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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玫瑰伯爵【路易絲茶館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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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30:16
  第九章
  
  等待的果實是甜美的,而今他已經採擷品嚐了。
  
  項君睿撐起身子看著身邊熟睡的女人,他笑著,手指輕輕拂開她臉頰上的髮絲,露出纖細白皙的頸子,忍不住低頭挑弄的親吻著。
  
  困極的沈逸嵐掙扎躲避,就是不願意醒來。
  
  「還是這麼貪睡,一睡著就不省人事,雷都劈不醒。」他好笑的說。
  
  項君睿來回輕撫著她的背脊,安撫她的睡眠,片刻後,才起身下床走向浴室。
  
  他一走,熟睡的眼睛馬上睜開,追逐著他健美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浴室門前。
  
  沈逸嵐其實早醒了,他一撐起身子時她就醒了,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索性裝睡到底。
  
  回想之前兩人發生的事,羞紅臉的她不由得把臉埋進枕頭,心裡漫起甜蜜。
  
  項君睿說他愛她,一直都愛她,她也是始終沒能把他忘掉,原來兜了一大圈,他們終究還是要走在一起。
  
  驀然,浴室的門被推開,她又急忙閉上眼睛,僅僅豎著耳朵追逐他的腳步聲。
  
  「他要走了嗎?」她兀自揣測著。更加仔細聆聽,腳步聲好像停在客廳還是廚房,在穿衣服、穿鞋嗎?還是……
  
  她窩在床上心急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又不好意思起身,掙扎半晌後,她裹著薄被子躡手躡腳下床,小心翼翼的倚在牆邊,瞇著眼睛偷偷打量外頭的情況。
  
  項君睿的身影穿梭在她的視線裡,直到她看見他走向廚房作勢要燒開水,肯定他暫時不會走了,心底才覺得踏實起來。
  
  哎呀,她是怎麼搞的,竟然一直想要留下他。
  
  「我們來喝茶好不好?」他朗聲問。
  
  「好呀!」本能的回答,下一秒,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整張臉倏地漲紅,幾乎羞愧到無地自容。
  
  原來她的蠢樣早落入項君睿的眼裡了!
  
  「這可惡的男人!」她不滿的嘀咕著,索性扭頭走向浴室。
  
  反正所有的假裝早被識破了,於是她大搖大擺的走進浴室,砰一聲的關上門。
  
  他回過頭望向聲音來源,忍不住笑起她的傻氣,「這個小笨瓜!」
  
  等待水滾的時間,他坐在沙發上,桌子前散放著還來不及收拾的設計圖。
  
  他把瑣碎的東西小心撥開,然後仔細的看著設計圖,隨著注視的時間拉長,他的眉頭也開始逐漸聚攏。
  
  不滿意,他對這張設計圖不滿意,整個設計概念都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樣子。
  
  聽到浴室門開啟的聲音,他頭也不回的喊,「小嵐。」手朝她揮著。
  
  「什麼事?」換上了乾爽的衣服,她套上拖鞋走來。
  
  「這是我委託的房子設計圖?」
  
  「嗯。」她點點頭,試圖從他臉上揣摩他的心意。
  
  被他這麼嚴肅慎重的盯著瞧,她不禁覺得怪怪的,活像個等待捱罵的小學生。設計圖有問題嗎?是線條不夠專業細緻?還是畫得太凌亂?諸多的假設快速在她心裡亂竄。
  
  他伸手一指,「這個!」
  
  「空中花園,我和芙娜還有小艾討論過,她們都覺得有座空中花園似乎挺不錯的,因為工作關係你習慣高度,所以她們覺得如果把花園高度提高可以和你的工作相呼應。」
  
  家的溫馨概念對她來說太抽像,她不知道什麼樣的房子才溫馨,所以她就問了好友,相較於她,沙芙娜有個家庭,小艾有間超級溫馨的茶館,她們兩個顯然都比她瞭解這樣的概念,所以她就把她們兩人的意見匯整在一起了。
  
  「你覺得呢,空中花園?」
  
  「應該不錯吧,配合你的職業,把花園高度提升,你也可以有一個寧靜不受打擾的賞花空間。」
  
  「那你呢?你的想法呢?」
  
  「我自己嗎?我自己不會希望有空中花園的。」
  
  「為什麼?」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因為我想要保留空曠的視野,把花種在高樓之中是公寓房子不得不的做法,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喜歡傳統的花園,另外,我好像也沒那麼多時間照顧那些花,所以我寧可放個躺椅,在夏天的晚上乘涼,或是營造一個星空工作室,可以貼切的感受大自然。」
  
  「你知道這房子的居住者有哪些人嗎?」
  
  「爺爺、奶奶還有你啊!所以我把一樓空間規畫給爺爺、奶奶,二、三樓空間則是以你為主,我打算把空間放大,這樣可以減少隔間的壓迫……」
  
  「停——」項君睿突然喊。
  
  「怎麼了?不好嗎?」
  
  他靜靜的望著她,「你呢?你想要怎麼樣的空間?」
  
  「我……」現在說的是他的房子呀,怎麼一直問她?
  
