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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狠情人的小可憐【攔截壞男人三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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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0:59 |倒序瀏覽 | x 1
狠情人的小可憐(攔截壞男人三之三)作者:月凌情 

他知道他誤會了她是罪大惡極,
可是,他很有心要懺悔的,
雖然他以前很喜歡欺負她,
可那也是一種在意的表現啊……
而且,現在的他,
正努力展現「新好男人」的形象,
她難道沒看到他溫柔親切,
臉上還一直掛著完美笑容嗎?
他做的這一切,
都是為了將她拐回家,
等他將她給拐回家後,
嘿嘿,一定要讓她看清楚,他有多「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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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1:39
  第一章
  
  溫暖冬陽透窗而進,映進偌大的辦公空間,灑下一室的燦耀金色光芒,照亮高掛白牆之上正指著十點位置的大鐘。
  
  手執鋼筆,身穿名家西服的男人,神情專注地批過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他就是御世國際集團的總裁──慕旨禮,現年三十二歲。
  
  出身豪門世家,他沒有豪門少東的矜貴高傲,也沒有集團總裁的專制獨裁,他有的是迷人的笑容、夏日般的熱情與優雅的氣質。
  
  五年前學成歸國後,他便積極擴展自家事業版圖,盡心盡力打響集團知名度,且不遺餘力響應各項婦女慈善活動。
  
  幾年下來,他成功打響集團名聲,教各大新聞媒體總追著御世國際集團跑,也讓自己成為眾媒體爭相報導的風雲人物。
  
  坐擁跨國事業集團,身價百億的他,親和力十足、魅力驚人、形象完美,儼然是二十一世紀最受歡迎的男人代表。
  
  不過,很奇怪的,他專挑難纏又不喜歡他的人交朋友──一是尖端科技集團總裁蕭伯納,二是巨亞集團總裁鍾睿豪。
  
  很多人都知道與慕旨禮同窗多年,個性霸道的蕭伯納,之所以不喜歡他,原因有二,一是他生了一對會亂放電的桃花眼,二是蕭伯納認定他既花心又博愛。
  
  至於左頰處有著明顯傷痕,性情冷酷的鍾睿豪,則是對他太過俊美的五官,與熱情笑容感到刺眼。
  
  只是蕭伯納與鍾睿豪兩人也互不喜歡,因為打從認識的第一天起,蕭伯納就對鍾睿豪那張酷死人的冷樣子很不爽,而鍾睿豪也對言行舉止霸道無理的蕭伯納很排斥。
  
  沒人看好這三人的交情,不過長時間相處下來,三人倒也相安無事,而這一切全是有賴慕旨禮居中調解的關係。
  
  因為心思太過縝密,以致易於隱藏心事的他,行事手腕高明,善於經營人際關係,所以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最短時間裡,與商場競爭對手化敵為友,把酒言歡。
  
  但,同樣的,只要他有心,他也可以在談笑間,奪下一間公司的經營權。
  
  只是沒人知道,向來注重集團及個人形象、有錢又有勢的他,為什麼偏要找這兩個難纏的人當知己、當朋友,就連當事的兩人,至今也都還不知道答案為何。
  
  抬手耙梳過垂落額際的髮,慕旨禮將所有心思,全放在工作之上……
  
  只是,沒有以往輕鬆愉快的心情,今日的他,情緒莫名低落。
  
  看向窗外湛藍天空,望著天上艷陽,他心緒飄離,任由一室的孤寂與落寞,緩緩沁入他……偽裝多年的心……
  
  嘟。一聲內線聲響,實時拉回慕旨禮下墜的心──
  
  「總裁。」秘書的聲音,透過話機傳來。
  
  「什麼事?」抬手抹去臉上陰鬱,斂去眼底的沉重,再張雙眼,他神采奕奕,容光煥發,與方才判若兩人,繼續批閱企畫文件。
  
  「蕭先生和鍾先生同時來訪。」
  
  在企畫書上瀟灑揮寫的筆,頓停。伯納跟睿豪?他劍眉高揚。
  
  這互不對盤的兩人會同時來找他,準沒什麼好事。
  
  「請他們進來吧。」簽下名字,放下鋼筆,慕旨禮將企畫書拋至已閱畢的公文堆裡,轉手探向桌角煙盒,拿出長煙與打火機。
  
  點燃煙絲,丟回打火機,他抽一口煙再吐出一圈白霧,神情慵懶地靠坐椅背,看向前方實心木門,好整以暇地等待兩人的大駕光臨。
  
  「你是存心整我們嗎!?」
  
  門才被人由外往內推開,一句帶有怒意的質詢,已隨來人進入而傳進他耳裡。
  
  伸手不打笑臉人。忽略來人的怒意,旨禮拿下叼在嘴角的煙,噙笑起身,從容轉出辦公桌,瀟灑迎向先後進入辦公室的兩名好友。
  
  「還真是難得,怎麼有空一起來?」
  
  「別想跟我打馬虎眼,聽說你答應DTV有線電視台的歐總裁,找我們跟你一塊上『名人真情』的談話性節目?」一身鐵灰色西服,將行於前、外型高大俊朗的蕭伯納,襯得更為剽悍而威猛。
  
  聞言,旨禮黑眼一揚。早該猜到是DTV有線電視的邀訪,把他們引來的。
  
  點了頭,又搖了頭,慕旨禮噙笑糾正蕭伯納不甚正確的說法──
  
  「不對,應該說是邀請你們和你們的親親老婆,和我一塊接受這次的訪談。」
  
  「你這不是在找我麻煩嗎?」一聲冷淡隨及傳來。身穿亞曼尼西服,有著不完美臉孔的男人,舉步行至他面前。
  
  他就是巨亞集團總裁鍾睿豪,自左側顏面受傷後,他就退出名流社交圈,也不再接受任何採訪。此刻,針對DTV事件,他沉亮黑眼,有著明顯的不滿。
  
  「就算是,那犧牲你一人原則,讓社會大眾感受我們深厚情誼,再和大家談談我們的生活及為人處事方法,不僅可以傳達正面的人生教育意義,還有助提升現在正向下沉淪的社會良善風氣,不是很值得嗎?」他理由充足,還借口完美。
  
  「不要每次都把話說的那麼好聽,誰不知道你每做一件事的背後,都是有自己的目的。」蕭伯納冷哼一聲。
  
  「我不否認。」因為經由一些媒體的報導,他可以得到完美的形象。
  
  笑了下,他越過兩人,轉至會客區,在單人沙發上落坐。
  
  「好了,別為這種小事生氣,先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聊聊?」兩人互換眼神,坐下的同時,齊轉頭看他。
  
  今天他們兩人是特地來找他聊聊的沒錯,不過,就聊他一人。聊他這一兩年來的不對勁、聊他的異常、聊他為何每隔一陣子就會突然失蹤?
  
  突然──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秘書為三人端來咖啡與一盤可口點心。
  
  「先喝杯冰咖啡消消氣。」
  
  揮退秘書,慕旨禮指著餐盤上松綿的蛋糕,熱情招呼著。
  
  「這蛋糕可是我們御膳廚新推出的甜點,來,嘗嘗看。」
  
  「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啊?惹了麻煩,再給塊糖吃就OK、就沒事了?」蕭伯納已經快受不了他一副「天下太平」的死樣子。
  
  雖然在眾人面前,旨禮他總是笑臉迎人,一副樂觀無事樣,但多少次在他背過身之後,他的背影總教他和睿豪感到一陣落寞與孤單。
  
  尤其這一年多來,旨禮幾乎每半個月就固定消失兩天,問遍他身邊所有人,沒人知道他那兩天到底是去了哪裡。
  
  雖然兩天一過,他就會自動回來,但是他們看得出來,每次回來,他的心情就明顯低落,他的笑就更為苦澀。
  
  一直到下一次消失的日子又近了,他臉上笑容才又會再度發光、發亮,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他們知道那才是他發自內心的笑,而不是強顏歡笑。
  
  對這樣的異常狀況,他和睿豪始終找不出原因,所以,他們打算利用這次DTV專訪事件,交換他絕口不談的心事與秘密。
  
  只是該由誰開口呢?蕭伯納轉眼瞟向也正朝他看來的鍾睿豪。
  
  頓地,向來不合的兩人,交會於空的眸光,劈里啪啦發出萬伏高壓電力,威脅著要對方先踩地雷,先死給自己看。
  
  因為他們都明白,萬一不小心真踩到地雷,得罪了經常笑裡藏刀的旨禮,就會有教人不勝其煩的麻煩陸續出現;而既然如此,要煩也是對方先煩,要死理當也是對方先死,免得活著讓自己看了礙眼。
  
  「不然,下次換我陪你們接受採訪,這樣總成了吧?」旨禮提出條件交換。
  
  「我看你是越來越過分了。」鍾睿豪冷冷吐出一句。
  
  「沒辦法,我也是被設計的。」雙手一攤,他輕鬆笑。
  
  「少來!你每次有事不是說不得已,就是說被設計,但是你哪一次不是把我們兩個吃得死死的,還佔我們的便宜,我要是再相信你一次,我就跟你姓!」上過他太多次的當,蕭伯納發了狠,決定不給自己退路走,再也不相信他的無辜。
  
  「那好,反正我也不吃虧。」旨禮戲謔一笑,「只要你同意,我還可以連你老婆樂樂跟兒子一塊接收,我看,嫁妝也不必多,拿你尖端科技一半股權就成了。」
  
  「你說什麼!?」蕭伯納一聽,黑眼瞪大,「你有問題啊?幹嘛一天到晚就淨想佔我老婆跟兒子的便宜!?」
  
  「因為他們是現成的老婆跟兒子。」靠坐沙發椅背,他悠閒抽著煙。
  
  「現成的!?」蕭伯納一聽,就快氣壞了。這個慕旨禮簡直就是全天下最不能靠近也不能接近的男人!他站到誰身邊,誰就活該倒大楣被他佔便宜!
  
  「想要老婆跟兒子,你是不會去結婚啊!?」
  
  「等等……」才端起咖啡的鍾睿豪,瞟眼看他,「你要旨禮娶誰?」
  
  「鍾先生,難不成你還怕他沒對象?」蕭伯納沒好氣道。
  
  以前一起在國外唸書時,他三不五時就得替他砍桃花、趕女人,煩都煩死了。
  
  「旨禮他有錢有勢、有身份又有地位,再加上一對四處亂放電的桃花眼,多的是被他電得精神錯亂的女人想嫁他,你白擔心啦!」
  
  「事情如果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他早就結婚了,還有可能等到現在和你搶老婆跟兒子嗎?」鍾睿豪目光鄙夷。
  
  「請問,你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語氣在跟我說話?」
  
  幾句不合,眼看著兩人就要槓上了。
  
  「這還需要我再說一次?不就是鄙視、不屑嗎?」鍾睿豪揚眉看他。
  
  欣賞霸道、目中無人的蕭伯納抓狂,是一項不錯的休閒娛樂。
  
  「你!?」蕭伯納臉色一變,倏身站起。
  
  「這樣就生氣了?」喝下一口咖啡,睿豪唇角微微上揚,「你忘了我們今天是來談正事的,不是來吵架的?」
  
  一經提醒,伯納這才又記起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你──」俊朗五官因不甘心屈居弱勢,而在瞬間擰成一團。
  
  「還有正事?你們不是因為名人真情邀訪的事來的?」慕旨禮有些驚訝。
  
  「問他。」指向鍾睿豪受傷的左顏,蕭伯納踢出一記皮球。
  
  「你!?」鍾睿豪惡眼瞪他。
  
  「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的辦事能力。」成功丟出燙手山竽,扳回一城,伯納心情舒坦極了。伸手拿過旨禮抽了幾口的煙,他大口大口的抽著。
  
  「你們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客氣?」端起不加糖的咖啡,輕啜一口,旨禮笑看兩人,「到底想談什麼事?快說來聽聽。」
  
  得不到兩人的實時響應,慕旨禮放下咖啡,來回仔細瞧著兩人。
  
  「怎麼,事情很嚴重嗎?」看兩人略顯嚴肅的表情,慕旨禮感覺事態嚴重。
  
  「那得看你是怎麼想,和怎麼看待我們三人的關係……」鍾睿豪表情凝重。
  
  「嗯,看樣子這問題還真有點深奧、棘手、麻煩。」太過認真的表情,教慕旨禮忍不住想笑。
  
  「現在講正事,收起你的不正經!」不高興睿豪的話被打斷,伯納瞪眼,伸長腿,一腳踹向他的單人沙發。
  
  「你們……」
  
  「如果你當我們是你的好知己、好朋友,那你就會認為我們要談的事,是出於我們對你的關心,但如果不是,我們可能會被你轟出去吧。」
  
  「沒錯。」伯納給予肯定的附和。
  
  「意思是?」認識多年,他從不曾看過這兩人同時有這樣認真的表情出現。
  
  「你一個秘密,換我們兩『家』人這次的合作。」鍾睿豪道出主題重點。
  
  「秘密?」俊美容顏頓僵。秘密一直是個秘密,除了他,沒人知道。
  
  「我們知道你一向重信諾,答應名人真情的事一定會做到,但是我們相信你也知道我們對媒體一直沒什麼好感,要我們接受電視訪談,是在強人所難。」
  
  「這──」
  
  「不過為了你,我們都願意為你破例一次,只要你把心底秘密告訴我們。」右臂搭上沙發椅背,蕭伯納一口口抽著煙,「你可以把它當成是條件交換。」
  
  「這……」想起唯一深藏心中的秘密,俊俏容顏有著瞬間的狼狽,「我生性開朗樂觀,有話就說,哪還會有什麼私人秘密?你們真是愛開玩笑。」
  
  「是嗎?」鍾睿豪定眼看他,「那你是不是可以直接告訴我們,為什麼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兩天?」睿豪靜眼看他。
  
  「這……」似被踩中痛處,俊美容顏霎間僵凝。
  
  見他臉色驟變,鍾睿豪知道自己抓對了方向。
  
  同時也看出他異狀的蕭伯納,坐回沙發,正視他的眼,問出心中疑慮。
  
  「還有,為什麼這一兩年來,你對我們的老婆跟孩子,會產生這麼大的興趣?」
  
  「跟女人、孩子有關係,是不是?」蕭伯納猜測。
  
  「這……」無法否認、無法搖頭,當秘密的一角被揭開,再也無法在兩人面前隱藏真正心情的慕旨禮,雙肩垮下,頹然一笑。
  
  「我以為你們不會注意……沒想到……」
  
  乍見他全然不同以往輕鬆自在的無力與沮喪,睿豪與伯納眼底淨是一片詫異。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我們,只要是能力所及,我們都很樂意幫你。」不想表現的太過,鍾睿豪維持情緒的平穩。
  
  「幫我?」微搖頭,端起早已涼了的黑咖啡,他仰喉一飲而盡,任由冷掉的苦澀咖啡在他嘴裡、喉嚨裡化開,滲入他寂寞的心裡。
  
  「她是不是走了?所以你才經常消失,四處找她?」
  
  「走了?意思是離開?」不習慣這樣頹喪、落寞、鬱鬱寡歡的慕旨禮,鍾睿豪當下決意為至交好友找出這名教他牽繫於心的女子。
  
  「她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身高、體重多少?你把她的數據都告訴我們,我們一起幫你……」
  
  「你們幫不了我的,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他搖頭。
  
  「幫不了你?這怎麼可能,憑我們三人的力量,就算要把台灣整個翻過來,都不是問題,何況只是找個女人而已。」
  
  對找人這事,鍾睿豪深具信心,但伯納神情凝重。台灣雖然不大,但是當年他花了足足五年時間,才幸運找到樂樂母子。
  
  「找?不,不必找她了。」他再搖頭。
  
  「為什麼?」
  
  「早在前年四月,我就已經找到她了。」
  
  「找到了?那她現在人呢?」人都已經找到了,那還有什麼問題?
  
  「高雄。」
  
  「高雄?所以你才會每隔一陣子就消失兩天?」伯納問,「為什麼不乾脆把她帶回台北?」
  
  「她不願意。」
  
  「為什麼?」
  
  「為什麼?」面對兩位好友的關心詢問,他笑得好無奈,「因為她無法原諒我當年的錯誤。」
  
  「談談好嗎?」他們想瞭解他所愛的女子,想為他挽回他的愛情。
  
  「談?現在還能談什麼?」點燃一根煙,他站起身子。
  
  走至落地窗前,抽著煙,他眸光憂鬱,仰望窗外那一片晴朗無雲的湛藍天空。
  
  談,有用嗎?能談的,他早已和她談過,但……她還是拒絕他。
  
  「旨禮?」看著佇立於一室燦耀光芒中,卻教人倍感孤寂的背影,鍾睿豪出聲喚回他的注意,也實時拉回他差點就要落入萬丈深淵的心緒。
  
  回過神,微甩頭,他再抽一口煙。
  
  「談,可以讓她回到我身邊嗎?」吐出一圈圈白霧,他淡聲問。
  
  「……」
  
  「談,可以教她……再愛我一次嗎?」
  
  「也許。」伯納給他希望。
  
  「也許?」聞言,慕旨禮一愣。也許可以?但,也許不能?
  
  雖然不是肯定的答案,不過至少是個機會,至少以後在他們面前,他無須再掩飾自己愛她的心。
  
  抽著煙,吐出一道煙圈,透過濛濛白霧,他寂寞而迷離的眸光,似穿越了空間與時間,回到那一年……與她相遇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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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2:15
  第二章
  
  身穿名牌童裝,站在一黃土堆上,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好家庭的小男孩,張著一雙圓眼,環看四周環境。
  
  青綠的草原與土黃的大地,猶如人間最美、最向自然的色彩,再加上頂上一片蔚藍的天空……來自都市的小男孩,深深被眼前一切所吸引。
  
  但,調移視線,不遠處一間已經半傾的士瓦屋,和一片已經荒蕪的菜園,教小男孩眼底有著厭惡與嫌棄。
  
  窮、很窮、非常窮。在他小小的心眼裡,這戶人家已經窮到要被鬼抓了,也已經窮到可以去死一死,免得礙了他的眼。
  
  而事實也應該是這樣,因為爸爸說那個已經窮得一無所有的窮女人,就快要死掉了,所以爸爸才會帶他到南部來看她。
  
  看吧,不是他壞心腸,而是連他爸爸都嫌那個女人太窮,一直到窮女人快要死了,爸爸才不情不願的帶他來這裡。
  
  所以,那個窮女人還是早死得好,早死早超生,免得連累他們被別人恥笑,說他們慕家居然會認識那麼一個窮酸女人,真是丟臉。
  
  只是,爸爸為什麼堅持帶他來呢?小男孩不解地看著幾公尺外的半傾瓦捨。
  
  雖然他記得窮女人曾經跟他們住過一陣子,但是媽咪一直不喜歡她呀!
  
  還有,那窮女人快死了,關他和媽咪什麼事?爸為什麼要說媽咪對不起她、要他代替媽咪贖罪,還要他恭敬地喊她一聲白姨?唔,不懂、不懂,大人世界真複雜。
  
  突地,左聞聞、右聞聞,男孩聞了幾下身子,一臉嫌惡地拿出身上潔淨手帕,拚命的往身上拍。
  
  啪、啪、啪……真是討厭,站在這麼窮的地方,害他都被沾了一身的窮酸氣。
  
  突然,小男孩看到前面早已荒蕪的菜園裡,有個黃土色的東東露在土外面。
  
  往前跑幾步,他盯看著意外的發現──是地瓜,他在一些書裡看過它的圖片。
  
  聽媽咪說,以前窮人家的三餐,都是吃這個煮稀飯,嗯,看樣子那個窮女人果然夠窮,夠資格讓他討厭。
  
  不過,陳管家說這種土皮黃肉的地瓜,烤起來很鬆軟、很香甜、很好吃……吞下口水,男孩轉動眼珠子,收好手帕,揀來樹枝,開始動手挖出幾個地瓜。
  
  把地瓜放一邊,男孩起身打算回去找司機幫他買烤箱來烤地瓜。
  
  「禮哥哥,你在哪裡?禮哥哥,你把拔說……」一聲細嫩稚音自前方不遠處傳來。童稚嗓音嘹亮,響徹雲霄。
  
  不理會突然傳來的親暱呼喚,小男孩繼續往路邊走。不必用大腦想,光用他的腳趾頭想,也知道是那個打從他到這個鬼地方後,就一直跟他「哥哥纏」、把麵粉袋當衣服穿,還長得瘦不啦嘰的小窮鬼。
  
  而打從看到小窮鬼開始,他就沒給她好臉色看過。因為,要不是為了來看她們這一對窮酸母女,爸爸和媽咪根本就不會吵架。
  
  想起出門前,媽咪突然拉著他大聲哭訴爸爸就快不要她了,說小窮鬼的媽咪是專門搶人丈夫、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還說他的爸爸曾經被狐狸精下蠱誘惑,差點就不要他們母子倆……他對這對窮酸母女就更是厭惡。
  
  哼,居然想跟他們搶爸爸,她們是想都別想!
  
  「禮哥哥……」看到目標,小女孩笑瞇圓眸,快快跑到小旨禮跟前。
  
  穿著過年時才能穿的小洋裝,小玲玲撩著裙擺,現寶似的在他眼前轉一圈。
  
  「禮哥哥,你看我現在有沒有很可愛、很漂亮?」剛才在屋裡,禮哥哥一直說她好醜,都不肯理她,那現在她穿得這麼漂亮,他一定會理她,也會說她可愛的。
  
  身穿一件有多處補丁洋裝的小玲玲,看著從台北來的小男孩,傻呼呼的笑著。
  
  只是,才回頭瞧她一眼,小男孩立刻瞠大了雙眼。
  
  「漂亮!?」剛才她也只是把一個麵粉袋套在身上當衣服穿,現在可好了,連抹布都上身,真是有夠丑!不過……看著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圓眼,小男孩皺了眉。
  
  小窮鬼雖然長得一副窮酸樣,可是她那一對眼珠子卻亮得有些不像話。
  
  尤其,她小小的臉蛋還紅咚咚的,煞是可愛。不過,他不會這樣告訴她的,他只會嫌棄她──
  
  「丑、丑斃了!」一把推開她,小男孩隨地拾起一根樹枝就往她身上射,「滾開!」咻,樹枝正中小女孩的胸口。
  
  苦著小臉蛋,小玲玲滿是委屈地噙淚望他。她想走開,不想再惹他討厭,可是剛才他爸爸告訴她媽咪,說要帶她回台北,還要她從此以後就緊跟在他身邊……
  
  「禮哥哥,你要去哪裡?」眨著淚眸,小女孩不屈不撓,再走近他。
  
  「你眼睛瞎啦,自己不會看!」回頭惡瞪她一眼,小旨禮繼續往回走找司機。
  
  唔,好凶。可是禮哥哥要她看什麼呢?小玲玲東看西瞧地,最後,她看到他放在不遠處的地瓜,小女孩眼睛亮起,興奮地又跳又叫的──
  
  「禮哥哥要烤地瓜,對不對!?哇,那玲玲要吃、玲玲也要吃!」
  
  「吃你的大頭啦,給我滾到一邊去!」他口氣很壞。
  
  「不要,我要吃,我也要吃……嗚……我要吃烤地瓜……」癟著嘴,斗大的淚珠在小女孩眼眶裡滾動。
  
  「給我閉嘴!」小旨禮氣呼呼回身瞪她,「就只會吃,不做事,又笨又蠢,豬都比你聰明可愛,還比你有用!」因為豬肉可以吃。
  
  「不對、不對!」小女孩不服氣地反駁,「媽咪說玲玲最、最聰明了,所以玲玲一定也比豬可愛,比豬有用很多、很多!」
  
  「聰明?哼!」他的月考成績一直都保持在全校前三名,他就不相信小窮鬼會比他還聰明,「我爸爸說你已經三歲了。」
  
  「嗯!」小女孩很用力的點頭。
  
  「那你一定會寫自己的名字,快寫給我看看。」撿起地上樹枝,他遞給她。
  
  瞅著男孩惡意閃動的眼眸,小女孩點在地上的樹枝,遲遲劃不出一個字。
  
  「快呀,你快寫埃」小男孩催著。
  
  「我、我不會……」
  
  「哼,就說你笨嘛,還不承認。」小男孩鄙視她。爸爸說他還沒滿三歲,就會拿筆寫自己的名字了。
  
  一把搶過樹枝,小男孩在地上快速劃下「慕旨禮」三字。
  
  「念一次給我聽聽。」
  
  「我……我不會念。」看著地上的陌生文字,小女孩搖著頭。
  
  「哼,想也知道。」他的名字這麼多劃,她會看得懂才怪。
  
  想了下,小男孩重新在地上劃下工整的「白可玲」三字。
  
  「這個簡單了,你總知道了吧?」整整少了他一半筆劃的名字,她如果再不知道就乾脆去撞牆,死一死算了。又窮、又醜、又笨,活著也礙眼。
  
  「唔……」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字,小可玲癟著嘴,搖著頭。
  
  「什麼,你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念!?」小男孩張大雙眼,無法相信的瞪看著她,「那你會不會算數?」
  
  「不會。」可是她會賣菜、還會算錢。
  
  「哇,你這麼笨啊!?」好丟臉,他居然跟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笨蛋說話,「走開、走開!不要來纏我!」就怕被她纏久了,自己也會變笨。
  
  「禮哥哥,玲玲不笨、玲玲真的不笨!」
  
  「你還不笨?哼。」鬼才相信。
  
  「玲玲真的不笨,玲玲很會做事,真的、真的很會做事喔。」
  
  「很會做事?」小旨禮根本不信她的話。
  
  「嗯,玲玲會撿木柴樹枝生火,會煮稀飯給媽咪吃,還會賣菜賺錢錢喔!」小可玲說得好得意。
  
  「騙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就會賺錢?騙鬼比較快。
  
  「真的,而且玲玲也很會烤地瓜!」得不到認同,小可玲鼓著頰,大聲說。
  
  「你會烤地瓜?」不再給她臉色看,小旨禮揚了眉。嗯,有利用價值。
  
  「嗯!」小可玲重點頭。
  
  「好,那你烤給我看。」像施恩似地,他指著後方的幾顆地瓜。
  
  「嗯!」得到表現的機會,小可玲好開心,開心的丟掉他遞來要讓她挖土用的樹枝,一轉身跑回地瓜旁,半跪半坐地就直接用手扒土坑。
  
  天上的太陽好大,努力挖土洞的小可玲,被曬得全身是汗,倒是小小年紀就懂得利用他人為自己做事的慕旨禮,已經站到一旁大樹下乘涼休息。
  
  挖了足以放進三個地瓜的坑洞,小可玲鋪上石頭,找來乾柴就要點火。
  
  不用打火機,也不用火柴,小可玲找來一塊小木頭放進坑裡,拿起樹枝就開始鑽木取火,看得小男孩目瞪口呆。見鬼了,這樣也行!?
  
