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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老茅]明血[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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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54:17
第七十六章凱旋回京

    虧自己以為只要逃到海外就安全了,眼下亞洲的海面上,以鄭家艦隊的實力為第一,即使荷蘭人面對鄭家艦隊也力有末逮,如果鄭芝龍死心踏地的替滿人效力,逃到南洋依然無法保證安全,既然沒有退路,那就戰吧,王福臉上全是一片苦笑。

  李成棟既震驚於有人通虜,又被皇帝的話所激,只得應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將此事辦得妥貼。”

  數天後,顧君恩一行已經乘船在長江上了,他們的身後,是十餘艘載著二萬石大米的帆船,顧君恩臉上卻沒有什麼興奮之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行是成功還是失敗。

  有了這二萬石大米,至少可以暫時緩解一下關中的糧荒。從這一點來看,顧君恩無疑取得了成功,可是朝廷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了,僅這二萬石大米就素要二十萬兩白銀,這都沒什麼,銀子這種東西只有在太平時節才值錢,真正到困難時期,即不能吃也不能喝,留著也沒有什麼大用,讓顧君恩最頭痛的是朝廷根本不讓多買,每月朝廷最多與大順軍交易一次,交易的大米以二萬石為限,一旦情況洩漏,朝廷即停止交易,每次交易前,大順軍必須先把銀子送過來才行。

  大順軍包括老營在內足有六十多萬人,二萬石大米分到每人手中不過六斤(市斤)多一點,一天二兩米,喝粥都不夠,只能保證不會餓死,朝廷分明是掐著大順軍的脖子,又不會讓大順軍作出孤獨一擲的舉動。

  與顧君恩的患得患失不同,谷可成等順軍將士卻是大為歡喜,他們也被錦衣衛毒打過一頓,眾人都以為自己命將不保時,沒想到一下峰回路轉,大明朝廷不但放了他們,還拿出二萬石大米與他們隨行,雖然付出了二十萬兩銀子的代價,可是二萬石大米有多珍貴,對於已經在吃過草根樹皮的他們來說自然知道,軍師果然有鬼神莫測的本領。

  這樣一隻大船隊行進在長江上還是頗為引人注目,每停靠一處,幾乎都要受到盤查,不過,有李成棟親自護送,只要亮一亮東平伯的名號,各個關卡都馬上放行,誰都知道,東平伯可是在這次剿滅左逆中立下大功,正是皇帝眼中的紅人,誰也不會找不自在,攔東平伯的船隊。

  等到羽林衛募兵完成後,已是崇禎十七年的十月初了,最後一絲秋老虎的餘威也已經消散,南方寒意漸起,皇帝下旨,禦駕回歸。

  南京城外碼頭,人頭攢動,仿佛全城的人都湧到了這裏,衙役們忙得滿頭大汗,聲音都沙啞起來,口中反復嚷道:“別擠,退後。”

  今天就是皇上禦駕親征凱旋的日子,誰都想一睹皇帝的風采,在皇帝擊敗左良玉的叛逆後,無論是朝臣還是民間都送給了皇帝一頂帽子,中興之主,東林黨那些失意計程車子書生已經不太敢在公開場合說皇帝的壞話了,否則很有可能被聽眾手中的東西砸得滿頭包。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誰也不願意面臨兵禍之災,皇帝能在叛逆聲勢浩大之極選擇主動出擊,無疑讓大部分百姓認為天子有擔當,當初送別皇帝時大家都心頭忐忑,這在大家眼中本來是冒險的舉動,沒想到卻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對于皇帝的敬仰頓時被放大了無數倍。

  此時江面早已清空,所有的船隻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岸邊的百姓全部伸長著脖子望向江面。

  遠處一片帆影出現,眼尖的人馬上叫了起來:“來了,來了。”

  風帆鼓起,已經開始露出桅桿,接著是船體,一艘巨大的寶船顯露了出來,寶船的後是更多的風帆,密密麻麻的桅燈,整個江面都被塞滿,巨大的船隊就像是一座座移動的山體,黑壓壓的順著江水直撲下來。

  “萬歲!萬歲!”雖然看不到皇帝究竟在哪艘船上,可是看到如此雄壯的船隊,那些觀看的百姓已經神情激動起來,努力的大聲吶喊。

  第一艘船靠岸,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無數紅色的身影從船上下來,迅速組成兩列整齊的隊伍向前移動,他們頭上白色的羽翎在風中顫動,前進的路上,衙役和百姓都被分到兩邊。

  羽林衛,這是皇上的羽林衛,京城的百姓都回想起這支羽林衛剛剛組建時的情景,當時他們頭上的白翎還被一些忌妒的京營士兵饑笑過,如今這白翎看上去是如此的雄壯,羽林衛每到一處,百姓都自發讓開道路,歡呼聲更加熱烈起來。

  當黃色傘蓋的馬車從一艘大船中下來時,這種歡呼瞬間達到了頂峰,王福的耳朵除了全是萬歲的歡呼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士英帶著一干大臣看到皇帝的車駕也連忙跪下來迎接,可惜他們的聲音都被淹沒在無數的歡呼聲中,王福只看到一干大臣嘴吧嚅嚅而動,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音。

  “免禮,各位愛卿隨在朕身後,一起回宮吧。”

  各個大臣同樣聽不到皇帝的聲音,好在大致能夠猜出,馬士英等人謝恩後,連忙隨在皇帝的車駕後,馬車重新啟程,行進到的地方,就像是狂風掃過的麥田一樣,剛才還跳著歡呼的人群全部跪了下去。

  這就是皇帝的威勢,皇宮中數百人的跪拜比起眼前十萬甚至數十萬的民眾來說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面對這樣的歡呼,王福也不禁飄飄然起來。

  皇帝的身後是更多排列整齊的士兵,他們的到來同樣引起了一陣陣歡呼,相對于皇帝出征時只有孤淩淩的一萬兵馬相隨,這次皇帝凱旋足足帶回來近十萬兵馬,雖然其中有四萬完全是新兵,可是普通百姓根本分不出新兵老兵,如此多的精兵強將,讓百姓大為安心,流寇也好,滿虜也好,他們的威脅都已遠去了,有這麼強壯的兵馬,還用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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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清軍南下

  北京,攝政王府,多爾袞意氣風發的看著濟濟一堂的滿漢大臣,自從去年皇太極死後,多爾袞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頭上的一座大山去掉了,雖然皇位還是被皇太極的兒子福臨繼承,可是自己貴為攝政王,一切政令都出自攝政王府,那做不做皇帝又有什麼區別。

  今年更是他順風順水的一年,龐大的大明王朝終於倒塌了,盡管屢次取得了對大明作戰的勝利,滿人對於大明這個龐然大物還是有不少敬畏之心,大明太大了,大到所有滿人加起來還不及漢人的百分之一,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們淹死。

  除了蒙古人,歷代不知有多少強盛的草原民族想進入中原都沒有取得成功,最終勝利的還是漢人,即使是蒙古人,也不是在百餘年後被漢人灰溜溜的趕了出來嗎。

  只是天大的機運就這麼擺在滿人面前,大明王朝竟然被流寇所滅,死敵關寧軍竟然向自己求助,有了這樣的機會,若還是抓不住,那多爾袞就枉稱睿親王了,在吳三桂的引領,大清鐵騎順利的踏進了大明京城,更具諷剌的是,大清占據了明朝的京城,原明朝的官吏卻沒有象往常一樣指責大清是禽獸,是蠻夷入侵,反而把大清當成了救星,爭先恐後投降,還有比這更美妙之事嗎?

  “諸位,本王已接到英王阿濟格報告,我大清已拿下山西全境之地,李自成縮回陜西,雖然潼關急切不可下,只要紅衣大炮運到,流寇也不可能守住潼關,何況陜西大旱並沒有得到緩解,關中疲憊,流寇在陜西無法補充到足夠糧秣,縱使仍有大軍在手也不足為懼,我大清一統天下的契機已經到了。”

  “恭喜攝政王,賀喜攝政王。”一干大臣連忙賀喜。

  “同喜,同喜。”多爾袞大笑起來,向人群中掃了一眼,問道:“範文程怎麼不來?”

