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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達令拒當正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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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4:37 |倒序瀏覽
達令拒當正牌妻 作者:方蝶心 

她絕對是個魔女,
從認識她開始,沈雲驄就知道自己栽了,
為了能跟她朝夕相處,
他這美術系天才自動轉系到商學院,
但親親寶貝好像不領情,
還不時賞幾顆白眼讓他嚐,
追妻路程已經夠坎坷,
途中殺出的同性戀愛慕者更讓人拔頭髮,
沒事就老公、老公的叫,
惹他火大直言自己比較喜歡聽她叫老公,
可明明是「情敵」的兩人現卻成姊妹淘,
他則變身為小跟班,
夜夜磨刀恨不得把礙眼傢伙砍個十八刀,
再送顆核彈引爆,
但,怎麼樣也沒有──
她說只要當情婦的爆炸威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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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5:33
  第一章

  三月的台北,天氣反反覆覆的變動,昨日還冷得叫人打顫,今兒個卻春暖花開,非常和煦。

  儘管外頭的天氣清朗得叫人直想上山賞花踏青,然而坐落在車水馬龍、繁華商圈的沈氏集團,內部氣氛則顯得迫切、緊張。

  向來因女人眾多而「生氣蓬勃」的十八樓秘書處,此刻正陷入一場全面動員的戒備中,緊急從各部門遣調來的十二名秘書來不及詢問什麼,便馬不停蹄的投入一場臨時會議的準備工作。

  算算,這是距離上一次沈、尹兩大集團聯姻失敗,雙方交惡後,這兩大商場巨頭首次碰頭開會,因此意義重大,相關人士莫不戒慎恐懼的等待這一刻。

  「陳秘書,等一下會議要用的財報資料準備好了嗎?」秘書長扯開嗓門詢問著。

  「是,秘書長,已經準備好了。」陳秘書像千手觀音似的飛快抽疊著資料。

  「李秘書,Agenda不要忘了多準備幾份,還有,記得講風律師要出席會議。」

  「是,秘書長。」站在影印機前的李秘書,彎身取著一張又一張熱騰騰的Agenda,下一秒奔回座位上抓起電話,馬上聯絡風律師。

  一個轉身,秘書長尖聲又問:「計劃書呢?在誰那裡?」

  「在這兒!秘書長,五分鐘後馬上送到二十樓會議室。」舉起一隻手,負責的兩人不住的核對清點,還要抽空回答。

  「動作快、快、快,還有十五分鐘,尹氏集團的總經理就要率著大隊人馬到我們沈氏集團開會了,儘管時間再緊迫,我們絕對不可以有任何的疏忽,讓總經理丟臉!」撇下平常穩健機伶的形象,這半百徐娘的秘書長跳上椅子大聲疾呼眾家姐妹加油再加油,「另外,咖啡、茶、點心都準備好了沒?」

  「準備就緒。」

  平常貌美如花的秘書個個臉上神情肅然,神經全數繃緊,只見辦公室裡人人十萬火急的準備資料,喇咧的紙聲取代平日打鬧的嬌美聲音,誰都沒心思去八卦。

  沒辦法,打從多年前那場聯姻失利後,幾百年不相往來的兩大集團,突然間重新有了合作的契機,這對兩造員工來說不知是一個驟變,還是天上掉下來的……究竟是不是禮物,還在觀察中。

  忽然桌上的電話響起,秘書長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話筒,只見她簡單的應答後神色大變,掛上電話朝眾人大喊一聲,「快,馬上把東西全部送上二十樓,尹氏集團的人提早抵達了,快!」

  一時間娘子軍們七手八腳的把資料送上推車,個個踩著三寸高跟鞋前仆後繼的往外衝去,兵分二路的從樓梯、電梯往二十樓彙集。

  這群女人們發揮平日蟄伏的潛能,在短短幾分鐘之內,把所有準備的資料一份份安放在會議桌面上,包括香醇的咖啡、濃茶還有精緻蛋糕,然後逐一的退出會議室,在走道上的兩旁並排站立,雙手優雅的交疊在裙擺上,面帶微笑的等著貴客臨門。

  下一秒,沈氏集團大樓呈三百六十度分散的十部電梯同時抵達二十樓,叮噹的聲音清脆的宛如鐘響,

  鏤刻著花形的電梯門豁然開啟,西裝筆挺的沈雲驄領著麾下的高級幹部,陪同尹氏集團的大隊人馬往會議室而來、其中,又以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女人身影最為醒目。

  瞧,足下蹬著三寸高的名貴高跟鞋,身上穿的是名師設計的高級訂製服,一絲不苟的髮髻,還有身上那些價值不菲的配件,淺笑的嘴角媚態神秘中還泛著冰冷;她,正是尹氏集團的總經理——尹崇生,也就是傳聞與沈雲驄有過婚約,卻又變心他嫁的女主角。

  秘書長幹練的跨步上前,「總經理,會議室一切準備就緒。」話落,她欠身開啟會議室大門,向到來的貴 客鞠躬致意。尹崇生的美眸逐一的掃視過兩旁的貌美秘書,用著揶揄的口吻說道:「沈總經理,貴公司的秘書不但氣質、容貌綽約出眾,就連辦事效率都好得驚人。唔,正好是十二金釵呢!」

  「秘書長,還不謝謝尹總經理的稱讚。」沈雲驄冷然的提醒著,叫人瞧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大氣不敢吭一聲,她馬上又是一個九十度的鞠 躬,「是,敝人僅代表沈氏集團的眾秘書,向尹總經理致上最高的謝意,也希望尹總經理滿意我們的招待。」

  當眾人魚貫的走入會議室,會議室的隔音大門一關,秘書長這才撐起一身老骨頭,猛喘了一大口氣,「呼——」腿差點歇軟。

  「秘書長,你還好吧?」小秘書們簇擁了上來。

  「嗯,還好,總算讓會議順利進行,我們也可以喘口氣了。」她心上的石頭落了大半。

  今天真是個恐怖的日子,大夥兒中午正愜意的準備享用豐盛的午餐,突然總經理一通電話打來,說是與尹氏集團要召開臨時協商會議,顧不得餐點才上桌,身為秘書長的她領著一班娘子軍火速回辦公室打拼,為的就是不讓素有沈氏貴公子之稱的沈雲驄丟臉,尤其是在尹氏集團的尹崇生面前。

  「秘書長,剛剛那位小姐難道就是尹氏集團的總經理?我還當她是尹總的秘書呢!她竟然這麼年輕漂亮。」陳秘書訝然驚歎。

  「可不是。」秘書長捶著腰桿子。

  年紀一大把,還要這麼鞠躬哈腰的,而且對像還是個年輕的丫頭,要不是不想讓帥氣王子失了面子,她還真不想理睬她呢!

  誰叫她竟然撇下沈氏集團的黃金單身漢,變心改嫁,不但讓沈氏的貴公子黯然神傷,還得忍受商界的恥笑,可恨!

  「秘書長,還沒進公司前,我曾聽說過個八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秘書斟酌著該不該開口。

  「什麼八卦?」陳秘書問,其他人馬上好奇的圍上前去。

  李秘書壓低音量,「就是咱們貴公子總經理據說以前跟尹總經理本來就是一對戀人,並不是之後的什麼商業聯姻才認識,本來大家都等著看這場世紀婚禮,你們想想,憑沈尹兩家的財力,天啊!那是多龐大的結合。」

  「可這段婚姻卻中途生變。」有人皺眉說。

  「沒錯,雙方在論及婚嫁的時候,尹總卻意外變心他嫁,跌破大家的眼鏡,害得總經理被眾人恥笑了好久,那些人好可惡,竟然嘲笑總經理到嘴的天鵝肉飛了,他們也不想想,其實我們總經理可是個貨真價實的黃金單身漢耶!」李秘書忿忿不平的說。

  「原來他們本來就是一對戀人,但怎麼會……秘書長……」一時間,十多雙眼睛都落向秘書長。

  「噓,小聲點,裡頭還在開會,萬一被尹氏集團的人聽見了,總經理的面子還要不要啊!」她謹慎叮嚀著,「走了,這裡暫時不需要我們,都回去吧!」催促大家散去。

  她走在最後頭,歎了口氣,四十多歲的她一畢業就到沈氏集團當秘書,多年來一直是總裁的得力助手,也由於特別接近集團核心,她的確曾從總裁口中聽說過這件往事。

  據說那時候的沈雲驄一度難過得萬念俱灰,差點就活不下去了呢!為此,還到國外住了幾年平復情傷,直到現在沈雲驄都沒有再談感情,真是個叫人心疼的癡情男。

  基於這一點,充滿母性的秘書長怎麼也不能讓沈雲驄在這場臨時會議中丟臉,絕對要讓尹氏集團上下瞧瞧,不管事情再怎麼緊急,她們沈氏集團的每一個員工都會有最完美的表現,管他過去恩怨再深,沈氏集團也會展現絕佳風度,表現最和善的應對態度。

  想著想著,她抬起下顎,不免驕傲起稍早的準備工作。

  「秘書長,你說嘛!是不是真的?」小秘書們不死心的問。

  瞥過一眼,她緩緩開口,「嗯,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總經理的魅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只怕尹總經理看了都禁不住要後悔,要不,她也不會臨時把合作對像鎖定我們沈氏集團。」

  「嗯,沒錯,當初我就是衝著總經理的風采來報考沈氏集團的。」李秘書毫不避諱的說,惹來大家的揶揄輕笑。

  「唉,秘書長,不知道舊情人見面談公事,會不會很尷尬啊?」

  「尷尬什麼?有錢賺哪管什麼尷尬,別忘了,總經理可是對所有員工許下諾言的,只要今年的營業額成長超過百分之三十,別說員工旅遊了,光年終獎金都會大幅調升呢!」陳秘書搶話說。

  「真好,總經理真是個好男人,尹總經理當初實在太膚淺了,竟然放棄那麼好的男人,要是我,鐵定會緊緊的巴著不放。」言秘書的眼中散發出懷春的光芒,不只一次愛戀的回頭看向會議室。

  「好了、好了,大夥兒別做白日夢了,別忘了尹氏集團的人還在我們公司,稍有不慎讓總經理丟了臉,我就一腳把你們給踩死。」

  「放心,秘書長,我們絕對不會讓總經理丟臉的,就算真要丟臉,也絕對不會在尹總經理面前。」女孩們齊聲說。

  「你們總算沒忘了自己主子是誰。」她一派欣慰。

  這場合作會議來得突然,聽說是尹氏集團的尹崇生扭轉乾坤、獨排眾議,臨時改變合作對像找上舊情人,是以這場會議幾個小時過去了,看戲的人多過於認真協商的人。

  大家都在看,沈雲驄會不會答應這個合作,還是趁機讓尹祟生難看?