  「對,你,你想要什麼樣的空間?」急切的追問。
  
  「除了主臥室、客廳、衛浴這些必須的空間外,我最想要一個工作室,一面可以讓自己安靜專心的工作室,離開了工作室,其他就是我的私人生活。」
  
  「那就加上去。」
  
  「啥?加上去?」她詫異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偏巧,水滾了,他一臉不快的走向廚房,沉默的泡著茶。
  
  怎麼了?她納悶的望著他的背影,又看看眼前的設計圖,他不喜歡這個設計嗎?太平凡了還是怎樣……她實在想不透。
  
  他端著茶走來,一杯給自己,一杯則放在她面前,「房子如果要呈現家庭溫馨的氣氛,除了空間規畫之外,還有人的因素,把裡頭生活的人渴望什麼樣的感覺也考量進去,這個房子的空間才有意義。」
  
  「所以你不喜歡這樣的空間規畫,你覺得我的設計忽略了什麼?」
  
  「你。」
  
  「我?」為什麼是她?自己應該沒有忽略什麼啊?沈逸嵐顰眉深思。
  
  見她依然不解,「你究竟清不清楚你未來所要扮演的角色?」項君睿火大的問。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發火?
  
  他一把扯過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她怯怯的喊,「君睿,你怎麼了?」
  
  他毫下猶豫的吻上她,熱切且激動,同時扯著她的衣服。
  
  「君睿,停下來,君睿……」她請求著他,眼神裡透著不安。
  
  他是停下了動作,但卻滿臉不快的瞪著她。
  
  「我說錯了什麼?你為什麼生氣?」
  
  「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他沉聲問道。
  
  「不是這樣的,我怎麼會不願意,我愛你啊……」她真切的說。
  
  「那為什麼你沒有想到將來我們是要一起生活的,除了爺爺奶奶,你和我,將來還會有我們兩個人的孩子,那棟房子是屬於我們共同擁有的,你為什麼把自己的想法和生活都屏除在外!」他光火的質問。
  
  沈逸嵐總算弄懂項君睿的意思了,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會粗心的老是弄擰他的意思,也難怪他會發火了。
  
  歪過頭,「……這算是求婚嗎?」她故意問。
  
  「可是有人不領情。」他別過頭去生悶氣。
  
  捧著他的臉,「不許你跟我生氣,看著我,君睿,你希望我嫁給你嗎?」
  
  「難道你不想?」他挑眉反問。
  
  他們可是已經有了很親密的關係耶,就算說他是老古板他也不介意,反正他就是這樣一個思想傳統的男人,儘管他從事的工作令人稱羨,但脫下制服後他就只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古板,一個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的男人。
  
  沈逸嵐笑了,拋下方纔的不安,開心的抱著他,「我嫁!我當然想要嫁給你!當然想要跟你一起生活在同一棟房子裡。」
  
  「我會常常不在家。」他提醒她。
  
  她慎重的點點頭,「我等,我會乖乖的等,只要你答應我你會平安的回來。」
  
  「這是當然!你這個笨蛋!」
  
  項君睿吻上發誓用生命保護的女人,心裡承諾要永遠寵愛她。
  
  
  
  難得路易絲茶館放假,梁豐艾總算可以有一天不需要泡茶給別人喝,單純的當個客人。
  
  她和沙芙娜坐在沈逸嵐的客廳裡,看著好友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水滾了,茶衝開了,沙芙娜也叫了,「沈逸嵐,你家除了玫瑰伯爵茶,就還是只有玫瑰伯爵茶嗎?」
  
  「是啊!」伴隨而來得聲音笑的溫柔又甜蜜。
  
  沙芙娜無力的把頭垂向桌面,「夠了,我恨你!」
  
  「沒關係,你愛我我才擔心呢!」
  
  「小艾,你看那女人,有了男人就窩裡反。」沙芙娜佯裝生氣的指控。
  
  梁豐艾只是笑著,看見她幸福忙碌的身影,內心很替小嵐開心。
  
  「你男人飛去哪裡了?」沙芙娜瞪著玫瑰伯爵茶問。
  
  她要桂花烏龍,她只喝桂花烏龍啦!可惡,早知道就先叫小艾去路易絲茶館泡一杯來,她瞪著茶,遲遲不肯喝下。
  
  「這次飛韓國仁川,應該今天六點多就會回台灣了。」
  
  說也奇怪,好像一旦下了決定,心也就跟著踏實起來,她從一開始的極度厭惡到過程中的抗拒,不過現在,她已經越來越習慣項君教的飛行工作了。
  
  就好像她每天出門上班一樣,只是一般人的工作是在地面上往來奔波,而他的工作則是飛越雲層直上藍天,就算偶爾他得外宿,她也已經不會覺得難受,反正他們也不是愛得失了理智的人,非得天天膩在一塊兒不可,忙的時候就各自去忙,忙完了能一起喝杯茶、說說話就會覺得很滿足,她覺得其實適時的給彼此一點獨立的空間,可以讓兩人的感情更好。
  
  所以截至目前為止,她覺得自己適應的情況還算不錯。
  
  「項君睿果然是個不簡單的男人,竟然可以讓小嵐改變過去的看法。」
  
  「還是有努力的空間啦,不過,他每天都會撥點時間跟我說飛行的事情,所以也就慢慢習慣了,我盡量告訴自己不要太緊張,這樣對他也比較好,要不然在我還沒把自己搞瘋之前,反倒先把他搞瘋,那可就糟糕了。」
  
