明知道媽有多麼關心你的婚事,好不容易人家梁圓居士今天親自要去幫你的辦公室調風水、栽桃花,可是你居然一口回絕人家的好意?」金杜玉玫口氣一變,氣呼呼的指控。
  
  「我一口回……」他臉色一沉。
  
  該死的!又是那個惹是生非的神棍!
  
  「總之我不管,你不肯積極一點也就算了,可是你要是拒絕人家梁圓居士的一片心意,你就太令我傷心了。」金杜玉玫這話可嚴重了。
  
  「媽……」他忍耐地道:「那個梁圓居士只是個唯利是圖,只想騙錢的神棍,你不要再上當了。」
  
  「天啊!地啊!我的兒子怎麼會說出這麼毀僧謗道的話來?」金杜玉玫大驚失色。「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好了!他投降了!
  
  「我會讓她上來。」他強忍翻白眼的衝動,不悅地低哼一聲。「但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真是我的好兒子。」金杜玉玫的哀號聲神奇地消失了,興高采烈道:「我馬上打給她,請她直接上樓找你哦!」
  
  金毓堯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已然斷線的電話。
  
  老人家果然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返老還童,我行我素。
  
  只不過……那個梁圓居士要是以為這樣就可以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那麼她未免也太小看他金毓堯了。
  
  他冷冷一笑。
  
  好,他就等她來調風水、栽桃花。
  
  ☆☆☆☆☆☆
  
  梁圓圓一臉得意洋洋地站在那扇上面用燙金宇鑲著「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前。
  
  想把她拒於門外?門兒都沒有。
  
  一定是做賊心虛,否則他幹嘛讓樓下櫃檯的小姐和警衛聯合起來要把她架出去?
  
  幸虧她腦筋靈活,直接一通電話就召請他親愛的阿娘出來當靠山,保住她梁圓居士無往不利暢行無阻的人格和尊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把臉上那朵囂張得意到不行的笑容收藏好,伸手不輕不重地敲了敲辦公室門。
  
  「進來。」金毓堯低沉的聲音透過厚重的門傳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梁圓圓老實不客氣地推開門,走了進去,給了他一個營業用的燦爛微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金董。」她笑嘻嘻地開口。
  
  他也微笑,笑容裡卻連一絲暖意也無。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短袖露在外頭的手臂。哎喲,冷氣開這麼強幹嘛?到底有沒有防止地球暖化的危機意識啊?
  
  「聽說,你今天是來幫我調風水、栽桃花的。」金鱸堯笑得跟鯊魚一樣。
  
  「那可不?」到底是怎麼了?明明是她佔上風,他處劣勢,可是為什麼他的笑卻讓她一陣陣頭皮發麻?
  
  也許是他突然太配合,一切都太順利了,所以有鬼。
  
  「開始吧。」他大手一揮,無比大方。
  
  她戒慎地盯著他……這傢伙,該不會想趁她看風水的時候,從背後敲暈她,推下三十八樓吧?
  
  就跟那天他打昏那個醉鬼色狼一樣。
  
  梁圓圓看著他充滿濃濃男人味的英挺輪廓,想到他那一天英勇的模樣,突然有點呼吸不順。
  
  她在發什麼癲啊?
  
  梁圓圓猛然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瞬間疼得飆淚,卻也及時恢復正常。
  
  金毓堯疑惑地盯著她怪異的舉動,真是看不懂這個自號居士的女人葫蘆裡賣什麼藥。
  
  但是他更搞不懂為什麼母親會對這個濃妝艷抹、故弄玄虛的女人百依百順。唯命是從?看她也沒有特別慈眉善目,更看不出道行高深的樣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只是個以算命為名行詐財之實的傢伙。
  
  還有,她臉上的妝非得抹那麼濃嗎?如果把妝卸了,髮髻放下來,再將古色古香的梅花短襟旗袍和中國風寬擺長褲換成T恤和牛仔褲……
  
  他腦海驀然閃過了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
  
  一個身高同她差不多,相同的鵝蛋臉,骨架纖巧秀氣,穿著打扮卻足足年輕了二十歲的小女人……
  
  咦?他瞇起了雙眼,研究地上下打量著她。
  
  梁圓圓被他X光似的銳利眸光盯得渾身發麻,一時間自己好像變成了顯微鏡下的小蟲子,就快要被他看穿得一清二楚。
  
  「金先生,」她趕緊顧左右而言他。「您的辦公室可真氣派啊。」
  
  「好說。」他不動聲色。
  
  「不過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她搖頭晃腦,歎息連連。
  
  通常在這個時候,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會緊張地追問何故美中不足?百分之五的人則是半信半疑,仍舊不自覺流露出關切之色。
  
  但是眼前這個金家大少……表情卻是完全無動於衷,好像她在談論的是跟他沒關係的事。
  
  梁圓圓一瞬間尷尬得面子有些掛不住,只得自說自話自己接下去。「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毫無綠意點綴生機。由此可知凡坐此大位之人,雖性情剛強鐵腕,有領袖風範,卻是剛愎自用,不善聽人言……」
  
  金毓堯微挑起眉。
  
  這類模稜兩可的鬼話,誰不會說?
  
  「還有……」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尖銳起來。「喜歡動用強權在人背後放冷箭,為逞私慾為報私仇不惜使出下三濫手段。」
  
  他眸光瞬間冷硬起來。「你這是在指控我嗎?」
  
  「金先生是不是這樣的人,想必您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她由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把話講清楚。」他眼底閃過一抹危險光芒。
  
  「真要我把話講得那麼清楚嗎?」她也火了,想起這些日子來命理館的「浩劫」,就不禁怒從中來。「不就是說你命盤裡紅鸞星動,今年一定會結婚,這樣犯法嗎?你憑什麼去命理館撂狠話,還故意四處放風聲,讓我那些上流社會的客人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害我最近生意慘淡,吃飯都快要拌鹽配了——說啊!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哪!」
  
  原來如此。
  
  金毓堯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點想笑,抱臂傾身向前逼視著她,「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四處放風聲?」
  
  太近了!靠靠靠……太近了!
  
  梁圓圓屏住呼吸,微微往後一仰,「你你你……離我遠一點。」
  
  「近一點好說話。」他的臉龐故意更加俯近她的臉蛋,低聲道:「你不覺得嗎?嗯?」
  
  她不知所措地瞪著那就快要碰觸到自己鼻尖的挺直鼻樑,還有他深邃的、充滿男性魅力的丹鳳眼……
  
  再三公分,他就會碰到她的唇了。
  
  梁圓圓心跳加速,脈搏狂悸,口乾舌燥,頭暈腦脹,更該死的是她的眼睛還不自覺往他性感的唇瓣瞄。
  
  金毓堯凝視著她慌亂害羞的小臉,突然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描繪過她水嫩的臉頰。
  
  她腦子轟然巨響,睜大了雙眼。
  
  難道他對她……
  
  「妝太厚。」他將指尖對準她的目光焦距,「看!粉都掉了。」。
  
  「干你屁事啊?!」她又羞又氣又急又失望……不對,不是失望,是惱火自己為什麼要跟個白癡一樣傻傻站在這裡遭受羞辱?
  
  她就知道這個混蛋不是個好東西!
  
  「妝太濃容易老化。」他挺直身軀,笑得好不愉快。「對了,你剛剛該不會誤以為我要吻你吧?」
  
  「誰、誰會誤會那種事?」她臉頰通紅,心虛又氣急敗壞的嚷道:「你以為你是喬治克隆尼啊?搞清楚,本人可是清心寡慾、潛心修行的有德居士,請不要把我跟那些庸脂俗粉阿珠阿花混為一談!」
  
  金毓堯注視著她,不知怎的忽然又想笑了。
  
  「笑屁啊?」她被笑到惱羞成怒。
  
  「身為一位清心寡慾、潛心修行的有德居士,原來是可以把『屁』字隨便掛在嘴邊的嗎?」他清了清喉嚨,眼底笑意卻怎麼也褪不去。
  
  這女人不該當什麼梁圓居士的,轉行做搞笑藝人會更適合她。
  
  「反正你自己行不端坐不正,沒有資格說我。」
  
  「就那麼確定你生意差,幕後黑手是我?」他懶洋洋地看著她。
  
  「那你敢對天發誓說不是你搞的鬼?」她哼道。
  
  「我沒有必要向你證明什麼。」他故意聳聳肩,氣死她。
  
  「你!」梁圓圓氣得牙癢癢,一時間真想撲上去抓花那張英俊臉龐。
  
  虧他的命盤裡還是太陽落在命宮,主寬大慈悲、光明正大的王者風範……全是屁啦!
  
  這混蛋應該是破軍、巨門星坐命宮,專門幹一些損人不利己的壞事。
  
  本來她還怕是錯疑了他,可是看他這副囂張樣,她就百分之兩百確定這些日子來的慘淡經營都是因為他!
  
  「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你可以走了。」金毓堯慢調斯理的下逐客令,轉身坐回辦公桌後,銳利的鷹眸盯著她,唇角揚起微笑,語氣略帶嘲弄。「大門在你背後,不送了。」
  
  她氣到渾身發抖,可是總不能真失控做出什麼衝過去狠狠掐住他脖子之類的蠢事吧?
  
  梁圓圓怒到極點,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了一朵令人發毛的笑來。
  
  沒關係,路很長,慢慢走……
  
  「最後的微笑,才是永遠的微笑呀。」她優雅地手一揚,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金董,後會有期了。」
  
  話一說完,她抬高下巴,驕傲地、美麗地轉身退場。
  
  金毓堯凝視著她挺直腰桿,高雅傲然離去的背影……他的肩頭開始微微地抖動了起來。
  
  郝秘書送文件進來的時候,駭然地看見他們向來內斂穩重的老闆,居然笑到前俯後仰、花枝亂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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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1:56
  第四章
  
  此仇不報非君子。
  
  「美月,我現在要回去了,請幫我把陽陽企業楊小姐和高貴飯店高小姐的資料馬上找出來!」梁圓圓陰惻惻地笑了。
  
  如果不能整得金毓堯哭爹喊娘跪地求饒,她梁字就倒過來寫!
  
  梁圓圓駕著紅色小奧斯丁一路狂飆回命理館,可是才咻地做了一個技術高超,危險又優美的甩尾停車動作,就看到交通警察好整以暇地抱臂等著她。
  
  「消防栓旁,禁止停車。」戴著墨鏡的交警低頭開罰單。
  
  「警察先生,」她強忍住低咒的衝動,眨著大眼頻頻陪笑。「不要這樣嘛,我不知道這裡不能停車……咦?有消防栓嗎?哎呀,我剛剛真的沒看到……」
  
  「這一招對我沒效。」交警抬起頭,面無表情,遞出熱騰騰的罰單。「三個月內記得到郵局繳納,否則加重罰款。」
  
  說完,他用很酷的姿勢跨上哈雷機車,轟轟轟地揚長而去。
  
  真是他媽媽……卡好,以為自己是「魔鬼毀滅者」裡的阿諾史瓦辛格啊?
  
  但是梁圓圓更懊惱自己怎麼會這麼霉運當頭,連在自家店面門口停個車都得被迫捐錢給國庫。
  
  拿起那張上頭數字觸目驚心的罰單,她歎了一口氣,才抬頭就瞥見一旁「卜福堂」門口,八卦嬸正滿臉幸災樂禍地對她比中指。
  
  哇咧!
  
  她登時火冒三丈。
  
  她才在想,為什麼平白無故會有個交通警察站在那裡守株待兔,現在看來,肯定是八卦嬸故意召警來堵她的。
  
  如果不是在十六歲那年當著叔公的面答應,從此不再用拳頭解決事情,她還真想痛打八卦嬸一頓,就跟揍村子裡那些取笑她沒有爸媽的小混混一樣。
  
  梁圓圓做了幾個深呼吸,在心裡好好念了三遍大悲咒,這才平心靜氣地開門下車。
  
  「發粿大師早。」她和顏悅色地對八卦嬸打招呼。
  
  「還早咧,現在都中午了。」八卦嬸迫不及待訕笑她。「喲!被開罰單啦?怎麼這麼慘啊?」
  
  「還好、還好,消消業障罷了。」她笑容可掬地走向店門口,忽然驚呼一聲:「哎呀!您的眉毛怎麼不見了?」
  
  「怎麼可能?我記得早上明明有晝上去——」八卦嬸一驚,急忙掏出隨身化妝鏡。
  
  「喔,抱歉,是我眼花看錯了。」她笑得好不開心。「對,你有畫。」
  
  八卦嬸才知上當,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你這個小——」
  
  「請原諒我不能跟您多聊了,您也知道,我業務很是繁忙的呀!」梁圓圓笑咪咪地逕自進店裡去了。
  
  「梁圓圓——」河東獅吼再現江湖。
  
  梁圓圓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自顧自對正在吃粉圓冰的美月道:「那些千金小姐的名單呢?」
  
  ☆☆☆☆☆☆
  
  這個計畫叫作「霹靂無敵爛桃花之恐怖相親傳說」!
  
  第一步,佈局——
  
  「正所謂『天造良緣』,就是要達到天和地和人和的極致和諧地步,才能夠蒙受老天爺至高無上的榮寵,擁有一段連天地都為之動容的好姻緣。」
  
  梁圓圓坐在金氏豪宅華麗的沙發椅裡慷慨激昂發言,坐在她對面的金杜玉玫則是聽得如癡如醉,再三點頭。
  
  「對對對……」
  
  「但是依目前狀況看來,令郎雖然佔了天時與地利,可惜欠缺他本人的『人和』,這樣就算有金玉良緣也會硬生生破局的呀!」梁圓圓搖頭歎息。「這就叫作『天賜弗取,人反得其咎』。」
  
  「那是什麼意思?」金杜玉玫一臉茫然。
  
  「意思就是,老天爺要給你的你硬是不拿,反而會引起老天爺不高興,乾脆把你手頭上的統統都收回!」
  
  「哎呀!那可怎麼辦才好呢?」金杜玉玫想起了自家兒子的硬脾氣,不禁花容失色。
  
  「金夫人,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我與您有緣,也注定了令郎的婚事該由我來順水推舟,襄助一臂之力。」她笑吟吟的,面容好不慈善。「所以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由我全權負責,您覺得怎麼樣?」
  
  「感謝老天爺,居士呀,你真是我們金家的貴人哪!」金杜玉玫感動不已。
  
  「千萬別這麼說。」看著這麼信任自己的金夫人,梁圓圓心底湧起了一陣不安的內疚感。
  
  雖然反將金毓堯一軍是天公地道,但是一想到要利用這麼善良又老實的金夫人,她就覺得良心隱隱抽痛。
  
  事到如今,梁圓圓只好說服自己,這也算是在幫金夫人完成心願。
  
  無論如何都要把金毓堯逼上梁山——呃,是逼上紅毯的那一端,所以不管手段是光明正大還是旁門左道不入流,總之黑貓白貓,只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
  
  「金夫人,這裡是我幫令郎排過命盤合過八字的幾位千金小姐……」她拿出算了三天三夜的命盤。「您看看合不合意?如果合意的話,就由我來出面安排他們相親吧。」
  
  「居士,你真是太用心了,竟然還親自幫我們找好了對象,合過了八字?」金杜玉玫感激到快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應該做的。」她笑得好不燦爛。「我們有緣嘛。」
  
  當天中午,梁圓圓就被歡天喜地的金杜玉玫強留下來吃了一頓聞名全台的金府家宴。
  
  從此以後,梁圓圓來金家就跟進自家廚房一樣輕鬆。
  
  緣分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呀!
  