  大家也都在看,尹崇生究竟要怎麼說服當年被她甩掉的舊情人?

  「如何,沈總經理?」天生麗質的尹祟生問,眉宇間透著直率與慧黠。

  溫文儒雅的沈雲驄陷入沉思,一旁的高階主管個個屏息以待,誰都不敢吭聲,因為這個會議不單牽扯公司的利益關係,還隱藏著兩邊主子之間的年少恩怨情仇,只要聽過這個傳聞的人,絕對不會妄想要涉入 這樣的糾葛,所以保持安靜是他們惟一能做的。

  「沈總經理,這個合作案的獲利絕對是物超所值。」尹崇生口吻堅定的說。

  沈雲驄從文件資料上抬起頭,用著諱莫如深的眼眸看向她,「為什麼找上沈氏集團?我想尹總經理一開始並沒考慮過與沈氏集團合作,但為什麼最後又臨時轉舵變卦?」冷漠從那雙眼睛洩漏出來。

  她翩然自信的笑著,「一開始我們的確沒將沈氏集團考慮在內。」

  此活一出,剎那間,會議室裡有一半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其中尤以沈氏集團的人不滿情緒最為高漲。

  犯了眾怒的尹祟生絲毫不以為意,依然巧笑倩兮,「為什麼沒考慮沈氏集團我可以解釋,」優雅的清著喉嚨,「那是根據可靠消息來源,沈氏集團正在秘密進行一項海外投資案,想來能夠如此保密,必是資金龐大,基於此,我料想沈總經理也該沒多少心力參加敝公司的合作計劃,所以一開始的確不考慮。」

  話鋒一轉,她又道:「但是,又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沈氏集團的海外投資臨時喊停,我又揣想,那勢必有一筆資金被閒置著,與其我們尹氏集團拉攏一堆良莠不齊的合作股東,倒不如就直接找沈氏集團合作,我可以保證,在我們兩大集團的合作下,獲利絕對可以超出原先所設想的百分之八十。」

  眉梢一挑,沈雲驄冷漠的問:「你憑什麼這麼篤定沈氏集團一定會跟你們簽約合作?」面無表情的他讓人覺得震懾、威脅。

  她嫣然一笑,「商人的職責就是賺錢,時機對了就是錢潮,時機不對,別說賺錢,能不賠錢就是萬幸,而現在正巧在這時機上,撇開沈氏集團的財力不說,衝著我們的故交之情,這賺錢的契機怎麼好輪到旁人手裡?」她挑著眉,「沈總經理應該很清楚,商界有多少有心人士在看著我們兩大集團是否還有合作機會,為了不讓那些有心人士失望,我覺得這一次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她勝券在握的笑著。

  「總經理,我想要不要先進行內部評估,再決定與否?」見不慣尹崇生的獨霸,沈氏集團總算有人開口了。

  「是啊,雖然雙方都有合作的誠意,但是細節部分還是需要商討。」第二個說情的人出現。

  尹崇生的作風向來以獨斷獨行、不擇手段聞名,是商場新生代的鐵娘子。

  只見她馬上打斷勸說的聲音,「沈總經理,我做事向來講求速度、收益,絕不拖泥帶水,也絕對惟利是圖,這個案子我恐怕沒能等你做完內外部的評估。」口吻嚴肅。

  沈雲驄單手抵著顎下,銳利的目光掃過,「你希望沈氏集團出資多少?」

  她二話不說,舉起戴著鑽石婚的手,比個了五,「五十億。」

  此舉讓不少沈氏集團的人很不屑,認為她是存心炫擢她的結婚鑽戒,好讓他們總經理難堪。

  他的眉倏地攏高,「五十億?」

  「沒錯,計劃書裡很清楚的寫著,這一次要結合多項的投資,包括多元化的食衣住行娛樂,我所提出的五十億還只是保守估計。」

  「你打算給多少考慮時間?」他維持一貫的冷淡態度問。

  只見她抬起皓腕上的鑽表一瞥,「十分鐘是我的極限。」

  「啥?十分鐘?!」一旁沈氏集團的主管紛紛嚷了起來,「這又不是辦家家酒。」

  瞬間,尹崇生的美眸掃了過去,冷聲說:「我從不把我的資金拿來辦家家酒。」

  沈雲驄取過財務部門的資料,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緩緩敲著,「合約書呢?」

  她一個眼神示意,合約書馬上送到他面前。

  時而顰眉、時而沉思,沈雲驄與一旁的律師秘密交換幾個意見後,不等大家阻攔,掏出胸前的筆,逕自在合約書上簽下大名,然後低沉的說:「希望這次的合作,真如尹總經理所說的那麼商機無限。」

  合約書上落下雙方大名,在眾人瞠目結舌的見證下,尹崇生與沈雲驄握了象徵合作的手,一切拍板定案。

  錯愕的沈氏集團主管們紛紛揣說,難道總經理還陷在過去的情感中沒有清醒,還是想要在這次的合作中對她還以顏色?

  這廂,尹氏集團的人則竊語,難道沈雲驄還深愛著他們總經理,這麼龐大的一筆投資,就這麼貿然的簽下合約,或者他另有所謀?

  雙方各帶著一肚子懷疑,浩浩蕩蕩的離開沈氏集團會議室,尹崇生對著秘書交代,「回公司後馬上著手進行相關事宜,明天把後續各階段的企劃書都呈上來,我今天不回公司了。」

  「是,總經理。」

  摒退了秘書跟司機,她獨自來到地下停車場,踩著輕鬆的步伐坐上駕駛座,她不急著發動車子,反倒藉著深色車窗的掩護,開始改變身上的打扮。

  取下髮簪,她以指代梳抓松頭髮,讓黑色的大波浪髻發自然呈現嫵媚,褪下套裝,裡頭的黑色蕾絲馬甲緊緊的裹住她的身軀,讓酥胸微露的她引人遐思,脫下款式規矩的高跟鞋,她從一隻袋子裡取出燦亮花稍的低跟涼鞋,解下幹練的窄裙,她套上紫紅印花的軟紗裙,然後開始妝點著自己的容顏。

  巧手精心描繪下,柳眉黛、眼眸媚、朱唇艷、腮泛紅,把女人柔媚的神態完全表露無遺。

  尹崇生順手把更換下來的衣物塞回大袋子裡,隨意往後座一拋,食指在儀表板側邊一按,外頭的車牌瞬間自動更換成另一組車牌號碼,她嫣然得意的笑著,發動引擎踩下油門,疾馳著往北投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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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6:00
  第二章

  北投雲生溫泉會館

  設計典雅精緻的大廳,泡湯的會員川流往來,一名姿色妖嬈的女子戴著一副墨鏡,婀娜的走向櫃檯,傾身憑倚吐氣如蘭的說:「麻煩你,PrivateVilla. 」

  一聽到PrivateVilla,鄰近櫃檯四周的服務人員莫不瞪大眼睛,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形成數道強烈的人工光束。

  櫃檯小姐不可置信的取出一隻古銅色的鑰匙交給她,驚愕的眼眸難掩好奇,忙不迭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等不及女子走開,她便與旁人交談起來,「喂,你看,她有可能就是那個擁有PrivateVilla大股東的情婦。天啊!打扮得花姿招展的,簡直比花博會會場還要花稍!還有,你瞧她的胸,單穿著馬甲的她整個胸部幾乎要呼之欲出了,活像是怕人家不知道她是情婦似的囂張。」她聲音急切得叫人咋舌。

  一名機伶的服務人員趕緊搗住她的嘴巴,「噓,小聲一點,萬一讓她聽見了,一個不高興跑去告狀,當心工作沒了。」

  聞言,大夥兒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的噤聲低下頭,下一秒趕緊作鳥獸散,紛紛故作忙碌的做自己的事來掩飾心虛,火速終結這不禮貌的談論。

  然而被談論的女子渾然不見怒色,款擺著腰肢,聽著那番談論心中不惱反喜,一路竊笑著走往PrivateVilla.

  沒錯,她就是惟恐大家不知道她是個情婦,所以每回幽會寧可大搖大擺的親自去櫃檯領鑰匙,也不偷偷摸摸的來去,她就是存心要讓人知道她的情婦身份。

  「沒錯,個人畢生職志就是當一名出色的情婦。」她得意的說。

  惡作劇的念頭一起,旋過身,她挑釁的噘起豐滿的唇,朝櫃枯小姐送記飛吻,夾帶著囂張的氣焰,緩緩的走向隱密性極佳的PrivateVilla,一路上都可聽見她愉快的歌聲。

  PrivateVilla是雲生溫泉會館惟一不對外營業的地方,據說是館內某大股東用來與情婦幽會的場所。

  每回蒞臨總是一通電話預約,交代專人把鑰匙放在櫃檯,花哨的情婦會大搖大擺的來取,但就是惟獨不見傳說中神秘多金的大股東。

  平日有專人打掃管理,裡頭的裝潢會不定期更換設計風格,也許是豪華巴黎香榭大道,也許是古典中國庭台樓閣,又或許是浪漫希臘愛琴海,為了寵愛情婦,這位闊氣股東不惜花下大筆資金。

  只要說起這段風流韻事,館內的員工個個莫不嘖嘖稱奇。

  走進PrivateVilla,隨手摘掉墨鏡,想起剛才櫃檯小姐們瞠目結舌的錯愕,尹崇生忍不住雀躍的笑著,脫下涼鞋紀起腳尖,就在裡頭踴躍了起來。

  這回屋內的裝漢呈現的是日本和風的禪境,配合屋外綠竹青翠搖擺,溫泉水氣氤氳,瞧,這溫泉池大得宛如一座奧運游泳池,臨靠著山邊蕩漾著自然的風,身處其中只有愜意兩字可以形容。