  「哎,看來記憶中那個一上飛機就嘔吐的女人好像快要消失了呢,哎唷,怎麼辦,人家好懷念喔!」沙芙娜打趣的說。
  
  「夠了喔,沙芙娜!」她睞去一記白眼當作警告。
  
  「對了,你們決定什麼時候要結婚?」梁豐艾問。
  
  沈逸嵐露出一抹甜笑,揮揮手,「還沒啦,不急於一時,最近在忙他老家旁邊那塊空地的興建工程,而且他又有一堆訓練要忙,所以暫時不急。」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能夠這樣愛著他也被他愛著,沈逸嵐已經覺得很幸福。
  
  「最好是不急啦,現在不先末雨綢繆,等到哪天意外中獎了,可就火燒屁股嘍!」沙芙娜勉為其難的啜了一口玫瑰伯爵茶,嘴裡不忘消遣她。
  
  「欸,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啦,我們可是都很小心的。」沈逸嵐強力辯駁。
  
  沙芙娜一個擊掌,「哈哈,套出話來了,難怪有人最近老是春風滿面的樣子唷!原來……」
  
  她這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當場羞愧得漲紅了臉,「臭芙娜——」
  
  「娜娜,你別鬧小嵐了啦!」梁豐艾笑著圓場。
  
  有時候她真覺得這兩個朋友活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一見面就鬥個不停。
  
  「欸,今天吃義大利面好不好?」沈逸嵐岔開話題問。
  
  「好啊,只要不是叫我啃饅頭,我都可以接受。」沙芙娜鼓著腮幫子盯著沈逸嵐洋溢在幸福的世界裡,冷不防的也望向梁豐艾。
  
  「好端端的幹麼看著我。」
  
  「看你會不會積極一點,也給自己找個幸福的歸宿。」
  
  「呵呵,芙娜,你該不會想幫我作媒吧?」梁豐艾問。
  
  「這媒要是作的成,我還可以賺紅包,就怕你心裡有人,那我怎麼敲邊鼓都還是一樣。」
  
  「誰,誰心裡有人?」沈逸嵐從廚房探出頭問。
  
  「你,你心裡有人,未來的項太太,好好做你的義大利面,我們兩個要看電視等著享受大餐。」她拿起遙控器,打發了沈逸嵐。
  
  梁豐艾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對她來說,朋友比愛情更可貴。
  
  沙芙娜不斷按著電視遙控器,從戲劇轉到綜藝,再從綜藝轉到新聞,「難看的電視,看新聞好了,不知道今天又有什麼八卦要爆料。」
  
  各位觀眾您好,現在為您插播一則來自中正國際機場的最新消息。
  
  一架寰洋航空公司編號SRl32的波音727—700客機,下午從韓國仁川機場起飛,原本預定晚間6點25分抵達桃園申正國際機場……
  
  「咦,是寰洋航空欸!」沙芙娜整個人正坐起身。
  
  ……由於飛機機械發生故障,萬才緊急迫降在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目前尚未得知是否有機組人員或旅客受傷,稍後現場有任何最新情況我們將會盡快為您連線報導。
  
  「快關掉新聞,先別讓小嵐看到。」梁豐艾趕緊提醒。
  
  沙芙娜正要轉台時發現好友已經刷白了一張臉,呆站在廚房入口。
  
  「小嵐!」
  
  匡當——
  
  沈逸嵐手中的瓷盤一滑,整個墜落在地上砸成無數碎片。
  
  「我、我去看一下班表,應該不會是君睿的班機,不會的!」她勉強扯開笑容,急著要跨越這一地的碎片到房間去確認他給她的班表。
  
  「別動,先別動!」梁豐艾阻止她,「芙娜,快去拿一雙新的拖鞋,別讓她踩到碎片。」
  
  「喔,馬上來,小嵐你先站好!」
  
  急忙抓來拖鞋,梁豐艾幫忙讓她換上,沈逸嵐的手始終冰冷的不帶有一絲溫度,她跌跌撞撞的找出班表,在確認是項君教的班機後,她恐懼的眼淚就這樣逸出眼眶,像斷了線的珍珠……
  
  「君睿……」她茫然的喚著。
  
  她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哭泣,可是她的眼淚卻是無窮無盡的落個沒完。
  
  「你先冷靜下來,這只是初步消息,你也知道新聞媒體向來都會誇張渲染,也許只是降落的方式重了點,根本不是什麼緊急迫降,你冷靜一點。」沙芙娜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模樣,一時間也下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梁豐艾快速的把地上碎片清掃完畢,端著一杯熱水走來,「喝一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不會有事的。」
  
  沈逸嵐悠悠的看著她們兩人一眼,她整顆心都被揪扯在半空中,實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好怕惡夢在她找到幸福的時候又再度降臨,她好怕……
  
  顫抖的手抓過遙控器,她一轉到新聞台,就再也忍不住的大哭出聲。
  
  這麼多年來,父親發生空難帶給她的陰影始終沒有離開,儘管這陣子項君睿總是不斷的告訴她天空有多美好,飛行有多安全,但那都只是裹著糖衣的毒藥,甜味散了,裡頭的毒藥就會發揮效力吞噬她的生命。
  
  「沒事的,別哭,沒事的,詳細情況大家都不知道,這只是電視台的揣測,也許真的只是誤會一場。」梁豐艾擁著她,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
  
  「對啊,記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有時候受到風向、天候影響,落地重了些就被傳成迫降,這太離譜了,你別相信。」
  
  沈逸嵐已經無法思考,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騙人,你騙人!你說每一次都會平安降落的,怎麼沒過多久就不守承諾了?」她抓過電話想要連絡項君數,她要問他為什麼不遵守諾言!可是電話卻處於關機狀態。
  
  「項君睿,你竟然騙我,飛行一點都不安全,你騙我!」她現在恨不得把他抓到面前質問!
  