  ☆☆☆☆☆☆
  
  下午六點半,金毓堯關掉了筆記型電腦,揉了揉酸澀的眼角眉心,邊撳下秘書專線。
  
  「郝秘書,今天晚上有什麼行程?」
  
  「董事長,原本是安排好了七點十五分和李部長餐敘,九點參加『雄偉建設』的酒會……」郝秘書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但是剛剛老董事長打電話過來,吩咐將您今晚所有的行程全排開——」
  
  「我父親?」他一怔。「為什麼?」
  
  「因為您今晚在黎晶大飯店的法國廳有一場相親約會。」郝秘書的語氣如履薄冰。
  
  「我什麼?!」金毓堯猛然站了起來,臉色一沉。「亂來!我從來沒有答應過這種事。你說是我父親打來的?」
  
  「是、是的。」郝秘書暗自慶幸只是通話,不是和老闆直接面對面,不然光是看見他鐵青的臉色就足以嚇破膽了。
  
  「取消相親。」他毫不猶豫地道:「繼續原來的行程。」
  
  「可是……」郝秘書一時兩難。
  
  一邊是已卸任卻虎威猶存的太上皇,一邊是主掌大權的現任皇帝,兩邊都得罪不起呀!
  
  「取消相親,公事為重。」他嚴肅道。
  
  「呃,是……」郝秘書欲言又止。「還有,董事長,梁小姐來——」
  
  董事長辦公室門陡然被推開,一身唐衫打扮的梁圓圓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一副小人得志的愉快嘴臉。
  
  「金董,這樣為難屬下不好哦!你的奴僕宮雖有左輔右弼兩大主星,顯示出屬下都能對你盡忠盡義,可是有沒有聽過四個字,『官逼民反』?」
  
  「回送你八個字,」一見是她,金毓堯不知怎地渾身勁兒都來了,掛上內線電話,似笑非笑的開口,「『機密重地,閒人勿進』,還有,敲門是基本禮貌。」
  
  「反應很快嘛。」梁圓圓不是滋味地別了他一眼,乾脆轉身走回門邊,用力咚咚咚敲了三下。「我敲門了。還有,我不是閒人,我今天是負責來『護送』你去相親的媒人。」
  
  縱有疑惑,金毓堯也只是微微挑起眉毛,揶揄道:「命理館生意不好,改行拉皮條了嗎?」
  
  「是啊,拜某人所賜,生意變得很不好做。」她才不會輕易上當生氣。「何況景氣不好,擁有第二專長是很重要的。」
  
  思緒敏捷,口齒伶俐。
  
  金毓堯眼底掠過一抹不情願的讚賞——越和她相處,越發現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大錯特錯。
  
  一開始,他以為她只是個藉宗教命理詐財的不肖人士,但是後來發覺她還挺有腦筋的,反應奇快,而且居然敢跟他一來一往爭執辯論。
  
  真有膽色。
  
  感覺上她是個會為生命和權益奮戰到底的鬥士。
  
  金毓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覺地漾開了笑意。
  
  「你今天的妝淡了一點,這樣很好。」他脫口道。
  
  聞言,梁圓圓的臉蛋湧現了朵朵紅霞,抬手摸了摸臉頰,「真的嗎?也還好啦。」
  
  空氣中隱隱約約飄蕩過一縷奇妙的什麼……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背後冒出了萬朵玫瑰花繽紛綻放,白鴿飛舞,一千個小天使齊聲歌唱——
  
  感覺好美妙啊!
  
  「這樣好,比較不會嚇到人。」他慢調斯理補充。
  
  小天使的歌聲頓時破音!
  
  她的臉瞬間垮下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沒有一點品味啊?我這種可是天生麗質加後天勤奮出來的美人胚子,懂不懂得欣賞啊你?」
  
  「你早上刷牙洗臉的時候一定都不照鏡子。」他閒閒地道,愉快地看著她小臉從桃花色漲成豬肝紅。
  
  梁圓圓氣得惱羞成怒。「本居上沒有那麼多閒工夫跟你這種愚昧的世人鬼扯淡,總之,金先生和金夫人委託我代辦你相親的事情,所以麻煩你移動尊臀,前往相親地點——立刻!」
  
  金毓堯穩如泰山,動也不動,笑容淡然。「不去。」
  
  「為什麼不去?」
  
  「為什麼要去?」他反問。
  
  「你不好辜負令尊令慈的期待吧?」她狡獪地望著他,故意搖頭歎息。「唉,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啊……」
  
  他嘴角有一絲抽動。
  
  「老人家年事已高,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歲月也逐漸帶走了他們的生命能量,慢慢的,就像秋天的黃葉,風中的殘燭,水中的倒影。而他們這輩子最後的期望也沒別的了,無非是想看到兒孫能成家立業……」她哀聲歎氣。
  
  他啼笑皆非。
  
  「手抱孩兒,方知父母恩呀……」
  
  「停!」他搖了搖頭,「我怕了你了,只要你不再繼續碎碎念下去,你要我跟你相親都行。」
  
  真的嗎?
  
  梁圓圓的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
  
  呸呸呸!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東西啊?誰希罕跟他相親?
  
  何況相親是虛,整人是實……她終於記起了自己的終極目的。
  
  「那請吧。」她又笑得好不詭異。
  
  金毓堯盯著她掩不住的得意洋洋臉色,微笑的同時心裡卻也別有一番打算。
  
  他就想看看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
  
  「這位是『華鼎集團』的金毓堯董事長,今年二十八歲,英俊高大,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梁圓圓笑吟吟地轉頭看向今日女主角。「這位是『磬和影業』徐總的千金,徐筱薇小姐,今年十八歲,溫柔賢淑,珠圓玉潤,平時喜歡研究哲學,討論做人的道理。」
  
  滿頭波浪大卷的F胸辣妹就連嬌羞地端坐在那兒,都給人一種波濤洶湧驚心動魄的感覺。
  
  相較之下,一身黑色襯衫外罩亞曼尼灰色西裝外套,渾身散發沉穩氣息的金毓堯笑容很冷。
  
  「哈啾!」奇怪,為什麼打噴嚏的是她呢?梁圓圓揉揉鼻子,佯笑著準備退場。「我就不打擾兩位增進彼此感情了,我先——」
  
  金毓堯修長有力的大手驀然抓住她被雪白桌巾遮住的小手。
  
  「急什麼?」他望向她,嘴角往上揚。「一起吃晚餐。」
  
  她心臟卜通卜通狂跳,偷瞪了他一眼,不忘向嘟起嘴巴的徐筱薇解釋。「金董事長就是這麼寬厚善良,親切大方……徐小姐,你瞧!像他這樣的好男人真是世上少有。還有,我排過兩位的命盤,真是一嬌一貴,渾然天成,所以我就不耽誤兩位互相瞭解的時間了。」
  
  「金董事長,你長得好帥哦!」徐筱薇崇拜地望著他,口吻興奮又夢幻。「而且你看起來好年輕,真的好了不起,這麼年輕就當上了董事長……」
  
  金毓堯連理都沒有理這個明顯就是被父母寵壞,兼有習慣性露肉症狀的嬌嬌女,只是微側著頭,緊緊盯著梁圓圓,大手沒有任何鬆開的跡象。
  
  她漲紅了小臉,一直不斷試圖把他的手「拔」開來,還要不被辣妹看見。
  
  「金——董——」她對他咬牙切齒地微笑。「我還有事,我『一定要』先走了。」
  
  「陪我吃飯。」他的手如鋼鐵般緊握著她的手不放,抬頭對餐廳經理吩咐道:「請上三份招牌主餐,謝謝。」
  
  「是的,金董,馬上來。」餐廳經理恭敬地笑,優雅又迅速地收回了雅致的菜單,隨即退下。
  
  「金董事長,你怎麼都不理人家啦?」徐筱薇看他的注意力全在不起眼的梁圓圓身上,忍不住大發嬌嗔。「居士,你還在這裡幹嘛?」
  
  「我……」也有千百個不願意啊!梁圓圓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到底想幹嘛?該不會是不甘心,所以非要拉她墊背吧?
  
  她第一棒故意找的是年輕肉感、胸大無腦的富家千金,就是要搞得他雞飛狗眺、一個頭兩個大。
  
  可是要是她留在現場,那戲不就不用唱了嗎?
  
  陡然間,他的手放開了,梁圓圓心下一鬆,趕緊就想起身落跑。
  
  沒想到金毓堯對她微微一笑,趁她驚嚇的當兒,大手改為牢牢箍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輕語:「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跟著走人。」
  
  她瞪著他,頓時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這種爛招你也使得出來?」她小小聲,咬牙切齒的問道。
  
  「不會比你『逼良為娼』更爛。」
  
  厚!真是會被他給氣死!
  
  梁圓圓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一點都不顧上流社會的禮儀和風度,把年輕辣妹當成透明人,還把她當犯人。
  
  「金董,人家在跟你說話啦。」徐筱薇不依的扭動身體,偉大的胸前抖動得峰峰相連到天邊,梁圓圓眼睛都看花了。「你為什麼都一直跟她說?為什麼不跟我說?哎呀!居士,你不是應該先走嗎?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啦?」
  
  「我……」她背流冷汗,既然不能落跑,只能硬拗了。「我想你們初次見面,總是有點不太熟悉,所以我就在這兒幫忙你們互相瞭解彼此吧,呃……誰要先排個今日運勢命盤?」
  
  「啊?」徐筱薇愣住了。
  
  就在梁圓圓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打圓場的同時,相親的男主角在幹嘛呢?
  
  他竟然逕自拿出PDA,專注查詢起公事細節來了。
  
  一頓美味的法國相親大餐,登時變調、走味、慘不忍睹。
  
  尤其是徐筱薇以為她是蓄意搗蛋,還氣呼呼地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狠踩了她的腳好幾下。
  
  第一次交手,慘敗收場。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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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2:18
  第五章
  
  梁圓圓勇猛過人的精神就是從失敗中記取教訓,而且屢敗屢戰,永不放棄!
  
  她很快就找出了上一次失敗的原因,那就是靠那傢伙太近了,結果讓他有機可乘,陷她於水火之中。
  
  所以這一次,她學聰明了。
  
  「高小姐,我幫您和金毓堯董事長排過命盤和八字,我覺得你們倆真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一對璧人……」她親自上「高貴飯店」,和美麗驕傲且永遠梳著包包頭的美女坐下來喝皇家咖啡,態度從容自若。「你們倆的夫妻宮裡的主星相符啊!」
  
  「金董事長?天啊!」高如夢一臉受寵若驚,「真的嗎?我和他的夫妻宮很相配嗎?」
  
  「配!怎麼不配?」她笑得活像黃鼠狼。
  
  「梁圓居士,你人好好喔,我之前還聽人家說你根本就是個藉著宗教斂財,其實半點能力都沒有的騙子,所以我就改找別的大師了,可是你居然不生我氣,還主動幫我介紹這麼好的親事,看樣子我真的誤會你了!」高如夢難掩興奮和尷尬之情,眨巴著大眼睛裝無辜。「對不起呀,你……呃,該不會記恨吧?」
  
  「我怎麼會記恨呢?」梁圓圓笑容不改,卻是豎尖了耳朵,佯裝若無其事地問:「其實江湖流言流語是很多的,有的是空穴來風,有的是惡意中傷,只不過不曉得是誰對我有這等誤解,所以才會放出這樣的風聲來呢?」
  
  「呃……」高如夢一愣,美麗的臉龐茫茫然的。「我也忘了是誰跟我說的,好像是李太太……還是楊太太?可是她說她也是聽別人說的……」
  
  梁圓圓心底氣得牙癢癢,早就知道那種「我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是我跟你說的」流言是很難查出究竟誰是始作俑者。
  
  反正還查什麼?肯定是那個陰陽怪氣莫測高深的傢伙放出去的風聲,沒有別人了。
  
  「高小姐,謠言止於像你這樣的智者,其他的也不必再多談了,我個人完全不會放在心上。」她露出睿智爾雅,雲淡風清的招牌微笑。
  
  果不其然,高如夢又是歉疚又是羞愧地望著她,「居士……」
  
  「對了,如果高小姐不介意的話,金董事長和您的相親飯局就約在明晚七點『春天飯店』的歐式交儀廳,你意下如何?」
  
  「七點,我一定到!」高如夢歡天喜地迫不及待了。「哎呀!我要先去買幾件衣服,還有鞋子,我沒有適合這種場合的鞋子……居士,你可不可以給我個建議,該怎麼打扮才會讓他對我神魂顛倒呢?」
  
  「高小姐,你是社交界最亮眼美麗的一朵花,我相信你明晚一定能打扮得艷冠群芳,讓金董事長對你一見鍾情。當然,如果你能夠在中指繫上一圈紅絨線招桃花,腳踝戴條象徵『金玉良緣鎖』的金鑲玉腳煉,也大有助益。」
  
  「我一定記得!」高如夢心花怒放,喜心翻倒的離開了。
  
  梁圓圓慢吞吞地端起半溫的皇家咖啡,邊喝邊竊笑。
  
  嘿嘿!高如夢是出了名的癡纏女,只要被她黏上,就像蒼蠅遇到了蒼蠅紙,老鼠碰上了老鼠夾,脫身無望矣。
  
  「看你這次還笑不笑得出來?」她笑得好不邪惡。
  
  ☆☆☆☆☆☆
  
  隔天晚上七點三十分,梁圓圓坐在命理館的電腦桌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網站上明天的「命理運勢占卜」。
  
  她不時抬頭望著牆上的八卦形時鐘,不知怎地心頭不定,忐忑難安。
  
  「他不知道有沒有準時赴約?應該會吧,金夫人說她會親自打電話給他,要他務必要到場。」她拍拍胸口,不斷要自己放心。「梁圓圓,不要急,你的計畫一定能成功的。」
  
  男人嘛,就算再怎麼威風凜凜,再怎麼號稱品味非凡,只要一見到前凸後翹小蠻腰的美女,哪個不會暈頭轉向?
  