  不忍錯過這美好的景致,她像個童心未泯的女娃似的奔進盥洗室,沾取卸妝乳卸除臉上媲美油彩的妝顏,換來一臉的清爽。

  而後走到房間正中央,逐一的解下身上的束縛,紗裙、馬甲……隨手往床沿一拋,舉手投足都透露著她的隨性與愉悅心情。

  攏攏波浪長髮,隨性一綰,她裸露著曼妙的身軀,腳步優雅的往屋外露天溫泉池走去,當溫暖的水漫上身軀,她仰頭喟然歎息,感覺渾身的緊繃都被放逐。

  一小時前,她還是個幹練霸氣的商場女人,指揮著整個集團的運作,然而一小時後的現在,她成了體態婀娜的情婦,拋卻繁重的工作,在這兒扮演她身為地下情人的風情萬種。

  掬水抬臂,溫潤的水順著曲線滑下她的手臂、胸口,然後沒入池水,闔眸,她托腮倚在池邊的石台上,靜靜等待遲到的男人,時間長得讓她陷入迷離酣醉的狀態,惟獨嘴邊笑意不減,畢竟她今日簽下了一紙漂亮的合約。

  冥想之際,PrivateVills的門被人開啟,一抹碩長的凜然身影徐步而來,凝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的眉凝著困惑,然而目光在觸及床上散落的衣物後,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

  伸手隨意勾起那些女性衣物,黑色充滿誘惑的馬甲讓他的眼神深沉了起來,不經意的掉落一件絲質底褲,他搖頭笑歎的扔回床沿,逕自解開頸上的領帶,還有那身窒人的筆挺打扮。

  屋裡寬衣的窸窣聲竄入耳內,尹崇生索性將臉趴在石台上,讓自己覓得一個更舒服的姿態。

  須臾,男人光裸著上身赤腳走來,在池邊石台瀟灑盤坐,安靜的托起一旁盛滿玫瑰花瓣的陶盤,信手拈來盤中的花瓣,緩緩的朝那白皙的身軀灑落,血艷的花瓣落在她的肌膚上,或者飄落在一旁的池面上蕩漾……

  「你慢了。」她瞇起眼嬌聲抗議,雙指拾起一片花瓣,湊近鼻前嗅著殘存的氣味。

  男人一徑的笑,放下陶盤,手指轉而在她細緻的臉上摩掌,「你倒好,給了我一個天外飛來的難題,自己跑到這兒愜意的泡湯。」

  她倏然抬頭睜眸,不以為然的笑說:「別冠我罪名,我知道你的能耐,要不你不會獨排眾議簽下那紙合約書。」半晌,她看著他的長褲問:「不下來嗎?」

  隨意一哂,男人擰擰她嬌俏的鼻,「你啊,人前囂張得像晚娘,非要逼得我毫無招架之力才甘心,怎麼,讓我被人看笑話,你很得意?」

  「哪是,人家心急你又不是不曉得,偏偏你老愛懸著答案吊人胃口,我若不逼你決定,難不成又得等到天荒地老?」

  心裡又想,誰叫你上回摒棄了我,硬是不讓我們尹氏集團投資你的溫泉旅館開發案,分明存心不讓兩大集團有再次合作的機會。

  總之,他越不想跟尹氏集團扯上關係,她就越要讓他攆都攆不走。

  「怕是明天的財經新聞又要說你對我霸王硬上弓,逼我吃下那個合約,而我這個沈家貴公子注定只有割地賠款的份。」他口吻戲謔。

  她避開他挑弄的手,賞了一聲巴掌在他手背上,

  「吱,那是他們被你溫文的外表給蒙騙,天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壞蛋,老使著霸王硬上弓的拙計。」話落,不忘掬水期他潑灑了一臉。

  男人躲也沒躲,一徑點頭稱是,隨意抹去臉上的水,忽地,猛然變身捏住她的下顎,讓兩人的鼻息湊得死近。

  他的凜然氣息包圍住她,「撇開這不說,你也不該把我之前不經意說起的話,拿來當成你的可靠消息來源,這若要認真追查下來,只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他冷哼一聲,「而我今日總算徹底見識到,什麼叫作養虎為患,隨口跟你提起的計畫,反倒成了話柄,這回我是不得不認栽了。」

  她噘著嘴,眼神活地驕傲,「本來就是你不夠機警,有時候情婦求的不就是那一丁點的話柄,要不怎麼在你們男人的世界裡翻雲覆雨?」

  「你真放肆!」男人恨恨的說,「保護消息來源的道德丁點也沒,若讓大家知道公司裡的內奸就是我,你說可不可笑?」

  尹崇生抵著池邊的石台稍稍撐起身體,把下顎抵在他盤坐的膝蓋上,一徑睨著他說,「放肆?好吧,我承認我是放肆了,不過,這難道不是情婦才有的權利嗎?當你的情婦,我自然有權利在你面前放肆那麼丁點。」她低低的笑著,心念一轉又揶揄的說:「也幸虧是情婦,今天若是以你老婆的身份這樣逼迫你,怕是連小命都沒了。」

  剎那間,男人使勁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將她扯上水面幾公分,激盪出些許的水花濺在兩人身上,溫文的面色有著惱怒的微慍,死命的膠著她,「你就這麼喜歡當情婦,嫁給我當妻子不好嗎?而且你這樣違背婚約與我偷情叫外遇,根本不是單純被藏嬌的情婦。」

  臉色一凜,尹崇生不甘示弱的說:「我就是你沈雲驄的情婦,至少外頭整個會館的服務人員都是這樣傳說著,」睨了他一眼,她半晌又說:「雲驄,這問題我們討論過千萬遍了,我的答案不變,而你最好快點放開我,要不你可別怪我身上的水把你的褲子打濕,屆時休想叫我拿吹風機幫你弄乾。」

  倔強的她用理智的口吻說著,然而她又禁不住羞怯的酡紅了臉色,拚命用單手掩著胸前外洩的春光。

  見她又是強作鎖定的倨傲,沈雲驄瞬間和緩了臉色竊笑,任她再怎麼放肆,他也會有手到擒來的一天,因為他早處心積慮的設下一切陷阱,等著她一躍而下,而他,依然是最溫文無害的男人。

  越不想當他的妻子,他就越要她用一輩子來贖這場罪。

  偷香的在她臉上輕啄,「你臉紅了,當情婦怎麼能這麼羞怯?在男人面前,情婦可是狂情又放肆的。」手掌挑逗的撫上她的胸。

  「沈雲驄——」她羞惱著喊他。

  對峙須臾,忽地,沈雲驄鬆開她,讓她的身軀沒入池水中重獲自由,他則起身縱身一躍,頎長的身影完全沒入池水中,在她找尋之際,他已然竄出水面,自身後將她緊緊的攬抱在胸懷中。

  「啊——」她驚呼一聲,嬌叱著,「你這傻瓜,這套西褲的料子泡子溫泉水,鐵壞了!」

  他不以為杵,「幫我……」他親蔫的在她耳邊呢喃,還不住的啃著她的脖子。

  「幫你什麼?」她在他懷中掙扎著「你知道的,我的情婦……」他目光深沉的瞅著她,雙手在水中不住的撫摸著溫泉水滑洗凝脂。

  「你……」她啞然無語,他眼中的情慾她看見了。

  一直以來,她就是對他沒有一點招架之力,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沉淪在他的柔情攻勢下。

  雙手捧住他俊俏的臉,她虔誠的獻上自己的吻,然後毫不掩飾內心渴望的緊緊攀住他的肩膀,讓激情席捲兩人的理智。

  溫暖的池水中情慾沸騰,褪下的衣物飄蕩在池面,交頸恩愛的身軀已經從池邊廝殺到床褥,沈雲驄長臂一扯,她幾乎是跌落在他的身上。

  「雲驄……」她嬌喊著,傲任的女人已然屈服。

  「嗯?」他帶著勝利的笑容,不斷在她細如凝脂的身軀裡掠奪他想要的甜蜜快感。

  她蜷縮著身子吟喊不斷,直到強烈的顫抖來襲,她喟然而歎……

  交戰暫歇的時刻,她的電話突兀的響起,尹崇生還來不及拿到自己的手機,機警的沈雲驄馬上搶先一步奪過,單手使勁,只見銀白的手機頓時呈拋物線,奇準無比的落向外頭的溫泉池。

  撲通一聲,她來不及抗議,又被拉了過去,始作俑者仍不願離去,更不讓她退逃。

  「雲驄……」她一起身,霸道的手就會攔阻她,「說不定是公司有急事找我!」她急切的說。

  「不管,」他貼上她的背脊,「這是你得到可靠消息來源後該付出的代價,要不,你以為要我簽下合約是那麼輕鬆簡單嗎?」

  「你可惡,強人所難。」她心慌的控訴。

  「別走,我還不想你走,這陣子你讓我禁慾太久了。」他的手撫上她的胸,輕柔的碰觸著,「你公公幾時才會離開?」

  「我不知道,你別瞎鬧了!」她抗議,試圖抓過床沿的衣物。

  沈雲驄一把奪過那誘人的馬甲,沉聲說:「我越來越懷疑,穿這樣誘惑的衣物,宣秩耀怎麼可能放過你?」他吃醋,口氣發酸,「他畢竟是個男人。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挖掉他的眼睛。」

  「對我而言他是女人。」她沒好氣的說,奪回馬甲迅速穿上。

  然而那並未能阻撓他,翻身一壓制,她還是只有屈從的分,誰叫她放著沈夫人的位置不坐,甘心當他的情婦,這讓他怎麼想都想不透,難道讓他只嬌寵她不好嗎?。

  緊扣住她的手腕,他在她驚慌的注視下,再一次沉下腰,侵入她的雙腿之間。「雲驄……」她的呼喚被他的吻堵住,只得香嚥入喉。

  漫天而起的廝殺再起,直到筋疲力竭,直到天色陷入黑夜,PnvateViUa只聽到規律的平穩呼吸聲。

  她倚靠上前,饜足的沈雲驄單手將她圈抱住,在她眉心一啄。

  她還是要屈服的……

  尹崇生在他的氣息下,落入甜美的夢境。

  坐落於陽明山的私人豪宅,十八歲少女的生日宴會,往來的卻是政商界的聞人,沒了慶生的歡樂,倒是多了點社交的浮泛冰冷味道。

  身為尹氏集團惟一的掌上明珠,十八歲的尹崇生剛從美國念完高中回來,因為父親堅持她得在台灣接受大學教育,並要脅凍結她的生活費,當慣留學生的她抗議無效,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這名為故鄉的台灣,而今晚正是她回台後第一個悲情的生日。

