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665|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于晴]追夫狂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2:21 |倒序瀏覽
追夫狂想 作者:于晴 

他當她是可怕的瘟疫,
並將她的自尊踩在腳底下,
而她一向是有仇報仇、有恩就忘,
所以在他冷眼相向的第一眼起,
她就決定——
她要倒追他,
她要他掉入情網,五體投地的愛上她!!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3:13
  第一章
  
  打從一大早起床開始,唐易凡左邊下頭倒數第三個牙齒便隱隱作痛。
  
  每當唐易凡的牙痛一發作,他的眉頭便不禁深蹙起來。牙痛嘛:本來就是非人的折磨,別看它小小的一顆牙齒.要是真痛起來,不要說是痛得死去活來,讓你痛得恨不得就此昏死過去也有可能。所幸,正所謂物物相剋。牙痛自然有牙醫師解決,只要牙醫師不休假,一切好辦事。不過唐易凡的牙痛稍稍與眾不同。他的牙痛正是他不幸的開始。
  
  說來也許有人不相信,唐易凡自幼開始便是一身無病無痛,就連在外頭淋廠—場大雨也不曾感冒生病過.更別談他那口潔白健康的牙齒,簡直可以去拍」黃』人牙膏了。不過這人人稱羨的好身體,唐易凡卻大不苟同,他寧願偶爾蛀蛀牙、發發膿,看看牙醫師,做個正常體質的男人——偏偏他不是。他的牙痛發作的時候,可不同一般人去探望牙醫師就可止痛消腫。若想要他的牙痛消失,除非噩運結束。這不是神話,更不是信口胡謅,而是歷史根據的。
  
  舉凡過去事跡——唐父去世、高中突來的盲腸炎、公路上一場小車禍,加上幾年前的初戀幻滅等,不勝枚舉的不幸事件全在牙痛後的第:天發生,而且從不出差錯;換言之、他的牙疼不為他帶來噩運的機率等於零。若不是他天生就是屬於那種太過理智的人——也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的改色的男人,只怕這回他早就嚇得縮在棉被裡.一輩子也不願探出頭來。想到這裡,鏡中的唐易凡幾乎要冒出冷汗。
  
  這回——又將有什麼噩運到來,  
  
  ※※※
 
    
  唐家公寓共有七層,共有三層留給自家人住,其餘四層皆出租。這是自四年前唐家長兄娶了老婆——艾昭筠笛後,唐家公寓才少了一層出租的房子。原因無它,只因唐家本三男一母.長兄唐偉彬,次男唐易凡,麼男唐永平,除了唐偉彬心滿意足地踏入婚姻陷阱外,其餘二男至今仍然單身。這二男便是唐易凡與唐永平。
  
  本來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乃天經地議這事。偏偏這兩個加起來已經有半個世紀歲數的兄弟,對婚姻可恐懼得很。而這份懼伯卻來自長兄唐偉彬的婚姻之鑒。當年.唐偉彬娶了艾昭筠培當老婆,在蜜月旅行後便發現懷孕了,本來唐偉彬是打算生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對唐家也算有個交代;偏偏昭筠笛生了—對雙胞胎,唐家大喜過望,反正一個孩子不嫌少.二個孩子恰恰好,於是這對雙胞胎男孩便在唐家的寵溺之下過了一年。不料.一年後昭筠掐又害喜.唐偉彬暗叫不妙.一年前陪著老婆生產,那嚇死人的痛苦可是親眼目睹的,若不是身為律師的自制力迫使他走出產房才昏倒在地,只怕在產房裡就要當場出醜了。為此,唐偉彬不打算再生小孩,反正已有一對活潑的雙胞胎,此生又有何求呢?豈料艾昭筠統一個不小心又懷了孕,使得他好幾晚連做惡夢。所幸,這問平安生下孩子——又是雙胞胎,從此唐家不得安寧,四個小魔頭——三男一女把唐家整得天翻地覆。就是這個前車之鑒,讓唐家兩個單身漢深信婚姻只有徒增麻煩,所以無論唐母如何強押他們倆去相親,他們總是能在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下躲過了。想想.婚姻關係除了有嚇死人的生產過程、煩死人的小娃兒.再加上吵死人、外加好奇心旺盛的老婆——雖然唐偉彬習以為常.還將此視為優點,但唐易凡、唐永平恐懼婚姻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要結婚,不如叫他們自殺來得痛快些!當唐易凡捧著牙痛,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態走進飯廳,還來不及間過神,一團黑影便直撲而來。若不是他眼明手快、訓練有素地抱個滿懷,只伯這回這團頑此的黑影早落了地,送醫急救去了。「大叔.你真棒。」說話的正是三團。
  
  唐家為了便於叫這四個小魔鬼,乾脆從一圓、二圓、三圓、小圓依序編排叫起,叫得順口又不費力,這法子大概也只有女人才想得出來。哎!說不定這回牙痛又是唐母想逗他去相親:易凡不安地想著,兩、三天前那個多嘴的女子可是吵得他耳根子好幾天都無法清靜下來……「大叔,我也要!」四個小魔頭中唯一的小女生—小圓,她也想模仿三圓的特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唐易凡身上跳。「等等!小圓,大叔抱不動,唐易凡警告她。
  
  三歲的小孩哪懂這個道理,只見她奮力地往上一躍,憑她肥短的身材,當然跳不到易凡懷裡,反而像只無尾熊緊緊地攀住他的衣褲。沒一會兒的工夫,小圓就緒人抱了起來,不過抱的人不是唐易凡,而是唐家男唐永平。「小圓圓,大叔不抱,小叔抱抱;來,給小叔一個響吻!」唐永平笑哈哈地把臉湊過去。「不要。」小圓皺起鼻頭,慢慢咬著字說——她是四個娃兒裡最像母親的。「不要,為什麼?」
  
  「臭!」
  
  「臭!」唐永平故作驚訝,還朗她胖嘟嘟的身子不住地聞去。「小圓圓一點也不臭啊!不過,小叔也不在乎這一點臭味!恩!來,給小叔—個吻。」他把臉湊過去。「不是我臭!」小圓大嚷:「是叔啦。」
  
  永平笑嘻嘻地說:「既然小圓害羞,那就讓小叔親你好了!」
  
  「媽咪,你看叔啦。」小圓急得快哭出來了,兩支肥肥短短的小腿直在永平身上蹬著。昭筠藥瞪了永平一眼,硬是將小圓抱了過去。
  
  「別理叔,八成昨天又讓人甩了,心裡有點不太正常。你知道叔這個人花心得很,見不得讓別的女人先甩了他,所以心裡不平衡,你要原諒叔,別生他的氣哦。」昭筠笛邊喂小圓,邊認真地說道。小圓點點頭,同情地朝永平說:「叔,我不怪你。」
  
  永平存心捉弄她。」你讓叔親親,叔就不會難過.要不然叔會哭的哦。」「不行!媽味說過,親親是要留給自己最喜歡的男生,叔不是,我不要。」「你不要?當心叔晚上說鬼故事給你聽,裡頭有好多可怕的青面獠牙,包你嚇得屁滾尿流,你不伯嗎?」他聲色俱佳,裝出一副嚇死人的鬼樣,讓小圓又驚又叫地縮進昭筠掐的懷裡。「你要是是再企圖嚇我女兒,就等著收法院通知單吧。」唐偉彬開口道,不忘給老婆一個吻。「所謂人盡其用.反正小圓就這點功效,讓我逗逗又有何的立場,我先提醒你一聲:開車小心、小心食物中毒,當心你事務的招牌掉下來砸到你,或是房屋意外塌陷,你知道最近地震很多的嘛!另外還有衷心地勸告你,管它是哪顆牙.真痛還是假痛,回家之前先去拔了它。」「永平!」這回是唐家的人一起喝住他——他太過分了。
  
  「我說的是實話嘛!」永平喊冤。『你們不也這樣希望,想想看,二哥的牙疼預報哪次不准的?」「我說夠了,就是夠了!」唐母拿出鐵腕作風。「總之,今晚每個人都要回家吃晚飯,包括易凡,聽見了吧易凡,」易凡隨意地點點頭,算是給了答覆,之後便先行離開唐家。
  
  至於永平,則拚命地在想藉口,好讓自己逃過今晚的一劫。
  
  這真是親兄弟,如今,只有血緣可以作證了。
  
  
  
  ※※※
  
  
  
  如果電視劇可以騙死人不償命的話,那麼此時此刻溫小薰已經只剩半條命可活,而另外半條則早已躺進墳墓裡等著去了。『小薰,休確定要從這裡『一路無恙』地滑下去?」三十歲仍未嫁的溫芝眉膽怯地問道。不是她不相信小薰,實在是這四層樓高的高度.光靠這條單薄的床單就想要溜下去,恐怕還未安全到地,人就已經墜了下去;嚴重點的,可能還會跌個粉身碎骨。要是她真敢嘗試,只伯另半條命也離墓園不遠了。溫念薰再次向下瞟了一眼,那足以跌死人的高度和守在樓下那個虎背熊腰的巨人,小薰很識時務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收起那結成繩的白色床單.然後直接倒臥在柔軟的床上。「我看你還是穿上新娘禮服吧!時間不早了,要是讓大哥進來瞧見你還沒妝扮,他會生氣的。」「我寧可喝下那瓶砒霜,也不願稱他的願。」
  
  小薰一想起這件事就有氣。就算對電視劇再入迷,也不必拿親生女兒做試驗吧!那天她老爸擺在她床上的砒霜,她還特地拿去化驗。 本來還抱有半絲希望,不過現在她可絕望了!那要人命的砒霜可真是如假包換!
  
  想到這裡,她就有氣!
  
  溫家大大小小,如果包括叔侄輩,什麼表兄、堂弟的,起碼也有三十多人跟她扯得上親戚關係,偏偏裡頭就沒有一個知心女性,便是表兄弟,再不然就是堂兄弟,換句話說.除了姑娘溫芝眉以外,溫家上下就只有她這麼一位女性。在溫家這般缺乏女性的情況下,小薰應該是讓人捧在心裡呵護著的,偏偏這二十二年的歲月裡,她卻感受不到半絲溫情,不是說他們虐待她什麼的,而是這群溫家人以他們奇特怪異的方式在照顧她。自從上幼稚園開始,當老闆的堂兄便開著保時捷準時接送她:上國中的大學的表兄則騎著125的摩托車來接送;而她上高中時,可就輪到騎腳踏車的表弟來接送了。那時可真羨煞不少擠巴士的同學,他們都羨慕她竟有這等的好親戚。他們哪裡知道溫家男人保護欲過剩,以為她沒有足夠的判斷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人給騙了,屆時怎麼對得起溫家祖宗;所以上下課接送是為了確定她沒有約會,或是有讓人給教壞的機會。若是有同學登門拜訪,怎麼辦?她老爸則夥同他的兄弟——過濾具有危險性的同學;在他們眼裡所謂「危險」,就是舉凡家中兄弟者一律符合此條件。長久下來,她的朋友可以說是少之又少。那麼蹺課呢?蹺課總可以暫時脫離溫家男人一時半刻吧?她要真能如此做,那可就不叫溫念薰了。要從國中起——正是青春叛逆期,「蹺課」這個字眼還是頭一道接觸到,但她還來不及付諸實行,殊料那高她一年級的表哥考試交白卷,自動留級一年,而那天才型的堂弟一連二跳,成了和她同年級還同班的同學,成天監視她,她想蹺課?也難!這還不足為奇,最可恨的是為了擺脫溫家男人的魔掌,她特地考上女子高中,正慶幸從此可以脫離苦海,偏偏溫老爸的勢力是無遠弗屆,將剛考上教師資格的表哥調到這所女中來.還以導師的身份處處限制她,讓她連呼吸的空間也沒了。這二十二年來,別說獨自跨出家門一步,就連難得與朋友出遊,她後頭可還得跟著成群結隊的表兄弟們。所以,這些年來她唯一的娛樂,就是坐在沙發上瞪著電視瞧,而那溫老爸為了表現他慈愛,每逢下班就陪著唯一的女兒一同觀賞電視螢幕,二十幾年下來,別說她成了電視迷,就連她老爸也耳濡目染。換言之,溫老爸是個標準得過火的電視狂。什麼瘋狂的舉動在他眼裡都成了模仿的對象,別看他在外頭是堂堂的實業家,溫文儒雅、行動有禮的斯文人,哪裡料得到他連砒霜都敢逼女兒吃.更何況是為了不成理由的藉口而想將女兒嫁出去。那溫老爸的世交之子賀天群,財務上的困難卻堅持不向溫家求助,於是溫老爸便決定將唯一的女兒嫁入加賀家,如此一來,賀天群便不好再拒絕溫家的幫助,她哪知溫老爸的理由不只於此,他只是某天突然想看女兒穿穿婚妙的模樣,然後屈指一算,想想女兒的年紀也該是嫁人的時候.所以就決定逼女兒嫁入賀家。有此等老爸,她不知幸或不幸。
  
  那多多少少遺傳老爸基因的小薰,豈可就此罷休!
  
  本想也學學電視劇,來個大家措手不及的逃婚記,豈料她老爸早就防備,特地僱請保鏢守在舉行婚禮的花園裡。偏偏她是個硬性子,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連姓賀的臉都沒見過一次,要她結婚!免談!
  
  「小薰,別再有逃跑的念頭了!其實賀先生的條件不錯,能嫁給他算是你的福氣。」芝眉歎息,雙頰微微泛紅。雖以為她三十末嫁是因某種缺陷或是抱著單身女貴族的心態.實是因為她內外俱佳,稱得上是個大美人、嫁不出去的原因還不是因為跟小薰的遭遇相同,被溫家男人保護得過當.結果到了三十歲還不曾有過與異性交往的經驗,這大概也是溫老爸急欲讓小薰出嫁的原因之一。小薰奇怪地瞄了一眼語氣羞澀的姑姑——溫芝眉什麼都好,就是容易害羞,只要臉一紅.她說的話鐵定就是實話。小薰天生就遺傳到溫老爸的機靈與才智,就算沒談過戀愛的小薰似乎也在這時明白了一些道理。只見她賊賤地笑了.那副表情活像溫老爸整人時的模樣。
  
  「姑.咱們來談—項交易。」她迅速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解起溫芝眉前胸的扣子。「小薰,你在做什麼?」溫芝眉足足高小薰半個頭,可是她天生就不懂反抗為何物,所以只能任小薰解開那起碼有十顆以上的扣子上衣,而露出裡頭保守的內衣。小薰眨眨眼,鬼靈精怪地拿起那件漂亮的新娘禮服,迅速為芝眉穿上,雖然略嫌緊繃,不過卻更凸顯了她高聳的胸部。「姑.你真漂亮。」小薰退後一步,偏著頭打量道。
  
  「小薰,你在玩什麼花樣?要是比大哥知道你還沒換新娘禮服.他……定會生氣的。」芝眉不安地拉著胸前那低垂的蕾絲——她最引以為恥的便是她那堪稱波霸的胸部,偏偏當初溫學照訂作禮服時,就故意要有足夠的暴露,連那背部也呈v字型的,存心要這件衣服的主人露出那引入遐思的雙峰與玉背。「小薰。」
  
  「姑,這回能不能脫身,就算你幫忙了。」小薰眼波一轉,道:「我雖然沒見過那姓賀的.不過聽老爸說,他人品一流,能力也極受肯定,要不是賀伯父留下一堆爛攤子,他也不會迫於無奈來娶我這個黃毛小丫頭。其實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位能懂他、幫他的賢內助。」她不懷好意地睨著她,說道。「你——」除了害羞之外,聰明也是芝眉的特色之一。 光是看小薰那副賊樣,就知道她腦海裡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不可能!」芝眉為這個想法而臉紅。
  
  「為什麼不可能?反正他又沒見過我,而且娶我只是為了拯救他的寶貝公司,那麼他娶任何一個性溫的女人都行,既然他擇偶條件這麼簡單,不如我把這個機會讓給姑姑,豈不更好?」「你當我是垃圾?」
  
  小薰甜笑著搖搖頭。溫家向來的遺傳——能生出個女娃兒的機率是少之又少,偏偏這少之又少的溫家女性個個都是嬌艷如花,比那西施還美上幾分;這個特殊的遺傳因子雖不知是從哪一代遺傳下來的,但卻部代代沒有出過差錯,所以溫芝眉可以說是個「水當當」的大美人。至於小薰、就有一點點基因突變;溫老爸一眼瞧見那甫出生的小薰.當下就斷定她將來絕非美女之流。 果然溫老爸—言成真,二十二歲的小薰的確稱不上超級美女,既沒有可以飄上天的纖細弱骨,也無那絕代風華。轉著頑皮的神采,讓原生就俏皮可愛的臉蛋永遠有著源源不絕的活力;每當她那柔軟的嘴唇微微向上揚時,熟知她習性的入莫不驚恐得退避三舍——因為又有人即將成為溫念薰的受害者了。此時此刻,若不是溫芝眉是天生的運動智障,怎麼可能坐在這兒任她宰割呢,「姑.咱們心知肚明,若要挑明了說也就沒什麼好玩的。就只怕將來姑姑你會終日憂鬱寡歡,以淚洗面……」就算再蠢、再沒談過戀愛的女人都知道溫芝眉一提起那姓賀的,便語帶含羞,那本就泛紅的雙頰更是霞光滿面,難道這不算是愛上了那姓賀的?不過據她所知,溫芝盾也是趁賀天群上門談婚事時才見他的,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小薰可是連愛都不曾碰過,自然不懂這電光石火之間究竟能產生什麼化學或物理作用,竟也能有這一見鍾情的說詞產生;但既然溫芝眉有意,她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也順便幫了自己一個忙。她愈想心愈樂.就只差沒將計劃公諸於世,當場氣死溫老爸。促的會面之後.賀天群的影子就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這是頭一次有個男人能引起她的好感,若不好好把握,她可真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婆了。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也許是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溫芝眉盈盈似水的陣子中竟也出現了一股壯士斷腕的決心。賀天群值得她放膽一搏。
  
  「好,你說我做。就算將來婚姻失敗,我也不會怪你。」溫芝眉堅定地說。「成交!」小薰雖有些吃驚姑姑的改變,但不趁此時把握機會,只怕這輩子的自由就得繫在那姓賀的皮帶上了。就算尋求愛情也該由她自己來找吧!
  
  正要吐露細節時,小薰忽地瞧見門縫一角有一雙溫吞吞的眸子。
  
  這人正是溫家繼承人。
  
  只見那溫家未來的繼承人很沉靜地說道:「我全聽見了。如果你要逃婚,是絕逃不過爸的眼線的。」他頓了頓,道:「你必須帶我走。」
  
  
  
  ※※※
  
  
  
  那真是博命的演出!
  
  敢在颱風夜裡出門.無疑是在賭命。
  
  偏偏惜命如金的唐易凡,之所以敢在狂風暴魚中開著「喜美」轎車出門,完全是迫於無奈。他是出來覓食的。
  
  唐家四個小鬼頭決心在颱風夜裡聽永平小叔自編自導的鬼屋驚魂,一來訓練膽量.二來在颱風夜裡聽鬼故事以便增加情趣,所以他這個易凡大叔自然就被踢出家門,而且身負重任——找零食給這幾個貪嘴的小鬼頭吃。誰叫他天生口拙,不擅言詞,叫他說故事唬小孩,倒不如他哄小孩睡來得快些。所以,那永平和昭筠藥合力踢他出門,而且命令他,若找不到充飢糧食,就算在外頭被樹砸死也不淮回家。要怪就怪他是唐家人。
  
  而且他是唐家唯一正常的人種。
  
  望望那車道上一株株倒塌的樹木.再看看那漫天飛舞的看板.收音機裡剛剛還播報附近有一間房子給狂風吹上天去。颱風夜出來一遭,如果沒有被砸到,他就已是萬幸了,哪還有餘力去找那不要命的、敢在颱風夜裡開店的店商?那根本是在做夢!不過,要是就這麼兩袖清風回家,只伯還沒進家門,就又讓人給逐出來了。於是.在能見度許可的範圍之內,他挨家挨戶地瞧著.一心只盼望有家商店好心地在颱風夜裡為他敞開大門。只是在這種風雨交加的夜裡,一個鬼影兒也沒有,哪來的商店和零食呢?唐易凡的牙又痛了。
  
  以往牙疼不過二天的工夫就自動消失——那是指在不幸事件發生之後.偏偏這回牙疼已經持續了一個禮拜,尤其這兩天更是痛得讓他礎牙咧嘴,好不痛苦!而那所謂的不幸事件呢?
  
  如果說被那四個小鬼頭整治,能夠算是不幸事件的話,他倒心甘情願任他們捉弄,偏偏牙疼至今仍未消,到底還會有什麼重大事情要發生……突然.路邊那排老舊車行的屋頂在厲風地挾持下飛起,在天空打了幾個轉.然後「碰」的一聲.不偏不倚就在他車子的正前方落下。就連向向來以冷靜聞名的唐易凡也不禁冷汗直流,幸好及時踩了煞車。不然他豈不一路順風去見閻王,就算為了討那四個小鬼頭的歡心,也不必拿自己的拿做賭注。
  
  主意一定.他決意回家。
  
  就在他倒車之際,有只不要命的人影猛地撲上前來,緊貼他的車宙,看樣子似乎是死也不肯離去!如果不是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只怕他真要以為倩女幽魂找上門來了。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他拉下車窗,那串串風雨拚命地朝車裡竄來,擾得易凡那梳理得當的頭髮變成了雞窩頭。『救命……」淒慘的聲音幾乎淹沒在狂風之中.若不是一支小手緊緊握住半開的窗子,只伯她這回早給風吹走了。「先進來再說。」唐易凡打開後座的車門.讓打著哆唉的女孩躲進來,豈料這女孩後頭還跟著六七歲的小女生,一身的濕,而且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她們忙不迭地爬進溫暖的車裡,兩個濕透的人兒就緊抱在一塊。
  
  「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出來走動。」唐易凡喃喃道,找出一條毛巾丟給她的,「你們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不—」因為反應激烈.她差點咬到舌頭。天知道她在寒夜裡已經待了多久,才有個好心人願伸出援手,其他路過的人一瞧見她們,不是立刻加足馬力呼嘯而過.就是像是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走,他們八成以為她們是專門在半夜裡出來的「好兄弟」。「不?」
  
  她發抖地點著頭。
  
  「我——不瞞你說,我是被人賣到台北來的,如果不是正巧遇上颱風夜,說什麼我也逃不出他們的魔掌。」她看他一臉懷疑,急忙說道:「他們連我妹妹都不放過。雖然丫丫才六歲,可是他們卻連她都不放過,還打算培棄丫丫,等她到十二歲就——為了她,我才拚命逃出來,你不能帶我們回家。」她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珠,一起淌下。我帶你們到警察局。」唐易凡決定道。
  
  不是他天生冷漠,實在是對於這種事他也無能為力,只好交予警方處理。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說詞的可信度唐易凡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他不是爛好人的那種,也不是冷血無情的那種,只是能幫忙的地方他會盡量幫,不過看這女孩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名牌,就連皮靴也是意大利進口的!要他相信她口中的這一段可憐故事,真是比登天還難0不行!你不能帶我們去警察局。丫丫是末成年少女,到時候他們會把她交還給我父親的,到頭來他還是會把丫丫賣掉的。」她著急得差點沒跪地求他。「我父親是個酒鬼.沒錢的時候他真的會賣了她。只要你不把我們送去警察局.隨便哪個地方,只要能遮風避雨,我們都能接受。」唐易凡蹙起眉。
  
  「一個地方,小小的一個地方就成!」她小聲地試著說服他。「這兩天,我和丫丫都睡在公園裡,要不是突然來個颱風,說什麼我們也不會求你的。」她都這樣說了,若再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的話,那他就不是人!
  
  那公園裡大多都是流浪漢棲息之處,兩個女孩能在這種龍蛇雜處之地安全待上幾晚也算是幸運的了,如果此時此刻他再不伸出援手,只怕給唐家人知道了,不唾罵他、踢死他才怪。「你不會送我們到警局吧?」女孩小心地問,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他。他歎息!
  
  「不,我先為你們找個棲身之所。」
  
  『我——我們身上沒錢。」她很不好意思地說。
  
  『你不需要付錢。」
  
  「不用付錢?天底下有這麼好的地方?」她以為是旅館。
  
  「我家!」他從照鏡瞧見女孩坦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
  
  顯然這女孩涉世未深,杏則也不會對即將與一個男人共處一夜而毫無大驚之色——也或者這小丫頭是個經驗老道的應召女……無論如何,倘若是後者的話,這丫頭肯定會失望而歸。她感激得幾乎要落淚,活了二十餘年,還是頭一遭嘗到人間溫情,低頭一望,丫丫早倒在她的腿上睡著了,看來就只有她來表示感激之意廠。「謝謝你,我叫溫——溫薰。」她很激動地說道,差一點就被口水嗆到了。 畢竟感激的話還不曾從她嘴裡吐出過。「唐易凡。」他簡潔道。
  
  在未來二十分鐘的車程裡,他凝望後座的兩個丫頭.因睏倦而合上眼倒在一塊兒夢周公去了,他不禁為她們的睡姿笑了起來。這一笑可讓他大大吃了—驚,差點又被看板砸到了。
  
  他的牙齒!
  