  就算一開始滿心不願意,可是有美女為伴,鶯聲嚦嚦,還不是馬上就暈船了?
  
  梁圓圓稍嫌用力地敲擊著電腦鍵盤,一點都沒有發覺自己滿臉的不是滋味。
  
  「嗯,不知道今天晚上吃什麼喔?」她摸著咕嚕嚕大響的乾癟肚皮,「唉,那天雖然被辣妹踩到我腳趾頭都腫了,但起碼吃到了頂級的法國菜,天哪!那個蒜烤的龍蝦肉,肉質香甜又有彈性,還有那個鵝肝居然一點腥味都沒有,簡直是入口即化……」
  
  不行了,越想肚子越餓,她只好從抽屜裡找出一碗鮮蝦口味的泡麵。
  
  沒魚蝦也好,這勉強也算是海鮮,先頂一陣子再說。
  
  美月提早溜班了,說要去誠品看書……唉,最好是這樣啦,搞不好是偷偷交了男朋友不敢讓她知道。
  
  要不然她幹嘛這陣子都抱著手機猛講,一副熱線你和我的樣子?
  
  「女大不中留呀!」她搖頭感歎,看著手裡的泡麵,突然又沒了胃口。
  
  為什麼大家都是桃花朵朵開,偏偏她這個命理界有名的美人居士,竟然在美麗的夏夜,可憐兮兮地窩在命理館吃泡麵呢?
  
  「我幹嘛要這麼悲慘?」她深吸一口氣,精神全來了。「沒人陪,我不會自己去吃大餐嗎?」
  
  雖然這一兩個月來命理館生意大不如前,可是幾頓大餐還吃不垮她梁圓居士的。
  
  梁圓圓索性把泡麵塞回抽屜,隨手關掉電腦,拿起皮包,拎著一大串鑰匙叮叮噹噹地走向店門。
  
  就在她低頭鎖大門的當兒,背後陡然傳來一個低沉有力的男聲,差點嚇掉了她手上的鑰匙。
  
  「終於下班了?」
  
  她猛然回頭,驚愕地望著高大挺拔,優雅地靠在黑色BMW旁的金毓堯。
  
  他沒去相親?
  
  她不知怎地心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快樂……隨即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雪特!他怎麼沒去相親?
  
  「嘴巴張那麼大,蒼蠅飛進去了。」他提醒。
  
  梁圓圓急忙閉上嘴巴,然後氣沖沖地叫道:「你今天晚上怎麼沒去相親?」
  
  「你吃過飯了嗎?」他突然問。
  
  「呃,還沒。」她呆了呆才回過神,「哎呀!那個不是重點,你為什麼沒去相親?高小姐應該已經到了呀!」
  
  「我也還沒吃,」他打開車門,「陪我吃飯。」
  
  「我、我為什麼要陪你吃飯?你還沒有回答我——」她心跳加速,可是她統統歸咎於是對他的出現驚慌失措,和對他的失約而氣急敗壞造成的。
  
  「上車,」他淡淡地開口,「吃飯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她怔了怔,情況也沒容許自己考慮太久,只得惴惴不安地上了車。
  
  這個男人……她偷偷瞄了他英挺的側臉一眼,到底在想什麼?
  
  ☆☆☆☆☆☆
  
  出乎梁圓圓的意料之外,金毓堯選擇吃飯的地點既不是高貴的西餐廳,也不是隨興的路邊攤,而是結合茶道與美味精緻餐點的「喫茶趣」。
  
  在淡綠色雅致寬敞的空間中,他啜飲了一口白毫烏龍茶,拿起了筷子,看著她道:「吃吧。」
  
  「呃,好。」他從容自若的表情讓原本緊繃了神經的她,不自覺也放鬆了下來,開始吃起了湯鮮餡美的小籠湯包。「唔……真好吃。」
  
  他微笑。「沒來過嗎?」
  
  「沒有。」她嘴裡塞滿了湯包,老實道:「我一直以為它只賣茶。」
  
  他笑了笑。「平常工作忙,我喜歡吃點清淡的食物。合你的胃口嗎?」
  
  「很清爽很好吃,我很喜歡……」她猶豫了一下。「雖然我平常還滿愛吃麻辣火鍋跟臭豆腐的。」
  
  她的直爽再度逗笑了他。
  
  「幹嘛?」梁圓圓一頭霧水,不懂他為什麼笑到肩頭抖動,「幹嘛笑成這樣?我剛剛講錯話嗎?」
  
  「你真的是個不重形象的人。」他搖了搖頭,笑意漾在眼底久久不散。
  
  這是褒還是貶?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這是……在誇我嗎?」
  
  「誠心誠意。」他低笑。
  
  「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她有點歡喜又有點嚇到。「你不是對我印象很差嗎?還老是暗示我是命理界的詐騙集團。」
  
  他今晚該不會沖犯到什麼星煞吧?
  
  「我還是覺得你是命理界的詐騙集團,但至少你很坦誠,很老實,很有趣。」他吃了一枚美人湯包,閒閒地道:「把相親的時間拿來和你抬槓,這樣有意思多了。」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要開心還是生氣好。
  
  「原來你請我吃飯就是為了拿我來消遺用啊?」她忿忿地戳向海鮮小籠湯包,沒想到小籠湯包瞬間肚破湯流……哎喲!
  
  「彼此彼此!就像你宣稱要幫我相親,還不是為了想製造麻煩整我?」
  
  她雙頰滾燙了起來,「呃……啊……才不是。」
  
  他只是給了她一個心知肚明的嘲弄眼神。
  
  「說到這個,你該不會那麼沒風度,放高小姐鴿子吧?」
  
  「高小姐曾經是我堂弟的女朋友,」金毓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和她分手後,我堂弟躲到北極和愛斯基摩人住了足足一年,直到高大小姐終於轉移目標,這才敢回國。抱歉,請恕我工作繁忙,業務眾多,所以我並不打算到北極『度假』。」
  
  高如夢妒心重,愛吃醋,還喜歡二十四小時對男友緊迫盯人,幾乎搞瘋了歷屆的男友,這一點她當然時有所聞。
  
  所以梁圓圓完全啞口無言。
  
  半晌後,她才硬著頭皮硬拗。「你們男人就是這樣,當初喜歡上人家的美色,苦苦追求,過後不喜歡了,又把人家講得跟豺狼虎豹一樣。還有你堂弟,躲什麼躲?是男子漢大丈夫就出來把話講清楚,我就不相信高小姐會真把他給吃了。」
  
  金毓堯突然笑了起來。
  
  她滿眼疑惑。「幹嘛笑得這麼怪?」
  
  「你說的話,就是我後來對他說的話,幾乎一字不漏。」他唇畔笑意盎然,雙眸亮晶晶地注視著她。
  
  真是不可思議。
  
  她的臉不知不覺紅了起來,心臟跳得好快、好快。
  
  怦怦、怦怦、怦怦!
  
  「你今天沒有化妝,」他眼神含笑,伸手輕輕地幫她撥開落在頰邊的髮絲,「這樣很自然,很好看。」
  
  彷彿被他溫柔指尖和低沉嗓音施了魔咒,她暈暈然,癡癡地望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地傻笑了起來。
  
  「川貝枇杷膏很有效吧?」他輕笑。
  
  「對呀,很有效,我每天都喝好幾……」
  
  嚇!
  
  「你、你你你……」梁圓圓差點尖叫,急忙摀住滾燙的小臉,慌張羞窘又急又亂。「你幾時認出我的?」
  
  看著她酡紅成了蘋果的臉蛋,金毓堯不禁笑得更開心,故意逗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來!你該不會那天晚上就知道是我了吧?等一下!那個醉漢該不會也是你安排的吧?」
  
  「那天純屬意外。還有,你怎麼可以這樣懷疑你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她咕噥,隨即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椅子上。「討厭,我今天為什麼要那麼早就卸妝?要是我沒卸妝,搞不好你就認不出我了。」
  
  「你對我的眼力真是太沒信心了。」他笑著揉揉她的頭頂。
  
  早在她上門來調風水、栽桃花的那一日,他就發現了。
  
  梁圓圓埋怨地白了他一眼。可是不知怎地,他摸她頭的動作這麼自然?她也就這麼習慣地接受了?
  
  真要命,今晚真是個錯亂詭異的夜晚。
  
  但是梁圓圓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你的湯包一顆給我,誰教你剛剛害我的破掉一顆!」她索性搶起他的食物來了。
  
  「好好,都給你。」金毓堯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莫可奈何的笑容裡,卻是包含著深深的寵溺。
  
  ☆☆☆☆☆☆
  
  梁圓圓的好心情維持到隔天一早進命理館,在接到高如夢尖叫咆哮的抗議電話後,頓時全跑光光了。
  
  「為什麼搞砸相親的人是他,被踩被罵的卻是我?」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幹什麼她們一個個都不敢去找金毓堯算帳,反而拿她當出氣包?
  
  「嗚嗚嗚……梁圓居士,我不管啦,你一定要給我個交代!」高如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嚷道。
  
  梁圓圓突然有種「為誰辛苦為誰忙」,以及「自己挖坑給自己跳」的懊喪感。
  
  「高小姐,你先不要難過,正所謂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呢?」她只得再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就算命中注定,也要後天努力,須知完美的愛情不會平空掉下來,唯有辛勤耕種,方能歡笑收割啊!」
  
  「啊?是、是這樣嗎?」高如夢被她的話繞得頭暈腦脹,一時間忘了哭泣與咒罵。
  
  「沒錯!這就是老祖宗所傳下的人生智慧,所以想擁有幸福的婚姻,絕對不能只是坐著乾等,你就鼓起勇氣,熱烈去追求所愛吧!」她握著電話,慷慨激昂地揮動著手勢。
  
  「對,你說得對!」高如夢也振奮了起來。
  
  「好,就這樣,我祝福你。」她「賜福」完畢,趕緊掛掉電話,大大吁了一口氣。
  
  按娘喂,有時候她真是太佩服自己這張唬爛嘴了。
  
  美月在一旁,掩不住的滿臉驚歎和崇拜。
  
  「居士,你真是太厲害了!」
  
  「那還用說!」她洋洋得意的抬起下巴,「訣竅就是嘴要快,心要定,還有要像海綿寶寶一樣擁有想像力。」
  
  「嘩……」
  
  「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九九九純金鑄造的、真誠的心。」
  
  「這……」美月撓了撓頭,有點為難。「很矛盾耶。」
  
  「怎麼會?」梁圓圓拍拍她的頭,笑道:「年輕人,慢慢學,有朝一日你就能領悟這些道理的。」
  
  「喔。」美月傻笑。
  
  「對了,今天有人打來預約嗎?」她充滿期待的問。
  
  「有啊。」
  
  「真的嗎?誰?」她大喜。
  
  「就是剛剛的高小姐。」
  
  她的臉色又垮了下來。「那個不算。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耶。」美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但是居士你放心,今天也沒有人打電話來取消預約,是好事一樁喲。」
  
  這算什麼好事?那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打來預約,當然也就不會有人打來要取消了!
  
  「美月,我先到後面小房間躺躺……」她歎氣。
  
  「為什麼?」美月有些訝異。
  
  「……我貧血。」
  
  被氣到貧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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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2:41
  第六章
  
  週末艷陽天。
  
  難得會在家,而不是在辦公室裡過週末的金毓堯清晨五點就起來晨跑,從大直慢跑到了圓山飯店,渾身大汗淋漓就在裡頭的會員專屬俱樂部裡沖了澡,才剛踏出霧氣氤氳的淋浴間,門外已經有服務人員手捧著自他專屬的衣櫃裡取出的乾淨衣褲。
  
  「謝謝你。」他腰間繫著雪白大毛巾,結實修長的身段展露無遺。
  
  「不客氣,金董,早餐已經幫您準備好了,在觀景雅座可以嗎?」服務人員恭敬地道。
  
  「很好。」他微笑點頭。
  
  十分鐘後,穿著一身白色V字領線衫和黑色長褲的金毓堯坐在籐椅沙發上,面前的桌面上已擺滿了美味的早餐。
  
  有一整壺新鮮的現搾柳橙汁,一杯還在冒煙的黑咖啡,以及一籃子手工雜糧麵包,一盤燻肉蛋卷,桌面中央鮮艷可愛燦爛的白色瑪格麗特穿插著紅玫瑰,彷彿還可見清晨的露珠點綴其上。
  
  他喝著熱咖啡,舒服愉悅地從窗戶眺望著大半個台北市景——
  
  「金董,這麼巧?」嬌呼聲響起。
  
  一個寧靜美好的早晨泡湯了。
  
  金毓堯緩緩將咖啡杯放回去,面無表情地望向一身粉紅色名牌網球裝的女子。
  
  「金董事長,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高如夢呀!」她誘惑地微微彎腰,露出低領球衣裡若隱若現的酥胸。「你自己一個人嗎?我也是耶,不如我們一起吃早餐好了,這樣也有個伴。」
  
  接著她就不請自來地坐在他身邊的籐椅沙發上,還不忘性感地蹺起腿交錯著,並對著他微笑。
  
  他俊臉上冷淡的神情未變,只是自口袋裡取出一隻銀色的手機,按下了一組號碼。
  
  「我在圓山飯店的俱樂部,限你三十分鐘內到。」
  
  說完,他神情淡然地收起了手機,好像高如夢壓根不在身邊一樣。
  
  高如夢起先看得瞠目結舌,可是她隨即被這樣濃濃的男子氣概給迷住了,繼續媚笑著貼向他,自顧自地吱吱喳喳起來。
  
  「你是圓山的會員,我也是圓山的會員,我爸爸、我爺爺他們也都是圓山的老會員耶……」
  
  對於那天他的秘書一通電話就代為取消相親的羞辱,高如夢已經盡拋腦後了,她此刻使出渾身解數,不信勾不了這知名鑽石單身漢的魂。
  
  金毓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連搭理都不想搭理,逕自喝著咖啡,望著窗外的景致。
  
  那個闖禍的小笨蛋最好火速趕來處理她惹出的大麻煩,否則半個小時後,當他的耐性消失時,就別怪他將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扔進游泳池!
  