  一身粉色雪紡紗的禮服,頭上頂著小公主的水晶頭冠,雖然是自己的十八歲生日,宴會現場卻沒個認識的朋友,是以她的臉色陰沉得像是到了十八層地獄,眼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是憤怒。

  管絃樂團拚命的演奏著曲子,滿心不悅的她冷眼瞅著眼前的衣香鬢影,不免跟父親生起子悶氣,拎著裙擺轉身便要離開。

  「小姐,夫人跟老爺在喊你呢!」管家福嬸搶先一步攔阻她的離去。

  「喊我做啥?那是他們社交宴會,根本不是我的生日宴會。」她惱火的說。

  她討厭台灣這個地方,在這兒,她根本不能自由呼吸,只能依著父親的要求,扮起所謂的大家閨秀、名門千金。

  這種死氣沉沉的生日宴會根本不是她所希望的,人生只有一次十八歲,原先她還想跟死黨們在美國舉行別開生面的主題party ,卻意外的讓父親一道命令給破壞了。

  心作對的尹崇生,蔑視父母的呼喚,凝著一張臉,拉著裙擺氣呼呼的往外走去,卻偏不巧的撞上了剛抵達的賓客。

  「啊——」她幾乎要往後跌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臂膀攬住了她的腰,帶領著她撲進寬闊的胸膛裡。

  「小心點,別摔傷了。」臂膀主人的聲音醇厚得叫人心坎塌陷。

  她怔然抬頭的看向眼前的救命恩人,瞧他的身高順長又挺拔,容貌溫文儒雅的俊俏,尤其是他的嗓音,年輕中有著叫人心安的沉穩。

  她彷彿是看到同類似的,一雙企盼的眼睛不忍離去,這是今晚除了她自己之外,整個宴會場裡的另一個年輕人。

  說這是十八歲姑娘的生日宴誰會信,倒像是某大老的八十大壽,死氣沉沉。

  兩人凝視半晌,直到尹父的笑聲傳來,尹崇生趕緊咬著唇拉開那橫在她腰上的手,道謝是沒有,白眼倒多得是。

  「沈總裁,勞駕你撥冗來到小女的生日宴會,更是過意不去。」尹父容套的說,銳利的眼掃向打從剛剛就直瞅著他心愛獨生女的年輕男子,不著痕跡的問:「這位是?」

  「雲驄,還不跟尹伯父問好。」沈總裁威嚴的提點,蒙著商場的笑容,「這是小犬,雲驄。」

  「尹伯父、尹伯母你們好,打擾了。」男孩蕩出一抹笑容,十分恭謙的問好。

  「好、好、好,瞧這孩子長得多俊俏,想必是個青年才俊,還在唸書吧?將來是打算從商還是從政?」尹父笑問。

  「別說這臭小子,一說到他的前途,我又要氣惱,念什麼T 大美術系,當畫家能活嗎?!真不知道明年畢業後要幹啥。」沈總裁客套的搖頭歎息。

  這時,尹父的手冷不防的把尹崇生推上前,「崇生,來見見沈伯父。」

  「沈伯父。」她僵著臉低喚。

  她不喜歡這種僵硬的社交場面,這些父執輩的親朋好友個個城府深沉,比事業還要比家庭,她好想脫離這個空間,今天是她十八歲生日耶!

  眼一瞟,她把壞主意打到這男孩身上,但不免又揣測著,這傢伙會跟她一樣盡情瘋狂嗎?抑或,他只不過又是一個死氣沉沉的賓客?他太溫文了。

  尹父扯著笑容,「我這丫頭可不是也叫人擔心,今年要升大一,這回我是鐵了心的把她召回台灣,非讓她念個企管學位不可,要不我尹氏集團將來真不知該交給誰呢!」「打算念哪所學校?」沈雲驄問。

  今晚,他的眼中只有這個又嬌又怒的壽星,粉色的禮服襯得她白皙美麗,看似柔弱,然而她的眉宇之間又蘊藏著一股氣勢,叫人很難忽視。

  「T 大企管。」她意興闌珊的說。

  「那不正好跟雲驄同一所學校?太好了,以後崇生要麻煩你多照顧了。」尹父拍拍沈雲驄的肩,親切熱絡的說。

  「沒問題的,伯父。」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眼前的女孩。

  「來,我們裡面聊,讓他們年輕人自己說話聊天去。」尹母催促著掃興的大人離去,讓她的寶貝女兒能保有她自己的社交,畢竟沈雲驄是今晚惟一的一位年輕人。

  沈雲驄與尹崇生愣站在原處凝視著彼此,時間久得讓人幾乎要以為兩人快成了雕像。

  瞧,身高是身高、臉孔是臉孔,尹崇生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可內心又不免反叛,這人該不會是空有好相貌的二世祖吧?倘若真是如此,真是糟蹋了他與生俱來的好條件。

  沈雲驄靜靜的看著她,這女孩是他所見過的最不安分的壽星,不過,卻是最吸引人的女孩,瞧她眸光銳利,羞怯柔弱的成分少了些,獨立勇敢的神態多了些,必是一個迥然不同於一般名門千金的女孩。

  「你喜歡畫畫?」她為了掩飾自己的恍神,搶先問。

  「這已經算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分不清喜歡與否,倒是那種估量不出價值的心力吸引我多一些。」

  嘔心完成一幅畫作是一種傾其所有的宣洩,那種估量不出價值的心力,在他心中遠遠超過父親的一樁投資案。。

  「怪胎!」她直言不諱,毫不修飾辭彙。

  「你也不賴,充其量我們不過是平分秋色。」他反過來揶揄她一回。

  果不其然,那兩道纖眉倏地高高攏起,早先對他的好感都散去了。

  「我的禮物呢?是什麼東西?」翻出手掌,她存心搗蛋的問。

  「一條鑽石手鏈。」沈雲驄從西裝內的口袋取出一隻錦盒。

  「鑽石手鏈?這麼俗氣,我以為你念美術會有那麼點不同呢!」

  他看得出她存心刁難,但絲毫不以為意,「珠寶不見得都俗氣,有趣的地方在它的設計與切工。」

  「說得冠冕堂皇。」她嗤笑。

  今晚的她夠悶了,好不容易來個冤大頭,也就怪不得她把自己受了一晚的鳥氣,對著他一吐為快。

  「給我幾分鐘來證明。」

  「沒問題,就給你幾分鐘。」她微仰著下顎,一口答應。

  解開錦盒上的絲帶,他在眾目睽睽下,紳士的挽起她的手,將鑽石手鏈繞在她的皓腕上,「一般珠寶辨識的幾個要訣,不外是從冰質上看它的冰晶粉臘,顏色是否正陽濃勻,雜質的液氣固生,材況的厚薄角削,以及車工的稜線刻面。」

  「然後呢?」她挑釁的問,還不忘佯裝著不耐煩猛打哈欠。

  將她這些舉動看在眼底,他露出無聲的笑,「一般,我們可以用分光光度計,或是觀察特徵來做鑒別,例如雨傘效應、不規則顏色分、色帶、表面凹洞、放射性是否殘留,也可用紫外線可見光光譜儀、紅外線光譜儀來鑒別。

  「而你手上這手鏈的每一顆鑽石,質地精純,且完全沒有進行雷射穿洞或殘留其他的填充物質,品質絕對是一等一,Heart&Arrow 的切割技術。另外,它的鑲嵌手法十分新穎,你摸摸,每一顆鑽石都可以呈現三百六十度的旋轉。」他由口袋裡拿出一隻高倍放大鏡遞給她,「瞧瞧,雖然沒有精密的顯微鏡,不過你可借由這個放大鏡看看每一顆鑽石的手工。」

  尹崇生湊上前從他手中的放大鏡看向鑽石,似乎還真有那麼一回事,不過她還是想要刁難些什麼,雞蛋裡挑骨頭。

  她猛地抬起手腕,「鏈子太長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從我的手腕飛脫,不合手。」說完,還睥睨的搖頭歎息。

  對於她的一切反應,沈雲驄淺笑著照單全收,仔細掐算後默記在心,「我幫你調整長度,至於多出的鑽石,你想改為耳環還是項鏈?」

  「改?怎麼,你家該不會長年住著一位珠寶設計師吧?」她暗自思忖,這家人該不會活得奢華無度吧?

  他從容自信的點點頭,「你要這麼稱呼我,我也不反對,希望這條手鏈的設計你會喜歡,至於手工,我已經盡量做到完美。」

  猛一抬頭,她訝異的問:「這是你親手製作的?!我以為念美術的人只會畫畫塗鴉呢!!」揶揄話落,看到他帶笑的臉,她不禁噗哧的跟著笑了。

  轉轉手腕上的鑽石手鏈,沒想到他精心打造的手鏈竟然就這麼送給素昧平生的她,「為什麼捨得送給我?」

  「十八歲的生日意義非凡,相對的,準備的禮物更不能寒酸,所以父親委託我為今天的壽星挑選一份禮物的時候,我選了鑽石,又因為家境富裕的你應該什麼都有,所以我想,這份禮物送的是心意,而不是鑽石的價值。」

  凝視著他,尹祟生覺得這男孩似乎不那麼讓人討厭,而且他還是個好脾氣的傢伙,能夠接受她的任性。

  她想要將他變成同路人,一個能夠跟她在台灣這個備受束縛的環境下,一同分享一切的人。既然如此,那麼首先就是要帶壞他!