  「禮哥哥──」火苗燃起,烘烤石頭漸熱,小可玲一邊加柴火,一邊隔空朝他大喊,「禮哥哥,你爸爸說你們家很有錢,是不是真的?」
  
  「要你管。」看著熟練悶烤地瓜的小可玲,小旨禮學著大人皺雙眉,手環胸。
  
  「禮哥哥,你爸爸說你的房間很大,是不是真的?」
  
  「要你管。」他盯著她被陽光曬紅的臉頰。
  
  「禮哥哥,你爸爸說如果我跟你們去台北,你就會保護我,是不是真的?」
  
  「要你……什麼!?爸爸要你跟我們一起回台北?」小旨禮倏瞠圓眼。
  
  ***
  
  看到跟他們回台北的小窮鬼,媽咪生氣了。
  
  轉頭看向泫然欲泣,卻咬緊唇不敢哭出聲的小女孩,小男孩抬頭看著把他跟小窮鬼遠遠隔開,滿眼怨恨的母親──
  
  「你說什麼!?」你要把那個賤丫頭養在家裡!?」
  
  手戴百萬鑽表,打扮入時高貴的王湘,才聽完丈夫說的話,就已經抓狂。
  
  「我不准、我絕對不准!」她憤聲尖叫。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個家是我在做主。」慕風冷言道。
  
  不理會妻子的吵鬧,慕風喚來陳管家。
  
  「陳管家,可玲是我好朋友的女兒,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她。」不同於妻子的潑婦罵街,慕父緊拉著小女孩的手,溫和交代管家。
  
  「是的,先生。」陳管家恭敬應聲。
  
  看到小女孩瑟縮身子躲在自己身後,慕父拉過她,蹲下身子對她笑得溫慈。
  
  「玲玲別怕,以後就跟慕爸爸一塊住,我和旨禮都會疼你、保護你的。」
  
  「嗯,慕爸爸,玲玲知道,玲玲會乖乖的,你不要擔心玲玲,玲玲在這裡會很快樂的,玲玲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雖然年紀尚小,尚不懂事,但看著同媽咪一樣溫柔的眼,小可玲知道慕父就和自己的媽咪一樣,是可以讓她依靠的,而她不要他跟媽咪一樣為她擔心。
  
  什麼是擔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媽咪在抱著她,說了一句「好擔心你」,就再也不張開眼睛,就再也不理她了。她不要慕爸爸也那樣。
  
  「玲玲真乖。」緊擁著貌似情人的小女孩,慕父眼眶微紅。這是他情人的小寶貝,是他親密戀人在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寶貝,也是她留給他的唯一紀念。
  
  四年了,已經四年了,如果當年沒有那一場誤會,或是他肯多相信她一點,他和她不會分離,今天的情況也都會改變。
  
  但現在,一切都改變不了了,他深愛的戀人已經憂鬱成疾,帶著滿腹的心酸與遺憾離開人世,而這一切……這一切全都是王湘害的!
  
  憤視艷光四射,卻惡眼相視的妻子,慕父為過往錯誤而顫抖。
  
  「陳管家,先帶小姐上樓休息,再看看她少些什麼,馬上派人出去買齊!」無法再掩藏自己悲慟的心,他急轉身走往書房。他需要時間平撫心中的激動與哀慟。
  
  但,盛怒難消的王湘,沖步跟進書房──
  
  「慕風,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一句句尖聲嘶叫,吼出王湘心裡多年的怨與憤,「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的存在?到底還當不當我是個人!?」
  
  「我警告你,如果你還想繼續待在慕家,那就對玲玲好一點,就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兒照顧,否則,你就等著簽離婚協議書!」他發了火,憤聲吼。
  
  「離婚協議書!?你、你……我們都結婚這麼久了,到現在,你還想為那隻狐狸精跟我離婚!?難道你不知道,她除了你之外,還在外面勾搭其它的男人!?」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她一句不好!」慕父憤聲怒吼道,「我警告你,很多事情我沒說,並不代表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不知安分,再在我背後作怪……」
  
  透過門縫,看著書房裡瞠目怒視的父母、聽著兩人的吼聲爭執,小男孩雛著眉頭,悄悄帶上書房的門,轉身上樓回房間。
  
  ***
  
  不想離婚、不想離開舒適的家、不想放棄優渥的生活,慕母選擇避免再與丈夫正面起衝突,而慕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以為她有心接受小女孩的出現。
  
  是在做表面工夫,因為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在小女孩的身上,他清楚看見媽咪的傑作。
  
  才轉頭看向蹲在角落沙發的玲玲,小男孩就抓到她又在偷偷看他了。
  
  她總是這樣,總待在可以看到他的地方,偷偷的看著他。
  
  嚕!伸出食指壓拉下右眼角,小男孩對她吐舌頭、扮鬼臉,教小女孩看得咯咯直笑。
  
  突然,她雙手猛封住自己的嘴巴,縮回角落。她看到會打她的慕母回來了。
  
  「小禮──」才回到家,踏進大廳,看到沙發上的兒子,王湘親切召喚。
  
  丈夫不喜歡她沒關係,至少她還有個挺她、愛她的寶貝兒子。
  
  「媽咪。」聽到喊喚,小男孩回頭漾出童稚笑顏。
  
  「小禮,快過來,媽咪今天又替你買了好玩的遊戲軟件喔。」
  
  「哇,媽咪好棒喔,我最愛媽咪了。」跑上前接過禮物,小旨禮興高采烈跑回視聽設備前,拆開禮物,拿出磁卡,放進視聽卡匣裡。
  
  看見縮在牆角處的小女孩,一臉羨慕的看著他,小旨禮撇過頭,開心玩著新的電玩遊戲。
  
  看兒子玩得高興,慕母看得也開心,只是,眼一轉,看到一見到她就往牆角躲的小可玲,她臉色變得難看。
  
  「你給我──」才想發作的怒火,因幾名傭人進入大廳,而被迫緩下。慕母假笑著,「玲玲,快來幫慕媽媽提袋子啊,今天慕媽媽有替你買漂亮的洋裝喔。」
  
  聽到呼喚,小女孩先是一駭,後而笑瞇雙眸,站起身就朝女人撲過去。
  
  「哇,有新洋裝可以穿,好棒喔,慕媽媽好好喔。」學著小男孩的口吻,玲玲笑咪咪的說著。只是,笑瞇的圓眼裡,有著絲絲的懼意。
  
  瞪著朝母親飛身奔去的小女孩,小男孩嗤笑一聲。
  
  笨蛋。雖然媽咪看起來好像很疼她,可是他知道不是的,媽咪最討厭她了。
  
  因為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在媽咪的跟前,已經從小窮鬼變成小可憐的她,就從沒好日子可以過。
  
  果然,下秒鐘,慕母以轉身放袋子的姿勢,自然轉過身,在以為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拐起手肘子撞倒朝她撲來的小可憐──砰,小女孩應聲倒地。
  
  賓果!準確的預知,教小男孩有些得意。只是,看著淚眼汪汪的小女孩,他感覺全身不自在。
  
  「嗚,好痛。」捂著被撞痛的額頭,小可玲強忍淚水。
  
  「哎,怎麼撞到了呢?痛不痛?」慕母虛情假意蹲下身子,問著。
  
  「啊呀,玲玲,你小心一點嘛,又沒人會跟你搶。」以為是玲玲跑太快,自己跌倒撞痛,正在一旁打掃的幾名傭人,搖頭猛笑她。
  
  「呵呵呵……」忍著淚,她跟著大夥一塊笑。突然,一個不小心,她碰到了正想站起身子的慕母。
  
  砰。毫無心理準備的慕母狼狽倒地。
  
  「你、你竟敢推我!?」控制多時的怒意被點燃。憤瞠眼眸,慕母一站起身子,就高揚右掌,毫不留情的往她臉頰狠摑而去。
  
  「啊!慕媽媽──」既驚且駭的神情,道盡玲玲恐懼的心。啪!鮮明的五指印痕,緩緩浮現在她白嫩的頰上。
  
  還無法平熄心底怒火,慕母反手就想再揮出一掌。
  
  察覺情況不對,再見到小女孩頰上的紅痕與母親的兇惡,小男孩站起身衝進兩人中間。
  
  「你欺負我媽咪!?」一把揪住嚇傻了的玲玲髮辮,旨禮用力扯痛她。
  
  「啊!禮哥哥,痛、好痛!」捂著臉頰,抓著頭髮,玲玲吃痛的哭著。
  
  「痛死你活該!」不怕眾人看,小男孩猛拉她的辮子。
  
  「小少爺,你、你怎麼又欺負小姐了!?」陳管家驚步跑上前護住她。
  
  「我高興!怎樣,不可以嗎!?」小小年紀,他口氣惡劣,「小可憐是我的玩具,我高興怎樣對她,就怎樣對她,你們誰也管不著!」
  
  「小可憐,我說的對不對!?」欺負她還不夠,他還要她附和他的話。
  
  「嗯……」小女孩紅了眼眶,點著頭。禮哥哥說她要當他的玩具,他才要對她好,才要跟她一起玩。
  
  「小少爺,你──」小男孩的回應,教陳管家心驚。
  
  「陳管家,算了啦,小孩子不懂事,別理他們了。」撥開落在額前的髮,慕母拍拍裙子,看似和氣笑道。
  
  雖然小禮只是拉痛玲玲的辮子,但是看到兒子這樣替自己出氣,她心情大好。
  
  「是,我知道了。」看小男孩一眼,陳管家無力地牽著玲玲上樓回房間。
  
  看陳管家迫不及待帶走玲玲,慕母雙手環胸,睨看一旁的兒子,冷哼一聲。
  
  「小禮,看到了吧?那個小賤人已經搶走一向最疼你的陳管家了,現在你就只有媽咪一人疼而已。」
  
  「我知道。」討人厭的小可憐,搶走爸爸之後,又搶走他的陳管家!小男孩惡眼瞪向一再回頭看他的玲玲。
  
  「以後,對那個小賤人就不必太客氣,知道嗎?」
  
  「知道?」哼,他一定要給小可憐好看!
  
  「好了,逛了一天的街,我好累,你自己玩吧,不要來吵我。」打了個呵欠,王湘隨意朝兒子揮揮手,就上樓回房間休息。
  
  看母親關上房門,小禮轉頭看向二樓另一邊玲玲的房間。
  
  久久之後,他看到陳管家走出玲玲的房間。看到他一直看著自己,陳管家下樓走到他身邊。
  
  「小少爺,你不應該欺負玲玲。」管家想導正小主人的想法。
  
  小禮不說話,瞪眼看他。
  
  「我知道你很愛你媽咪,可是你不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就對玲玲那麼壞。」
  
  「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小禮生氣道,「她媽咪搶走我爸爸!」
  
  「這……」管家頓了下,搖搖頭,「不管怎樣,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你跟玲玲都還只是個小孩子,不應該……」
  
  「陳叔叔,你怎麼可以一直替那個小可憐講話,她什麼都沒有,你……喔,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悟,「媽咪說你也被她搶走,所以你才一直幫她講話!」
  
  「小少爺,你媽咪誤會陳叔叔了,陳叔叔沒有被誰搶走,只是玲玲她真的很可憐,她沒爸爸又沒媽媽,我們應該要一起疼她……」
  
  「我不要,她媽媽搶走了我爸爸!」還差點害他爸媽離婚!他固執道。
  
  「小少爺,你覺得先生對你不好嗎?」陳管家換個角度問。
  
  「這……」他皺了眉。
  
  「先生一直都對你很好,對不對,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疼你,是不是?」
  
  想了下,他點點頭,問道:「那玲玲的媽媽到底有沒有搶走我爸爸?」
  
  「小少爺,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不是你們小孩子可以瞭解的,可是我知道你很聰明,你可以想一下,為什麼你爸爸會比較喜歡玲玲的媽咪。」
  
  「這個嘛……」他回想記憶中的女人,「因為白姨不會惹爸爸生氣,說話時總是輕輕的、柔柔的,好像在唱歌一樣,我記得爸爸很喜歡吃她鹵的肉,還有……」
  
  小男孩突然住口,似懂非懂地看著陳管家。
  
  他好像有點明白,爸爸為什麼喜歡別人的媽咪,就是不喜歡他媽咪的原因了。
  
  「小少爺,其它的,你慢慢想沒關係,我要去工作了。」知道他已經有了思考的方向,陳管家拍拍他的肩膀,笑著離開大廳。
  
  只是,管家前腳才離開,他俊俏的小臉就已經擰成一團。
  
  雖然好像是懂了,可是,他還是不怎麼懂。嗯,大人的世界果然很麻煩。
  
  一看四周都已經沒人,不想再浪費時間多想,小禮轉身往廚房跑。一會,他手裡拎著冰袋,跑上二樓,走進玲玲的房間。
  
  站在床邊,他盯看著緊閉眼睛,安靜睡躺在床上的玲玲。
  
  突然,啪地一聲!他用冰塊摀住她被打得紅腫的嫩頰。
  
  「還給我裝睡?馬上給我起來!」
  
  「禮哥哥……」突來的吼聲與頰上的冰涼,嚇著裝睡的玲玲蹦跳起身。
  
  一看到房裡只有他,沒有其它人,她安心不少。
  
  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有人在的時候,禮哥哥總是對她很凶、很凶,而慕媽媽在的時候,他就更凶,可是只要一沒人在,他就會對她好。
  
  「喂,你會不會滷肉?」小男孩開口問。
  
  「不會。」
  
  「笨!」一點也沒有遺傳到她媽咪的優點,「那會不會烤蛋糕?」王嫂和何大媽她們都是女的,她們都會,所以她應該也要會。小男孩想著。
  
  「唔,不會。」小女孩還是搖頭。不過,她笑咪咪說著:「可是我會吃喔,媽咪的滷肉鹵得很好吃,王嫂她們烤得蛋糕也很好吃!」
  
  「愛吃鬼!」他好想一掌給她呼下去。
  
  突然,小男孩覺得看她看得很辛苦,手也很酸。低頭一看,他發現玲玲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人都站到床上了,害他必須抬頭看她。
  
  「誰叫你站起來的?給我躺好!」笨蛋,站得那麼高,他怎麼替她冰敷?
  
  「是你叫我起來的……」小女孩好無辜,重新躺下。
  
  「我只有叫你起來,沒有叫你站起來,笨蛋!」看她點頭,小男孩在她的床邊坐下,一邊說話、一邊瞪她,一邊繼續用冰塊摀住她的頰,替她消腫、消痛。
  
  其實,不管陳管家怎麼說,他都不應該理小可憐才對,可是他真的不喜歡看小可憐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不過,仔細想想,小可憐一點也不像白姨。
  
  因為白姨很會煮東西,可是小可憐就只會吃,還有,白姨身子很不好,動不動就生病,可是小可憐看起來很耐打。
  
  所以結論是,小可憐一點也不像白姨,他根本就不必擔心她會害他爸媽離婚。
  
  還有,小可憐她很笨,而笨蛋是不會作怪的,所以,以後只要他盯她盯得緊一點,小可憐就不會像白姨一樣當狐狸精,惹他媽咪生氣。
  
  雖然媽咪說白姨生的小可憐,長大後一定也和白姨一樣壞,會靠著一張臉,到處勾搭男人、騙男人,但沒關係,等他長大賺錢了,他就出錢叫小可憐去整型,把小可憐整成他喜歡的樣子。
  
  嗯,就整成現在那個在國外很紅、很紅的「不然你要怎樣」好了。小男孩想起目前正紅透半邊天的國外動感紅星。
  
  「唔,對不起。」不敢再多說話,玲玲眨著一雙水亮的圓瞳,望著他。
  
  「看什看!?你有話不會說啊?笨!」一看她眨眼的樣子,小禮就猜到她心裡肯定有話想說,但又不敢說,怕被他罵。
  
  「好,我說、我說!」得到特赦,玲玲開口說出心裡的疑問,「禮哥哥,為什麼你只可以偷偷對我好?」這件事情憋得她好難過喔。
  
  「……」看著她水亮的眼,小禮撇著嘴角。
  
  「禮哥哥,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欺負我給慕媽媽看?」
  
  「……」
  
  「禮哥哥,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那以後,你會不會喜歡我?」
  
  「……」
  
  「禮哥哥……」
  
  「閉嘴、睡覺!」小男孩煩了。
  
  「禮哥哥……」
  
  「叫你睡覺就睡覺,再吵,我就再打你,把你打得像大饅頭!」他惡言恐嚇。
  
  「哇!」玲玲嚇得馬上閉眼裝睡,可是她的一張嘴還是不停的動著,「玲玲睡了、玲玲已經乖乖睡了,禮哥哥不要生氣,玲玲不要變成大饅頭。」
  
  「睡了還講話……」小男孩被她逗笑。
  
  張開眼,看到男孩眼底的笑,玲玲也笑了。
  
  「禮哥哥,你講故事好不好?我要聽小野狼和大紅帽……」她知道在這沒人的時候,她可以向他撒嬌,也可以賴著他講故事。
  
  「笨蛋!是大野狼跟小紅帽。」小男孩出手敲痛她的額頭。
  
  「唔……」被敲頭了,「禮哥哥是大野狼……」
  
  哼、哼!哼了數聲,再輕敲她一記,小禮一邊幫她冰敷臉頰,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講起大野狼的故事。
  
  悄悄看他一眼,玲玲偷偷往他拄著床的手臂移去,把他的手臂緊攬在懷裡。
  
  偷偷扯了幾下,見他沒反應,小女孩閉著眼睛,嘴角微微彎起。
  
  聽著精采的童話故事,攬著男孩的手臂,小女孩呼吸漸趨平穩,緩緩進入有男孩呵護的夢鄉。
  
  夢裡,男孩變得好高好高,而依然纖細嬌小的她,得高高仰起頸子,才可以看到他好深邃、好深邃的眼眸,也才可以看到他對她溫柔的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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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2:59
  第三章
  
  由童稚到青春年少,由不懂事到明瞭世間冷暖,白可玲在慕家度過了最難熬的童年歲月,轉眼間,她已漸漸成長……
  
  吱!慕家房車在前庭煞祝喀地一聲,司機才下車想繞過車身,一名正值花樣年華的美麗少女,已自行推開後座車門。
  
  身穿白衣黑裙,黑髮及肩,少女容顏白淨,氣質清新自然,一對黑亮圓眸,就似兩潭澄淨湖水般,清幽動人。
  
  沒有十六歲少女該有的青春氣息,文靜端莊的她,美得像朵柔美百合……
  
  微風輕吹,白可玲斂下睫眸,抬手撩去迎風飛揚的黑髮。
  
  抬眼望向近在眼前的大門,她唇角驀揚,清亮黑瞳因笑意而閃閃發亮。
  
  今天,她是興奮的、她是快樂的,而現在她想和慕哥哥、慕爸爸,還有陳管家他們一起分享她的興奮與快樂。
  
  「慕哥哥!」接獲學校通知,確定自己已經穩上第一志願T女中,白可玲喜形於色,快步奔上台階,衝進大門。
  
  「慕爸爸、慕哥哥,陳叔叔,你們在哪裡!?」
  
  忘了慕父出差在外、忘了早上出門時,曾聽到慕旨禮對管家說過今晚會晚點回家的事,也忘了自己不該太早回來,白可玲站在大廳裡,興奮地放聲大喊──
  
  「慕哥哥,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可玲,噓、噓!」正領傭人打掃起居室的徐嫂,一聽到她的聲音,拿著掃把就衝出來,想提醒她小聲一點,免得又無緣無故招來一頓毒打。
  
  除了剛到慕家的那一個月外,這幾年來,可玲在慕家的日子一直很不好過。
  
  而礙於慕母的惡言威脅與可玲的沉默與隱瞞,慕家上上下下也沒人敢多話,導致慕父至今仍被蒙在鼓裡,一直不知道他所疼愛的可玲,在家裡受到非人待遇。
  
  「小聲一點,太太已經回來了!」陳管家也聞聲出來,指著樓上。
  
  他希望休息中的慕母,什麼也沒聽到,可是他話聲才落下,慕母尖銳拔高的刺耳嗓音,已自二樓未合上的房門傳出──
  
  「賤丫頭,你在鬼吼鬼叫個什麼勁!?」裝不了賢淑替情敵養女兒,慕母一出聲就開口罵。
  
  「慕、慕媽媽……」抬頭看到慕母,可玲臉上笑意急速褪去。
  
  「怎麼,你慕爸爸出差不在家,家裡就沒大人了嗎!?」因打牌輸錢而帶著一肚子怒火回家的慕母,看到她、心情更壞,「敢吵我睡午覺,你是皮厚,不怕痛,又欠揍了,是不是!?」
  