  ☆☆☆☆☆☆
  
  頂著凌亂不堪的頭髮,邊踩油門邊猛打呵欠的梁圓圓,忍不住低咒著那個囂張又霸道的傢伙。
  
  搞什麼?當她是應召女郎啊?一通電話就隨傳隨到……偏偏她自己也跟白癡沒兩樣,還真的差點連牙都沒刷就跳上車,急急忙忙趕往圓山飯店。
  
  「哼,他最好有一百萬個好理由,否則我就當場打斷他的——手機。」她本來想講骨頭,但考慮到他全身上下的骨頭隨便哪一根都比她粗、比她硬,所以還是很沒用的改口。
  
  她的紅色小奧斯丁在週六的早晨奔馳在馬路上,眼見圓山飯店已經在不遠處,梁圓圓不知怎地脈搏突突狂悸,心跳加速起來。
  
  心裡頭有一千個一萬個疑問泡泡不斷飄浮著:他為什麼會打電話給她?他為什麼要她來圓山飯店?這該不會是約會吧?他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他他他,腦子裡是他,心裡也是他,她竟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那個他已經悄悄溜進她的生命裡,開始在她的生活中天翻地覆起來。
  
  她將車子停進圓山飯店附設停車場,踉蹌著單腳跳下車,忙看著手錶上的時間,還差點把一隻繡花涼鞋掉在車子裡。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衝進飯店,光是問飯店人員俱樂部往哪裡走,以及從皇宮般的大廳小跑步到俱樂部,就花了她寶貴的五分鐘。
  
  「請問是梁圓圓小姐嗎?」一個姿態優雅的服務人員對著她微笑。
  
  「我……是……」她氣喘如牛,連職業笑容都來不及端出來。
  
  「請這邊走。」
  
  哇,服務這麼周到,不愧是國寶級的圓山飯店。
  
  服務人員慇勤有禮地將她帶到了清幽典雅的觀景雅座,旁邊還有碧綠綠的一大座游泳池,初綻的朝陽絲絲金光照映在水面上,顯得格外燦爛動人。
  
  她還來不及讚歎美景,就看到了他。
  
  哎喲,金董今天心情不太好哦!
  
  「來了。」金毓堯一看到她,淡然的神情沒什麼改變,眸光卻隱約跳動著兩簇小小的光芒。「坐。」
  
  也許是剛睡醒不久的關係,在清晨陽光下的她頭髮亂亂的,蓬蓬的,臉蛋晶瑩白淨,傻傻地望著他的滾圓眼睛還帶一絲惺忪迷濛。
  
  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來。
  
  還有,他又見到久違的海綿寶寶T恤了。只不過今天是寬版的,鬆鬆地像睡衣罩在她窈窕的身子上,下半身則是一條洗到褪色的破牛仔褲,還搭了一雙精緻美麗的繡花涼鞋。
  
  這種亂七八糟的搭法出現在她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他緊抿的唇畔不知不覺微微上揚。
  
  剛剛被身邊那個癡纏不休的露胸千金惹毛的滿肚子火氣。一瞬間已然消失無蹤。
  
  「你是誰啊?」在那邊自說自話了半個鐘頭,說到口乾舌燥的高如夢陡然警覺,美麗的鳳眼不悅地往上挑。
  
  「我……」嚇!高小姐怎麼也在這兒?
  
  莫名心虛的梁圓圓尷尬地笑了笑,忍不住偷偷瞪了金毓堯一眼。
  
  幹嘛把她叫來當電燈泡?幸虧她化妝前化妝後判若兩人,要不然給高如夢知道她監守自盜……啊,不是啦,是無心撞破他倆的好事,那她以後拿什麼顏面見人?又哪裡好意思再指點人家迷津?
  
  「她是我女朋友。」偏偏金毓堯不出面闢謠,反而還火上添油。
  
  「女朋友?!」她倆不約而同駭然地瞪著他。
  
  「對。」金毓堯輕輕一拉,將傻眼的梁圓圓整個人拉坐到自己大腿上,鐵臂有意無意地箍緊了她。「所以請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我又不——」梁圓圓一張小臉紅成了番茄,坐在他腿上又羞又慌,想要掙扎起身卻又莫名腳軟。
  
  他索性雙臂都攬上了她柔軟的腰肢,明白地宣誓佔有與親匿之意。
  
  「可、可是金董,你不是沒有女朋友嗎?」高如夢驚呆了,話說得結結巴巴。「你答應跟我相,相親啊……」
  
  「那是礙於母命,不得不從。」他挑起眉,微微一笑。「我想高小姐也是出自長輩的好意,才不得不和我相親。不過既然大家都說開了,相信以後就不會再有任何誤會,我還是衷心祝福高小姐能像我一樣,找到真正喜歡的對象。」
  
  梁圓圓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嘩,了不起,居然可以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可是……梁圓居士明明說過我們的八字……」高如夢還想做垂死掙扎。
  
  開什麼玩笑?她怎麼能放棄金毓堯這麼優的年輕大老闆?全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誰不哈他?現在她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又怎能輕易就打退堂鼓。
  
  金毓堯的臉色一沉,冷若萬載玄冰。「還有什麼問題嗎?」
  
  高如夢接觸到他銳利的眸光,背脊掠過了一陣刺骨寒顫。
  
  他他他……他好像生氣了!
  
  「呃,我……我……對啊、對啊,我也是被迫去相親的,其實我早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那……呃,我還有約會呢,我就先走了。」高如夢吞了口口水,手心直冒汗。
  
  「不送。」金毓堯看也不看她一眼,微微揮手招來服務人員,低頭對著梁圓圓笑,「親愛的,你想吃點什麼?」
  
  求愛不成,保命為先的高如夢只好含淚離去。
  
  「親愛的?」明知道他在演戲,梁圓圓這是忍不住陶醉了三秒鐘,隨後暗掐了下自己的腿,這才清醒過來。「喂!人都走了。你可以放我起來了吧?」
  
  「說的也是,看不出來你人小小的,還挺重的。」他煞有介事地搖頭。
  
  「亂講!我哪有重?」她惱羞成怒,氣呼呼地槌了他的胸口一記。「你應該說我輕得像根羽毛,還有腰不盈一握,能在掌心跳舞之類的!」
  
  說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不過人家纏綿悱惻的小說和偶像劇裡都嘛是這樣演的。
  
  她以為他被K會生氣,可是沒想到一陣低沉渾厚的笑聲在她耳畔響了起來。
  
  梁圓圓呆呆地看著他。他在笑?
  
  不是皮笑肉不笑,不是嘴角微微上揚,也不是輕鬆愉悅地微笑,而是哈哈大笑。
  
  他笑起來……好好看哪。
  
  又來了!又來了!她又開始出現缺氧,心律不整,雙頰莫名其妙的熱潮紅症狀了。
  
  看著他笑得好開心的英俊容顏,她突然湊近他,小手自有意識地一把捧住他的臉,然後著魔般狠狠給他親下去。
  
  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嘴唇涼涼的、柔軟的,又帶著醇厚的男子氣息,彷彿禮藏三十年的上好蘇格蘭煙熏威士忌,深沉、誘人又強烈……她忘情地捧著他的臉,從剛開始的輕舔、嬉鬧到越吻越深入越纏綿……
  
  金毓堯先是一動也不動,似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親吻震驚住,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梁圓圓直到舌尖碰觸到他的牙齒時,這才悚然清醒過來。
  
  媽呀!她幹了什麼好事?
  
  她嚇得猛然往後一縮,小手觸電般地放開了他的臉龐,可是換成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溫暖的大掌驀地扶住了她的後腦勺,俯下頭主動而霸道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梁圓圓嚶嚀低喘了一聲,殘存的一絲理智還想掙扎、警告自己,可是他強壯溫熱的胸膛、有力的手掌和熾烈狂野的吻,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熱情銷魂地緊緊包裹住了她,再難動彈。
  
  剎那間,俱樂部裡其他人驚異的目光、興奮的竊竊低語談論聲,彷若全都不存在了。
  
  唯有游泳池上瀲灩的波光,綠意樹梢飄拂而來的清風,輕輕地、靜靜地見證著這美麗的一幕。
  
  ☆☆☆☆☆☆
  
  我的陳搏老祖啊!
  
  被吻到小嘴微腫,心神蕩漾,心臟麻痺,手腳虛脫……整個人好似暈船,又像漫步在雲端的梁圓圓,嬌喘吁吁、失魂無力地癱在金毓堯的胸前,腦子如同塞滿了軟綿綿的棉花團。
  
  怎麼會這樣?
  
  「你一定餓了,早餐喜歡英式還是美式?」
  
  偏偏他低沉的輕笑又在她耳畔響起,惹得她敏感的耳垂陣陣酥麻慄然。
  
  「我要回去吃早齋。」她欲哭無淚,七手八腳掙扎著要爬下他的大腿。「看能不能消消滿身業障色孽,阿彌陀佛。」
  
  「喂!」他失笑,連忙一把將她抓回懷裡。「你哪裡都不准去!先給我吃完早餐再說。」
  
  這小妮子,怎能吻完了就想落跑?
  
  不過就是一個吻而已……
  
  但是金毓堯心底也不得不承認,他這輩子還沒有如此為一個吻而渾身著火,熱血沸騰過。
  
  她,簡直就是一團美麗的、教人深深沉溺而難以自拔的火焰。
  
  他的理智和原則,都在遇上她之後莫名其妙寸寸成灰。
  
  「也對,應該是早上沒有吃,血糖太低,所以才會搞出這麼可怕的事情來。」她喃喃自語,拚命安慰自己。
  
  「可怕?你奪走了我的貞操,沒一個交代就想跑嗎?」他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她驚跳起來,小臉漲得通紅。「拜、拜託,什麼貞操?只不過是吻了你一下而已呀……」
  
  「這是我的初吻,你要負責。」他閒閒地道。
  
  初吻?
  
  「屁啦!」她忍不住噗哧噴笑。「鬼才會相信這是你的初吻,這位先生,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和你的體格,應該早就『閱人無數』了,不要以為我沒經驗就看不出來喔!」
  
  他挑眉,「你這麼說,是不想要負責的意思了?」
  
  她小臉又微微一紅。「我才不跟你在這邊鬼扯淡。反正剛剛的事情是意外!意外你懂嗎?就像交通號志突然壞掉,結果前方車輛緊急煞車、後方車輛失控追撞成一團,就像這種的意外!」
  
  金毓堯瞅著她,慢條斯理地開口,「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的話,那我也只好這樣告訴我母親:梁圓居士主動吻我,事後卻不認帳。」
  
  「你、你不能告訴金夫人這件事!」她慌了。
  
  「為什麼不能?」他故作無辜地看著她。
  
  「因為……因為……」這樣教她怎麼有臉面對金夫人?
  
  覬覦客戶美色是修道之人的最大忌之一,而她居然還覬覦到了客戶的兒子身上,雖然只是一時意亂情迷,鑄下大錯,但是、但是……
  
  梁圓圓一顆心亂糟糟,滿腦子擔心著萬一給人知道她「監守自盜」,那她一世英名豈不盡付流水?
  
  還有若是讓金夫人知道這件事,那麼她會不會誤會她所說的紅鸞星動,根本就只是想染指人家兒子的借口?
  
  她都快哭出來了。
  
  「這樣吧,」金毓堯的眼神溫柔了起來。「你答應以後每天陪我吃早餐,我就不告訴我母親,關於我們剛剛發生的那個『意外』。」
  
  「啊?」她心亂如麻,傻傻的抬起頭。
  
  「答應每天陪我吃早餐,『意外』就一筆勾消。」他凝視著她,眸光深邃而狡猾。
  
  「為什麼?」她還以為自己聽錯。
  
  「因為我不喜歡一個人吃早餐。」他聳聳肩,睜眼說瞎話。
  
  這是什麼怪理由?
  
  「喂,金董……」
  
  「我叫金毓堯。」他微笑提醒她。
  
  「金公毓堯先生。」她加重語氣,沒好氣道:「你有病啊?」
  
  「依據三個月前的健康檢查看來……」他輕鬆地開口,「沒有。」
  
  「你有做腦部斷層掃瞄嗎?」還在那邊給她嘻皮笑臉,梁圓圓不悅地白了他一眼。「你真的沒有腦震盪還是長腦瘤什麼的嗎?奇怪了,你不是很討厭我?幹什麼還要一個宗教界的騙子跟你在那邊演『第凡內早餐』哪?」
  
  「人是會改變的。」他輕點了下她的俏鼻頭,笑吟吟的。「我以前也不吃臭豆腐,但是現在覺得臭豆腐還別有一番風味。」
  
  厚!居然把她比作臭豆腐?!
  
  梁圓圓心底酸甜苦辣五味雜陳,既生氣又惱怒更不是滋味……可是見鬼了,她居然對他的早餐提議大大心動了起來?!
  
  她的心臟卜通卜通跳得奇快,看著他英俊的臉龐,覺得自己都暈了、傻了,沒法思考了。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金毓堯滿意一笑,低下頭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記輕吻。
  
  蝴蝶吻,蓋印章……
  
  梁圓圓癡了。
  
  ☆☆☆☆☆☆
  
  當天晚上,燃起一炷檀香,梁圓圓盤腿坐在家中的松木地板上沉思。
  
  她感覺自己好像進了遊樂園,原本只是要搭慢吞吞的摩天輪,卻陰錯陽差坐上了一輛失控的雲霄飛車……天哪!
  
  陪他共進每一天的早餐?
  
  「我幹嘛要答應?我怎麼會答應?我為什麼會答應?」她狂亂地想著,滿臉苦惱。
  
  就算一百萬支檀香也平撫不了她騷動不安的心呀。
  
  「居士,你在做什麼?」美月小心翼翼開門進來,一看見坐在客廳裡的她,嚇了一大跳。
  
  「懺悔。」她歎了口氣,「咦?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都十一點多了。」
  
  「我……呃,去那間二十四小時的誠品看書。」
  
  「真的嗎?看什麼書?說兩本來聽聽。」不是她白目、難搞,實在是美月爸千交代萬交代,請她務必要好好照顧女兒,不要讓她在外頭認識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就……一些命理的書啊,書名我忘了。」美月心虛地回道。
  
  「美月,深夜問題多,還是平安回家最好。」為了她好,梁圓圓不得不碎碎念。
  
  「我知道了。」美月吐吐舌。
  
  「該不會真的交男朋友了吧?」她懷疑地問道。
  
  「當然沒有!」
  
  「是嗎?」她上下打量著緊張到頻頻絞擰著背包帶子的美月,「那你最近在忙些什麼?」
  
  「就是……看看書,充實自己內在什麼的。」
  
  「那好,明天晚上你也帶我去充實一下內在吧。」
  
  美月緊張了起來,「可是……可是……」
  
  梁圓圓歎了一口氣,起身走近她,語氣關懷地道:「美月,不要嫌我嘮叨,都市裡的人性格是比較複雜些,有時候也會有我們不瞭解的黑暗面。不像鄉下人,性情淳樸簡單多了,我只是擔心你應付不來,知道嗎?」
  
  美月看著她,咬著下唇,心裡有點感動。「我知道……可是你放心,我真的沒有交男朋友,我也不會被騙的。」
  
  「不要那麼有自信,不說別人,就連我自己……」她突然說不下去了,撓撓頭。「唉,還不是一樣。」
  
  以為自己的計畫天衣無縫,絕對能夠整得金毓堯哭爹喊娘。可是誰想得到那些纏功一流的千金小姐只要一遇上他就功力全失,非但輕輕鬆鬆就被他打發掉,事後居然還有臉跑來炮轟她,以洩心頭之恨?
  