  「喂,你會跳舞嗎?」她微仰著頭問,蘊含著挑釁的意味。

  沈雲驄環看宴會四周,繼而低頭看著她仰起的臉孔,這丫頭有嫌疑——搗蛋的嫌疑,她存心將這優雅的會場變成她專屑的舞會。

  「這似乎不是一場樂聲震天的瘋狂舞會。」

  「但我是壽星,我想跳舞,而且我應該也有權利把這場生日宴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她認真又堅決的說,「放心,不是艷舞,我不會破壞宴會應有的品質,畢竟我是壽星。

  「那你打算怎麼樣?」他發現,這女孩的確超乎他所想像,十分具有行動力。

  「你看過阿根廷的音樂劇『探戈女郎』嗎?為了它,我曾經在一個暑假瘋狂的搭上飛機,隻身飛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在那裡看舞、學探戈。」她的眼睛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有一刻,沈雲驄覺得自己快被她跟中的火炬所吞噬,這個十八歲的女孩究竟蘊含什麼樣的驚人力量,可以讓他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完全的沉迷深陷而無法自拔。

  「我對探戈不大熟練,不過,應該還可以跳一跳。」他被她眼中的光芒蠱惑,口中不自覺的如此回答。

  「你等等我,我上去換一套衣服,那是我阿根廷的舞蹈老師送我的,一定要等我喔!」臉色陰沉了一晚的她突然開心的在他頰上一啄,隨即像只蝴蝶似的翩然轉身奔上樓。

  那一啄,沈雲驄年輕的心都暖了起來,因為他顯赫的家世,身旁總有不少女孩盤旋流連,然而,從沒有一個能像她這樣輕易的擄獲他的心,她的個性鮮明又可愛,不單是他,宴會裡的每一位賓客都被她的朝勃生氣,吸引了目光。

  須臾,方才消失的蝴蝶換上一襲深色高雅的衣服,深色的褲襪包裡著她勻稱的小腿,足下踩著一雙復古的高跟鞋,看是嚴謹的打扮,卻在裙擺撩人的剪裁下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整整衣裳,沈雲驄風度翩翩的走上前,朝她伸出邀約的手,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尹祟生神情矜貴,然而嘴角卻又不禁洩漏她開心的笑意,將手搭上了他的掌心,他猛地一握,兩人都可以深刻的感覺彼此內心的澎湃。

  大人們停下凡俗的交談,紛紛把目光落向這宴會裡惟一的一對年輕男女身上,連正在共商合作大計的尹父與沈總裁,也都因察覺會場驟靜的異狀,而停下交談走向安靜的大廳,看向場中的那對兒女。

  管絃樂團十分機伶的改變旋律,緩緩的奏起了Porunacabeza探戈的曲調,挺拔俊逸的沈雲驄手腕使勁一帶,將兩人的身軀猛然貼近,開始了這一支探戈雙人舞。

  襯著深沉、徐緩,時而帶有濃重的憂傷惆悵,時而舒緩平和的曲調,一男一女隨著樂曲的節拍,前後左右移動著腳步。

  兩人自始至終交臂而舞,情感自持而內斂,動作不疾不徐,有時,那舞步就像蘊含著生物界求偶的姿態,那樣的渴切又自抑,一來一往間,明顯的傳達了愛、恨、惆悵、激情等複雜的情緒。

  在兩人翩躍起舞的大廳裡,頓時呈現四、五十年代布宜諾斯艾利斯那種獨有的輝煌、奢華的韻味。

  穿梭擺動的腿,宛如金蛇吐信一般的叫人眼花繚亂,探戈美的極致就在於它意味著與死亡的逼近,還包括了富含情慾的多重面貌,而不只是它的曼妙舞姿。

  盡情的舞著,尹崇生的目光清澈如水;盡情的舞著,沈雲驄的眼神深沉而陶醉,兩人的嘴角都帶著一抹含蓄的笑,這支舞,舞出了兩人的契合。

  不單是兩人,現場所有的貴賓都受到感染似的,紛紛挽起了伴,一同漫舞了起來,雖離尹祟生的熱舞狂歡還有一大截距離,但至少已經掙脫原先的死氣,差強人意。

  曲終舞盡,在眾人如雷的掌聲下,沈雲驄牽起她的手,在潔白的手背上落下他炙熱的一吻,然而性格直率的尹崇生則大膽的二度吻上他的頰,在他恍神之際,美麗的倩影隨即像幻境般的消失在這一場生日宴會中。

  不遠處的尹父、沈總裁都看見這一幕,滿意之餘心裡頭還不忘各自打著如意算盤,最終兩人心照不宜的露出會意的笑容,似是交情甚篤的握住彼此的手。

  有別於兩造父親的心機,當事人只是單純的沉溺在這一場美好的舞動中,沈雲驄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暗自下了個決定,明天,他馬上要從美術系降轉到企管系,好能永遠的守住這朵堅韌的幽蘭,他甚至不在意自己只剩下這一年就要畢業了,滿腦子只有她嬌媚又帶點任性的神態。

  溫文的外表下,爭奪的慾望開始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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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6:20
  第三章

  一開學,T 大就因為素有美術系貴公子之稱的沈雲驄突然出現在商學院,而引發一陣熱烈討論,對尹祟生而言,那是一場荒謬的插曲。

  經濟學上課前的休息時間,因為感冒而趴在桌上小憩的尹崇生,實在是受不了教室裡的吵雜,凝著一張臭臉正想叫一旁的同學安靜些,卻讓身旁位子上的那張笑臉給愣住了。

  「嗨!」沈雲驄好整以暇,看來是等了許久。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啞聲問道,她記得他是美術系四年級的學生,怎麼會出現在這?且身旁還包圍著成群的男女。

  「好久不見,你總算醒了,先喝口熱茶,」他將保溫杯中的熱茶遞過去,「聽說你病了,去看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有沒有吃藥?」他問了一大串問題。

  「等等,是我先發問的。你怎麼會在這裡?」週遭的目光太刺眼,她沒接過那杯茶,倒是很有耐性的等他回答。

  狀似無辜的看了她一眼,「當然是上課,從今天起,我跟你是同班同學。」下一秒,他的眸光深情又溫柔,「因為我有照顧你的責任,生日宴會那天,我答應過你父親的,沒忘記吧!」

  一時間,所有的質疑目光全落向尹祟生,瞧,那些女孩充滿敵意的眼神怕是想把她給撕碎,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讓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連忙冷聲驚喊,「我哪需要你照顧!」

  他是不討厭,但並不代表他很讓人喜歡,非得時時刻刻見到他不可,她傲然蔑視的別過臉,一方面還有因為頭昏而顯得不耐煩。

  不嚷還好,被她這麼斷然拒絕的嚷嚷後,頓時間身旁責難的目光熾烈得像火,讓她差點當場被灼燒身亡。

  沈雲驄扳過她的臉,用一種再認真不過的態度開口說:「當然需要,我答應過你父親的,而且我喜歡你,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努力的追求你。」他直言不諱的說明來意。

  追求?!

  腦中有一段時間的空白,但是殘存的理智逼著她趕緊醒來。

  「你在說什麼鬼話!」她紅了臉低叱,沒來得及欣喜這樣的告白,因為她馬上被彙集了全校的敵意給俺沒。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今天病死在家,也不要出現在教室,生平第一次,她感覺被迫求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因為她瞬間陷入被無數目光鏡定的窘境,她敢說,往後走在校園鐵定莫名遭受白眼,與其這樣,她還是趕緊消失吧!

  毫不遲疑的,她課不上了,拿起包包,馬上離開這十令人窒悶的空間,不管哪裡,就算是躲到圖書館都好,至少好過被眾人瞪著。

  可惡,頭疼欲裂!

  消息的傳播無遠弗屆,這段插曲不消幾分鐘馬上傳遍整個校園,尹崇生也一夕之間成了眾矢之的。

  學生在系所之間的選擇、調動本屬平常,但是誰都料想不到,校園風雲人物沈雲驄竟然為了一個企管系的新生降轉。

  姑且不論全校的男男女女有多風靡他那張俊俏的臉,有多崇拜他渾身散發高度質感的藝術家氣息,還有教授們有多麼欣賞他的藝術天分,這樣的天之驕子竟然在暑假過後,突然改變心意要轉系,就只是為了一個女孩。

  無論美術系的教授們如何慰問挽留,他還是堅決要轉到企管系去,而且還要求從大一開始念起,此舉真是跌碎不少人的眼鏡,除了商學院展開雙臂熱烈歡迎,其他的系所都在扼腕歎息,最後,美術系教授妥協放人,但惟一的條件是他必須把僅剩的學分修習完畢,等於是以雙主修的方式解決此案。

  那廂,尹祟生只覺烏雲罩頂,幾天前起便開始來個相應不理,這廂,錯失第一手資料的宣秩耀,焦急得無法呼吸。

  就讀美術系二年級的宣秩耀打從一進入T 大,就深深的被沈雲驄的美術天分所吸引,崇拜的程度幾乎到了整個美術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境界,而且他還私下暱稱沈雲驄為——老公。

  宜秩耀深信,同志對藝術美學有一種特殊的天分存在,況且沈雲驄一路走來始終不曾傳出與女孩子有任何的戀情,基於兩者考量,他始終認定沈雲驄也是同志圈子的一員。

  為了順利強奪這位貴公子,他不只一次含蓄的向沈雲驄傳達他的善意,卻每一次都讓這位優秀的貴公子含蓄又堅決的婉拒。

  「我不是同性戀。」在他的旁敲側擊下,沈雲驄總是這麼回答,真是氣煞人也。

  每每想起,他就控制不住情緒,忿忿地捶著桌子,「不可能的,老公的藝術天分臻至超凡,若不是同性戀怎麼會有這樣傑出的基因!況且那麼出色的人,全T 大的女同學生吃都不夠,怎麼可能放在一旁浪費,三年了連個女朋友也沒有,說不定老公只是掩飾不願承認,我一定要挖掘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幫助他理清自己的性向。」

  宣秩耀立志要將這個優秀的沈雲驄變成同志成員,所以一聽到他為了個學妹轉系的噩耗,他是氣得當場差點昏厥倒地不起。

  沈雲驄可是他此生惟一的偶像,雖然曾被他拒絕過,但他不放棄,他希望找一個好機會再次勇敢的向他表明愛意,但是,他竟然離開了他們兩人同屬的美術系,轉而投入那市儈的商學院懷抱,就為了一個小丫頭,這叫他怎能不傷心?!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宣秩耀一路低頭喃喃自語,「不行,總得想個方法來抗爭一下,要不然我的老公就要被那個小女孩霸佔了。來個公開示愛吧!說不定他真會因輿論壓力、情勢所逼,而成了玻璃圈的一員呢!」瞇著眼,他滿腦子荒誕不經的念頭。