  「慕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低下頭,她乞求原諒。
  
  「你!?」看她又像以往一樣,低頭就道歉,慕母怒火心中燒,直衝下樓。
  
  「賤丫頭,你可真是厲害啊!」猛抬手,她修得尖銳的指甲,惡狠狠戳著可玲的額頭,「我都還沒罵什麼,你就給我扮無辜,我有那麼可怕嗎!?」
  
  「慕媽媽,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額頭被戳痛,她委屈搖頭。
  
  「還說沒有!?」看到徐嫂手上的掃把,慕母出手就搶。
  
  「太太,小姐她年輕不懂事,你就原諒她吧!」管家急忙搶過掃把。
  
  「原諒她!?我一看到她,就想到那個賤女人,就有一肚子的氣,你要我怎麼原諒她!?」慕母用力搶過掃把,一轉身就往可玲身上重重揮去。
  
  揮出一棍,她又揮出一棍。
  
  「嗯!」緊咬著唇,可玲痛得淚水盈眶。她想閃、想躲、想逃,但是她不能。
  
  因為,她若是真的閃了,躲了、逃了,最後她一樣會被慕母逮到,到時,她會被打得更慘……所以,忍住所有的痛,才是解脫的唯一辦法。
  
  「賤丫頭,你行、你厲害,不只我丈夫,現在全家人幾乎都護著你了,你很得意,是不是!?」高揮掃把棍棒,慕母打得起勁,也一再出聲濫罵。
  
  才一會,乍聽棍棒擊物重聲,慕家員工紛紛聞聲而來。
  
  駭眼瞪視大廳裡的景象,眾人倒抽一口氣。
  
  說他們的女主人瘋了嗎?不,她應該沒瘋,因為就算再生氣,打得再起勁,他們的女主人還是清楚知道打落的傷痕,絕不可以讓慕家以外的人看到,所以她專挑可玲身上能用衣服遮掩的地方狠打。
  
  「我、我沒有,我沒有……」一棍揮下,打中可玲的大腿,痛得她倒地跪下。
  
  「還說沒有!?沒有就這樣了,那要是有了,還得了!」
  
  「太太,不要再打了!」眼看慕母越打越狠,陳管家急急叫著,「如果你再這樣打下去,萬一先生知道……」
  
  「誰要是敢去跟他告狀,我就把她活活打死,你們聽到沒有!?」不管話是誰傳出去的,她都會把一切全算到可玲身上。
  
  咬著牙,慕母狠狠一棍揮下去。啪!掃把前端應聲斷掉,只留一截長棍在手。
  
  「嗯!」重擊背部的一棍,將臉色蒼白的可玲,打得趴倒在地上。勉強撐起身子,白可玲強睜雙眸,強忍淚意,緊咬住下唇,無言承受著慕母的莫名毒打。
  
  透過濛濛淚水,看著擠在門口對她深表同情的李叔、蔡伯、王嫂、徐嫂……可玲堅強地對他們揚起一笑,無聲地安撫著他們受驚的心。
  
  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們同情的眼,忍著一再落下的棒打,她凝淚望著地下冰冷的大理石。她知道在這種時候,就只有禮哥哥出面,才救得了她。
  
  可是現在,禮哥哥不在……想到總在她被打罵之後,溫柔安撫她的禮哥哥,白可玲驚駭的心,似平靜了。
  
  雖然多年來,禮哥哥對她總是不耐煩、總是惡聲惡氣的,可是她從來不怕他。
  
  因為她知道慕哥哥就只會在慕媽媽生氣的時候,才會欺負她為慕媽媽消氣。
  
  她想,就算是慕哥哥親自動手打她,也應該會比慕媽媽拿棍棒胡亂猛打,痛甩耳光要來得輕許多。
  
  而現在,在他沒能對她伸出援手的時候,她只能將這一再朝她揮落的怒棍,一再重擊她身子的怒棍,當成是禮哥哥下的手……這樣,她會感覺比較不痛……
  
  ***
  
  天色轉暗,一部疾駛轉進慕家寬大庭園的銀色跑車,原該引人注目的,但一再自大廳傳出的尖聲濫罵與棍棒揮落聲,硬是壓下跑車馬力十足的轟隆隆引擎聲。
  
  吱!煞車熄火,推開車門,身穿名牌休閒服的男子,跨下跑車。
  
  男子唇噙迷人笑意,鼻樑高挺,一綹黑髮不馴垂落,覆住他高寬的額,清風拂來,額發揚起,露出發下兩道劍眉及一對似能勾魂攝魄的丹鳳眼。
  
  抬手耙梳過又自然斜落額際的黑髮,舉步邁向門前台階,慕旨禮眼底有著明顯的懊惱。此刻的他,正為自己因放心不下可玲獨自面對母親,而棄眾同窗好友不顧奔趕回家的舉動心煩不已。
  
  他實在不必再這樣擔心她的。雖然自住進他們慕家後,在父親背後,在母親的跟前,當年的小窮鬼就變成了小可憐,幾乎天天挨打。
  
  但自升國中後,品學兼優的她,就經常留在學校晚自習,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家,與母親見面的機會很有限,他根本就不必再像以前一樣處處看著她。
  
  只是,想到她年幼時,噙淚、無助的眸子,想到她明明被打得渾身是傷,卻不敢喊一聲痛,他就是放心不下她。
  
  再想到他高三暑假為見習集團業務,與父親一塊出差,十五天後回台灣,在大熱天裡,看到身穿高領長袖衣服與長褲的她,他愣住了。
  
  母親與她可用防曬美白的理由編過父親,但她們騙不了他。因為,看著她隱藏懼意的黑瞳,他已經想像出她在那十五天裡,過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
  
  「少爺、少爺,回來了!」花匠小何看到他,急聲呼喊。
  
  圍在大廳門口的眾人,同時回頭望慕旨禮。
  
  雖然他平時對可玲也沒什麼好臉色,但管家曾經說過,能保護可玲的就只有他一人,而事實好像也是如此。
  
  因為只要他在,他總有辦法哄得太太順心高興,而可玲也就不會被打得太慘。
  
  「什麼事?」單手插放褲袋裡,他穩步向前,開口隨便問問。
  
  這個時間,小可憐還在學校晚自習,所以不可能會是她的問題。
  
  「可玲又挨打了,太太她下手好重,好嚇人……」
  
  「可玲!?」聽到她的名字,再見到宅裡員工,團團圍住大廳,他臉色異常難看,「她不是應該要在學校圖書館嗎?怎麼會……」
  
  等不及他人說明情況,慕旨禮快步奔上台階,推開一群人,往廳裡一看。
  
  愕見被棍棒打倒在地的白可玲,他一臉駭然。
  
  「媽,你──」
  
  他可以理解母親對玲玲母親的奪夫之恨有多深,可以理解母親憎恨可玲那張肖似情敵的絕美臉孔,但,面對乖巧懂事的可玲,她怎麼下得了這樣重的手?
  
  看著仿似再也禁不起狂風大雨吹襲,而折腰落地的纖弱身子,他的心好似被人揪篆…疼了。
  
  ***
  
  深夜,涼風透窗而入,吹動薄紗床幔。
  
  立於床邊,透過窗外月光,靜凝著白幔裡睡得極為不安穩,且翻來覆去的小小身子,慕旨禮心口有些疼。
  
  似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可玲緩緩醒來。還沒看清楚床前黑影是誰,她已伸出手,探出床幔外──
  
  「禮哥哥……」多年來,只有禮哥哥會在她挨打的半夜,到房裡來看她。
  
  將帶來的糕點放到她床邊櫃上,慕旨禮撩開床幔系往床頭往。
  
  「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了。」不想讓他憂心,她語調輕鬆。
  
  「還痛不痛?」看著她紅腫的頰,他問著。
  
  「不痛了。」望著他俊雅容顏,她粉頰泛紅,神情羞澀。
  
  禮哥哥長得好高好俊,雖然天天看,但她總是看不膩他,每看他一次,她的心就怦怦跳個不停,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因為會讓他帶在身邊的女孩子,每個都活潑大方又熱情奔放,像她這種安靜型的,對他來說就像是無趣的悶葫蘆……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禮哥哥。」
  
  「是嗎?」慕旨禮知道自己是白問了。問了多年,她沒對他喊過一聲疼,「轉過去,我看看。」
  
  「禮哥哥,不、不要了,我沒事的……」可玲紅著臉頰,猛搖頭。她已經要念高一,是個大女孩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在他面前撩衣服。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臉頰都被打腫了,還沒事?」抬手撫上她左頰仍未消褪去的五指印痕,慕旨禮生氣罵道:「笨蛋,那到底要被打到什麼程度,你才肯跟她喊一聲痛!?」
  
  「我……」
  
  「不要再倔強了,她是你的長輩,跟她喊一聲疼,跟她求饒,沒人會笑你。」
  
  「可是,你以前說過女孩子不能太軟弱,不然,一定會被欺負得很慘。」
  
  那是她剛上小學不久,被同班同學欺負而哭著回家時,他告訴她的一句話。
  
  「那是我說錯了,女孩子可以軟弱,再說這情形又不一樣。」他討厭她記住他說的每一句話,討厭她對他的言聽計從,好像沒了他,她就沒法生活一樣。
  
  「好了,先趴下來,我替你抹藥。」他轉開話題。
  
  「啊?這、這,不、不必了,禮哥哥,我……」她神情羞赧,臉頰泛紅。
  
  雖然自小到大,禮哥哥也為她抹過無數次的藥,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再是小女孩,她已經是十六歲的少女。
  
  面對暗戀多年的禮哥哥,要她裸背相對,她會害羞、會臉紅,她的心,會一直怦怦跳個不停……
  
  「臭丫頭,要你聽話,你不聽話,你是真想跟我唱反調啊?趴下!」
  
  沒她想得多,慕旨禮不容她反對,伸出手就轉過她的身子。
  
  「埃」突然的動作,教可玲背脊一痛,輕呼出聲。
  
  「乖乖趴下,別讓我再傷到你。」擰緊眉,慕旨禮放輕動作,讓她趴臥床上。
  
  「禮哥哥……」知道反對無效,白可玲埋首枕頭裡,臉頰紅透。
  
  「拿去,這是你愛吃的芙蓉堡。」
  
  將放在床邊櫃上的糕點遞給她,打算轉移她的注意力,果然──
  
  「哇!好棒,是凱薩的芙蓉堡!」見到愛吃的甜食,可玲暫忘被毒打的痛及此時的尷尬,她笑瞇眼,開心的一口接一口吃著。
  
  不能開大燈引來他人的注意,慕旨禮就著床頭燈與窗外月光,小心掀起她身上睡衣,檢視她背上傷痕。
  
  望著她白皙背脊上,佈滿清晰明顯的瘀血烏青,他的心好像瞬間糾結成團,有些喘不過氣來,而他很不喜歡這樣的異樣感受。
  
  甩去心底的不適,他自口袋裡拿出方才外出買來的一瓶膏藥。以指腹沾取透明膏藥,擰著眉,他小心抹遍她背上傷痕。
  
  「凱薩的芙蓉堡,真的好好吃喔。」嘗到松綿口感、酥脆的千層酥皮,和濃郁香甜的蛋奶內餡,白可玲心滿意足地讚歎著。
  
  「小鬼,嘴裡吃著東西,就不要開口說話。」快速抹好藥膏,轉好瓶蓋,慕旨禮睨眼笑,輕拍她的頭,「嗯嗯啊啊的,誰聽得懂?」
  
  「不要打頭,打頭會變笨的。」她抗議。
  
  突然,記起自己可以念T女中的事,可玲興奮抓住他溫暖的大掌。
  
  「對了,禮哥哥,我可以上T女中了!」
  
  「真的?恭喜。」他笑揚眼,「看來,你還挺聰明的,可以繼續打頭了。」
  
  「禮哥哥!?」她撒嬌嗔怒道。
  
  「開玩笑的。」他笑搖頭,將藥瓶遞到她手裡,「剩下的你自己來。」
  
  「咦?」含進最後一口糕點,白可玲雙頰嚼動,惡作劇說道:「我還以為你連前面也要幫我。」
  
  「你──」旨禮一怔。察覺她眼底閃爍的光芒,他笑勾唇角,「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我就再幫你好了。」他作勢伸手要拿回藥瓶。
  
  「啊?不、不必了,我只是開玩笑的而已。」粉嫩的頰染上朵朵紅暈。
  
  「但我不是開玩笑,我說真的。」看她神情羞澀,他就更想逗她。
  
  「哇!不要,真的不要啦。」就快羞得無處躲的可玲,忍住一身的痛,急忙穿回衣褲翻身下床,就想躲進浴室。
  
  「好了、別跑了!」看滿身是傷的她,步子踉蹌,還一路跌跌撞撞的,慕旨禮又氣又急的出手攬回她,「全身是傷的,你還跑,不痛嗎?」
  
  「可是……可是……」橫置於胸前的結實手臂,教可玲臉紅而心慌意亂。
  
  回過頭,見到他有別於平時的溫柔眸光,她心跳加速、粉頰臊紅。
  
  「禮、禮哥哥……」她喜歡他這樣看她,喜歡他以一個男人的眼神……深深地凝視著她。
  
  意識到緊摟於胸前的美麗少女,身段已玲瓏有致,他挺拔結實的身子頓僵。
  
  他的小可憐長大了,也變美了,有一天……會離開他……會跟著另一個男人走出他的視線,離開他的世界!?閃進腦海的影像,教慕旨禮難以接受。
  
  他可以快速換掉身邊女伴,可以瀟灑地同她們分手,但他已經看了可玲十多年時間,已經習慣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根本無法想像未來沒有她的生活!
  
  「可玲,你──」他想問她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
  
  如果有,他得想辦法盡快弄掉對方,免得她投入太多感情,否則到時要拆散他們就困難了,而如果沒有,他也得事先預防,免得她被別的男人騙走。
  
  可玲生活圈太單純,性子太簡單,容易騙、容易哄,倘若他沒多注意一點,說不定轉了個身,她就被拐走了。
  
  擰著濃眉,慕旨禮思考著該如何做,才能阻絕她對其他男人產生好感、才能破壞她的戀愛,才能鞏固自己在她心底十多年的不變地位。
  
  只不過,他的思考還沒有結論,辦法還沒想到,隱約入耳的輕語已教他愣祝
  
  慕旨禮懷疑自己聽錯了,但──
  
  「禮哥哥,我……我很喜歡你……」鼓起勇氣,她紅著臉頰,做出愛的告白。
  
  「你……」突來的告白,教他太過驚訝不及嚥下口液而被嗆到,「咳、咳!」
  
  「禮哥哥,你怎麼了?」可玲抬手猛拍他的背。
  
  「咳、嗯,沒、沒事。」抓來一旁的睡袍為她披上,旨禮笑得有些狼狽。
  
  「真的沒事嗎?」可玲一臉狐疑看他。
  
  「是真的,不過……」他以為她應該不懂男女感情,但在她眼底,他見不到盲目的崇拜,或一時的迷戀,他只見到她認真的眸光。
  
  看著已許久不曾再細看的少女,看著遠比他想像中還要美麗的粉嫩容顏,看著她瞳眸裡訴說的情意,他淺薄唇角緩緩勾揚,心中有著滿滿的得意。
  
  「不過什麼?」
  
  「不過,你可別忘了剛剛自己說過的話。」他正顏道。
  
  「禮哥哥,你的意思是說……」可玲驚喜。
  
  「從現在起,你已經被我訂下,所以,以後我不准你再有其它男朋友,聽到沒有?」他不介意宣讀自己的權利。
  
  「嗯,聽到了!」知道旨禮願意接受自己,白可玲雀躍不已。
  
  「你的心裡就只能有我一個人。」
  
  「好。」她甜甜笑著。
  
  「還有,要是有不識相的男孩子寫情書給你,還是送什麼禮物給你,統統不准收,知道嗎?」
  
  「知道。」
  
  「對了,就算是女同學給的信件、禮物,也要讓我先拆、先看過,才可以。」
  
  「女同學的也要?」她眨著一雙大眼睛。
  
  「當然。」免得那些毛頭小子,請女同學偷渡情書、禮物給她。忽地,他挑眉看她,「怎麼,你有意見?」
  
  「嗯嗯。」她搖頭。知道他是這樣在意她,這樣想獨佔她所有注意力,可玲笑瞇雙眸,緊挽住他的臂膀,「沒有,我什麼都聽你的。」
  
  能這樣被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乎著、霸佔著,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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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3:39
  第四章
  
  當、當、當……T女中下課鐘聲響起。
  
  面對校門口,位在三樓最邊間的一年級教室窗口,陸續探出多張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臉龐,她們的目光焦點同時落在校門外一部跑車上。
  
  身穿白襯衫、黑長褲,慕旨禮抬手扯松頸上領帶,身倚跑車,一派悠閒地抽著煙,輕吐出一口白色煙圈,等候可玲下課。
  
  「玲玲,慕哥哥來接你下課了!」看到目標,班長異常興奮,頭也不回地對還在後面收拾書本,準備回家的白可玲猛招手,「快來、快來!」
  
  「真的!?」背起書包,探身向前,一看到他,她笑亮眼眸。她好喜歡他經常抽空到學校接她下課,給她這樣的意外驚喜。
  
  遠遠聽到樓上女同學的呼喊,慕旨禮循聲抬頭一看。
  
  見到可玲甜美笑顏,他回以溫柔一笑。
  
  注意到整棟大樓的窗口,又如往常他出現時擠滿了不少小女生,慕旨禮拿下叼於唇角的煙,對所有女同學揮手致意,搏得眾青春少女一陣歡呼掌聲。
  
  「哇,慕哥哥揮手的樣子,好帥、好迷人喔!」有人眼底閃出愛的心心。
  
  「帥?」一張絕麗俏顏,出現在可玲身後。是打自新生訓練期間開始,就一直以白可玲「監護人」身份自居的甄雅蔓。
  
  「那種男人,哪裡帥了?」打從意外發現可玲身上,偶有多處瘀血傷痕的秘密那一天開始,她就看慕家人不順眼。
  
  「我看他站沒站相,活像沒骨頭撐著一樣,真不知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說著違背良心的話,甄雅蔓打算將毒舌功力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小蔓……」面對雅蔓的惡意批評,可玲不知如何是好,但她身邊一群同學已經連手出聲討伐──
  
  「小蔓,你酸梅吃太多啊?沒事講話幹嘛這麼酸?人家那叫瀟灑、帥氣,好不好?」班長直接唾棄她,「真是沒眼光!」
  
  「我看她一定是嫉妒慕家比她家有錢,又眼紅玲玲每天都有轎車接送,吃的便當又比她貴,零用錢又比她多,一時心理不平衡,所以才……」一向拿錢當命看的錢如兒,就所見事實加以分析解說。
  
  「靠!我嫉妒,還心理不平衡!?」沒有外表的溫柔甜美,甄雅蔓言語粗俗野蠻,氣得捲袖子打算揍人,「死奴才,有膽子你再說一次試試!」
  
  什麼嫉妒、心理不平衡!?她這叫仗義執言、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好不好!
  
  看不知情的一群笨女生,被慕家男人迷得要死,甄雅蔓就一肚子的氣。
  
  要不是玲玲一再要她幫忙保守秘密,她真想要這一群笨同學看看玲玲身上那些可怕的瘀傷,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再迷戀可怕的慕家人!
  
  「甄野蠻,我的名字叫錢、如、兒,你給我記清楚一點!」錢如兒跟她嗆上。
  
  「奴才,你……呃,不對,是如兒,如兒才對。」一道冷光筆直射過來,嚇得原想打圓場的江豆昭,馬上變更立場,「小蔓,我想如兒說得很有可能耶,說不定你還心理變態,想獨佔玲玲,所以才……」
  
  「死牆頭草,有膽子,你就再說一次試試!」她氣炸了,出手就想抓江豆昭。
  
  「哇!不要、不要啦!玲玲,救我!」聽到恐怖威脅,豆昭嚇得驚聲尖叫,花容失色,轉身就往可玲身後躲。
  
  躲進安全地帶,安心許多,豆昭探出一顆頭顱,轉著眼珠子,氣鼓雙頰──
  
  「人家的名字美美的,叫江豆昭,不叫牆頭草啦!」臭野蠻,每次都亂改人家的名字!
  
  「有意見,就給本小姐出來說!」甄雅蔓氣勢凌人衝上前。
  
  「小蔓,好了,你別這樣。」可玲忙出手攔住她,「你知道豆昭她只是跟你開玩笑的,大家都是好同學,你就不要再跟她計較……」
  
  「開玩笑?這種玩笑是可以隨便亂開的嗎!?不管,我今天一定要斬草除根,免得她春風吹又生,又開我這種沒營養的低級玩笑!什麼心理變態……」可惡!
  
  「小蔓,不要這樣子,有話好好說……」可玲神情憂慮,「我還想跟你一起參加畢業典禮。」
  
  才進T女中幾個月而已,小蔓就已經因為打架被記兩大過、兩小過,外加三個警告了,萬一今天她又鬧事,又被訓導主任叫去,那……她一定會提早畢業的。
  
  「玲玲,你的希望對小蔓來說,有點困難度喔。」看戲的班長忍不住笑出聲。
  
  「什麼才『有點困難度』而已?要小蔓不提早畢業,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好不好?」錢如兒不怕死的開口糾正。
  
  「對、對,你以為雅蔓國中三年就念十五所學校,是隨口說說的啊?」有錢如兒不怕死打先鋒,江豆昭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一臉興奮對著可玲說著。
  
  「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還有暗地探查的結果,小蔓她可以在我們T女中熬過這半年,已經是奇跡,算她厲害了!」
  
  「就可惜,我看她再熬也熬不了多久了。」錢如兒雙手一攤。
  
  才念幾個月的高中而已,雅蔓的打架鬧事「輝煌」事跡,就已經貼滿校園佈告欄,對往後的兩年半高中日子,全校師生沒一個人看好她。
  
  「哇哈哈哈……,沒想到大家這麼瞭解狀況,果然都是我的好姊妹!」想到自己異於常人的豐功偉業,甄雅蔓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
  
  只是……轉眼間,她的笑臉頓時成了苦瓜臉。如果她挨不過剩下的兩年半,就被趕出T女中,老爸肯定會念死她的,說不定到時,她還會被趕回南部鄉下。
  
  然後,她就再也不能在可玲被慕家人虐待、欺負的時候,給她安慰……像是已經預見白可玲未來日子的淒慘,甄雅蔓頓時滿臉同情。
  
  「玲玲?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她想積極進行第九百九十九次的勸說。
  
  怎麼辦?她好想幫可玲喔。突然,一記想法劈進甄雅蔓向來就精明的腦子。
  
  「玲玲,你聽我說……」緊抓著可玲的手,想著自己的善良與聰明,甄雅蔓眼底閃爍著聖潔的光芒。
  
  「痛苦、難過只是一時的,總比一輩子被虐待、又沒辦法說出口,只能悶在心底,要來得幸福快樂一千倍、一萬倍!所以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
  
  「什麼虐待?小蔓,你到底在說什麼?」除可玲外,所有人全部一頭霧水。
  
  「要你們管!」擋開一群礙事的同學,看著可玲,甄雅蔓說得慷慨激昂,「玲玲,我們女人一定要自立自強,你也要學會堅強,這樣我們才會比他們更強!」
  
  「他們是誰?」一群人聽得霧煞煞。
  
  「小蔓,你到底想跟玲玲說什麼?」班長問出眾人的心中疑問。
  
  「管那麼多!?我又不是在跟你們說話!」她才懶得理一群花癡。
  
  「自立自強、堅強,還要更強?小蔓,你的意思是……」可玲也是一臉迷糊。
  
  「哎喲,怎麼連你也聽不懂啦?我的意思就是──今天你晚點回家,然後,我帶你一塊去打架!」說到打架,甄雅蔓眼睛瞬間發光又發亮。
  
  對!她可以趁還沒被學校退學的這段時間裡,先教會可玲怎麼打架、怎麼揍那些想欺負她的慕家人!嗯、嗯、嗯!沒錯,就是這樣!
  
  她相信只要經過她甄雅蔓的密集特訓,假以時日,可玲肯定可以像她一樣──
  
  打遍天下無敵手!
  