  左邊下頭倒數第三顆牙齒,疼了一個禮拜有餘,竟在剛剛短短幾分鐘裡止疼了!他吃驚地瞥向後照鏡,再望一望那對女孩一眼……
  
  頭一道——他感到大難臨頭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4:05
  第一章
  
  打從一大早起床開始,唐易凡左邊下頭倒數第三個牙齒便隱隱作痛。
  
  每當唐易凡的牙痛一發作,他的眉頭便不禁深蹙起來。牙痛嘛:本來就是非人的折磨,別看它小小的一顆牙齒.要是真痛起來,不要說是痛得死去活來,讓你痛得恨不得就此昏死過去也有可能。所幸,正所謂物物相剋。牙痛自然有牙醫師解決,只要牙醫師不休假,一切好辦事。不過唐易凡的牙痛稍稍與眾不同。他的牙痛正是他不幸的開始。
  
  說來也許有人不相信,唐易凡自幼開始便是一身無病無痛,就連在外頭淋廠—場大雨也不曾感冒生病過.更別談他那口潔白健康的牙齒,簡直可以去拍」黃』人牙膏了。不過這人人稱羨的好身體,唐易凡卻大不苟同,他寧願偶爾蛀蛀牙、發發膿,看看牙醫師,做個正常體質的男人——偏偏他不是。他的牙痛發作的時候,可不同一般人去探望牙醫師就可止痛消腫。若想要他的牙痛消失,除非噩運結束。這不是神話,更不是信口胡謅,而是歷史根據的。
  
  舉凡過去事跡——唐父去世、高中突來的盲腸炎、公路上一場小車禍,加上幾年前的初戀幻滅等,不勝枚舉的不幸事件全在牙痛後的第:天發生,而且從不出差錯;換言之、他的牙疼不為他帶來噩運的機率等於零。若不是他天生就是屬於那種太過理智的人——也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的改色的男人,只怕這回他早就嚇得縮在棉被裡.一輩子也不願探出頭來。想到這裡,鏡中的唐易凡幾乎要冒出冷汗。
  
  這回——又將有什麼噩運到來,  
  
  ※※※
 
    
  唐家公寓共有七層,共有三層留給自家人住,其餘四層皆出租。這是自四年前唐家長兄娶了老婆——艾昭筠笛後,唐家公寓才少了一層出租的房子。原因無它,只因唐家本三男一母.長兄唐偉彬,次男唐易凡,麼男唐永平,除了唐偉彬心滿意足地踏入婚姻陷阱外,其餘二男至今仍然單身。這二男便是唐易凡與唐永平。
  
  本來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乃天經地議這事。偏偏這兩個加起來已經有半個世紀歲數的兄弟,對婚姻可恐懼得很。而這份懼伯卻來自長兄唐偉彬的婚姻之鑒。當年.唐偉彬娶了艾昭筠培當老婆,在蜜月旅行後便發現懷孕了,本來唐偉彬是打算生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對唐家也算有個交代;偏偏昭筠笛生了—對雙胞胎,唐家大喜過望,反正一個孩子不嫌少.二個孩子恰恰好,於是這對雙胞胎男孩便在唐家的寵溺之下過了一年。不料.一年後昭筠掐又害喜.唐偉彬暗叫不妙.一年前陪著老婆生產,那嚇死人的痛苦可是親眼目睹的,若不是身為律師的自制力迫使他走出產房才昏倒在地,只怕在產房裡就要當場出醜了。為此,唐偉彬不打算再生小孩,反正已有一對活潑的雙胞胎,此生又有何求呢?豈料艾昭筠統一個不小心又懷了孕,使得他好幾晚連做惡夢。所幸,這問平安生下孩子——又是雙胞胎,從此唐家不得安寧,四個小魔頭——三男一女把唐家整得天翻地覆。就是這個前車之鑒,讓唐家兩個單身漢深信婚姻只有徒增麻煩,所以無論唐母如何強押他們倆去相親,他們總是能在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下躲過了。想想.婚姻關係除了有嚇死人的生產過程、煩死人的小娃兒.再加上吵死人、外加好奇心旺盛的老婆——雖然唐偉彬習以為常.還將此視為優點,但唐易凡、唐永平恐懼婚姻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要結婚,不如叫他們自殺來得痛快些!當唐易凡捧著牙痛,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態走進飯廳,還來不及間過神,一團黑影便直撲而來。若不是他眼明手快、訓練有素地抱個滿懷,只伯這回這團頑此的黑影早落了地,送醫急救去了。「大叔.你真棒。」說話的正是三團。
  
  唐家為了便於叫這四個小魔鬼,乾脆從一圓、二圓、三圓、小圓依序編排叫起,叫得順口又不費力,這法子大概也只有女人才想得出來。哎!說不定這回牙痛又是唐母想逗他去相親:易凡不安地想著,兩、三天前那個多嘴的女子可是吵得他耳根子好幾天都無法清靜下來……「大叔,我也要!」四個小魔頭中唯一的小女生—小圓,她也想模仿三圓的特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唐易凡身上跳。「等等!小圓,大叔抱不動,唐易凡警告她。
  
  三歲的小孩哪懂這個道理,只見她奮力地往上一躍,憑她肥短的身材,當然跳不到易凡懷裡,反而像只無尾熊緊緊地攀住他的衣褲。沒一會兒的工夫,小圓就緒人抱了起來,不過抱的人不是唐易凡,而是唐家男唐永平。「小圓圓,大叔不抱,小叔抱抱;來,給小叔一個響吻!」唐永平笑哈哈地把臉湊過去。「不要。」小圓皺起鼻頭,慢慢咬著字說——她是四個娃兒裡最像母親的。「不要,為什麼?」
  
  「臭!」
  
  「臭!」唐永平故作驚訝,還朗她胖嘟嘟的身子不住地聞去。「小圓圓一點也不臭啊!不過,小叔也不在乎這一點臭味!恩!來,給小叔—個吻。」他把臉湊過去。「不是我臭!」小圓大嚷:「是叔啦。」
  
  永平笑嘻嘻地說:「既然小圓害羞,那就讓小叔親你好了!」
  
  「媽咪,你看叔啦。」小圓急得快哭出來了,兩支肥肥短短的小腿直在永平身上蹬著。昭筠藥瞪了永平一眼,硬是將小圓抱了過去。
  
  「別理叔,八成昨天又讓人甩了,心裡有點不太正常。你知道叔這個人花心得很,見不得讓別的女人先甩了他,所以心裡不平衡,你要原諒叔,別生他的氣哦。」昭筠笛邊喂小圓,邊認真地說道。小圓點點頭,同情地朝永平說:「叔,我不怪你。」
  
  永平存心捉弄她。」你讓叔親親,叔就不會難過.要不然叔會哭的哦。」「不行!媽味說過,親親是要留給自己最喜歡的男生,叔不是,我不要。」「你不要?當心叔晚上說鬼故事給你聽,裡頭有好多可怕的青面獠牙,包你嚇得屁滾尿流,你不伯嗎?」他聲色俱佳,裝出一副嚇死人的鬼樣,讓小圓又驚又叫地縮進昭筠掐的懷裡。「你要是是再企圖嚇我女兒,就等著收法院通知單吧。」唐偉彬開口道,不忘給老婆一個吻。「所謂人盡其用.反正小圓就這點功效,讓我逗逗又有何的立場,我先提醒你一聲:開車小心、小心食物中毒,當心你事務的招牌掉下來砸到你,或是房屋意外塌陷,你知道最近地震很多的嘛!另外還有衷心地勸告你,管它是哪顆牙.真痛還是假痛,回家之前先去拔了它。」「永平!」這回是唐家的人一起喝住他——他太過分了。
  
  「我說的是實話嘛!」永平喊冤。『你們不也這樣希望,想想看,二哥的牙疼預報哪次不准的?」「我說夠了,就是夠了!」唐母拿出鐵腕作風。「總之,今晚每個人都要回家吃晚飯,包括易凡,聽見了吧易凡,」易凡隨意地點點頭,算是給了答覆,之後便先行離開唐家。
  
  至於永平,則拚命地在想藉口,好讓自己逃過今晚的一劫。
  
  這真是親兄弟,如今,只有血緣可以作證了。
  
  
  
  ※※※
  
  
  
  如果電視劇可以騙死人不償命的話,那麼此時此刻溫小薰已經只剩半條命可活,而另外半條則早已躺進墳墓裡等著去了。『小薰,休確定要從這裡『一路無恙』地滑下去?」三十歲仍未嫁的溫芝眉膽怯地問道。不是她不相信小薰,實在是這四層樓高的高度.光靠這條單薄的床單就想要溜下去,恐怕還未安全到地,人就已經墜了下去;嚴重點的,可能還會跌個粉身碎骨。要是她真敢嘗試,只伯另半條命也離墓園不遠了。溫念薰再次向下瞟了一眼,那足以跌死人的高度和守在樓下那個虎背熊腰的巨人,小薰很識時務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收起那結成繩的白色床單.然後直接倒臥在柔軟的床上。「我看你還是穿上新娘禮服吧!時間不早了,要是讓大哥進來瞧見你還沒妝扮,他會生氣的。」「我寧可喝下那瓶砒霜,也不願稱他的願。」
  
  小薰一想起這件事就有氣。就算對電視劇再入迷,也不必拿親生女兒做試驗吧!那天她老爸擺在她床上的砒霜,她還特地拿去化驗。 本來還抱有半絲希望,不過現在她可絕望了!那要人命的砒霜可真是如假包換!
  
  想到這裡,她就有氣!
  
  溫家大大小小,如果包括叔侄輩,什麼表兄、堂弟的,起碼也有三十多人跟她扯得上親戚關係,偏偏裡頭就沒有一個知心女性,便是表兄弟,再不然就是堂兄弟,換句話說.除了姑娘溫芝眉以外,溫家上下就只有她這麼一位女性。在溫家這般缺乏女性的情況下,小薰應該是讓人捧在心裡呵護著的,偏偏這二十二年的歲月裡,她卻感受不到半絲溫情,不是說他們虐待她什麼的,而是這群溫家人以他們奇特怪異的方式在照顧她。自從上幼稚園開始,當老闆的堂兄便開著保時捷準時接送她:上國中的大學的表兄則騎著125的摩托車來接送;而她上高中時,可就輪到騎腳踏車的表弟來接送了。那時可真羨煞不少擠巴士的同學,他們都羨慕她竟有這等的好親戚。他們哪裡知道溫家男人保護欲過剩,以為她沒有足夠的判斷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人給騙了,屆時怎麼對得起溫家祖宗;所以上下課接送是為了確定她沒有約會,或是有讓人給教壞的機會。若是有同學登門拜訪,怎麼辦?她老爸則夥同他的兄弟——過濾具有危險性的同學;在他們眼裡所謂「危險」,就是舉凡家中兄弟者一律符合此條件。長久下來,她的朋友可以說是少之又少。那麼蹺課呢?蹺課總可以暫時脫離溫家男人一時半刻吧?她要真能如此做,那可就不叫溫念薰了。要從國中起——正是青春叛逆期,「蹺課」這個字眼還是頭一道接觸到,但她還來不及付諸實行,殊料那高她一年級的表哥考試交白卷,自動留級一年,而那天才型的堂弟一連二跳,成了和她同年級還同班的同學,成天監視她,她想蹺課?也難!這還不足為奇,最可恨的是為了擺脫溫家男人的魔掌,她特地考上女子高中,正慶幸從此可以脫離苦海,偏偏溫老爸的勢力是無遠弗屆,將剛考上教師資格的表哥調到這所女中來.還以導師的身份處處限制她,讓她連呼吸的空間也沒了。這二十二年來,別說獨自跨出家門一步,就連難得與朋友出遊,她後頭可還得跟著成群結隊的表兄弟們。所以,這些年來她唯一的娛樂,就是坐在沙發上瞪著電視瞧,而那溫老爸為了表現他慈愛,每逢下班就陪著唯一的女兒一同觀賞電視螢幕,二十幾年下來,別說她成了電視迷,就連她老爸也耳濡目染。換言之,溫老爸是個標準得過火的電視狂。什麼瘋狂的舉動在他眼裡都成了模仿的對象,別看他在外頭是堂堂的實業家,溫文儒雅、行動有禮的斯文人,哪裡料得到他連砒霜都敢逼女兒吃.更何況是為了不成理由的藉口而想將女兒嫁出去。那溫老爸的世交之子賀天群,財務上的困難卻堅持不向溫家求助,於是溫老爸便決定將唯一的女兒嫁入加賀家,如此一來,賀天群便不好再拒絕溫家的幫助,她哪知溫老爸的理由不只於此,他只是某天突然想看女兒穿穿婚妙的模樣,然後屈指一算,想想女兒的年紀也該是嫁人的時候.所以就決定逼女兒嫁入賀家。有此等老爸,她不知幸或不幸。
  
  那多多少少遺傳老爸基因的小薰,豈可就此罷休!
  
  本想也學學電視劇,來個大家措手不及的逃婚記,豈料她老爸早就防備,特地僱請保鏢守在舉行婚禮的花園裡。偏偏她是個硬性子,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連姓賀的臉都沒見過一次,要她結婚!免談!
  
  「小薰,別再有逃跑的念頭了!其實賀先生的條件不錯,能嫁給他算是你的福氣。」芝眉歎息,雙頰微微泛紅。雖以為她三十末嫁是因某種缺陷或是抱著單身女貴族的心態.實是因為她內外俱佳,稱得上是個大美人、嫁不出去的原因還不是因為跟小薰的遭遇相同,被溫家男人保護得過當.結果到了三十歲還不曾有過與異性交往的經驗,這大概也是溫老爸急欲讓小薰出嫁的原因之一。小薰奇怪地瞄了一眼語氣羞澀的姑姑——溫芝眉什麼都好,就是容易害羞,只要臉一紅.她說的話鐵定就是實話。小薰天生就遺傳到溫老爸的機靈與才智,就算沒談過戀愛的小薰似乎也在這時明白了一些道理。只見她賊賤地笑了.那副表情活像溫老爸整人時的模樣。
  
  「姑.咱們來談—項交易。」她迅速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解起溫芝眉前胸的扣子。「小薰,你在做什麼?」溫芝眉足足高小薰半個頭,可是她天生就不懂反抗為何物,所以只能任小薰解開那起碼有十顆以上的扣子上衣,而露出裡頭保守的內衣。小薰眨眨眼,鬼靈精怪地拿起那件漂亮的新娘禮服,迅速為芝眉穿上,雖然略嫌緊繃,不過卻更凸顯了她高聳的胸部。「姑.你真漂亮。」小薰退後一步,偏著頭打量道。
  
  「小薰,你在玩什麼花樣?要是比大哥知道你還沒換新娘禮服.他……定會生氣的。」芝眉不安地拉著胸前那低垂的蕾絲——她最引以為恥的便是她那堪稱波霸的胸部,偏偏當初溫學照訂作禮服時,就故意要有足夠的暴露,連那背部也呈v字型的,存心要這件衣服的主人露出那引入遐思的雙峰與玉背。「小薰。」
  
  「姑,這回能不能脫身,就算你幫忙了。」小薰眼波一轉,道:「我雖然沒見過那姓賀的.不過聽老爸說,他人品一流,能力也極受肯定,要不是賀伯父留下一堆爛攤子,他也不會迫於無奈來娶我這個黃毛小丫頭。其實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位能懂他、幫他的賢內助。」她不懷好意地睨著她,說道。「你——」除了害羞之外,聰明也是芝眉的特色之一。 光是看小薰那副賊樣,就知道她腦海裡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不可能!」芝眉為這個想法而臉紅。
  
  「為什麼不可能?反正他又沒見過我,而且娶我只是為了拯救他的寶貝公司,那麼他娶任何一個性溫的女人都行,既然他擇偶條件這麼簡單,不如我把這個機會讓給姑姑,豈不更好?」「你當我是垃圾?」
  
  小薰甜笑著搖搖頭。溫家向來的遺傳——能生出個女娃兒的機率是少之又少,偏偏這少之又少的溫家女性個個都是嬌艷如花,比那西施還美上幾分;這個特殊的遺傳因子雖不知是從哪一代遺傳下來的,但卻部代代沒有出過差錯,所以溫芝眉可以說是個「水當當」的大美人。至於小薰、就有一點點基因突變;溫老爸一眼瞧見那甫出生的小薰.當下就斷定她將來絕非美女之流。 果然溫老爸—言成真,二十二歲的小薰的確稱不上超級美女,既沒有可以飄上天的纖細弱骨,也無那絕代風華。轉著頑皮的神采,讓原生就俏皮可愛的臉蛋永遠有著源源不絕的活力;每當她那柔軟的嘴唇微微向上揚時,熟知她習性的入莫不驚恐得退避三舍——因為又有人即將成為溫念薰的受害者了。此時此刻,若不是溫芝眉是天生的運動智障,怎麼可能坐在這兒任她宰割呢,「姑.咱們心知肚明,若要挑明了說也就沒什麼好玩的。就只怕將來姑姑你會終日憂鬱寡歡,以淚洗面……」就算再蠢、再沒談過戀愛的女人都知道溫芝眉一提起那姓賀的,便語帶含羞,那本就泛紅的雙頰更是霞光滿面,難道這不算是愛上了那姓賀的?不過據她所知,溫芝盾也是趁賀天群上門談婚事時才見他的,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小薰可是連愛都不曾碰過,自然不懂這電光石火之間究竟能產生什麼化學或物理作用,竟也能有這一見鍾情的說詞產生;但既然溫芝眉有意,她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也順便幫了自己一個忙。她愈想心愈樂.就只差沒將計劃公諸於世,當場氣死溫老爸。促的會面之後.賀天群的影子就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這是頭一次有個男人能引起她的好感,若不好好把握,她可真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婆了。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也許是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溫芝眉盈盈似水的陣子中竟也出現了一股壯士斷腕的決心。賀天群值得她放膽一搏。
  
  「好,你說我做。就算將來婚姻失敗,我也不會怪你。」溫芝眉堅定地說。「成交!」小薰雖有些吃驚姑姑的改變,但不趁此時把握機會,只怕這輩子的自由就得繫在那姓賀的皮帶上了。就算尋求愛情也該由她自己來找吧!
  
  正要吐露細節時,小薰忽地瞧見門縫一角有一雙溫吞吞的眸子。
  
  這人正是溫家繼承人。
  
  只見那溫家未來的繼承人很沉靜地說道:「我全聽見了。如果你要逃婚,是絕逃不過爸的眼線的。」他頓了頓,道:「你必須帶我走。」
  
  
  
  ※※※
  
  
  
  那真是博命的演出!
  
  敢在颱風夜裡出門.無疑是在賭命。
  
  偏偏惜命如金的唐易凡,之所以敢在狂風暴魚中開著「喜美」轎車出門,完全是迫於無奈。他是出來覓食的。
  
  唐家四個小鬼頭決心在颱風夜裡聽永平小叔自編自導的鬼屋驚魂,一來訓練膽量.二來在颱風夜裡聽鬼故事以便增加情趣,所以他這個易凡大叔自然就被踢出家門,而且身負重任——找零食給這幾個貪嘴的小鬼頭吃。誰叫他天生口拙,不擅言詞,叫他說故事唬小孩,倒不如他哄小孩睡來得快些。所以,那永平和昭筠藥合力踢他出門,而且命令他,若找不到充飢糧食,就算在外頭被樹砸死也不淮回家。要怪就怪他是唐家人。
  
  而且他是唐家唯一正常的人種。
  
  望望那車道上一株株倒塌的樹木.再看看那漫天飛舞的看板.收音機裡剛剛還播報附近有一間房子給狂風吹上天去。颱風夜出來一遭,如果沒有被砸到,他就已是萬幸了,哪還有餘力去找那不要命的、敢在颱風夜裡開店的店商?那根本是在做夢!不過,要是就這麼兩袖清風回家,只伯還沒進家門,就又讓人給逐出來了。於是.在能見度許可的範圍之內,他挨家挨戶地瞧著.一心只盼望有家商店好心地在颱風夜裡為他敞開大門。只是在這種風雨交加的夜裡,一個鬼影兒也沒有,哪來的商店和零食呢?唐易凡的牙又痛了。
  
  以往牙疼不過二天的工夫就自動消失——那是指在不幸事件發生之後.偏偏這回牙疼已經持續了一個禮拜,尤其這兩天更是痛得讓他礎牙咧嘴,好不痛苦!而那所謂的不幸事件呢?
  
  如果說被那四個小鬼頭整治,能夠算是不幸事件的話,他倒心甘情願任他們捉弄,偏偏牙疼至今仍未消,到底還會有什麼重大事情要發生……突然.路邊那排老舊車行的屋頂在厲風地挾持下飛起,在天空打了幾個轉.然後「碰」的一聲.不偏不倚就在他車子的正前方落下。就連向向來以冷靜聞名的唐易凡也不禁冷汗直流,幸好及時踩了煞車。不然他豈不一路順風去見閻王,就算為了討那四個小鬼頭的歡心,也不必拿自己的拿做賭注。
  
  主意一定.他決意回家。
  
  就在他倒車之際,有只不要命的人影猛地撲上前來,緊貼他的車宙,看樣子似乎是死也不肯離去!如果不是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只怕他真要以為倩女幽魂找上門來了。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他拉下車窗,那串串風雨拚命地朝車裡竄來,擾得易凡那梳理得當的頭髮變成了雞窩頭。『救命……」淒慘的聲音幾乎淹沒在狂風之中.若不是一支小手緊緊握住半開的窗子,只伯她這回早給風吹走了。「先進來再說。」唐易凡打開後座的車門.讓打著哆唉的女孩躲進來,豈料這女孩後頭還跟著六七歲的小女生,一身的濕,而且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她們忙不迭地爬進溫暖的車裡,兩個濕透的人兒就緊抱在一塊。
  
  「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出來走動。」唐易凡喃喃道,找出一條毛巾丟給她的,「你們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不—」因為反應激烈.她差點咬到舌頭。天知道她在寒夜裡已經待了多久,才有個好心人願伸出援手,其他路過的人一瞧見她們,不是立刻加足馬力呼嘯而過.就是像是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走,他們八成以為她們是專門在半夜裡出來的「好兄弟」。「不?」
  
  她發抖地點著頭。
  
  「我——不瞞你說,我是被人賣到台北來的,如果不是正巧遇上颱風夜,說什麼我也逃不出他們的魔掌。」她看他一臉懷疑,急忙說道:「他們連我妹妹都不放過。雖然丫丫才六歲,可是他們卻連她都不放過,還打算培棄丫丫,等她到十二歲就——為了她,我才拚命逃出來,你不能帶我們回家。」她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珠,一起淌下。我帶你們到警察局。」唐易凡決定道。
  
  不是他天生冷漠,實在是對於這種事他也無能為力,只好交予警方處理。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說詞的可信度唐易凡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他不是爛好人的那種,也不是冷血無情的那種,只是能幫忙的地方他會盡量幫,不過看這女孩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名牌,就連皮靴也是意大利進口的!要他相信她口中的這一段可憐故事,真是比登天還難0不行!你不能帶我們去警察局。丫丫是末成年少女,到時候他們會把她交還給我父親的,到頭來他還是會把丫丫賣掉的。」她著急得差點沒跪地求他。「我父親是個酒鬼.沒錢的時候他真的會賣了她。只要你不把我們送去警察局.隨便哪個地方,只要能遮風避雨,我們都能接受。」唐易凡蹙起眉。
  
  「一個地方,小小的一個地方就成!」她小聲地試著說服他。「這兩天,我和丫丫都睡在公園裡,要不是突然來個颱風,說什麼我們也不會求你的。」她都這樣說了,若再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的話,那他就不是人!
  
  那公園裡大多都是流浪漢棲息之處,兩個女孩能在這種龍蛇雜處之地安全待上幾晚也算是幸運的了,如果此時此刻他再不伸出援手,只怕給唐家人知道了,不唾罵他、踢死他才怪。「你不會送我們到警局吧?」女孩小心地問,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他。他歎息!
  
  「不,我先為你們找個棲身之所。」
  
  『我——我們身上沒錢。」她很不好意思地說。
  
  『你不需要付錢。」
  
  「不用付錢?天底下有這麼好的地方?」她以為是旅館。
  
  「我家!」他從照鏡瞧見女孩坦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
  
  顯然這女孩涉世未深,杏則也不會對即將與一個男人共處一夜而毫無大驚之色——也或者這小丫頭是個經驗老道的應召女……無論如何,倘若是後者的話,這丫頭肯定會失望而歸。她感激得幾乎要落淚,活了二十餘年,還是頭一遭嘗到人間溫情,低頭一望,丫丫早倒在她的腿上睡著了,看來就只有她來表示感激之意廠。「謝謝你,我叫溫——溫薰。」她很激動地說道,差一點就被口水嗆到了。 畢竟感激的話還不曾從她嘴裡吐出過。「唐易凡。」他簡潔道。
  
  在未來二十分鐘的車程裡,他凝望後座的兩個丫頭.因睏倦而合上眼倒在一塊兒夢周公去了,他不禁為她們的睡姿笑了起來。這一笑可讓他大大吃了—驚,差點又被看板砸到了。
  
  他的牙齒!
  
  左邊下頭倒數第三顆牙齒,疼了一個禮拜有餘,竟在剛剛短短幾分鐘裡止疼了!他吃驚地瞥向後照鏡,再望一望那對女孩一眼……
  
  頭一道——他感到大難臨頭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4:40
  第二章
  
  「搞什麼鬼!我還當你今晚要住在外頭,不回來了呢!」永平一開門,劈頭的就是這一句。
  
  他的鬼故事講得正起頭,將三個小鬼頭嚇得哇哇大叫,另一個小鬼頭——小圓,不用他嚇,光是那一陣一陣的強風就足以將她嚇得哭倒在昭筠紡的懷裡廠。
  
  唐易凡看見屋裡黑漆漆的一片,連日光燈也變成了蠟燭,不禁問道:
  
  『電也停了?」
  
  『就在你離開後不久,咱們賴以為生的糧食呢?瞧你兩於空空,八成是買不到任何東西,是不?」永平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明知道在這種天氣裡沒有任何一家商店願意賣東西給我!」唐易凡淡淡地說。
  
  「那可不一定,只要本事大,魅力夠.做什麼事都輕而易舉!就在你離去後不久,我只打個電話,對街王媽媽開的平價中心馬上就送來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糧食—……」永平忽然瞥見易凡身後兩個緊抱在一起的黑影。「這是什麼鬼?我沒看錯吧?」
  
  唐易凡推開猶自震驚的永平,讓溫薰兩姐妹打著哆嗦進屋。
  
  唐偉彬在黑暗中也揚起燈。
  
  「這是你的朋友?」
  
  「路上遇見的。」
  
  「喂!什麼時候唐家成了臨時救難所?」永平插嘴.卻遭來唐易凡冷冷的一瞥。 備受冷落的永平只好拿著手電筒朝自己臉上照去,又是嚇得四個小鬼一陣大叫。
  
  「媽,她們無處可去。」唐易凡轉向唐母,道:「五樓目前沒人住,就讓她們先暫行住一晚。」
  
  唐母也不細問,只是點了點頭。
  
  不是她不關心唐易凡從哪裡撿回來的孩子,實在是唐易凡若不願說的話,就算拿槍頂著他的腦門,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家三個兒子,就屬易凡最沉默,整天只會公司家裡兩頭跑,應酬能推就推,在公司還搏了個「聖人」的雅號。只因他對公司裡倒追他的女同事無論是貌美如花或是智慧型的才女,還是色膽包天的老處女,一律不假辭色,從沒給過—個笑臉看過,事實上,他對任何人總是一板—眼,有時候連唐母都以為自己當初從醫院裡抱錯了孩子。
  
  要逼他結婚,不如登太空還要容易很多。這幾個月來。唐母拚命地找相親人選,但易凡卻老神在在,每逢假日便埋在書堆裡.要拉他出門比拖牛還難?
  
  只聞「咕嚕咕嚕」一聲,好大的聲響從溫薰肚裡傳出。
  
  雖在黑暗中.溫薰也不禁滿臉羞愧。
  
  「對不起,我和丫丫已經兩天沒吃了……」
  
  「兩天,」易凡蹙起盾,瞪著那黑影中纖弱的身子。
  
  「好可憐哦!」小圓依偎在母親懷裡,小聲地說。
  
  昭筠掐也不忍.原本想進廚房弄些熱食,不過回頭一想,只怕人家吃進一口便吐出一肚子的膽汁,誰叫她廚技還有待學習呢?她呀!常常迷糊得不是忘丁加鹽,不然就是加過量。她的傑作吃怕了唐家,所以唐家人寧願幹拜萬托傅培梅第二的唐母進廚,也不願再讓昭筠笛跨進廚房一步。
  
  「易凡,桌上有幾包零食.就先讓她們充飢嘛。」照藥建議
  
  這時永平又哇哇大叫起來。
  
  「喂!那可是我費盡三寸不爛之舌,才讓王媽媽冒著風雨打開店門的,豈有讓外人坐享漁翁之利的道理。」
  
  昭筠筠白他一眼,將小圓交到偉彬懷裡,逕自搜括桌上的零食。
  
  「易凡,你的朋友就交給我:外頭風雨這麼大,她們一定都淋濕了,要不趕緊換身衣服,明天準會感冒的。」她朝易凡眨了眨眼,俏聲道:「我會好好照顧她,明天包你還你一個又乾淨、又清爽的她。」她暖昧地說,惹得易凡苦笑連連,卻也不做反駁。
  
  舉凡女性,一旦唐易兄帶進家門的,唐家人一律會自動封號,將那女孩當成唐易凡的女朋友.原因無它,只因唐易凡太過死板,要他文女朋友不如唐家人集體自殺來得快些。
  
  所以唐易凡只要稍稍一有例外.帶個學妹、女同事回來,唐家上下全一律嚴陣以待,更巴不得上前拷問,算計婚禮何時舉行?尤其二年前,南部學妹北上——易凡對這位學抹根本談不上一絲印象,若不是翻箱倒櫃找出紀念冊,他還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原來唐易凡這三個字在大學裡極為出名,雖然惜言如金,不過人長得帥、功課又好,往往是系裡前三名的座上客。自然引入注目,也難怪這位學妹一北上,頭一個便是想要拜訪唐易凡。當時天色已晚,這位俏學妹也有意暫住一晚.本來唐家公寓共有七層,那時正巧六樓房客剛搬,讓她暫住一宿也無可厚非,偏偏當晚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將雙人枕、鴛鴦被擺在他床上,還好心地指點學妹該睡何處。一等她換上睡衣闖進他的房間——也算他幸運,沒有裸睡的習慣,否則一生清白豈不盡毀?光聽那門外笑聲不斷,唐易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唐家除了愛胡鬧的永平之外,就是這四年來被帶壞的昭筠藥和四個小鬼頭。虧他當初還以為昭筠藥除了迷糊之外.倒沒什麼大缺點,原來遺傳基因中還是有使壞的天分。
  
  總之.這回看來可給他們整慘了,若不是唐母堅持主張天倫之樂,他早斷絕兄弟關係,搬出去住了。
  
  溫薰藉著那微弱的燭我看到唐易凡不苟言笑的表情,頓時囁嚅地說:
  
  「明天一早我就帶丫丫走!」
  
  她怎麼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必須這般低聲下氣地對方說話!若不是丫丫將她從溫家帶出來的現鈔弄丟,她們也不必夜宿公園,也不必瞪著餐廳裡的美食大吞口水。離家出走後,才知道家庭的溫暖——沒錯,她就是溫念薰。
  
  她可是千辛萬苦才逃出那場婚禮的.就算在外餓死、凍死,她也寧死不屈。雖說溫芝眉極有可能嫁給那個姓賀的,但誰知道,回溫家之後,溫老爸是否再找一干人選,然後再把她嫁掉,到時候,她想要脫逃,可就難上加難。
  
  她可不要一生都做溫老爸的傀儡娃娃,要地怪溫家的男人,免談!況且,一生幸福豈能當兒戲玩焉。
  
  唐易凡甚至還來不及反應,昭筠藥就一手接著溫薰.一手牽著丫丫,說道:
  
  「你大可以在這裡多住幾天.要是易凡敢趕你走,他也別在唐家生存。」
  
  「喂,大哥,你也管管筠筠嘛。」永平不可思議地瞪著大門。「那女孩的底,我們根本還沒模透,要是明天一覺醒來。值錢的東西都給順手牽羊走了,咱們的老媽不哭死才怪。」
  
  「永平!」唐母瞪了他一眼。
  
  在一旁始終未曾搭腔的偉彬沉思般地凝視著易凡。
  
  「她是你帶回來的,你說呢?」
  
  易凡搖搖頭。
  
  「我不認識她。」
  
  『原來只是一時的爛好心。」永平趕走三圓,然後霸住他的位子。「說實話,剛才我是沒仔細瞧她,反正再仔細看也是烏漆抹黑—片;二哥,我是請你出去找點充飢的糧食,不是要你撿回流浪女,而且這一撿還是一對呢。」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偉彬對永平的口無遮攔也沒辦法。「易凡做事自有分寸,不過話說回來,這還是打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易凡的向情心。」他別有所指地瞥了易凡一眼。
  
  唐易凡—臉木然。
  
  他能怎麼辦?
  