  拜託,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不好!
  
  最可惡的是那個金毓堯,竟然幾次三番拿她當呆瓜耍,這次還被他逮著把柄。
  
  一想到以後每天早上都要起個大清早,改掉睡懶覺的習慣,花大筆油錢開車到大直陪他吃早餐,她就有說不出的嘔!
  
  但更嘔的是,她只要一想到每天早上可以看到他,心裡就有一千隻蝴蝶在那兒興奮瘋狂地亂飛亂撞……
  
  怎麼有人的腦子裡會同時存在著懊惱又快樂,不甘心卻又期待的兩種異常矛盾心情?
  
  「居士?居士?」美月伸手在她面前「招魂」。
  
  梁圓圓恢復清醒,臉頰心虛地紅了起來。「嗯,咳!總之,有什麼麻煩事就找我商量,知道嗎?正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雙拳難勝四手,猛虎不敵猴群……好歹呢,我也是喊水會結凍的地頭蛇一枚,人面又廣,只要我一出面啊——」
  
  「是是是,好好好。」美月迫不及待要溜回房間。「那我先去洗澡睡覺囉,居士晚安。」
  
  「啊?喔,晚安。」她眨眨眼睛,滿肚子的話只得再吞回肚裡。
  
  說到現在的年輕人,一點都不重視傳統的倫理道德智慧。
  
  唉,睡覺睡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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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3:14
  第七章
  
  早晨七點,紅色小奧斯丁來到了金家位在大直的豪宅氣派門口旁,待停妥了車以後,打著呵欠的梁圓圓掏出手機撥號。
  
  「喂?」
  
  金毓堯的嗓音遺是那般低沉有力,讓她心臟漏跳了一拍。
  
  她先深吸口氣才開口,「我在你家樓下。」
  
  「這麼早?」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笑意。
  
  「對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
  
  「我馬上下來。」他的語氣聽起來很輕快。
  
  這傢伙,心情可好的咧。
  
  梁圓圓心裡不是滋味地想著。
  
  儘管表面上裝作毫不在意,但是在看到穿著淡藍色條紋襯衫和黑色筆挺長褲邁出大門的英偉男人,她還是忍不住屏息。
  
  「下車吧。」金毓堯走近她車旁,微笑著輕敲了下她的車窗。
  
  「為什麼不是你上車?」她降下電動車窗,神情防備地盯著他。
  
  「我腿長,塞不進小車。」他給了她一個「這還用說嗎」的眼神。
  
  「那好,當下不囉唆,我們就在這裡解決吧。」她伸手到另一邊的椅座上,拎起了兩包物事,遞了一包給他。「喏!拿去。」
  
  他接過袋子,濃眉皺了起來。「燒餅油條?」
  
  「還有豆漿。」她狡獪地一笑。「不要說我對你不好喔,這可是我家巷口最有名的五十年老店,我排好久才買到的。」
  
  金毓堯啼笑皆非,銳利的眸光從早餐游移向她。「你覺得這樣就可以隨隨便便打發我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都是照著約定來的。」她笑咪咪的朝他揮下手。「好啦,祝你早餐用得愉快,拜!」
  
  她發動車子就想落跑,忽然眼前一花,身旁車門一開,小奧斯丁微微往下沉了沉。
  
  「喂!」她瞪著他。
  
  金毓堯勉強將高大的身子和修長的雙腿擠進座位,繫好安全帶。「走吧。」
  
  「走?走去哪裡啊?」她睜大雙眼,沒好氣的問,「有必要搞得那麼複雜嗎?先生。」
  
  「反正坐慣了BMW,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不是我說,你真的應該去檢查一下腦子,因為死纏爛打完全不是你的風格……」她覺得頭很痛。「而且為什麼是我?」
  
  如果他是因為工作壓力大,或者富貴太平日子過久了,想找點樂子放鬆一下生活,那也用不著老是逗著她團團轉呀!
  
  「吻我,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笑得好不邪惡。
  
  「所以你就打算纏死我?」她呻吟。
  
  「往好的方面想,起碼你不用再浪費時間和精神為我安排相親了。」
  
  她陡然警覺。「你這是什麼意思?」
  
  「走吧,我們找個舒服點的地方共進早餐。」金毓堯沒有回答,只是揉揉她的頭,輕笑了起來。
  
  真是個遲鈍的女人。
  
  「為什麼不要相親了?你對那些對象都不滿意嗎?可是我手頭上還有很多女孩子耶,好比盧氏宗親會會長的女兒啦,趙氏企業的趙小姐啦……」梁圓圓還在那邊嘮嘮叨叨。
  
  金毓堯索性打開豆漿袋,把吸管插進去,然後塞進她嘴巴裡。
  
  「你渴了吧?」
  
  ☆☆☆☆☆☆
  
  她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男人了。
  
  也許她除了精通紫微斗數外,還應該去學學什麼文王卦,鳥卦、米卦、龜甲占卜,甚至是特異功能,也許等到這一些全都會了,她就可以稍微理解這個男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了。
  
  第一次見面,他像是復仇天神下凡,恨不得能剝掉她一層皮以謝天下。
  
  第二次見面,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就差沒有打電話叫垃圾車來把她「回收」走。
  
  第三次見面……第四次見面……
  
  狀況越來越曖昧不明,他對她的態度也忽冷忽熱,忽喜忽嗔。梁圓圓覺得自己怎麼有種孫悟空掉進如來佛祖掌心的感覺?好像任憑自己怎麼翻觔斗,就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現在……
  
  她偷偷瞄著他俊俏性感的側面,就連閉上眼假寐,都覺得週身上下充滿了濃濃的男人味。
  
  梁圓圓耳朵都發燙了越來。
  
  說也奇怪,金毓堯只是吩咐她把車開到附近的河堤邊,兩人把燒餅油條豆漿吃完,然後他幫她把椅背放下,自己也一樣躺著,安靜地傾聽著台北愛樂電台播放的小提琴樂曲。
  
  悠揚如小精靈的輕快音符在車廂裡環繞跳著舞,他閉目養神的英俊臉龐很平靜祥和,她則是忍不住偷偷側過頭瞄他,偷偷數著他長長的睫毛有幾根。
  
  如果不找點無聊的事來做,她怕自己又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撲上他胸膛的危險蠢行為。
  
  梁圓圓專注地數著他的睫毛,數著數著不知怎地,視線又瞄到了他性感好看的嘴唇上。
  
  他……應該睡著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在他臉上揮了揮。
  
  耶,沒動靜,沒反應。
  
  應該是睡著了。
  
  梁圓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把臉湊過去。
  
  嘿嘿,趁他睡著的時候嚇得他魂飛魄散。
  
  就在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正要大喝一聲的時候,金毓堯突地睜開雙眼,目光澄澈清明地直直盯著她。
  
  嚇!
  
  「咳咳咳……」梁圓圓一口氣卡在喉間,頓時嗆咳個不停。「咳咳……你……咳咳……幹嘛嚇……人……」
  
  他失笑,連忙坐起來替她拍背。「還好吧?」
  
  「不……好……」她咳到面紅耳赤,氣惱地白了他一眼。「我跟你是命中氾衝啊?」
  
  為什麼她老是栽在他手裡?可惡!她梁圓居士打從行走江湖以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次鱉的!
  
  「你剛剛該不會又想偷吻我吧?」他暖暖的大掌溫柔地替她拍著背,卻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這次才沒有!」她理直氣壯。
  
  他歎了一口氣,「真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如果你以為我會像昨天一樣吃錯藥又吻你,那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梁圓圓的聲音越講越小聲,最後消失在他俯近而來的英挺臉龐上。
  
  怦怦!怦怦!怦怦!
  
  他、他幹什麼貼靠得她這麼近?
  
  近到她又再次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溫暖乾淨的,有著淡淡煙草與古龍水的氣息。
  
  她癡癡地凝望著他,幾乎就這樣失勢掉進他那雙深邃如幽潭的眸子裡。
  
  「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他低聲道。
  
  她搖搖頭,遭蠱惑的雙眸怎麼也離不開他灼熱又溫柔的目光。
  
  「我在想……」金毓堯修長的食指輕輕佻起她的下巴,目光斂然地落在她唇上。「我一定不會後悔。」
  
  她渾身莫名燥熱,結結巴巴的開口,「後……後悔什麼?」
  
  他只是低沉一笑,隨即低下頭吻住了她。
  
  梁圓圓又暈了。
  
  原來真正的吻,真的會讓人心神蕩漾。無力抵抗。
  
  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了童話故事裡的公主為何會因為王子的一個吻而甦醒。
  
  因為十萬伏特電流通過心臟和全身血液,誰能不醒?
  
  ☆☆☆☆☆☆
  
  命理館裡,鐘擺滴答聲隱隱約約。
  
  美月坐在梁圓圓的寶座上,趴在玻璃桌面上發呆。
  
  今天是休假日,可是她卻提不起精神來。
  
  熱鬧的台北,繁華的街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們,盡情地揮灑著自己的青春。
  
  她也是個年輕的二十一歲女孩,為什麼她卻覺得自己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她真的很羨慕也很嫉妒,居士也不過大她兩、三歲,比她早來台北幾年,但是她卻能在台北闖出一番名號,成為那麼多人的心靈導師,還買了那麼漂亮寬敞的房子。
  
  平平都是人,她就這麼笨又沒能力嗎?
  
  想起爸爸今天早上又打電話來千叮嚀萬交代,說她跟在居士身邊一定要好好地學,絕對不可以偷懶。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很多事真的不是她能左右的,包括她的人生,她的興趣……
  
  「喲!」
  
  熟悉的尖銳聲隨著推門動作而飄入。
  
  美月警覺地抬起頭。
  
  八卦嬸笑嘻嘻地走了進來,滿眼不懷好意。「你們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你偷偷摸摸來這兒,還大大方方坐在那個位子上,你……該不會是想要篡位吧?」
  
  「你不要亂講。」美月生氣了,「你一天到晚找我家居士的麻煩還不夠,現在還在這裡胡說八道。」
  
  「什麼我找麻煩?到底是誰找誰的麻煩哪?」八卦嬸哼了聲,狠狠地瞪著她。「自從你們在這兒開店以後,不知道拉走了我多少的客人,這筆帳我都還沒跟你們算呢!」
  
  美月站起來,低頭收拾東西。「我、我不要跟你講了,我要走了。」
  
  「慢著!」八卦嬸抱臂,叫住了疾步往外走的美月。
  
  「要、要幹嘛?」
  
  「你們這家店很快就會倒閉的。」八卦嬸冷笑,語帶恫喝。「我算過,我敢向你保證,最慢半年……」
  
  美月一顫,愣愣地望著她。
  
  「你就等著回去吃自己吧!」
  
  ☆☆☆☆☆☆
  
  這是約會嗎?
  
  梁圓圓左手拿著一支淡紫色的棉花糖,右手被牽握在金毓堯溫暖有力的大手裡,傻傻地望著身畔高大的他。
  
  沒想到基隆河畔的河濱公園正好在舉行大型的台灣青果園遊會,熱鬧的攤位和歡笑的人潮交織成了一片快樂的假日好時光。
  
  「你的棉花糖好吃嗎?」他低頭對她微笑。
  
  她小臉一紅,有種被窺破心事的尷尬。「嗯,啊,還沒吃:。:我沒想到你也會喜歡到這麼擁擠吵雜的地方來耶!」
  
  像他這種有錢有勢有氣質的男人都是「混」國家音樂廳的,再不然就是什麼時尚派對……
  
  對了!某些企業第二代不是也很愛跑夜店嗎?
  
  她懷疑地上下打量他。
  
  算了,像他這種工作狂懂得什麼叫休閒哪?
  
  不知怎地,梁圓圓突然感到一陣奇異的安心。
  
  「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參加過園遊會了。」他環顧著四周,微笑道。
  
  「那你平常都在幹嘛?」
  
  「工作。」
  
  果然。
  
  金毓堯看見她的表情,不禁皺眉頭。「怎樣?」
  
  「沒怎樣啊。」她低頭忍笑,皎了一口棉花糖,並順便遞給他。「吃不吃?還滿好吃的。」
  
  他英挺的顴骨微微泛紅,有點不自在地看了看左右。「呃……」
  
  喲,金董臉紅了!
  
  「吃嘛!吃嘛!」她忍不住逗他,棉花糖猛往他嘴邊送。
  
  他拗不過她,低下頭迅速咬了一口。
  
  「好吃嗎?」
  
  他眉頭都打結了。「……太甜。」
  
  「給你嘗甜頭還不要啊?果然是廉貞星入福德宮,天生勞碌命。」她故意取笑他。
  
  「我不信那個,我只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牽著她的手,黑陣裡閃動著傲然自信的光芒。
  
  「話是沒錯,但是排出命盤可以多瞭解自己的優缺點、能力與才華,能夠幫陷入迷惘的人釐清一些混亂的想法,就像心理醫生一樣。」她為自己的工作辯解。「所以,我真的不是宗教斂財的騙子。」
  
  金毓堯停住腳步,深深地注視著她。「我之前的話很傷人吧?」
  
  她有些驚訝。「你……是在跟我道歉嗎?」
  
  「有一點。」他遲疑一會兒,不自然地點點頭,隨即又嘴硬道:「但是你不得不承認自己一開始的確很可疑。」
  
  「我哪裡可疑了?」她忍不住氣惱地想甩開被他牽著的手。
  
  他連忙握緊她的手。「不准生氣走人,你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是騙子。」她莫名感到有點委屈,吸吸鼻子嚥回掉淚的衝動。
  
  見鬼了,她梁圓圓從來就是想怎樣就怎樣,不屑向人解釋,也不希罕別人的認同,但是她現在眼眶是在紅什麼東西啊?
  