  這一晚,她感覺自己被推入了萬丈深淵無法得救,而推她下去的人恰恰就是她最深愛的項君睿。
  
  這廂,同樣焦急的還有項君睿。
  
  降落前突然發現液壓系統出問題,液壓油嚴重不足,偏偏許多操控都是藉由油壓系統輔助,因此影響到機上的操控設備,他在執行了許多程序後,好不容易可以進場降落了,偏偏鼻輪顯示燈就是不亮,鼻輪沒降下這落地鐵定會很驚人,所以機長決定重飛。
  
  也許真是老天保佑,就在重飛準備降落的時候,鼻輪總算乖乖放下,飛機終於安全的降落在機場跑道上。
  
  解決了天上的問題,但這一下來,又有一堆的輿論要處理,全部處理完後他並沒有馬上回家休息,反而在第一時間趕往沈逸嵐的住處,他怕她看見新聞報導後會擔心害怕,這是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畢竟他對她有過承諾。
  
  把鑰匙插入鑰匙孔,他感覺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顫抖,剛剛在飛機上的無限驚險怎麼也比不過他此刻的擔憂。
  
  還沒打開鎖,屋裡頭已經有人率先開門。
  
  「阿彌陀佛,你總算回來了。」沙芙娜只差沒跪下來感謝上天,「快進來,小艾在房裡安撫她。」
  
  「謝謝你們陪伴她。」
  
  「快去快去,我有天真會被你們兩個嚇得沒命。」她趕緊把他推進房去。
  
  梁豐艾對項君睿露出一抹笑容,旋即和莎芙娜先行離開,畢竟接下來,還是給他們保有私人空間會比較合適。
  
  「小嵐!」他把擔心哭泣了一整晚的沈逸嵐緊緊擁在懷裡,「沒事了,都沒事了。」
  
  她揪緊他的衣服,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靠在他懷裡嗚咽低泣。
  
  項君睿把她抱坐在自己懷裡,「聽我說,今天降落前液壓系統壞了,不過機上的設備都有第二套備用,因此我重新執行了手冊的規定程序,原本是可以順利降落的,偏偏又碰上鼻輪燈不亮,塔台也說鼻輪沒有降下,為了安全起見,所以機長決定重飛一次,後來機長急轉彎把輪子甩下……為了配合一切程序,才會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對不起,害你這麼擔心。」
  
  她始終沒有抬頭看他。
  
  「小嵐,我沒有忘記對你的承諾,我說過,我每一次都會平安的起飛,平安的降落,因為我知道你在等著我回來,我沒有毀約,只是公司有些事情得處理,所以才回來晚了,聽著,這輩子再怎麼樣,我都絕對不會毀約的。抬起頭來看我好嗎?我很想念你,這幾天在韓國都想著要快點回來見你。」
  
  懇求了老半天,她總算抬起飽受驚嚇的臉龐,雙手緊緊抱住項君睿。
  
  她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總算踏實了。
  
  「乖,我的小寶貝,別哭了。」
  
  
  
  原以為她已經被安撫了,但是沈逸嵐知道並沒有。
  
  她真的害怕這種等待的情緒,害怕隨時要失去的恐懼……
  
  她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了,所以趁著他離開台北的時候逃走了。
  
  她向事務所請了長假,一個人拎著行李搭上南下的列車,前往原本每年只回幾次的故鄉。
  
  傍晚四點多近五點鐘左右,她一個人等在當地的政府機關。
  
  「小嵐?」一個中年男人從制式的公家建築大樓裡走出來,隨後被樹下那抹身影給震懾了,「真的是你,小嵐!」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叔叔。」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說不出是生疏還是尷尬,「我來找媽媽回家。」
  
  她沒有鑰匙,沒有一把回家的鑰匙。
  
  中年男人也是一陣不知所措,又驚又喜的摸摸自己的頭,「你媽媽她剛剛先回去了,說是要先回去準備晚餐。」
  
  「……喔。」她有些說不出的失望。
  
  中年男人忙不迭的跑向停車棚,拍拍老舊的摩托車後座,「來,我載你回家,你媽媽看到你回來一定很開心。」不知道是南部天氣熱,還是心裡緊張,中年男人無端急出了一身汗。
  
  她猶豫了一下,不忍拒絕中年男人的好意,她點點頭,緩緩走向摩托車。
  
  這個中年男人,是她的繼父。
  
  父親當年走得太突然,她和母親兩人帶著悲傷一起相依為命,然而小學畢業那年,母親決定嫁給了這個叔叔。
  
  也許是難以忘記父親在她心裡的地位,也或許是青春期的叛逆,她和媽媽之間的距離從此變得越來越遠了。
  
  然後弟弟出生了,她當時只覺得這個新家庭自己越來越無法融入,於是選擇安靜的讀她的書,努力的唸書、考試、升學、求職……
  
  工作之後,她獨居在台北,對家庭關係的冷淡就這樣一直持續著。
  
  繼父不是對她不好,只是,他們實在都不懂得要怎麼去親近彼此,越是想要化解就越是讓彼此更拘謹、生疏,搞到後來就變成這樣半生不冷的情況,因此當初項君睿希望建築設計必須呈現家庭的溫馨時,她著實困擾了好久。
  