  「宣秩耀,你自言自語的要去哪裡?聽說你親愛的老公人在西洋劍術社,你還不去瞧瞧。」同學喚住他。

  「啥,你說我老公在哪裡?」他猛然回過神。

  「西洋劍社。」同學沒好氣的重複一遍。

  二話不說,他撇下同學,連忙飛奔向西洋劍社。

  他也不是存心的,上帝跟他開了個玩笑,讓他喜歡上另一個男孩,曾經他也有過掙扎,但是,看到極品不霸佔,這實在有違人性,至少是違背了他宣秩耀的人生哲學。

  他匆匆來到西洋劍社,只見三三兩兩的同學正在練習著,角落的沈雲驄穿戴著自己的專屬護具,神情專注的抹拭著手中的鈍劍。

  帥,還是那麼的帥!帥得叫人幾乎要窒息、腦袋空白。

  宣秩耀的心跳瞬間加劇,表白的念頭像匯聚在光源四周的飛蛾在頭頂盤旋不散,轟然一聲,他只覺事不遲疑便不假思索的衝上前,好不容易七手八腳的在沈雲驄面前站定,努力的調勻呼吸,卻仍是猛喘著。

  沈雲驄停下擦拭的動作,抬眸一瞥,「宣……秩耀?」不是很肯定他的名字,因此帶點揣測的意味,「好久不見,有事?」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親……親愛的老公,我愛你——」他豁出去似的仰天大嚷。

  約莫有一刻鐘的時間,正進行攻防格鬥練習的同學們紛紛停下動作,詫異又驚訝的看著兩人,空氣中陷入沉著凝窒的死寂。

  忽而,天空一陣驚飛盤旋的麻雀狂掃過境,將理智打回了每個人的身上。

  宣秩耀回過神來,暗叫不妙。

  糟了,他太衝動了,竟然連老公的暱稱都喊出來,就算要告白也應該選在私下無人的地方,他怎麼一衝動,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可他一時之間卻也苦無方法替自己解圍,台階都被撤光了怎麼下台?臉上的紅潮像水淹金山寺似的一直淹漫而來。

  只見,被突然告白的沈雲驄沉下臉色,嚴肅的斂眸背過身,「請你不要拿這種事開我玩笑,我不是同性戀,所以沒辦法接受同性之愛,我尊重你的性向,但不要造成我的困擾,以後請叫我學長,而不是老公。」

  沈雲驄的拒絕毫無轉圈的餘地,折煞了宣致耀的一片癡情,淬然,他眼一熱,難過的紅了眼眶,禁不住的掩面啜泣了起來。

  冷不防的,掩面的手指鬆開一點縫隙,窺看著外頭,順便問自己一句,一哭二鬧的法子有效嗎?

  不管,先哭再說,免得下不了台。於是又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聞聲,沈雲驄駭然地起身退避三舍,他真的沒預料到這麼大個人了,竟然在眾目睽睽下痛哭失聲,他是個男生吧!怎麼這樣就哭了?

  瞧那哭聲震得西洋劍社的練習室屋頂連番震動,眼見好半天過去了啜泣的情緒仍沒平復,一旁的同學不住的掃過驚恐的眼神,沈雲驄不想犯眾怒,只得緩聲安撫說:「很抱歉,我真的沒辦法接受你的告白,對於你的垂青,我只能說心領了。」

  孰料,這純情男孩益發的放肆,索性嚎啕大哭,讓沈雲驄手足無措得尷尬,渾身像是被蜘蛛爬過似的毛骨悚然,畢竟被一個男孩愛上,他還真不習慣。

  正當窘境蔓延,積了數天火氣的尹崇生霍然出現尋仇來了,為了沈雲驄的追求,她已經成了T 大女學生的全民公敵,性格直率驕任的她怎能嚥得下這口悶氣?

  「沈雲驄,給我納命來——」門口操來一把鈍劍,她活像是要砍人的撒潑。

  嬌小的身影雷霆萬鈞的踏進西洋劍社,還來不及發錮,卻看見沈雲驄僵紫著臉色,又懼又惱的,而他面前正站著一名痛哭失聲的男孩。

  興許是受夠了沈雲驄加諸於她身上的壓力,繼而看見另一個倒霉鬼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尹祟生的內心油然升起一股同仇敵愾的情緒,跨步上前貿問他,「你幹嗎弄哭他?」

  「我?我哪有……」沈雲驄辯駁。

  面前的雙手掩護著,宣秩耀用眼角一掃,看到半路殺出一個直率的女孩,對著素昧平生的人還這麼同仇敵愾,奇葩一枚。

  然心念一轉,他連聲自問,眼前這女孩該不會就是傳聞中的女主角吧?倘若是,他可真要放手一搏,束手就擒的事情他不幹,喜歡的人自然沒道理拱手讓人,就算得不到沈雲驄,也要達到一定程度的破壞力。

  別說他卑劣,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當下嘴一扁,他索性撲到尹崇生身上大哭特哭起來。

  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愣了牛晌,她卻沒把他推開,反倒母性大起的軟下聲,「乖,別哭、別哭,這傢伙欺負你了是不是?」她像哄小娃似的拍著他的背。

  這舉動看在沈雲驄眼底,一把無明火快要吞噬了他自己,這個愛哭的傢伙竟然膽敢抱他心愛的女孩!

  「嗚嗚……我只是被拒絕了,對不起。」他也不想把場面弄得這麼難堪,實在是因為太喜歡沈雲驄了,況且還有情敵在。

  「拒絕?」尹崇生詫異的看著淚眼婆娑的大男孩,然後又瞥別一旁的沈雲驄,剎那間她全懂了。

  沈雲驄無奈的答,「對,十分鐘前他向我表白,而我表明我只喜歡女生,真的不是故意讓他痛哭的,我可以保證我沒有對他不禮貌。」

  「那你也真不貼心,幹嗎把場面弄得這麼難堪,沒辦法接受他的愛情,當朋友也行啊!請他吃頓飯把話說開,幹嗎讓他一個大男生哭哭啼啼的?」她連番指責他的不是。

  聞言,伏在她肩上佯裝痛哭的宣秩耀被她的話愣得差點忘記哭泣,他其實真想剖開這丫頭的腦袋看是裝些什麼東西!

  不過有人幫腔的感覺真窩心。

  沈雲驄被責怪得啞口無言,誰叫開口的是尹崇生,說來真羨慕這個叫宣秩耀的學弟,輕輕鬆鬆的就博得她的善意。

  他無奈的舉起雙手,「我道歉,可以嗎?」只有屈服了。

  在國外生活了一陣子,同性戀也不是那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就是覺得他也挺可憐的。尹崇生從包包裡拿出面紙,「喀,把眼淚擦一擦,別哭了。」

  「謝謝。」宣秩耀接過面紙,胡亂的抹了下臉。天啊!聲帶都有些啞了呢!。

  見場面總算和緩了些,沈雲驄隨口一提,「崇生,你吃飯了沒?」

  不提還好,一提尹祟生的臉當場垮得像崩塌的萬里長城。

  「怎麼了?」他討好的問。

  「我受夠你那些親衛隊了,每天搞得我神經衰弱,胃口盡失。」

  「別生氣,我陪你去吃飯。」

  她睨了他一眼,「不用,我寧可跟他去吃飯。」隨後轉身問,「喂,你叫什麼名字?」

  「宣秩耀,美術系二年級。」他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狀。

  「叫學長太八股,以後我叫你宣。走,今天我請你吃飯。」

  情勢突如其來的逆轉,別說沈雲驄不敢相信,就連宣秩耀都錯愕萬分,心想,這丫頭的腦神經構造會不會太奇異了點?竟然寧可撇下沈雲驄,跟他去吃飯?

  「可是老公他……」他戀戀不捨的望著沈雲驄,其實心中是同情的。

  忌諱的兩字引來沈雲驄警告的一瞪,嚇得他瑟縮的不敢再吭聲。

  「甭管他,他餓不死的,倒是你哭了那麼久,我請你喝果汁補充水分。」當場和他手挽著手,便要離開。

  「崇生……」沈雲驄苦喊著遠去的身影。

  玩笑開大了,心有不忍的宣秩耀回過頭問:「你要不要一起來?」

  「當然,」沒好氣的賞了他一眼,「等我兩分鐘,我馬上來。」他趕著去換下這身裝備,說什麼都不准那個哭哭啼啼的傢伙霸佔他心愛的女孩。

  看著沈雲驄這貴公子吃癟的模樣,宣秩耀繼而睇著尹崇生,一個壞念頭竄起,或許巴住尹崇生,他在沈雲驄面前就可以放肆些!呵呵……沈雲驄注定要捶胸頓足,因為這段意外,讓尹祟生跟宣秩耀成了秤坨不離的死黨,要好的程度,看得一旁的沈雲驄直冒酸水。

  星期六的下午,西洋劍社裡,兩名穿戴著白色護具各持鋼製純劍的選手,展開或擊或刺的動作,進行一場格鬥。

  個子嬌小者攻勢甚強,緊握住手中的劍不住的往前擊刺,劍法強勁又利落;體型較高大者則是選擇穩固防守,鮮少有主動攻擊,格鬥到現在,兩者平分秋色、難分軒輊,這時個子嬌小者淬然一記攻擊刺向慣於防守者的胸膛,漂亮的結束了這場格鬥。

  取下頭盔,勝利的尹崇生甩著那頭飄逸長髮,嘴角微揚,「你的防守很嚴謹。」

  跟著取下頭盔,沈雲驄笑贊,「而你的攻勢非常凌厲。」

  「我不喜歡處於弱勢,又不是砧板上的待宰肉,反擊才會有勝利。」她的眼底都是自信的傲氣。

  他會意的笑,她就是這樣的女孩,永遠不屬於嬌弱可憐的弱者,而他就是喜歡她生氣蓬勃的模樣。

  「下午有空嗎?我們開車出去兜風,山上有一家蒙馬特咖啡,我帶你去。」

  「兜風喝咖啡?」她皺起眉,隨即搖搖頭,「是還挺吸引人的,但是我跟宣約好了,要一塊兒去逛街。」

  美麗的星期六下午,尹祟生婉拒他的邀請,選擇跟宣秩耀相約逛街,這聽在沈雲驄的耳裡,心中真是嫉妒不已,因為打從那天宣秩耀大哭一場後,尹崇生就鮮少給他好臉色看,活像他真是個寡情負心的傢伙。