  「你當然不是騙子。」金毓堯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後來和你接觸得越多,越發現你是個很真性情的女孩子,雖然精明了一點,愛錢了一點,有時候還潑辣了一點……」
  
  「喂!」她破涕為笑,不禁白了他一眼。
  
  「但是心思剔透,簡單得很容易看穿。」他微笑,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嘴邊沾到的糖漬。「像小孩子一樣,還有……」
  
  梁圓圓張嘴想抗議,可是當他指尖隨著柔軟的手帕輕輕撫過她的唇瓣,不知怎地,她胸口一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她愣愣的模樣,金毓堯忍不住笑了起來,收妥手帕,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走吧,不要辜負了這麼好的天氣。」他笑道:「我們散步去。」
  
  她眨眨眼睛,「你話好像還沒說完耶,還有什麼?」
  
  他但笑不語,只是拉著她往前走。「那邊有在賣拉拉山水蜜桃,你想吃嗎?」
  
  「水蜜桃……」她眼睛一亮。
  
  「還有關廟鳳梨哦!」
  
  「嘩……」
  
  』咦?現在還有大湖草莓呀?」
  
  「草莓……」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喧嘩的人聲,熱鬧的音樂,被太陽曬得暖暖的和風,香香甜甜的各式瓜果,還有……
  
  梁圓圓捧著吃得汁水淋漓的水蜜桃,又開始偷偷瞄起身邊高大英挺的男人。
  
  台灣真是個寶島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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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3:39
  第八章
  
  星期一早上七點,梁圓圓舒舒服服地癱在自己的大床上,正跟周公下棋廝殺得難分難解。
  
  真是一睡解千愁,一睡天下無難事,所以她也睡到渾然忘卻了最近兩個月來命理館的慘淡,以及——
  
  綠油精!緣油精!大家都愛緣油精……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陡地大響特響起來。
  
  「嗯?」她沉重的眼皮微微一動,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亂摸一把。
  
  手機還是尖叫不休,她只得勉強睜開一邊眼睛,看了上面的來電號碼……誰啊?有點眼熟。
  
  「喂?」她按下通話鍵,含糊不清地開口。「哪位?」
  
  「這麼快就忘了要和我吃早餐的事?」一個懶洋洋的低沉男聲響起。
  
  梁圓圓滿腦子的瞌睡蟲瞬間跑得不見「蟲」影,整個人驚坐了起來。「啊?」
  
  「啊什麼啊?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話說完,電話那端就掛斷了。
  
  「在門口?」她傻眼了兩秒,隨即急急忙忙跳下床,光著腳丫子衝進浴室裡。
  
  迅速刷牙的當兒,她的心也跳得好快。
  
  真是要了老命,才早上七點就從大直跑到內湖來,雖說車程也不遠,但是七點到,他起碼也得六點就起床吧?實在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麼這麼有勁……
  
  是因為她嗎?
  
  「呵呵呵……」她忍不住發出害羞又得意的笑聲,滿嘴冒著牙膏泡泡。
  
  咦?不對,這傢伙真的有這麼好心嗎?
  
  他怎麼可能會「一時熊熊」喜歡上她呢?明明一開始對她那麼不爽的,見她一次就糗她一次,甚至還背地裡用下三濫手段害她客戶迅速流失。
  
  梁圓圓抬起頭,瞪著鏡子裡笑得一臉春心蕩漾的自己。
  
  「不行!梁圓圓,不能再被他耍了,千萬別忘記他可是大奸商,滿肚子壞水。」她緊緊握住牙刷,為自己打氣。「你一定要把持住,靜觀其變,不能因為他稍示溫柔就融化在他腳邊……」
  
  說不定他只是想報一箭之仇,或者是想藉由每日吃早餐之便,讓她心軟,不再安排那些美女纏著他。
  
  一想到她的「霹靂無敵爛桃花之恐怖相親傳說」,眼看就要有頭無尾、功敗垂成……她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吃早餐是吃早餐,相親是相親,這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碼事。」她下定決心。「對!就是這樣。」
  
  綰起頭髮,穿上繡著梅花的粉黃色短襟唐裝上衣後,她猶豫了一下,把老氣的唐裝長褲換成了緊身牛仔褲。
  
  不知怎地,她今天不想再把自己打扮得那麼老氣了。
  
  所以她只是抹了防曬乳液和淡色口紅,手上拎著LV牛仔包就走出房間。
  
  「居士,早。」美月打著呵欠走進客廳。
  
  她心虛地停住腳步。「呃,早。」
  
  「咦?你這麼早就要去店裡了嗎?」美月慌忙起來,「哎呀,我還沒換衣服呢……」
  
  「沒有、沒有,我只是出去辦點事。」梁圓圓清了清喉嚨,訕訕地道,「店一樣十點開門,你晚點再自己去吧。」
  
  美月疑惑地看著她,點點頭。「好。」
  
  「那個……」梁圓圓尷尬地慢慢蹭到門邊,不自然地擠出一朵笑。「我先出門了,拜拜。」
  
  「拜拜。」居士是怎麼了?
  
  ☆☆☆☆☆☆
  
  唉,怎麼能讓美月知道她要跟敵人共進早餐呢?
  
  梁圓圓困擾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做事光明磊落,理直氣壯,一直是她梁圓圓做人的原則,但是自從遇到他……
  
  她摀住沉甸甸的腦袋,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打開大門,她一看到靜靜佇立在BMW旁的他,頭不痛了,可是卻整個人開始瘋狂心悸起來。
  
  她改捂胸口……噢,沒力。
  
  他今天穿著合身的范倫鐵諾西裝,優雅挺拔得教人難以抗拒。
  
  經過的路人無不對他報以驚艷的目光,就連遛狗的歐巴桑都故意在他附近徘徊,假借狗狗正在撒尿為名,行眼睛大吃冰淇淋之實。
  
  唉,也不能怪別人,誰教他生來就是招蜂引蝶,桃花朵朵開的命格?
  
  「早。」金毓堯替她打開了車門。
  
  又這麼紳士,風度翩翮。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防禦寸寸融解。
  
  「早。」她連忙閃進車子裡,迅速繫上安全帶,像是害怕自己後悔。「我們速戰速決吧。」
  
  只吃早餐,不談感情。
  
  「這麼倉卒?」他抬眉,「你趕時間嗎?」
  
  「對,我還要去開拓客源。嗯哼,本來是不用的,可是最近因為狀況『特殊』,」她特別加重語氣。「所以我只好拉下老臉,再重新去找客人、登廣告之類的,唉,這年頭生意難做啊。」
  
  「不算老臉呀。」他抿著唇笑,雙手好玩地輕捏了下她光滑白嫩的臉頰。
  
  「很好笑。」梁圓圓白了他一眼。「像你這種人,哪懂得我們為生活奮鬥的心情啊?」
  
  「我是哪種人?」他濃眉微微蹙起。
  
  「不知民間疾苦的有錢人。」
  
  他的眉頭瞬間打結。
  
  「呃,我的意思是……有祖蔭,有能力,有才華,有舞台的有錢人。」她連忙替自己打圓場。
  
  他瞅著她。「是嗎?你剛剛不是這個意思。」
  
  「厚!你很難伺候耶。」她惱羞成怒。
  
  金毓堯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個怪人……她看著他,心下不禁嘀咕。
  
  怎麼會她越發飆他就越爽?
  
  「我覺得你有偶發性的被虐狂耶。」她懷疑地瞅著他。「你是一天不跟我吵架,就會全身不對勁嗎?」
  
  「你怎麼知道?」他閒閒地道。
  
  梁圓圓一時氣結。
  
  「生氣容易老,臉上會提早出現皺紋的。」他笑吟吟的提醒她。
  
  「打從第一天認識你開始,我臉上的皺紋就沒少過,」她沒好氣地道,「再以這樣的速度和數量增加下去,不到三十歲我就必須去拉皮了。」
  
  金毓堯一怔,登時被她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我的天——」
  
  她瞪著笑到沒天沒良還沒氣沒質的金董。
  
  厚!好歹她也是當紅的美女算命師,還曾經上過週刊專題報導,他還真當她是走搞笑路線的啊?
  
  梁圓圓有點火大。
  
  「天哪,你真的太有意思了。」他笑到擦拭眼角的淚花。
  
  這輩子還沒遇見過像她這麼好玩的女孩,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很高興我一早就娛樂了金董。」她咬牙切齒的擠出話。
  
  「我也很高興我一早就被你娛樂了。」他露齒一笑。
  
  笑什麼笑?牙齒白呀?她暗暗咕噥。
  
  「既然我們倆已經彼此娛樂過了,那麼現在準備好去吃早餐了嗎?」他愉快地問道。
  
  吃你個芋仔蕃薯啦!
  
  但是腹誹歸腹誹,梁圓圓還是不敢毀約。
  
  「這麼早好像只有永和豆漿……」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我知道有家小館子,早上會賣美味的鹹稀飯和剛出爐的肉包,你吃不吃?」
  
  香噴噴的鹹稀飯?汁多多的肉包?
  
  她的唾液腺迅速分泌。「嘩,我要吃——你請客。」
  
  「沒問題。」他眼底笑意盎然。
  
  金董毓堯先生再度以美食誘捕梁圓居士成功!
  
  ☆☆☆☆☆☆
  
  不爭氣,真是不爭氣啊!
  
  人類為了吃,到底能墮落到何種程度呢?
  
  說是這樣說,但是每天早上七點鬧鐘還沒響,她的味蕾就自動甦醒過來,重重地敲醒她的腦袋瓜。
  
  然後他的電話也準時響起,通知她,王子已經駕著寶馬(BMW)在門口等待。
  
  一個星期下來,金毓堯帶著她去吃了美味的芝麻涼面、破酥包加雲南奶茶、越南海鮮河粉、墨西哥烤肉玉米卷餅、純正法國可麗餅,以及澳洲炸魚條夾蛋黃醬。
  
  她從來不知道,台北市居然隱藏著這麼多豐富的各國美食。
  
  早餐不再只是燒餅油條豆漿,單調無奇的一種選擇了。
  
  她這才發現,看似嚴肅霸道又大男人的他,其實也頗富生活情趣的嘛。
  
  這天早上,梁圓圓坐在年代久遠的板凳上,環顧著四周熱鬧的菜市場人潮,訝異的眸光不禁落在身邊挽起袖子,英俊臉龐幾乎整個埋進粗瓷大碗裡的金毓堯。
  
  真想不到,他是會來菜市場吃蚵仔麵線的人耶。
  
  她心窩莫名甜絲絲的,找出了面紙輕輕替他擦汗。
  
  「謝謝。」他偏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就是這個笑!就在這瞬間!她的腦門頓時像被一道閃電劈中了——
  
  糟了,我好像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梁圓圓震驚得手裡的面紙被揉成了一團「餛飩」,手一顫,登時好死不死地掉進她吃了一半的蚵仔麵線裡……當場加料。
  
  「圓圓,你怎麼了?」金毓堯察覺到她的異樣,笑意化為關懷之色。「哪裡不對勁嗎?」
  
  不對勁,當然不對勁,統統都不對勁了!
  
  「我……」她喉頭卡住,聲音都擠不出來。
  
  慘了!連他吃蚵仔麵線吃到滿頭大汗,她還是覺得他帥到不行、帥到掉渣、帥到害她心中的小鹿橫衝直撞東倒西歪。
  
  這種眼睛糊到蛤仔肉,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嚴重散光症狀,一定就是思春——呃,心動!
  
  完了完了完了。
  
  「嗆到了嗎?」他急忙拍著她的背,「很痛嗎?喘不過氣來嗎?」
  
  「對。」她捂著左胸,一臉淒慘。「心臟抽筋了。」
  
  「心臟抽……」他一怔。
  
  「對不起,我在胡言亂語。」她揮了揮手,試圖恢復鎮定。
  
  她是個經濟獨立,身心健全的成熟女性,研讀紫微斗數多年,曾經指點過無數客戶迷惘與受傷的心靈,所以現在這種突發狀況,她一定處理得來。
  
  小case,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天哪!她該怎麼辦?
  
  梁圓圓驚慌地摀住臉頰,覺得頭暈目眩。
  
  她怎麼會愛上他?怎麼會是他?為什麼偏偏是他?
  
  她的復仇大計呢?她能把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嗎?
  
  還有,她該怎麼對金夫人交代?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他的手貼上她的額頭,測量了一下溫度。「你真的沒有哪兒不舒服嗎?」
  
  「應該是天氣太熱的關係。」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呃,時間差不多了吧?你是不是應該上班了?」
  
  他看了眼腕際的白金錶。「八點十分,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她腦子亂烘烘,只能胡亂想出一個借口。「因為……因為我們店今天早上要大掃除。」
  
  「大掃除?」
  
  「是啊,除舊布新,看最近運氣會不會好一點。」她乾笑道。
  
  他的目光充滿研究意味。「是這個原因嗎?」
  
  「那當然。」她硬著頭皮點頭。「好了,不如你在這裡慢慢吃,我先走一步……對了,今天的麵線我請。老闆,總共多少錢?」
  
  「兩碗蚵仔麵線,總共八十元,謝謝。」忙得一頭熱汗的老闆抽空回答。
  
  金毓堯微蹙眉心,專注地凝視著她。
  
  為什麼今天由她請客?她是在跟他劃清界線嗎?
  
  「究竟發生什麼事?」他單刀直入地問。
  
  梁圓圓伸手入皮包裡翻找皮夾的動作一僵,不自然地朝他一笑。「沒事,哪有什麼事?就是趕著大掃除而已呀。」
  
  他的好胃口瞬間消失無蹤,只是皺著眉頭看著她。
  
  她迫不及待掏出一百塊交給老闆,像忙著趕火車或逃命似地起身,匆匆忙忙對他道:「那我就先走了,拜!」
  
  「我送你!」
  
  「不用!不用!」她像受驚的兔子般急忙搖頭,抱著包包就腳底抹油溜走了。
  
  一定有問題。
  
  金毓堯坐在原位,腦中思緒紛雜混亂,吃下肚的麵線頓時變成了化石,沉重地壓在他的胃裡。
  
  ☆☆☆☆☆☆
  
  縱然逃回命理館裡,坐在熟悉的寶座上,橫七豎八地點了一排檀香,甚至還拿出鎮店之寶——叔公面帶微笑的沙龍照——梁圓圓還是沒有辦法獲得內心的平靜。
  
  更糟糕的是,她的心底好掙扎,失常脫序的腦袋還讓她居然想拿出黃紙和硃砂筆,開始合起他倆的八字。
  
  「冷靜,我要冷靜。」她做了幾次深深的氣息吐納,不斷告誡自己。「凡事都有個合理的解釋,對,這件事也一定有一個比『我真的喜歡上他』還要更加合理的解釋。」
  
  例如:月亮引起潮汐,潮汐影響人類荷爾蒙,再不然就是早餐吃太飽,人家說飽暖就會思淫慾,所以是食物刺激腦下垂腺體,腺體分泌慾望……
  
  對,很合理。
  
  梁圓圓長長吁了一口氣,驚嚇之情消退了不少。
  
  「肯定是最近都沒有幫他安排相親惹的禍。」最後,她下了一個很重要的結論。「只要幫他安排好人選,然後我人閃遠一點,不要再讓他逮到機會賴到我身上,就好了。」
  
  沒錯,就是這樣。
  
  梁圓圓拉開抽屜,拿出本子,找出登錄在上頭的相親名單。
  
  這次要再加強篩選,去蕪存菁,保證要是美女中的美女,菁英中的菁英。只要讓他把終身大事給訂了下來,她就可以報一箭之仇,順便收金夫人準備好的媒人大紅包,並且繼續過她高枕無憂的快樂單身女郎生涯。
  
  這帳不管怎麼算都划算,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比這個更好的了!
  