  「哇哈哈哈……」想到自己的厲害,甄雅蔓毫不淑女地叉腰大聲狂笑。
  
  「甄雅蔓!?」眾人一聽,粉拳齊上,「你當玲玲跟你一樣野蠻啊!」
  
  「就是說嘛,人家玲玲她可是很有氣質的,不准你帶壞她!」錢如兒一個爆栗子往她的頭敲去。
  
  「厚!下次看到甄爸爸,我一定要告訴他這件事!」豆昭樂當爪耙子。
  
  「你、你敢!?」被眾人圍毆,又被豆昭威脅,甄雅蔓氣瘋了,猛追著她跑。
  
  頓時,三年一班笑聲不斷,全班鬧烘烘的,這時──
  
  「玲玲……」見慕旨禮還站在校門外枯等,班長看得好心疼,「可玲,你趕快下去啦,慕哥哥在那裡等你很久了耶。」
  
  「不准去、不准去!今天,你一定要跟我去打架!」甄雅蔓回身想攔下可玲。
  
  「可玲,不要理她,你趕快走,這兒有我們大家先幫你頂著!」眾人同心協力擠開甄雅蔓,為可玲開出一條路。
  
  「走啦、走啦!我送你去找慕哥哥!」看可玲還愣在原地,錢如兒立刻出手拉著她一塊衝出教室,奔下樓,把她送出校門。
  
  對迎面行來的慕旨禮猛拋飛吻,錢如兒臨轉身走之際,不忘回頭提醒玲玲──
  
  「喂,記得替我跟慕哥哥要簽名照做紀念喔,不然的話,我就真的讓小蔓帶你去打架!」哼,沒一丁點的好處,她才不要為她得罪雅蔓呢。
  
  走至她身邊,慕旨禮抬手搭著她的肩,同她目送錢如兒離開。
  
  「走吧,也該回去了。」見人已走遠,旨禮領她回身走,坐上跑車,「你班上同學看起來真活潑,好像也很照顧你,我想等你畢業後,你一定很想她們。」
  
  關上車門,發動引擎,慕旨禮抬眼笑看她的班級。
  
  「嗯,班上同學感情都很好。」她笑瞇眼。她好喜歡、好喜歡高中生活,也好喜歡班上同學融洽的感情,不過,她更喜歡他。
  
  「看得出來。不過,她……她是雅蔓吧?」他指向還站在五樓教室窗口瞪著他看的甄雅蔓。見可玲點頭,他問道,「為什麼她好像對我很有意見的樣子?」
  
  「這……」她猶豫著是否該說出雅蔓不喜歡他的事。
  
  見她欲言又止,慕旨禮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那個甄雅蔓是真的不喜歡他。
  
  不過,他並不想深究原因,不想教可玲在他與她同學之間為難。
  
  「你放心,我不是介意她的態度,也不會要你遠離她,只是我擔心她會影響到你。」抬手擦過她的髮,他眸光沉亮,以指腹輕揉著她白哲頸項上烙著的吻痕。
  
  「不、不會的!」太過炙熱的眸光與動作,教可玲粉頰緋紅。
  
  對感情、對他,她都有著相當的堅持。
  
  雖然在慕家的日子不好過,但是只要旨禮疼她、憐她、寵她,不管未來日子會有多難過,她都願意為他繼續撐下去。
  
  所以,就算小蔓一再勸她離開慕家,她也不走!
  
  她要待在可以看到旨禮的地方,要留在有他在的慕家,她要常常看見他,更要他繼續疼她、寵她一輩子。
  
  「我絕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改變自己的心!」她眸光堅定。
  
  「你……」凝進她閃耀著晶亮光芒的眸子,見到她款款柔情,他,眸光幽深,為之……心動。
  
  ***
  
  為了保護她,也為了減少她與慕母的碰面機會,旨禮規定她每天下課要留在學校晚自習,避免一些突發狀況發生。
  
  而在課餘及寒暑假期間,慕家父子意見一致,要她到公司旗下新開幕的御膳廚餐廳見習打工,一方回讓她學習獨立,一方面也可以增加她的社會歷練。
  
  而幾個寒暑假下來,從負責洗碗盤到外場服務及吧檯調酒,她對御膳廚的內外場工作都已瞭如指掌。
  
  就連一些會計、採購及總務、人事調動等等內勤工作,她也都能輕鬆接手。
  
  不過,她最喜歡的工作,還是到廚房向師傅學習各國料理及甜品的作法。
  
  因為她喜歡為慕父料理各國美食,喜歡親手為旨禮做甜點,喜歡看他們兩人一臉滿足品嚐她的料理與甜品,更喜歡聽旨禮對她的讚美。
  
  是故,慕家父子只要一有時間,就經常約好同上御膳廚,享用她只為他們準備的豐盛大餐。沒有慕母的冷嘲熱諷與破壞,三人的用餐氣氛十分輕鬆愉快。
  
  就這樣,在可玲用功唸書、認真打工的時候,時間已經一分一秒悄悄過去,眨眼間,高三的寒假已過,再過幾個月,她就要自T女中畢業了。
  
  而礙於三下的課業越來越重,再加上有升學壓力,旨禮禁止她課餘時間再到御膳廚工作,他要她專心唸書。
  
  不過,學業成績一直保持在高水平之上的可玲,還是偶爾會偷跑到御膳廚跟大夥一塊工作聊天。
  
  這一天,她又背著旨禮到御膳廚,而很不巧的,他跟慕父也來了。
  
  怕被慕旨禮當場逮到,惹他不高興,一接到外場人員的通報,白可玲馬上躲進保全監控室。
  
  雙手托腮,她癡癡看著監視屏幕上正與慕父談話的他。看著一邊用餐,一邊閱覽公文,身穿亞曼尼西服,風采迷人的他,她唇角輕揚。
  
  她發現他看公文時的眼神,好認真、好專注。
  
  忽地,她瞧見他額前黑髮順勢落下,似受到了打擾,他輕蹙兩道濃眉,黑眼一瞟,抬手,仰頭,撥弄過斜落而下的髮。
  
  他瀟灑而帥氣的模樣,看得她好入迷;只是,當他環視室內一圈,沉亮的眼就定在監控鏡頭上,像似與鏡頭這一邊的她相互凝視時,她緊張的幾乎忘了呼吸。
  
  他的眸光好利、好深邃,好像真能透過鏡頭看穿她的心一般……輕捂心口,白可玲悄悄呼出一口長氣。
  
  用完餐,慕父看向坐於對面的兒子。
  
  「日本那邊就交給你全權負責,看要帶哪幾個人過去,就提早通知他們,讓他們早做好準備工作。」
  
  「我知道。」
  
  看完最後一份文件,合上檔案,慕旨禮抬眼望向父親,笑出一抹自信。
  
  「明天下班前,我就會把人員名單列出來,後天就會先開一場行前會議。」
  
  「很好。」對旨禮縝密的行事,慕父十分滿意,也對自己能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感到驕傲。
  
  想到近幾年來,旨禮在唸書及服役時,仍能憑借精明、優異的腦子,及獨到眼光,為原只攻佔食品市場的御世企業,開創多項事業新機,又有擴展事業版圖的企圖心,身為父親的他更是欣賞。
  
  有這樣出色的兒子,他相信只要再辛苦個幾年,自己就可以提前退休享福了。
  
  只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是希望旨禮能到國外深造,吸取更多新知充實自己,為將來接掌御世做準備。
  
  「旨禮,爸有一件事,想跟你談談。」慕父自公事箱裡拿出一份公文袋。
  
  接過公文袋,拿出袋裡文件一看,旨禮愣了下。
  
  「爸,這是……」袋裡裝的是國外一所知名經濟研究所的報到通知。
  
  「這是我前陣子替你申請的。」慕父簡單說道,「雖然以前你曾說過不想出國念研究所,但我想……」
  
  「爸,我可以進T大研究所。」他不想出國。
  
  「我知道,只是我希望你的眼界能更寬廣些,也能利用這幾年時間,仔細看看外面世界,多增加一點自己的人生閱歷。」
  
  「爸……」
  
  「現在科技進步,透過電話、傳真、因特網和視訊,不管你人在哪裡,你一樣可以繼續為御世工作,就好像從沒離開過台灣一樣。」
  
  「我考慮看看。」他眼色淡下。
  
  「旨禮,你……你是不是擔心可玲?」慕父想了下,問道,「現在你們兩人正在交往,是吧?」
  
  會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為旨禮與可玲雖然已經極力掩飾感情,但是沉浸於戀愛中的兩人,隨意一個凝眸注視,都透露出深情,教他想不注意也難。
  
  幸好,王湘從不關心這兩個孩子的事,否則,精明的她早該發現兩人異狀,也早已經進行破壞。
  
  「如果是,你們最好是小心一點,別讓你媽媽發現,否則我擔心她……」未完的話,止於他喉間。他無法想像王湘在發現兩人交往後,會有怎樣的激烈反應。
  
  「爸──」慕旨禮一驚。
  
  「除非不是,否則千萬不要否認。」慕父一笑,改變有些沉重的心情。
  
  他是希望旨禮可以娶玲玲,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代玲玲的母親,照顧玲玲一輩子,但是目前他還是希望旨禮能出國深造。
  
  「如果你是因為玲玲,才下不了決心,那你就想太多了。玲玲已經長大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現在的她已經可以獨立,你就不要再為她擔心了。」
  
  慕旨禮擰眉不語。
  
  「雖然你媽媽對可玲的態度還是很不好,但是如果可玲她可以適應,那你又何必替她擔心呢?」慕父希望能勸動他。
  
  「爸……」知道可玲被母親虐待的事,父親一直不知情,慕旨禮是有口難言。
  
  只是,他可以瞭解可玲是因為善良,不忍在他父母之間製造問題,所以,才選擇隱瞞一切。但他呢?
  
  明知父母間這種「相敬如冰」的婚姻關係,早已無須繼續維持,他相信只要他一句話,爸爸就會選擇離婚,可是,他還是保持緘默。
  
  因為他不希望爸爸是為可玲的事、或是為白姨的托付而離開媽媽……不,不該這樣說,因為上一代的恩怨,都不關他的事,他也從不想介入。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不願意承認白姨是他們家庭失和的導火線,更不願意可玲有白姨那樣的一個母親。
  
  記得小時候,母親曾說過白姨除了父親外,還四處勾搭其它男人,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是破壞他圓滿家庭的第三者。
  
  他不願意相信母親的話,但母親有最有力的證明,那就是可玲。白姨在離開他父親之後,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還生下了可玲。
  
  而他擔心可玲長大了,也會像白姨背叛他父親那樣地背叛他……
  
  「不過,也難怪你會擔心可玲,她是越大越漂亮了,就跟她媽媽一個樣。」
  
  「可玲和她媽媽,真的很像嗎?」他眸光暗下。若不是捨不得讓她為他挨刀整型,他早要可玲去換掉她與白姨相似的臉孔。
  
  「嗯,她們母女倆不只是模樣像,就連個性也是。」慕父因回憶而笑著,「可玲就像她母親一樣,看起來雖然柔弱,但性子倔強,彆扭起來可固執的了。」
  
  聞言,慕旨禮心一沉。
  
  「但是旨禮,可玲再過幾天,就要滿十八歲,算是個小大人了,你實在不應該再把她當成是當年那個處處需要呵護的小女孩。」
  
  「可是,爸,很多事情你並……」愕然發覺自己差點說溜口,慕旨禮頓往口。
  
  「嗯?」慕父不解看他。
  
  「我是說,有關研究所的事,還是讓我再考慮一下吧。」他轉開話題。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打斷兩人的交談。是侍者送來餐後甜品。
  
  「嗯,這布丁做得真不錯。」吃了一口微甜布丁,慕父頻頻點頭稱讚。
  
  「是真的不錯。」嘗了一口,慕旨禮眼一揚,唇角勾。
  
  端過另一盤藍莓布丁蛋糕,也淺嘗一口。頓時,甜而不膩且鬆軟綿細的熟悉口感,教他不禁搖頭一笑。
  
  「看來我們御膳廚,有位不聽話的甜點專家了。」
  
  ***
  
  在保全監控室裡,保全小何吃著可玲送來的甜點蛋糕,一邊看著被要求放大的屏幕影像,一邊口齒不清的說著話──
  
  「口……口玲,你口以……嗯……嗯……企跟他們打聲招呼嘛……」
  
  「不可以。」看屏幕上正吃著她做的甜點的旨禮,她無奈道,「他要是知道我又偷偷跑來這裡,一定會不高興的。」
  
  「什麼,你說少爺會不高興!?」小何一聽差點就被蛋糕噎到,「咳,他不知道你還在這裡工作!?」
  
  「我沒有在這裡工作。」她轉頭糾正他。
  
  「沒有?」囫圇吞下最後一口布丁蛋糕,小何猛拍胸口道,「可是你常常幫忙上菜端盤子,還幫忙帶位,前幾天我媽還說,你好乖,都會幫她洗碗盤。」
  
  「對,所以我只是幫忙而已,並沒有在工作。」她吐了下舌,笑開顏,「旨禮只限制我不能再到御膳廚工作,可是他並沒有說我不能再來這裡幫忙。」
  
  「喔,原來你鑽他話裡漏洞。」
  
  「所以說,這是個秘密,千萬不可以讓他知道,要不然,我會很慘的。」
  
  「既然知道會很慘,還故意跑來?」
  
  一聲熟悉自背後傳來,嚇得兩人同時自椅上彈跳而起──
  
  「少、少先生,好!」
  
  「旨禮……」張著一雙無辜瞳眸,她瞅著他。
  
  「不是要你專心上課,認真唸書嗎?為什麼不聽話!?」他口氣不好。
  
  「我……我有專心上課唸書。」她低下頭,「老師說我的成績很好,只要繼續保持下去,一定可以考上T大。」
  
  「是嗎?你沒騙我?!」她是很聰明,只是……當小笨蛋長大變聰明,廚藝又日益精湛時,他卻沒有絲毫喜悅。因為這樣的她,真的越來越像母親口中的白姨了。
  
  「當然沒有,我給你老師的電話,你打電話問。」她想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你……」望著她澄亮的眸,旨禮為心中猜疑感到慚愧。他不該懷疑她的。
  
  多年來,可玲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單純,除了班上同學及御膳廚的同事外,她身邊少有陌生人出現,也極少在外面逗留。他,真的太多心了。
  
  「不必了,我相信你的話。時間已經不早,該回家了。」看了眼腕表時間,他摟著她往外走。通過長廊,走出御膳廚,泊車侍者已開來他的銀色跑車。
  
  「慕爸爸呢?」可玲轉頭看四周。
  
  「先回去了。」拉開車門,旨禮想起一事,「你先在車裡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和經理談談。」
  
  「和經理談!?」聯想到自己的不聽話,可玲急忙拉住他,「不要,旨禮!我以後不會再偷偷來這裡,你不要怪經理好不好?經理他人很好的……」
  
  「愧疚?」旨禮睨眼瞧她,「現在才擔心他會受你連累,會不會太晚了點?」
  
  「對不起,我……」她知錯的低下頭,「我以為只要不碰你跟慕爸爸指定的料理,就不會被你們發現。」
  
  「你忘了布丁和藍莓蛋糕?」
  
  「你連我做的布丁跟藍莓蛋糕都嘗得出來!?」猛抬頭,她一臉驚奇。
  
  「想騙我,沒那麼容易。」他黑眼含笑輕敲她的額頭,「就算只嘗一口,我也可以把你給嘗出來。」
  
  「哇,你好厲害喔!」知道他可以辨識出她做的甜品,可玲笑得好開心,「那以後,你都要記住屬於我的味道跟口感喔。」
  
  「沒問題,只要把你給吃了,我連你的人都會記祝」勾抬她的下頷,他傾身笑吻她的頰。
  
  雖只是一道輕吻,但外型出色的兩人,已引來路人的注意目光,及不遠處一部紅色轎車車主──慕母王湘的怒眼。
  
  剛剛才看到丈夫離開餐廳,現在又看到兒子跟白可玲一塊出現,她再笨也知道這三人一定經常 背著她聚在一起!
  
  隔著車窗遙看前方行徑親密的兩人,想像白可玲已取代她在慕家的位置,同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在外面和樂融融用餐聊天的天倫畫面,慕母怒得全身發抖。
  
  突然,一陣手機音樂,在她耳邊響起,也自動接通。
  
  「誰!?」被擾分神,慕母口氣極惡。
  
  「王湘?」是約好一塊到御膳廚吃消夜的江夫人。她被王湘的口氣嚇到。
  
  「有話等一下再說!」喀地一聲,切斷與江夫人的通話,慕母緊瞇雙眼,恨視笑得嬌羞迷人的白可玲。
  
  二十六年前,那狐狸精才搶走她丈夫的心,破壞她的婚姻,現在,狐狸精生的賤丫頭,竟也想破壞她的家庭,想從她身邊搶走她兒子的心!?
  
  作夢,她絕不可能讓那個賤丫頭搶走她兒子的!狠瞪讓慕旨禮擁摟於懷中的白可玲,一股恨意疾速染紅慕母怒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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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4:14
  第五章
  
  不想在失去丈夫之後,又失去兒子,為鞏固自己在慕家的地位,也為了徹底破壞旨禮與可玲的感情,慕母在苦思數日之後,終於想到一勞永逸的辦法。
  
  這天假日,慕父搭早上班機至國外出差,慕旨禮則為參加一場酒宴應酬出門。
  
  而聽從旨禮的交代,為避免與慕母獨處,白可玲也隨後想出門到圖書館看書。
  
  但,臨踏出家門前,正在大廳翻看雜誌的慕母,突然出聲喊住她──
  
  「可玲,你也要出去嗎?」藏住心底的惡意,慕母露出一臉的疲 憊與寂寞。
  
  「慕媽媽?」不同往日的溫和語氣,教可玲微愣。
  
  「唉,今天是假日,傭人都放假不在家,你慕爸爸也出國去,旨禮工作又那麼忙,連假日也要出門應酬,都沒人有空陪我說說話……」
  
  「慕媽媽?」見慕母說得可憐,一股罪惡感自她心底升起。因為與慕媽媽比起來,她似乎還比較常看到慕爸爸和旨禮。
  
  「你看看,這個家冷清清的,都快不成一個家了。」慕母歎了一口氣,「這陣子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丈夫跟兒子遺棄了一樣……」
  
  「慕媽媽,你、你想太多了。」
  
  「希望是這樣,再怎麼說,我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慕母突然轉移話題,「對了,可玲,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出門,留在家裡陪我好了。」
  
  「慕媽媽,你要我留下來陪你?」可玲受寵若驚。
  
  「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不會勉強你的。」慕母以退為進,「再怎麼說,你年紀這麼輕,喜歡往外跑,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不!我願意,我真的願意!」以為慕母對她的印象已有改變,可玲漾開笑臉,沒心眼的說著,「只要你喜歡,我很願意留下來陪你,真的!」
  
  只是,才與慕母在大廳坐了一會,可玲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她以為慕母留下她,是要她陪她說話解悶,可是才說沒幾句話,慕母就又不理她了。
  
  更奇怪的是,她放著大廳電話不用,還特地跑到書房打電話,好像怕她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似的……
  
  「慕媽媽,有人要來嗎?」坐在大廳沙發上看書的可玲,發現慕母自走出書房後,沒隔多久就看向窗外,好像約了什麼人到家裡。
  
  「看你的書就好,管那麼多做什麼!?」慕母冷眼瞪視。
  
  「慕媽媽……」
  
  「好了、好了,你上樓去好了,不要再留在這裡煩我!」懶得再跟她客氣,慕母開口趕她上樓。
  
  驚覺慕母態度轉變,心有不好預感的可玲,一合起書本,就趕緊站起身,想離開慕母,出門去。
  
  「慕媽媽,那我到圖書館……」
  
  「我是叫你上樓去,沒準你出門!」慕母扯回她,「馬上給我上樓去!」
  
  「慕媽媽!?」
  
  「還不上去!?要你在家裡陪我一天是怎樣?會要你的命嗎?」
  
  「慕媽媽,我沒那個意思!」她急搖頭。
  
  「沒那個意思?哼!那要看書回房間看就好,不必一天到晚都往外跑,馬上給我上樓去!」
  
  「是!我知道了。」
  
  不敢違逆慕母的意思,也不想再留下來挨罵,白可玲書本一抱就往樓上跑。
  
  ***
  
  兩部拉風進口重型機車,伴著吵雜的轟隆隆引擎聲,疾速馳進慕家前庭。
  
  聽到機車引擎聲,慕母走出大廳。
  
  機車熄火,四名痞子樣年約二十歲的大學生,故作帥氣先後躍下機車。
  
  「慕阿姨好。」看到慕母就站在門廊前,身穿紅色T恤、眼神不正的江俊能立即咧著嘴,興奮領著三名狐朋狗黨快步跑向她。
  
  「俊能,你們來啦。」慕母笑得和藹。
  
  「對啊,一接到你的電話說可玲今天在家,我就找朋友一塊來了。慕阿姨,真謝謝你肯給我認識可玲的機會。」
  
  身為江氏企業的小開,多的是女人想對他投懷送抱,可是唯獨這個白可玲一點也沒將他看進眼底,還拒絕他好幾次。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沒希望了,沒想到,才請媽咪出面跟慕阿姨提一下而已,居然就有機會了。
  
  而且也才幾天時間,慕阿姨就打電話給他,說要正式介紹他們認識,還說只要他是真的喜歡可玲,她也會盡一切可能幫他。這真是太棒了!
  