  眉上的愁苦還未散,就在此時,沈雲驄最不想見到的那張臉,已大刺刺的出現在西洋劍社的門口。

  「崇生,我到了!」他不住的揮手,像個中風的傢伙,還不忘對一旁的沈雲驄示威,「親愛的老公,好久不見。」

  見狀,沈雲驄差點氣得吐血倒地,「閉嘴——,」他氣得狂吼。

  凶,喊聲老公都不行。宣秩耀趕緊閃開,哪邊涼快哪邊去。

  「你幹嗎那麼凶,宣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瞪了他一眼,她回過頭笑盈盈的對宣秩耀說:「等我一分鐘,我馬上OK!」

  「嗯。」他咧嘴大笑。

  呵呵,小氣,一聲老公也不給叫,活該挨罵。

  沈雲驄沒空理會那個娘娘腔,趕緊跟上去,「崇生,我陪你們一塊去。」

  尹崇生停下腳步回頭瞅著他,嚴肅的考慮須臾,點點頭,「可以啊!不過先說好,我們要搭捷運去喔。」

  宣秩耀來自書香門第,父親是大學中文系教授,雖然家境還不賴,但是比起尹崇生和沈雲驄,就是差了一大截,堅持朋友相交一視同仁的尹祟生,只要是跟宣秩耀出門,絕對不讓司機接送也不自己開車,兩人一起搭公車坐捷運,而且還樂此不疲。這就是她的原則。

  眼見萌芽的愛情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沈雲驄除了悶還是悶,「沒問題。」只要能跟緊她,叫他匍匐前進都可以。

  如果早知道宣秩耀的同志身份可以得到她這麼多的善意對待,那他還真巴不得自己也是個同志,可惜他不是,所以現下只能看著他們兩人麻吉的盡情逛街,自己則像個可憐小跟班。

  說起那天殼的宣秩耀,沈雲驄就是老覺得不對勁,那傢伙像是存心跟他作對似的,死巴著尹崇生不放,偶爾還會挑眉對他露出炫耀示威的模樣,分明是個圖謀不軌的傢伙嘛!

  「宣,你說這雙涼鞋好不好看?」百貨公司的專櫃裡,尹崇生對涼鞋情有獨鍾,每個款式都想試穿看看。

  對她而言,宣秩耀就像閨中密友,可以手牽手上廁所,還可以一塊兒去買內在美,說說體己話、討論女孩間的小秘密,修眉、美容、保養、MC. ………看得一旁的沈雲驄捶胸扼腕得差點揮刀自宮。

  瞧,那位剛晉陞為尹崇生至交好友的人正搓著下巴,瞇起眼專注的看,「你要不要試試這雙,你的皮膚白皙,穿這個顏色更漂亮。」

  「那換你來試試這雙。」尹崇生把水藍色涼鞋推到他面前。

  果然,尹崇生此舉馬上引來專櫃小姐的側目,紛紛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她身旁的宣秩耀。

  「你試就好。」他尷尬的笑。

  「有啥關係,試給我瞧瞧。」她固執又堅持。

  宣秩耀天生就少了霸氣,怎是她的對手,推辭的結果他還是只得乖乖套上那雙涼鞋。

  她馬上搖搖頭,「不好,這款式設計有瑕疵,下回我到紐約,幫你帶一雙訂製鞋,保證讓你滿意。」毫不理睬專櫃小姐的臭臉,她挽著宣秩耀離開,而沈雲驄提著一袋又一袋的戰利品,趕忙快步跟上去。

  看著沈雲驄一臉鬱悶,「老公,需不需要我幫忙?」宣秩耀用充滿歉意的口吻問,然而眼神卻帶著挑釁。

  「不用,你跟祟生好好逛。」他的挑釁沈雲驄心知肚明,雖然咬牙切齒,但還是忍為上策。

  其實他早想把宣秩耀這顆超級電燈泡謀殺了,只要他提議要去哪兒,這顆電燈泡就會準時出現杵在他跟尹崇生之間,甚至是完全霸佔住她,簡直比中原標準時間還要準時,若不是不想惹毛她,他鐵會一腳踹上他的屁股,讓宣秩耀跌個狗吃屎。

  「宣,上回你說要買眉筆,趁今天出來,我陪你去買。」行動力甚強的尹祟生馬上轉了個方向,往化妝品專櫃走去。,

  回過頭,宣秩耀明明笑得燦爛,還故作抱歉狀朝沈雲驄眨眨眼,希望他多多包涵。沈雲驄忍住氣,只有揮手點頭的份兒,摸摸鼻子,還是乖乖的跟著。

  等著,總有一天他會想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不但要將宣秩耀這顆五百瓦的大燈泡斬草除根,還要獨霸尹崇生這個直率又美麗的女孩,別說他心眼小,宣秩耀這仇,他一定會報。

  雖然一個下午走來,他感覺比打橄欖球還累,但是為了尹祟生,只得咬牙苦撐,肩膀垂了下來,頭髮散在額上,溫文的貴公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知道自己已經順利激發他的敵意,但是生性怕死的宣秩耀又不希望太早被身後的利刀劈死,只得早早提出解散的建議,以明哲保身,反正捉弄的效果達到就好,不需要趕盡殺絕,這點好生之德他還是有的。

  「崇生,我看我們也該回去了,都逛了一下午。」他說。

  貓逗老鼠也不是一次就玩到死,多逗弄個幾次才有趣,誰叫他瞎眼看不到他,這只是小小回報他的眼拙。

  「這麼早就要回去!可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好做。」尹祟生顯得意猶未盡。

  「崇生,上回你說想看一部電影,我陪你去。」沈雲驄對他露出一個警告的眼光,暗示他識相快走。

  「看電影?好啊,宣,一起來,我要看的那部片子聽說很不賴喔!」一時之間,兩大群的烏鴉分別盤旋在沈雲驄和宣秩耀的頭頂,兩人不約而同的互看一眼,宣秩耀聳聳肩滿是無奈,那眼神似乎在說,不是我愛跟,實在是逼不得已,而沈雲驄除了苦笑之外,還是苦笑。

  「你們去吧,我爸命令我今天得回家吃晚餐。」最後宣秩耀十分上道說。

  靈光一閃,尹崇生央求。「宣,你說過你廚藝很棒,擇期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到你家玩,好不好?」

  說央求還是客氣,這丫頭分明是命令。

  宣秩耀憋著滿肚子的笑看向一旁臉色鐵青的沈雲驄,繼而看看尹崇生一臉的企盼,「好……好啊!」轉過身,他差點要巴在柱子上狂笑起來。

  行動力十足的尹祟生一手挽著宣秩耀,一手拉著沈雲驄,三個人強行擠上捷運,搖搖晃晃的前往宣秩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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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6:45
  第四章

  「爸,我回來了,還帶了兩位同學。」宜秩耀一回到家就中氣十足的報告,一點都不像他在外頭那般文弱。

  「伯父,打擾了。」尹崇生和沈雲驄齊聲說著。

  只見客廳一旁的長桌上,一名身穿深藍色長袍的男人,渾身學者風範,手提碩大的毛筆淺蘸筆墨,正在雪白的宣紙上筆走游龍,他是宣秩耀的令尊大人——宣召。

  「嗯,好好招待人家。」宣召淡然應道,兀自專心在面前的書畫中。

  尹崇生睜著眼睛,開始打量起整個屋子,一臉的新鮮。

  整屋子都是書法、國畫,隨處可見史記、論語、左傳這些古老的書籍,墨香浮散在空間裡,形成一股自然的薰陶氣味。

  「這是什麼?迷你油漆刷嗎?」打小在國外生活的尹崇生,愣問著宣召手中的黑筆。

  剎那間,三隻烏鴉分別以高速撞擊屋內的三名男性,其中又以宣召的臉色最為難看。

  「爸,崇生打小生長在國外,沒見過毛筆、沒寫過書法。」宣秩耀趕緊解釋。

  要以父親那種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的中國文人嚴謹標準來看,尹崇生鐵定不合格,連中國文化精髓的書法都不知道,還張冠李戴說那是迷你油漆刷,吱!這種背恩忘祖的小丫頭,真是當殺勿縱。

  宣召重重吐出一口氣,放緩語氣說:「嗯,想學嗎?」音調沉緩如鐘。

  「好呀!」好奇心驅使,尹崇生馬上欣然答應,衝向那張長桌。

  宣秩耀搖頭歎息,他是打小被父親的書法給嚇壞了,打從三歲開始,父親每天叫他提腕書寫,練不好就跪算盤吃板子,日日非寫完十大張才准上床睡覺,現在他是能躲多遠是多遠。

  「我去準備晚餐。」拋下一句話,他趕緊撤退。

  沈雲驄呆在原處,不知道該進廚房還是該靠向長桌,最終,他選擇廚房。

  他倚在門上,「你們家人口很簡單。」

  「嗯,是啊!」宣秩耀忙著洗菜,不大理睬他。

  「令尊很嚴謹。」

  「嗯,你看到啦!」三兩下便開啟爐火,準備大顯身手。

  「令尊大人知道你的性向嗎?」他冷不防問。

  果不其然,宣秩耀馬上拋下鍋鏟,迅速掩住他的嘴巴,難得凶狠的瞪著他,「閉嘴,這件事情絕對不要在這屋子讓我聽見第二次。」

  原來宣秩耀也是有死穴的,看他驚惶失措的模樣,沈雲驄總算一吐近日來的鳥氣。

  他從容的拉下他的手,「別嗆死我,你的手上有蒜頭味。」見激惱了他,他扯笑揶揄,「瞧不出你力氣還挺大的,差點把我悶得窒息。」

  宣秩耀壓低音量,「沈雲驄,就算我是同性戀又怎樣,性別上我還是個男人,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

  「喔,你剛剛還警告我不准說的,這回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沈雲驄搖頭輕歎將了他一軍,難掩內心竊喜,「怎麼,你不老愛叫我老公,現在又不叫了?有種你叫啊!我還挺懷念的誒。」

  一時語塞,睨了他一眼,「咕,真不知道當初喜歡你著傢伙哪一點,陰險小人。」宣秩耀警告的瞪著他,半晌,訕然轉身用大火炒著青菜洩恨,「喀,拿去餐桌上放好。」他把熱騰騰的一盤炒青葉交給他。