  總不能告訴他們.唐易凡的同情心只會在風雨交加的颱風夜裡爆發吧』還是告訴他們,自從見了這一對姐妹花.他的牙疼就自動消失了?只伯永平會二話不說,直接衝上樓去趕走她們,順便一腳踢他出門。
  
  也許,只是也許,他一千零一次的同情心當真是用錯了人!
  
  ※※※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明媚眼眸,胖胖的身軀加上胖胖的臉蛋,那副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尤其當地吃力地抱著比她還高上一個頭的龍貓大哥,她撅著嘴的神情更是可
  
  此刻她托著兩腮.很好奇地趴在柔軟的床鋪上,一會兒瞧瞧躺在床上的小人兒的臉.一會兒又瞧瞧那小人兒瘦小的身體、再低頭看看自己胖胖的小腿,忽地蹙起眉來。
  
  『媽咪,為什麼小圓的身體圓圓的呢?」小圓很認真地回過頭問。
  
  「小傻瓜,因為你叫小圓,身體當然圓圓的嘍!」
  
  那躺在床上的小人兒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正奇怪是誰在耳邊嚷嚷,一張開眼就看見一個小女孩,圓滾滾的臉蛋,白嫩嫩的.『雙愛笑的半月型眸子顯然是遺傳自母親,雪白的吊帶褲配上黃色的小襯衫,整個人散發著明亮的光采。
  
  一時間.溫家未來的繼承人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直到那站在窗邊把花盆放回陽台的昭筠筠回答後.才知自己原來是身處在—個好心人的家裡。
  
  若不是他們收留.只怕這二姐妹……不,應該是姐弟,溫雅宗糾正自己。打從溫念薰有逃婚的念頭開始,他便決定要跟著她一塊「亡命天涯」,雖然他不過是七歲的小男孩,但自認是溫家上下最有理智的人。 別看溫學照和寶貝女兒都是年滿二十歲的成年人,但其瘋狂的程度簡直可以進龍發堂;當年溫學照挺遺憾老婆生的是男孩,—口氣買了一箱子的女生衣物,就等著一在天為他打扮;原來他還不知道男女之別,倒也樂得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但打從四歲起,他就堅決不再穿女生的衣服。 別以為他小小年紀,論起成熟度只伯連溫學照都比不上,還往往讓溫學照大歎怎麼會生了一個既理智又聰明的兒子,無法任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此刻,他躲在床上正對上那雙好奇的眸子。
  
  「媽咪,她醒了呀!」小圓大聲嚷嚷,語露興奮。「你好,我叫小圓,你是我第—個見到的小女生,是不是,媽咪!她長得好小,好瘦,為什麼小圓比她胖呢?」
  
  偉彬嗤嗤笑了起來,接過昭筠給手上的花盆。
  
  「能怪誰?還不是遺傳媽咪愛吃的天性。」他低語。
  
  昭筠笛瞪他一眼。在孩子面前當然要表現夫妻恩愛的親熱模佯,就算要吵也得挑小圓不在的時候。前天夜裡偉彬搔她癢.惹得她又笑又求饒的,無巧不巧,小圓闖進來,還以為爸爸欺負她,一個喊叫把全家人都叫上樓,就連一圓、二圓、三圓也衝上床來,不知是替她打爸爸,還是湊熱鬧,一整晚就窩在床上不肯離去,害得偉彬連連歎息,幾乎後悔生下這群搗蛋鬼。
  
  「你叫什麼名字?」小圓的精神很快又轉回溫雅宗的身
  
  揉了揉眼睛,溫雅宗掙扎著爬起來,面對這位可愛的小胖妞。
  
  「我是溫雅——丫丫。」他沒忘記小薰的交代。
  
  溫家一動員何止百人,只伯沒一天的工夫,溫老爸就能找出他們的藏身地點;所幸溫家繼承人完全承襲溫家外貌,幼時漂亮得像個洋娃娃,大大的眼、瘦削的瓜子臉,再穿上裙子,活脫脫就是清秀小佳人的翻版,長大以後自然會像老爸那般英俊挺拔、有擔當,這大概是溫老爸唯一認為雅宗像他的地方。
  
  所以,在小薰的巧思之下,溫雅宗只好不情願地再打扮成女生的模樣。有誰會料想得到溫家要找的一對姐弟卻成了姊妹花?
  
  「丫丫,媽咪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了,我叫唐妙心,你可以叫我小圓。」小圓把龍貓大哥費力地抱了起來.塞到丫丫懷裡。「這個送你,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可以反悔哦!我們來打勾勾。」她伸出肥肥的小指頭。
  
  丫丫怔怔地瞪著那只綠色的大龍貓。
  
  他要這玩藝兒做什麼』在他書房裡有的可是機械A,要不就是拼圖、火車、推土機模型,哪裡來的布娃娃?這都是女生在玩的,要他抱著這些東西,豈不羞死人?」
  
  「小圓,媽咪告訴你多少次,友情是不能交易的。」昭筠笛開口道。
  
  小圓扁起嘴。
  
  「我沒有交易。小圓只是見丫丫一隻龍貓哥哥都沒有,才送她一隻玩的。如果丫丫不喜歡跟小圓交朋友,那——那小圓一個人玩就好了嘛!」說到最後一個字,小圓的眼眶裡都漾滿了晶瑩的淚珠。
  
  偉彬歎息搖頭。他不是心疼女兒,而是驚訝她小小年紀,竟也習得母親的真傳。
  
  丫丫呆住了。
  
  「你會做我的朋友嗎?」小圓擠命地睜大眼,裝出好期盼的模樣,邁得丫丫不忍心搖頭,只好點了點頭。
  
  「太好了。」小圓興奮得四處叫嚷著,那只握緊丫丫的小手也直搖晃著。「你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媽味,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啦!」剛剛小圓臉上的淚和委屈都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興奮的光采,看得丫丫一臉呆滯,不是為她動人的笑顏,而是那迅速消失的淚,難不成她是趁他不備,悄悄點上眼藥水的,倘若不是,恐怕當今之世,就只有她與小薰可相媲美,淚腺發達到可以收放自如的地步,原本他還以為就只有小薰有此特異功能.哪知這不滿四歲的女娃也具此技。
  
  「薰姊呢?」他這才想起,自醒來後便不曾見過小薰—面。
  
  「你放心,她在樓下洗澡,昨晚颱風夜把五樓浴室的窗子給打破了。來,丫丫,唐阿姨帶你到三樓洗澡,好不好?小圓有很多乾淨的衣服在那裡,你可以換著穿哦!」本來昭筠笛是想抱他起床的,不過雅宗卻很突冗地一閃身,避開昭筠笛,她的關懷立即變成了驚訝,不禁和偉彬對看一眼。
  
  她以為丫丫心有不安,所以昭筠箔迅速又擺出最和善的笑容。
  
  「你別緊張,只是洗個澡而已,你扭姐馬上就上來。要是你不放心,就讓小圓陪你洗,小圓,你可要讓讓咱們的小客人哦。」
  
  小圓用力地點了點頭,決定將她最珍愛的黃色綴著玫瑰花邊的小洋裝借給丫丫穿,她想,丫丫穿起來一定很漂亮,不像自己,騰騰的,一穿起來活像企鵝走路,難看死了!
  
  誰知這番話非但引不起丫丫的心安,反倒讓他蒼白的臉蛋浮上一抹紅暈。
  
  「我等薰姐。」他堅決地說道。
  
  也許是受創太深了,偉彬夫婦同情地看著他。
  
  「也好.小圓,你就在這裡陪丫丫,待會兒等丫丫的姐姐上樓,你再帶她們到二樓吃早點。」說完,偉彬夫婦相繼離去,留下多話的小圓,像是一輩子沒說過話似的跟丫丫說話.其間還多處咬字不正確,還不時讓丫丫糾正呢!
  
  ※※※
  
  唐家人簡直看呆了。
  
  這還是較籠統的說法。倒不如說唐家上下——唐母看得滿意,但唐易凡眼裡卻不露一絲情感。
  
  昨晚停電,所以看不清她的長相與容貌.不過現在的小薰換上昭筠掐連身的典雅長裙,除了胸部略為鬆垮之外,腰身倒像是訂作一般合適,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嬌媚,完全不像昨晚的狼狽。
  
  而那一、二、三圓同樣也看呆了。
  
  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洋裝穿在女人的身上,每個人展現的風情就是不一樣。那小圓頭一次穿這件黃色洋裝.差點讓她的三個哥哥笑死,而如今穿在丫丫的身上,卻把丫丫妝扮成一個漂亮動人的小公主。雖然年紀上稍有差距,不過愛慕之心可是不分年齡的,當下三兄弟就被這個小丫丫給迷昏了。
  
  「你們也別老站在那裡了。」昭筠掐連忙招小薰過來,那位子無巧不巧就易凡的身邊,永平自然不得不退位,只好又霸了三圓的位於。
  
  這是變相的相親!唐易凡恨恨地瞪了昭筠藥一眼。而那小薰低垂著粉頰,連動筷子都在發抖呢:
  
  原來,小薰一顆心還在怦怦跳。
  
  打從第一眼見到唐易凡—昨晚風雨交加,加,亡逃命要緊,哪有空閒注意他的長相,可是今天早上就不同了。
  
  唐易凡那冷峻的表情.冷得令小薰蛋一顆心莫名其妙撲通撲通地跳著.而且臉頰燥熱得很!這倒也奇怪,溫家上下,無論是表兄、堂弟全是承襲溫家外貌的特點,多的是既英俊又挺拔的男人,她老早就看慣了,甚至生厭起來。而眼前的唐易凡最多不過稱得上俊秀健康.頗為出色而已,何以她的一顆心老不聽使喚地猛跳猛跳呢,
  
  「溫小姐,只是平常的粥飯,還合你的胃口吧,」唐母笑咪咪地問。自她看到小薰的第一眼起,心裡就有個預感——也許就快喝到易凡的喜酒了。
  
  「媽!有多少美女,二哥都看不上限,你還是放棄吧:我看你下次不如改介紹波霸型的美女給二哥,那倒還有點希望。」永平做出迷人的姿態轉向小薰。「溫小姐,我叫唐永平,現年二十七歲,每日時報記者,保證沒性病,願不願意和我共度美妙的一夜……」語末畢,昭筠藥就開罵了。
  
  「你給我閉嘴。」昭筠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挾起一塊豆腐直胡永平的臉上拂去。
  
  唐永平連躲也不躲,一張嘴張得老大,直接連人帶椅向後仰——原來打算一口就可以接住昭筠笛擲來的豆腐,偏偏報仇心切的三圓趁機踢掉椅腳,使得永平連人帶椅一起栽倒在地,而那塊豆腐則直挺挺地打在他的鼻樑上。
  
  「你要死啦。」永平吼道,開始在客廳「追殺」起三圓。
  
  「永平這孩子就是這樣,永遠都是孩子心性。」唐母連忙向小薰姐妹道歉,並拚命朝易凡使眼色,希望他能接兩句,好讓小薰不會太尷尬。
  
  偏偏唐易凡是天生的木頭人,非但一句話也沒有,還埋首猛吃飯.一眼也沒瞧一下。
  
  「溫小姐,既然你願意在這裡多住幾天.不如就叫易凡陪你熟悉熟悉環境。」偉彬一開口,就有大家長的氣勢.而大家長的老婆也在一旁持命點頭。
  
  「叫筠筠陪她好了,我沒空。」易凡沒有抬頭,只是應付似地拋來冷冷的兩句。
  
  這簡直丟臉死了,小薰暗中怒罵道。
  
  昨晚看他仗義救人,還當他是個好心人,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不知要如何感激、回報他.可是一到白天,他卻變了樣。連瞥一眼都懶得,她覺得自己簡直比垃圾還不如。
  
  她恨死他了!
  
  雖然她沒有芝眉姑姑的明艷耀人,但她也不是缺眼、斷手的,起碼也算得上是個眉清目秀的俏佳人,他何必讓她下不了台呢?就算為禮貌打聲招呼又如何?
  
  「易凡!」唐母警告性地叫道。心想,看看這溫小姐頭都快垂到飯桌上去了,也不知安慰人看,看來這樁極有可能的喜事又要告吹了。
  
  其實,大家的心事,他都瞭然於胸,只可惜,他沒有興趣;易凡輕歎口氣,姑起身來。
  
  「我上班去了。」
  
  「外頭亂糟糟的,上什麼班!請假好了。」
  
  「我不像大哥是出了名的律師,說放假就放假。」只要能逃過這變相的相親,要他上刀山都不成問題,更何況是小小的路況呢?
  
  昭筠藥兩眼一轉.流利地接腔。「既然如此.反正溫小姐現在也沒有上作,不如你替她介紹個工作!」最好就在事務所,兩人朝夕相對,還怕沒有感情滋生嗎?
  
  易凡冷地冷瞥了她了一眼。
  
  「倒不如叫她去大哥那裡幫忙,事務所現在只缺小抹,她不適合。」
  
  「我行!」小薰突然冒出這句,怔得大夥兒說不出話來。
  
  只見她甜甜地一笑,右邊的嘴角微微上揚。
  
  「唐二哥,我和丫丫總不能一輩子在這裡白吃白喝,我也想過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工作以維持我和丫丫的生計;我只有高中畢業,不見得能找到好的工作等我找到其他工作之後,一定回報唐二哥的大思大德。』小薰委屈幾乎要滴下淚來,那逼真的演技可真唬住了大部分的唐家人。
  
  「就這樣決定了。」唐母拿出威嚴。「易凡,就讓溫小姐在你那裡做一陣子,也好每天接送地上下班,直到溫小姐找到其他的工作為止。」
  
  「媽!」易凡可以不理會任何唐家人的命令,唯獨老媽的話他不能不聽。
  
  他根本是自討苦吃!
  
  「是啊!媽說得對。就讓溫小姐跟你一塊兒去上班.丫丫就留在家裡陪小圓.這豈不是一舉兩得?」昭筠笛滿意道。
  
  「好棒哦!」小圓肥肥的小手直搖晃著丫丫瘦骨如柴的手。從剛剛下樓起.她就直牽著丫丫的手不放,原來是怕她會跌交,最後反倒是丫丫一路拉好,免得如企鵝般又肥又短的小圓踏不到階梯。
  
  少數服從多數,我看你就認了吧。」昭筠掐得意道。
  
  這是民主的家庭,就算易凡百般不情願,只要唐家人一投票表決,還有他容身之處嗎』
  
  他輕歎道:「好吧!你就跟我先到事務所看看,我不能保證你百分之百可以得到這份工作,不過你可以試試!」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可奈何。
  
  小薰眼一亮,立即露出燦然的笑顏。她是算不上美人不過全身上下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就是她的笑容及美腿——這是她花了二十二年的工夫才找出來的優點。
  
  她自信這起碼可以換得唐易凡的一絲友善。
  
  「謝謝唐二哥!」她甜甜地說,又露出迷人的梨渦。
  
  豈料唐易凡連理都不理,一張臉像是撲克脾裡的老K,一年四季都不曾變化過表情。
  
  這讓小薰有些失望——不!失望還不足以形容她的喪氣。
  
  雖然很想用大棒狠狠地敲打他,不過想法一轉,溫小薰囂的嘴角又上揚了。
  
  早在他冷眼相向的第一眼,連搭理的一句也不願施捨的時候起.她就決定——
  
  她要他。
  
  她要倒追他。
  
  非但要倒追他,還要讓他掉入倩網.五體投地地愛上她溫念薰。
  
  所謂「男追女隔層山,女迫男隔層紗」,她就不信身高一五七,體重四十三的她,打不破他層層的防禦?
  
  她不會學芝眉姑姑那套—見鍾情,再見生情,糊裡粗塗就愛上了這頭大笨牛;她是真氣這頭大笨牛不把她當人看待,如果今在他對她還有點基本禮貌,好歹她也會心存感激之心,叩首離去,偏偏他根本當地是瘟神,還將她的自尊垛在腫底,豈能讓她不氣、不怨、不恨?
  
  溫家格言第一條:有仇報仇,有恩就——忘。
  
  他遇上了她,其實應該是算他的幸運,因為她會免費教他如何尊敬女性!
  
  至於釣上他以後呢?
  
  再說吧!
  
  畢竟要讓他嘗嘗失戀的滋味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偷偷瞄了唐易凡一眼,瞧他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想來小小一段戀情應該不至於會讓他痛不欲生吧?
  
  不過話說回來,不要說倒追男人,就算是暗戀的經驗都不曾有過的她,要怎麼倒追一頭大笨牛。
  
  她要好好想想。
  
  她根本把他視為挑戰。
  
  所謂挑戰就是戰到勝利為止。
  
  她非贏得他的真心不可。
  
  這是她許下的諾言。
  
  而她溫念薰許下的諾言非達成不可。
  
  待無動於衷、面無表情的易凡走出大門,小薰便一副很委屈的模樣也急步追了上去,偉彬沉思道:
  
  「這女孩不好惹!」
  
  「我倒認為溫小姐人很好,配易凡再適合也不過了。」昭筠築微笑道。
  
  偉彬一面歎息.一面輕敲她的頭,都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媽了,偉彬還是當她是個丫頭看待。
  
  「你啊!就是同情心太氾濫了。」他無奈又愛寵地說道。
  
  「也許好事近了呢!」唐母天生就是樂觀的入。「永平,你都已經二十七……」
  
  「老媽,人生不是只有結婚這碼事而已。」永平一想到易凡結婚後,唐母極可能會把注目焦點移到她這個唯一單身的兒子身上,不禁冷汗涔涔。
  
  「好歹也得帶帶女朋友回來讓我瞧瞧,否則我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唐母每回逼婚就搬出此招。
  
  永平咧嘴笑笑.不顧三圓的呼救。將他一腳踩在底下.以示勝利。
  
  「瘦骨如柴的我不要,我只喜歡波霸。偏偏這時代的女又人愛隆乳.我可一點也不欣賞。老媽,你要有本事,就找個真正波霸姑娘來相親,包我一口就答應,如何?」他半開玩笑地說著。
  
  哪知唐母真當真。
  
  一個上午,就聽她口裡喃喃著什麼——
  
  原來是在刪除相親人選。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5:12
  第三章
  
  「小薰,茶,不要太熱!」這頭喊著。
  
  「小薰,去買兩個便當,記得我要吃對街李記的,其他一律不要哦。」
  
  「順便帶飲料回來。」那頭又冒出聲音。
  
  「小薰,剛才我要你抄的資料寫完了沒有?」咆哮的聲音又響起。
  
  這就是小妹應盡的責任。
  
  很苦、很狼狽。遭人罵,不能吭聲;當受氣包,也只能逆來順受;要你跑東,你就得往東,要你向西,你就不能轉東,就算叫你從台北跑到屏東,你也不能吭半聲!
  
  如果你不需要這份工作,只消朝老闆大罵一聲,連辭呈也不用寫,一轉頭就可以瀟灑地離去。
  
  但可憐的小薰從工作的第一天起,也就是今天早上唐易凡為她做保人的那—刻起,她才瞭解沒有身份證、沒有駕照,想在台北市混,的確需要一點關係。而且她從不知道事務所小妹的工作如此須雜,不但要東抄抄文件,還要西跑跑腿,反正八竿子打不到的事,丟到她身卜準沒錯。
  
  本來她還以為進了事務所,就能展開倒追行動,如今想來,沒累死她就算不錯叮哪還想得到什麼「豬艷』計劃!偏偏那唐易凡的同情心全給狗吃了去,不但連一聲慰問也沒有,甚至連正眼瞧她一眼也沒有,—整個上午都躲在他的辦公室裡,才想去「打擾」他一下,卻又讓人給叫住了。
  
  她快煩死了!
  
  她幹嘛自我罪受?就算想報復唐易凡,直接在咖啡裡下瀉藥豈不更狠?要不是她溫念薰做事一向堅持貫徹到底,恐怕唐易凡非受腹瀉之苦不可。
  
  「小薰,把這份資料愉進電腦。」會計部組長貝瑤姿丟給她一疊數字資料。
  
  小薰當場就楞住了。
  
  她念的是普通女中,她連碰都沒碰過電腦,哪裡會使用電腦?
  
  『怎麼還呆在這裡,」貝瑤姿斥責道:『『雖然是唐先生介紹你進來的,但也不能幹坐在這裡白領薪水啊,從她的口氣就可知道她是個尖酸刻薄的入。
  
  貝瑤姿年約二十八,打從高職畢業就在職務所裡做事;六年前唐易凡以會計師的身份進入事務所之後,她便開始迷上他——這是小薰聽來的消息。雖然她進事務所只有個上午的時間,可是自動會有人把情報洩露出來。
  
  沒辦法,唐易凡在事務所任職六年以來,可不曾為誰說情過,小薰算是頭一個,自然引起多方的揣測,更招來貝瑤姿的敵意。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唐易凡,他那副冷冰冰的酷模樣,常常引起不少未婚女士的愛慕,不過日子一久,愛慕的念頭是不放棄也不行。
  
  原因為何?只因——她們—致認為;唐易凡不是坐懷不亂的椰下惠.就是同性相吸的玻璃圈的一分子。
  
  唐易凡在公司與女性交談絕不超過三句話——
  
  對不起。
  
  謝謝。
  
  不。
  
  難怪在死心之餘,女同事們紛紛在他背後尊稱他為聖人」。
  
  至於野心嘛[他的野心就跟豆芽萊一般校從小到大雖堪稱為天才型的人物——大二那年就考取會計師執照.而且是以高分錄取,但卻選擇了離家最近的一間事務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連事務所老闆也欽佩他.生怕他自立門戶,頻頻以友好,禮遇收買唐易凡的心。剛才唐易凡也安於現狀,從不曾想過自立門戶。
  
  非但如此,他還是個標準的木頭人,要那群未婚女士不死心也難!叫他應酬嘛!他總推說有事,若撤嬌的請他吃頓飯,他下一秒鐘鐵定就躲你躲得遠遠的.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長久下來她們不放棄他真的很難,但是偏偏就是有例外的,那就是貝瑤姿。
  
  濃濃的妝是為了遮蓋鼻樑上的雀斑;一張大嘴巴可以從上班打卡的那一秒鐘起,一直數落人家長短到下班的那一秒鐘止,偶爾還能噴出一大缸口水、而那雙明眸可說是她全身上下唯—可看之處,為了討好唐易凡,不惜改戴隱形眼鏡,每當唐易凡走近時,她總是拚命眨著那雙大眼睛,期盼能引起他的注意,偏偏唐易凡是個睜眼瞎子,根本無視她的存在,氣得貝瑤資差點翻胃吐血。所以今天當她瞧見唐易凡帶個女孩進公司,醋意、妒意、恨意全湧上頭,不把她的情敵疾言厲色一番,實難消心頭之恨。
  
  小薰向貝瑤姿吐廠吐舌頭,怯怯地說:
  
  「我不會用電腦。」她垂著頭,不敢多看貝瑤姿一眼。
  
  「不會?」那高八度的尖叫聲引起眾人的注意。「就算你是唐先生引薦進來的,而且職務只是區區的一個小妹,但我們事務所最低的職務起碼也是個高職畢業生,能打電腦、懂會計的小抹,你什麼都不懂,來這兒有何用處』」
  
  「我可以學。」小薰低聲說。
  
  「等你學好了再來吧!」貝瑤姿從鼻腔裡噴出話來,那副模樣活像是狗兒發情一般不可理喻。
  
  「給她一個中午的時間,下午保證她可以把貝小姐急需要的文件打完。」平靜的聲音在貝瑤姿身後響起。
  
  貝瑤姿急忙回過頭,原來是唐易凡:
  
  「唐——唐先生——」她一臉錯愕,差點從舒適的座椅上跌了下來。
  
  還好她也在社會上打滾了幾年.懂得如何隨機應變.立即擺出一張迷人的笑臉。
  
  「唐先生,只要是你帶進來的人,我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本意也是她好,現在這個社會要是沒有個專長,不要說是做小妹,恐怕替人做白工,人家都還嫌麻煩呢!本來嘛,我也是可以睜—只眼、閉一隻眼,但偏偏她是你唐先生帶進來的新人,如果不好好教她,我又怕她將來吃虧;其實溫小姐才來一上午,大夥兒就都知道她是個認真、盡責的人,如果能再磨練磨練.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唐先生——你不會介意吧?」濃妝下的貝瑤姿諂媚極了。
  
  如果不是暫屈小妹一職,將來還得看她的臉色,此時此刻小費鐵定毫不留情地吐了一地。
  
  這還是她頭一遭見到女人倒追男人,而貝瑤姿那極盡諂媚之能事倒讓小薰由衷的佩脹.由衷的噁心想吐。
  
  如果唐易凡會看上這種女人,那他就是自討苦吃,別說被她吃得死死的,只怕婚後他將會永無翻身之地;她溫念薰能及時拉他一把,唐易凡的確應該感激她,而且是五體投地、誠心誠意地跪拜她。
  
  「走吧!」唐易凡催促震醒她的白日夢。
  
  剛才他說了什麼?瞧貝瑤姿氣得咬牙切齒、巴不得衝上前撕碎她似的;她很識相地退了一步,以免那母夜叉按奈不住吃人的慾望.—個勁兒地撲上來,恐怕她非屍骨無存不可。
  
  「還不快跟上去。」同事杜欣悄然低語,還推了她一把。「難得唐先生好心要教人,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杜欣的語報中儘是羨慕。
  
  原來唐易凡還有這般好心眼,剛剛她還暗罵他是冷血的無情漢。
  
  小薰得意地回頭.朝貝瑤姿做了個鬼臉,氣得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小薰快步跟上唐易凡,走道那寬敞舒適的辦公室。
  
  『唐二哥,你真打算教我?」她微微吃驚地看看唐易凡打開桌上的電腦。她還以為他只是一時好心,助她脫離貝瑤姿的口水轟炸,沒想到他是來真的。
  
  唐易凡隨意瞄了一眼,示意她坐在舒服的大椅上。
  
  「現在差不多也已經是中午了,不算是佔用公司時間。」
  
  小薰眨眨眼.依言坐進那張皮椅裡,唐易凡就站在他身後.兩袖捲得老高,展出古銅色的皮膚。
  
  她的臉蛋微微泛紅,開口道:
  
  「可是——唐二哥,我壓根兒就沒學過電腦。」
  
  「很簡單的!」他的身體橫在她的頭頂上,傾身向前。
  
  「基本上貝小姐要你輸入的文件,我們公司的電腦已經有設計周全的軟體,你只需按幾個鍵,熟記鍵盤上幾個必備鍵的用途,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他示範一次給她看。「這並不需要什麼艱深的電腦知識。」
  
  小薰努力地記下唐易凡的示範與解說。
  
  「大致就是如此。」他解說完畢後,命令她試打一次。「你是我介紹進來的人,如果你做不好.我臉上也無光,除非你願意自動辭職.否則以後有什麼問題就來找我吧。」
  
  聽他的口氣.像是百般不情願地教她,又渴望她火速離職似的。
  
  小薰的臉紅了—她氣得發脹,氣得噴火。
  
  什麼好心、什麼細聲軟語教導她,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
  
  打她出娘胎以來,還不曾看過這般自私、冷血、沒心沒肝的男人。
  
  「如果沒問題.你可以出去了。」他的語氣又像是在趕只微不足道、惹人嫌的蚊蠅似的。
  
  小薰緊蹦的牙根差點咬得發麻。
  
  「溫小姐?」
  
  「唐二哥,叫我小薰就行了。」一拾起頭,她又是一張溫和微笑的臉。所謂女人變臉如變天,她可是當之無愧。「今天中午有勞你費心費力地教導我,於情於理我都該請你一頓,不過我身無分文,唐二哥該不會讓我餓肚子吧!」她期盼地看著他,言下之意是一塊出去吃個便飯.最好還有點羅曼蒂克的氣氛。
  
  但是唐易凡卻抽出皮夾,給了她一張千元大鈔。
  
  「謝謝:幫我帶個對街的素食便當,剩下的就給你自己找些吃的吧!」他不痛不癢,像在閒話家常。
  
  這男人!
  