  「別客氣,可玲可以認識你,也是她的福氣。」慕母故作慈愛道,「好了,外面風大又冷的,大家快進來吧。」
  
  轉身進大廳,慕母先到廚房端出一些點心跟飲品。
  
  一邊喝著飲品,吃著點心,一直盯著慕母的江俊能,像有大發現似的放下手裡點心,坐到慕母身邊,大聲讚歎──
  
  「哇,慕阿姨,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他油腔滑調討好著替自己製造機會的慕母,一邊向幾個朋友使眼色。
  
  「呵呵呵……真的嗎?你這孩子嘴巴真甜。」慕母一聽,心一樂。
  
  「慕阿姨,俊能說的是真話,你笑起來風情萬千,真是迷死人了!」張三道。
  
  果然是志趣相同的好朋友,一接獲江俊能暗示,就能馬上發揮諂媚功力。
  
  「對阿對啊,慕阿姨……喔,不,你的樣子好年輕,喊阿姨真不適合,我看我們還是喊你慕姊姊好了。」
  
  輸人不輸陣,擅長阿諛奉承的李四,硬是擠到慕母身邊,笑著一張臉──
  
  「慕姊姊,你說好不好?」
  
  江俊能連同兩名死黨一愣,同時轉頭傻看說話噁心、還笑得一臉惡爛的李四。
  
  靠,誇張!三人同時暗罵在心底,但慕母卻笑得猶如十七、八歲的少女。
  
  「呵呵呵,你們這些孩子真是的,居然拿我尋開心……」
  
  看慕母笑得燦爛如花,幾個大男生當下決定繼續噁心下去。
  
  「慕姊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保養的?讓我回去好好教教我那個才二十五歲,看起來卻好像是我阿媽的姊姊,讓她也可以和你一樣年輕漂亮。」為讚美慕母,陳五決定犧牲家人。
  
  「呵呵呵……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保養啦,就多喝點水囉。」
  
  「真的嗎!?慕姊姊就只是多喝水而已啊?哇!慕姊姊那你真是天生麗質,連我們學校校花都沒你好看!」不想誇輸陳五,張三把哄美眉、泡馬子的話都用上。
  
  「對!張三說的對,而且慕姊姊的眼睛還水汪汪的,看起來就好像深夜寒星一樣。」陳五改走氣質路線。
  
  「呵呵呵……」灌了一大鍋的迷湯,慕母笑得嘴巴合不攏,心情大好。
  
  一直觀察四周動靜的江俊能,將話題導回自己身上──
  
  「慕阿……姊姊,你不是說要介紹可玲讓我認識嗎?怎沒看到她人?」雖然他也喜歡慕母這種風韻猶存的熟女,不過今天他是為了那朵清純小百合來的。
  
  「她……」才被捧上了天的慕母,心情瞬間掉至谷底,臉色難看,「女孩子家的臉皮總是比較薄,你們等等,我上去喊她下來。」
  
  上樓之前,慕母先轉進廚房。倒了一杯白開水,她拿出昨晚在成人PUB裡買的兩顆迷幻藥劑,丟進水杯裡。
  
  看著快速溶解的藥丸,她冷冷一笑。聽說這種迷幻藥,近來在一些PUB裡銷路很好,因為吃下它的人,在清醒之後,根本不會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
  
  端著下了藥的水杯,慕母走上樓,來到可玲房門前。她想推門進入,卻發現房門被鎖祝她臉色不悅,敲門。
  
  專心唸書的白可玲,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到。
  
  剛剛她肚子餓想下樓找東西吃時,才開門就看見經常到學校門口纏她的江俊能在大廳裡,嚇得她不敢下樓,也嚇得她趕緊鎖上門,又栓上門煉。
  
  害怕是江俊能上樓糾纏,她想裝作沒聽到敲門聲,但想到有可能是慕母,可玲只得暫壓下心底的害怕,稍稍拉開一點點縫隙往外瞧。
  
  「慕媽媽,是你,你等等。」一看是慕母,她鬆了口氣。 關上門,拉下門煉栓,她打開房門,「慕媽媽,有事嗎?」
  
  「有人來家裡找你,快下樓來吧。」
  
  「慕媽媽,我不認識他們。」她搖頭拒絕。
  
  「什麼?你不認識他們?」慕母故作驚訝,「我還以為他們都是你在外面認識的朋友,所以才讓他們進來。」
  
  「不,慕媽媽,我真的不認識他們,只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常在校門口等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樣做。慕媽媽,你趕他們走好不好?」
  
  「這……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那我也只好趕他們走了。」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回答,慕母遞出手裡的水杯,「渴不渴?我替你倒了杯水。」
  
  早已在浴室喝太多生水充飢的可玲,愣了一下,隨即一笑。
  
  「謝謝,慕媽媽,我剛剛才想下樓喝水呢。」不想因為拒絕慕母的好意而引來麻煩,可玲不知提防的喝下一口。
  
  「對了,等一下我約了朋友要出去逛街,你自己一人在家看書沒問題吧?」不急著離開的慕母,走進她的房間,等待她藥效發作。
  
  「嗯,沒問題的。」跟在慕母身後,可玲將水杯放到書桌上。
  
  「要不要我替你帶什麼東西回來?」慕母找著話題。
  
  「嗯……沒有。」感覺胸口有些悶的可玲,扯了扯衣襟。
  
  突然,差點絆倒的可玲,一不小心撲到了慕母。
  
  「啊!慕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害怕被罵,可玲惶恐後退。
  
  「算了,我看你可能是看書看累了,才會站不穩,快坐下來吧。」慕母將她按坐在書桌前,「如果沒什麼事,我就下樓替你趕他們走。」
  
  「嗯,謝謝慕媽媽,慕媽媽慢走。」覺得慕母態度又變好,可玲傻傻一笑。
  
  「我出去會替你關上門,你安心看書吧。」見白可玲完全沒有懷疑,就繼續唸書,慕母哼一聲,紅唇一撇,轉身走出房間。不過,她並沒有替她按下門把鎖。
  
  回房間,她換上外出服,拿著皮包下樓。
  
  「慕阿……姊姊,怎麼樣?」江俊能一看到她下樓,心喜迎上前。
  
  不等他開口,慕母抬手指向二樓可玲的房間──
  
  「她說你們人太多,不好意思下樓來,讓你上樓找她。」
  
  ***
  
  一等慕母與三個朋友離開,江俊能迫不及待衝上二樓。
  
  「哈囉。」推開沒上鎖的門,江俊能笑嘻嘻看著坐在書桌前的她。
  
  聽到陌生聲音,白可玲嚇得站起、急轉身。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看到江俊能,身子有些不舒服的可玲臉色驚慌。
  
  「你房門沒有關埃」
  
  「我、我……」可玲驚訝無言,她以為慕媽媽有替她鎖門,「但是你們應該走了啊!我已經跟慕媽媽說過,我不認識你們,你快點走,不然我要叫人了!」
  
  「哎喲,玲玲,你就別再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你要慕媽媽請我上樓來陪你聊天說話,我哪敢上來啊?來來來,哥哥抱抱。」
  
  色膽包天的江俊能,張開手臂就想抱住一直在閃躲他的可玲。
  
  「你是說……是慕媽媽要你上樓的!?」她搖頭否認他的話,「不可能,慕媽媽明明說要趕你們走的,你騙人!」
  
  衝出房門,白可玲朝一樓大廳驚聲叫喊──
  
  「慕媽媽、慕媽媽!?」
  
  「玲玲,你慕媽媽剛剛已經和我那三個朋友一塊出門了,現在家裡就只有我跟你兩個人,你就不必害羞了,來,大方一點。」一把拖她回房間,江俊能想吻她。
  
  「你、你放開我!」甩了甩有些暈眩的頭,可玲無法控制地傻笑著。
  
  「你……」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江俊能因看到書桌上的水杯,和想起慕母出門前,說過她讓可玲喝了點水的事而哈哈大笑。
  
  「慕媽媽真是夠意思,不僅打電話請我來,居然還對你下藥,哇哈哈哈……」
  
  驚覺意識漸漸模糊,可玲痛咬下唇。突來的痛意,勉強維持住她的意識,也讓她抓住江俊能方才落下的話語。
  
  「慕媽媽……打電話找你來,還……還對我下藥?」雖然神志有些不清,但,令人害怕的事實,教她心口一陣惡寒。慕、慕媽媽竟然對她下藥!?
  
  「玲玲,我看,你就不要再掙扎了……」
  
  甩著頭,可玲想保持清醒,但藥效卻教她不由自主地發笑。
  
  「呵……呵……」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哪。
  
  無力與藥效對抗,白可玲神志漸失。勉強留住最後一絲理智,她步子踉蹌,困難地往房門口一步步移去。
  
  ***
  
  代表御世企業參加雷集團在撒皇飯店舉行的四十週年慶酒會,慕旨禮在與幾名年輕有為、個性迥異的主人寒暄過幾句後,即因心神不寧而找藉口提前離開。
  
  聯絡不上應該到圖書館看書的可玲,他擔心她出了什麼意外。
  
  離開撒皇飯店,在圖書館找不到人的他,沿途往回家路上找,一路上他情緒緊繃到了極點,注意著路上一切異樣,就害怕她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只是路上什麼異樣也沒有,有的就是家門口多了一部進口機車,大廳茶几上也多了許多待客的點心和飲料,還有就是來自樓上可玲房間裡的一聲聲異響……
  
  一心想離開房間的白可玲,一把猛推開對她笑得不懷好意的江俊能,使盡所有力氣衝向房門口。
  
  但是她的手才碰上門把,江俊能已自背後抓住她,還將她拖往一旁的大床,房門順勢被拉開。
  
  沒發現門外一臉震愕的慕旨禮,江佳能因為得到慕母的默許,與白可玲因為藥效發作一再對他傻笑,而笑得邪惡。
  
  「不……不要……」無力反抗的推拒,在慕旨禮耳裡成了欲拒還迎的嬌吟。
  
  「寶貝,別害羞,來,哥哥幫你脫衣服,涼快點。」江俊能興奮地摩拳擦掌。
  
  「嗯……嗯……」緊咬著唇,可玲想藉由痛意來保持清醒。
  
  「對,這樣就對了,就是要有這種聲音才迷人……」
  
  「走……走……你……我……」不讓自己睡著,也不讓自己倒下,可玲有氣無力地抱著床柱不動。
  
  她想拖延時間,希望有人可以及時回來,希望有人可以救她。
  
  可是,她在房裡會有人發現嗎?她是不是……是不是應該到大廳去……
  
  「對……大……廳……到大廳……去……」
  
  「哇,沒想到你這麼悶騷,居然想到大廳做?這沒問題,都聽你的,我們就到大廳去,哇哈哈哈……」江俊能大笑,想拉起她。
  
  「走……走……」推開向她伸來的手,可玲一鼓作氣想再衝出房間。
  
  但,才衝到門口,她就被站在門口的人擋下了。
  
  仰起因被下藥而緋紅、傻笑的臉頰,她想辨識來人。
  
  「你……旨禮?是旨禮……呵……」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感受到再熟悉不過的男人氣息,她安心的笑了。回來了,旨禮回來救她了。
  
  「你、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一聲憤怒自他口中憤聲吼出。
  
  「呵……旨……旨禮……我……」
  
  「慕旨禮!?你、你怎麼……」驚見慕旨禮意外出現,江俊能嚇得臉色發白。
  
  「你是江氏企業江董事長,那個不成材的兒子江俊能!?」一把將可玲摟進懷裡,慕旨禮憤眼惡瞪他。
  
  「什麼不成材?我還在唸書!」江俊能惱羞成怒。
  
  「唸書!?哼,誰不知道你之所以能考上大學,都是因為你爸爸的關係?」他嗤笑一聲,「不過那是你們江家的事,我管不著,但是這裡是我的家,是誰准你來的?我邀請你了嗎?」
  
  「這……這還要說嗎?當然是可玲請我來的!」看到他緊摟住白可玲,江俊能打翻醋桶,「你馬上放開她,她是我的!」
  
  「你的?你以為你有辦法可以跟我搶人!?」他尾音尖銳而高揚。
  
  「我喜歡可玲,可玲也喜歡我,我哪裡還需要跟你搶人?哼!」
  
  「喜歡……嗯……真的喜歡……」依偎在熟悉的懷裡,閉眼休息的可玲,喃喃地念著。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旨禮……好喜歡、好喜歡……
  
  「你──」沒料到可玲會在他面前,響應其它男人的感情,慕旨禮身子一僵。
  
  「聽到了吧?可玲是喜歡我的,你快放開她!」江俊能得意洋洋道。
  
  「你對她下藥,是不是!?」他注意到可玲眼眸渙散。
  
  「下藥?當然不是,那藥是她為助興吃下去的。」江俊能故意道,「怎麼?不信啊?那我再多告訴你一些好了。」
  
  仗著在T女中校門口纏她多時,及打聽到的資料,江俊能說謊不需打草稿。
  
  「為了跟我在一起,可玲常常蹺掉一些晚自習的課,偶爾也會吃藥助興,剛才她還想到大廳跟我親熱……」他笑得暖昧。
  
  「胡說!」他拒絕相信,但,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的一切,教他信心動遙
  
  「喂,你這個男人怎麼這樣沒風度啊!?我都說了那麼多了,你還不信?」擔心謊言被拆穿,江俊能心虛地不敢直視他的眼。
  
  突然,他看到房門上有一道多加的門煉。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進來她房間的?你們跟她住這麼久,會不知道她有鎖房門的習慣嗎?」他猜她一定有鎖門的習慣,否則,門上不會多出一道煉鎖。
  
  「你──」江俊能的指證歷歷,動搖了慕旨禮原就不安的心。
  
  沒錯,只要他不在家裡,可玲就會有鎖門的習慣,這是他可以確定的事。
  
  難道,可玲真的背著他……跟其它男人交往!?
  
  慕旨禮無法置信地瞪視懷裡的人兒。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掌控她的一切行蹤,但事實告訴他,就算監視著她,她還是有辦法背著他,跟別的男人胡來!
  
  無法接受白可玲在外的一切荒唐行徑,更無法忍受江俊能一臉囂張,一再詳述他與可玲間的齷齪事,慕旨禮憤指樓下大廳門口──
  
  「滾!」抑下心底所有憤怒,他眸光森寒。
  
  「那、那你就快放開可玲,我要帶她一塊走!」不想讓煮熟的鴨子飛了,江俊能色膽包天,上前就想動手搶人。
  
  啪。慕旨禮驟然出手揮開他。
  
  「大膽!」俊顏緊繃,一道危 光,疾速劃過他的眼。
  
  「你──」被他冷凜氣勢驚嚇到,江俊能傻掉。
  
  「還是,你想等可玲醒來,再跟她當面對質?」即使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依然希望這一切全都是江俊能搞的鬼,仍希望可玲是無辜的。
  
  「馬上就給我滾,否則,別怪我動手!」緊摟懷裡的嬌柔,他黑眸幽冷。
  
  「哼,走、走就走,反正被你這麼一亂,我、我也沒什麼興致了。」擔心白可玲一清醒,就會拆穿一切,江俊能打算快快走人。
  
  「以後,千萬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否則,我對你們江氏企業是不會太客氣的。」冷眼注視一步步往門外走的江俊能,他冷語威脅。
  
  「你!?」不甘被他恐嚇,江俊能氣得想為自己扳回一點顏面。
  
  看出慕旨禮對白可玲的在意,他故意道──
  
  「這恐怕有點困難,可玲她常會來找我,除非你們把她綁起來,限制她的行動自由,不然的話,我相信她還是會來找我的!」
  
  看到慕旨禮臉色一變再變,江俊能是越說越高興,也越說越順口。
  
  「不過,那沒關係啦,反正我已經跟她在一起很久了,玩得也有些膩了,既然你這麼喜歡她,沒她不行,那我就大方成全你,把她讓給你玩玩好了。」
  
  「玩玩!?你說什麼!?」刺耳的字眼,再一次激怒了他。
  
  「我說什麼,你會不知道?哇哈哈哈……」江俊能放聲大笑,「難道你不覺得可玲在床上,很熱情、很狂野,還很能滿足我們男人的……」
  
  被激怒的情緒,教慕旨禮再也忍無可忍,憤將倚他而立的白可玲,推向房裡的沙發組,他旋身一轉揪住江俊能衣領,一把將他推向二樓梯口。
  
  砰!沒來得及防備,江俊能被突來的強勁力道,推撞上梯口欄杆。
  
  「啊,你殺人啊!?」他痛得倒地,扶腰唉叫。
  
  「你以為我不敢嗎?」怒到了極點,他俊美容顏冷似冰,言語森冷。
  
  「阿你……你……」冰冷容顏嚇得江俊能臉色發白。他不知道外表看起來斯文俊雅的慕旨禮,說起狠話,竟會這樣的嚇人!
  
  「最好,你今天說的都是真的,否則,我絕對要你付出無法想像的代價!」
  
  「我、我……我說的本來就都是真話,我……我……」不敢直視他那一雙像是要凍死人的黑眼,江俊能嚇得全身發抖,匆匆下樓。
  
  想到慕旨禮的威脅、想到他那一對嚇人的黑眼,害怕會闖出大禍的江俊能,一邊狼狽往廳外跑,一邊急急拿出身上手機,想盡快聯絡慕母想辦法。
  
  ***
  
  她房間多了一個男人,她背著他跟其它男人交往,她,背叛了他對她的信任。
  
  佇立在床邊,冷眼凝眼床上的白可玲,慕旨禮眸光冰冷至極。
  
  他不該這麼快回家,不該破壞她的好事,更不該因為擔心她而急得四處找人。
  
  他情願是在車禍中,找到一身血淋淋、奄奄一息的她,也不願意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她!狠握雙拳,他胸口氣怒難消。
  
  一把抓起她書桌上的水杯,慕旨禮仰喉強灌自己好幾大口的水。他想熄滅心底狂燃的鬱悶之火,想教自己稍稍冷靜一點。
  
  但誤飲被下藥的開水,他氣血攻心,藥效加速,越喝越多,也越喝越怒,才幾大口而已,他就喝光了一整杯的水。
  
  砰。他重放空水杯,憤眼望她。他還以為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女孩、還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他,還以為她跟她母親一點也不像,不會到處招蜂引蝶。
  
  可是,他看錯了她!她就跟她母一個樣,喜歡招惹男人,喜歡四處勾引男人!
  
  這該死的女人,竟然欺騙他這麼久時間,還把他當成傻子一樣的耍,想玩弄他的感情!?可惡!瞬間,他激動的情緒,催快了體內藥效。
  
  這時,休息片刻的白可玲,感覺已經不那麼量眩,意識也清晰許多。
  
  「旨禮……旨禮,幸好你……你回來了。」清楚看到站在床邊的他,白可玲滿臉的驚嚇與害怕,一坐起身就想窩進他懷裡。
  
  但,砰地一聲,她被他推開了。在床上彈了一下,可玲瞠大黑瞳。
  
  「給我在床上躺好!」雙拳緊握,他眸光迷亂,全身狂釋出一股狂野氣息。
  
  「旨禮,你──」她愕眼望他,臉色驚惶。
  
  撲上她的身子,封住她的口,制住她的掙扎,已然喪失心志的慕旨禮,只能任由迷幻藥效催動他的男性本能……
  
  ***
  
  接到江俊能的通知,慕母立刻開車回家,在半路與江俊能會合。
  
  聽完江俊能說完一切事情經過,慕母要他放心回家,不必擔心旨禮的報復。
  
  因為她絕不會讓旨禮有相信可玲的機會,也絕不准他為那個賤丫頭,威脅恐嚇江俊能。她會好好利用這次意外,將白可玲趕出她的家!
  
  不久,紅色轎車在慕家前庭煞祝走進大廳,慕母故作無事樣,優雅地步上二樓,來到旨禮臥室前。叩叩叩。她輕敲了幾下門,推門而入──
  
  「旨禮,你回來啦?我看到你的跑車就停在外面,你不是說會晚點……」走進盈滿男性氣息的寬大臥室,她看不到該在的兒子,「旨禮?」
  
  聽不到任何響應,慕母蹙擰細眉,往可玲房間走去。
  
  才推開房門,慕母即因看見大床上裸身相擁的男女,而發出一聲高頻尖叫──
  
  「啊!你、你們在做什麼!?」
  
  寂靜的房室,蕩著她尖叫的回音,但床上兩人卻毫無動靜。
  
  「你們還不快給我醒來!?」慕母怒氣沖沖,快步衝到床前分開兩人。
  
  她以為兩人會因為她的尖叫與扯動而驚醒,但筋疲力盡的兩人,依然沉睡著。
  
  「賤丫頭,你……」愕見書桌上已空了的水杯,慕母動作頓停。江俊能明明說他進房間時,看到書桌上的水杯還約有八分滿,那現在杯子怎麼空了?
  
  難道說……看著沉睡中的兒子,與全身傷痕纍纍,好似曾慘遭蹂躪而昏睡過去的可玲,一抹詭笑揚上慕母的眼。
  
  來回看著大床上的兩人,一個幾近完美的挑撥計策,已在她心底慢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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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4:46
  第六章
  
  清晨醒來,梳洗過後,慕旨禮換上一身西服,步出臥室,轉往可玲的房問。
  
  轉動門把,推門進入,他希望可以看到睡在床上的她。
  
  但是,鋪整平坦的枕被,依如四天前那般整齊,沒有任何睡過的痕跡。
  
  看著空蕩蕩的房問,他濃眉糾結。
  
  一連幾天沒看到可玲的人,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以前,她從沒有蹺家躲他的記錄,可是這次,她一連躲了他四天。
  
  是因為那天被他撞見一切,感覺羞愧、對不起他,所以才躲起來懺悔嗎?
  
  步下樓梯,走進飯廳,他神色凝重,在餐桌前坐下。
  
  「陳叔叔,可玲這幾天有打電話回來嗎?」端起桌上咖啡,喝下一口,他抬眼看向陳管家。
  
  「少爺,沒有。」
  
  「我想那丫頭肯定是跟朋友一塊出去玩瘋了,才會忘了要回來,你就不要再替她擔心,該出現的時候,她自然會出現。」同桌用餐的慕母順口說著。
  
  擰了下眉,旨禮再喝下一口咖啡。可玲從來沒有在外面過夜的記錄。
  
  「那其它人呢?其它人也沒她的消息嗎?」他再一次看向陳管家。
  
  「真的沒有,不知道可玲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陳管家一臉憂心,建議報警尋人,「少爺,你看我們要不要通知先生一聲,然後報警處理?」
  
  「這……」他也曾想過,只是母親總以父親出差在外,已夠忙了,不好教他再為可玲的事擔心而阻止,但是現在……他顧不了太多了。
  
  「就這樣辦,等一下我……」可玲已經幾天沒回家,他怕時間拖越久越不好。
  
  「有什麼好報警的!?」慕母一聽,厲言斥道。
  
  「媽──」他擰眉。
  
  「我的意思是,萬一可玲她只是在外面玩瘋了,那我們這一報警不是把事情弄得太嚴重嗎?萬一影響到御世的聲譽……」驚覺自己口氣不對,慕母實時冷靜道。
  
  看一眼樓上,慕母拿起紙巾,擦擦嘴角。
  
  「我看這樣好了,如果可玲明天還是沒回來,我們再報警吧。」慕母故作無奈表示,「雖然還是可能會影響到御世的聲譽,但那也沒辦法了。」
  
  「是。」母親的應允,教他鬆了口氣。
  
  「對了,旨禮,媽有件事要跟你說,那丫頭好像有不少男朋友的樣子,前陣子我常接到找她的電話,都是男的……」不理會陳管家的驚訝,慕母故意道。
  
  但忽略慕母的說話,慕旨禮擰緊濃眉,一心想記起四天前所遺漏的片段記憶。
  
  很怪異地,他那天的記憶,就只到轟走江俊能為止,而不管他如何用心想,他的記憶片段仍是模糊的。
  
  因為隱約中,他好像曾經強行佔有可玲,與她發生極親密的關係,但那似乎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因為如果兩人真有發生過關係,他應該會有完整的記憶才對,但是他對當時的印象是模糊的,就好像他只是作了一場春夢而已。
  
  夢裡,她清純可人、惹人憐惜,教他一再地對她挺腰擺臂,索取狂熱激情。
  
  但,那只是一場夢而已,因為隔天,他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
  
  雖然醒來時,他感到全身力氣像被抽光似地,但,那仍不能代表什麼。
  
  就算當時,他也沒有任何離開她,走回自己房間的印象,但他想自己肯定是因為意外撞見她清純面具下,放浪形骸的一面而氣瘋了,才會忘了回房間的事。
  
  因為就算是現在,每當他回想起那天的事,想起她背著他,與江俊能在房裡嬉戲調情的畫面,他的心還是妒憤交加!
  
  「你就不知道,有一天我才回到家裡,就看到她一臉慌張地掛斷電話,我猜她當時一定就是跟某個男人在交往,說不定她就跟她母親一樣,行為不檢……」
  
  「媽,夠了!」倏站起身,他臉色難看,「沒確定的事,不要隨便亂說。」
  
  「你!?」見他還一心偏向白可玲,慕母氣得脫口說道:「是,我是沒有親眼看見,可是你有啊,你不是親眼看到她跟江俊能在房間裡……」
  
  「媽,你怎會知道這件事!?」旨禮驚眼看她。這件事他並沒跟任何人提過!
  
  「這……」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慕母反應快,解釋道:「是俊能告訴我的。」
  
  「他告訴你的?」他懷疑。
  
  「當然是他告訴我的,不然,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慕母冷靜圓著謊,「你也知道我跟俊能的媽媽江夫人還有點交情,所以那天被你撞見他跟可玲的事後,他怕你找他麻煩,就跑來跟我認錯,希望我可以替他求情……」她的解釋,合情合理。
  
  「知道了,不過,一切都等可玲回來再說。」他轉身步出飯廳。
  
  接過陳管家遞來的公事箱,他往大廳門口直走。
  
  「如果有可玲的消息,就通知我一聲。」踏出大廳前,他回頭交代陳管家。
  
  「是,我知道。」陳管家恭敬應道。
  
  ***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影,慕母轉身進屋。
  
  在大廳沙發坐下,拿起報紙,她瞟向正領著幾名傭人清掃大廳的徐嫂。
  
  「掃快點,不要想偷懶?」
  
  「是、是、是!」徐嫂一邊指揮幾人加快手邊工作,「對了,太太,你的房間已經有好幾天沒清了,今天要不要……」
  
  「不必,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准靠近我房間一步,聽到沒有?」
  
  「是。」徐嫂不敢有意見的點頭。
  
  三十分鐘之後,終於完成清掃工作的幾名傭人,在徐嫂催促下跑步離開大廳。
  
  放下從未翻過一頁的報紙,見四下無人,慕母即站起身,上樓。
  
  來到自己的房間前,她拿出身上鑰匙,打開加了鎖的房門。
  
  才推開房門,一聲聲喊到嗓子沙啞的無力哀求,自敞開的縫隙裡幽幽傳出──
  
  「放……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
  
  反身關上房門,慕母往一再傳出求助聲的浴室走去。
  
  喀,慕母再以鑰匙打開暗鎖。
  
  已被軟禁四天,也餓了四天的白可玲,一聽到開門聲音,眨了眨眼,集中所有思緒,站起身子,往後退數步。
  
  這次,她一定要逃出去!
  
  握著早已沒力氣緊握的拳頭,浴室的門才往內推開,在慕母不及反應之下,白可玲已一把拉開門,用盡全身力道,撞開慕母衝出浴室。
  
  「賤丫頭,你給我回來!」怕被別人看見,慕母匆忙跟上想抓回她。
  
  她是打算今天就放她出去,但是不能這樣引起別人注意!
  