  摩托車小心翼翼的載著她回到家裡,她下車後忍不住抬頭看看房子,想要找回一點熟悉感。
  
  繼父咧著開心的笑容頻頻對她招手,「快進來,快進來。」轉身又朝屋裡喊,「阿娟,小嵐回來了,阿娟——」他急忙跑進屋去告訴老婆這個消息。
  
  廚房裡立刻跑出一個淳樸的婦人,同樣睜著詫異的眼睛,她沒多說什麼,只是把欣喜壓抑在心中,含蓄的點點頭。
  
  沈逸嵐回房間放下手中行李,捲著衣袖到廚房幫忙晚餐,人家是你一言我一語親近要好的母女,在她們家卻總是沉默著。
  
  晚餐上桌後,有別於這三個人的沉默,念高中的弟弟是唯一正常的人,盡情的吃、盡情的說話。
  
  「姊,你幹麼回來?」
  
  沈逸嵐先是一愣,儘管眼眶微微發紅,卻是沒有說話的淺淺一笑。
  
  繼父當場賞了弟弟一記爆栗,「問這什麼話,姊姊想回來就回來,什麼叫幹麼回來!」
  
  「喔!痛欸,老爸真奇怪,我跟姊說話也不行喔。」
  
  「難得回來就多住幾天。」母親淡淡的說,添了菜在她碗裡。
  
  「嗯,好。」她簡單的應著。
  
  「啊,明天去市場買隻雞,燉隻雞補補身子。」繼父熱切的說。
  
  「不用——」她直覺想拒絕。
  
  「……不用喔。」繼父的熱情好像被打斷了。
  
  她放軟語調,「不用麻煩了,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明天叔叔和媽媽都還要上班不是嗎?」
  
  「沒關係啦姊,他們上班可以開個小差溜出去一下,這樣明天我才可以喝到雞湯。嘿嘿,多喝雞湯說下定我也可以像你一樣考個好學校。」
  
  「你唷,唸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姊姊以前是念到三更半夜,啊你是天一黑就想睡,都是在讀書,你都讀無字天書。」
  
  「爸,你幹麼那麼偏心,就會誇姊姊,告訴你,只要我英文夠好的話,我以後說不定還可以當飛行員呢!」
  
  飛行員?聞言,沈逸嵐端在手上的湯當場打翻,頓時燙了自己一身,「啊!」
  
  「小嵐,有沒有燙到?快、快去沖水。」
  
  繼父一把搶下她手裡的碗。
  
  「怎麼搞的?阿弟,冰箱的藥膏快拿來。」母親跟著起身擦著她的手。
  
  沈逸嵐紅了眼眶,「沒事,我沒事,你們先吃飯,我上去換件衣服。」轉身就跑回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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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30:45
  第十章
  
  「姊今天好奇怪唷!失神、失神的。」
  
  父親剛要揚手叫他閉嘴,他馬上嚷,「別打我啦,飛行員的腦袋不能打啦!」
  
  沈逸嵐的母親悠悠的望著女兒背影,「她是在台北發生了什麼事嗎?」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沉重。
  
  沈逸嵐沒再下樓,換了衣服後坐在床沿,眼淚撲簌簌的落個沒完。
  
  叩叩——
  
  她趕緊抹乾眼淚,起身開門,「媽?」
  
  「吃點水果。」
  
  「喔,謝謝。」她坐在床沿默默的吃著西瓜。
  
  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沈逸嵐咬著唇,明明頭搖得像博浪鼓,眼淚卻不爭氣的一直掉。
  
  「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是倔強,明明心裡苦著,卻總是不吭聲。」
  
  「我沒事……」她哽咽的抹抹眼淚,強作從容。
  
  母女倆就這麼相對無言的坐著。有時候不免感歎,人家母女總是感情好到不行,偏偏她們卻是生生冷冷的,要不真是懷胎十月生下她,旁人看了怕是也不相信。
  
  「那就早點睡吧。」母親端著空盤子走出去。
  
  「媽——」她突然喚,「爸爸……」她又咬唇不說了。
  
  「怎麼了?」
  
  「你還會想起爸爸嗎?」
  
  母親停頓了一下,接著悵然的說:「想了有什麼用?」
  
  光想過去她怎麼有能力活下去?又要怎麼帶大女兒?
  