  她終於見識到——唐易凡不是標準的木頭人.就是石砌的完人,她們說他是「聖人」,一點也不為過。
  
  「溫小姐?」
  
  小薰無奈,只好恨恨地接過鈔票揚長而去。
  
  倒追男人的確是要花一番工夫的,管他的,她溫念薰有的是時候,可以慢慢等著征服他的心。
  
  不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既然唐易凡不吃含羞帶怯、溫吞吞的小女人這一招,她老謀深算,另有他招.總之她非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不可,否則這口怨氣鐵定會嗆死她。
  
  小薰懷著一股悶氣,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心不甘,情不願地頂著大太陽到對銜買素食便當去了。
  
  唐易凡望著地瘦弱的背影——
  
  歎了好長的一口氣。
  
  女人善變,變得最多的大概就要算是坐以他身邊的小薰。
  
  打從買完便當歸來之後,小薰的態度便轉了一百八十度。
  
  在唐易凡心中,小薰是個時而害羞、時而甜美的小女人,偏偏買完便當之後,她搖身一變,變成了大膽作風的代言人。頻頻為他端送茶水、噓寒問暖.而且一有空檔便跑來他面前坐著,而且話匣子—開就斷不了,直到他丟給她事情去做,她才肯乖乖地閉上嘴工作去了。
  
  溫念薰的改變,惹得唐易凡歎息連連。
  
  「唐二哥有心事,」小薰機靈得不放過唐易凡那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將在三秒鐘前,唐易凡面無表情地叫她閉嘴的尷尬忘個精光。
  
  她想開了!
  
  唐易凡不愛害羞保守的女孩,那麼,她就裝成開朗活潑的瘋丫頭,她就不信唐易凡仍然無動於衷。唉!是誰說女追男隔層紗?
  
  難道是她個人魅力不夠?
  
  沒關係,她可以露!雖沒有波霸型的身材,不過她有一雙美腿。
  
  他要是嫌她言談知識不足,她可以去進修,就算要她啃完一本古文觀止,她也願意。
  
  溫老爸曾經說過;他的小薰是一朵鮮花,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見了這朵鮮花,會揮揮兩袖、搖頭就走的!
  
  這回若是被老爸知道偏有一個男人不把她當鮮花看,只伯他真的非得在地上滾一圈不可:
  
  小薰輕輕地歎息,她看唐易凡那事不關己的無聊相,就知道想跟他交談,除非要把手榴彈塞進他的嘴巴裡.否則就甭談了。
  
  要不是唐媽堅持要他送她回唐家的話,可能下班時間一到,他便一溜煙地逃跑了,哪裡還會掛著副死不活的表情在公司門口等她——而且氣得貝瑤姿牙癢癢的。
  
  一想到那個女人小薰就不禁脫口而出——
  
  「你對貝小姐的印象如何?」
  
  唐易凡怔了一怔,瞥了她一眼,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她垂下睫毛。『其實貝小姐是很欣賞你。如果可能,她還渴望立刻就能嫁給你呢!要是你們一個郎有情,一個妹有意,我倒是可以做個中間人,討個雙喜紅包,順便也沾點喜氣你認為如何,唐二哥?」她密切注意他的反應。
  
  「胡扯!」他淡談地說,根本把她的話當胡鬧。
  
  小薰悄悄吐了舌,心裡暗自高興—姓貝的.你沒希望啦!小薰有說不出的開心,不過這異於常理的興奮,也只歸咎於她壓根兒就看不慣貝瑤姿的高壓作風,唐易凡若跟那女人配成一對,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然,那朵鮮花是唐易凡而不是貝瑤姿。
  
  其實,唐易凡是很可憐的。要不是他遇上了她溫念薰,自願為他趕走那群在他身邊流連的蜂蝶,只怕貝瑤姿狠命地撲上來,而可憐、可悲的唐易凡只得傻呼呼地跳進愛情的墳墓陷阱裡去了。
  
  總之,她認為唐易凡就是有要有人守著、顧著,否則哪天被人騙了去賣.他還不活情理!
  
  突然,她眼尖的看見車子的左前方的草叢裡有一團小小的、黑黑的東西。
  
  她話還沒出口,整個人已經橫過唐易凡的駕駛座,想探出窗外看個究竟。
  
  「小心!」唐易凡一把將她拉了過來,驚嚇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而車外剛好呼嘯而過一輛砂石車。
  
  「喂!你也好心點,我差點讓你害死。」她整個人就跌在唐易凡的大腿上,前額還撞上方向盤。
  
  唐易凡瞇起眼。「你差點讓我『嚇死』。」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你也擔心我。」小薰笑開了臉,心底高興得很。
  
  他迅速恢復淡然的表情。
  
  「我只擔心會成幫兇。無法向家人交代。如果你真的想死,我不會阻止的,但請先下車。」
  
  呸!無情漢,她本想大罵他,不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下車。」
  
  唐易凡楞了一下,迅速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滿是驚訝。
  
  「你要自殺?」
  
  「你會救我嗎?』她甜甜地問。
  
  「不會!」他將車停在路邊,眼睜睜地讓她下車,並看她用力地甩上車門。
  
  他淡漠地瞧一眼車門,他的喜美可是前幾天才進廠維修過的,要是此時此刻掉丁個車門,不但划不來,恐伯回丁家。還得遭一頓恥笑不可。
  
  哎!若知今日果,何種當初因。
  
  當初,他便有感這一千零一次的同情心是用錯了對象。他本性冷淡,也早已經過了毛頭小子的狂情熱愛階段,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只有冰石以及那融化不了的北極雪,若這丫頭真異想天開地想敲碎他心底的冰牆,只怕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驚訝又再度衝至他的腦門,令他瞠目以對。有一團又濕又髒的動物正縮在她的懷裡.而她身上穿著的正是昭筠藥外借的小背心。
  
  她打開車門,理所當然地坐了進來,當地瞥見唐易凡怔仲的表情時,笑了。
  
  「唐二哥大概以為我一去不回,稱了你的心?」
  
  「那是什麼,」
  
  唐易凡發顫的聲音中流露出的是感情,或是恐懼?
  
  「這是一隻被拋棄的小貓咪。」小薰心憐的摸摸它濕透的身體,引來它喵喵的叫聲。
  
  「該死。」
  
  隨著咒罵而來的是一個大噴嚏,再一個——又一個,他那敏感的鼻子不住地發出抗議聲,逼得唐易凡不得不打開車門,一個箭步跨出去。
  
  「唐二哥?」
  
  「別動!」他咆哮道,阻止她也跟著跨出車門。
  
  小薰眨了眨眼,臉上呈現一抹淘氣的神采。
  
  『原來唐二哥身體不適,感冒了?」
  
  「把它放回去。」他本想嚴厲地說道,不過一個噴嚏又讓他破壞掉他刻意營造的威嚴。
  
  「我不能任這只可憐無助的小貓瞇餓死、凍死在銜頭。」她拒絕。
  
  唐家公寓不准養貓。」又是一個噴嚏。
  
  「唐媽會答應的!」她堅持,這只被拋棄的小描看樣子也不過才出生幾天而已,她怎忍心讓它飽受風吹日曬、三餐不繼呢?
  
  「我不答應!」唐易凡冷然道。
  
  「就因為你對貓咪過敏?」她還特地將貓咪舉出窗外,讓唐易凡倒退了數步。
  
  「放回去!」還是噴嚏連連。
  
  「我不能因為你的過敏症,而讓一隻可憐的小貓咪餓死街頭。」
  
  可憐?該可憐的是他!
  
  該死!
  
  他根本是自食惡果!
  
  他決定——
  
  一生只濫用一次同情心!
  
  「你不會狠心到這種地步吧?它已經被拋棄一次了,要是再讓它再嘗一次被拋棄的滋味,只怕這小貓咪真會因此命喪黃泉。」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轉而對小貓咪說起話來了。「以後我就叫你小可憐好了。小可憐,可憐你出生投幾天就遭人棄養,如今想幫你一把.偏偏又有人不答應。如果你真的餓死街頭,就算要素命也得找對人。讓得下輩子別再投胎當貓貓狗狗,免得讓人瞧不起。」她冷潮熱諷的口吻不禁讓唐易凡大感無奈。
  
  「我想辦法幫它我個好人家。」這是唐易凡讓步的最低底限。
  
  「我要自己養它。」她的口吻不容他反駁。
  
  「溫小姐——」
  
  「禮貌過度就是虛偽,你可以叫我小薰。」
  
  他咪起眼。
  
  「我無法容忍一隻活生生的貓在我面前跑來跑去.甚至把唐家當窩祝」
  
  「唐媽答應我住五樓,小可憐會跟著我。它絕不會冒著被人打死的危險,在你面前跑來跑去,甚至去舔你的腳趾頭。我發誓,一定讓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她的哀求加上小可憐的喵叫聲讓唐易凡認栽了。
  
  算他倒楣!
  
  過去的三十年,他毫無同情心可言,偏偏在二天之內,連續給小薰兩次同情心,難道他真與她有緣,
  
  想到他的牙痛,他不禁又毛骨驚然。
  
  「你會答應嗎?」她期盼地問。
  
  在溫家,別說是寵物,就連花花草草也不准栽種,
  
  只因溫老爸自以為感情豐富,一旦自家養的貓狗、花草死於非命,他就非關在書房裡暗自哀悼三天三夜不可。
  
  所謂黛玉葬花,溫老爸足以媲美。
  
  「真的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以人格保證。」
  
  「我甚至也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
  
  小薰熱切地點頭。
  
  唐易凡則認命地歎息。
  
  「好吧!休會到後座去。」
  
  小薰趕緊爬到後座,將小可憐依偎在她的外套裡,生怕有貓咪過敏症的唐易凡,一個噴嚏又將承諾打破,那可怎麼辦?
  
  在接下來的歸途中,她自動閉上嘴,免得他反悔。
  
  唐易凡則一味地歎息。
  
  所謂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如此吧!
  
  唐永平笑倒在沙發上。
  
  「夠了!易凡已經很不開心,你再笑下去,想找死啊?」昭筠箔踢了踢永平,示意他閉上他的大嘴巴。
  
  「少來了,筠筠,你也想大笑對不對?想笑就笑嘛!何必故作姿態,為二哥保留面子呢,」永平咳了咳,繼續說小可憐,「我真不敢想像二哥竟會讓她帶回一隻貓.而且還是小母貓,想想將來它一窩的子嗣,我們唐家豈不成了貓咪國了。二哥,我不以為你的貓咪過敏症已經根治,你確定你能忍受一樣小貓瞇成天在你腳邊兜來轉去.喵喵地叫個不停?」
  
  「小可憐——」唐易凡因永平的一番話而陷入沉思。
  
  「什麼?」
  
  它叫小可憐。」唐易凡面無表情地說。
  
  永平和昭筠笛對看一眼。
  
  然後永平清清喉嚨,壓低聲音.不讓廚房的唐母聽見。
  
  「你該不會是動心了吧?」
  
  「對小可憐動心?」唐易凡故意誤會其意,不答反問。
  
  「少來了!我是指那個洗衣板!才短短二天時間.唐易凡你就墜入情網,不可能吧!」打死唐永平部不相信這是事實。
  
  「怎麼不可能?」昭筠蹈開口,眼底有掩不住的好奇。「光看小薰感激你的模佯.我就知道,易凡,你有希望嘍!」
  
  「跟洗衣板有何希望可言?依我見,跟波霸型的女人才有溫暖可言。」他瞥見昭筠場不解的眼光,補上一句:「我是指在床上而言。」
  
  馬上.—個座墊就朝永平的臉上砸去。
  
  昭筠筠瞪著他。
  
  「你好噁心!」
  
  永平翻翻白眼,「筠筠,你跟大哥結婚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怎麼還害躁得像個老處女似的。」
  
  「是你太重肉慾了。」昭筠笛眨了眨眼。「既然你有性無愛。喜歡波霸型的美女.別說我事先沒有警告你,媽可是找了好幾個足以媲美葉子楣的入眩」
  
  「什麼,」永平怔了怔,睜大眼。
  
  昭筠藥本得意地核再透露一些情報,卻聽見易凡又一個噴嚏。
  
  「該死!」唐易凡低語道。
  
  「螞咪!」胖嘟嘟的小圓招搖擺擺地跑過來、懷裡還抱著小可憐。
  
  當小薰抱著不可憐回到唐家,小圓便興匆匆地跟著丫丫一塊兒上五樓,當時.唐易凡就隱約有股不安的感覺。或許溫念薰會遵守承諾,不過這小圓——哎!原來好事真的做不得,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又是一個噴嚏。
  
  小薰匆忙地跑丁進來。
  
  」對不起,我才一轉身,小圓就抱著小可憐下樓,我不是有意的……」她不敢直視唐易凡的目光。
  
  「大叔,小可憐好白、好漂亮,你要不要摸摸看?」
  
  小圓移動那肥胖的小腿,走到唐易凡面前,睜著晶亮的大眼睛望著他,活像是穿著天使外衣的小惡魔。
  
  唐易凡話未開口,又是一個噴嚏。
  
  他甚至有預感,再這樣繼續下去,他不是為了打噴嚏而死,就是讓鼻水給淹沒了。
  
  「小圓,大叔不喜歡貓咪,不過小叔可喜歡得很了。」昭筠統賊笑:「小叔最喜歡貓爪為他抓癢癢,來,你讓小可憐替永平小叔抓癢癢。」
  
  永平怔了怔,喊道:「筠筠,我跟你無怨無仇,不必要這般對付我吧!」他看小圓當真抱著貓咪走過來,便急步退後,「小圓,你媽咪跟你在開玩笑的。」
  
  小圓仍然不死心地逼近他,永平只好腳底抹油.先跑為妙!
  
  「媽咪,小圓晚上要跟丫丫睡,好不好?」其實小圓是想跟著小可憐。她一見到小可憐,就睜著好奇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它.最後她乾脆緊抱著它再也不放了。
  
  丫丫臉一白.求救地望向小薰強,而小薰蒸卻只盯著唐易凡看,根本不理丫丫。
  
  「當然好——不過.你必須先徵求丫丫姐姐的同意才行。」昭筠掐瞥了一眼易凡,暗自竊笑。「我們先上摟為小可憐造一個舒服的窩,好不好?」她—手牽丫丫一手抱起小圓,自動離去,還好心地將門帶上。
  
  「對不起!」小薰低語。「我不知道小圓會抱小可憐下樓。」
  
  「我不希望再見到它。」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保證——」對上唐易凡半譏諷的眼神,她忍不住反唇相稽。『我已經道過歉了,再說,這錯誤不該由我負責。小可憐是那麼的可愛,只要是任何有良心的人都會接納它。」
  
  「你是說,我沒有良心?」就算唐易凡是個木頭人,本性冷淡.沒有熱情可言,不過狗過急了也會跳牆,何況是人。
  
  他瞇起眼,逼近她。
  
  「我允許你收留那隻貓就已經很不錯了,且我所要求的也得到你的人格保證,我天真地以為你會做到,現在看來我錯了———你不但自毀信用,競還大言不慚地數落我不是。」他冷笑—聲。「我用錯了同情心!一個被收留的人,有什麼能力再去收留一隻被遺棄的貓。我警告你,只要再一次,再一次讓我見到那隻貓,我以唐易凡的名譽發誓,它會成為一道美食.不留半絲毫毛,聽懂了嗎?」他威脅迫。
  
  這次換她膛目結舌。
  
  他以為已經收到威脅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
  
  「這是你說話最多的一次了。」小薰驚訝道:「我還以為你只會說單音節的字句呢!原來你一口氣也能說出這麼多話,實在不簡單。」這不是嘲諷,而是真實的吃驚。
  
  唐易凡卻哭笑不得。
  
  連威脅都不怕的女子,你還能用什麼去嚇唬她呢?
  
  他不認命都不行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5:41
  第四章
  
  「溫小姐!」
  
  小薰一轉頭,洗手間內除了貝瑤姿與她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女人。
  
  她偏著頭,打量貝瑤姿.「貝組長有事嗎?」對於貝瑤姿的來意,她已猜出三分。
  
  在會十十師事務所工作近一個月來,她每天不外乎就是跑跑腿、抄抄資料,再不然就是結算.大體而言她都還勝任愉快。只要貝瑤姿不挑三揀四,雞蛋裡硬挑骨頭,她相信自己會過得更快意。
  
  偏偏貝瑤姿表面上奉承唐易凡,暗地裡卻把工作全堆到小薰頭上。退得她不得不向唐易凡求救,將會計從頭學起。這一切,她根本就無意向唐易凡吐苦水。因為她認為,兩個女人的戰爭何須牽扯到男人身上,再者,她再怎麼汀量也看不出冷血的唐易凡到底哪兒值得貝瑤姿苦苦等他六年?
  
  貝瑤姿也打量小薰半晌.才緩緩開口:
  
  「溫小姐,你成天纏著康先生不放,是何居心?,還有,你跟唐先生到底是什麼關係?」小薰為何可以直呼易凡為二哥,而她喊了他六年唐先生,距離還是這般邊遠
  
  小薰眼波一轉,立刻垂下睫毛。倘若站在男人面前,這楚楚動人的模樣保證會惹人心憐,搞不好還會因同情而生愛,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偏偏站在地面前的是貝瑤姿這模樣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說不定還會引來憎惡。
  
  「我和唐二哥的關係還是不要挑明講的好。」她狀似委屈地說。
  
  哎!她還是為了唐易凡著想,倘若真讓貝瑤姿釣上唐易凡,只怕貝瑤姿非踩在他的頭頂上不可,所以救他的最好方法,就是由她出現,讓貝瑤姿死了這條心。
  
  貝瑤姿以懷疑地眼神打量她。
  
  「你有話就儘管說,既然你叫唐先生叫得這等親熱,想必你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尋常的關係。」
  
  「哎?只怕我說了,貝組長也會不相信。」小薰怯怯道。
  
  好歹貝瑤姿也在商場上打滾了幾年,單憑小薰的片面之詞.她當然是不會相信的。不過她還是擠出微笑,道:
  
  「我相信你不會說謊。現在就請你告訴我,我跟唐先生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她必須先掂掂情敵的重量,再謀定而思動。
  
  「我是唐家的童養熄。」她囁嚅道。
  
  「什麼?」
  
  那高分貝的尖叫聲是小薰早預料到的,不過她還是縮了縮肩,有些吃不消她的尖叫聲。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小薰低語,秀氣的龐抹上濃濃的哀傷。「這是唐媽決定的,雖然唐二哥極力反對,不過我和唐二哥的婚事是遲早的事。」
  
  「不可能!」精明的貝瑤姿,怎麼會輕易相信她的話呢?
  
  她像要看透人似的注視著小薰。「我去過唐家一次,唐家除了唐伯母與唐先生的嫂子之外,絕對沒有第三個女人的存在。」
  
  「那是因——我從小體弱.唐媽心有不忍,便把我送到南部休養.還是上個月唐二哥親自去把我接回來的『』小薰幽幽歎息。」唐二哥堅持要我出來見見世面,才將我帶進事務所,其實他也是關心我的。」
  
  「他極力反對你.不是嗎?」貝瑤姿只能抓住這個量後的機會反擊她。 光看唐易凡在事務所對小薰的態度,便知他不欣賞小薰——雖然她是童養媳,但生米還沒煮成熟飯,一切也還未蓋館論定,所以,她還是有機會的。
  
  「你沒有機會!,」小囂看出了她的想法。「就算唐二哥再反對也沒用.因為——因為上禮拜,我們已先入洞房了。」她紅著臉把話說完。
  
  該死的唐易凡,為了拯救他的將來,連她自己的名譽也賠進去丁,她必須好好整整他,不然她死也不會甘願。
  
  貝瑤姿脹紅了臉。
  
  「不可能!唐先生根本看不上你,他怎會跟你發生關
  
  「男人可以有性無愛,女人就不同了,我愛唐二哥,一個願發.一個願挨,自然乾柴烈火,一發就不可收拾啦!」瞧瞧她說得這般露骨,要是讓溫老爸聽見了,不給她氣死才怪!
  
  哎:她幹嘛為唐易凡這般犧牲?
  
  貝瑤姿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個轉身就走出化妝室。
  
  她氣的當然不是唐易凡有個童養媳,她氣的是既然唐易凡能跟見面不到一個月的女孩發生性關係,那麼苦苦等他六年的自己又為何得不到他的青睞?
  
  若是當初她主動些,說不定今日耀武揚武的人就是她貝瑤姿。
  
  怪誰呢?
  
  只怪自己啦!
  
  小薰望著她的背影,不禁吐了吐舌。
  
  貝瑤姿最好死了這條心;六年的倒追都不見起色了,難道她還要再等一個六年?倒不如趁早尋找新目標,免得人老珠黃,到時候連拍賣都沒有捧揚嘍!
  
  不過,當地步出化妝室,她的心情陡地滑下了谷底。
  
  她的好朋友來了!
  
  如果可能,他寧願挖個地洞,埋在裡頭.就此不理入間俗事。
  
  她咬著下肩,一步步地映向櫃檯。
  
  「小薰,你來得正好。」社欣塞了一張紙條給她。「麻煩你到檔案室去找上頭兒家公司去年的申報單。」
  
  「好——」那細如蚊蠅的回答聲幾不可聞。
  
  小薰拿著紙條又一步步艱難地走向辦公室左側的一間小房間內。
  
  她痛得要死!
  
  事實上,她寧願一死了之,也不願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苦著一張臉,她走進檔案室裡,一滴淚珠就這麼不爭氣地滑落臉頰。
  
  該死,該死!
  
  她到底在做什麼?
  
  一時間,她的腦子裡浮現了許多問號—
  
  就只為了逃避老爹的逼婚?她在外頭餐風宿露,三餐不繼,非但如此,還為了一時自尊,執意要倒追唐易凡,結果卻落得這般下抄…
  
  唐易凡非但我行我素,連一眼也難得瞧她一下,她到底為的是什麼?早知如此,倒不如嫁給那個性賀的,雖然沒有感情基礎.但起碼也不必受貝瑤姿的虐待。
  
  是愛情害死人!什麼情啊愛的,她溫念薰在溫老爸在密切監視之下,不要說是暗戀,就連與異性多交談一句.溫老爸也會找上對方與之展開冗長的談判,所以她的愛情觀完全來自那方方正正、不過三十幾寸的箱子裡所上演的愛情文藝大悲劇。
  
  她根本是在自我苦吃。
  
  就為了尋找那人世間不切實際、不曾存在的愛情。她吃盡苦頭,如今——
  
  她簡直痛得死去活來,只好靠坐在地上,低低地啜位起來。
  
  「你在做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在她背後輕輕響起。
  
  是唐易凡嗎?
  
  她抬起蒼白的臉蛋,上頭還掛著成串的淚珠。
  
  現在她可沒心情跟他開玩笑、玩遊戲。
  
  「我在笑,笑得很開心,你信不信?」她沒好氣地說,心裡一陣抽痛又讓她扭曲了臉蛋,滴滴淚珠正滑落地雪白的臉
  
  她緊緊閉上眼,將自己縮成一團球似的,再也不開口了。
  
  反正他遲早會離開的。
  
  相處了一個月,她對唐易凡的個性略知一、二。
  
  他不但是個標準的木頭人,對十多餘的麻煩他也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則視若無睹,尤其是對於女人。他的血液根本是冷的,臉上永遠掛著一副平淡的表情.如果說有什麼事倩引起他臉部的變化,大概也只有每回唐母提起相親一事,才能引起他極大的反彈。
  
  這種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的?就其他的長相出眾,沒有豐富的情感、體貼的心意,就算迫到他,還不是白費心機。這種男人只適合單身,否則難保持將嫁給他的女人不會爬牆!小薰壞心眼地想著。
  
  反正將來又不是她要嫁給他,最好讓他去娶個母夜叉,就像貝瑤姿那種女人,沒錯,唐易凡就是活該配那個功於心計的貝瑤姿,她又何必太雞婆,讓唐易凡逃過這一劫?
  
  突然她的腹部疼得厲害,所以她只好拚命地數落唐易凡的壞處,就連他偶爾難得一見的好心也讓她說成該下地獄、殺千刀的大罪行。
  
  好半晌的時間,她冷汗直流,那股冷意打從心坎裡鑽出來,冷得她直打哆嗦。
  
  唐易凡見狀,立刻脫下外套小心地披在她的肩上,他的體貼就像是及時的免死金牌,暫緩了她的死刑。
  
  她費力而虛弱地睜開只眼。
  
  她看見唐易凡的臉龐正寫著關心。
  
  「你還沒離開』」她輕吐『口氣。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他擔憂地凝視著她那張白得嚇死人的臉蛋。
  
  「你可以滾了,就讓我自己安靜地死去。」她略為痛苦而誇張地說。
  
  「死?」他瞇起眼。
  
  「對!我快死了啦!」那不爭氣的淚水又滑落了。「天知道我已經死過幾次了,拜託,你走開.好不好?就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孤獨地死去。」她陷入自憐自哀的情緒中。
  
  「你必須看醫生。」唐易凡篤定地說,準備扶她起來。
  
  小薰非但不領情,反而推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嚷道。
  
  此時此刻,小薰敢憚生病的小圓.一有病痛就大哭大叫地不肯看醫生,唐易凡只好無奈地歎息。
  
  但若放她一個人在此,只怕他會良心不安。
  
  該死!他何時對誰良心不安過了?永平向來笑稱他的同情心都給狗吃了去,他又何來的良心?自從他遇上小薰開始,所有的事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唐易凡想脫離這個是非之地,偏偏他又不忍心看她這般痛苦的可憐模樣——難不成,他的同情心又復活起來了?」
  
  「我能幫你什麼?」這話一脫口,他不禁嚇了一跳,這聲音是自己的嗎?為什麼還挾帶些許關心——甚至還有溫柔?
  
  他開始感到汗流俠背,突然憶起大哥被四個小魔鬼整的淒慘模樣。
  
  婚姻用看的就夠了,他可不打算實地體驗一次。
  
  他怎地突然想起婚姻?
  
  「我不要你的同情心,拜託你出去.好不好?」她倔強地說道.那陣陣傳來的劇痛讓她抿緊了嘴,不敢再開口。
  
  「醫生或是我。」他淡然而堅決地說:「你自己選!」
  
  「該死的,唐易凡你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她氣得暫時遺忘了痛苦。
  
  「我自己也懷疑!」他喃喃道。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她低語,吸吸鼻子。
  
  「如果我死了.你—定要照顧丫丫和小可憐……」
  
  「你不會死!」他僵硬地說,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痛得快死了……」
  
  「你不會死!」
  
  她白了他一眼。
  
  「你這麼大聲幹嘛,想嚇昏我嗎?」她吃驚地注意到他的臉色似乎蒼白了些。該痛苦的人是她,怎麼好像是他這個大男人在痛不欲生?
  
  「你必須看醫生。」他再一次堅持。
  
  「我不要。」她也相當堅持,甚至抵死不從。
  
  「我載你去。」唐易凡的口吻不容反駁;只見他站起身來,就要抱她往外走去。
  
  『我不要!」她的臉突然一陣潮紅。「如果你不願見到有人死在你的視線之內,那麼你就趕快離開。」
  
  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
  
  「你哪裡痛?」
  
  「我一點也不痛!」她嚷著,.臉更紅了。
  
  「不說可以,我立刻送你去看醫生。」他淡然地說,作勢又要抱起她。
  
  「你在威脅我?」
  
  「我是在為你好。」
  
  「我以為你的同情都已經用光了呢!」小薰忍不住諷刺他.一心以為可以讓他知難而退,她也就不用如此尷尬了。
  
  天!他到底要與她僵持到什麼時候?
  
  需要他的時候.他當她是隱形人,嫌他多事的時候.他又緊貼在她身邊。如果他現在肯離開,她願放棄當初因為他冷血而決心倒追他的念頭,
  
  上天.求求你,讓他離開吧!別比她在他面前,連最後一點自尊都無法保留。
  
  若讓他知道她——哎!簡直是丟死人了。
  
  「小薰!」原來,必要時,他的臉皮與纏功也是一等一的!
  