  一名滿臉鬍子的將領道:“回攝政王,豫親王殿下回來了,這範帽子恐怕縮在家中抱著自己的小妾不敢出來吧。”

  此言一出,滿堂文武大臣差點笑得打跌,眾人更是朝豫親王多鐸看去,多鐸滿臉無辜的攤了攤手,眾人的笑聲更歡。

  範文程一向受皇太極看重,皇太極死後,範文程自以為是忠臣,竭力主張帝位必須由皇太極的嫡子繼承,惹惱了一心想讓多爾袞登上帝位的多鐸,在帝位已定,多爾袞成為攝政王的情況下,多鐸直接從範府搶走了範文程新納不久的小妾,盡管經過範文程奔走哀求,多鐸得到罰銀一千兩的處罰,小妾也還了回來,範文程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卻摘不了,被人取了一個範帽子的外號。

  連多爾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他馬上收取了笑容,向那名武將斥道:“蘇克薩哈,不要胡鬧。”

  多爾袞只所以願意維護範文程,是因為範文程才能確實不錯,盡管遭受到如此打擊,范帽子對於大清還是忠心耿耿,就在今年四月,聽到流寇攻佔了大明京城,範帽子不顧自己病體,立即上書攝政王,奏請出兵伐明,奪取天下。

  在這封奏摺中,範帽子給出了四點意見,一是大明必亡;二是大清以後要與流寇爭天下而不是與殘明爭天下,確定了主要矛盾;三是良機難得,稍縱即逝;四變方針,創大業,大清進入中原後必須改變以往只搶掠人口財富的作法,申嚴紀律,秋毫無犯,並綱要性地提出四條原則:官仍其職,民復其業,錄其賢能,恤其無告。

  正是因為範文程的這篇奏章,進入北京後,多爾袞才會在八旗軍水土不服的情況下派吳三桂對李自成窮追猛打,從現在的發展來看,範文程這篇奏章無疑有很大的先進之明,李自成毫無喘息之極,而南面弘光朝雖立,多爾袞已經接到其內部數次火拼之事,他對於南明朝廷已不放在心上,只要將流寇打垮,大清入主中原就成了定局。

被多爾袞責備了一通,蘇克薩哈毫不在意,範文程再有能力也是漢人,而他可是攝政王的心腹愛將,遠近親疏攝政王肯定分得清。

  多爾袞輕咳了兩聲,剛才鬧哄哄的局面頓時不見,多爾袞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出自己的打算,道:“本王有意兵分兩路,一路從山西進發,協助英親王阿濟格,平西王吳三桂剿滅李自成,一路由山東南下,將明人新立朝廷蕩平,諸位以為如何?”

  “攝政王英明!”眾人都露出興奮之色,大京城休養了數月,終於又有仗打了。

  滿清雖然入關已有數月,但除了入關的十萬左右軍隊和吳三桂的關寧軍外,滿清的軍事實力並沒有多大增加,為了彌補八旗兵力的不足,多爾袞下令將大明京城投降的軍隊都改編成綠營,增加了近十萬兵馬,可是這支京營本來就不堪戰,改編成綠營也絲毫沒有起色,除了可以維持一下地方外,根本無法作戰。

  吳三桂的關寧軍已經全部出動,多爾袞能夠動用的軍隊依然只有入關時的八旗兵馬,這八旗兵約有一半需要留守京城等地,事實上多爾袞能拿出手的軍隊只有五萬人左右,就是這五萬人,多爾袞還提出兵分兩路,一路攻打李自成,一路攻打南明,卻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滿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句話本來只是編出來嚇唬漢人用的,只是隨著滿人對大明的節節勝利,不但漢人深信不疑,就是滿人自己也認為如此,雖然他們與明軍的交戰從來沒有只靠一萬人打仗,皇太極在世時,與明軍的每次交戰雙方的兵力都相差不大,甚至有時比明軍還多,只是入關以來一連串的勝利使他們早已忘了這一點。

  崇禎十七年十月初,滿清攝政王多爾袞下達南下的命令,八旗兵分兩路,一路由親信蘇克薩哈,譚泰等人統領,率二萬餘人往陜西,對李自成進行圍剿,另一由多鐸統領,率孔有德、耿仲明等滿漢軍兩萬餘人準備由山東南下,直撲南明。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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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血戰中原

第一章軍器局(一)

  南京工部軍器局,往日各種暄鬧的聲音全然不見,變得異常安靜,軍器局的大大小小頭目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伸長著脖子向前張望,好象要迎接什麼大人物。

  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出現在軍器局門前的大道上,各個大小頭目連忙整了整衣裳,等這隊騎士來到面前時,一起跪了下去:“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面的騎士連忙一分,露出一名身穿便衣,神色威嚴,身材有些福態的中年人,這名中年人無疑就是現在的大明弘光皇帝朱由崧,前世叫王福之人。

  穿越數月來,王福一直忙碌不停,先是組建羽林衛,接著誅殺劉良佐,劉澤清,又禦駕親征,擊敗了左良玉,如今剛凱旋歸來,終於抽出時間來軍器局視察。

王福的身材比起以前來已經有很大的改善了,身上的肥肉減少了不少,臉上也顯得年輕了一些,只是比起常人來說依點肥胖,他跨下那匹全身雪白,找不到一根雜毛的白馬汗液明顯比其他人的馬要多,要知道只有王福身著便衣,其他人為了保護皇帝,已經穿上了盔甲。

  兩名侍衛跳下馬,小心的將王福扶下來,王福一下馬,馱著他的那匹白馬口中打了一個響鼻,仿佛一下子高了不少。

  看到皇帝下馬,其他侍衛明顯松了一口氣,皇帝好好的馬車不坐,非要騎馬去軍器局,雖然皇宮中禦馬不少,而且皇帝前一段時間也有練兵騎馬,可是一路上侍衛們還是提心吊膽,生怕皇帝騎不穩或者馬兒受驚,好在一路都平安無事。

  還是頭一次騎馬這麼長時間,王福只覺得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痛,這完全是自己自找苦吃,可是騎馬自己是必須學會的,打量了跪了一地的軍器局處大小頭目,才抬了抬手:“都免禮吧。”

  “謝皇上”一群人已經快跪得發麻了,心中當然不敢埋怨,一個個堆起了笑臉,大明工匠地位低下,連他們這些管事也沒有多大地位,別說是皇帝,只是工部大員也難得來到這裏。

  “哪位是宋應星?”