  「那……阿弟真的要去當飛行員嗎?」
  
  「阿弟只是一頭熱,怎麼,你不贊成?」
  
  「媽覺得無所謂嗎?」
  
  「小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阿弟要做什麼我都由他去,只要他上進就好。」
  
  「可是飛行員是要開飛機欸!你都不擔心嗎?」
  
  「擔心有什麼用,都是命啦!每天還不是有一大堆人搭飛機出去玩,人家還不是好好的回來,只能說當時你爸爸運氣不好,老天作的主我沒話說。」
  
  她沒再說話,靜靜看著母親離開。
  
  真的只是她在窮擔心嗎?媽媽為什麼看起來很宿命卻也很釋懷?她躺在床上,始終睡不著。
  
  半夜,弟弟溜到她的房門外,輕聲問道:「姊,你睡了嗎?我可不可進去?」
  
  她起身打開門,望著蹲在地板上的小帥哥,「怎麼還沒睡?明天還要上課不是嗎?」
  
  他一臉希冀,「姊,你可不可以教我英文?」
  
  「喔,好啊!」走來把一旁的桌燈開到最亮,拉開椅子,「你坐這邊。」她拿著課本仔細的教著弟弟英文。
  
  「姊,當飛行員英文要很好吧?可是我的英文很破爛耶。」他沮喪的說。
  
  她望著眼前同母異父的弟弟,「阿弟,你為什麼想要當飛行員?」
  
  「因為飛行員很厲害啊,不但英文很贊,而且還懂很多東西,最重要的是可以到世界各地去看看,超棒的!如果啊……」他看了姊姊一眼,又低下頭去。
  
  「如果什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如果我能當上飛行員,我的技術一定會很棒,那麼以後就不會再發生墜機的事情了,要是以前的飛行員也像我這麼厲害的話,姊姊就不會沒有爸爸了。」
  
  沈逸嵐當場紅了眼眶,「你這笨蛋!」
  
  「姊,我是認真的欸.」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爸爸還在,冒出來的弟弟就不會是你了。」
  
  一臉錯愕,「啊,也對厚,唉唷,這真是一件為難的事情。」
  
  「傻瓜,念好你的英文啦!」她揩揩眼淚。
  
  沒多久他又問:「姊,要怎麼樣才能去澳洲受訓?」
  
  「澳洲?你要去澳洲受什麼訓?」
  
  「當然是飛行訓練啊!在澳洲的阿德雷德。」一說起夢想,他的眼睛就閃閃發一亮。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誰告訴你的?」
  
  他瞟了沈逸嵐一眼,「姊,我說了你不可以打我喔。」
  
  「你快說!」急性子的她可不喜歡這麼拐彎抹角。
  
  「就很多年前啊,不是都有個人從澳洲寄信回來給你嗎?媽媽幫你收了一捆,在你回來的時候交給你了,誰知道你一封也沒看就扔掉,爸就雞婆的去撿了回來藏在櫃子裡,他以為我不知道,嘿嘿,拜託,我這麼神通廣大怎麼可能不知道,所以放學之後我都會跑去櫃子旁邊偷看說。」他賊賊的笑著。,
  
  是項君睿,是他從澳洲寄回來的信,只是她一封也沒看。
  
  「你看了那些信?」瞠目結舌。
  
  「欸,都說不能打我了喔!」他連忙抱住自己的腦袋瓜。
  
  「信呢?還在嗎?」
  
  「在啊,我把它偷到我房間去了,每天看,好像自己也在澳洲受訓一樣。」
  
  「快去拿來給我。」
  
  「你不是不要?」女生還真奇怪,明明都丟了……
  
  「快去拿來給我——」她擺起姊姊的架子。
  
  「喔,好啦,女生都這樣恰北北,我去拿就是了。」
  
  阿弟把信拿來之後,她門一關就把他驅逐出境了,然後像個飢渴文字的人,熱切的打開項君敷給她的信。
  
  小嵐:
  
  來到阿德雷德的第十天,我很想念台灣。飛了十多個小時,這裡和台灣不一樣,當你熱著的時候,我冷著,當你冷著的時候,我熱著。剛剛填了一堆表格資料,領了兩大本的JeppesenAirwayMandual,有很多東西我都還在熟悉中,星期一就要開始ModuleI的課程了。想念你。
  
  君睿筆
  
  小嵐:
  
  隨著地面課程的開始,很多考試也一個接著一個到來,像是什麼空氣動力學、HimanPerformace
  
  生活好像一切都已經步上軌道了,只是,澳洲的生活步調跟台灣截然不同,一時之間還是很難適應,你絕對難以想像申請網路、郵寄信件這種小事,澳洲人能夠以多麼驚人的緩慢速度在進行。我很想念你。
  
  君睿筆
  
  小嵐:
  
  GroundSchool暫時結束,緊接著是FullTimeFlight,在這密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訓練裡,今天我終於Solo了,幸運的結束我的Modulel課程,然後朝著Module繼續前進。不過還有更多的飛行課程要上,也會有地面課程加入,我不敢鬆懈,因為接下來還有GFPT的考試在等著我。
  
  在這裡有個慣例,順利Solo的人都要下水。同學把我抬起來扔進水裡,雖然不深,但我讓自己沉到最底端,然後默默的想著你,他們以為我溺水了,卻不知我只是利用那短暫的瞬間,把悲傷的眼淚留在那裡,接下來我又會更忙碌了。深刻的想念著你。
  
  君睿筆
  
  一封又一封,忙的時候時間拉長了點,不過他還是讓自己維持在每週一封信的頻率中,沈逸嵐把那些在澳洲的生活都看過一遍,回想她當時的絕望和項君睿的心痛,他們誰的心裡都不好過。
  
  她整個夜晚都在看這些信,眼淚氾濫的流著,她錯過了項君睿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時間,徹底的錯過了,在他最茫然痛苦的階段,她還在生著他的氣,為了他的選擇而憤怒,以為自己被徹底背叛了,原來,她才是真正背叛的那個人……
  
  因為恐懼所以選擇背叛了愛她的人。
  
  在淚水中,她迎接了晨曦,然後懷抱著滿心的自責。
  
  她抹著眼淚跑去弟弟的房間,蹲在床邊搖醒弟弟,「阿弟、阿弟……"
  