  「該死!你非要問出個所以然,是不是?』她氣呼呼地調「你想知道,我就讓你知道,這是生理痛啦!你明白吧?」
  
  「生理痛?」
  
  「就是女人每月例行——次的那個啦J拜託你,體可不:以暫時離開一下?」小薰巴不得蒙著臉,從此不認任何人。
  
  「很痛嗎?」
  
  「不痛就不會躲在這裡了。」小尊的臉紅透了。「要是你真有同情心.就請你出去,讓我一個人躲在這裡.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去纏你了,甚至我會立刻搬出唐家。」
  
  易凡的表情一片空白,兩眼專注地凝望著她冷汗直流的臉。
  
  「你很冷?」
  
  「冷死了!」凌遲處死都比現在的處境好。
  
  跟—個大男人討論生理痛,不丟死人,也讓人給活活笑掉大牙。此時此刻他一定暗笑在心底,還猶自慶幸以後有把柄可以治她——
  
  喲?他在於什麼?
  
  唐易凡正輕輕摟著她,將她的頭攬到他的懷裡去。
  
  『好多了嗎,」那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到小薰的身上去。
  
  她貪婪地攫他的體溫,巴不得整個人偎進他的身體裡,就此與冰冷絕緣。為什麼女人就活該受這種罪?她溫念薰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壞事——甚至她篤定自己前輩子也不曾有過做壞事的紀錄,為什麼這輩子她就該淪為女人,活受這種非人的折磨?打從她來的那一天起,每個月總是逃示過疼痛的折磨。
  
  他控模她汗濕的冰涼前額,蹙起眉:
  
  『你還是看醫生的好——也許可以請他給你吃止痛藥……」他想起公司對街巷口有一家小診所,規模雖不大,但服務醫界二十年的的信用讓人可以信賴。
  
  「不要!」她閉上眼,輕歎一口氣。
  
  真舒服,他的胸膛像是暖暖的被窩。雖然她已經二十二歲了,不過從小溫學照便將她當成同輩的朋友看待.說什麼珍愛她、寶貝他,實際上根本是想滿足他自己古怪的幽默感。說來可能沒有人會相信,從她牙牙學語的那一刻起,溫學照就不曾抱過她,偶爾她有個病痛什麼的,他一個電話便急召救護車前來,也不問是什麼病因、就連小小的一個噴嚏也可以讓她給抬上救護車,然後迅速聯絡四方親朋好友,一同排列在病床門口,以示關心。總歸一句,她還不曾有人抱在懷裡的經驗;起初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但隨之而來的溫暖簡直讓她昏昏欲睡,似乎不再那股痛不欲生了……
  
  「小薰?」
  
  「恩——」她把他當枕頭睡。
  
  他見她睡得舒服,不忍打擾只好暫時閉嘴。
  
  誰說唐易凡是出了名的冷血?
  
  哈!他簡直可以當選今年度最佳施捨同情心的男士哩!
  
  「當女人一點也不好玩。」小薰俏然道,更是抱緊他的腰。如果這活動枕頭能讓她隨身攜帶,那該有多好?
  
  有什麼辦法能將他繫在她的皮帶上,供她隨時使用呢?
  
  其實現是看不上他的——在今天以前,但從今天天始,他可是她的大恩人;除了這溫暖的活動枕頭她是頭一道享受到,就連這份貼心的關懷也讓她好感動,巴不得粉身碎骨來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其實幹嘛粉身碎骨,以身相許就可以啦!
  
  以身相許!
  
  小薰眼一亮仰起小臉,興奮地說道:
  
  「我愛你,好不好?」
  
  她說得如此順口,甚至沒有一絲遲疑。
  
  她當然愛唐易凡啦!難怪他的一時好心會讓她那顆不聽使喚的心劇烈跳動著,繼而當他拒絕她時,她心有不甘。 本來想勾引他,讓他愛上她之後再將他一腳踢開,好讓他嘗嘗用惹溫家大小姐的悲慘後果是啥滋味——
  
  若是剛才他狠心調頭就走,地哪裡會發現她的感情歸依?
  
  偏偏他一時的好心又為他招惹來了更大的災難——不?不是災難,而是幸福。
  
  如果沒有唐易凡的好心,只怕這一生如木頭人的他,根本娶不到半個妻子,
  
  如果沒有唐易凡的好心,恐怕他得孤零零的終老一生。
  
  他的確是該感謝她的!
  
  她的內心在歡唱!
  
  沒錯,小薰是愛上唐易凡了,雖然他不太體貼、不太熱情、不大溫柔,不過她已經不在乎了!從剛才他主動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今生今世要將身心交給他。
  
  要怪就怪他的好心吧!
  
  她做事從不後悔,溫老爸也曾預言過,只要是她愛上的男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因她對感情十分執著,不受則已,一時愛上,只怕他終生就要為這個人而活。
  
  就算唐易凡是冬天裡的寒冰,她也願以夏日的驕陽來融化他的心。
  
  她是嫁他嫁定了。
  
  若是他不娶她,她纏也要纏到他煩死、累死、苦死。
  
  懷著幸福的憧憬.她哪知此時此刻——
  
  唐易凡正將她的話當笑話看。
  
  更甚者,他的嘴角還難得出現一絲幽默的微笑。
  
  她偏著頭注視著他。
  
  「有這麼好笑嗎?如果我說我要嫁給你,那你豈不笑死了?」
  
  「你在開玩笑。」
  
  「我不是在開笑。」
  
  唐易凡的微笑僵住了。
  
  「我早該知道好心沒好報!」他喃喃道,前額忽地也冒起冷汗來。
  
  「你冷嗎?」她故作無知地問,還好心地替他擦掉額前的冷汗。「你又沒生理痛,怎麼會冒冷汗呢?不過這也無妨,你溫暖我,我也可以溫暖你啊!」她笑嘻嘻地摟緊他。
  
  「既然你無恙,那我就要出去工作了。」他下意識地想推開她。
  
  她瞪著他。「前輩子你八成是駝鳥。有人肯愛你這個外貌看似三十歲,卻古板如九十歲的男人,你應該大感慶幸了。就算你燒香拜佛都不見得能為你換來這樣的好運。你何必視若無睹?娶老婆也很不錯,替你暖被窩?洗衣燒飯,還能當你的免費垃圾筒,只要你有什麼不愉快,儘管丟進去,這樣的老婆不好嗎?」
  
  「我可以請個管家。「唐易凡想扯開她的手,但她卻抱他更緊。
  
  他只好認栽了。
  
  他一身清譽就要毀在這女孩的手裡了。
  
  小薰又習慣地吐了吐舌,舒服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她真的受他!
  
  這樣疼她的男人要到哪裡去找?雖然至目前為止,他似乎尚未醒悟,不過遲早有易天,他會知道他是愛她的,否則他怎會如此地待她!
  
  他需要有人狠狠地敲他一記。
  
  而她自願當那根棒子。
  
  「唐二哥,我好愛你哦?想想從今以後我們就要夫唱婦隨……」她滿足地幻想。
  
  難道她瘋了?
  
  她要與他夫唱婦隨?
  
  不如直接叫他撞牆來得快些。以她這種活潑過頭的個性、不用三天就會讓他煩死、厭死、吵死,還不如自己先自殺,免得當受氣包。
  
  哎!這是報應嗎,
  
  他平日與人無冤無仇,哪裡來的報應呢,
  
  小薰悄悄地仰起頭。
  
  「唐二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呢?難道你其病了?」她賊賊地偷笑,一頭又埋進他的懷裡。「現在可是我回報你的時候、乾脆休也緊緊抱著我,包準你百病全消。」
  
  唐易凡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那背後——
  
  「我的天!」貝瑤姿那誇張、高分貝的叫聲像打雷般震驚了全辦公室。
  
  唐易凡甚至來不及轉過身看看是怎麼一回事,那貝瑤姿又扯著嗓門大喊:
  
  「這裡是公司啊,你們竟然在這裡頭做出不可告人之事!天,我還以為唐先生你是個正人君子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6:19
  第五章
  
  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回唐易凡可是深切體會到這句話的含意。
  
  而且是花了相當大的代價,
  
  他把他—生的清譽都賠了進去。
  
  短短一天的時間,貝瑤姿版的謠言便傳遍整棟大樓。
  
  整棟商業大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五樓的唐先生原來是披著聖人的外衣,其實骨子裡可是十足的大色狼;表面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實際上是蹂躪青春少女的摧花情魔——這是貝瑤姿版的大概內容。
  
  —時間,這整棟大樓的女性見了他,只有二種反應:一是自動退避三舍,以免慘遭狼吻;二是現代豪放未婚女自動跑到他面前,猛拋媚眼,大唱情歌.甚至還想坦胸露背……若不是唐易凡及時逃掉,只怕此時此刻摧花情魔的不是他,而是那群俄虎撲羊的女人。
  
  當然,他也不是不曾嘗試過解釋,不過在經過刻意的渲染之後,他不得不驚訝謠言的魅力。
  
  誰會相信他口中的事實?只要是人,都只相信刺激的謠言!
  
  不過話說回來,所謂清各自清,濁者自濁。既然大家都不相信,他也無所謂,反正他又不是靠那樣咬耳朵的人吃飯。他唯擔心的是——
  
  小薰!
  
  小小的個頭,嬌弱的身子,純真的臉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根看似堅強的骨頭,她怎堪在家務所裡繼續忍受那些人的蜚言蜚語。幾經考慮,他決定讓她出辭呈,然後轉手給大哥。由大哥為她找『份適當的工作。
  
  他的決定尚未付諸行動.不料那小薰自動把流言處理乾乾淨淨,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加油添醋。
  
  而且內容更令他啼笑皆非
  
  這丫頭竟然公開向貝瑤姿道謝,繼而說出那溫薰版的「摧花情魔」——
  
  原來小薰是唐家花了大筆銀兩買來的童養媳,本打算在一年前讓這對壁人完婚,偏偏唐易凡不允,原因為何?當然是他身上某個部位有隱疾,不願殘害年輕無辜的少女。
  
  此版謠言一出,再見唐易凡的人,莫不以同情的眼光看他,也有的用一雙賦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他全身上下,彷彿在揣測他到底是哪裡得了隱疾。那暖昧的眼光差點讓他想挖個地洞藏起來。
  
  此時這謠言的始作俑者,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杯濃茶走進宮易凡的辦公室。
  
  『唐二哥!」小薰笑嘻嘻地將茶杯放在他的桌上,還拖了遠處一張持於過來坐著,彷彿什麼爭議不曾發生過。
  
  混合著無奈與痛苦的歎息,唐易凡不得不拉下貿簾。孰料那玻璃窗外的每一位向仁,包括事務所的老闆都好奇地伸長頸於想探知最新進展。
  
  「唐二哥,不歡迎?」小薰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我幫你洗清摧花情魔的封號,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麼回報我?」
  
  唐易凡靜靜地瞅著她,沒答話的準備。
  
  他到底拿她怎麼辦?
  
  『既然你還沒想出該怎麼謝我,我倒有一個點子。」
  
  小薰神采奕奕地說:「乾脆我嫁你好了,瞧你孤家寡人一個,又博了個『聖人』的封號,誰敢接近你?如果你是我自願委身下嫁,只伯七老八十時,你還得孤零零地望著天邊的夕陽.成了孤單老人呢。」
  
  唐易凡二話不說,丟給她一堆資料。
  
  「幹嘛?」
  
  「把這些整理整理後,然後給『光大』。」他埋頭繼續工件。
  
  小薰吐了吐舌。她從沒想過浪漫逃婚記倒成了催婚記。催婚?對了。為什麼不試試先上車後補票呢v一且生米煮成熟飯,看唐易凡還敢不敢賴帳?可是唐易凡『聖人』的名號也不是白得的.不過話又說回來,美色當前,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她雖沒有葉子楣的豐胸,但起碼她雙引以為做的美腿。
  
  「喜歡大胸脯的女人嗎?」她脫口問道。
  
  只見唐易凡一前仰,差點被急促的呼吸嗆死了。
  
  小薰眨眨眼,笑道:「這裡就咱們兩個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聽說男人都喜歡胸大無腦型的美女。我承認我是洗衣板,沒什麼看頭,不過我有一雙美腿足以彌補我的缺陷。如果你真的十分在意,我可以去隆乳——」她一臉認真的表情,讓唐易凡看楞了。
  
  「等等,丫頭,你似乎把話題扯遠了……」
  
  「我犧牲這麼大,只為了一個原因……」她垂下睫毛.幽幽歎息。
  
  『小薰——」唐易凡很無奈,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該說什麼。
  
  「我得了絕症。」
  
  『什麼?」
  
  「就是沒藥可治的病啦。」他一抬眼,競發現他英俊的臉龐上似乎微有變化。
  
  那是深沉的恐懼:
  
  她眨了眨眼,再看—唐易凡竟一副面如死灰、如喪考妣的模樣。
  
  如果可能的話,她會把眼前這副奇景拍照存證。
  
  唐易凡平日那不苟言笑的臉孔竟也有今日的哀相.難道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嗎?
  
  「你再說一次!」唐易凡的表情很認真,仔細一看.他的額頭還冒著豆大的汗珠呢?
  
  小薰蹙起眉,望望辦公室裡的空調,該不是空調出了問題吧?」
  
  「你還好吧?」小薰隨手抽了張長面紙.大半身子橫過桌面,很細心地為唐易凡擦試額頭上的汗水。
  
  他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深邃憂慮的眸子定定地望住她。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什麼?」
  
  小薰努力地想了想,剛才她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她要說的話該不致於讓他面如鬼魅,又像是奪去他什麼心肝寶貝似的吧:
  
  「絕症?」他提醒她。」你說你得了絕症?」
  
  小薰恍然大悟地點頭,立刻撫著心口低語道:
  
  「是啊:連醫生都束手無策的絕症,當今世上大概只有一個能救得了我了。」小薰的演技是一流的.單聽那可憐的聲調,只怕連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心軟呢!
  
  「誰?」
  
  「就是你啦。」
  
  「我?』唐易凡怔了怔,瞪著她。「我不是醫生。』
  
  「你是!想想,我愛上你,不是絕症那是什麼?」小薰皺皺鼻,沒發覺他怪異的表情。「天底下大概就只有你能治好我。」
  
  「你是指——這就是你的絕症?」他小心翼冀地問,臉上表情陰晴不定。
  
  「是啊!」遲疑了一會兒,她終於注意到他凶狠的神色。「你心情不好嗎?那我說笑話給你聽,好不好?」
  
  「滾出去。」
  
  『唐二哥」
  
  「滾出去!」
  
  他忿怒也是頭一道。
  
  「唐二哥,我可是認真的。你要仔細想想,倘若我這一生就注定愛你一個,要是你不來電,那我豈不要抱憾終身?搞不好—想不開,跳河自盡也有可能!這不是如同絕症.那是什麼?」
  
  「滾—出——去。」唐易凡的雙眼就快噴出火來。
  
  「出去就出去!」小薰吐了吐舌,決定還是暫離開這個危險區,以免遭池魚之殃。
  
  反正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日不成.明日再戰。想想國父革命第十一次才能成功,她這小小挫折又長得了什麼?
  
  小薰站起身來,朝門口走了幾步.突然又轉過頭來。
  
  「唐二哥,我愛你!」趁他一陣愕然,還未清醒之際.她趕緊溜之大吉,否則他極有可能會將她釘在牆上當標本。
  
  唉:誰叫她愛上這個木頭人呢?
  
  後悔嗎?
  
  當然不!
  
  感情的事誰也猜不透。就算今天是阿拉伯的石油王子向她求婚,她也會一口拒絕人家.只因她的一顆心早已給了另—個。
  
  想當初,她還一個勁兒的排斥婚姻,現在想想,原來是姻緣未到。
  
  她只恨沒早些時候遇上唐易凡。
  
  不過現在也不晚!
  
  幸運的唐易凡——
  
  你準備接招吧!
  
  唐易凡瞪著小薰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乎復心個深沉的恐懼,
  
  打從他聽到她患了絕症起——不,應該說是自從碰上她之後.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實在讓他恐慌。
  
  十分恐慌!
  
  如果可能,他寧願逃離這兒,再也不理這塵間俗事。
  
  對於感情,他一向很自負、對於週遭的一切,他向來也興趣索然。他的人生雖略為單調,倒也十分輕鬆自在,但溫念薰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
  
  自她出現之後,他的生活秩序便天翻地覆,不要說是難得一見的同情心,就連那失去已久的七情六慾也一復甦,擾得他防不勝防……
  
  他想起在檔案室乍聞她病重的驚懼。
  
  他想起先前她的絕症為他帶來難以言喻的恐慌。
  
  難道……
  
  不!當然不!他收拾起那少得可憐的自傳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般人應有的反應,即使向來他漠不關心,即使他博得了『聖人』的稱謂,即使連永平也時常懷疑這冷血的哥哥是否為親生手足;他仍然堅信,對於小薰,他始終抱著對人應有的關心。何況她是他帶進公司的,若是發生了什麼事,他不但不能向上頭交代,他也沒有辦法向家裡人交代。
  
  沒治,事實就是如此。
  
  他滿意地點點頭,咳了一口小薰泡的茶。
  
  他相信下回再見到她,一定能夠收起那莫名的體貼,甚至能平靜地待她,沒有怒氣、沒的恐懼。 畢竟他對女人向來避如蛇蠍……
  
  「噗」的一聲,這—口茶足足噴了三十公分遠。
  
  唐易凡瞪著桌上那杯茶——這是什麼鬼東西?又苦又酸又甜,難不成那丫頭想毒死他,他自信一向待她不薄.今天怎會遭到這種報應?他怒火焚身,胸中有股濁氣正在混騰——不,他不能氣惱,他說過,他不再對那丫頭牽動任何喜怒哀樂。
  
  他深吸口氣對自己的自制力很滿意。他不由自主地近窗邊,拉開窗簾,竟又不自覺在外頭走動的人群裡,找小薰那嬌小的人影。
  
  小薰彷彿也感應到他的注視,回過身來,當著大伙的面做出誇張的嘴型——
  
  我愛你。
  
  這張具有陰謀的笑臉,讓唐易凡氣得牙癢癢的,而且連連招來辦公室同仁暖昧的眼神!
  
  數十年如一日的平靜生活就讓這丫頭給破壞了!
  
  
  
  ※※※
  
  
  
  「你是說,他生氣了。」昭筠筠場睜大眼,不可思議地大啟朱唇。
  
  小薰吐了吐舌,點點頭,接過昭筠筠路手中的盤子擦試著。
  
  『他氣得差點吐血!坦白說,我還以為要叫救護車呢!」
  
  吃完晚飯,昭筠和小薰自動留下來洗碗,為什麼她們會這麼有默契呢?因為她們二個不諳廚技,要她們下面,唐家男人寧願切腹自殺、服毒自盡也不願嘗一口她們做的菜,所以只得由傅培梅第二的唐母親自下廚,所以昭筠筠笛和小薰在慚愧之餘,也進了廚房——專門洗碗。
  
  小薰住在唐家也有一段時日了,根據這一個月的觀察她覺得其實唐家的人都很好相處,其中尤以昭筠筠筋最為親近;她極富有同情,最可愛的是,她的迷糊天性,可以說是她個性中的一絕——很可怕、也很討人憐惜;尤其聽唐永平說昭筠筠筠最忌酒類,誰敢讓她嘗一口,唐偉彬就會跟誰拚命,原因是喝了酒的昭筠筠築六親不認,誰敢招惹她?誰就是找死!
  
  當初若不是昭筠筠笛堅持留下她,她現在也還懵懵懂懂、不知自己最愛的人是誰,輕易也就讓唐易凡從指尖溜走。為此小薰特別感激昭筠筠笛,並與她結拜為姐妹。
  
  「易凡這回是遇到對手了。」昭筠筠箔輕輕地笑了,那笑容裡有抹淘氣。「他啊!打從我認識他起,還不曾見他笑過、哭過、氣過,大部分的時候他簡直就像是個啞巴,能不說一句就一句。」甚至她敢打賭唐易凡這個月跟小薰說的話,比起過去四年在唐家開的口還多上一倍。
  
  「說不定——」昭筠筠筠賊賊笑了。
  
  「筠筠。」永平衝進廚房。
  
  平常唐永平自視甚高,認為大男人絕不可進廚房一步,正所謂的「君子遠應廚」,可是今天他不但反常得很,而且還是二步並一步衝進來.更嚇人的是他那張傲氣、公子哥兒的臉龐竟也抹上低聲下氣的哀求。
  
  「筠筠,現在就只有你能幫我了。」永平低聲道,伯給客廳裡的家人所見。
  
  「幫你?」昭筠筠藥睜著無辜的大眼。「幫你什麼,」
  
  「老媽要為我相親!我才二十七,而且二哥未娶,我豈敢搶先娶妻……」
  
  「他會娶我!」小薰微笑地插嘴。
  
  「娶你?」唐永平好笑地睨著她,從衣褲裡的口袋抽出筆記本.撕下其中一頁,遞給小薰。
  
  「這是什麼?」他問。
  
  「白紙埃」
  
  「沒錯!二哥的過去就像這一張白紙。打從他二十歲那年開始,我就有心為他製作一本群芳錄。但這十年來,不要說他不曾約會過,只怕跟女人說話的次數都寥寥可數。」永平忽地嚴肅起來,附在小薰耳邊低語:「我甚至懷疑他性無能。」
  
  「唐永平!」昭筠筠藥警告道。
  
  「我是認真的嘛!想想,就算亞當再怎麼看不上夏娃,他也不得不和她傳宗接代,沒辦法嘛!誰叫夏娃是地球上唯一的異性。不過,現在就不同了,世上的女人千萬多,多得讓二哥閉著眼睛找,也能找到幾百個,為什麼他對她們沒興趣?除了性無能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而你,洗衣板,二哥連波霸型的女人都看不上眼,怎麼會看上你這個洗衣板呢?我勸你趁早死了心,再不然就去隆乳,說不定還有機會……』他話未畢,昭筠筠笛使使盡吃奶的力道將平底鍋重擊在他頭上,引起永平的一陣哀號。
  
  「筠筠.這會死人耶。」
  
  「唐永平,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以為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樣喜歡波霸啊?既然你這麼喜歡,現在可稱了你的意.媽就是找波霸型的美女給你來相親的,你等著挑吧。」
  
  「就算真是波霸,我也不要。」永平裝出一張苦臉。「我芳齡才二十七.有一大票美女還在徘隊,等著我呢!叫我結婚,我發誓來生作牛作馬,結草啣環,以報你救命之恩。」他差點沒跪地磕頭。
  
  昭筠筠簽搖了搖頭。「偉彬說過,不能再幫你了。」
  
  『大哥?」永平恨死唐偉彬了。「大哥娶了老婆,當然以為結婚好。我可不!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男人,相什麼親嘛?筠筠.只要你肯幫忙,說什麼我都答應。拜託拜託,你是救苦救難的話菩薩,你再不幫我,我只好離家出走,一死了之算了。」
  
  昭筠筠場轉了轉眼珠子.嬌笑道:
  
  「沒有我幫忙,還有個人能幫啊!II
  
  「誰?」
  
  「小薰。」
  
  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小薰,陡地嚇了一跳.指著自己,
  
  「我?」
  
  「她?憑她?」永平上下打量她。「老媽這次介紹的可是波霸!就憑她這個洗衣板,我看希望不大……」
  
  「你不要?」昭筠筠笛眨了眨眼。「那請自便!相親的事就由你自個兒去解決.別說我沒警告你:媽這回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把你推銷出去不可。如果人家不要,媽可能也會來個跳樓大拍賣.如果再賣不出去,也要免費將你贈送出去,你啊!是死定了。」
  
  永平嚇住了。若不是因為他是男人,只怕這回他其要哭出來了。
  
  「要不要小薰幫忙?」
  
  「不要她也不行了,不是嗎」永平喃喃道。
  
  昭筠筠納得意地點點頭.勾住兩人的肩,就這樣.三顆頭顱圍在一塊兒喁喁私語,計劃著與唐母來個大對決。
  
  自從小可憐住進唐家之後,小圓就像是麥牙糖一般整日黏在丫丫身邊,不是丫丫魅力大,而是因為小可憐是由小薰收洋攄搌,加上唐易凡天生有貓咪過敏症,所以小可憐自然得窩[在五樓.也因此,小圓不再整天黏著昭筠筠筠.而且每天一到晚上,她便抱著小枕頭,費力地爬上五樓.跟溫家姐弟共枕一床,往往懷裡縮著小可憐,自個兒又很在丫丫懷裡,一覺到天亮。
  
  而另外那三個小鬼頭則恨得牙癢癢的。恨什麼?還不是恨自己是男兒身,不能把小圓踢下床,跟丫丫一塊睡,才容得小圓在五樓作威作福,
  
  「姐,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回去」趁著小圓睡倒在他懷裡,
  
  丫丫開口道,一手還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去小圓嘴角的口水。
  
  「我們不回去。」
  
  「爸會著急的。也許現在他正四處尋找我們……」丫丫可不想再繼續做女生下去。每天天一亮.唐家三個小男孩就對她吹口哨吹個不停,最為難的,還是小圓一到洗澡時間,便拉著他想一塊兒洗澡,真教他快招架不住了。
  
  他深信好運不會一直跟著他們的。遲早有一天,唐家人會發現他們的身份,只怕到時候,小圓不恨死他才怪。
  
  他摸模小圓白膀的臉蛋.輕歎口氣。
  
  小薰坐在床沿。「雅宗,你想問家啦,」
  
  「想是想,不過你一回去,說不定爸又逼你結婚……」
  
  「這回要是讓他得逞,下次目標就輪到你了。」小薰皺皺鼻子。「最好讓他找不到,我已經讓他虐待二十幾年了,也該是我自由的時候啦?想想以前.什麼事都是從雜誌上、電視上得知,一點生活體驗也沒有——」她忽生一計,衝到衣櫃裡翻著昭筠筠箔借她的衣物,好半晌她才翻出一件黑色睡衣。
  
  「姐,你要到哪?」丫丫瞪大眼,看她迅速換上那件性感睡袍。
  
  「你別管,先睡吧!」小薰套上睡袍.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丫丫,薰姐姐要去那?」不知何時,小圓也睜著一雙美目,好奇地盯著那半掩的房門。
  
  丫丫嚇了一跳,「小圓,你還沒睡?」
  
  「丫丫不睡,小圓也不睡。」原來小圓已經睡了一下午.現在當然睡不著了。「丫丫,我們學媽咪和薰姐姐,好不好?」小圓睜亮眼睛,興奮地問道。
  
  「學什麼?」
  
  「當姐姐妹妹啊!」小圓搖晃著小小的臉蛋。「小叔說,爹地和媽咪是青梅竹馬!丫丫,你知不知道什麼是青梅竹馬?就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就是青梅竹馬。」她得意地賣弄自己的知識。「如果丫丫是小男生,小圓就要跟丫丫結婚,媽咪說結婚是跟自己最喜歡的男生住在一塊.可是丫丫是女生.所以你只能當小圓的姐姐,好不好?有姐姐的感覺真好,哥哥們都對我好凶,還感脅我要在你面前說好話,我最最最討厭男生了——丫丫,什麼是好話?」
  
  『好話就是……」丫丫無奈地掀了掀嘴角。「小圓累了,該睡了。」
  
  「好,我們一起睡覺覺。」小因抱緊小可憐,讓丫丫替她蓋好被子,再縮進丫丫的懷裡。
  
  丫丫能怎麼辦?
  
  他只能無語問蒼天,祈求上帝別讓小圓發現他是男生,否則……
  
  
  
  ※※※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唐易凡絕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
  
  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你走錯房間了。」他試拉下臉,眼睛專注地盯著她的臉蛋瞧。
  
  剛出浴室的他就瞧見溫念蒸在他房裡急躁地踱來踱去,心中便大感不妙,尤其仔細看去,她身上僅有一件透明的薄紗遮掩那玲瓏的身軀,唐易凡不得不急忙調開視線!
  
  天!難不成她真是他命中的剋星?
  