  一名五十多歲的乾瘦老頭邁了出來:“回皇上,微臣是宋應星。”

  宋應星已經被錦衣衛找到了,不過,當時王福正在禦駕親征,聽到錦衣衛的匯報後心中大喜,馬上將宋應星任命為工部員外郎,員外郎為正五品,宋應星擔任過毫州知州,也不算越級提撥。

  只是這個工部員外郎卻和羽林衛的陳瑞一樣,喜歡待在軍器局,要知道軍器局的大使也不過是正九品,宋應星更是管著軍器局。面對兩個級別遠高於他們的官員,軍器局的大小頭目只能當祖宗一樣供著。

  王福點了點頭:“那由你帶朕到軍器局轉轉吧。”

  “是,微臣遵旨,只是微臣也是剛來軍器局不久,許多地方並不熟悉,臣想請陳瑞陳大人也一同陪行。”宋應星與陳瑞兩人志趣相投,雖然剛認識不久,很快就打得火熱,加上他確實對軍器局不熟,才會作出推薦。

  宋應星這麼一提,王福頓時想了起來,這個陳瑞好象對火器很有研究,點了點頭:“準。”

  對宋應星,陳瑞兩人能伴駕,其他軍器局的大小頭目只有羨慕的份,卻沒有人敢爭搶,看著兩人帶著皇帝走進軍器局大門,其他頭目也趕忙跟著。

  大明工部所轄四司、二所、一院、五局、其中五局包括皮作局、鞍轡局、寶源局、雜造局、軍器局,其中最重要的兩局就是寶源局和軍器局,寶源局是制錢,軍器局制兵器,單以人數計算,軍器局比其餘四局的人加起來還要多數倍,占地當然更是廣闊,整個軍器局的房屋一片連著一片。

  眼下的軍器局簡直是包羅萬象,什麼都生產,冷兵器的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各種鐵甲、棉甲、弓箭、盾牌;熱兵器的火槍、火炮、彈藥……

  陳瑞泡在軍器局已經三個月了,對軍器局了若指掌,哪里生產刀、槍、劍、戟、哪里生產火槍、火炮都清清楚楚,帶著皇帝一路行來,先從生產刀、槍、劍、戟等冷兵器的地方看去,往日這些地方都有無數的工匠勞作,此刻卻是空空蕩蕩的,各個位置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人影,隔著老遠就跪在地上。

  皇帝要過來,軍器局的頭目難得給工匠們放了一次假,王福雖然更想看工匠們打造兵器的情景,下麵的人卻不敢造次,這裏到處是兵器,而且工匠們平日勞作繁重,所得又不足養家糊口,難免有人心中有怨氣,若是有人乘著皇帝過來趁機鬧事,這些管事們的腦袋就別想要了,寧願皇帝有可能生氣,還是保住自己的腦袋要緊。

  王福在軍器局外面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猜到了,對於這種行為也是頗為無奈,畢竟下面的官吏也是為自己的安全作想。

  各個製作臺上還擺放著沒有完工的各種兵器,只是爐火卻熄了,留下來的都是一些白花蒼蒼的老工匠,這些老工匠有兒有女,年齡也大了,相對來說也說軍器局的頭目放心,王福本來想詢問一下他們一些事務,只是幾人說話根本聽不清,王福只能作罷。

  “到生產火槍的地方看看吧,這裏朕就不看了。”

  “是。”陳瑞應道。

  火槍生產處的人員更稀少,只有五個年邁的工匠在那裏等著,見到皇帝和一群侍衛過來,連忙下跪。

  “都平身吧,去,拿一枝火槍給朕。”

  一名侍衛很快將一支火槍遞過來,這是一支剛完工不久的新槍,整個槍身油光鑒亮,槍管厚薄一致,無疑是一支質量非常好的火繩槍。

  “這樣的火槍一月能生產多少?”

  陳瑞回道:“回皇上,大約二千支左右。”

  一月二千支,一年就是二萬四千支,以這個速度即使是要給羽林衛全部配上火槍也需要二年多的時間,這期間火槍還不能損壞,王福搖了搖頭:“太慢了,有多少人製作火槍?”

  “回皇上,共有三千一百五十人。”

  三千多人一個月才製造出二千支火槍,平均一人一月不足一支,這個速度讓王福更加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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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軍器局(二)

  看出皇帝的不滿,陳瑞解釋道:“皇上,火槍構造精巧,共有數十道工序,每道工序都不能馬虎,稍有偏差,整支火槍便報廢,要先產出十支合格的火繩,光是報廢的火槍差不多也要十支,這還是要有五年以上經驗的老工匠,如果不足五年,報廢的火槍更多。”

  王福打量著手上的這支火繩槍,確實是非常精巧,光滑的木頭側面上光是銅部件就有七八個:機座、待發面、擊錘軸、火繩擊錘、擊錘彈簧、套帽……每一樣都打磨的如同藝術品,加上前面的槍管,一個多月時間就能生產出一支合格的火繩槍來,確實不能算慢。

  “為什麼不把每道工序分解出來,一人只負責一道,這樣再組裝起來就可以了。”王福淡淡的道。

  流水線生產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早在秦朝就開始使用,秦軍縱橫天下,將六國數倍於幾的大軍擊敗,除了秦軍的驍勇善戰,和背後有一支高效率的兵器生產線是分不開的,秦軍連年作戰,兵器的消耗遠大於六國,人力卻只要六國加起來的幾分之一,以六百萬人左右的國力支撐著百萬大軍的作戰,秦軍卻從來沒有為兵器發過愁,除了用流水線,別無辦法。只是不知為何,這樣的流水線生產在秦之後卻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提起。

  在場的人都聽得一呆,皇帝簡直異想天開,陳瑞苦笑道:“皇上,這怎麼成,各個工匠生產的都有差異,要想將不同工匠生產的部件組裝起,談何容易,若真這樣生產,微臣估計一月也生產不了一千支。”

  “既然有差異,那就讓他沒有差異,給每一個部件都定一個標準,達到這個標準才合格,只要所有的部件都可以通用,組裝怎麼會有問題上,這叫標準化生產。”王福略帶得意的道。

  “這……”陳瑞結結巴巴起來,給每一個部件都定一個標準,真能如此,當然可以大大加快速度,可是火繩如此精細,每一個部件都要反復打磨,直到合上去嚴密無縫,怎麼能定出標準來:“皇上,微臣愚昧,無法做到。”

  陳瑞的話讓王福聽得一愣,他轉頭向宋應星看去,宋應星也是一臉茫然,王福又將頭轉向那五名已經白發蒼蒼的老工匠:“你們呢,有沒有辦法做到?”

  “皇上。”數位老工匠見到皇帝問向他們,一個個顫巍巍的又要跪下,王福連忙揮了揮手:“幾位老人家年齡大了,免跪吧。”

  “多謝皇上。”五人這才沒有跪下去,只是全都默不作聲。

  “怎麼,今日但說無妨,無論講什麼,朕都不會怪罪。”

  五人互相望了一眼,一名年齡最大之人壯膽回道:“皇上所說,小的們無法做到。”

  怎麼會無法做到了,王福簡直有一種抓狂的感覺,只得耐心問道:“為什麼?”

  “回皇上,若是此種方法用在刀槍劍戟上或許可行,火槍太過精巧,相差一絲一毫都不行,憑著肉眼根本無法觀測,只能一點點打磨測試。”

  王福聽得頭暈:“肉眼當然不成,難怪不會用工具測量嗎?”

  “工具測量?”陳瑞喃喃自語了一句,問道:“皇上,恕微臣直言,現在的工具根本無法測量火槍部件的精度”

  王福總算找到癥結了,原來是沒有準確的測量工具,中國的長度單位已經分得非常細了,其中最小的單位為忽,一尺為十寸、一寸為十分、一分為十厘、一厘為十毫、一毫為十絲、一絲為十忽。

  也說是說一忽相當於一尺的十萬分之一,一米的三十萬分一,只有三微米多一點,用來量測火槍各種部件的精度綽綽有餘,可是這種長度只存在于文人的筆墨之中,從沒有精確的制出來。

難怪無法給部件定標準,沒有標準自然就無法進行流水線生產,秦朝時可以做到,是因為冷兵器的精度要求不高,而且秦國的組織嚴密,法律完善,整個國家就象一部精密的機器在運轉,而秦亡後,取而代之的漢朝實行的卻是黃老之術,以前秦國法律蕩然無存,流水線生產必須要有嚴密的組織,這一點漢朝無法做到,難怪會失傳。

  “精度不夠那就改,朕就不信,制不出準確的測量工具出來。”

  皇帝的話猶如在陳瑞等人面前打開了一扇窗,陳瑞、宋應星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陳瑞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對呀,沒有就做,我就不行做不出來。”

  “朕知道西方有一種東西叫遊標卡尺,用他來量測物體,可以將肉眼無法分清的刻度放大,愛卿不妨將之試做出來。”王福當然不能任由陳瑞等人摸索,否則黃花菜都要涼了。

  “遊標卡尺,什麼東西?”陳瑞正想著即使做出了絲和忽又怎麼分辨時,沒想到皇帝馬上道出了一物。

  “遊標卡尺麼,是這樣……”王福詳細的將遊標卡尺的原理說了一遍,陳瑞一聽就明白過來:“妙啊,皇上恕罪,微臣這就去做做看。”說罷,招呼了宋應星一下,匆匆向工匠臺走去,竟然丟下皇帝不管了。

  宋應星苦笑了一聲,他做官多年,不象陳瑞這麼不懂規矩,連忙向王福道:“皇上,陳大人做事心切,急於為皇上效力……”

  “沒關系,朕不在意,對了,宋愛卿,你的《天工開物》可完成了沒有?”