  「走開、你走開!」看到慕母一臉陰狠地朝自己撲來,可玲手腳發抖。
  
  睜大瞳眸,受到驚嚇的她,一打開房門,就往外衝,還大聲尖叫──
  
  「旨禮、陳叔叔,王媽、何嫂、徐嫂,你們在哪裡!?」她拚命尖叫,但是四天來全都喝水充飢的她,聲音細弱地不容易讓人聽見。
  
  「你給我進去!」雖然她的求救嗓音不大,但是擔心被人發現的慕母,一臉驚慌急將可玲推向她自己位在另一邊的房間。
  
  「不、不要,走開、你走開!」推開慕母,她再衝出房間,緊抓著欄杆不動。
  
  「哎喲,可玲,你可回來了!」慕母故作驚訝,朝一樓大廳朗聲大喊。
  
  聽到慕母拔高的喊叫聲,陳管家及一群傭人紛紛跑進大廳。
  
  「可玲,你這幾天都到哪裡去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少爺他好擔心。」看到她,陳管家鬆了好大一口氣。
  
  「就是嘛,你也真是的,怎麼一聲不響就離家出走呢?」慕母故意道。
  
  「我沒……沒有……離家出走,是你……」看著慕母虛偽的臉孔,想到這幾天所過的日子,又驚又餓又無法思考的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這女孩子也真是的,做錯事被罵是應該的,居然還跟男人跑出去鬼混,你就不怕你慕爸爸傷心難過,不怕旨禮生氣嗎?」
  
  「你胡說,我沒……我沒有!」被惡意誣陷,她臉色蒼白。
  
  「可玲,你還好嗎?」看她臉色太過蒼白,陳管家跑上樓扶住她。
  
  「陳……陳叔叔,我……我沒有離家出走,我一直都在……」噙著淚水,可玲想訴說心裡的委屈。
  
  「還說沒有,你看看你的頸子,哎喲!可玲,你可真是亂來啊!」快速打斷她的話,慕母直點著她頸子上幾處尚未褪去的吻痕,驚聲尖叫,「才幾歲而已,居然就跑出去跟男人胡來啦,你真是不知羞恥……」
  
  眼見慕母一再顛倒是非黑白,再也不想委屈求全的白可玲,憤握顫抖的拳。
  
  「你、你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是你……這一切都是……都是……」
  
  她想替自己辯白,但,話聲未盡,身子虛弱、情緒激動的她,眼前一黑,頓然倒地。
  
  ***
  
  接到陳管家的電話通知,慕旨禮拋下一切公事,立刻趕往雷法醫院。
  
  一到病房看不到人,慕旨禮急著就要離開病房,到護理站詢問護士她的去向。
  
  「少爺,你來了。」正巧走進病房的陳管家,差點與他撞上。
  
  「可玲人呢?為什麼沒在病房裡!?」
  
  「太太要她……要她到婦科做檢查。」陳管家困難地說著。
  
  「婦科?為什麼?」旨禮一愣。
  
  「就我看她精神很差,說沒幾句話就昏倒,又全身都是傷,擔心她在外面被人欺負,所以請醫師替她做個檢查。」隨後進入病房的慕母,理所當然的說著。
  
  「她全身都是傷!?」慕旨禮心一震,「怎麼會……」
  
  「慕先生好。」正推著病床進來的兩名護士,看到豪門少東出現,同時臉紅。
  
  「可玲……」看到推床上的可玲,旨禮急步想上前。
  
  「少爺,先讓護士忙完。」陳管家拉住想衝上前探視的他。
  
  一等護士熟練安置好白可玲,吊好點滴,慕旨禮已疾步衝向病床。
  
  躺於白色病床上的她,看起來異常蒼白且脆弱。
  
  「可玲,可……」
  
  輕喚出口的名字,因他意外見到她頸子上的一處異樣而乍然停止。
  
  雖然不甚清晰,但那烙在她頸上的印痕,是褪了色的吻痕。
  
  「你就不必再喊了,我看她這幾天真是在外面『玩』瘋了,需要時間好好休息一下。」走到病床前,看白可玲一眼,慕母唇角一撇。
  
  玩!?慕母刻意強調的字眼,與四天前自己親眼見到的一幕,教慕旨禮倏抬手掀高白可玲身上的被子。
  
  乍見她雪白肌膚上被愛過的痕跡,他腦海霎成一片空白。突然──
  
  「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
  
  想到她讓別的男人碰她,他氣得快發狂!怒手掀被,他想吼醒沉睡的她。
  
  「少爺,你這是在做什麼!?」陳管家驚急上前,想阻止他的粗暴。
  
  「你不要管!」一把推開陳管家,慕旨禮憤手猛搖她,「你給我醒來!」
  
  「少爺,可玲現在不舒服,身子骨又弱,你別這樣對她啊!」陳管家急道。
  
  一句她身子不舒服、一句她身子骨弱,成功冷卻下慕旨禮所有的衝動。
  
  緊握拳,他俊顏緊繃,倏旋身,遠離病床。
  
  他不能衝動,他要冷靜,倚牆而立,耙過一頭亂髮,他的手微微顫抖著。
  
  這一切一定是個誤會!他相信可玲對她身上那些淡去的吻痕,一定會有很好的解釋,而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相信她!
  
  她一定是被惡人控制住行動!那些淡去的痕跡,一定是對方不顧她意願而強行烙下的!可玲是被迫的,她是受害者!
  
  對,可玲是受害者……是受害者……
  
  回過身,望著病床上沉睡的蒼白容顏,慕旨禮面無表情地說服自己。
  
  ***
  
  沉睡一天之後,她醒了。
  
  一醒來就看到旨禮守在她的病床邊,白可玲情緒激動,張開雙手緊環住他,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就算再害怕慕母的惡眼怒瞪,她也不放手。
  
  直到一句句關心卻又冰冷的言語,自他唇齒間逸出,縈繞她耳際,她才感覺到他的態度不一樣了。
  
  旨禮誤會她了!
  
  他以為她在外面行為不檢,以為她背著他跟其它男人來往,以為她對不起他!
  
  甚至,對那天在家裡發生的事,他也完全置身事外,還一直逼問她對方是誰。
  
  她知道一切都是慕母的詭計,不想蒙受不白之冤,可玲急欲解開兩人間從不該存在的誤會,她將那天發生的事全都說了。
  
  她說江俊能是慕母打電話約來的,是慕母對她下的藥、是慕母設計陷害她,但不管她怎樣為自己辯解,他就是不相信,因為慕母總能將謊言說的完美。
  
  甚至,他還否認曾經碰過她的事實──
  
  「我沒做過的事,你要我怎麼承認?」慕旨禮心寒似冰。她竟胡謂到他身上來。
  
  雖然他曾打算不管她的謊言有多麼離譜,他都願意選擇包容與相信,但他無法相信可玲竟會睜眼說瞎話!
  
  「你……你怎能這樣說?你……你說謊……」他的堅決否認,重傷白可玲脆弱又來不及防備的心。
  
  他怎麼可以不相信她的話?怎麼可以懷疑她的清白?又怎麼可以否認那天兩人間發生的一切?
  
  她是那樣的愛他,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給了他,那他怎能……怎能否認!?
  
  「除了你,我沒有別的男人!」緊握拳頭,她大聲哭叫,「你可以不喜歡我、討厭我,甚至,你還可以像你媽媽一樣,拿起棍子打死我,但是我沒有撒謊!」
  
  「你……」她過分激動的情緒,教慕旨禮一震。
  
  「賤丫頭,到現在你還在胡說八道!?自己在外面跟別的男人亂來,竟然想拖我兒子下水,我看你就跟你媽媽一樣賤、不要臉……」
  
  「不准你批評我媽媽!」霍瞠淚眸,白可玲情緒失控地撲嚮慕母,「你沒有資格、你沒有資格!」
  
  「你冷靜點!」慕旨禮急出手攔住她。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是壞女人、她是壞女人!」白可玲激動掙扎,一再指著慕母失聲尖叫,「你怎麼可以一邊欺負我、設計我,又辱罵我媽媽,我們是哪裡得罪你了!?你說啊,你把話說清楚啊!」
  
  「你!?」不再柔順聽話的可玲,教慕母心有顧忌。
  
  「媽,這沒你的事,你先出去!」
  
  「但是她……」見可玲雙眸憤紅,恨光閃爍,慕母因畏懼而點頭,「好、好,我出去等你,不過,你可別讓她騙了,別聽她胡言亂語!」
  
  一交代完,慕母驚惶失措快步離開,只留兩人在病房裡。
  
  「你不要走!」掙脫不了慕旨禮有力的鉗制,白可玲對著她狼狽逃離的背影恨聲尖叫,「我恨你,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你的!壞人、你是壞人!你會有報應的、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夠了!你給我冷靜一點!」他施勁抓痛她的肩,「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跟她怎麼會沒有關係!?自小到大,她是怎麼對我的,你不知道嗎!?」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向來柔順的她,眼底燃燒著異常刺眼的憤恨火光。
  
  雖然從沒人告訴她上一代的恩怨,但是自從踏進慕家的那一天起,慕媽媽就不時在她面前惡意辱罵她的母親。
  
  聽了慕母十多年的怨怒發洩,她再蠢、再傻,也猜得出來上一代的感情糾葛!
  
  「她恨我媽媽搶走慕爸爸的心,所以就連我也一塊恨了,她是想用那些不實的指控,來破壞我們的感情!」她憤聲尖叫,「她是壞人!」
  
  「你!?」她的失控尖叫,教慕旨禮將她對慕母所做的指控,全部當成是含怨報復,而並非是事實。
  
  他無法否認母親對她曾有的惡意虐待,但,她不可以將兩件事混為一談!
  
  「好,那我只問你一句,自小到大,我可曾騙過你一次?」
  
  「你──」被迫冷靜,她淚眼瞪他。
  
  雖然不明瞭他為什麼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但她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搖頭。
  
  「沒有,你從沒騙……」她話聲頓止,凝淚仰顏望他。
  
  她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了。
  
  針對那天發生的事,他們之間有人說謊,而既然不是他,那當然就是……她。
  
  他是要她承認自己說謊,要她面對自己的謊言……愣抬頭,她淚眸一熱。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沒別的人了,你可以誠實告訴我對方是誰。」
  
  「你……」瞬間,她淚如雨下,淒然一笑,「說到底,你還是不肯相信我。」
  
  「算了,我不勉強你說,但是你也別再拿那些謊言來騙我。」他強忍怒意,冷顏道,「我就當你受到太大的刺激,忘記那天的事,忘記那個男人是誰。」
  
  「只要你知道自己錯了,我可以不計較一切,這件事情也到此為止,以後誰也別再提起。」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那天的事?又怎麼可能會忘記那個人是誰!?」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她驟然放聲痛哭,「就算你忘了、就算你否認,我也不可能忘記!是你、那個男人就是你啊!旨禮,我沒撒謊,我沒有!」
  
  「你!?隨你高興!」不想再與她爭吵,慕旨禮態度冰冷,轉身就走。
  
  見他轉身要走,見他就要拋下自己,她淒聲哭喊,急撲向前,緊抓住他的手。
  
  「別、別走!」急仰淚顏,她哀聲懇求,「旨禮,別在這時候,丟下我!」
  
  「你……」回首凝望她哀戚淚顏,他心口泛疼。
  
  但,想到她的背叛與隱瞞,他對她的怒就更深,也更沉。
  
  「今天,不是我丟下你,而是──你背叛我!」
  
  「背……背叛!?」沉痛的控訴,教她泣不成聲。
  
  「曾經,我以為你恬靜,溫柔可人,是特別的,但是你背叛我的信任,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交往,還吃迷幻藥,甚至撒謊,想把一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他面容冷淡地數落她的罪與過。
  
  「不,我沒有,我是被冤枉的。」緊揪住衣襟,緊咬著顫抖的唇,她想再為自己辯白,「旨、旨禮,只要你肯靜下心聽我說,你會知道我……我是無辜的!」
  
  「可玲,你真是……」他無力搖了頭。
  
  給了她這麼多次的認錯機會,她依然想以謊言欺騙他。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這樣的她,根本就不是他所珍惜的她。
  
  「你真是讓我失望。」抽回被她緊抓住的手,抑下心底衝擊,他選擇漠視她哭泣的淚顏。
  
  「失望?」她讓他失望了?眨去眼底淚意,她怔眼望他。在她努力想為自己辯解之時,在她說了那麼多之後,曾經疼她、寵她,珍惜她的他,還是選擇相信他母親的謊言,不肯相信她的無辜?
  
  再也無話可說,再也無力為自己辯解,白可玲纖瘦雙肩頓然垮下。
  
  「對,你說的都對。我吃藥、我說謊、我行為不檢、我帶男人回家鬼混,我還蹺家跟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在外面過夜。」
  
  她累了,累得不想再替自己解釋什麼,也累得不想再與他發生爭吵。
  
  「你說的沒錯,那天的一切,全都是我胡謅、捏造的,你、你從……從來就沒有碰過我……你好厲害,居然可以一眼就看穿我的詭計。」她唇角淒揚。
  
  「你!?」見她承認一切,慕旨禮既心痛又憤怒,「很好,你總算是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是,因為我已經長大了,已經可以為自己負責,我再也不需要你保護我,替我負責了。」她附和他說的每一句話,承受他每一道傷人的憤怒眸光。
  
  「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嫌我在身邊礙事了!?」他語調尖銳。
  
  「是。」張大淚眸,她再一次附和。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給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這樣,以後,你就別再纏著我不放!」他憤言道。
  
  「你放心,不會了。」在他放棄對她的信任,在他選擇相信那些蓄意傷害她的謊言之後,她再也不會傻得以為他還會再像以前那樣保護她、疼她了。
  
  「你!?」毫不考慮的響應,教慕旨禮俊顏驟變,怒不可遏,旋身憤離。
  
  望著他背身而去、踏出病房的俊挺背影,聽著他疾速遠離,未曾駐足的憤怒步伐,她,好像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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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5:18
  第七章
  
  原只是因為情緒失控而昏厥倒地送醫的她,在一陣爭吵之後,仿似失去了生活重心,也好似失去了全世界……
  
  沉重而悲慟的心,教她疾速消瘦,身子原就纖細的她,變得更加瘦弱而憔悴。
  
  而一連幾天,她從沒離開過病房一步。
  
  因為在她心底深處,她還是希望旨禮對她還能有一絲憐惜之心,還願意來醫院探看她。那萬一她離開病房時,他恰巧來了,那她就會看不到他、會錯過他的。
  
  所以,她日日夜夜在病房裡等待,殷切盼望著他可能的出現。就這樣,在這等待的分分秒秒裡,她不言也不語,孤伶伶地待在病房裡。
  
  她,好似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人像,靜靜看著窗外那一片遼闊的湛藍天空,靜靜等待著他的到來。
  
  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的心也一天天的冰冷,她的盼望成了奢望,她的等待成了笑話,而她僅餘的希望終究也成了絕望……
  
  十天過去,不想再待在醫院裡,不顧醫師與護士勸阻,她堅持要出院回慕家。
  
  「我一定要出院。」她還年輕,她還有路要走,她不能再待在醫院傷心難過。
  
  只是一個誤會而已,擊不倒她的!望著關心她的醫師與護士,她眸光清亮。
  
  拒絕所有人的關心、拒絕所有人的善意、拒絕所有人的接近,她,武裝起自己一向脆弱的心。
  
  才出院、才回到慕家,還來不及喝下陳管家請王嫂替她燉的補湯,白可玲就已經聽見慕母尖酸刻薄的嗓音──
  
  「呦,終於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就要死在醫院裡了呢!」正打算出門逛街的慕母,一出房門看到獨坐在大廳裡的她,是又驚又怒,又不痛快。
  
  「死了,不正稱了你的心?」看步下樓梯的慕母一眼,她神情淡然。
  
  「賤丫頭!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慕母氣得打翻她手裡盛著雞湯的碗。
  
  看著潑灑一地的湯汁,看著碎掉的瓷碗,白可玲抬眼望她。
  
  「你要不要換一句新鮮的?這種話我已經聽膩了。」不再畏懼慕母的惡意,也無法再尊敬她,白可玲冷冷回道。
  
  「白可玲,你──」她的改變教慕母倏瞠眼。
  
  「如何?」久等不到慕母的下文,她自沙發站起,「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就不在這兒礙你的眼了。」
  
  眼見白可玲儼然一副沒事樣,還轉身就想走,慕母氣得直跳腳──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可以像你媽搶走我丈夫一樣的搶走我兒子!我絕不會讓你如願的!」
  
  「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媽媽是不可能會搶別人的丈夫的。」略過早已棄她不顧的男人,她輕斂睫眸,唇角忽揚「倒是你……我懷疑是你搶走了我媽媽的幸福。」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慕母臉色一變。
  
  「沒有?真的沒有嗎?」偏著頭,她看慕母,淡淡一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慕爸爸好像比較喜歡我媽媽,你……」
  
  「你還亂說話!?好,看我今天怎麼打爛你的嘴!」未等她把話說完,慕母惱羞成怒,衝上前狠甩出一巴掌,啪。
  
  過大的狠勁力道,將她的左頰打偏了。拭去唇角血絲,可玲回首冷眸凝她。
  
  「如果你真的愛慕爸爸,你就應該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讓慕爸爸沒辦法接受你,而不是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我媽媽身上。」
  
  「你!?」
  
  「或許認錯、懺悔,就可以改變這一切。」
  
  「認錯、懺悔,就可以改變這一切?哈!你別傻了,想想你現在的情形吧。」
  
  慕母幸災樂禍道:「你不就對旨禮認錯嗎?結果呢?他還不是一樣不要你。」
  
  可玲知道慕母是故意想傷害她、是故意要她難過,不過,她要讓她失望了。
  
  「我知道,因為你的計策已經成功了。」她輕輕一笑,「你成功的毀了我的清白,成功的讓旨禮誤會我……想必現在,你一定洋洋自得,很高興吧?」
  
  「那是一定的!」見到她刺眼的笑顏,慕母氣得想再刺傷她,「還有,旨禮已經決定要出國深造,以後他再也不會理你了!」
  
  他要到國外深造!?初聞消息,白可玲容顏頓僵。
  
  「下個月就走。」接到管家通知可玲突然出院回家,而趕回來的慕旨禮道。
  
  見她動也不動,臉色蒼白,身形羸弱地僵立原地,慕旨禮緊擰眉,邁步向她。
  
  雖然白天他從沒到醫院看過她,但每天深夜,他還是會在她睡著的時候,到醫院探望她一眼,想確定她真的沒事。
  
  他知道那是因為,就算他再難以接受她親口承認的一切過錯,就算他心裡再怨她,他也無法拋下她不管,無法不關心她。
  
  只是現在,她的臉色遠比他深夜去探看她時,還要來得更為慘白且無血色……
  
  「正在趕辦一些手續,我想最快下個月就走。」他希望親自告訴她這件事,畢竟這次他預計離開台灣三年,而三年……是很長的一段日子。
  
  「是嗎?」他就要離開台灣,就要離開她了。望著多日不見的他,白可玲驀然一笑。把她一人丟在醫院裡,不聞不問還不夠,現在……
  
  他還想離她遠遠的,還想把她丟在台灣……
  
  「那祝你一路順風。」緩旋過身,眨去眼底的不適,她說著祝福。
  
  「你──」她似無感情且太過冷靜的響應,教慕旨禮心口鬱悶。
  
  但,憤言未出,映入眼底的慘白容顏與五指紅印,教他眼神一變。
  
  「怎麼回事?你的臉怎麼又……」顧不了慕母在場,慕旨禮大步邁前,伸出手想碰觸她的頰。
  
  但,別過頭,她避開他的觸摸。
  
  「你!?」細微的動作,教他心情不適,「到書房來,我有話和你談。」
  
  「我有些累,想回房間休息。」她搖頭。
  
  但,她才步上樓梯,慕旨禮已鉗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往書房,但走沒幾步,他身一轉就改拉著她上樓。
  
  忽略身後慕母一再傳來的氣惱呼喊,旨禮送她回房間。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關上房門,隔絕慕母的怒聲叫喊,慕旨禮轉身看向剛在床邊坐下,想躺下休息的她。
  
  「沒事。」
  
  「沒事!?」她的態度真教他火大,「又被打了,是不是!?」
  
  「又不是第一次,沒什麼。」
  
  「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抬眼看他,她站起身。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態度讓你不滿意。」恭謹的應答,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都已經十天了,他以為兩人間緊繃的關係,可以稍稍緩和一點。
  
  但現在的她,遠比十天前的她,還要讓他生氣!該生氣、該憤怒的人是他,但她現在的表現,卻像是他對不起她、他錯怪了她一樣!
  
  「你的態度最好改一改,否則,你在家裡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雖然生氣,他還是想提醒她。拉開她的床邊櫃,慕旨禮拿出裡邊的透明藥膏。
  
  旋開瓶蓋,他以指沾了些許,想替她被摑腫的臉頰消腫,但,被她拒絕。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拿過他手裡藥瓶,她拒絕他的溫柔。
  
  但,不容她的抗拒,慕旨禮突地出手掐住她下頷,冷著眼為她上藥。
  
  不看他堅毅而黑沉的眼眸,可玲斂下眸子,故作無謂狀。但,觸上頰的冰涼與溫柔,卻教她內心一陣激動。她討厭他這樣的溫柔,討厭……真的很討厭……
  
  忽地,她緊閉的眸,落下一串晶瑩珠淚。
  
  「怎麼了?不舒服嗎?」她的落淚,教他心情驚亂。
  
  「沒、沒有。」急低下頭,她抹去淚意,遮住自己哭泣的臉孔。
  
  她不想教他看自自己的哭泣,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是,掙脫不了他有力的鉗制,她的淚一再順頰滑下,直墜落地。
  
  「可玲……」
  
  「不相信我,就請不要再這樣溫柔對我,拜託……求你。」她嗓音哽咽。
  
  「你!?」她的表情、她的一舉一動,都訴說著錯的人是他。
  
  但,做錯事的人明明就是她,她怎能一再如此考驗他的耐性!?
  
  他都已經先行示好了,她還要他怎麼做!?
  
  「溫柔對你,你不要,你是一定要找我吵架!?」他的滿腔溫柔,瞬間消失。
  
  「不,我早已經不再奢望你的溫柔,也不再奢望你的關心,也不想再跟任何人吵架,現在,我只要你放開我。」望著他,她含淚輕搖頭。
  
  吸著鼻,穩下情緒,控制住淚水,可玲凝淚看他。
  
  她要試著在沒有他的世界裡活著。
  
  她相信,就算沒有他的呵護與陪伴,她還是一樣可以繼續過日子……
  
  「可玲,只要你……」他希望兩人的感情,還能有挽回的機會。只要她開口求他留下來,只要她不要他出國,他知道自己是一定會答應她的。但是──
  
  「祝你一路順風。」斂下眼底水光,她說著祝福。
  
  「這是你唯一想到的話?」躁動的胸口,有他難以平息的憤怒。
  
  「這是我對你最真心的祝福。」眨掉眼中水意,她唇角微微揚起。
  
  就算他誤會她,就算愛情已不再,她,還是想真心祝福他。
  
  「我祝你……祝你學業順利、前途似錦,也祝福你早日找到……找到可以讓你信任的伴侶。」
  
  「這表示你已經找到可以讓你全然信任的男人了,是不是!?」他眸光憤然。
  
  他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陪伴她、等她長大,竟換來這樣的結果!?
  
  「祝你一路順風。」不願回應他尖酸的話語,她抑下心酸,再次說著祝福。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
  
  「因為不管我的回答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
  
  「你──」他想質問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別人交往的。
  
  但,可玲已將他推出房間。
  
  「再見了。」望著他愕然的眼,她輕掩房門,道別。
  
  ***
  
  不安的情緒與紛亂的心情,教慕旨禮毅然取消下午的世界經貿會議,留在家中。
  
  坐在大廳之中,他擰眉凝視二樓她緊閉的房門。
  
  他不懂,他下個月才要出國,為什麼她現在就對他說再見?
  