  想當年大學畢業旅行,有女人自動投懷送抱,只憑那豐滿的身材就令人口水流個不停,更何況是身上未著寸縷呢!偏偏他唐易凡一本正經、坐懷不亂,眼睛連溜都不曾溜過,直接恭請此豪放女出門,而此時此刻——
  
  唐易凡小心翼翼地鎖住小薰明媚的雙眸,盡量不讓眼睛往下看。
  
  天知道,剛才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只能說.他為自己的心態而震撼了。
  
  「你總算出來了。」小費輕吐了一口氣。「你害我緊張死了,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我差點就要溜之大吉,只要再過一分鐘.我保證。」她嘰裡呱啦說了—堆,根本不讓唐易凡有回答的機會;她向來膽大的眸子正瞪著他的頸部瞧,彷彿那兒是她最值得欣賞的焦點;她的一雙小手則緊拉著暴露的領口不放,而她那小巧的腳趾則可憐兮兮地貼在冰冷的地板上。
  
  老實說,她緊張得反胃。
  
  「你我我?」他輕聲向:「也許明天早上……。」
  
  「我是來誘惑你的!」她發現語調過於尖說,急忙降低音量。「天,我一定是瘋了,哪有女人這麼明日張膽的說出目的;照理說,我應該躺在床上,光溜溜地等著你。我承認我是緊張了些,有些男人不太喜歡過於緊張的女人,不過我想我會努力放鬆自己,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重來一次。你先進浴室.等我爬進棉被裡.你再出來,如何?』她期盼、討好的語氣幾乎讓他不忍拒絕。
  
  所幸,他的理智尚存。
  
  「不,」她衝上前一步。「你嫌我不懂誘惑之術嗎?我說道我可以學的,我是不夠性感,沒有凹凸有致的身材,但我有好學的的心,你不能拒絕我。」地緊張地大喊。
  
  「等等,丫頭,這是誰教你這麼做的?」震驚過後,唐易凡敢打賭這一定是那該死的永平搞的鬼。
  
  小薰搖搖頭:「是我自己決定的。愛一個入當然要奉獻自己的身心。我愛你,唐二哥,所以我要獻身,你也必須理所當然地接受。」
  
  『理所當然地接受?」易凡蹙起眉。「這是哪門子的理論?」
  
  「這是言情小說裡千篇一律的真理。」她老實回答:「電視.還是芝眉姑姑的色情小說裡都是這樣的嘛!」
  
  他怔了怔,無法理解他的思想軌道。
  
  她簡直純潔得可以。
  
  「你幾歲了,丫頭?」
  
  「過了十月,就二十二啦!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誘惑?」
  
  「有過戀愛的經驗嗎?或是男朋友?」
  
  她搖搖頭。「二十二年來除了學校、家裡兩頭跑之外,沒去過其它地方,而且男朋友一個也沒有!我老爸看我看得很緊,不但不准我跟異性交談,就連和女同學聊聊天,也要經過再三盤問,到最後,大家看到我就怕了。而我整天唯一能接觸的就是電視、雜誌和偶爾向芝眉姑姑借來的黃色小說,好幾次想逃家,都讓我老爸的手下給抓廠回去,這回要不是唐二哥.只怕我非回去接幾個大板不可。」
  
  本以為誘惑男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消整個人撲上前去猛親,那就萬事。K,接下來的動作就交給男方負責.這可是芝眉姑姑黃色小說裡一成不變的定律,現在輪到小薰親自上陣,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開場才好。這是她的頭一遭,別說誘惑男人,光是換上這套黑色透明薄紗的睡衣,她可是用盡勇氣與膽量.現在哪有餘力再撲上前。更可惡的唐易凡只怔在當場,並沒有合作的意願……別看她向來瘋狂膽大,其實她本質裡是保守得像是古代的婦女。
  
  唐易凡瞇起眼。聽好的語氣,那溫老爸似乎是個虐待女兒的變態狂魔,不但把女兒關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想兼作人口販子,將一對女兒賣到煙花柳巷.想想丫丫那麼小的年紀都逃不過那溫老爸的魔掌,思及此,他的仇怒之情不言而而喻。她看起來就像是楚楚可憐的柔弱女.哪裡像專程前來地施展媚術的勾魂故女郎——偏偏他就是深受她的吸引。
  
  「我們可以開始了?」她熱切期盼著。
  
  「我送你回房,有事明天再說。」唐易凡保持冷靜道。
  
  「明天?我以為這種事應該在晚上做。」小薰緊張地睨著他啼笑皆非的表情。「你在笑我?是因為我魅力不足嗎?」
  
  「不是,當然不是……」他不願見受傷的表情,卻也不敢實話實說,
  
  若給她知道此時此刻他的想法,只怕不嚇死她才怪—然後她會興奮地拖他直接上禮堂……
  
  他只能說,她是他命中的剋星.向來對女人無動於衷的他,競也會對一個才相處一個月的小女子有所心動。
  
  如果不是他自制力足夠,只怕早已禁不住她的誘惑……自從這小丫頭闖進他的生命開始,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可捉摸、難以控制起來,就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心裡頭那股莫名的衝動。他苦思不解,這丫頭到底是從哪裡偷來的魅力,迷得他心神蕩漾。他的眼波不禁又移向那透明薄紗裡的同體……他深吸口氣,有股衝動想衝進浴室再洗個冷水澡,就算要洗到天亮.也好在這裡自我折磨。
  
  「唐二哥?」她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急躁地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我承認我的技巧不夠好,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教我如何勾引男人?我學習的速度很快的,不過我不喜歡太複雜……我愛你,唐二哥,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我也相信你是有些喜歡我的.是不是?既然我們兩情相悅,今晚我獻身於你,也沒什麼不對。」她緊張地歎口氣。「只要你能接受我的獻身。我相信我會十會感激你的。」
  
  「夠了,丫頭!」他沉聲道。
  
  「你願意?」
  
  遲疑了一會兒,他搖搖頭。
  
  「回去吧,丫頭。」
  
  「你不要?」小薰睜大眼,「該死的,我好說歹說,你還是—句話也沒聽進去。」
  
  她幾乎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了?她說了這麼久,起碼他也該有些反應吧——例如流口水,或是眼前賊溜溜地上下流轉、接著直接撲上來上下其手,然後他們就相擁到天明.這是一般羅曼史中奉行不悖的真理,可是他卻一點性衝動也沒有,她實在沮喪極了。
  
  是她的魅力不夠!有可能!因為不會有男入喜歡一進門就嘰裡呱啦說個不停的女人。主意一定,她閉緊眼,撲上前,不待他反應過來,就一把摟住他的腰,再也不肯放手了。
  
  「小薰!」他略為慌張地想扯開她的小手。
  
  」不要讓我演獨腳戲、好不好』」地可憐兮兮地趴在他的胸膛裡悶聲道。
  
  恩!他的味道永遠是那麼清新溫暖。
  
  「該死的——我沒有準備,」他低咒道。
  
  「準備?」她仰起小臉。
  
  「偷嘗禁果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他在說服她,也在說服自己。
  
  她眼一亮:「你是說小寶寶?我喜歡生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也許有你的眼睛,我的嘴巴,那將是一件多美妙的事啊!」她抱著他,夢想著。
  
  或是一個像她的小女孩也不錯,這個想法驀然浮出唐易凡的腦海,他怔了怔,這念頭駭住了他。他們的小孩?他怎麼可以有這個念頭,他想,他一定是瘋了!月圓之夜,唐易凡不瘋也難!凝視小薰緊張羞澀的臉蛋.他不由得升起憐惜保護之心。在心動難耐之下,他緩緩府下頭去,並用他的唇覆蓋住她柔軟的唇瓣。這絕對是小薰的初吻。由她差澀不安,卻又帶著幾分好奇的探索中,唐易凡感覺得出地像一個求知慾旺盛的孩子,不知情感的世界.只一味池學習模仿。她哪裡知道這會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那柔軟誘人的唇正誘惑著他,讓他無知想,只是逐漸溫柔地更加深他的吻,不過他還是盡力克制那胸中的慾火,他告訴自己,她是值得憐惜相待……
  
  在唐易凡的愛吻中,小薰兩腿早巳虛脫無力,所以她更緊抱著他不放,腦子裡可不再是平日膽大瘋癲的思想,而是一團團的漿糊,使得她再也無法思想了。原來親吻是這麼好玩又這麼甜蜜的事。她立刻決定她喜歡接吻,她是不介意三天兩頭和他來個熱吻……
  
  「二哥!」隨之而開的急促敲松門聲,讓唐易凡低低詛咒了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發現自己已被唐易凡抉在腋下,橡拋皮球一般被拋進大慶中。
  
  「怎麼啦……」她迷迷糊糊,還搞不清楚頭緒,只聽見唐易凡說:
  
  「別說話、別動!」他命令著,用床單罩住她,隨即開門。
  
  站在門口的正是笑臉彌勒唐永平:
  
  唐易凡瞇起眼。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唐易凡高大的身子擋在門口,似乎沒有要讓永平進來之意。
  
  「沒事!沒事!只是聽見你房裡有聲音,擔心你被小偷光顧,所以特地來看看。」他—面說著唯心之話,一面還強將頭探進屋內張望。
  
  「現在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可以該出去廠。」
  
  「二哥,說什麼我們也是兄弟一場,所以,我要提醒你.老媽也住二樓.你要辦事,音量可要小一些。」永平眨眨眼,說道:「最可憐的還是小薰啦!倒追你一個月,如今卻被外人搶先得奪得你的貞操,我若是將這小道消息拍賣給她,她不跳樓自盡才怪。」永平誇張地嚷嚷,還朝那黑暗中的大床拋媚眼。
  
  「滾出去。」唐易凡下令。
  
  永平識時務地退了一步。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你們該不會只進行到一半吧?老天,她起碼進去也有一個鐘頭下,勾引十男人綽綽有餘了。 本來我打賭,不到三分鐘,她就自動出局,沒想到你竟看上眼二哥,恭喜你——」他話未完,易凡的門就當著永平的面狠狠關上,「該死!」唐易凡低語,連看也不看床上一眼,便從衣櫃裡抓了件外套丟給她。小薰茫然地盯著他。
  
  「穿上它!」
  
  「為什麼?」小薰水靈動人的眼眸充滿不解。「我喜歡吻你的感覺,我想,你也喜歡吻我才是。」
  
  「我——該死!」自從遇上小薰之後.唐易凡那平靜無波的心河.便開始有了陣陣漣漪。
  
  小薰眨了眨眼,注意到他痛苦的表情,忽地恍然大倍。
  
  「唐二哥.我明白了。你早說就好了嘛!」她笑哈哈地從床單中掙扎起來,然後又一把抱住他的腰,窩心地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沒有避孕措施,受害的還是女人,你為我所做的設想,不正代表你是愛我、憐我的?」她滿足地歎口氣。「從沒有人這麼體貼過我.你是頭一個,這輩子我是非你不嫁了。」
  
  「等等,丫頭……」
  
  「唉!以前我以為你不苟言笑,血是冰做的,到今天我才T解,原來你已經為我設想到這種地步,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愈來愈愛你了!」
  
  她偏著頭。笑了。「本來今晚想誘惑你,好來個木已成舟,就算你想賴也賴不掉,偏偏你這麼體貼我,所以我也就不好辜負你的好意啦。」她俏皮地吐丁吐舌,一翻身便跳下床,套上他的外衣,那寬寬厚厚的外套有著他溫暖的味道,今晚穿著它入眠,鐵定可以睡個好覺。
  
  唐易凡耙耙頭髮,回頭瞥她一眼。「小心點……」
  
  「以免敗壞名節,是不是?晚安啦!唐二哥。」她頓了頓,正欲開門離去時,突然又回過身來,說:「唐二哥,我差點忘了告訴你—我愛你!」她含笑離去。
  
  留下唐易凡沮喪地、懊惱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他不知該感激或是憎恨永平突如其來的叩門……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6:49
  第六章
  
  「永平,這個星期五向公司請個假。」唐母別有含意地在餐桌上命令。
  
  『請一個禮拜也沒問題。」塞了一口醬菜的永平含糊地回答。
  
  唐母略略吃驚。「你不問什麼事嗎?」
  
  「相親嘛!」永平賊溜的眼神瞄向易凡。「二哥,昨晚過得可好?瞧你睡眠不足的模樣,敢情昨晚……」永平那副賊模樣慣極了影片中的大壞蛋。
  
  唐易凡是只默然地瞥他一眼,便埋首喝粥,既沒感激之倩,也無忿恨之怒,反倒讓永平自討沒趣,改而轉向小薰——該負責的男性沒反應,至少受傷害的女性會有一大堆的牢騷吧!
  
  他笑嘻嘻地迎向小薰。「洗衣板,昨睡得可好?」
  
  「睡得再好也不過了。」她慢條斯理的回答:「事實上,我昨晚一整夜都夢見唐二哥,所以一覺到天明。」她滿足地凝視著坐在對面、表情僵硬如石的唐易凡。
  
  「一整晚?」永平瞧瞧這,又瞧瞧那。「你們一整晚的時候都只是在『睡覺』而已?」他狐疑地問.一臉的不相信。
  
  「永平!」唐母瞪大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生米煮成熟飯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我看你準備選個黃道吉日,迎娶媳婦才是你現在最該忙的。來、小圓,叔喂休!」永平一見到小圓讓丫丫拉進飯廳.便笑嘻嘻地向她招手。
  
  「是真的嗎,」唐母驚喜地轉向易凡。「你們昨晚……」
  
  「別聽永平胡扯」唐易凡淡淡地回答,連頭也不曾拾起來過。
  
  但是小薰眼波一轉,那嬌滴滴的聲音立刻就判了他死刑。
  
  『唐二哥,我以為昨晚你是有些喜歡我的。」
  
  「易凡你真的……」昭筠箔唇角抽動著,顯然是在強忍著狂笑。
  
  「我沒有!」唐易幾狼狽地瞪了小薰一眼,不知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誰說沒有?」她無辜地睜大眼,臉蛋紅了一片。
  
  「昨晚——昨晚,你吻了我,還說沒有避孕準備——」
  
  她捧住發紅的雙頰,羞澀得再也說不下去。
  
  這時唐家人個個睜大眼睛,無法置信地瞪著唐易凡。
  
  在他們眼裡、唐易凡守舊、古板的程度簡直是活在舊石器時代的人物,尤其是當年在他們的撮和之下,唐易凡非但不領情,反而還將那北上的俏學妹趕出房門,而這小薰……
  
  有希望!
  
  非常有希望!唐家人全都樂觀地認為。
  
  想當初,唐母還真以為古板的唐易凡恐怕將會做一輩子的王老五,不過現在看來——她可以放心了。唐母滿意地打量小薰,她實在愈看她愈順眼,沒想到這次颱風竟為她吹來了一個好媳婦,讓她的兒子得到一個好老婆!她更突發奇想,在下一個颱風來襲時,她一定要將永平踢出家門……
  
  「小薰!」唐易凡沉聲遏止,臉色卻尷尬了起來。
  
  「你是說過這些話的嘛!」她甜甜笑道:「結果——我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好意思說!其實我也不求你負責,只是男子漢大丈夫.對自己做過的事應該就負責嘛!」她眼前一亮,又眨眨眼道:「在昨晚之前,你該不是處男吧?」
  
  「噗」的一聲,唐易凡口裡的稀飯全都噴到飯桌上,唐家人不得不自保,拿著碗筷後退三尺以上,
  
  「你真是的。」小薰吃驚地看著他,故作冷靜地抽起面紙輕拭他的嘴角。
  
  「處男是什麼?」小因好奇地問道。
  
  「小胖妞,吃你的飯.不可以多嘴。」永平想塞口萊到小圓的小嘴巴裡,不料卻遭到她堅決的拒絕。
  
  「我要減肥!」胖嘟嘟的小圓大叫著,捧著圓圓的小肚子,很嚴肅地推開永平的手。
  
  「減肥?小鬼你才幾歲,從哪裡聽來這個名詞?」永平轉向昭筠,蹙起眉:「大哥、筠筠,是你們要小圓減肥的?」
  
  偉彬搖搖頭,將小圓哄到懷裡。「圓圓,告訴爹地,你怎麼想要減肥的呢?」
  
  「我要跟丫丫一樣瘦瘦、小小的,像小公主一樣。」
  
  昨天她和丫丫在自家庭院前玩耍,遭來鄰居們的注目:個個都說丫丫唇紅齒白,漂亮得就像個小公主一樣,讓小圓好生妒忌。她氣鼓鼓地跑回家對著鏡子照了許久,她發現她有胖胖的臉、胖胖的手,就連眼睛也胖胖圓圓的,這是天生的嗎,小圓不禁對豐鏡中的自己懷疑起來;螞咪好看,爹地也好看,就連三個哥哥也長得不錯,為什麼就她一個人例外,想了許久,小圓終於發現,原來丫丫一餐只吃一碗飯,而她不但一餐要吃三碗飯之外,還要吃乖乖和軟糖.當然她會圓圓滾滾的啦!
  
  為了證實別人說的話,她也特地跑去翻閱童話故事,看看圓滾滾的小胖妞能不能當公主?答案是不可能、因為白雪公主都是瘦瘦白白的,就連美人魚、睡美人,甚至連那壞心的皇后也都跟丫丫一般瘦;由此可見,瘦的人才可能和王子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可是她胖得像球一樣,萬一將來當不了公主怎麼發辦?
  
  所以她決定不吃不喝,誓死要減肥到底!
  
  「誰說小圓不是公主?」永平笑嘻嘻地說,「小圓是咱們家的胖公主嘛。」
  
  「我不要當胖公主,我要跟外婆一起減肥。」
  
  「老媽?」
  
  唐家眾人又將注目焦點轉向唐母。
  
  只見唐母臉上忽地抹上兩朵紅暈,五十出頭的人竟在兒子、媳婦、孩子面前忸忸怩怩起來。
  
  「小圓胡說的啦!我哪有減肥。哎呀!這臉上的妝是我自己好玩,隨便亂塗的,這衣服,你們別看它好像是新的,這是我買了好久、才穿一兩次的衣服啦!昭筠笛,你看,我穿這件會不會不太適合啊?」唐家兄弟尚未逼問,唐母就一個勁兒地「澄清」。
  
  他們這才發現唐母的改變。平日不擅打扮的她.今天卻講究穿著起來,尤其是那裙於的長度,差點讓他們兄弟看直了眼,
  
  「老媽,看不出來你還有一雙美腿呢!」永平打著哈哈。
  
  唐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得意地站起來,讓大夥兒見識見識她自己也認為不錯的長腿。
  
  「媽.你是要去參加喜宴?」偉彬不動聲色他問道。
  
  唐母笑笑,搖搖頭。
  
  「同學會?」
  
  「哎呀!那些老同學都十幾年沒聯絡了。」
  
  「老媽是談戀愛了吧!」易凡靜靜地打岔。
  
  「你這孩子!」唐母有些羞澀地給他一拳,這拳的威力可不小,差點讓唐易凡岔了氣。
  
  別看唐母已經是五十餘歲的人了,她的愛情觀可是很現代的,她不分國籍、年齡,只要看對眼,有觸電的感覺,那麼任誰擋也擋不了她的愛.所以唐家兄弟也無可奈何。何況唐母為了他們浪費了二十年青春,也該是讓她自由享受人生的時候了。
  
  「老媽,對方是誰,」在交出老媽之前,唐家三男可要摸清對方的底細,以免他們最愛的老媽受傷害。
  
  「對方有沒有這個意思,我是不知道啦!哎!說來還真好笑,是我暗戀人家.都一大把年紀了,看個男人,心還會怦怦地跳。你們不會怪老媽移情別戀吧?」說著說著,唐母又不好意思地推了易凡一把,苦不是偉彬及時抱著小圓閃開.只伯易凡碗裡的稀飯又要噴過來。
  
  唐易凡默默地睨了母親—眼,很識時務地換了個位子,即使那位子就在小薰身旁,他也暫時忍了。
  
  小薰見機不可失,體貼地挾菜給易凡。
  
  「老螞,我們絕對贊同你。」永平自然地挾起易凡碗裡的萊,逕自吃了起來。
  
  「也許安排個時間,讓我們見見他?」實事求是的偉彬經過沉思後回答。
  
  「易凡,你的意思呢?」唐母小心地問。孩子中就屬易凡最沉默,也最令人看不屈心思。唉!若是易凡投反對票,雖然她有些難過,不過為了孩子們,她願奉獻一生青春的。
  
  易凡隨意地瞥了小薰一眼,站起來。
  
  「老媽,我永遠站在你那邊的。我必須上班去了。」
  
  「那你和小薰的婚禮……」
  
  「沒有婚禮。」
  
  「難道你想坐霸王車?」永平忍不住插嘴,卻遭來唐易凡忿忿的白眼。
  
  「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他強調。
  
  「昨晚洗衣板沒去過你的房間,你也沒說過那些話?」水平存心挑戰他的最高忍耐度。原因無它,只因若是撮和這一對,說不定唐媽一個開心,又是四年後才想到要為他相親,他豈不安全逃過一劫?他突然又想到昨晚的惡夢,他夢到波霸美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嚇得他一身冷汗,一直到現在還直打哆嗦!
  
  「唐永平!」
  
  「唐易凡,人家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你不負責任,難道想要讓人家身敗名裂嗎?」適才剛說完,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馬上就傳了過來。
  
  小薰絕對是一等的演員,甚至還可以和就永平演雙簧呢!
  
  「唐二哥既然不願負責,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昨夜以前,唐二哥也是個處男,照理說,我也該負起責任的,是不是?」
  
  永平眼一亮,鼓掌叫好。「對!這句話說得好,既然二哥……」
  
  永平的話沒說完,唐易凡迅速地在永平的嘴裡塞了個包子.然後悻悻地轉身就走。
  
  「唐二哥,等等我嘛!」小薰吸了吸鼻子,急急迫了出去。
  
  「媽咪,我要減肥!」小圓試圖拉回大伙的注意力。
  
  「偉彬,你想我這樣穿會不會太不合適了?年紀都這麼一大把了,還穿這麼年輕,我真怕街坊鄰居會笑話。」唐母擔心道。
  
  」丫丫.我是一圓,今天我請你到房裡玩積木,好不好?」
  
  「她不要,丫丫今天要跟我玩。」二圓插嘴,存心跟一圓拚命。
  
  「丫丫是女生,她一定喜歡洋娃娃,我有,所以丫丫要跟我玩。」三圓為了追求丫丫,從小圓那裡搶來一個芭比娃娃。
  
  總之、三個兄弟為了女生,注定會翻臉。
  
  而那永平則猛計算著要如何才能躲過這場相親。
  
  偉彬和昭筠筠對看一眼,只能無奈地蕪爾一笑。
  
  唐家正值多事之秋,至於那後續發展,他們倆都靜觀其變——他們很慶幸在四年前互訂終生,如今才能脫離這場看似複雜,實則簡單的愛情戰爭.不必為倩所苦,不必為愛煩惱。
  
  偉彬感激得差點痛哭流涕,他最感謝的人還是昭筠統,是她答應他的求婚、只伯現在他還得讓唐母強迫著去相親,他感激死她了,根不得當場以身相許,不過礙於人多,所以只好不捨地在她唇上輕輕一吻,至於其他報恩行動就留給晚上
  
  他邪邪地一笑,那露骨的想法赤裸裸地寫在眼裡,讓昭筠筠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孰抖一個用力過猛,使得抱著小圓的偉彬,一個踉蹌,整個人四腳朝天地跌倒在地上—……
  
  
  
  ※※※
  
  
  
  「其實娶我也沒什麼不好的嘛!」坐在車上,小薰認真地嘮叨著。「想想,娶了我,有了家庭,多少能讓一些狼女望之怯步,加上我會生一蘿筐的孩子——這可是現代職業婦女是不願做的事哦]我喜歡小孩,是愈多愈好,最好能組成一支球隊。」她側身靠過去。「唐二哥,這項優點真的很值得你考慮!」
  
  「你不是母豬。」他忍住笑意,隨即蹙起眉。戴上安全帶!」
  
  「是——」她拖長語調,努力想著她這個獨一無二的優點。唉!要說服他娶他還真不容易呢[早知如此,昨晚實在應該纏著他不放,說不定今天就有一場婚禮等著他們呢!
  
  愛上他.還真是命苦呢!
  
  「唐二哥,我要費盡多少唇舌,才能說服你,我真的是你最值得娶的女人!」她偏著頭,想了想,還來不及細說剛想出來的好處,就讓易凡給壓到待座上,連讓她反抗的餘地也沒
  
  「唐二哥——」
  
  「抱著頭別起來。」他咆哮著。
  
  小薰很聽話話,沒有反抗,只是俏悄地睜開一隻眼瞄向他——她只見他猛打方向盤,車身似乎在急速偏右,輪胎唧唧作響……
  
  她瞪大眼,在駕駛座左邊的窗外,她看見那勉強側身而過的砂石車,天!只有寸之遙,他們的車就要被砂石車結撞上了。而唐易凡因為太專注控制方向盤,似乎沒瞧見左側的砂石車有多接近他——
  
  只一秒鐘的時間——
  
  車子及時停在電線桿前,而那砂石車卻搖搖擺擺地逃之夭夭。
  
  唐易凡吁了一口氣。
  
  「房二哥?」她語帶驚懼。
  
  『沒事了!」他以為她害怕,想安慰她。
  
  哪知——
  
  她緊緊抱住他,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令他喘不過氣來。
  
  「小薰——」
  
  「唐二哥,你是愛我的嘛!」她咧嘴笑笑,臉紅了起來。「反正我也不愛甜言蜜語的男人,不可靠嘛!想來想去,還是你最適合我。」她開心地偎著他。
  
  她沒搞錯吧,
  
  任何小薰都能讓她有所借口——他承認是在不暇細想之下,讓她免於驚嚇,但愛她?
  
  不可能吧!
  
  真的不可能……
  
  一直到事務所
  
  他都還在說服自己。
  
  
  
  ※※※
  
  
  
  「我想借這次慈善晚會打響本事務所的知名度,所以.煩勞各位同仁多多費心,凡未婚男士.未滿五十歲者,一律強制參加此次『義賣』活動。」頓了頓.王經理得意地笑了。「當晚叫價最高的男士,加薪五千。」語畢,一陣嘩然。
  
  其實這也難怪!在事務所工作的人,誰不知道王總為人刻薄小氣,這回若不是為了打開事務所的知名度,奢望他會加薪五千?滾回家吃自己吧!
  
  「唐二哥,我買你的夜.好不好?』小薰悄悄地在唐易凡耳邊低語,臉上掛著促狹的笑容。
  
  唐易凡瞪了她一眼,轉頭就要工作去了。
  
  「唐二哥,初夜賣給我,總被讓貝瑤姿奪去的好。」小薰緊跟著他走進辦公室。「想想,依她追你六年的精神,要是讓她買去,恐怕第二天你就得讓人給抬著出來,倒不如賣給我,起碼我還是處女,我什麼都不會,你比較好應付,對不對?」她的臉皮功夫堪稱一流,連唐易凡也無從比起。
  
  他坐進皮椅,無奈地歎息。
  
  「你沒事做了嗎?」
  
  「都做完了嘛!」她一屁股靠坐在桌沿.數著手指;「一進公司,就必須先掃地、清垃圾,然後燒水煮茶,有的人愛喝飲料,有的人鍾情包種茶,反正他們喝什麼.我就得買什麼。然後影英抄寫、送文件,到中午就去買便當,下午就澆澆花,喂喂老闆的風水魚,再繼續做人家交代的工作。我沒偷懶,起碼我已經清完了桌上的工作,唐二哥,我沒有白領薪,你可別想趕我走。」
  
  唐易凡蹙起眉,沒想到小妹工作如此繁重,瞧她每天嘻嘻哈哈、精力充沛,一點也沒露出疲態,他竟感到心疼——
  
  心疼,唐易凡又吃錯藥了?
  
  突然有兩根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唐二哥,我跟你說話呢2你神遊何處?」她嫩微彎身,好奇道。
  
  雖然他已經恢復意識,仍然兩眼直視前方,不肯多看她一眼,主要原因是因為這小妮子今日的穿著暴露——上衣是小可愛(內衣外穿的那種),下身則是短得不能再短的窄裙。
  
  她是存心想考驗他的定力。
  
  而他卻第一次不認為自己能通過考驗!
  
  雖是出了名的柳下惠,但一旦遇上她這個小剋星.想不動心也難,彎彎的柳月眉,小巧的嘴唇,嬌俏的花容,她不是美人之流,卻幾番扯動他的心弦……難道他真是陷入了愛的游渦?
  