  宋應星大為驚喜:“皇上知道微臣所作的書?”

  王福點了點頭:“這樣吧,愛卿把書獻出一套,朝廷負責刊印一千套出來,發往各地,你看如何?”

  “啊,回皇上,微臣當然願意。”宋應星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擊暈,他的《天工開物》早在七年前就完成了,只是錢財不夠,在友人的資助下,不過刊印了數十套,沒想到不知為何卻傳到皇帝的耳中,竟然一下子就要刊印一千套。

  古人寫書,雖然有潤筆之說,但要寫書賺錢幾乎沒有可能,多少人寫了書還要自己貼錢刊印,沒錢刊印的只能留下手抄的孤本,稍有閃失,一生心血便蕩然無存,宋應星辛辛苦苦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收集資料寫成此書,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書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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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禮物

  陳瑞丟下皇帝不管,宋應星只得找了一個老工匠重新陪同皇帝參觀,由於現場沒有工匠,王福也無法看出什麼來,只是草草走過,不過,這一場軍器局之行,如果能把火槍的標準件確立下來,進行流水線生產已經達到了目的。

“老人家,你在軍器局多少年了。”閑著無事,王福和那名老工匠交談起來。

  “回皇上的話,小人十八歲進軍器局,如今已經五十八歲,算下來已經四十年了。”

  “哦。”王福打量了老工匠白發蒼蒼的頭顱一眼,他還以為這個老工匠至少有六七十歲呢,沒想到卻不到六十歲:“那老人家年齡如此大,還幹得動嗎?”

  老工匠嘆了一口氣:“回皇上,小人現在已經老了,力氣活是無法幹,只能指點一下那些後生小輩。”

  王福點了點頭,這樣的老工匠其實是寶,就憑後世許多工廠退休的老技術人員被工廠重新爭先恐後返聘就知道,王福扭頭向跟在後面的軍器局大使招了招手:“你過來。”

  “皇上,有何吩咐?”軍器局大使見到皇帝終于想到了他,連忙樂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統計一下,從本月起,凡是在軍器局幹滿三十年的工匠,每人每月加半石祿米。”王福知道工匠們待遇一直很低,朝廷對工匠幾乎是壓搾性的剝削,每月除了吃飯外,只另給一點口糧幾乎沒有工錢,只有逢到朝中大喜之日或許才有額外賞賜,而且他們幾乎看不到希望,一代是工匠,代代是工匠,這樣的工匠,他們的創造性幾乎壓制到最低。

不過,朝廷現在的稅賦收入,大部分要投入到養軍當中去,王福縱使有心改,也暫時無法大規模提高工匠們的待遇,只能一步步來,半石祿米不多,可是相對工匠們的收入來說已經是一個大數了,有了這半石米,那些做工超過三十年的工匠生活一下子會得到不小的改善,而且也是給其餘工匠一線希望。

聽到皇帝要給工匠漲俸祿,軍器局大使先是一驚,反應過來只是給工作三十年以上的工匠時才松了一口氣,這樣的工匠雖然不少,可是畢竟還是只占少數,何況錢糧也是由戶部來出,恭敬的回道:“微臣遵旨。”

  老工匠卻聽得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臉上已是淚流滿面:“多謝皇上恩典,小民給皇上磕頭了。”

  “快,將老人家扶起來。”

  兩名侍衛連忙將老工匠扶了起來,老工匠嘴時依然不住的感謝著皇帝,王福嘴裏不由有點酸楚,軍器局的工匠即使只去外面掄掄錘子打打鐵,也比朝廷發給他們微薄的口糧賺得多,朝廷不但剝奪了他們外出的權利,而且連子孫的權利也被剝奪,這才真是獻了青春獻子孫,自己只不過稍為返回他們一點就獲得如此感激,實在是無顏以對。

  “老人家,你們給朝廷作出了大功,沒有你們,朝廷的軍隊就沒有兵器,沒有盔甲,就像是沒了牙的老虎,這是你們應當得的,如今朝廷剛建,內憂外患,朕沒有多餘的財力,否則朕應當給所有的工匠都增加俸祿,不過,你可以告訴他們,只要朝廷有餘力,朕一定會給所有的工匠都增加俸祿。”

  皇帝的話就是宋應星和旁邊那些軍器局的大小頭目也聽得呆了,以前工匠們的地位如同僕役一樣,沒想到皇帝會對他們如此看重。

  “皇上英明,小民替所有的工匠向皇帝道謝了。”老工匠又要跪下,王福連忙向剛才那兩名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兩名侍衛將老工匠扶住,見皇帝實在不願他下跪,老工匠只得作罷,嘴唇動了動道:“皇上,小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皇上。”

  “禮物,什麼禮物,朕倒是要看看。”王福笑道。

  老工匠快步走到一個木架子前,仿佛手腳一下子麻利了許多,從木架中間掏出一支用布層層包裹著的長形東西,任誰都看得出老工匠對這件東西很是重視,包裹的布一層層解開,從中露出一支火槍來。

  幾名侍衛大吃一驚,連忙檢查了一下,見到火槍上沒有裝火繩彈藥才放下心,將這支火槍送到皇帝身邊。

  一支火槍,原來這老工匠也有收藏槍支的愛好,王福將槍接過,馬上就感到了這支槍不對,他找不到槍上夾持火繩的彎鉤,板機上卻連著一根撞針,這……這是燧發槍?

  “這是誰做的?”王福有點急切的問道,他雖然還不能肯定這就是燧發槍,但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回皇上,這是一位姓畢的大匠所制,已經製成了十年,只是一直沒有得到軍器局大人們的重視。”

  “姓畢的大匠,他在哪里,快,把他找來,朕要見他。”

  “回皇上,畢大匠已經去世五年了,他生前與小民交好,這支槍才由小民保管。”

  “去世了。”王福臉上全是遺憾的表情:“這可是燧發槍?”

  老工匠搖了搖頭,正當王福心中一沉時,老工匠道:“這支槍制出來還沒有取名字,燧發、燧發,皇上,這個名字取得好,小民就將它取名燧發槍吧。”

  宋應星也看出這支火槍和前面的不同,問道:“這槍比前面的好嗎?”