  他從睡夢中猛然驚醒,當場被面前那張涕淚縱橫的臉給駭住,「姊,你幹麼這樣?不要嚇我啦!」
  
  「阿弟,有沒有車子?」
  
  「車子?你要幹什麼?」
  
  「帶我去機場好不好?」
  
  「你去機場幹麼?你要回台北了喔?可是你不是從來不搭飛機的嗎?」
  
  她搖搖頭,「帶我去看飛機好不好?」
  
  他眼睛一亮,「現在嗎?」
  
  只見泡泡眼的她點頭如搗蒜。
  
  「好啊,我帶你去。」他一古腦兒的跳下床。「噓,偷偷的喔,我騎車載你去,但是你不能跟老爸老媽說車子的事情喔!」
  
  「為什麼不能說?」
  
  「噓,這是秘密啊!」接著伸出手指,「打勾勾先,不然我怕你出賣我。」
  
  沈逸嵐哭泣的臉終於龐露出第一個笑容,「打勾勾就打勾勾嘛!」
  
  
  
  她失聯了,項君教從日本回來之後就發現沈逸嵐不見了。
  
  公司、朋友、同事,每一個他可能去的地方她都問過了,可是誰都沒有她的消息。
  
  他一整晚呆坐在房子裡,心裡的某個部份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還是不行嗎?他還是沒有辦法把她從過去的陰影中拉出來嗎?一定是因為那場迫降,讓好不容易鼓起勇敢跨出第一步的她再度受傷了。
  
  「該死的項君睿,你怎麼會發生那種可惡的意外?」他忿忿的責怪自己。
  
  他又要再度失去她了嗎?
  
  不敢想像五年之後,溫暖過的心又要再度面臨冰冷,他無法入睡,胸口緊緊揪扯著。
  
  「小嵐,你去哪裡了,你到底去哪裡了——」置身於黑暗中,他聲嘶力竭的問。
  
  只是,回答他的只有一屋子的寂靜。
  
  電話鈴聲響了,他迫不及待的接起,「喂,小嵐……」
  
  「君睿,是我。」邱品齊無奈的說。
  
  「怎麼樣?司徒聰那邊怎麼說。」
  
  「老樣子,小嵐只跟公司請了長假,根本沒有交代她要去哪裡,現在司徒聰也急著要找她,好像有工作上的細節要問她。」
  
  「她會去哪裡?」
  
  「我已經請梁心向其他同學打聽了,大家都說沒跟她連絡。」
  
  項君睿覺得頭疼,台灣就這麼一丁點大,他竟然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找不到!真是夠笨了——
  
  「老家呢?」邱品齊問。
  
  「老家——」會嗎?她會回老家嗎?因為父親死後,小嵐的母親改嫁了,後來也有了弟弟,項君睿記得她跟家人的感情淡薄得可以,一年到頭也鮮少聽她說要回家去看看。
  
  「試試看!這總是個機會,明天一早我跟梁心問了地址,再陪你走一趟,聽著,你現在馬上去給我好好睡一覺,絕對不可以擅自行動,聽到沒有?項君睿,Ihavecontrol.」
  
  邱品齊掛了電話之後,他還是呈現半懷疑狀態。
  
  會嗎?小嵐會回老家去嗎?然而一思及好友說的話,他想,這或許是個可以嘗試的線索。
  
  對了,他本子裡還有小嵐老家的地址,當初在阿德雷德他寄了不少封信過去,只是,小嵐似乎沒有收到,又或許她根本不想回信……
  
  二話不說,他飛快的走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換了乾爽的衣服抓起鑰匙,馬上快步下樓。
  
  他等不了了,如果小嵐真的在南部的話,他等不了了。
  
  一下樓,邱品齊的車子就在他面前緊急煞車,「媽的,我就知道你會晃點我,跟你這傢伙喊啥Conrtol是屁,幸虧我機伶,上車!」
  
  他滿是歉意還有感激,「阿齊,謝謝你。」
  
  「不用謝了,我只是看不慣兄弟把馬子這麼遜,看吧,飛行員再拉風都是天空上的事情,回到地面就呆得跟豬頭一樣,竟然讓馬子給跑了,學著點,這次再讓你跑了老婆,我邱品齊三個字給你倒過來寫。」
  
  加足馬力,他的車子隨即奔向南部沈逸嵐的老家。
  
  
  
  大清早,沈母才打開家門,便不敢置信的看著門口停著一輛陌生的跑車,裡頭還有兩個陌生男人,一見到她,對方馬上下車迎上前來。
  
  「伯母,抱歉打擾了,請問小嵐有沒有回來?」項君睿劈頭就問。
  
  退了幾步,「你、你們是誰?」
  
  「他是小嵐的男朋友,我是小嵐的大學學長,這幾天都聯絡不上她,我們很擔心她的安危,所以……」
  
  「阿娟,你在跟誰說話。」沈逸嵐的繼父從屋裡走出來。
  
  「這兩個人說是來找小嵐的。」難不成那孩子真的在台北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臉上不由得寫滿擔憂。
  
  「你們是幹什麼的?找小嵐有什麼事?」擺著臭臉,全然的防備。
  
  「伯父,我是小嵐的朋友,只是想確定她平安無事,真的。」
  
  「我怎麼知道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項君睿只得鉅細靡遺的把那天迫降的事情說了一遍,也把沈逸嵐的抗拒說了一回,然後跟著邱品齊不斷的請求他告知沈逸嵐的現況,乞求眼前的伯父伯母能被自己的誠意感動。
  