  想到這兒,他的冷汗竟沒有隨著恐懼滑落;他又想到那四個小魔鬼,一旦結了婚,只怕馬上就會落得跟大哥一樣慘的下場一讓那群娃兒吵翻天;尤其他不懂溫柔、不懂體貼,活生生像個木頭人,只怕結了婚,非害苦了她不可……
  
  「唐二哥,你該不是想趕我走吧?」她撅起嘴巴。「我可先聲明,就算你拿掃帚趕我,拿胡椒粉灑我,我也絕不退縮。」她吐了吐舌,臉微紅。「我承認我是有些死纏爛打,窮追不捨,但我愛你嘛!唐二哥,如果你輕言退縮,豈不是對不住咱們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深情?反正目前你唯一的對象就是我啦!今晚咱們去吃頓燭光晚餐,如何?」「燭光晚餐?」
  
  「別看起來像是要上斷頭台似的好不好?只是一頓飯而已嘛!難道跟我吃一頓晚餐,比上刀山、下油鍋還難受?」小囂一副滋然欲泣的表情。
  
  「當然不……」唐易凡毫不考慮地否決。
  
  她眼—亮。「你答應了?」
  
  「不———」
  
  小薰哪聽得見這微弱的申吟聲。唐易凡的首肯。讓她樂得差點要飛上天,想想這些日子以來的主動出擊,不但換不到他的一絲心軟,反而屢遭他義正嚴詞的拒絕,難得這回他點頭答應。這對她來說,可是第一次約會!.也許他對她的感情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淡漠,一想至此,興奮之情就溢於言表,乾脆以行動來表現她的感激——趁他不備,趕緊對著他的唇展開攻擊……
  
  唐易凡料想不到她會突來此招,一時間只能任她生澀地吻個徹底——
  
  「溫小姐,現在不是談私事的時候!」高分貝的尖叫聲又充滿醋意地響在辦公室裡的每一個角落。
  
  貝瑤姿又在訓練她的肺活量!
  
  貝瑤姿的五官糾成一團,表情比蟾蜍還難看。在她眼裡看來,一定是唐易凡主動親吻小費;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見到小薰性感的小可愛還不是照洋搦心甘情願伏首稱臣,虧她這幾年來還當他是正人君子,原來是她一廂情願。 貝瑤姿不禁低頭一望,為了迎合他的喜好,六年來不惜將自己從頭包到腳,大熱天的還長袖蓋臂,一雙修長美腿也從來不曾見過光,現在想想,原來是她領錯情了。
  
  唐易凡清清喉嚨;「貝小姐有事啊?」
  
  貝瑤姿恨死了自己的後知後覺,竟讓一個黃毛丫頭捷足先登。 本以為就算她是童養媳;她也不以為意,現在都是太空時代了,媒的之言、父母之命都是該丟進墳墓裡去的古董,沒理由為一個小小的障礙拋棄一生的幸福吧?不過,如今看來自己實在是太遜了,情場如戰場,一點疏忽都不行。
  
  「我只是想提醒唐先生;現在是上班時間,溫小姐工作堆積如山,如霸著她『閒磕牙』,對唐先生這位保證人的信譽也不太好吧?」
  
  「我做完啦。」小薰微笑。「申報書我都算完了,要FAx給『光大』的資料也整理好了,下午茶我也泡好了。」
  
  「我那裡還有些文件想請你抄寫,沒事就快出來,免得耽誤工作,不然非但讓唐先生沒面子,要是真丟了工作,那可就不能天天和你的大情人暱在一塊啦!」貝瑤姿悻悻然地離去。小薰吐了吐舌,低語:「唐二哥,現在你知道我受的是什麼罪了吧?哎!我好像是現代灰姑娘哦!唐二哥,你可要體會我對你的真心,趁早接受我的求婚,否則將來我非給你一點苦頭吃不可。」小薰的這番話雖是存心威脅他,不過看她一副吊兒啷當模樣,倒也沒什麼十足恐嚇意味。唐易凡只好無奈地將它當作玩笑話聽。
  
  「我在此作牛作馬,難道唐二哥一點也不心疼?」她眼一轉,偷偷地一笑,拍開他擱在桌上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屁股就坐在他的大腿上,兩手勾住他的頸項、甜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以這麼親近的距離,只要他肯低頭一望,她的春光包準外洩,小薰如此犧牲色相,就只為討他歡喜。愛一個人很容易,但要被愛可是難上加難,偏偏她是那種一生只愛一次的奉行者,所以這一生她是愛定了這個木人人!
  
  唐易凡怔了怔,遲來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趕緊退開;不料她的力道強勁,就像吸鐵般緊緊地吸任他不放。
  
  「唐二哥,我是愛你的!你想想,永平被迫相親的慘模樣,難道你也要跟他走一樣的路嗎?而且別說滿意的對象不容易找,就算看上了眼,人家也不見得會對你愛得死去活來,不如你委屈些,選我好了。」
  
  小薰又滿足地幻想著。「我好喜歡我們一起變老的感覺,看著你逐漸禿頭,逐漸有中年啤酒肚。又看著咱們第一個孩子出世;每天你上班,我就帶著孩子等你下班後,我們可以偶爾上館子。當然大部分的時間你會坐在飯桌前,我炒幾樣小菜,聆聽你在公司的趣事,很平凡但絕不會無趣!唐二哥,跟自己所愛的人平平凡凡過一生,是一種幸福。」小薰從睫毛下的餘光榆瞄他怔仲的表情,然後又給他一個意外的擁抱。「唐二哥,你不答話就是默認嘍?」她的演技果然不錯,連自個兒都欽佩得緊。
  
  「默認?」唐易凡發現自己老早以前就無法跟上她的思緒了。
  
  「就是結婚嘛!瞧你也一臉神往的樣子,你說,我們不是絕配是什麼?」小薰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下,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
  
  唐易凡終於回過神。
  
  這丫頭!
  
  如果平凡能跟她處上一點關係,他想他也可以跟不平凡劃上等號了。自從在颱風夜遇上這丫頭一開始,他一向過得很好的平靜生活全讓她搗亂了。不!他不能相信她的鬼話,他明明知道,只要和她扯上一丁點關係,就絕不再屬平凡之流。
  
  縱然她說得天花亂墜,描繪的未來也很精彩,但絕不可誤信一分,他這麼提醒自己。
  
  「看來你是不答應了?」小薰見他一副像是被刺蝟蟄到的模樣,她吐了吐舌。「這可是你自己要放棄的哦!不是我沒事先警告你,哪天要是我真嫁作人婦,你要後悔,三跪九叩來求我,我都不會理你嘍!」
  
  唐易凡愣了楞,不願多想,因為他認為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嘛!一開始本來就是她死纏爛打,整日愛語滿天飛,雖然他視若無睹,但這些時日倒也逐漸的習慣——該死!這丫頭簡直得寸進尺,不但自許為他的妻,自願投懷送抱,如今她的思想毒素竟然已經滲入他的骨髓裡了。
  
  唐易凡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對她有不捨的心情。剛剛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差點他也跟著幻想起這小丫頭五十年後的模樣,難道他真到了適婚年齡?還是這丫頭打破了他心中那座久立不倒的柏林圍牆?
  
  「出去吧!丫頭。」唐易凡歎息。
  
  「哎,我說得口乾舌燥的,你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小薰瞪著他。「小心哪天我真放棄了你,到時候看你後不後悔。」
  
  「丫頭,人言可畏。」他若有所指的瞄瞄窗外死瞪著他們倆的貝瑤姿。「你還有事做,不是嗎?」
  
  她想了想,伸伸舌,笑道:
  
  「一個吻!」
  
  「什麼?」
  
  「親親我——」她臉紅了,嬌羞的模樣像極了討糖吃的小孩,「你親我—下,我就去工作。要不然,我就一整天都待在你的大腿上,就當是你的影於,再也不離開你啦!」
  
  「小薰。」
  
  「我可是認真的。」她撅起嘴,負氣地說:「臉頰就好嘛!這樣吧!只要蜻蜓點水一下子,整個下午我絕不再踏進你的辦公室。」
  
  唐易凡見她一臉堅決——好吧!一個吻不算什麼,他很輕易地說服自己。
  
  「真的一個吻,就出去工作?」
  
  「我保證。」小薰所喜地閉上限,將白裡透紅的臉頰湊上前。
  
  這丫頭身上沒有香水的濃郁味道,有的只是清爽的肥皂味,很淡也很好聞,他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把嘴湊過去。
  
  只是臉頰而已。
  
  誰知——
  
  這丫頭機靈得很,趁唐易凡要吻上她臉頰之際,陡地將臉一轉,那小巧可愛的紅唇就這樣碰上了他湊過來的嘴。
  
  小薰趁他還未反過來,識時務地跳下他的腿。
  
  「唐二哥,我才不會放棄呢!」她開心地笑道:「這輩子我是纏你纏定了。哪怕是要我說一百遍我愛你,我都願意!」她趁他來不及開罵,趕緊溜了出去。
  
  在小薰「砰」地關門的那一剎那,唐易凡才恢復意識。他歎了一口長氣,非但沒注意到窗外貝瑤姿兩眼即將噴出來的火花,就連他嘴上的口紅印也忘了擦去。
  
  面對這丫頭,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可能,他願意在颱風夜再作一次選擇……
  
  至於是否真的願意捨棄她?
  
  唐易凡遲疑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7:21
  第七章
  
  如果能將小薰的保證當真的話,唐易凡就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什麼一個吻換來一下午的寧靜,若能夠換來五分鐘的安靜就阿彌陀佛了。這丫頭在中午時分就拎著素食便當大搖大擺地走進他的辦公室,而且自個兒坐在他面前吃著魷魚羹面,一臉嘴饞的可愛模樣差點又逗笑了他。唉!他是愈來愈沒形象了,以前的唐易凡是個不苟言笑、不懂笑容的「聖人」,偏偏這丫頭每到五分鐘便說句玩笑話逗他,讓他差點笑死在當常倒也不是說她說笑話的能力一流,而是他實在佩服這丫頭為了取悅他,費盡心思將幾百年以前的雜誌書刊上有色、無色笑話倒背如流,而且一字不漏,那認真的態度讓他真的感動!
  
  小薰認為這是做妻子應盡的義務,而唐易凡呢?除了感動!
  
  讓她死心吧!如何死心?義正嚴詞地拒絕她?這老方法他不知已經試過幾百遍,而且屢試屢敗,終究抵不過這丫頭的毅力,更別想讓她自動放棄,這簡直比登天摘月還難,趕她回家?當然更不行,他豈能眼睜睜地看她回到她酒鬼老爸的手裡?倘若那一夜她沒有闖進他的生活,他也沒有因為一時的同情心而收留了她,只怕此時此刻,她已經淪落風塵,站在華西街口當起落翅仔!思及此,他幾乎希望能再早一點遇上她,這樣她就不必受那些苦了。
  
  唐易凡何時開始心軟了?小薰似乎總能勾起他性格中所有軟弱的一面——
  
  他怔了怔,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心理變化。
  
  他無意地向窗外一瞥,忽然地瞧見小薰一臉的恐慌,而且還是一臉想溜之大吉的模樣,接著他看見她被一名陌生男子抱個滿懷,似乎差點就要讓她斷了氣。
  
  認識小薰一個多月以來,他還是首次見她這般又慌、又驚、又怕的糟模樣。
  
  「中堂哥,你別激動,先放開我,好不好?」小薰的肋骨差點被溫中結實的一抱給壓碎了。
  
  「我怎能不激動?薰妹妹,你差點讓我們活活給嚇死了。」溫中差點就要痛哭流涕,感激老天爺讓他找到了他唯一的小堂妹。
  
  溫中也是溫家男人之一,所以凡是關於溫家小堂妹的種種,他也是構心掏肺,盡其所能的呵護,因為所有溫家男人個個皆當小薰是寶,偏偏她當他們全是草,有什麼稍不滿意,就毫不猶疑地踐踏他們脆弱的心靈,全將他們為她著想、為她好的行徑當牛糞。
  
  「你放開啦!」小薰用力朝溫中剛買的意大利皮鞋踩下去——在整流加重力的情況下,溫中不得不放開她,然後捧著自己的腳哀號。
  
  小薰簡直倒楣透頂了,怎麼會讓她遇上溫家的人呢?
  
  本以為只要天天待在唐家與事務所,應屆萬全之策,既不會遇上溫家人,也不會知曉那姓賀的是不是有發佈逃妻通緝令……總之,人算不如天算,她那知這事務所的王總與溫中是大學死黨,就憑王總那天生的小氣相,也能交到溫中這等」財子號」人物,實在是王總的榮幸。
  
  不過,這可就是她的悲哀了。
  
  說什麼她也不會跟他回溫家的。
  
  「薰妹妹,要讓叔叔知道你的下落,他肯定會像龍捲風一樣來把你捲回去——
  
  她趕緊把他拖到門邊,低聲說道:
  
  「不准告訴他!」
  
  「為什麼?」
  
  「要是讓我知道你把我的下落告訴我老爸,我保證你的下場不是喂鯊魚,就是放逐到西伯利亞你該不會是想到那裡的分公司去做董事長吧!」
  
  「當然不——話說回家……」
  
  溫中蹙起眉,「你待在這小小事務所,不會大委屈你了嗎?」
  
  「體驗人生啊!」
  
  他怔了怔,「體驗人生?」
  
  「就是工作嘛!」她當他白癡般地解說。
  
  「工作?你懂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薰妹妹,你好像是念女子普通高中,應該不曾接觸過會計實務吧?」他一派無辜的表情又讓小薰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我是做小妹啦。」
  
  「小妹?你逃婚就是為了來這裡當小妹?」他瞪大眼,無法置信地叫嚷著。
  
  她跳起來拍打他的頭。「小聲點啦!你想讓大家都聽見,是不是?」
  
  溫中仍是搖著頭,口裡呢喃道:
  
  「不成!不成!要是讓叔叔知道你在這兒做苦工,包準他會痛哭失聲,淚如雨下,非把他給剁成肉醬不可!小薰,你就行行好,讓我交差了事,好高枕無憂——」不由她分說,他伸手就想去抓住小薰的纖細手腕,不料卻撲了個空。
  
  溫中抬頭一瞧,不知哪時候冒出來的陌生男子,正一把將他身邊的小薰拎至他身後,還一臉的橫相,不由得讓溫中倒退一步。
  
  「唐二哥!」小薰那副又驚又急的表情似乎像是做了壞事被發現的小孩。
  
  「你認識他?」唐易凡瞇起眼。
  
  「呃——他是我堂哥。你大概不知道我大伯是個忠黨愛:國的國民黨黨員吧?所以自從中堂哥出生後,大伯就決心以:行動來表示他的忠心,溫中、溫華、溫民、溫國、溫萬、溫歲是我六個堂哥的名字,下次你見到他們,乾脆直接喊中華民國萬歲好了!我還有兩個堂妹叫台、灣呢,還有取名經國……」
  
  「住嘴!」唐易凡命令。
  
  小薰見狀,乖乖閉上嘴巴。
  
  「你怎能叫她閉嘴?」溫中吃驚得很。薰妹妹是溫家人捧在手心呵護長大的,倘若誰敢明日張膽地叫她閉嘴,只怕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讓人給造了衣冠家供人膜拜——只因那屍體早已丟進大西洋餵魚去了。
  
  而眼前這位陌生男人竟膽敢叫他們溫家的寶貝閉嘴?
  
  更離奇的是,薰妹妹竟然連吭也不吭一聲,就像她媳婦的乖乖閉上嘴。
  
  「我是溫中,薰妹妹的堂哥。」溫中伸出手,決定先掂掂對方的重量。
  
  「唐易凡。」他沒有回握的意思,冰冷的語氣讓溫中打了一個冷顫。
  
  「唐二哥,你先放下我嘛!要是讓大夥兒看見你像拎布袋似的拎著我,那我多沒面子啊!」小薰終於吶吶地發出抗議之聲。
  
  唐易凡極度不情願地放下她。
  
  待小薰腳一踏地,小薰便迅速地躲在唐易凡寬闊的背後。
  
  「薰妹妹,跟我回家吧!」溫中見她眼珠轉啊轉的,便知道她又在算計人了,所以他乾脆先細聲細氣求她回家要來得保險些。
  
  「唐二哥,你可別把我交給他。」小薰踮起腳跟,在他耳邊低語:「他跟我的酒鬼老爸是同一個鼻子出氣的,別看他衣冠楚楚,他的錢八成又是跟地下錢莊借來的。要是讓他押我回去,不但我再也見不到你,而且他立刻就會賣了我。上回,我還偷聽到他跟別人談妥交易,一萬二買我的初夜,唐二哥,就算你不愛我,也不會狠心地送我回去吧。」小薰見唐易凡沒有答話,想了想,乾脆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算了,她就不相信他這根木頭還不動心!
  
  「乾脆我自殺好了!既然自個兒愛的人不願意接受我,擺在我眼前的路又沒幾條好選擇的,倒不如喝農藥自殺,或從樓上跳下去也好;總之,你若想將我送回去,我馬上就死給你看。」她撂下狠話;為了避免唐易凡當玩笑話看,努力地裝出一臉認真相。
  
  唐易凡的自制力愈來愈薄弱了,他當然會將她的話當真,兩眼雖評估似的盯著溫中瞧,但他的大手早已緊握成拳,似乎對溫中揮拳相向已經弓在弦上了。
  
  唐易凡的忿怒為小薰帶來了喜悅,她開心得差點就要跳上屋頂。
  
  原來他對她並不是毫無知覺,雖是小小的一個動作,但不知鼓舞了她多少愛他的細胞,若不是因為身處公眾場合,小薰老早就跑起來親他了。
  
  她真是愛死他了!
  
  溫中也以懷疑的眼光打量唐易凡,當他看到唐易凡佈滿血絲的眼珠時,他很識時務地立刻換上討好的笑容。
  
  「薰妹妹,有話回家再說嘛!家裡能吃好、穿好,瞧瞧你,瘦了這麼多,叔叔若看見你這副憔悴的模樣,不知會有多心疼。來,跟中堂哥回家!」他跨前一步,想拉出躲在易凡身後的小薰;不料唐易凡冷漠地向前一站,硬是阻止了他的去路。
  
  「唐先生,我想你沒有理由干涉我們的家務事吧!」
  
  「她留下了。」唐易凡冷道;身後的小薰則得意地向溫中扮鬼臉。
  
  「什麼?」
  
  「她留下。」
  
  溫中瞇緊眼,唐先生,你大概不瞭解溫家的勢力——總之,薰妹妹必須跟我走,至於你,我想稍後會有人出面與你好好談談。」他自認他的話中有濃濃的威脅。
  
  唐易凡根本不為所動。
  
  「我才不回去呢!被你欺負,倒不如跳樓自殺來得快。」小薰吐吐舌,又躲回唐易凡的身後——她趁機緊抱著他的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偷笑,這可是頭一次,他連抗拒的意圖都沒有。
  
  溫中差點沒吐血。欺負她?不被她欺負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就算他向天皇老子借來十二個膽,他也不敢欺負溫家小寶貝。
  
  「薰妹妹,你就行行好……」
  
  「回去就得嫁給那姓賀的,我才不回去!」她喊道,微微感到唐易凡的身軀僵硬不少;她的眼珠子又溜了溜,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她又在唐易凡耳邊加油添醋起來。
  
  「唐二哥,你不會讓我跟他回去吧?他和酒鬼老爸不但。想把我賣給姓賀的,就連中堂哥都想佔我便宜——那次颱風夜我逃家的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要逃離他的魔掌,那一夜他溜進我和丫丫的臥房,想……」她吸吸鼻子,實在是唱作俱佳。「要不是我連滾帶爬,好不容易帶著丫丫一起逃出來,只怕早就讓他給蹂躪……」她語未畢,唐易凡已顧不得小薰死抱著他不放,拖著一路帶滑的她猛然跨前一步——
  
  那利落的一拳馬上就重重地落在溫中的臉上。
  
  小薰甚至還搞不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溫中就已經躺在地上摀住那血流不止的鼻子。
  
  「中堂哥!」小薰瞪大眼,她實在沒想到唐易凡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天!這簡直不是唐易凡!
  
  「我快要死啦!薰妹妹,你還不快報警,我要告他。」溫中哀號著,一心盼望著小薰能過來探望一下他的傷勢。
  
  「一定很痛喔。」小薰心疼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當然痛啦!瞧,血都流出來了。」溫中勉強睜開眼瞧,這丫頭哪是在跟他說話?
  
  她根本是在跟那個陌生男子說話嘛!
  
  小薰心疼地捧著唐易凡的右手,猛朝他的指頭呵氣,像是在呵護什麼心肝寶貝似的。
  
  「幹嘛費力打這種人嘛,直接端他一腳,豈不更省事?」
  
  唐易凡板著一張臉,神情尷尬地想抽回手。
  
  「我沒事——」
  
  「沒事才怪,瞧,你的拳頭都紅了,一定很疼吧!像他這種人渣,不理也罷。」
  
  「我說過我沒事。」唐易凡雖擺出一副酷相,但還是撤不過小薰,終於放棄了抽回手的意圖。
  
  「薰妹妹!」這是一聲可憐的哀號。「我們既沒仇又沒恨,就當你是好心,過來拉我一把吧!讓我躺在這裡,多丟臉啊!」
  
  小薰想想也對,正想上前拉他一把,卻被唐易凡拉回了原地。
  
  「我來!」他冷淡地說。
  
  「不必!不必!我——我突然可以自己起來了。」溫中白著臉,趕緊以爬行的姿態後退幾步,一時間也顧不得旁人詫異、竊笑的眼光。
  
  「唐二哥,你放心,沒事的啦!有你保護我,再有什麼天大的事,我也不怕。」小囂笑嘻嘻地踮起腳尖,先給唐易凡一個吻,然後又趁他來不及反應,一溜煙跑到溫中身邊。
  
  「中堂哥,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的事告訴老爸,你要受的罪可就不止今天這等下場了。」小薰威脅十足地低吼,「要是你保密,當作沒發現我,我保證事後一定介紹個美女給你認識。」
  
  「真的?」溫中高興地道。
  
  她認真地點頭。「包君滿意!」小薰所謂的美女便是貝瑤姿。
  
  能盡快推銷出情敵,對她是再好也不過的了。
  
  溫中配貝瑤姿?
  
  絕配!
  
  她為自己的陰謀又偷偷地笑了。
  
  溫中瞧瞧那頗具威脅性的唐易凡,再評估小薰所提出的條件。
  
  「就這麼說定了。」他爽快地承諾著。
  
  待溫中爬起來後,不待唐易凡發言,他便緊貼著牆,像風也似的逃命去了。
  
  「唐二哥,你待我真好。」小薰滿足地抱住他的腰。
  
  雖然唐易凡高大的身軀緊繃如石膏像,但這次,他沒推開她,這倒也可以算是一個進展。
  
  「你跟他說些什麼?」
  
  「我告訴他——」她笑一笑,故作玄虛地說:「要是他敢再拖我回去,你會打得他認不出祖宗十八代來,你會嗎?」唐二哥。」
  
  他瞇起眼審視她喜悅的臉蛋。
  
  唐易凡突然有預感,他又上當了。方纔他只聽她三言二語的片面之詞,未及細想便狠揍了那名男子。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些不要,而且也有違他為人處世之道。
  
  到底哪裡不妥?唐易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他認為事情絕對不是表面所見的這般單純。
  
  「唐二哥?」
  
  「那麼久沒跟家人聯絡,難道不怕他們擔心嗎?」唐易凡專注地盯著小薰的表情看。
  
  「誰會擔心?我老媽早向天國報到了;而我的酒鬼老爸更別說他會關心我,他只會成天將我關在屋子裡,不給我親情的滋潤,也不給我友誼的關懷,二十幾年下來,我沒住進龍發堂,就不錯啦!」她撅起嘴,手叉著腰。「你想趕我走?」
  
  「不!我沒這個意思——」他根本見不得她難過,想想他從七歲後就不會再揍過人,這回為她破例,不知是福是禍?
  
  不過,他可不打算把這個紀錄告訴她,以免她得意忘形。
  
  「沒有就好,就忘了今晚的燭光告訴她,以免她得意很!」
  
  小薰笑得好開心:
  
  「你有其他的計劃?我完全配合!」
  
  「計劃中不包括你。」
  
  「我不懂。」她真的很困惑。
  
  他歎息。「放棄吧!小薰。」其實他心裡想說的是,他有什麼好,值得她苦心追求?
  
  他怕了!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與行為!
  
  「我才不會放棄呢!」小薰給絕對堅持自己的承諾。她用盡全力緊抱住他的臉。「這一生我絕不嫁給任何人,我只要嫁給你,只要你一天未論及婚嫁,我就有權追求你!」
  
  「你是白費力氣。」他有些言不由衷。
  
  「話別說得太絕!追夫是要花時間、花腦力、花工夫的!到目前為止我才使出九牛『毛的招術,我的祖傳秘方迫夫術還多得很呢!你就準備等著接招吧:「突然小薰的情緒陡地一百八十度轉變,由亢奮變成不悅地說:「也許等到哪天我不纏你了,你才覺得寂寞呢!」
  
  
  
  ※※※
  
  
  
  「小薰。」杜欣只是輕輕一拍,卻將她的三魂六魄全招了回來。
  
  小薰回頭一望,歎了口氣。「杜欣!」
  
  杜欣咧嘴笑笑:「很失望不是唐聖人吧?對待聖人就要有點耐心和毅力。想想,貝小姐努力了六年,連一條腿都沒得到,有些愛情可是需要長跑的。」杜欣以客觀的第三者的身份建議。
  
  小薰幽怨地看著從王總辦公室出來的唐易凡,他面無表情地從她面前走過,連眼角餘光也不留給他一絲,小薰的心更沉了。
  
  「怎樣?今晚沒約會吧?」
  
  「沒有!」
  
  本來是有燭光晚餐的,可是全被那個不解風情的大呆鵝給蹋了。
  
  「那今晚一起出去玩,如何?」
  
  杜欣拉回她的注意力。
  
  「出去玩?」
  
  「是啊!既然你是唐家寄養在鄉下的童養媳,那台北一定有很多你沒去過的地方嘍!」
  
  小薰眼睛一亮,杜欣這個提議的確很吸引她。
  
  「KTV、MTV,還有華西街吃蛇肉,你沒看過當眾殺蛇口巴?」
  
  小薰作嘔地搖搖頭。當眾剎蛇?她對這個興趣不大,更無法理解為何人類總喜歡把快樂建築在弱小的動物身上。
  
  「如果有時間,我們還可以到星期五餐廳去坐坐,就咱們兩個女生唱!去體驗一下男人的世界,如何?有沒有興趣?」
  
  「星期五餐廳?」為什麼要叫「星期五」呢?
  
  「就算你想看牛肉場,我也熟知門路哦!」杜欣眨眨眼,她真的存心想讓這鄉巴佬開開眼界。「最好是趁未婚前到處走走,免得將來給婚姻綁得死死的,就算想跟朋友聊聊天,也覺得太誇侈,怎樣?好好想一想!」
  
  老實說,小薰倒寧願將這些玩樂的時間放在追求唐易凡身上,不過外頭的花花世界,實在令她好奇得不得了,她瞄瞄唐易凡,想了想,然後有些賭氣地說:「好哇!今晚你就帶我去見識見識。」
  
  
  
  ※※※
  
  
  
  客廳的地毯大概快被易凡的鞋底磨擦生熱而起火燃燒了!偉彬瞄瞄掛在牆上的滅火器,考慮自己是否應該隨身攜帶,以免慘遭不測。
  
  不過幾經思量,為了全家人的生命著想,他還是決定上前阻止那來回踱步的人。
  
  偉彬悄悄地打開飯廳昏黃的燈光。
  
  「大哥!」剛好走到窗邊的唐易凡聽到動靜,立刻回過身來,
  
  「你在等門?」
  
  「沒有!」
  
  「那麼你是睡不著?」偉彬忍住笑意。
  
  「應該是吧!」易凡淡淡地回答,漠然的眼眸又轉向窗外路燈下的街道。
  
  「應該是?」偉彬上前。「我以為我所認識的唐易凡是一絲不苟、生活秩序容不得混亂的人。這幾年來,你早上六點起床,七點開車出門,七點半準時到事務所,晚上六點準時回家,十點準時關燈——至少這是從你進事務所的那天起,一直保持不變的生活規律,今天怎會例外,恩?」他特意瞄瞄牆上的鍾——
  
  十二點正,
  
  「話多向來不受人歡迎!」唐易凡瞇起眼。
  
  「別拿我當箭靶!我只是想說,好歹我也是過來人,有什麼心事可以跟大哥我談談——比如說,二個月來,今天是破天荒你獨自一個人回家,小薰到哪去了?我以為她纏你纏得緊呢!」
  
  「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的去處,還是不知道你的心?」偉彬試探地問。
  
  唐易凡的嘴角譏消地揚起。
  
  「我們家人個個都是傳聲筒。一旦讓你尋著蛛絲馬跡,只伯明天一早,我的耳朵就不得安寧。」
  
  「我不是永平。」偉彬自認穩重而果決,他哪會像永平那個毛躁小子?
  
  「是不可能!」唐易凡看出他的想法,輕扯嘴角說:「你只會告訴筠筠,然後還沒到天亮,唐家大小都會一清二楚。」
  
  偉彬不可置否地聳聳肩,因為唐易凡說的是事實。
  
  「我只是想知道年底會不會有婚禮?老媽很期盼的。
  
  她將你結婚生子視為她這一生最大的挑戰,你不會讓她失望吧?」』
  
  「為什麼不會?」唐易凡深邃的眼眸散發出淡漠的神采。
  
  「這一生,我不想有任何感情的負擔,所以我不想結婚。如果你指的是溫薰。我——我不會娶她,更不會娶任何女人。」
  
  他的回答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嘛!
  