  他想找機會問清楚她話裡含義,但,幾次想再找她詳談,卻總因顧慮到她才剛出院,身子弱需要多休息而暫緩打祝
  
  只是自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機會開口問了,因為,可玲已經以行動回答他未曾出口的詢問……她走了。
  
  那一夜,她一聲不響地離開慕家,同時,也走出他的世界,因為,她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卻獨留一室的冷清給他……
  
  陳管家說她可能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母親則說她一定是半夜帶著行李,跟某個男人跑了。
  
  佇立在庭院裡,仰望頂上燦爛陽光,慕旨禮感受不到一絲陽光的溫暖,卻感受到陣陣寒冷襲心而來。她的選擇與決定,教他絕望。
  
  還以為只要一些時間,只要分開一陣子,兩人還是會有未來。
  
  畢竟,她才十八歲,心性還不定。那,只要她願意改正態度,他還是可以原諒她、包容她。
  
  但她不要他的原諒,也不要他的包容,她只要那個可以全然信任她的男人,她再一次選擇背棄他的感情……
  
  「旨禮,可玲呢?」昨天深夜才回台灣的慕父,看他落單,有些驚訝。以前只要遇到假日,可玲總是喜歡繞著旨禮打轉。
  
  聽聞父聲,旨禮抬手抹去臉上陰鬱,回身。他想實話實說,但──
  
  「她跟同學出去玩幾天,要過陣子才會回來。」斂下眼底異樣,他道。
  
  他想替她隱瞞,不希望父親也對她失望。
  
  現在,他只能希望她在外面待久了、膩了,就會自動回來。
  
  「跟同學出去玩?」慕父懷疑。
  
  可玲那丫頭只要可以和旨禮在一起,要她一個月不出門她都願意,怎麼可能會為了跟同學出去玩,而離開旨禮呢?
  
  「旨禮,你是什麼時候也學可玲開始說謊了?」掃除心腹大患,樂得天天出門逛街的慕母,一走出大廳,聽到兒子的話,就生氣道。
  
  「媽──」
  
  「那丫頭明明就跟別的男人跑了,你為什麼還要替她說話!?」
  
  「媽!」
  
  「我有說錯嗎?哼,早說那丫頭就跟她媽媽一樣,行為不檢……」
  
  「媽,可玲她只是年輕不懂事,等她再長大點,她就會知道什麼是對錯!」無法再忍受慕母近日來對可玲的嚴厲批評,他倏聲截斷她的話。
  
  「年輕不懂事?都把男人帶回家了,還不懂事!?那要是真讓她懂事了,那還得了啊!豈不是要把我們家當飯店,天天帶男人回家來過夜!?」
  
  「你們到底在吵什麼!?」察覺事情有異,慕父攏眉,「旨禮,可玲真的是和同學出去玩嗎?」
  
  「當然不是,那丫頭啊,就跟她媽媽一個樣,半夜就跟男人跑了啦!」搶在旨禮解釋之前,慕母哼聲笑道。
  
  「這怎麼可能!?」慕父臉色驟變。
  
  「這又怎麼不可能?」想到可玲已自動離開,再也沒人可以拆穿她的計策,慕母笑得嘴角高揚,一口氣就把家裡最近發生的事,從頭至尾講過一遍。
  
  聽著妻子一句句的惡意造謠,慕父神情一變再變,瞪視說得口沫橫飛的她。
  
  「那是不可能的事!」乖巧懂事的可玲,就像她母親一樣單純善良,根本就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子。他擔心這一切是舊事重演!
  
  「不可能?那可是你兒子親眼看見的!」
  
  「旨禮,你媽媽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親眼看見……」見旨禮點頭,慕父臉色一陣青,「不可能,那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她媽媽搶人丈夫,她就四處跟男人鬼混,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的最佳例證,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丈夫的一再否認,教她臉色難看。
  
  「可玲不是那樣的女孩子!」慕父再一次重申。
  
  「為什麼不可能!?旨禮他明明就親眼看見……」無法動搖丈夫對可玲母女的印象,慕母惱怒尖叫。
  
  「親眼看見又算得了什麼?」慕父神情凝重。
  
  「爸你的意思是──」慕父的話語,教慕旨禮深思。
  
  「可玲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比我還清楚,你千萬不要被自己的眼睛騙了。」不理會妻子的憤叫,慕父語重心長的說著。
  
  「被自己的眼睛騙了?」他愣祝
  
  「沒錯,當年我就是因為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才會鑄下大錯……」看向憤然的妻子,他搖了搖頭,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聯絡一些朋友幫忙找可玲。」
  
  不想再憶起過往的事,慕父轉身進屋。
  
  「姓慕的,你是什麼意思,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聽出他話中影射的含義,慕母怒紅了臉,憤追進屋。
  
  看著相繼離去的父母,慕旨禮因為父親的提醒而蹙眉。
  
  他會被自己的眼睛欺騙?那一切明明都是他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有可能只是一場誤會嗎?
  
  如果那一切真只是誤會,那是不是說可玲那天說的話都是真的!?
  
  難道,一切真是他母親對可玲的……
  
  閃入腦海的可能性,教慕旨禮心驚地疾旋過身,步上台階,衝進大廳。
  
  「媽、媽──」他一定要弄清楚!
  
  然而,還沒找到慕母,一聲聲來自書房的爭吵,教他想忽略也困難。
  
  來到書房前,透過未完全關上的門,他看見慈愛的父親,神情憤慨地發出怒吼。
  
  「你還要我說什麼!?」
  
  「說什麼!?說你剛剛為什麼要對旨禮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你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二十六年前,要不是你耍手段,逼我娶你,我絕不可能拋棄可玲她母親!而十九年前要不是你設計迷昏可玲的母親,還找人強暴她,我也不會以為她背著我偷人,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失去理智而把她趕出家門!」
  
  「你!?」慕母聞言,臉色慘變。
  
  他知道當年的事了!?不、不可以這樣,他不可以知道!慕母急轉腦子,想掩飾當年的一切。
  
  「沒有,我才沒有設計陷害她,我沒有,」昧著良心,慕母厲聲反駁,還高聲呼冤,「慕風,我是冤枉的,你千萬不要被那隻狐狸精給騙了!」
  
  「沒有?到現在你還想騙我!?」慕父瞠眼看她,「如果當年不是你收買的那個男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在車禍臨死前找到我,把一切實情都告訴我,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你又以為那幾年我為什麼會急著想找她!?」
  
  慕母驀瞠雙眼,倒抽一口氣。
  
  「王湘,你、你夠狠的了!」不再掩飾心底激動,慕父放聲朝她吼出心中多年來的怨恨。
  
  「我……我……」慕母驚駭。原來早有人向他告密,原來他早知道一切真相!
  
  難怪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沒辦法接受她,就算那個女人死了,他也還是不肯接受她,原來,她一直都在自食惡果!
  
  「慕風,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因……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才……」她心慌。
  
  「不要把愛字當借口!」慕父憤聲道,「我這輩子再也沒見過一個女人,比你更狠、更陰險的了!」
  
  「不!慕風,我……沒那麼狠的,我只是……只是……」她聲音顫抖。
  
  「原來這才是事實。」一聲突兀介入兩人之間。
  
  慕父及慕母同時轉頭怔看難掩心痛的兒子。
  
  「旨禮……」慕母臉色慘白。
  
  「媽,那我和可玲呢?」一直以為是可玲的母親搶了父親的心,沒想到實情卻是剛好相反,卻是這樣的難堪。
  
  「如果你是因為太愛爸爸,才傷害可玲的母親,那……可玲呢?」他心悲慟。
  
  「她……可玲她……我……」
  
  「你們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麼要扯到我和可玲?為什麼你連可玲也要陷害?」
  
  「你、你都知道了!?」慕母駭眼望他。為什麼旨禮會知道她陷害可玲的事?
  
  膽小怕事的江俊能,絕不可能會把事情說出去,那這件事除了她和可玲外,應該就沒其它的人會知道啊!
  
  而且可玲也說過,她的計策是成功的,既然成功,就不應該有第四者知道,那旨禮為什麼會知道!?
  
  「不可能,你們不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們都不應該知道真相才對!」當真相被揭穿,她情緒失控,歇斯底里地尖聲嘶喊。
  
  「尤其是你!」慕母一臉驚恐抓住旨禮的手,」你更不應該知道是我打電話找江俊能來的,不應該知道是我在那杯水裡下藥,不應該知道是我把那個賤丫頭關在我房間裡,不知道……不,你們什麼都不應該知道!」
  
  「媽,你、你竟然……」慕母失控而吼出的事實,教慕旨禮心神震顫。
  
  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確定,但,她承認了,他的母親承認了一切!
  
  「果然又是你做的好事!」慕父痛心疾首。
  
  「不……我沒有……我……」她想否認到底。
  
  但,意識到自己已說出一切,意識到一切都已無法隱瞞,慕母頓時放聲狂笑。
  
  「哇哈哈哈……對,這一切全都是我做的,是我設計趕走那個賤丫頭的,哇哈哈哈……我成功了,我又再一次成功了!哇哈哈哈……」
  
  「媽──」慕旨禮悲聲慟喊,「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可玲並沒有得罪你啊!」
  
  「誰說沒有!?」慕母倏瞠憤恨的眼,尖叫,「她媽媽搶走了你爸爸,現在她又想從我身邊搶走你,她有得罪我,她該死,那個賤丫頭就跟她媽媽一樣該死!」
  
  「王湘,你給我冷靜點!」慕父大吼。
  
  「不要!我不要冷靜,你們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我的兒子,誰也不准從我身邊搶走你們、你們是我的……」
  
  「但是你這樣做,只會把我們父子推得更遠而已!」砰,慕旨禮痛捶書桌。
  
  瞬間,喧鬧吵嚷的書房,沉入一片死寂。
  
  她把丈夫跟兒子推得更遠了?看著悲痛欲絕的兒子,望著從不愛她的丈夫,慕母想用心思考他的話,但她抓不到頭緒,她無法思考,她慌了,她的頭好痛。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和可玲?為什麼你要讓我這樣誤會她,又為什麼我們必須承受你這樣的責罰……為什麼……這倒底是為了什麼!?」他憤聲吼。
  
  「旨禮,我……我……」
  
  「現在,你稱心如意了?你高興了?但我呢!?」憤慨容顏,悲痛難忍。「你要我以後怎麼面對她?要我怎麼再見她啊,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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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6:01
  第八章
  
  她以為自己等到了一生的幸福,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離開慕家,以為旨禮會疼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會與她白首偕老,但是,她錯了。
  
  不甘蒙受不白之冤,也不想面對他眼底的鄙夷與輕視,更不想面對從不該存在的誤會,她帶著簡單的行李,一路南下。
  
  她想,只要離他離得夠遠,那忘記他就不是難事,只要不再看見他,那曾經有他的記憶,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
  
  到時,他的身影就會從她彩色的記憶裡,慢慢變成黑白,再從一片黑白變成一片漆黑,然後,她就會忘記他,就可以斷了對他的感情。
  
  可是,她又錯了。她忘了,她早將他鐫刻在心口上,無論她走到哪裡,他都會如影隨形跟她到哪裡,縱使見不到他的人,縱使相隔遙遠,他……依然在她心裡。
  
  她就像是被做了法,被他下了魔咒,每遠離他一步,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那痛,痛徹心扉,曾經,她以為自己會走不出台北,以為自己終會因為承受不了那樣的痛,而成為一縷幽魂,在人間遊蕩飄零。
  
  只是,她再一次的錯了。
  
  因為當他不再憐她、惜她,當她帶著一顆破碎的心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高雄,一位開麵包店的老奶奶,好心收留了她,讓她不至於在街頭餐風露宿。
  
  幾個月過去,她試著習慣心痛的存在,試著與心痛共存,她想自己的人生應該就是這樣了,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知道她未婚懷孕,老奶奶搖頭歎息,但沒多責問她一句,只要她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還告訴她許多生養小孩應該注意的地方。
  
  這天下午,懸掛於門上的鈴鐺,叮噹響。
  
  正在清點統計午後較受歡迎面包種類的白可玲,挺著大肚子慢慢轉身,她粉嫩臉頰上帶著盈盈笑意,看向進門的男人──
  
  「歡迎光臨……」是老奶奶很少到店裡來的兒子,「老闆好。」這間店當初是他開給老奶奶打發時間的。
  
  「可玲,我有事跟你說。」
  
  「是。」
  
  「你也知道我媽媽她年紀大了,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做這麼勞累的工作。」
  
  「沒關係,這店裡的工作,我都能做。」可玲笑著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看著她愣然的眼,男人困難的繼續說著,「我是想把這間店收起來,所以你得另外找工作,搬出去。」男人一口氣說完重點。
  
  「你、你們要把店關了!?」突然的消息,教白可玲慌了。
  
  「雖然這店的生意最近好像好了一點,可是我怕再開下去又會虧錢,那還不如早早收起來,轉讓給別人,這樣我媽也可以安心回家享清福。」
  
  「這……」
  
  「真的對不起。」
  
  「沒、沒關係……我瞭解,我知道這是你對老奶奶的孝心。」知道自己和孩子又將無處可處,白可玲臉色蒼白。
  
  「不過,如果你喜歡這家店的話,我可以算你便宜一點。」
  
  「真的嗎!?那差不多要多少錢?」白可玲急急問著。以前慕爸爸給她的零用錢和在御膳廚打工的錢,再加上這幾個月賺的,她身上至少還有十多萬。
  
  如果老闆真可以把店便宜讓給她,那就真的太好了,但是──
  
  「就三百萬。」男人開出價錢。「雖然這店不大,但是房子連同裡邊的烘焙設備,市價應該也值三百五十萬以上……」
  
  三百萬!?再也聽不進男人說了些什麼話,白可玲整個人都傻了。
  
  ***
  
  可,天無絕人之路。下午,老闆才通知她要把麵包店廉讓出去,晚上七點,她親手製作而傳出口碑的芙蓉蛋塔,就為她招來一位意外客人。
  
  一進店門,身形高挑的青春美少女,立即張大一對晶亮圓瞳,一邊湊近櫥窗及麵包架搜尋目標,一邊問著正在一旁整放麵包的可玲。
  
  「老闆,聽說你們有賣一種大蛋塔,很好吃,擺在哪裡啊?」美少女一邊用眼睛找,一邊開口警告,「千萬不要跟我說已經賣光了喔!」不然,她會想揍人的。
  
  「對不起,小姐,芙蓉蛋塔已經賣完了。」剛將盛放芙蓉蛋塔的空盤子收至櫃檯裡的可玲,一臉歉意地轉身走向她。
  
  「什麼!?」一轉身,一叉腰,美少女怒指迎面而來的可玲,「你知道我是誰嗎!?有膽子,你就再給本小姐說一次試試……呃!」
  
  美少女頓瞠圓眼,已然衝出口的威脅,也轉為驚訝,「可玲!?」
  
  「雅蔓,是你!?」是高一下時,就因為打架事件提早畢業,而被甄家人趕回南部的同學甄雅蔓。
  
  「還真的是你!你不是在台北嗎?怎麼會在這裡?我們好久不見了……」甄雅蔓興奮地張開手,就想抱住她。
  
  但是,可玲明顯隆起的腹部,阻止了她的動作。
  
  「你──」她被可玲隆起的腹部嚇到。
  
  似想到了什麼,重逢的喜悅自她眼裡消失。
  
  「你一個人來高雄?」她問。
  
  「嗯。」她點頭。注意到雅蔓態度改變,她嘴角笑意褪去。「我懷孕了。」
  
  「看得出來,是他的?」她知道可玲對慕旨禮很死心塌地。
  
  緊抿著唇,白可玲不否認,但也不承認。
  
  「對方知道嗎?」
  
  她不語地搖頭。
  
  「為什麼?」
  
  可玲仍只是搖頭。
  
  「好,我也不想再問已經過去的事,但是我想幫你,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直接告訴我,我可以怎麼幫你。」雅蔓簡單道。
  
  「雅蔓,你……」她以為雅蔓會鄙視她、會恥笑她,但是雅蔓沒有。
  
  瞬間,她紅了眼眶。
  
  「幹嘛?這麼感動啊?那也先讓我幫上一點忙,要感動你再感動嘛。」
  
  「雅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哎喲,三八姊妹!說什麼謝謝嘛?」高揚紅唇,雅蔓瀟灑帥氣地說道,「我告訴你,這高雄是我的地盤,以後我繼續罩你!」她拍胸脯,掛保證。
  
  哼,以後誰要是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敢欺負她的好姊妹,她甄雅蔓就一定把那個人打成大豬頭!
  
  ***
  
  知道她目前的處境,雅蔓慷慨借她三百萬,讓她可以頂下麵包店,讓她有了安身之地,也讓她再也不必擔心自己會無處可去。
  
  知道創業不易,白可玲將所有心力,全放在新開張的「簡單小屋」裡。雖然辛苦、雖然累,但為了自己和即將臨盆的孩子,可玲始終咬牙硬撐。
  
  一生下孩子,坐完滿月,隔日,她立即捲起袖子,自行粉刷小店,大動作改變店裡裝演,依自己喜歡的感覺,佈置出一間可以吸引路人目光的蛋糕甜點專賣店。
  
  或許是一切苦難都已經過去,也或許是她夠努力,她新推出的蛋糕與甜點,總是深受鎮上人的喜愛,也經常有慕名而來的客人上門。
  
  開店約四年時間,簡單小屋已經在高雄打出知名度,而經由三次的擴張營業,它的佔地面積也已經由原來的十五坪,變成今天的八十坪,羨煞不少同業。
  
  只是,她沒想到簡單小屋的成功,竟會……意外撕裂她才結痂的傷口……
  
  這天一早,送孩子到幼兒園,就到簡單小屋巡視的白可玲,因看見正在店裡挑買甜點的熟悉背影,而驚瞠清瞳,僵愣原地。
  
  「小姐──」端著圓盤,慕旨禮一邊挑選甜品,一邊看向距他最近的店員。
  
  專程南下為御膳廚高雄分店開幕儀式剪綵的他,因店經理提起簡單小屋的甜品有口皆碑,便在回台北之前,繞道過來看看。
  
  然而,試吃過幾樣縝店甜品,他一再擰眉。
  
  因為,這甜度及口感,和可玲以前做甜點時所堅持的甜度與口感好相近。
  
  雖然還是有所差別,但是相似度近百分之九十,教他……幾乎難以分辨。
  
  「請問你們的鎮店甜品是哪一位……」他想知道這鎮店甜品是誰製作的。
  
  然,才轉身,意外出現眼前的清麗容顏,教他手中的圓盤瞬間落地。
  
  「可……玲!?」突然的相遇,教慕旨禮心跳頓停,黑眼驀瞠。
  
  他,是不是在作夢?伸出顫抖的手,觸上記憶中輕柔的髮,他轉手撫上早已深烙在他心深處的美麗紅顏。
  
  這眉、這眼、這鼻、這唇……是她……真的是她!情緒激動,他全身顫抖。
  
  真的是她,她就是他尋找多年的她啊!
  
  「原來你就在這裡!」不顧旁人異樣眼光,也不顧自個兒的名人身份,慕旨禮狂喜,張開雙臂,就想緊緊擁抱住她。
  
  但,她推開了他,她就像個陌生人一樣的推開他。
  
  「對不起,慕先生,你認錯人了。」緊握身側十指,可玲故作冷淡。
  
  「可玲!?」她的否認,她的冷淡,傷到了他的心。
  
  「對不起,我還有事忙,希望你能買到喜歡的甜品。」望著他,她態度疏離。
  
  多年不見,他依然俊美挺拔、風采迷人,但,她已不是當年的她。
  
  而現在,她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一點也不想!她以為當她再見到他,她將不會再有其它感覺,但……眸光交會的瞬間,她心驚慌。
  
  意外的相遇,扯痛她麻木多年的心,教她有著想再一次痛哭的衝動。
  
  但,不了,她的淚,早在五年前離開慕家時就已流乾……
  
  略過慕旨禮驚愕的眼,她紅顏冷凝,低斂眼睫,輕旋過身,穿過中廊,快步進入門市後方的辦公室。
  
  「可玲,別這樣!」不顧他人的攔阻,慕旨禮急步追上前,緊抓住她的手。
  
  「放開我!」她氣憤地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有力的鉗制,教她無法如願。
  
  他緊握著、緊緊握著她的手,哪怕是握疼了她,他也依然緊握著不肯鬆手。
  
  「不放?」在他黑沉而深邃的眼底,有著絕對的堅持。
  
  「你──」
  
  「不能放的,你知道的。」望著她氣憤的容顏,一絲水光劃過他的眼。
  
  萬一手鬆了,放了,那他放掉的將不只是她的手而已,很可能連她的人、她的心,還有他唯一的機會,他都放了。
  
  那到時,他很可能就再也碰觸不到她,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纖細柔荑在掌中的溫柔,再也挽不回遺失多年的感情……
  
  「你!?」那眼底的一絲無奈,震住可玲的心。
  
  「倘若你不願意給我一個懺悔、解釋的機會,那,就找警察來好了,也找新聞媒體一塊來好了,我不在乎的。」
  
  懺悔、解釋!?她驚眼望他。難道當年的誤會已經解開了?
  
  「我已經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了。」望著她驚凝訝異的眼,慕旨禮愴然一笑。
  
  「你……」
  
  「我知道我錯了,當年,我不該不聽你的解釋,不該不相信你,可玲你……請你……不,不是請你,而是懇求你……原諒我當年的心盲,好嗎?」
  
  是心盲吧,否則,當年的他,怎會看不見她眼底深深的悲哀,怎能漠視她盈於心底的苦,與她的委屈?
  
  而今,她,可還願意給他愛她機會?她,可還愛著他?她,可求得回來?
  
  凝進她已然褪去訝異而覆上冷漠的黑瞳,他寡薄唇角頹然一揚。
  
  她的眼、她的冷,在在無言地告訴他……一切,只怕難了。
  
  ***
  
  不想讓自己與他的事情,影響到慕父辛苦創立的御世集團聲譽,不想破壞自己目前安定而平靜的生活,白可玲選擇暫退一步。
  
  她讓他進入她的辦公室,給他想要的懺悔與解釋機會……然後,她就要他走。
  
  只是,寂靜的辦公室,曳進一室的陽光,茶几上擺有一盤精緻甜點,及一壺已由熱轉冷的咖啡,就是不聞一聲話語。
  
  端起咖啡,喝下一口,她抬眼看向佇立窗前,神情落寞倚牆望向窗外的他。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好像在他身上,看見了寂寞?
  
  寂寞?
  
  那怎可能?白可玲淡笑一聲。
  
  他可是名揚國際御世集團的大總裁,是有著完美形象、有著極高身價的豪門男人,怎可能會寂寞?她一定是看錯了。
  
  不想再與他獨處,不想再看他一眼,白可玲站起身,想離開,但──
  
  「別走。」他回身,望她,眼底有著祈求。
  
  「該說的,你都已經說完了。」
  
  「是,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就求你跟我回去好嗎?我真的……好想你……」
  
  「夠了,我不要聽!」一句想念,刺痛了她的心。她緊抿紅唇。
  
  「不,你要聽,你一定要聽!」她的拒絕,教慕旨禮感到心驚。
  
  急步上前,他擋在她面前,不讓她離開。她的口氣,像是要拒絕他。
  
  「你不知道失去你的這幾年來,我的日子有多難過;你不知道當我知道誤會了你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有多疼;你不知道……」
  
  想到過往的一切、想到母親曾對她做過的事,慕旨禮情緒激動不已。
  
  有錯,他道歉,為母親的錯、為自己的錯,為所有、所有不該發生的錯道歉。
  
  不只是道歉,抑下驚動的心,他也深深懺悔,為自己當年的心盲、為自己過去對她的不信任激動懺悔,求她跟他一塊回台北,但是──
  
  「不可能!」她臉色一變,毫不考慮的拒絕。
  
  慕旨禮駭瞠雙眼。為什麼他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肯原諒他?為什麼!?
  
  「可玲!?我愛你啊!」他痛喊出聲。
  
  突來的愛語,震懾住白可玲毫無防備的心,她驚慌失措、她心慌亂、她身子微抖、她唇齒輕顫。
  
  她恨他,恨他用這樣卑鄙的言語,傷害、刺痛她的心!因……因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依然還愛著他!
  