  「美月,記得幫我聯絡一下那個……」她一抬頭,才發現空蕩蕩的命理館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對喔,現在還不到九點,美月還沒上班。
  
  真是的,都被那傢伙給搞昏頭了。
  
  不過提早上班有提早上班的好處,梁圓圓索性打開電腦,開始在專屬的命理網站上抒發最近觀星相與排命盤的心得。
  
  雖然上流社會的客戶們流失了大半,但是她努力經營的命理網站倒是人氣越來越旺,有許多中下層的年輕族群紛紛加入會員,並以e-mail向她求助愛情學業和工作運勢。
  
  雖然收費上是沒法跟上流社會貴婦和千金的case相比,但是她相信繼續奮鬥下去,成功依舊是指日可待呀!
  
  一想到這兒,梁圓圓消沉多日的事業心再度沸騰燃燒了起來。
  
  「金董,我是絕對不會被打敗的!」
  
  ☆☆☆☆☆☆
  
  落地窗外,烏雲密佈。
  
  厚重的黑色雨雲將早晨還耀眼不已的陽光給趕到了天邊去,台北出名的午後雷陣雨再度重現江湖。
  
  金毓堯坐在黑色皮椅裡,修長的雙手指尖交觸,一臉深思。
  
  「董事長,在歐洲方面,許多廠商非常積極地跟我們接觸,他們想要盡快獲得我們公司新產品的詳細資料,所以大力邀請我們前往設櫃……」子公司的陸總經理喜悅地向他報告著工作上最新的斬獲。「我們在評估過後認為,歐洲市場應該大有可為。」
  
  「嗯,這方面的資訊已經和歐洲分公司聯繫、討論過了嗎?這次的新產品主要針對的是東方女性肌膚的需求,而歐洲女性的皮膚在酸鹼質各方面都和亞洲女性有所差異,就算廠商非常有興趣,也要首先考慮到產品的適合問題。『蓮漪』美顏護膚系列已經在亞洲打響名號,目前達市場佔有率的百分之二十七,接下來的每一步依舊要穩紮穩打,絕對不能自大輕敵。」
  
  陸總經理點點頭,「是的,董事長。」
  
  「目前還是照原訂計畫,新產品在亞洲各城同步上市。」
  
  「是,董事長。」陸總恭敬道。
  
  金毓堯思索了片刻,「至於進軍歐洲,我想你和研究團隊以及歐洲分公司方面共同研討,如何創造出適合歐洲女性肌膚的護膚產品,如果確定『蓮漪』的最新產品在這方面完全符合的話,那麼先不設櫃,而是大規模地打平面廣告,讓歐洲各主要城市裡都出現『蓮漪』的蹤影。」
  
  「這……」陸總經理有些疑惑。「只打廣告,沒有產品上市、設櫃……」
  
  「就選那幾幅由國畫大師傅田為『蓮漪』畫的廣告圖吧,深紅淺紅微紅色的荷花盛放和翠綠嫩綠淡綠色的荷葉波浪,充滿濃濃的東方瑰麗色彩,我要歐洲大城市裡的每一條大街上,都可以看得到『蓮漪』,就讓人們驚艷、好奇,最後引起熱烈討論和期待……」
  
  「然後再一舉推出『蓮漪』!」陸總經理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太好了,到時候肯定會一炮而紅!」
  
  「這是可以預期的最好的結果。」金毓堯微微一笑,深邃的黑眸閃動著精明之色。「所以要稍安勿躁,切記做好所有準備。仗,要嘛不打,既然要打,就要一戰成功!」
  
  「董事長,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做好萬全準備,絕對不負您的期望。」
  
  陸總經理滿眼崇拜,興奮的離去。
  
  待他告退後,金毓堯臉上的微笑消失了,眼神略帶沉思與郁然地注視著桌上的手機。
  
  要不要……打給她?
  
  那個小女人腦袋瓜子異於常人,總是不時冒出亂七八糟的怪念頭,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拉近了的距離,又莫名其妙被切斷。
  
  每天早上看見她燦爛的笑容,聽著她機智幽默的談吐,以及時不時和她來場熱鬧的鬥嘴抬槓,這些已經成了他生活中最享受也最自然的習慣。
  
  他現在甚至已經想不起在遇上她以前,過的究竟是何種無聊的日子了。
  
  以前,只有工作能夠激起他的興趣和熱情,但自從她撞進他的生命裡之後……
  
  金毓堯的嘴角不知不覺愉快地往上揚,想起了最近吵吵鬧鬧卻又熱鬧非凡的生活。
  
  他心情又莫名大好了,愉快地就要拿起手機,但內線電話卻先響了起來,他只好按下通話鍵。
  
  「郝秘書,有什麼事嗎?」
  
  「董事長,呃,有一位蘭小姐現正在會客室,她說她跟您約好了。」郝秘書克盡職責地道。
  
  「誰?」他一怔。
  
  「蘭小姐,蘭慧心小姐。」郝秘書忍不住提醒他:「就是那位剛剛載譽歸國的小提琴家。」
  
  億週刊最新一期的封面人物呢。
  
  「蘭慧心?」他略微思索了一下。
  
  沒錯,最近是有聽說過這號人物,但是干他什麼事?
  
  他確信自己跟這位蘭小姐一點也不熟。
  
  「董事長,要我幫您回絕蘭小姐,說您現在正在開會嗎?」郝秘書充當他的擋駕大隊已經很習慣了。
  
  「對。」他想也不想地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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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00:24:05
  第九章
  
  雨下得好大。
  
  明明是夏日的三、四點,應當是天色明亮的時刻,偏偏被午後雷陣雨這麼一攪和,整個城市登時變得天昏地暗。
  
  梁圓圓正在幫一位客人排運程,說得對方點頭如搗蒜,痛哭流涕又感激涕零,完完全全將她當作一位偉大的心靈導師、一盞閃亮亮的苦海明燈。
  
  「抱歉,居士,您的電話。」美月輕輕咳了一聲,滿臉抱歉地奉上梁圓圓的手機。
  
  半途被打斷的梁圓圓忍不住懊惱地瞥了她一眼,「請對方留下姓名電話,我稍候再跟他聯絡。蔣太太,我們剛剛講到哪兒了?哦,對,您先生官祿宮的主星名為天相,入廟文職、武職皆可居高職位,然而他的天相星卻與陀羅星同宮,因此人際關係會稍欠融洽,做人做事經常遭受指責。」
  
  「對對對,就是這樣,我先生的上司常找他麻煩,明明就不是他負責的案子,卻故意在眾人面前給他沒臉。」蔣太太滿臉佩服,又憂心忡忡地問:「居士,那我先生到底該怎麼做比較好?有沒有辦法可以改改運還是什麼的?」
  
  「嗯,我想蔣太太倒也不用太擔心,只不過蔣先生性格倔強了些,倘若他可以把身段放柔軟一點,不和上司當面起衝突,而且默默耕耘,他在一年後會走六年一次的大運,再加上他的本命星宿相助,到時候就有一次陞遷的大好機會……」
  
  蔣太太聽得眉開眼笑,歡天喜地。
  
  二十分鐘後,滿意的蔣太太終於起身離去,美月鬆了一口氣,急忙道:「居士,是金夫人打來的。」
  
  「金夫人?」她心猛一跳,忽然有點心虛內疚起來。
  
  她真是太糟糕了,之前還在金夫人面前講大話,拍胸脯保證絕對會全力促成金毓堯的婚事,可是現在呢?
  
  非但辦事不力,她還跟人家的寶貝兒子糾糾纏,就差沒有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對人家伸出魔爪……
  
  她內心深處一個小小聲音忙著跳出來辯解:話也不能這樣說呀,你今天早上不是還火速「喬」好了下一個相親人選嗎?
  
  這次是走氣質路線的,一定能夠擄獲金豫堯那顆鐵血男兒心。
  
  所以她對金夫人也算是有交代了。
  
  只是,當她想起美麗與智慧兼具,氣質與才華等身的蘭慧心,就要和英俊挺拔,老練沉著的金毓堯相遇,她突然有種心在滴血的感覺。
  
  梁圓圓頹然地捧住了隱隱脹大的頭痛腦袋,心裡一片迷惘混亂。
  
  她真是個大白癡,到底想怎樣啊?
  
  「金夫人說,請你待會兒撥個電話給她。」美月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居士,怎麼了?你怎麼在揪頭髮?」
  
  「唉……」梁圓圓歎了一口氣,無力解釋。「事情很複雜,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要是讓美月知道她現在的窘狀和困境,那她以後還怎麼好意思當美月的精神支柱兼暫時監護人哪?
  
  她梁圓圓行走江湖多年來,一向是沒有在怕的啦!不管遇見任何人、任何事,她都能靠著一張舌粲蓮花的嘴,和一顆強壯堅韌的心,以及厚如防彈衣的臉皮,見招拆招、過關斬將、所向無敵。
  
  可是真見鬼了,最近不知走什麼霉運?要撿牛屎,偏遇到牛拉稀,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送禮自用兩相宜的優質男人,偏偏又是對頭人……
  
  不如……不要報復了吧?
  
  她的心怦然不已,對這個念頭大大心動了……乾脆就一笑抿恩仇,把他夾來配了吧?
  
  可是這樣要怎麼向他母親交代?她又怎麼對自己的原則交代?
  
  梁圓圓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炸開來了。
  
  ☆☆☆☆☆☆
  
  那通電話,是再次邀請她去吃飯的。
  
  雖說不是鴻門宴,心底有事的梁圓圓還是吃得食不下嚥,如坐針氈。
  
  「好吃嗎?」金杜玉玫熱切地頻頻夾菜給她。
  
  「好吃、好吃。」她點頭如搗蒜,猛扒碗裡的美食,就唯恐被人家誤會自己不捧場。
  
  在吃完了極致美味的金府家宴後,梁圓圓手捧著一杯人參茶,小心翼翼地望著坐在她身邊的金杜玉玫。
  
  總覺得……莫名的愧疚。
  
  尤其金夫人還是那麼慈祥,對她那麼熱情,可以說是推心置腹。
  
  但梁圓圓只要一想到自己瞞著她,跟金毓堯私下有所往來,糾纏不清,就覺得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樣。
  
  「梁圓居士……」
  
  她眨眨眼睛,趕忙正襟危坐。「是。」
  
  「怎麼了?今天怎麼這麼客氣?」金杜玉玫慈藹地拍拍她的手,笑容滿面。「我看你沒吃多少菜,是胃口不好嗎?」
  
  「不不,」她陪笑。「其實每樣菜都很好吃,我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了,但可能是今天早上吃太飽了,好像還沒有全部消化完畢的樣子。」
  
  早上,金毓堯帶她去吃一家由韓國人經營的道地韓式早餐粥,除了點了高麗人參雞粥外,擺在面前足足有十碟子的小菜就夠她吃得肚皮朝天。
  
  因為不知該如何迴避那令她心慌意亂的英俊笑靨,再加上心裡一直掛念著他是不是和蘭小姐已經見過面,又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打探消息,所以她只得把頭埋進粥碗裡,一吃解千愁。
  
  就這樣吃到她差點胃脹抽筋。
  
  「原來是這樣。」金杜玉玫笑咪咪的點點頭。「對了,居士,我還真是要感謝你呢。」
  
  「感謝我?」她一愣。
  
  「是呀,毓堯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那張撲克臉不時帶著笑容,別說我嚇到,連他爸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金杜玉玫神情有著說不出的快慰,「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呀。」
  
  「我嗎?哈,哈,哈。」梁圓圓乾笑,心裡卻是張皇擔憂不已。「還好啦。」
  
  該不會他們知道她和金敏堯之間曾發生過的事了吧?
  
  不對,如果是那樣,他們夫婦倆應該會很生氣才對。
  
  「我和他爸都說,肯定是居士幫忙介紹的女孩太得毓堯的緣了,所以他才會這麼開心。」金杜玉玫不知底蘊,說得好不高興。「他呀,平常眼睛擺在頭頂上,無論誰家的小姐都不入他的眼,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他會不會是Gay呢!」
  
  「Gay?」梁圓圓想起金毓堯渾身散發的陽剛味,還有那幾次狂野的擁吻……
  
  金夫人的老花眼應該挺嚴重的。
  
  「真多虧有你,否則我兒子還真不知道要推托婚事到幾時。」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她越聽越心虛。
  
  「話可不能這麼說,若不是你大力幫忙,還主動核對女孩子們的八字,千方百計安排他們相親,這事怎麼會這麼順利呢?原來我還想著,毓堯態度這麼強硬,今年紅鸞星動結婚生子恐怕是無望了,可是最近我這麼一瞧,呵呵!好像還有幾分意思了。」
  
  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一切的發展根本不是按照她一開始所期望的那樣,尤其是現在,她和金毓堯之間變得曖昧不明,不清不楚……
  
  此刻金夫人對她的每一句感謝之詞,聽在她耳裡都是無比的刺耳與歉疚。
  
  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她已經收了金夫人委託的前金,事情卻搞得亂七八糟,還隨時都有砸鍋的危險……唉。
  
  「夫人,」她清了清喉嚨,態度變得小心翼翼。「雖說令郎今年紅鸞星大動,再加上有我敲邊鼓,算計起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結婚可能性,只是您也知道,世事無絕對,我也不敢跟您百分之百掛保證呀。」
  
  「不不不,居士,你太謙虛了,」金杜玉玫卻是對她信心滿滿。「有你出馬,我就安心了。」
  
  「夫人,那個……」
  
  「你不要再同我客氣了,你的效率真是沒話說,我瞧著我兒子最近喜上眉梢的模樣,說他沒對女孩子動心。那我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金杜玉玫摩拳擦掌,充滿期待。「看樣子他今年結婚已經是不成問題,我得趕緊去挑將來要送給兒媳婦的珠寶……居士,依你看,送什麼珠寶比較好呢?」
  
  「啊?選珠寶?現在提這個……會不會太早了點?」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只生了那麼一個臭兒子,實在很想有個貼心的小姑娘能和我聊聊天、逛逛街什麼的,所以我一定要讓未來的兒媳婦對我有個好印象,最好是能夠和我親如母女一般,」金杜玉玫兩眼閃現夢幻色彩。「這樣我就可以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帶去喝下午茶,還能陪我去出席那些無聊的宴會,在我悶到快睡著的時候說說笑話,打打屁……」
  
  梁圓圓難掩羨慕地望著她。
  
  天哪,有這樣的好婆婆,連她都想嫁給金毓堯了。
  
  不如……她就弄假成真,生米煮成熟飯,霸王給他硬上弓好了。
  
  她臉上不自覺露出了採花大盜式的淫笑,隨後又硬生生被自己嚇醒。
  
  不行、不行,這樣算什麼呢?非但違背她做人的原則、職業的道德,而且還違反社會善良風俗。
  
  不行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居士,你怎麼了?頭暈哪?怎麼一直甩頭呢?」
  
  「啊?呃……對,天氣太熱,有點中暑。」嚴格來說,應該是中邪才對。
  
  「中暑?泉嫂,趕緊拿白花油來,居士中暑了!」
  
  看著為她一句話就心急如焚,關懷備切的金夫人,梁圓圓突然覺得胃翻騰絞擰了起來。
  
  酸澀愧疚的悔意和自責像平地捲起的巨大海嘯,對著她當頭打了下來。
  
  她到底在想什麼?她怎麼可以對金毓堯有邪念呢?這麼做,她怎麼對得起寄予她厚望,又待她恩重的金夫人?
  