  “當然好,這槍不用火繩,裏面裝有火石,只要裝好彈藥,扣動板機,鉛彈就能發出去……”老工匠滔滔不絕的介紹起這支火槍的好處來。

  沒錯,這就是燧發槍啊,大明竟然十年前就有人發明出來,可惜了這十年的時光,如果自己有一支數萬裝備燧發槍的軍隊,還怕滿清個屁啊,直接將他們轟到深木老林去,王福看著軍器局大使,目光不善起來。

  那名大使在軍器局待了多年,對於火槍多少也瞭解,聽到這支火槍好處如此多,又看到皇帝的眼神,哪還不明白,連忙跪了下來:“皇上恕罪,十年前微臣還沒有擔任軍器局大使。”心中對老工匠破口大罵,這個老東西,有了這樣的好東西在自己上任後也不拿出來,偏偏這時候才拿出,這不是明罷著找我的麻煩,只是看皇帝對老工匠的態度,他只能在腹中誹謗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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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歸來

  聽到此人當時不是軍器局大使,王福的目光和緩下來:“好了,既然如此,朕不怪罪就是,老人家,你獻火槍有功,朕賞銀一百兩,以後凡是有人對兵器製造作出貢獻,朕都有重賞。”

  一百兩銀子與這支火槍的價值當然不可同日而言,只是對于老工匠,一百兩銀子已經不少了,足可以使一個一貧如洗的家庭一下子變成衣食無憂起來,老工匠卻搖了搖頭:“皇上,這火槍並非小民所做,小民不要,畢大匠尚有後人在軍器局,小民鬥膽,懇請皇上將此賞給畢家後人。”

  所謂君有賜,不得辭,這位老工匠面對皇帝的賞銀卻敢外推,不但自己得不到好處還有風險,為的只是提攜以前的故人之子,王福自付若是自己肯定無法做到,笑呵呵的道:“都有賞,老人家也不必推遲,那畢家後人在哪里,把他傳來見朕吧。”

  “回皇上,畢工匠今天放假,不在軍器局。”軍器局大使連忙回道。

  “那就算了,傳朕旨意,也一並賞銀百兩就是,老人家,這種火槍你可會做?”

  “會的,會的,當初畢大匠做成此槍時,小民曾給畢大匠打過下手。”老工匠連忙回道。

  “那好,從明天起……對了,老人家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小民賤名戴忠生。”

  “戴忠生,這名字好。”自己派人去尋找善作火器的江南戴家,沒想到這個戴家沒找到,倒是在軍器局找到一個能做燧發槍的戴忠生:“傳朕旨意,從明天起,戴忠生升任軍器局副使,負責燧發槍的製造,一切物資優先供應,戴愛卿,天下末靖,朝廷需要這款火槍,不是需要一支,而是數萬支,數十萬支,愛卿要抓緊時間,將這款火槍的製造傳授給更多的工匠,到時如果有可能,火繩槍將全部改成燧發槍。”

軍器局只有一名大使,兩名副使,副使雖然是從九品的官員,卻是管理著數萬名工匠,權利可以說非常大,王福一下子將老工匠簡撥到如此高位,軍器局的大小頭目眼睛都要直了,他們知道,自己從今以後頭上又要多一個上司。

  “小民多謝皇上宏恩。”戴忠全本想推遲,可是皇帝剛才言之鑿鑿,要在最短的時間製造出更多的燧發槍,沒有權利當然不行,只得應承了下來。

  從軍器局回來,王福心懷大暢,自己還想田成到澳門能不能買到燧發槍,沒想到完全是舍近求遠,如今田成去了數月還沒有回來,早知如此,就不用耽擱數月時間,沒準現在已經生產出不少燧發槍。

  對了,有了燧發槍,還需要紙殼子彈才對,有了紙殼子彈,無論是火繩槍還是燧發槍所用,都能大大加快裝填速度,王福隨手在一張白紙下刷刷寫下數筆,字跡有點歪歪扭扭,不過,好在弘光原本的字就不怎麼好,也沒人對皇帝的字詫異。

  “來人。”王福望著應聲而來的內侍,交待道:“將這個傳給陳瑞,宋應星兩人。”

  “奴婢遵旨。”內侍連忙將白紙收好,這張白紙聖旨不象聖旨,更像是一張便條,他匆忙間將白紙上的字瞧了一遍,心中暗自奇怪,這個紙殼子彈是什麼東西?值得皇上特意派自己去傳,納悶不已。

  內侍下去後,王福靠在一張背椅上面,心中雖然覺得輕快,雙腿卻是火辣辣的痛,不禁感嘆騎馬看似瀟灑,其實並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數天之後,王福得到一個振奮的消息,田成終於從澳門購買軍火回來了,由於購買的東西太多,加上又招驀了不少葡萄牙人為雇傭軍,葡萄牙人專門派遣了數艘軍艦運送,目前已經到了上海的吳淞口,請求朝廷允許葡萄牙軍艦通過,將所購貨物送至南京。

  與後清長江上盡是列強船隻不同,這個時候,長江上還從來沒有過西洋船隻通行的先例,他們的船隻一到上海,就被大明吳淞口總兵黃蜚和副總兵吳志葵兩人攔下,雖然田成拿出了皇帝交給他南下購買各種軍火物質的旨意,指明船上所載都是皇上親自下令購買的貨物,兩人還是以番船不得進入長江為由,拒不放行。

  王福當然知道葡萄牙人打的小算盤,他們之所以願意派軍艦運送物質,恐怕更多的原因是想進入大明的腹心窺探一下虛實,最穩妥的方式當然就在上海禦貨,再由朝廷的船隊將貨物運到南京。

  只是這樣一來,勢必會耽擱不少時間,王福連一天也不願耽擱,何況大明還沒有輪到要擔心葡萄牙人的地步了,王福馬上寫好聖旨,讓吳淞口總兵給予放行。

  兩天後,南京外圍的江面上數艘大船徐徐駛來,這數艘大船外形明顯與大明的船隻不同,不但高達數層樓,而且每艘大船上都露出數十門黑漆漆的炮口,沿途過往的船隻見了,無不膽戰心驚的避開到一旁。

  船上人影晃動,雖然裏面有不少大明軍士,但眼尖的人還是可以看到不少碧眼高鼻,頭發捲曲,長滿粗毛的,身材高大的人影夾雜在其中。

  雖然每艘船上都有大明軍士監視,這些葡萄牙人不敢太過份,行船也一直規規矩矩,但看到周邊的船隻紛紛走避時,許多葡萄牙還是紛紛吹起口哨來,讓隨行的楊林大為氣悶。

  楊林是京營中的一個異數,作為禁軍,他們的待遇比地方和藩鎮的軍隊要好一些,可是相應的,也沒有地方上的油水,反正餓不死,也撐不著,數萬京營,大多是混吃等死過日子,只有楊林一人認認真真的練兵,也不吃空餉,為人擔當任事,深得部下的信任。

  楊林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追求,他渴望馳騁沙場,建功立業,沒想到機遇很快來臨,皇帝視察了軍營,他一下子脫穎而出,只是皇帝交給他的第一件任務卻讓他感到怏怏不樂,竟然是跟隨一名內侍跑到數千里遠的地方向佛郎機人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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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期待

  只是這是皇帝第一次交給他的任務,楊林無論如何不願意也要盡力完成,如今終於就要到京城了,不用整天對著這些碧眼隆鼻的佛郎機人,楊林的心情又重新轉好了起來。

  一名葡萄牙人來到楊林身邊,用不熟練的漢語道:“楊大人,我們葡萄牙士兵是最好的士兵,大明皇帝雇傭我們是明智之舉,我們在黑大陸滅國無數,這次韃靼人同樣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名葡萄牙人的話又使楊林心情大壞,從蠔鏡到南京,一路上行程不近,在船上閑得無聊,雙方的士兵多次較量過,葡萄牙人仗著人高馬大,絕大多數占了上風,楊林雖然親自下場,連贏了數名葡萄牙人,卻不能改變自己部下失敗的事實。

  “大人,以後這些番鬼不會真要和我們一起作戰吧?”一名親兵忍不住問道。

  “不是番鬼,我們是葡萄牙雇傭軍,是貴國皇帝雇傭了我們。”那名葡萄牙人一板一腔的糾正著,同時又在楊林面前吹噓起葡萄牙人在非洲等地的輝煌戰績來。

  可惜這名葡萄牙人完全是雞同鴨講,楊林根本不知道黑大陸在何方,聽到葡萄牙二三百人就可以滅一國時,反而更加看不起,不就是消滅一些土著部落嗎,和大明一次戰鬥就是數萬人,十數萬人相比,根本提不上什麼臺面。