  偉彬瞄瞄他的遲疑,不禁偷笑。
  
  「你性無能?」他裝出很費疑猜的模樣。
  
  「還是同性戀?」
  
  「當然不是。」他蹙起眉,「是誰——」
  
  偉彬只是聳肩。「只是永平的推測。他認為一個三十歲:還不發倩的男人,除了以上兩種可能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決心出家當和尚!我是不反對你落髮為僧,因為你已經欠了感情的債,若真跑去做和尚,肯定會六根不淨,倒不如——」
  
  「大哥/』唐易凡無法理解唐偉彬的幽默。
  
  除了呆頭鵝唐易凡之外,唐家人個個都深具幽默感,這點一直令唐母引以為憾。
  
  當易凡在建中求學時,她曾買了一本中外幽默大選集要他花一個月的時間埋首其中,可惜幽默是念了不少,但住進腦袋瓜裡的還是那些數不清的鉛字而已。唐易凡是聰明:甚至是屬於天才型的人物,偏偏在他腦子裡只.有「正經」二個字,幽默之於他可說是絕緣體。
  
  「我是開玩笑」,偉彬無奈地澄清。「我只是想說,給自己一個機會,給小薰一個機會。倒追一個男人是要有勇氣的,她卻做到了,而你難道真的不打算給她一個機會?」
  
  「記得爸嗎?」
  
  「爸!」
  
  「爸的死,對媽的打擊不校曾有一度我幾乎懷疑,如果沒有我們三兄弟,媽可能會自殺。」唐易凡專注地盯著窗外,喃喃自語起來。「在這種聽憑父母之命完婚的時代,爸媽自由戀愛已屬不易,能幸福的生活更是天賜的思澤。但我卻親眼目睹幸福之後所帶來的痛苦,那種痛幾乎讓活著的人痛不欲生,我伯——怕付出感情、許下承諾,到頭來幸福卻只能是短暫的,留下的只是長久的椎心之痛……」
  
  他深沉的恐懼表露在乎日淡漠的語氣中。
  
  偉彬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父親心臟病發,的確在唐家人的心靈上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身為長子的他還必須在最艱難的時候打起精神,扶持傷心欲絕的母親進那冰冷、不帶一絲人氣的太平間確定父親的屍首;事後他還必須籌備喪禮,必須代母答謝前來憑弔的親友,必須……那時候他含著悲痛要做的事太多了,多到最後不得以麻木取代枯槁疲 憊的身心,否則難保不在諸多壓力下崩潰。
  
  那時他才不過幾歲?十二歲左右的年紀吧!而易凡也不過才十歲左右,那陣子易凡如影隨形地陪伴在啜泣的母親身旁——是的,他想起來了,就是從那時候起,平日寡言的易凡就更難得開口了。
  
  他從未想過這道烙痕至今仍存留在易凡的心底,甚至成為至今不敢結婚的主因……
  
  「爸死後,是我陪著老媽的,我曾親眼目睹她拿著安眠藥喃喃自語,通過眼眶訴說著思念爸的心語,若不是我及時大喊一聲『媽』,她發顫的雙手不會倏地停止,她不會拋棄尋死的念頭……」
  
  易凡試圖輕描淡寫地帶過。「然後她抱著我哭了整晚。你知道嗎?從那次以後的每一個晚上,我都守在媽的房門口,生伯她一想不開就會隨爸而去。」
  
  「所以你也怕自己會先走,留下小薰一個人痛不欲生?」
  
  唐易凡古怪地瞥他一眼。
  
  「我不愛她。」
  
  「話別說得太絕,任何事都有轉圓的餘地。」
  
  「唯獨這件事沒有!」
  
  偉彬聳聳肩,踱到窗前,凝望夜景。
  
  「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去處?」他轉移了話題。
  
  「我不是她的保姆,不必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我知道。」
  
  「什麼?」
  
  偉彬緩緩露出促狹的笑容。
  
  「我說我知道!事實上,下午筠筠就接到她的電話了。」
  
  「她去哪?」該死,這丫頭又耍什麼花招?下班後,他足足在車裡等她等了一個鐘頭,後來忍不住回事務所去找,偏偏又見不到半個影子,當時他可著急死了!
  
  「你不是她的保姆,不必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偉彬將他的話原封不動地擲回給他。
  
  唐易凡瞇起眼,滿腔的怒火幾乎就要燒起來。
  
  看他這等駭人的模樣,偉彬只好陪笑臉了。「我想我還是上樓陪筠筠好了沒有我的陪伴,只伯她會孤枕難眠。」
  
  偉彬是存心要吊易凡胃口。
  
  不料,唐易凡不怒反笑——平日的唐易凡可是不怒也不笑,今天他卻又怒又笑,是不是世界末日就要來到?
  
  「既然小薰說了去處,大哥和筠筠也不擔心,我想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才對。」
  
  他想,他可以睡個好覺了。
  
  「誰說的——小薰跟一位姓杜的女孩,聽說是你事務所裡的同事,一塊兒夜遊台北市。」偉彬故意頓了頓,接道:「順便去什麼MTV、KTV、PUB的,點之時下年輕人流行的玩藝兒都逃脫不了。你這小情人似乎是從太空來的,聽她的口氣像是劉姥姥要逛大觀園!唱!我忘了提醒你,台北治安每況愈下,尤其深夜在外,又是弱女子,加上小囂首次參觀這個大染缸,少不得好奇,那些KTV什麼的,龍蛇雜處,多是三教九流之輩,讓人格汕是不要緊,就是怕有人故意要欺負了。」唐偉彬冷不防一擊掌。「我想起來了,她們還說要去華西街,對!沒錯!是華西街,我猜這位劉姥姥可能不知道華西銜的暗巷是不能隨意進去的吧?」他隨意胡謅。
  
  唐易凡的臉一陣白一陣青,一顆心倏地沉到谷底,再怎麼樣也提不起精神來了。
  
  「該死!」唐易凡暗罵道,緊縮的喉嚨根本吐不出一個連串的句子。
  
  不待分說,甚至連外套也忘了,唐易凡拿起車鑰匙便朝門外急步走去。
  
  「易凡,台北市小是小,但是要找個人也不怎麼容易,而且這麼晚了,你上哪裡去找?再說,你不是剛剛才發表過嚴重聲明,不愛這女孩了嗎?」
  
  「我不愛她,我不會愛上她,我不可能會愛上她……」
  
  他咆哮道,奮力打開門。「我配不上她——」
  
  話還沒說完,一個人影便從樓梯間直撲到他的身上,並勾住他的頸項,大哭了起來。
  
  「小薰?」
  
  唐易凡驚愕地瞪著懷裡的小人兒,既沒排斥她,也沒有嚴厲斥責,甚至緊繃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他只是安慰地輕拍著她的背。
  
  「不可能愛上?」偉彬半促狹的低語,然後搖搖頭,悄悄離開,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倆。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5:37:51
  第八章
  
  「好了,不要哭了!」
  
  哄人,唐易凡可是頭一遭,至於怎麼個哄法,他可是一竅不通,只好急中生智,說一些無意義的安慰字眼。
  
  「唐二哥……」
  
  梨花帶淚的小薰仰起頭來瞪他一眼,淚珠兒立刻又撲蔌蔌地滑落下來。
  
  唐易凡慌了,他天不怕、地不伯,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
  
  「不要哭!」
  
  「我沒有辦法控制嘛!」
  
  她的眼淚像是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哭!」唐易凡加重語氣。
  
  「你只會說這句!我偏要哭,你能拿我怎麼辦?」她邊哭邊耍性子。「你是怕我弄髒了你的衣服,是不是?大不了,我不在你面前哭就是了。」』
  
  唐易凡板起臉孔。
  
  「我不喜歡你哭!」
  
  他的眉頭幾乎是皺在一塊兒了。
  
  易凡的話才說完,小薰的眼淚立刻止住,充滿期盼的小臉也抹上一絲光彩,幾乎要照亮了整個世界。
  
  「唐二哥,你當真不喜歡我哭?」她好開心地問,臉蛋上還掛著兩串淚痕。
  
  「我不要你哭!」
  
  「你說不哭,我就不哭!」
  
  小薰用手背抹去眼淚,破涕為笑了起來。
  
  但唐易凡卻一臉驚愕——
  
  他震驚地瞪著她,發顫的手指輕觸她那仍然濕潤的臉蛋。
  
  她的臉蛋上頭有些泥,有些污點,還有些暗紅色的血塊。
  
  「這是什麼?」他低聲問,失神地盯著自己指尖上的血色,
  
  小黃狐疑地循著他的眼光看去,還來不及解釋原由,她便被他抓在手掌心。
  
  「該死!」他喃喃咒罵。「你跌倒了?」他看到數道沾滿泥血的骯髒傷痕劃過她向來柔軟細嫩的掌心。
  
  「是啊!不止……」唐易凡不提起,她還真忘了。 本想加油添醋地哭訴一番,可是她沒想到才搭上兩句,就讓他給一路拖到客廳。
  
  接下來小薰便像尊佛像被妥妥當當地安置在沙發上。
  
  她又想開口接續上文,但一轉眼,他又不見人影了。
  
  她幽幽歎息,就算唐易凡是根木頭,她也絕對要力爭到底,只要不是朽木,遲早會讓她贏得他的心,起碼從他今晚的焦急,就可看出他也喜歡自己,光憑這點,她就心滿意足了。
  
  冥想的當時,唐易凡又回到她面前,這回他身邊多了個藥箱。
  
  「唐二哥!」小薰驚喜地叫道。
  
  「不要動!」
  
  唐易凡命令。
  
  小薰露出甜蜜的笑意,乖巧地伸出掌心,任他小心清理傷口,這期間,她滿足的眼神像是剛被餵飽的貓咪。
  
  「疼嗎?」
  
  唐易凡蹙起眉,觀察那細小的傷痕。
  
  「就憑這些傷口,應該不會流出這麼多血來才是……」
  
  「傷口不在這裡嘛!」
  
  小薰含笑地凝望著他擔憂的面容。
  
  「什麼?」「他藉著昏黃的燈光上下打量她全身,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就讓他魂飛魄散,一張臉倏地慘白起來,她的右小腿上有一道傷口,雖說大部分的血已經乾涸,但延著膝蓋附近的傷口仍沁著血絲。
  
  「唐二哥,你怎麼啦?」
  
  小薰既心疼又不解地摸摸唐易凡的臉頰,看他似無反應、也不抗拒,乾脆趁機多摸幾下,免得他一個回神,又對她不理不睬。
  
  「這傷——這傷是從哪裡弄來的?」
  
  他試了好幾次,粗啞的聲音總算吐出成串的句子。
  
  「她低頭一看,哎呀!就是這個先前令她哭得死去活來的傷口,現在她卻忘得一乾二淨,只因為那刺骨的疼痛已暫時被唐易凡的關切給取代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又讓她隱約感到疼痛起來。
  
  她苦著一張臉,
  
  「都怪你啦。」
  
  「怪我?」
  
  「不怪你,怪誰?要是你答應與我共度燭光晚餐,說什麼我也不會跟杜欣去玩……」
  
  「讓人欺負了?」
  
  他停下手邊的工作,怒道。
  
  「讓你給欺負了啦!」
  
  她吹鬍子瞪眼、隨即又縮了縮肩,原來她是被小腿上的雙氧水給刺激得齜牙咧嘴,好不疼痛。
  
  「疼嗎?」
  
  「疼死了!」
  
  他緊抿著唇。
  
  「該死,傷口必須縫合,我們必須去找醫生。」
  
  他的喉嚨緊縮。
  
  「你太誇張了啦!這只是個小傷口而已;是我回來的時候,在大馬路口跌倒的,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頓了頓,咬住下層,拚命讓當時的無助、驚恐、疼痛的心情回到臉蛋上;雖然是難上加難——因為有誰能在達到喜悅最顛峰的當時。讓自己毫不猶豫地朝地獄縱身一跳呢?但她——溫念薰還是做到了。紅紅的眼眶、欲哭無淚的表倩像是死了親爹親娘,除了那嘴角忍不住想笑地揚了揚,大體而言,她還算裝得有模有樣。
  
  「大概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倒楣吧。」
  
  她吸吸鼻子、暗暗笑道:
  
  「我一心一意只想趕著回來路你道晚安,卻沒想到我會跌個狗吃屎,竟被一根生了銹的釘子刺進我的腿裡,我擠命地想抹去血跡,但沒想到愈抹愈多,當時我都快嚇死了——」
  
  說到激動處,她乾脆自動投入他的懷抱;那嘴角放肆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此時,唐易凡的臉色除了像白紙般慘白外,還有一層鐵青的色彩,若隱若現出現在他嚴肅的臉龐;要不是他眼底透露著關切與憐惜,她還以為他要狠狠抽她一頓,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極了!
  
  不是她存心要他難過得死去活來,其實看他這樣,她也會很心疼的,只是像他這種超級木頭人,要是不好好把握這個刺激他的機會,那要等待何年呢?
  
  「至少,你必須打針,以防破傷風。」
  
  他沉聲道。
  
  「其實,我說了也不怕你笑:從小到大。我最怕打針了;我寧可吃苦死人的藥,我也不願打針。」
  
  「至少去看個醫生!」
  
  他只好退一步。對待傷者,最需要的就是溫柔和體貼。
  
  「我不要。」小薰滿足地暗笑在心裡。「只要你抱著我,我就不痛啦!」
  
  「小薰。」
  
  「我可是認真的。你要是不讓我抱,就乾脆不要替我清理傷口,其實怪來怪去都怪你,只要你願意跟我吃一頓飯,說什麼我也不會摔傷回來,對,你要負責。」
  
  「我要負責?」
  
  「是啊,其實PUB一點也不好玩,還有那個什麼華西街殺蛇——天知道,我看了差點沒當場吐出來!現在想想,原來我還是當個溫柔婉約的女孩好;這種女孩最配你了。唐二哥,你乾脆馬上娶我好了,我保證我絕不多嘴多舌,我絕對會做個忠心的黃臉婆;當然啦!我的廚藝是不怎麼高明,可是集我所有的優點應該是可以掩蓋這個缺點——比如說我可以吃苦耐勞、我的配合度高、賢淑端莊,帶得出廳堂,也入得廚房——起碼我會洗碗!反正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我這般適合你的女人了,所以,我就將就點,委身下嫁於你,也算你的福氣啦!怎樣?願意娶我了嗎?」她仰起小臉,笑盈盈地問,那眼底的光彩可不是普通的耀眼。
  
  「不———」
  
  足足遲了三分鐘,唐易凡才傳來虛弱的拒絕聲。
  
  小薰無所謂地聳聳肩,倒也不灰心、甚至笑容還掛在臉上。
  
  「這回你遲了三分鐘才回答我,算是有點長進。說不定下回再向你求婚時,你就會毫不考慮地答應我了,人間世事難預料,也許明天會換你來向我求婚也說不定,是不是?」
  
  唐易凡實在拿她沒轍。
  
  他瞥一眼表,將紗布纏在她的腿上。這道傷口,從頭到尾疼的人是他,苦的人是他,心糾纏得緊的人似乎也是他,他幾乎要懷疑受傷的人是誰了。
  
  「唐二哥,你想我的腿會不會留下疤痕,這雙腿是我全身上下最引以為做的部分,要是留下疤痕,那我一定會哭死。 本來我還打算用我這雙美腿勾引你的,現在除非你肯欣賞缺陷美,要不然我肯定無望了。」她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現在縱使有十輛卡車也拖她不動了。
  
  「不想看醫生,那就乖乖地回去睡個好覺。」他輕拍她的背,想拉開她環抱他的腰的小手;誰知她個兒雖小,力道卻可媲美章魚,緊緊握住他,說什麼也動不了了。
  
  「小薰!」
  
  「你要負責。你必須負責,我不想一輩子當老姑婆!」
  
  一陣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可拎的小薰折騰了一個晚上,現在一接觸到這個溫暖的枕頭,怎還會捨得離開?只見她毫無顧忌地打了個大哈欠,乾脆以他的胸膛為枕,他的體溫作被,昏昏睡也!
  
  「小薰!睡在這裡會著涼,上樓睡,好不好7」
  
  「唐二哥,今天我有沒有跟你說我愛你——」
  
  她含糊不清地問話,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唐易凡的哄勸。
  
  「我好愛你哦!」。
  
  她昏沉沉的意識終於完全昏沉,她帶著幸福跌進溫暖的黑暗中,她知道今晚有他陪著她,所以她可以睡得更熟了。
  
  「小薰!」他輕聲低喚,生怕會吵醒她。
  
  「照理說,他是應該大喊大叫把她吵醒的,偏偏他就是對她不忍心,只是象徵性地低叫一聲,然後無奈地把她攬得更緊些。
  
  哎!她當真是他的剋星?
  
  近日來,他幾乎不敢正視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他悄悄地摸摸她的秀髮,深埋的柔情卻不由自主地從指尖滑落……
  
  柔情?
  
  唐易凡會有柔情可言?
  
  
  
  ※※※
  
  
  
  「當軟玉溫香滿懷,就連聖人不動心也難!」永平逗趣的朗笑聲忽地飄進小薰的意識裡。』
  
  「永平。」昭筠箔示意要他口上留德。
  
  「我是實話實說嘛!我還以為我的二哥是命中注定要與木魚終老一生,沒想到寒冰也有融化的一天;我對薰姑娘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巴不得要將她追求二哥的過程寫成秘芨,該叫什麼好喲?
  
  乾脆就叫(追夫記)算了!
  
  包準讓台灣每個號稱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或是標準的超級大木頭都娶得到老婆。說不定一個暢銷,紅到國外去也一定。
  
  「吟」的一聲,接下來聽到的就是永平的哀號。
  
  「筠筠,你當我的頭是鐵打的啊?大哥,你該好好地管管你老婆吧!免得哪天你也成了她棒下的冤魂,可別怪我事先沒警告你哦!」
  
  小薰低低申吟了一聲,皺了皺眉,睜開了惶松的睡眼。
  
  「嘿!睡美人醒了,二哥,發表一下高論吧!」永平似乎忘了剛剛的疼痛,隨手拿起桌上的報紙,將它捲成筒狀,充當麥克風放在易凡面前,等他開金口。
  
  「永平,別太過分!」唐母端出兩盤泡茶,斥責道。
  
  小薰眨了眨眼,有些納悶,怎麼唐家的人全出現了?
  
  「這是哪裡?」
  
  「二哥的懷抱裡嘍?」
  
  永平賊賊的笑容頗似皮條客。
  
  小薰怔了征,這才驚覺她真的縮在唐易凡的懷裡,害得她羞澀得不敢抬起頭來。說來好笑,平日膽大包天的她,有什麼舉動不敢做的?偏偏這回當著家人的面,她卻尷尬起來了。
  
  「唐二哥,早安!」她的笑容明亮,一點也沒有要離開他的懷抱的跡象。
  
  「早!」畝易凡平靜的臉孔仍然是一貫的木然,只是平日低沉的嗓音,今早顯得有些粗啞。
  
  永平清清喉嚨。
  
  「二位,不是我願意打斷你們眉目傳情的纏綿,只是基於好心的立場想提醒你們,下回請選擇臥房,不管是誰的都成。在客廳有什麼樂趣可言?雖然是有些養眼啦!可是這裡有小孩呀!限制級的影片對他們可是影響匪淺哦。」
  
  「我們沒做什麼!」易凡怒目瞪向永平。
  
  「唐二哥,我們真的沒做什麼嗎?」小薰低語逗他。
  
  「小薰!」對於她,易凡只能無奈地猛歎息。
  
  她吐了吐後,乖乖地離開他的懷抱,作勢拍拍衣袖,好免除這份莫名的尷尬。
  
  「唐二哥,不介意抱我進飯廳吧?」
  
  「我扶你。」
  
  「我比較喜歡用抱的呀!萬一我的傷口又流血了,該誰負責?」
  
  易凡蹙起眉——
  
  另外,在場的一個多嘴的男人卻比雙易凡更緊張,兩道眉毛糾結得差點就解不開了。
  
  「你受傷了?還能走吧?」永平急忙問道。
  
  易凡詫異地瞥了永平一眼,吃驚永平難得一見的恐慌。
  
  「只要有人肯抱我,我就能走啦!」
  
  永平聞聲,馬上上前就想要抱起她來,不料易凡一個箭步就擋去永平伸來的手臂,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小薰走向飯廳。小薰見狀,便自動自發地將手臂搭在他的頸項。
  
  唐易凡沒有拒絕。小薰眼一亮,心底感激起昨天讓她跌倒的那個大坑洞。
  
  「二哥,你是怎麼了?我只是想試試抱不抱得動她嘛!」
  
  永平滿身冷汗,也跟著走進飯廳。
  
  「你可以去抱老媽!」易凡小心地將小薰安置在座椅上。
  
  「我抱老媽幹嘛?吃飽了撐著,無聊埃」
  
  「今天我替你請假,你不必上班。」易凡當作沒永平這個超級大麻雀在耳邊嘁嘁喳喳的。
  
  「為什麼?只不過一點小傷而已。」
  
  「今天小薰的確不必上班!」永平拚命在易凡身後擠眉弄眼,看得小薰一頭霧水,好半晌才搞懂他的意思。
  
  小薰勉為其難地點頭,立刻又恢復笑容,拉開身邊的椅子。
  
  「唐二哥,坐嘛!」
  
  「不,我坐這裡就行了。」唐易凡指的是偉彬身邊的位子。
  
  「乾脆我坐好了!小薰,我們還有話要秘談,不是嗎?」水平擦擦汗,正欲搶位坐下,怎知,一個晃影,他就給趕到跟西伯利亞一樣的邊疆地帶去,而唐易凡則入主中原,穩坐在小薰的身旁。
  
  這大概是易凡最醜的時刻了!房家人除了永平以外,個個皆掩嘴低笑。
  
  「二哥,好歹我們也是兄弟,何必為了爭一個位子,把你可愛的弟弟趕到這個『鳥不生蛋』之地。」
  
  「鳥不生蛋?」唐母用力拍了一下永平的手臂,一屁股就坐在永平本想坐下的位子上。』
  
  「你老媽我就坐在這個『鳥不生蛋』之地,看你還有什麼話想抗議?」
  
  「老媽——」
  
  「想抗議也成。 別忘了中午的相親,我可是千拜託萬拜託,』拜託對街的王媒人替你再找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孩,還特地應你要求,是個波霸型的女孩,你若敢不去,就等著跟我脫離母子關係吧!」
  
  唐母最厲害的就是這一招了——威脅恐嚇雙管齊下。
  
  「我當然會去——是不是?小薰?」永平猛向小薰眨眼。
  
  他能不能在自由的天空下繼續苟延殘喘,就端看這一戰了。而這一戰,要是沒有小薰的賣命相助,恐怕他是死定了,而且準會死得很慘。其實他也看過照片,對方是滿年輕、滿漂亮、滿波霸的,偏偏他跟她就是沒有來電的感覺。
  
  唐易凡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小薰!」
  
  永平一聲求救,像是垂死的烏鴉的哀號——難聽死了。
  
  「我是要請假。」小薰不情願地轉向易凡,依依不捨地說:
  
  「唐二哥,你可別忘了我。還有別靠近貝瑤姿;我可是會打電話會查勤的,你可別隨便亂來。她殷殷囑咐著。
  
  「喂,小姐,我二哥還不是你的老公;小心這樣纏人,可是會嚇跑他的。」
  
  永平插嘴。
  
  沒有理會永平,全由他一個人唱著獨腳戲。
  
  「唐二哥!」
  
  小薰期盼唐易凡的肯定答覆;雖然她知道機率幾乎等於零。
  
  「我知道!」唐易凡淡淡地說。
  
  雖然唐易凡的語氣淡然,而且音量幾乎不可聞,但小薰還是聽見了,她顧不得腳上的傷,愉悅地站起,開心地在他臉頰上輕啄一下。
  
  而唐易凡是極力想維護臉上漠然的表情,但他那顆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
  
  
  
  唐易凡寂寞得要死。
  
  沒人煩他、鬧他、惱他、氣他、逗他的時刻,他幾乎沉悶得快要窒息。
  
  二個月前,他的日子非常逍遙自在,就算一個世紀,沒有人理他、睬他,他也樂得輕鬆自在,更巴不得能夠離群索居,不必煩那些偶爾會自動前來搭訕的無聊女同事。
  
  二個月後,他的性格大變。
  
  不但會期盼小薰逗笑的言語及親呢的舉動,而且還會想念她的人。
  
  該死!
  
  他不想結婚,不想付出承諾。
  
  但這好像是很遙遠的事了。
  
  想想昨晚的膽顫心驚,差點沒嚇走他的魂魄;就為了她的傷、她的痛,她的淚嗎?曾幾何時他不知道自己會有這般特殊的情感、這般深沉的思念。
  
  該死!他是中了什麼魔,竟會落得如今這般狼狽:
  
  「唐先生!」唐易凡拾起頭,叫他的人是貝瑤姿。
  
  「有事嗎?」
  
  「唐先生——」
  
  貝瑤姿的唇塗滿了血色的紅;這一張一合,很是嚇人。
  
  今日的貝瑤資穿了一襲露背裝,細長和肩帶是整件黑色緊身衣的支柱,雪白的胸脯在緊繃的束縛之下,隱隱約約就要讓人覽無遺。
  
  既然唐易凡會喜歡性感的小薰,那麼麼他應該不會拒絕成熟撫媚的自己吧!這是瑤資在進唐易凡的辦公室之前打的如意算盤。她哪知在唐易凡的眼裡,小薰的性感是不失天真的嬌俏;而她,倒有些像在街上拉客的流鶯。
  
  見唐易凡不語,貝瑤姿開門見山。
  
  「你可知我暗戀你暗戀有六年之?」貝瑤姿本以為唐易凡的第一個反應應該不是錯愕,再不就是驚奇,依他這般木頭人的個性也只能有這兩種反應——不料,跳上他臉上的表情既不是錯愕,也扯不上驚奇,而是一派的木然。
  
  唐易凡根本沒聽見她的傾訴,更遺忘了她的存在。
  
  貝瑤姿很不是滋味,差點當場就痛哭失聲。
  
  電話才剛響起,唐易凡提話筒的速度可媲美光速,甚至連那緊繃的臉龐也難得露出他一貫的淡漠以外的複雜神色。
  
  「唐易凡。」
  
  「唐二哥,是我啦!」
  
  小薰在嘈雜聲中拚命地喊叫著。
  
  他的臉龐在剎那間不由自主地軟化下來。
  
  她的確無望了,貝瑤姿心酸地想道;也許唐易凡和那小小童養媳才是天生絕配!
  
  她該毫無怨尤地成全他們嗎?當然不!
  
  貝瑤姿的腦子迅速浮現下星期六的義賣晚會——屆時,她要小薰好看!
  
  「唐二哥,我沒有時間跟你多說啦!」小黃好像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喊道:「累死我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請假了!唐二哥——想我嗎?」
  
  他想念極了,但唐易凡卻說不出他的思念。
  
  「你在哪裡?」
  
  他的聲音仍然平靜無波。
  
  「我在牛肉場啦。」
  
  她沒好氣地說。
  
  「什麼?」
  
  「騙你的啦!我在凱悅門前,剛被人趕了出來。」
  
  小薰感到好笑地說:
  
  「這是我第一次進五星級大飯店,卻給人趕了出來,你說好不好笑?」她身後的嘈雜聲是愈來愈大。
  
  「你的傷——」
  
  唐易凡納悶她在那兒做什麼?
  
  「我還可以走啦!」她頓了頓,想起早上她還賴著要他抱,連忙改口說:「就算我不能動,也還有唐三哥幫忙嘛!」
  
  「永平?他也在那裡?」他瞇起眼。
  
  「還有唐媽。你忘了自己兄弟相親的事?也難怪,不是我纏著你,只怕這會兒你老早就得上戰場相親去了——哎呀!我要掛電話了啦!唐三哥可能快給人打死了,我要去幫他——唐二哥,你可不能去招惹貝瑤姿,就算她來勾引你,你也不能動心。對了,今天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唐二哥,再見啦!」有些慌張,又帶點甜蜜的心情掛上電話,小薰急急忙忙趕去解救永平被人打死的危機。
  
  好半晌,唐易凡一直都在聽著「嘟嘟」作響的電話聲,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胸中有一般不由自主的情緒竟然已經生根萌芽。
  
  他在妒忌親兄弟?
  
  該死!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6 03:4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