  梁圓圓做了一個深呼吸,心痛地下定決心——
  
  為了所有人好,也為了不讓事情演變得越來越複雜,甚至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就全力促成他和蘭小姐吧!
  
  從此以後他們倆珠聯璧合,鴛鴦成雙,鳳凰于飛,她也死了這一顆騷動不安的心,不管是不捨,心疼,甚至是後悔,都豪邁地一口吞下肚!
  
  她低頭盯著杯裡熱氣蒸騰的人參茶,拚命告訴自己,眼眶會酸酸的,濕濕的,統統是因為被熱氣迷濛了眼睛的緣故。
  
  不會有其他因素,也不能有其他因素。
  
  ☆☆☆☆☆☆
  
  第二天早上七點整。
  
  金毓堯的黑色BMW準時停在她家大門口,梁圓圓已經盛妝以待。
  
  他愉悅的笑容在對上她濃妝又面無表情的小臉時,陡然消失。
  
  又出事了。
  
  他吸了一口氣,沉穩地打開車門,走向她。「早安。」
  
  重新以梁圓居士專業裝扮面對他的梁圓圓,笑容很假。「早呀,金董。」
  
  「出了什麼事?」他開門見山的問道。
  
  梁圓圓暗暗心驚,面上卻波紋未動。「沒什麼呀,金董,您不是要去吃早餐嗎?我們走吧。」
  
  他身形沒有動,只是挑眉。
  
  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一天一夜,接下來做的事才是最正確的梁圓圓,不敢迎視他銳利的目光,卻怎麼也止不住心頭隱隱的揪痛。
  
  她想哭。
  
  不不,梁圓圓,拿出你的魄力來,千萬不要再被兒女情長牽著鼻子走!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開口道:「好吧,我想告訴你,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為什麼不能?」他瞇超雙眸。
  
  「我不喜歡你,你不喜歡我,何必浪費時間?」她故意說得很決絕。「你應該把時間擺在我幫你安排的相親對像上。」
  
  「何以見得我不喜歡你?」金毓堯沒有被激怒的反應,也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只是淡淡陳述一個事實。
  
  可惡!為什麼他不像電視上那些奶油小生,一聽見這樣的話就開始痛斥著她的不知好歹,不顧這些日子來他的悉心對待?
  
  如果能這樣的話,那麼事情就輕鬆簡單多了呀。
  
  「拜託,你該不會以為我陪你吃早餐是喜歡上你了吧?」她只得硬著心腸,發出很討人厭的死勢利眼的笑聲。「我還不是因為錢?若不是怕你告訴金夫人,讓我的任務失敗,將來拿不到金夫人答應給我的大紅包,我又何必那麼辛苦,每天早上七點不到就爬起來?」
  
  夠狠了吧?快氣她,快恨她……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逼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她的手在發抖,她的眼圈泛紅,笑容僵硬……金毓堯不禁隱隱心疼起來。
  
  「圓圓,你演戲的技巧很差。」他溫和的提醒她。
  
  她呆呆地望著他,剎那間幾乎被他眼底的溫柔融化了……她心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
  
  為什麼要心軟?為什麼要心動?天,她恨自己為什麼會陷在這個兩難的局面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梁圓圓握緊拳頭,冷冷地道:「總之,蘭小姐是最適合你的女人,如果你這次再故意搞砸的話,我會告訴金夫人,請她另找賢良。還有,你的紅鸞星動是事實,我排的命盤絕對沒有錯,但是那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話一說完,她轉頭就要走,金毓堯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結不結婚,對你而言真的這麼重要?」他深深地注視著她。
  
  果然,蘭小姐又是她安排的相親人選。
  
  難道她還沒有死心?
  
  「不是對我重不重要,是……」她嚥下苦澀,「對你,還有對你爸媽,都很重要。」
  
  「那麼你呢?你心裡怎麼想?」
  
  「我怎麼想並不重要。」
  
  「只是這樣?」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只是這樣。」她的語氣斬釘截鐵,「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還有,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應該多多跟蘭小姐培養感情,而不是把時間拿來浪費在我身上。」
  
  「我從來不覺得和你在一起,是浪費時間。」他眸光深邃而堅定。
  
  她一窒,鼻頭陣陣發酸,哽咽著勉強嚥下喉頭硬塊。
  
  「我要走了。」她握緊拳頭,挺直腰桿。「懶得跟你囉唆。」
  
  她轉身就往回走。
  
  「圓圓。」他喚著她的名字。
  
  她腳步停頓,卻沒有回頭。
  
  「你早晚得面對現實的。」
  
  面對什麼樣的現實?她不懂,也不想弄懂。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已經夠慌、夠亂了,不需要再有任何非她所能控制的情感堆疊上來,壓垮她最後的一絲自制。
  
  「我該面對的現實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你該面對的現實是——認真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好好對待真心愛自己的人。」梁圓圓沒有回頭,只是聲線不穩地開口。「就是這樣。」
  
  她頭也不回地走進大樓裡。
  
  金毓堯只是靜靜地,目光深沉而鬱鬱地望著她的背影離去。
  
  ☆☆☆☆☆☆
  
  梁圓圓抱著膝蓋,曲起腿坐在落地窗前。
  
  卸完妝,也卸下了防備和偽裝,此刻的她小臉蒼白,脆弱得像個孩子。
  
  烏雲又悄悄聚攏在天的那一邊,剛剛初綻的朝陽還能再燦爛多久?
  
  雨,就要下了。
  
  明明已經做完了她應該做的事,明白宣誓了她的立場,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自己心底的某一個角落也逐漸變灰了?
  
  眼眶裡有雨雲慢慢凝結,她開始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居士?」美月有點不安地問:「快要十點了,今天我們要去店裡嗎?」
  
  梁圓圓迅速眨掉淚水,以手背飛快抹去淚漬,清了清喉嚨,刻意輕快地道:「去!怎麼不去?最近生意好不容易稍微有點起色,我們怎麼可以再懶散鬆懈呢?」
  
  美月看著她,神色閃過了一絲異樣,低聲道:「居士……對不起……」
  
  「傻瓜,哪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她提了一口氣,想一下子站起來,卻腳軟踉蹌了下,幸虧及時扶住牆壁。「哎喲喂呀,我腳麻……」
  
  「居士,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只是盤腿坐太久,腳麻掉了。」她擠出一朵笑,假意瀟灑地揮揮手。「走,我們開店去!」
  
  不管發生什麼事,舞照跳,馬照跑,生意照做,只不過是胸口悶悶、胃糟糟,不會死人的。
  
  她梁圓居士屹立算命界這幾多年,大風大浪見多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夠擊垮她的。
  
  包括金毓堯在內。
  
  ☆☆☆☆☆☆
  
  說是這樣說,可是打從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了。
  
  不只隔天,而是連續半個月,他的聲音和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應該要鬆了一口氣的,可是梁圓圓卻發現自己居然得了失眠症。
  
  但人家失眠是晚上失眠,她卻是不管晚上多晚睡,早上七點就自然驚醒,然後再也睡不著。
  
  天生的好胃口也消失了,不管吃什麼都覺得毫無滋味。
  
  美月看在眼裡擔心得不得了,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梁圓圓每天看起來還是精神奕奕,卻一天比一天瘦。
  
  就像此刻,她對著一個丈夫有外遇,上門來求助砍桃花的中年婦女解說命理,神情義憤填膺,說起話來口沫橫飛,但是誰看得出來她一整天下來只吃了一顆茶葉蛋?
  
  美月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真擔心她再這樣硬撐下去,終有一天會熬出病來的。
  
  居士究竟怎麼了?
  
  就算在生意最差的時候,她還是吃得鮑飽頭好壯壯,每天大著嗓門跑來跑去的,一點都沒有影響,可是現在生意逐漸轉好,她卻變成這樣……
  
  「會不會是因為我的緣故?」美月良心陣陣刺痛,神情惶恐不安。「難道是因為我嗎?是我害的嗎?」
  
  「什麼你害的?」梁圓圓的臉突然近距離放地大出現在她面前,眼兒亮晶晶。「美月,你在發什麼呆?李太太已經走了,下一位是誰?」
  
  「啊?哦,對對對,下一位……」美月嚇了一大跳,連忙低下頭翻著面前的冊子。「是一位趙先生,要問姻緣。但是趙先生說他臨時加班,可能要七點才有辦法趕得過來。」
  
  「七點呀……」她沉吟著。
  
  「居士,因為我們七點就休息了,所以我已經幫他改安排在明天下午六點,這樣可以嗎?」
  
  「沒關係,就請他七點過來好了,反正我晚上也沒事,遲點下班也無所謂……對了,你就先下班吧,我留下來等趙先生。」
  
  「我陪你。」美月看著她清減不少的臉龐,胸口一熱。「居士,不管到多晚,我都陪你!」
  
  「傻瓜,你怕我被壞人抓走呀?」梁圓圓忍不住失笑,「放心,我梁圓居士可是在命理界屹立不搖的仙姑,擁有萬人不當之勇……」
  
  美月發愁地看著她。
  
  該怎麼告訴居士,其實她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和精明?其實在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豺狼虎豹都想乘機扯她後腿,捅她一刀。
  
  其中包括八卦嬸,還有……
  
  「乖,你先下班吧,就算去誠品K個幾本書也不錯。」梁圓圓微笑地摸了摸她的頭。「既然來到了大城市,就既來之,則安之,找時間走走逛逛,拓展自己的視野也好。以後你阿爸如果到台北來,你也知道要帶他去哪裡玩,讓他知道你在台北可是混得很熟的。」
  
  「居士……」美月心一酸,眼淚都快掉下來。
  
  雖然居士平常嗓門大了點,火氣大了點,脾氣怪了點,可是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美月霎時有股衝動想要告訴她,關於——
  
  「對了,幫我去轉角的便利商店買杯思樂冰,我要芒果口味的,謝啦!」梁圓圓拍拍她的肩膀,說完又哼著歌回到自己的桌前算明日生肖運勢了。
  
  「……好。」美月看著她,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辦?她一定會被阿爸打死,給雷公劈死的。
  
  ☆☆☆☆☆☆
  
  午夜十二點,梁圓圓咬著筆桿,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客戶生辰八字發呆。
  
  夜已經很深了,繁華喧鬧的城市也逐漸靜靜睡去,車聲和人聲再也不復聽聞。
  
  整條命理街的招牌都熄滅了燈光,只剩下她的店依舊燈火通明。
  
  她已經好累好倦了,可以感覺到疲憊侵入她的骨子深處,但她還是不想睡。
  
  只要睡著,她就會自動在早晨七點時清醒,莫名其妙地盼望著有一個人,帶著笑容等待著她飛奔而去。
  
  「梁圓圓,你做得對,你很有骨氣,你總算是快刀斬亂麻,把那些不幹不脆的事統統切切切!切八段!」她喃喃自語,拚命為自己打氣。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不是嗎?
  
  她才叫他走,他一轉身,就真的將她這個人忘得一乾二淨,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梁圓圓困難地吞嚥下熱熱的淚意,小手用力搓揉自己的雙眼。「還是我梁圓居士聰明蓋世、高瞻遠矚吧?早就知道他根本只是來亂的,幸好沒有真把他的話聽進耳裡,放在心上,否則他現在一定躲在什麼地方偷笑了。」
  
  也說不定蘭慧心早就以溫柔婉約,才華洋溢的樂壇美人之姿,徹底地俘虜了金毓堯的一顆心。
  
  想到這裡,她胸口不自覺湧上了一股又苦又嗆的酸意。
  
  現在他每天的早餐桌畔,坐的是蘭慧心吧?
  
  慧心慧心,人家連名字都比她好聽一百倍,學的又是優雅的小提琴,就連古典美人的長相都硬生生把她給比了下去。
  
  反觀她,名字奇怪,脾氣也壞,學的還是紫微斗數、命理八卦……
  
  梁圓圓突然幻想起,假若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個良辰美景時分,天上明月皎潔,滿桌的香檳美酒,英俊的金毓堯含笑而坐,蘭慧心纖纖素手,輕輕拉起一曲幽婉動人的小提琴曲子,分外增添不少羅曼蒂克氣息。
  
  而她呢?
  
  在美麗的夜景下,她端起香檳杯,深情款款地望著心上人,開口道:「親愛的,你最近的驛馬宮不錯,遠行必遇貴人,可是疾厄宮有破軍當道,要千萬小心狂吐猛瀉,以及食物中毒喲!」
  
  見鬼了!
  
  她想到這裡,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這樣還有什麼屁氣氛哪?
  
  「梁圓圓,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她捧住苦惱到快爆炸的腦袋,低斥自己。「反正從此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就對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就等著收金夫人給的大紅包吧。
  
  只要他能結婚就好了,管他是跟誰結啊?
  
  梁圓圓硬下心腸,逼自己不再去想他,只要想著厚厚的紅包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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