  眼下是東西方貿易的黃金期,葡萄牙人又有占據著澳門的便利條件,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發財,許多人根本就是兩手空空從國內跑到澳門,幻想著一夜暴富,只是他們沒有本錢,縱然遍地是機會也無能為力,只能出賣勞力吃飯,過得不算苦,但要想成為富翁,卻是非常渺茫。

  聽到要為大明皇帝打仗,而且出的價錢也非常高,那些沒有本錢的葡萄牙頓時感到機會來臨,紛紛報名,作為茶葉、絲綢、瓷器的唯一產地,在葡萄牙人眼裏,大明皇帝無疑是世界上最富有之人,既然他們願意為南洋的一些小國打仗,為什麼不願為大明皇帝打仗,若是立下戰功,只要大明皇帝隨口一句,賞賜一點茶葉、瓷器等物,他們就可以發大財。

  這次田成稟承著皇帝的旨意,只要願意過來的葡萄牙基本上就招募,竟然一下子雇傭到四百多人。澳門總共才數千葡萄牙人,一下子去了數百人,這讓澳門的勞力價格陡然升高起來。

  這四百多人真正軍人出身的恐怕不到數十人,但能夠飄洋過海來到澳門尋找機會的葡萄牙人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基本上能熟練使用火槍,這四百多人若是放在非洲或者南洋,完全可以消滅大多數國家。

  楊林承認自己的部下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不是這些番鬼的對手,只是在大明,四百來人又能有什麼作用?只是在船上不得不忍受著這名葡萄牙的絮絮叨叨,如果楊林看過大話西遊,一定會給這名叫布加路的葡萄牙取一個外號:唐僧。

  “大人,碼頭到了。”

  一名親兵的話將楊林從葡萄牙人的口水中解救了出來,楊林馬上轉身吩咐:“準備下船。”離開一直在他耳邊嘮叨的布加路。

  “田成應該到了碼頭吧。”王福枯坐在宮中,自言自語的問道。

  對于田成到底給自己帶回來了一些什麼東西,王福還是很期待,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可惜他身為皇帝,不可能跑到碼頭去迎接田成和那些雇傭的葡萄牙人。

此時的葡萄牙還沒有完全沒落,許多歐洲最先進的技術葡萄牙人也有所掌握,大明火炮鑄造技術的提高就得益於從葡萄牙手中購買的紅衣大炮,與大量的火槍,火炮相比,王福更期待田成能夠給自己多買回來一些工具和機器,當然,眼下清軍隨時可能南下,大量的火槍火炮也是王福所需要。

  碼頭上,三艘葡萄牙的大船剛一靠岸,無論是葡萄牙人還是大明軍士都急不可待的從船上走了下來,在海上航行了那麼久早已膩了,那些葡萄牙人踏上陸地,更是高興的大喊大叫。

  田成從那艘最大的葡萄牙戰艦上走下來,頭腦還有一點晃悠,只見兩名身穿官服之人來到自己面前,其中一名年長者道:“田公公,皇上有旨,讓我等在此迎接田公公回來,田公公所帶回的東西,可由我等接手。”

  “兩位是……”田成疑惑的問道。

  “哦,本官是工部員外郎宋應星,這位是羽林衛千總陳瑞陳大人。”

  “原來是宋大人和陳大人,既然如此,不知可有皇上的旨意?”田成與皇帝關系密切,自然不會看重一個員外郎和千總之類的小官。

  “哦,當然有。”宋應星取出了皇帝的旨意,田成連忙下跪,聽宋應星宣讀完畢才起身恭恭敬敬的接過,看過無誤後,道:“既然皇上有旨,咱家也就樂得輕松,東西就在船上,兩位大人盡管指揮人去搬吧。”

  “好,那本官就暫且失陪了。”宋應星急道,手一揮,帶著早有準備的數百名軍器局的工人向幾艘大般登去。

  從得知皇帝派人到澳門向佛郎機人購買了上百萬白銀的東西起,宋應星心中也跟著如貓抓一般,急切的想知道田成到底買到了哪些東西,對于佛郎機人,大明並不陌生,天啟和崇禎年間,不但有二十多名精通火炮的技術人員被大明軍隊雇用,而且還有數名葡萄牙人在朝中做官,與朝中重臣徐光啟等人交往密切。

  雖然許多官員還是認為佛郎機人是蠻夷,但不得不承認,這些蠻夷至少在火炮的使用上超過了大明,加上徐光啟等人的鼓吹,朝中也興起一股西學的風潮,只是隨著徐光啟的去世,加上北京的陷落,西學已經漸無人提起。

  在江南保守士人眼中,西學只是一些奇巧淫技之物,登不了大雅之堂,宋應星自然不會如此認為,他親眼看過葡萄牙所鑄的紅衣大炮,更想知道葡萄牙人是何鑄得這樣的大炮中,與大明的鑄炮方法又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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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軍情

  宋應星帶人剛上船,布加路就迎了上去:“本人仍雇傭軍指揮官布加路男爵,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男爵,宋應星聽得一愣,他在京城時曾經和葡萄牙人打過交道,知道西人的爵位都有自己的領地,不知道這樣一個男爵為何會作雇傭軍,渾不知這個男爵完全是布加路自己給自己加的爵位。

  “本官大明工部員外郎,奉皇上旨意接收此次所購的一切物資,還望布加路男爵行個方便。”

  布加路嘀咕了幾句,他對大明官場尚不熟悉,不知員外郎是幾品官,不過,能夠得到皇帝的授權處理上百萬兩銀子的貨物,想必不會低,連忙道:“方便,方便,宋大人,這是所購物資的清單和雇傭軍名冊,請大人查收。”

  宋應星聽到布加路連說兩個方便,總覺得無比怪異,只是他的精力馬上被布加路手中那份厚厚的清單和名冊吸引,才想起來自己一時興奮竟然忘了向田成要清單,好在眼前的這名佛郎機人手上也有,否則自己如何接收。

  從布加路手中接過清單,宋應星快速閱讀起來:火槍五千支,每支合銀三十五兩,共計十七萬五千兩;大炮一百零八門,其中十二磅火炮三十六門,每門凈重三千五百斤,每門合銀一萬二兩,共計銀四十三萬四千兩,六磅火炮七十二門,每門凈重一千五百斤,每門合銀四千兩,總計銀二十九萬八千兩。

  宋應星不由搖了搖頭,葡萄牙人的大炮雖然好用,可是也實在太貴了,光是十二磅大炮,也就是大明所說的紅衣大炮一門就需要一萬多兩銀子,可是要自己造,先別說性能能不能達到要求,就是造價同樣也低不到哪里去,真不知道這些番人從萬裏之外運過來,為何還能賺錢。

  購買火炮的費用就去了七十多萬兩,加上火槍的費用,已經花去了快九十萬兩,火炮、火槍固然是朝廷所需,可是大明不能靠購買來裝備軍隊,宋應星期待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繼續往下看去,終於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了。

  木工車床三臺,每臺合銀二萬三千兩,螺紋車床一臺,合銀三萬兩,壓鑄機二臺,每臺合銀三萬五千兩、下面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其中各種測量工具、修理工具羅列了一大串,加起來的銀子竟然了花了十幾萬兩。

  花多少錢是朝廷之事,宋應星關心的是這幾臺車床到底有何用途,馬上找到了幾臺車床,先讓人小心翼翼的將抬下船。

  木工車床可以用來加工各種木料,在軍工中,最主要的用途是用來製作槍托,依靠水力帶動,一臺木工車床每天可以加工出數百支合格的槍托,螺紋車床可以加工金屬部件,槍管,而壓鑄機的用途更廣泛,金屬成型,鑄錢都可以用到,宋應星大致聽了幾名葡萄牙技工的介紹,更是心急,可惜這些車床沒有水力帶動不可能轉動,否則宋應星恨不得馬上就讓車床開動起來。