  「你……是不是以前那個常常寫信的人?從澳洲寄信來的人。」沈母突然問。
  
  「是,我是,那是我在澳洲受訓的時候寫的,我叫項君睿。」
  
  「唉,原來又是因為你,那孩子突然回來的時候,我看她就覺得怪怪的,但問了她卻什麼也不說。你等著,我上樓去喊她,有什麼事情當面好好談,我看她這樣愁眉不展的心裡也難受。」說完,她進屋上樓準備去喊女兒起床。
  
  然而當沈逸嵐的母親推開房門後,竟只看到一床的信件卻不見女兒蹤影,當下心慌的大叫,「阿弟的爸,快來、快來,小嵐不見了——」
  
  聽見呼喊,三個大男人火速從一樓奔上去,一床的信,唯獨不見收信的人。
  
  繼父轉而衝向兒子的房間,不由分說就破門而入,「阿弟啊,你有沒有看見你姊姊,她什麼時候……」話音頓時停下,因為愣住了。
  
  「怎麼樣?阿弟,有沒有聽到……」沈母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當場也傻了。
  
  怎麼會?這兩姊弟怎麼會同時不見?
  
  「會去哪裡?他們兩姊弟會去哪裡?」沈逸嵐的母親慌了。
  
  「他們會不會是去機場了?這個阿弟三天兩頭就老是偷騎附近鄰居的摩托車跑去機場看飛機,為了這件事我已經打了他好幾次,但這個兔崽子就是打不聽。」
  
  「小嵐會不會是回台北了?」邱品齊推測。
  
  「但她東西都還在啊。」沈母說。
  
  「阿齊,我們去機場找人。」項君睿立刻下樓衝出沈家大門,跳上車子急忙朝機場方向駛去。
  
  這廂,沈逸嵐吃著饅頭跟阿弟望著前方的機場航道。
  
  「姊,那個寫信的人是你男朋友嗎?」
  
  「嗯啊!」
  
  「你們吵架啦?」
  
  「好像吧!」
  
  「什麼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麼好不好像的?」女人真麻煩。
  
  「那就算是好了。」
  
  「姊,他是飛行員對不對?」
  
  「嗯,是啊。」
  
  「哇塞,真酷。」
  
  「哪裡酷,我討厭他當飛行員。」她噘著嘴巴咕噥說。
  
  他望了姊姊一眼,用成熟的口吻說:「姊是因為害怕嗎?害怕又發生空難。心裡有拋不下的惡夢,所以死命的抗拒著,是這樣吧,姊?」
  
  她睞了弟弟一眼,沒吭聲,當作默認了。
  
  她望了一眼天空,「阿弟,天空真的那麼棒嗎?」
  
  「當然,能夠飛上去看這廣大的世界,那是最棒的事情。」
  
  「即使犧牲生命都不怕嗎?」
  
  「姊,人生不就是這樣,到頭來終究要死的,只是死之前一定要過得很燦爛很精采,這樣才不會虛度人生,況且飛行比開車走路還安全呢!老姊開車都不怕了,竟然會怕飛機,真是奇怪?」
  
  怎麼大家都這樣說呢?沈逸嵐納悶不已,她真的很怪嗎?
  
  「可是我真的很怕飛機、很怕天空。」她很坦白的說。
  
  「有我陪著你,你還怕嗎?」項君睿的聲音驟然響起。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她錯愕的回過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來人,「君睿……」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總算讓他找到人了,總算找到了……
  
  他將她抱得好緊,生怕一鬆手,她又要不見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還處在極度詫異中。
  
  「你以為我會再讓你從我身邊離開第二次嗎?」他聲音沙啞的說。
  
  「君睿……」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管得花多少時間才能讓你不再害怕天空、害怕飛行,我都願意陪你一起克服,只求你別再離開我。」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激動不已。
  
  她感覺到他的心情,抱著她的男人哽咽了。
  
  她伸出手撫摸他的頭髮——這個永遠用深情對待她的男人,這個把眼淚藏在阿德雷德水池裡的男人,她要怎麼樣才能回報他的愛?
  
  「小嵐,答應我,別再離開我了。」他深情的請求著她。
  
  熱淚盈眶的沈逸嵐反手抱住他,回想著他在信裡提及的生活,回想著他在澳洲的孤獨,她實在不忍心再傷害他了,儘管她的恐懼依然存在。
  
  一旁的阿弟拚命使眼色,誇張的唇語扯得嘴巴歪七扭八,「答應他啦,我想要有個飛行員的姊夫,姊,快答應他啊!」
  
  邱品齊見狀搖搖頭,上前拎起殺風景的小弟,「小朋友,哥哥帶你去看飛機喔!」摀住他的嘴巴,硬是把他強行拖定,留下寧靜給兩人。
  
  她捧著他的臉龐,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濕潤,「君睿,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可以克服對天空的恐懼,你願意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當然,不管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還是兩年,就算是一輩子,我都願意等待你喜歡上這片雲上藍天。」
  
  項君睿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天啊,才幾天而已,相思竟會這樣汜濫成災。
  
  把眼淚藏在阿德雷德水池裡的男人,她怎麼可以拋下他?她回應著他的吻,和他一樣緊緊擁抱對方。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時間,但是她願意不斷努力,如果這是唯一可以回報他的方式,她願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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