  五年了,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也足以教人忘記許多不愉快的過往,忘記曾經有過的悲傷、難過與哀怨。
  
  可是,它無法抹去她對傷痛的記憶,也無法抹去他早已鐫刻在她心底的身影!
  
  「走、你走!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現,我一點也不想再看見你!」
  
  「可玲!?」他臉色驚變,眼底有著深深的絕望。
  
  不可以,她不可以這樣!她可以生他的氣。但是,她不能不原諒他,不能要他就這麼離開,更不能要他不再出現!?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她看到他眼底的絕望。但,強忍淚意,她要自己無所謂,要自己不再受他影響。
  
  「為什麼?我已經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麼你還不跟我回去!?難道,直到現在,你……你還恨著我母親,還怨著我!?」他痛聲吼著。
  
  她身子一僵,眨去淚意,回過頭,她仰顏冷凝他的眼。
  
  「是,但你只說對了一半。」白可玲紅唇譏揚,「其實,我早已經不怨也不恨你母親,但是直到今天,我……我還怪你、怨你、恨著你。不過現在,我求你,求你趕快走,走得越遠越好,也求你,不要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可玲!?」
  
  「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可憐、小笨蛋,我也不是你的洋娃娃,心情好時就寵寵我,心情不好時就連聽我一句解釋也沒有的,就把我丟在醫院裡!」回想當年事,對他,她心裡有著怨,也有著恨。
  
  「不,我從來沒有遺棄過你!在你住院的那幾天,我不是不關心你,我還是一樣的關心你啊!」慕旨禮驚聲道。
  
  「關心我?你是怎麼關心我的?把我一人丟在醫院裡,不聞不問的嗎!?」
  
  「不,不是這樣,當時,我以為我們都需要冷靜,所以,我白天都忍著不去看你,總是等到你深夜睡著,才進病房看你!」他要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遺棄過她。
  
  「這──」他的話教她意外,但,別過頭,忍著淚,她冷道:「不管怎樣,我是絕不會跟你回台北去的,你走吧。」她把話說得絕。
  
  看著她決絕的臉孔,看著她冷漠的表情,他的心似被利刃剮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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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06:37
  第九章
  
  從清晨到黃昏,從夜晚到黎明,日月星晨相互交移,年復一年,距可玲離開慕家的那天算起,至今已七年了……
  
  原光線明亮的辦公空間,因夕陽西下、圓月升起,而沉浸在一片銀色月光中。
  
  聽完旨禮與可玲的愛情故事,同坐於長沙發上的鍾睿豪與蕭伯納,神色同樣凝重,沉默而不語。
  
  多年的依賴與愛戀,在一夜之間被遺棄,一個讓她以為可以就此終身依靠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安慰的時候,選擇背身離去……
  
  可玲會離開是當然的,會拒絕與他再續情緣,也是可以理解的。
  
  「難怪幾年前,你會突然要我們抽掉給江氏企業的案子。」伯納拍掌兩下,聲控擁有先進科技的室內燈光。緩緩地!遍灑銀光的辦公室,由暗漸亮。
  
  「聽說我們案子抽掉後,江氏就倒得差不多,之後又有幾家公司以為江氏內部出問題,也不敢跟他們合作,沒幾個月他們江氏就宣告破產。」睿豪道。
  
  「旨禮,不管怎樣,那一切不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母親她太過極端……」伯納突然想到,「對了,那你母親人呢?」認識多年,他們從未聽他提過他母親的事。
  
  「她?」坐在單人沙發裡,他斂下眸裡的異樣,平諍道:「承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幾年前,她就瘋了,現在人在怡富安養院裡。」
  
  「這……」兩人同感震驚。他們都沒聽說這件事。
  
  「那件事被我壓下了。」對母親的所作所為,他無法追究,也不想再追究。
  
  只是這七年來,每當午夜夢迴、每當深夜時分,他總會想起因被他母親設計陷害、被他重傷真心而半夜傷心離去的愛人。
  
  「在還不知道上一代恩怨情仇、不知道可玲是被她設計陷害的時候,我透過許多管道想盡快找回可玲,想告訴她不管她做了什麼錯事,我都願意原諒包容她。」
  
  「我想,你一定很疼她。」睿蒙道。極少有男人可以在誤會的當口,有這樣大的肚量原諒對方。
  
  「那是當然的,可玲她乖巧單純又聰明,自小到大,她就喜歡膩在我身邊,總喜歡纏著我,雖然她也會怕我生氣,怕我嫌她煩,但她還是喜歡待在可以看到我的地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看著我。」
  
  想起往日緊跟在身邊的她,想起她渴望跟他、看他,又怕挨罵的無辜模樣,他幽暗的眼底有了笑意。
  
  「在當時,我以為自己是偉大的。」才揚上眼的笑意,轉眼已消逝,「因為,為了愛她,我可以包容她的年輕不懂事,只是當真相被揭開,我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可笑,才知道原來我才是那個最需要被原諒、被包容的人……」
  
  回想起自己當年的自以為是,他搖頭輕笑。
  
  「我知道在一時之間,她是不會原諒我的,所以當年,我接受父親的建議,遠赴國外深造,攻讀碩士、博士學位。」
  
  「我記得你還修了一門心理學課程。」蕭伯納想起。想想當時的課業,就已經夠繁重累人了,而他居然還選修不同領域的課程,教大伙感到很不可思議。
  
  「你修心理學課程?為什麼?」睿豪訝異。
  
  「因為我想知道可玲的心理變化,想知道在經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她會有怎樣的反應,想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這段感情,才能挽回她的心。」他苦笑。
  
  如果可以,他更想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教牽繫於心的她願意原諒他、接受他。
  
  他的回答教鍾睿豪懷疑自己和伯納,都成了他的研習對象。
  
  「那是不是說,你之所以會刻意接近我跟伯納,也是因為她的關係?因為我們兩個當時都不喜……都對你有點意見?」睿豪略為修飾用詞,含蓄道。
  
  「沒錯,就是因為她的關係。」他不否認。「我希望當我再見到她的時候,不管她是如何怨恨我、厭惡我或是排斥我,我都可以因為有和你們這樣難纏的人交過手,而能順利突破她的心防,讓她再一次接受我。」
  
  「你……」太過坦白的回復,教睿豪與伯納怔祝
  
  「就連我多年來細心維持的完美形象,也是因為她的關係。」他笑著,「我希望當她透過大眾媒體,得到我的消息的時候,我是完美的。」
  
  知道自己被利用,他們生氣也憤怒,但看著他眼底因之而升起的希望光芒,教他們無法對他說出一句重話。
  
  「我希望我可以再像以前一樣,能夠吸引住她的目光,可以強迫她記得我的好,可以讓她永遠都記得我……就算,我一輩子都挽回不了她的愛……」
  
  「這次的名人真情邀訪,也是因為她?」睿豪問。
  
  「嗯,也是因為她的關係。」想著她,他眼底有笑。
  
  「為什麼?她又不認識我們?」撇揚唇角,伯納接續問道。
  
  「你們婚姻幸福又美滿,而我單身一人,我想這樣的畫面透過媒體播送,應該多少可以引發她一些感觸吧。」他希望可以藉此軟化她的心。
  
  「你還真是厲害,這麼懂得利用朋友。」被徹底利用,睿豪忍不住譏諷。
  
  「對你們,我只能說抱歉……」他澹然一笑。他所做的一切,就只為她一人。
  
  「為了找她,你費盡思量,那她為什麼還不願意回來?」伯納想知道原因。
  
  「不應該說她不願意,應該說她沒辦法忘記我曾犯過的錯。」
  
  回想再見到可玲時的心悸,回想她當場所給予的答覆,回想她的冷淡言語,一絲水意劃過他的眼。
  
  「當一切誤會解開,她更冷淡了;她說,她早已經不怨、不恨我母親,但是她說她怪我、怨我、也恨我,最後她求我……求我不要再去找她……不要再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斂去眼底濕意,抬眼望著眼前的兩名好友,他說出深藏心底的痛,悲傷一笑。
  
  看著他唇角勾起的悲涼,伯納與睿豪兩人相視無語。
  
  情願放棄十多年的感情,也不想再見到愛了多年的男人,他們可以想像出當年的可玲,被傷得有多重。
  
  「你還好吧?」不知該如何勸慰,鍾睿豪點燃一根煙遞給他。
  
  「沒事。」接過煙,抽一口,望著窗外暗夜星海,他眸光迷惘。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現在……」蕭伯納擰眉道。
  
  熟悉的話語,遙遠的記憶,抓回慕旨禮的注意力,他抬眼看他。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我曾經不只一次這樣的怪過她,我怪她太逞強,怪她不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怪她不知道要向現實低頭。」
  
  凝看著窗外,一幕幕塵埋心底多年的記憶,自他腦海裡清晰蕩過。
  
  「以前我總希望她可以把心裡的委屈全都告訴我,可是她從來不說,因為她不想讓我為難,也不希望我為她擔心,她總是默默承受著不公平的對待,但是……」
  
  止住未完的話,他神情黯然,抽一口煙,吐出白霧,調適自己不平穩的心情。
  
  「但是那一天,當她真的對我說出心底的委屈,求我相信她的時候,我卻選擇相信自己。」他澹然一笑,「我把她的真心話當成謊言聽,把她滿腹的委屈,當成是對我母親的羞憤報復,我……我活該失去她……」
  
  想著當年她堅定的回絕,想著她故作堅強趕他離開的倔強,想著當時她以為他已走開,雙手掩面無聲哭泣而滴滴落下的晶瑩淚水……他的心,好疼。
  
  「既然這樣,那你就想開一點,忘了她,重新開始你自己的新生活吧。」蕭伯納說道。如果感情已無法挽回,那就只能瀟灑放手。
  
  「不可能!」伯納的建議,教他猛站起身,怒視兩人。
  
  「旨禮!?她都已經……」睿豪想勸醒他。
  
  「什麼都不必說,我已經說出我心底的秘密,你們就必須幫我這次。等我和歐毅威談好時間,你們只要空出那一天時間,帶著你們的妻子一同出現就可以了。」
  
  「旨禮──」
  
  「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不論還要等待多久,只要她還沒結婚,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要她回到我的身邊!」
  
  透過窗子,遙望高掛夜空的那一輪銀月,慕旨禮黑眼沉亮,有著堅定的意念。
  
  對她,他是絕不會放手的。
  
  就算他得等上一輩子,等到兩鬢霜白、滿頭白髮,才能等到她的心軟,才能等到她的原諒與回首,他也會耐心等候……
  
  ***
  
  深怕名揚商場的三人臨時反悔,DTV電視台緊急撥出一大型攝影棚,供名人真情為三人錄製現場專訪。
  
  錄像當天,蕭伯納與鍾睿豪信守承諾偕同妻子一塊上節目,初遇三大企業集團首腦同時上節目,名人真情節目全員皆神情戒備,態度謹慎。
  
  在等待的時間裡,製作人在化妝間裡,分別為五人講解錄像流程及注意事項。
  
  測好燈光,收音正常,人員就位,當所有準備工作皆就緒,攝影機鏡頭已對準場景正中央兩張雙人沙發及兩張單人沙發……
  
  「慕先生、蕭先生、鍾先生,如果沒其它問題,我們進棚了。」接獲工作人員通知,製作人站起身,引領五人隨他走出化妝間,轉進不遠處的攝影棚。
  
  同穿亞曼尼黑色西服的三人,與身穿同色系香奈兒及膝洋裝的兩名美麗女郎,一進攝影棚立即引來眾多工作人員的愛慕與驚艷的目光。
  
  男的竣女的俏,面對猶如發光體的五人,眾工作人員看得目不轉睛。
  
  接到錄像訊號,導播立即走出鏡頭,回到樓上監控室倒數計時。
  
  沒有綵排,也沒有大字報,當錄像燈號亮起,面對主持人陸續提出多項時事詢問三人看法時,面對鏡頭三人皆侃侃而談。
  
  在輕鬆而愉快的訪談中,蕭伯納與鍾睿豪不時輕語探詢身邊妻子的意見,予人婚姻生活幸福且美滿的感覺,教旁人欣羨不已。
  
  然而,在兩對甜蜜夫妻的對比下,一人獨坐的慕旨禮,看起來異常的落寞與孤獨。不若以往面對媒體的熱絡,今天的他,分外安靜。
  
  看著睿豪與妻子希寧交會於空的柔情眸光,看著伯納與樂樂的笑語交談,他唇角微微揚起,他在笑,但卻笑得有些苦澀。
  
  「慕先生,你呢?」
  
  「我?」突來的一句問語,教他為之一愣。
  
  「嗯,鍾先生和蕭先生都已經娶了一位美嬌娘。那你呢?你目前是不是也已經有結婚對像?」
  
  「有,只是……」他靜凝前方鏡頭,就好似鏡頭的另一邊,有著他一心想見的女人,「我還在等她……等她給我一次機會……」
  
  他唇角勾揚,但,眸光愴然,笑得澹然而苦澀,在他眼底有著深深的悲傷……
  
  「原來慕先生已經有情人了,真是恭喜。」
  
  「謝謝。」他轉頭對主持人一笑。
  
  「那,你是不是願意跟大家談談她呢?讓我們也認識你心中的愛人。」
  
  「她……」望著鏡頭,想著她,他眸光溫柔,「她長髮及肩,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很美,每一次看到她,我都覺得她又比前一次看見時更美了……」
  
  ***
  
  高雄冬日午後,暖暖冬陽高掛藍天,陽光燦爛耀眼。
  
  身穿黑色高領毛衣、黑色長褲,外搭一件米白色麻花羅紋外套,白可玲抬手隨意撩過遭風吹亂的髮絲,坐於社區公園草地上,靜凝前方嬉笑追逐的一大一校
  
  任由微風拂過臉頰,揚起柔細黑髮,她清亮黑瞳凝盯有著天真稚顏的小男孩。
  
  她知道無論走到哪裡,偉偉總是受歡迎的。因為不怕生的他,有一對像是隨時都在笑的眼睛,還有一張很會講甜言蜜語、哄人開心的小嘴巴。
  
  看見小男孩玩得開心哈哈大笑,笑意也染上她的眼。他是她的心肝寶貝,是她的寶貝兒子。
  
  只是每每看著日漸肖似旨禮的孩子,她不該再痛的心,又再一次地痛了。
  
  偉偉真的好像、好像他,那眼睛、那嘴巴……眨去眼底的酸澀,她神情淒然。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異響──
  
  「呀喝!」稚嫩嗓音隨風傳開,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砰。一個重摔,綁著馬尾,穿著套頭毛衣、牛仔褲,腳蹬長筒馬靴的美女,應聲倒地,摔得四腳朝天。
  
  美女落難理當人人爭相扶持,但是不管男女老幼,人人爭相恐後急步遠離,免得被颱風尾掃到,惹禍上身。
  
  因為她不是別人,她正是轟動高雄名人社區、驚動南北社交圈,教人聞名色變的甄家野蠻千金甄雅蔓。
  
  「小鬼,你偷襲我!?」一聲尖叫飆出。揉著痛臀,翻身站起,甄雅蔓齜牙咧嘴,一把抓住趁她不備時,將她過肩摔還笑得一臉欠揍的死小孩。
  
  自尊嚴重受創,甄雅蔓火大了。想她甄雅蔓可也是連獲七屆南區跆拳道冠軍的武林高手,今天卻被一個小鬼頭撂倒在地!?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她還有臉見人嗎!?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這次,這一次,不管他再怎麼甜言蜜語、再怎麼裝無辜,她都一定要把他吊起來打,狠、狠、的、打!掄起拳頭,甄雅蔓怒火正旺,打算下毒手。
  
  瞠眼瞪看瞬間變臉的甄雅蔓,偉偉興奮笑顏頓成了純真無邪,原該喊丫姨的也實時改成──
  
  「甄……姊姊,你生氣啦?」眨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圓眼,小男孩瞅著她。
  
  「你、你……」一聲甄姊姊,當場喊得甄雅蔓怒火全消、骨頭酥軟,還心花朵朵開。笑瞪一雙麗眸,她笑罵著,「死小孩。」
  
  「嘿,我就知道最漂亮的甄姊姊最溫柔、最疼我了,絕不會生我的氣。」計策奏效,偉偉笑眼瞇瞇。
  
  「你呀就是這麼精明、嘴巴又甜,跟你爸一樣懂得怎麼討人喜歡。」甄雅蔓忍不住痛擰他的鼻尖,「鬼靈精怪一個。」
  
  這小鬼簡直就是慕旨禮的縮小拷貝版,光憑一張牲畜無害的臉孔,和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把一群女人哄得團團轉,包括她在內。
  
  「小蔓,你沒事吧!?」見到兒子的惡行,白可玲急奔到她面前。
  
  「怎麼可能沒事?你兒子一點面子也不給我,還當眾給我一記過肩摔……」不問還好,一問,她就想哭。不知道現在哭,會不會很丟臉?
  
  「對不起,偉偉他太不乖了。」可玲一聽,滿是歉意,轉頭看向兒子,她想訓斥他。但,看著已然知錯而低頭悔過的偉偉,她卻怎麼也罵不出口。
  
  「偉偉,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哎呀,你要罵,罵我好了,要不是我想教他防身術,偉偉他也不……」
  
  「雅蔓,我知道你是因為近來社區治安有漏洞,為他的人身安全著想,才想教他防身,並不是讓他沒事把人摔著玩。」或許是單親媽媽的關係,她對偉偉的言行舉止,總是十分注意,一有不妥就糾正。
  
  「姨,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不想惹媽咪生氣,不想看媽咪難過,偉偉道,「媽咪,你不要生氣,偉偉會改的……」
  
  「你……」聽見兒子的懂事,可玲不覺動容。蹲下身子,看著他,「偉偉,對不起,媽咪不應該對你這麼凶。」
  
  「沒關係,我知道媽咪是為我好……啊,爸爸來了!」看到站在大樹後的慕旨禮,偉偉連跑帶跳,笑著臉撲上去,「爸爸!」
  
  白可玲一愣。站起身,轉頭望著已一把抱起偉偉,朝她走過來的他。這一兩年來,他總是經常抽空南下看他們母子。
  
  「是不是又惹媽咪生氣了,嗯?」抱起孩子,慕旨禮笑揉著他的髮。
  
  「唔。」偉偉垂下頭,不敢說話。
  
  「爸爸不是告訴過你,讓你留在媽咪身邊,是要你代替爸爸愛媽咪的嗎?你怎麼反倒讓媽咪生氣了呢?」
  
  一身休閒服的輕鬆打扮,讓他在斯文之外,也多了幾分帥氣。
  
  「對不起,我錯了。」偉偉再低頭認錯。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知不知道?媽咪一個人把你養到這麼大,她很辛苦,我們要好好疼她,知不知道?」對可玲一笑,旨禮唇噙微笑繼續教育著兒子。
  
  聽著父子間的談話,白可玲內心深受感動,只是,她的表情卻還是冷淡。
  
  她原不想讓旨禮知道他有個兒子的事,她自私的想將偉偉永道留在身邊,想將偉偉當成是心底的秘密。
  
  但是,她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因為就算她打算瞞到底,近年來立場已漸漸偏向旨禮的雅蔓,也一定會故意說溜嘴。
  
  與其如此,她不如坦白一切。問她擔不擔心慕家人會跟她搶,她當然擔心。
  
  但是只要想到那一天專程南下,為旨禮當說客的慕爸爸,看到偉偉第一眼就紅了眼睛,直說是他對不起他們母子,是他讓上一代恩怨,傷害到無辜的他們,讓他們母子倆流浪在外,而欲跪地求取她的原諒時……
  
  縱使她再不捨,她知道只要他們提出要求,她也會答應讓偉偉認祖歸宗。
  
  但是,他們沒有,他們說不管偉偉姓什麼,都是他們慕家的子孫,但孩子是她辛苦帶大的,只要她願意讓偉偉喊他們一聲爸爸、爺爺,他們就滿足了。
  
  面對兩人的簡單要求,她沒有理由反對,而為了可以天天看到孫子,慕爸爸現在已經搬到高雄跟她同祝
  
  所以,台北現在就剩他一人了。但聽陳叔叔說,旨禮現在也已經好久不曾再回慕宅住了,因為太大的房子,會讓他感覺寂寞……
  
  以前還沒再見時,看到新聞媒體上笑容可掬的他,她總以為他是開心的、是快樂的,沒有她在身邊,他日子一樣過得自在而愉快,但現在她知道那只是假象。
  
  因為,當他看著她時,在他的眼底,她看見了寂寞。
  
  尤其前陣子接受名人真情訪談的他,在他兩名手擁嬌妻的好友滿臉幸福的表情對比下,獨坐於沙發上的他,看起來好孤單、好寂寞……也好悲傷……
  
  「我知道了,可是……」轉著眼珠子,偉偉心裡有著好大的疑問,「可是,爸爸,我不懂為什麼別人的爸爸跟媽咪都可以住一起,你跟媽咪就一定要分開住?」
  
  「而且你還住得好遠、好遠,爸爸,這樣好麻煩喔,偉偉好想、好想可以天天看到你耶,就像可以天天看到爺爺一樣……」小男孩說著心裡的希望。
  
  「這……」旨禮眸光沉下。
  
  「爸爸,你搬來跟我和媽咪一起住,好不好?這樣我們才可以一起疼媽咪、保護媽咪呀。」偉偉認真的說著。
  
  「這……對不起。」看向已轉過頭,不再看他的可玲,他微搖了頭。
  
  曾經,他想把事業重心移往高雄,但她不願意,她不願意他搬到高雄。
  
  因為她不想天天看到他。很傷人的一句話,但他只能接受。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急於趕他走,已經可以接受他的出現……
  
  「爸爸──」偉偉還有話想說,但被雅蔓制止了。
  
  「哎,好了、好了,偉偉,別吵爸爸跟媽咪說話,我們去找你爺爺,看他是不是又被陳媽媽他們纏住了。」
  
  不想再當電燈泡,破壞兩人復合的機會,甄雅蔓伸手抱走旨禮懷裡的小燈泡。
  
  「你們好好聊吧,不吵你們了,我們去看看慕爸爸這次是被誰纏住了。」抱著偉偉,她瀟灑揮手轉身離去。
  
  「為什麼不告訴偉偉,是我不讓你搬到高雄?」一等兩人走遠,可玲看他。
  
  「我不希望偉偉對你有誤會。」
  
  「誤會!?」聽到誤會兩字,她言語尖銳,「你想太多了吧!?我相信就算你說了,偉偉他也不會誤會我,因為我知道偉偉他一定肯聽我的解釋!」
  
  「你……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當年的誤解,是嗎?」他眸光幽然。
  
  「我──」背過身,白可玲緊抿唇,不說話。她知道自己口氣差了,但是她真的討厭他這樣的溫柔,討厭他用這樣失望的語調跟她說話!
  
  因為每當想起當年被迫承認的難堪,被迫盡往肚裡吞的苦,她就無法原諒他!
  
  緊抿柔唇,白可玲紅顏僵冷。
  
  她要他知道,當年的她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慕家;要他知道,當年的她有多麼的委屈;更要他知道他當年的誤會與不信任,對她是一件多麼大的傷害!
  
  她要他嘗嘗她當年曾受過的苦與難堪,她要他知道,當年她有多恨他、怨他!
  
  只是……懲罰了他,卻也懲罰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撐多久,還能看多少次他的落寞離去……
  
  「我知道這社區最近出了點事,你們要多加注意自己的安全。」得不到她的響應,慕旨禮勉強揚起笑容,對著不願回頭的她,輕聲叮嚀。
  
  「現在社會治安真的很不好,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在治安良好、二十四小時都有保全巡邏的高級社區裡,買棟房子讓他們住,希望他們都能夠受到最周全保護。
  
  但是,她不答應,她不要他干涉他們的生活,她說如果他真的很不滿意她住的地方,他可以把爸爸和偉偉都接到台北去。
  
  他也想,但是,到時她怎麼辦?放她孤單一人在高雄,他的心會亂、會痛。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看著她的背影,慕旨禮神情悵然,走過她,一步一步慢慢步出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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