  “皇上,奴婢,奴婢終于見到皇上了。”皇宮內,田成一把跪在地上,嗚嗚的大哭起來。

  王福正等得心急,見到田成正想問他此行的收獲,沒想到田成二話不說,馬上痛哭起來,只得安慰道:“愛卿不必如此,朕知道你此行辛苦,你放心,如果辦得好,朕一定有厚賞。”

  “嗚嗚,奴婢不需要皇上的賞賜,只是皇上千萬不要再趕奴才離開皇上,奴婢實在捨不得離開皇上啊。”

  若是真正的弘光聽到此話,肯定會私心大慰,王福卻聽得一陣惡寒,雖然田成是他穿越後接觸的第一個內侍,可是不等於就對田成有什麼好感,打發田成攜帶價值近二百萬的兩的銀子前去澳門購買東西,純粹是無人可用,田成離開了二個多月,如果不是重新見到,面目都已記不清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愛卿買了多少東西?趕快呈給朕看看。”

  田成還想繼續抒情,見到皇帝不耐,才急忙從懷中掏出清單來:“皇上,東西都在這裏,請皇上過目。”

  接過清單掃了一遍,王福點了點頭,對田成能在短短時間采購到如此多的東西還是比較滿意,尤其是幾臺車床和壓鑄機,以大明現在的技術水平,數月時間就可以仿製出來,加上使用流水線生產,一旦完成,大明的軍工肯定會呈一個爆發性的增長。

讓王福遺憾的是沒有買到燧發槍,這五千支火槍依然是火繩槍,三十五兩銀子一支,實在太貴了一點,好在大明自己已經有能力製造燧發槍,也不用再求到葡萄牙人。

  王福不知道的是,歐洲的燧發槍也是剛剛發明不久,葡萄牙人根本沒有裝備燧發槍,又如何買給大明,在火器的研究上,大明並沒有落後歐洲太久,由於田成要購買的軍火太大,葡萄牙人幾乎將水兵的武器都收繳了大半才滿足了要求,而火炮乾脆是戰艦上直接搬下來的,若不是大明不需要戰艦,葡萄牙人連戰艦都恨不得買給大明。

  此時的葡萄牙人也一切以利益為先,根本沒有對大明進行技術封鎖的意識,否則出再多的錢,田成也不能買到那幾臺車床和壓鑄機,大明拿出一百多萬兩銀子出來買武器,這些錢換成茶葉、瓷器、絲綢……到了歐洲,只要一倒手就能變成數千萬兩,這麼大的財富,哪怕是讓這些人賣親生爹媽恐怕都沒有問題。

  “報,皇上,錦衣衛指揮使馮大人求見。”

  一名內侍進來,打斷了王福看清單的興致,王福皺了一下眉,知道馮可宗求見肯定有緊急事務:“傳!”

  不一會兒,馮可宗滿面凝重的走了進來:“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愛卿有何事,趕緊道來。”

  “稟皇上,山東傳來緊急軍情,韃子兵分兩路,已經南下了。”

  “啊。”王福聽得一驚,手中的清單掉到了地上,失色的道:“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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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58:45
第七章前線

  盡管知道滿清隨時會南下,只是當真聽到滿人軍隊南下的消息後,王福還是覺得滿嘴苦澀,眼下新召的羽林衛才訓練不到半個月、從葡萄牙人手中買回來的車床還沒有用上、燧發槍剛剛試制,軍器局正在製作標準件,準備採用流水線生產。

  時間,王福從沒有這樣感覺到時間的重要,只要有半年,不,哪怕三個月也好啊,可是不要說三個月,連一個月的時間也沒有,山東能守住嗎,守不住又退到哪里去,難道要守揚州。

  馮可宗偷偷的瞄了皇帝一眼,他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臉上能夠反應出這麼多的表情,沮喪、懷疑、猶豫、恐懼,以及還隱隱夾雜著興奮。

  沒錯,是興奮,若是數月前,王福聽到滿清南下,第一個反應肯定是逃跑,可如今王福甚至還有幾分期待,歷史上,滿清南下時,各地明軍爭先恐後的投降,左夢庚降了、劉良佐降了、劉澤清降了……滿人兵力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大明的百萬大軍許多人連衣服都不換,只是改了一下旗幟就變成清軍。

  以致守揚州時,史可法兵不過數萬,而清軍是史可法兵力的十倍,如今大明兵力驟減到五六十萬,表面上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衰弱,可是減少的都是這些註定的漢奸軍,黃得功還在,高傑還在,也就是說,大明其實已經清除了不穩定的因素,而清軍註定得不到這數十萬漢奸軍的投誠,歷史難道還會向原來那樣發展嗎,王福不相信。

  只要守住頭一年,南方的優勢就會發揮出來,自己每過一天就會強一天,而北方,沒有南方的賦稅支持,滿清借著李自成來不及運走的銀子或許可以支援一年、二年、三年,卻絕對不可以長時間持續支援下去,南方的許多豪門為了自己的的利益不惜將糧食賣給北方資敵,可是滿清的銀子若是用完,這些豪門還願意把糧食民賣給滿人不成,無糧無餉,就憑滿清八旗十來萬軍隊,連維持整個北方都不行,更別說進攻了。

自己作出這麼多努力,究竟會不會有效果,是到了該檢驗的時候了,王福的臉色重新鎮定下來,向馮可宗問道:“可知韃子是何人領軍,有多少人馬?”

  “回皇上,山西一路仍是韃子悍將舒克薩合統領,山東一路是韃子豫親王多鐸統領,山西一路人馬尚不清楚,山東一路據說有十萬兵馬。”

  “胡說八道,韃子一路即有十萬人馬,他們哪來這麼多人?”

  “這……”馮可宗的臉色頓時尷尬起來,錦衣衛可謂典型的內戰內行,外戰外行,要他們探聽國內的情況尚可,探聽韃子的情況卻常常模糊不清,還沒有看到韃子的兵馬早就躲起來了,哪里能得到確切的數據,自然是誇得越大越好。

  馮可宗也不是不知道這個數字作不得準,只是沒有確切的數據前不得不硬著頭皮報上去,沒想到皇帝卻不好糊弄。

  “算了,命令錦衣衛抓緊探聽,朕要看看靖國公有無軍情上奏再說。”

  “微臣遵旨。”馮可宗有點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

  山東,濟南府,黃得功正伏頭在一張巨在的地圖上查看,地圖上濟南東南西三面都是正常顏色,北面卻全是綠色的箭頭,這些箭頭已經修改過數幾次,每次修改,這些箭頭離濟南城的位置便近了一些。

  “來的好快。”黃得功不由感嘆了一句。

從兩劉餘部叛亂開始,黃得功和部下就沒有停止過戰事,剿滅兩劉餘部後,黃得功只是在淮安略作休整便率軍北上追擊張天祿,張天福兩人,這兩人如同驚弓之鳥,毫無反擊的能力,黃得功的軍隊沒有戰鬥就順勢進入了山東。

  山東本來屬於大順軍的地盤,只是李自成退出北京的消息傳來後,山東處處掀起了驅逐大順官員的風潮,許多地方紛紛重新換上大明旗幟或者韃子旗幟,有些地方則兩不投靠,不過,黃得功的大軍一來,那些換上韃子旗幟的城池又趕忙換上了大明旗幟,而那些搖擺不定的城池也迅速向大明投靠,大明就這樣輕易的恢復了在山東的統治。

  只是山東剛剛換上大明的旗幟沒幾天,韃子就來了,黃得功相信,若是讓韃子到了濟南城,剛剛換上大明旗幟的許多地方恐怕又要換成韃子旗幟了,只是要想阻止韃子進入山東,黃得功不由搖了搖頭。

  剿滅劉良佐,劉澤清的餘部後,黃得功的兵馬並沒有增加,只是全部換成了騎兵,若是加上山東各系的兵馬,朝廷在山東的兵馬至少也有八九萬人,只是戰力麼,如果讓他們守守城還湊合,如果讓他們與韃子野戰,只會沖亂自己的陣角,真正能打的還是黃得功自己所帶的三萬人。

  三萬人的騎兵,未必就不能和韃子拼命,即使打不過,反正全是騎兵,逃也逃得掉,黃得功的手指重重的指在一個綠色箭頭的位置,那裏正是斥候所報,韃子最凸前的一部。

  “來人,把馬總兵和田總兵叫來。”

  “是,大帥。”

  不一會,馬得功和田雄兩人就來到,一起向黃得功行禮:“參見靖國公。”

  “免禮,你們兩人來的正好,眼下韃子來勢洶洶,山東有傾覆之危,我等深受皇恩,正該為朝廷效力,本帥決定,明天率軍主動出擊,在這裏伏擊韃子前部,不知爾等以為如何?”

  一聽到要和韃子野戰,馬得功和田雄兩人臉都白了,兩人望了一眼,齊道:“大帥三思,韃子野戰犀利,不如我等緊守城池,派人向朝廷求救。”

  對於兩名愛將的回答,黃得功大為失望:“韃子亦非三頭六臂,何況韃子前鋒不到五千人,仍是漢軍旗孔有德部,我軍有三萬鐵騎,兩位為何有膽怯之意。”

  馬得功和田雄兩人被說得滿臉通紅,從松錦大戰大敗後,大明官兵的精氣神就垮了,只要一提到韃子,就會產生莫名其妙的害怕,馬得功,田雄兩人正是這種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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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伏擊(一)

  濟南東面數十裏的官道上,一支軍隊正逶迤而行,這支軍隊雖然行進有點歪斜,只是每人的臉上都是一幅兇相,前頭額上露出光溜溜的青皮,只有後面留著一根小如金錢般的頭發,這就是滿清士兵的金錢鼠尾。

  在後世,這根尾巴是落後愚味,懦弱的象徵,此時,這根金錢鼠尾依然代表著落後愚味,只是絕不是懦弱,反而代表著野蠻,勇敢,大明兵將自松錦之戰後,只要遠遠的看見這根辮子,喊一聲韃子來了,無論自己人數是敵人的多少倍,轉身就逃,剛剛投降過去的大明士兵,只要將頭發剃成這個模樣,馬上勇氣培增,往往可以追著以往自己數倍的袍澤戰而勝之,仿佛這根金錢鼠尾有魔力一般。

  有魔力的當然不是這根金錢鼠尾,而是勇氣與信心,由於崇禎求治心切,國事日艱,大明能戰的武將不是死于沙場就是被皇帝自己斬殺,剩下的都是一些滑頭,他們早已失去了對韃子爭勝的信心,連黃得功所部算是大明精銳的武力,聽到要與韃子野戰依然害怕。

  一支沒有勇氣和信心的軍隊註定不能取得勝利,縱使人數再多也無用,松錦之戰後,韃子每次侵入中原都掠得大量人口、牲畜、金銀而回,集起來的明軍竟然無一人敢追,這越發助長了韃子的驕氣,而明軍更加不能戰。

  眼下的這支隊伍雖然剃著青皮頭,留著金錢鼠尾,卻不是真正的韃子,而是滿清恭順王孔有德的部下,當年孔有德和耿忠明從登州渡海向滿清投降時,受到皇太極的熱情接待,正因為孔有德、耿忠明向滿清的投誠後帶去了大量火炮,使明軍在火器上的優勢也不再,為韃子立下赫赫戰功,如今,無論是孔有德還是他的部下,都已死心踏地的為韃子效力了。

  孔有德的部隊中帶有十幾門火炮,本來不該走在前列,只是多鐸這些天收留了大量明軍,光是張天祿、張天福兩人就率了三萬多明軍投降,比多鐸本這次南下本部的人還要多,如今這支二萬多人的部隊已經膨脹到七萬多人。

  這讓多鐸有一點欣喜若狂,本來他只有二萬五千多人,卻要攻打內訌後還有四五十萬兵馬的南明,心中多少懷著一點忐忑不安,只是對多爾袞的敬服才願意帶兵攻打南明,心下卻沒有做打下南京的美夢,反正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算了,明軍就是再多也不敢離了城池追擊。

  只是沒想到還沒有到山東,一仗沒打,他已經多了四萬多人,照這種情況下去,到南京之前增加數十萬人馬也不是不可能,事實上另一個時空的歷史正是如此,多鐸南下之後,先是與阿濟格,吳三桂合兵擊敗李自成,然後由湖廣進入江淮,一路收降納叛,到了揚州時多鐸手上的軍隊已經變成了數十萬的大軍。

  收降了比自身數量還多的明軍,多鐸的主力行程不免慢了下來,孔有德的隊伍就成了前鋒,不過,與多鐸等人拉開的距離並不大,騎兵也就一天左右的行程。

  山東原本富裕,只是經過天災和韃子的數次蹂躪,早已變得殘破起來,官道年久失修,兩旁的田地雜草眾生,連孔有德也看得感嘆不已,山東是孔有德熟悉的地方,他與耿忠明兩人在毛文龍被殺後從皮島調離駐守山東,就在山東,他與部下因為缺餉嘩變,最終席捲山東大半個省份,朝廷不得不調集大軍征剿,可是孔有德,耿忠明卻乘船跨海瀟灑走人,投靠滿清,才有了今天的恭順王,山東變得如此調弊,可以說也有他孔有德的一份功勞。

  “王爺,前面數十裏就是濟南城,偽明黃闖子已率大軍入駐,我們是否要等豫親王的大軍來到。”

  清軍進關,宣稱是為了替崇禎報仇,不但收斂了崇禎的屍體,而且派兵保護皇陵,這一姿態迷惑了不少漢人精英,爭先恐後向滿清投誠,如今要南下滅明,情理上說不過去,因此滿清上下一概不承認南明朝廷,以偽明呼之。

  “黃闖子,不過是一儒口小兒,何懼之有,傳令,我軍加快速度,天黑前趕到濟南城,說不定到時黃闖子已嚇得屁滾尿流,本王要在晚上進入濟南。”孔有德的口氣說不出的輕蔑。

  “王爺有令,今晚在濟南城過夜。”親兵將孔有德的話傳了下去,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歡呼,一路上也不是沒有大城,河間、順德都是大城,可是在看到清軍過來後,無不爭先恐後投降,他們並不認為濟南城會是例外。

  這次進軍,清軍是要爭天下,不同於以往只是劫掠,在出發之前,多爾袞反復強調要注意軍紀,加上前面的大城又都是主動投降,有好處也是多鐸的滿八旗先占了,孔有德的部下根本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如今他們終于成了前鋒,能順利進入濟南城最好,城中的大戶多少要拿出一些東西出來犒軍,如果抵抗,攻破城池正好來個大搶,許多士兵竟然巴不得濟南城能抵抗起來。

  孔有德征戰沙場多年,雖然說下大話,還是不敢大意,一撥一撥的斥侯撒了下去,隨時傳來前方的信訊。

  “報,王爺,前方三裏處無敵蹤。”

  “再探。”

  “是。”

  “報王爺,前方五裏無敵蹤。”

  “再探。”

  “是。”

  ……

  離孔有德七八裏的一處山谷,靜靜的伏著一萬多明軍,濟南以北,多是平地,並不太適合埋伏,黃得功只得將三萬明軍分成兩部,一部在前,一部在後,伏擊起後,後面的明軍再進行增援。

遠處韃子行軍激起的煙塵已經清晰可見,許多士兵臉上緊張一片,盡管這支明軍多是與流寇作戰,但韃子兇恨的傳聞早已深入腦海,每人都不自覺的將之放大,雖然探聽到韃子的人馬沒有自己多,而且自己還有伏擊的便利,許多士卒依然惶恐,若不是口中含草,恐怕有人會忍不住大叫大嚷起來。

  穀口出現七八名韃子的身影,他們頭上的金錢鼠尾清晰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許多明軍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只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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