  沈雲驄悶不吭聲的看著他,在學校的宣秩耀讓人感覺很文弱纖細,簡而言之就是娘娘腔啦!但是在這個馱著傳統包袱的家庭裡,他必須佯裝成鐵錚錚的漢子,只有在廚房,他才能顯露他細膩的一面。

  其實同性戀也是很辛苦的,老天跟他開了個玩笑,要他面對自己的真實,又要對抗社會輿論,乃至於家庭的認同與否,雖然宣秩耀很可惡,蓄意的霸佔了尹祟生,但是,沈雲驄還是同情他。

  「幹嗎?」宣秩耀被看得心虛,臉頰無端發紅。

  在他還沒有完全對他撇下慾念前,沈雲驄最好別這樣看他,要不然他會更加積極的追求他。

  「沒有。」他捧著第一道萊出去,往桌上一擱,然後又重回廚房,「唉,崇生該還給我了吧?」

  「啥?」沒敢多看他一眼,宣秩耀故作無知,專注的剁著碎薑末兒。

  「你懂我說什麼,不要逼我要賤招。」他警告。

  「你敢?」宣秩耀轉身睨著他,要不是嚴肅的老爸就在外頭,他真想拿著菜刀追殺這個讓他暗戀無疾而終的禍首。

  「我為什麼不敢?」瞧他得意的,活像中了樂透彩。

  「親愛的老公,你最好有為你的聲帶投保意外險,因為待會我會讓你完全說不出話來。」宣秩耀憤恨的轉身,抓來一把朝天椒,準備讓沈雲驄見識他話裡的意思。

  他也就是怕,怕他抖出他的性向,那鐵定會為這個人丁單薄的家庭埋下一顆滅亡的炸彈。

  一時間,菜刀在砧板上咚咚咚的響,似是在宣洩什麼似的,半晌,宣秩耀凝著臉轉頭瞪向他,咬牙道:「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要我讓步可以,看你誠意,只要你有辦法轉移我的注意力,你就有機會完全獨霸崇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行。」沈雲驄允諾。

  宣家的這頓晚餐吃得熱絡暢懷,連生性嚴謹的宣召在尹崇生的無心搗蛋下,都只有棄械投降的分,把嚴肅暫時收到書櫃上藏起來。

  快樂的夜晚,沈雲驄正慶幸回家的路上可以挽著尹崇生,恬靜的散步而歸,然而天空卻在歸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

  「快躲進來!」沈雲驄撐著薄外套,讓嬌小的尹崇女可以躲到他的庇護下,「數到三,我們一塊兒衝到對面的公車候車亭。」

  「嗯,一、二、三——」嗚槍彷彿就在耳際,只見兩人邁開步伐,拼了命的衝越馬路,躲入候車亭。

  雨勢來得突然又滂沱,才幾步路,外套抵擋不了強大的雨勢,兩人宛如溺水的玩偶,站在候車亭裡渾身不住的淌水。

  外頭雨勢未歇,大雨依舊,候車亭裡,髮梢下著小雨,尹祟生仰頭一瞧,噗哧的倩笑起來。

  黑夜中,她晶燦的眼眸像鑽石,讓沈雲鮑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生日宴會,他舉起食指勾去她臉上的濕發,「冷不冷?」

  挨靠著他的尹祟生搖搖頭,開心的說:「不冷,今天的晚餐豐盛得叫人溫暖。」

  看著她笑如彎月的眸,他溫柔的摩掌著她的臉,抹去臉上的雨水,「嗯,這是個令人開心的夜晚。」

  她讓他瞅得臉蛋直髮燙,正想要避開,他卻一把抱住她的肩膀,瞬間在她的唇邊落下一枚蜻蜓點水的觸碰。

  「你……」她怔然撫上唇邊的餘溫,無言凝睇,反倒是把唇咬得更緊了。

  候車亭裡摒除了一旁的車水馬龍,兩人相互凝視的當下,她感覺他溫熱的鼻息越來越靠近,連呼吸的頻率都加快了,須臾,帶著涼意的唇試探的碰上她的唇,然後又匆匆退去。

  尹崇生帶著迷惑的神態顰起了眉,然而這樣的迷惑並未持續太久,沈雲驄再次貼近,這一回,他大膽的擷住她的氣息,夾帶他狂狷的態勢準備征服她的柔美。

  在微冷的夜雨中,一股溫暖轟然在體內漫開,抵在胸前的手不再抗拒,順著他結實的上臂,往寬闊的肩膀攀去。

  他吻著心愛的人,腦中想著早先與宣秩耀的對話,他彷彿看見未來一切美好,電燈泡的噩夢即將劃上句點。

  這廂,奉父命拿著雨傘出門送愛心的宣秩耀,隔著馬路看見候車亭裡激吻的兩人,看來熱情如火的他們是不需要這礙事的傘了,淋點小雨算什麼。他露出會意的笑容,然後搖搖頭瞪著手中的傘,索性轉身回家。

  他敢說,他要真固執的送傘過去,只怕人家還不領情呢!說不定,沈雲驄還會拿雨傘追殺他,做人嘛,不需要這麼辛苦。

  好,好個屁!對沈雲驄來說,事情根本沒有轉好的跡象,一點都不美好。

  舉凡他認為好的事情,只要一遇到宣秩耀,就一點也不好,電燈泡依然強力破壞他的愛情,這跟他原先所設想的美好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情人節,沈雲驄買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給尹崇生,校園裡的景色恬靜又寫意,很適合談情說愛。

  「崇生,晚上我們到你最愛的法國餐廳共進晚餐,好不好?」他十指緊勾著她的手說。

  「你有訂位子嗎?」她沒把他推開,任他親暱的勾著手,還把頭倚在他肩上,讓他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當然有。」他心花怒放。

  「太好了,」她翩然而笑,霍然站起身,朝遠方而來的宣秩耀猛招手大嚷,「宣,快來,雲驄說晚上去吃大餐。」

  「太好了,真叫人期待,」該死的宣秩耀樂得跑來會合,「謝謝老公。」

  聞言,沈雲驄心口一窒,差點缺氧而亡,他敢再胡亂叫,非殺了他不可。

  那頓三人的情人節大餐,沈雲驄一直是食不知味,至於那束玫瑰花,最後還難逃噩運葬送在宣秩耀的惡嘴裡,成了一時興起的人工花瓣雨。

  好大的一場花瓣雨,讓他都要傷風感冒了。

  天殺的宣秩耀!

  而聖誕節前夕,沈雲驄訂了一份海外限量的神秘禮物,準備晚上吃耶誕大餐的時候讓尹崇生強烈感受他為她準備的驚喜。

  「晚上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他的手橫攬著她的腰。

  枕在他腿上的尹崇生擱下面前的書,仰頭問:「要做什麼?」

  「秘密。」他甜蜜的在她臉上一啄。

  忽地,她起身推開他,「不行,宣說晚上要去東海大學的路思義教堂做彌撒,我才要麻煩你開車送我們到台中去的。」

  「台中?你今天要到台中?」幸虧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下顎,要不然這一次又不知道得到哪兒尋去了。

  「對啊,雲驄,好不好?人家很想去東海的路思義教堂,你知道一群人一塊唱聖歌的感覺有多麼棒嗎?我好期待喔!」她好聲的央求。

  與沈雲驄相識越久,她就越會利用他吃軟不吃硬的弱點,拚命的鼓吹他改變心意,投入她與宣秩耀的活動,每每,沈雲驄只有咬牙允諾,然後再私下兀自扼腕歎息。

  他點點頭,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然後別過臉去,拚命的咒罵宣秩耀那顆惹人厭的電燈泡。

  「雲驄你最好了,就知道你疼我。」她撲進他的懷裡,將他抱了個滿懷。

  「笨蛋,不寵你寵誰?」

  一股馨香來襲,沈雲驄眼中慾念深沉,托起她的臉,霸氣的落上一吻,吻得纏綿排側,尹崇生再怎麼驕任推卻,也只能接受。

  她的順從稍稍平復他受創的心。

  然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沈雲驄決定找個時間,再次跟天殺的宣秩耀好好的溝通。

  趁著她陪同雙親出國過新年,他把宣秩耀找了出來。

  推開Starbucks 的門,一眼瞧見角落的沈雲驄,宣秩耀走向他然後一屁股坐下,渾然不知死期將至。

  「唔,親愛的老公,怎麼只有你,我以為崇生度假回來了。」

  「趁著崇生還沒回來,我想我們應該溝通一下。」他漾著一抹奸笑。

  宣秩耀終於察覺他眼中的殺氣,倏然笑道:「溝通什麼?」

  「不要再讓我聽到那麼噁心的那兩個字。還有,你到底還想跟我分割崇生多久?大學四年,你已經分割了我三年了,我又不是念數學系的,成天跟你算這愛情三角函數。」他惱火的說。

  「怕什麼,我都要畢業了,難不成要學你又賴著重讀?」在尹崇生的調教下,宣秩耀學會揶揄調侃人

  「少來,我聽說你在準備藝研所的推甄。」瞇起眼,沈雲驄把話說得明白。

  「唔,你消息這麼靈通,難不成你在我身邊下天羅地網?」

  「少跟我打哈哈,到底要怎麼樣,你這電燈泡才會收斂點?」

  「這……」宣秩耀搓著下巴,煞有其事的思索起來,老半天,他挑眉回答,「不知道,很難吧!」

  「你……」要不是Starbucks 沒賣酒,沈雲驄真想操起酒瓶往他腦門上敲去,看他會不會清醒些。

  「哇,老公你似乎很暴躁,我得跟崇生報告一下,讓她小心你,說不定你是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

  他的溫文告罄,頂著一張宛如閻王陰沉的臉,霍然起身低喝,「出來!」

  「幹嗎,要幹架喔?我承認我技不如人,老公你不用打我,因為你穩贏的,我會去申請家暴法。」他直接投降。

  「快點出來,要不然待會我讓你被抬著出去。」他瞇眼威脅道。

  「第一次看到要打人還這麼愛命令人的。」宣秩耀皮皮的跟了出去,他知道他不是要揍人,但是就是想這麼玩玩他,就說揶揄這種事情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以前沈雲驄不也戲弄過他?

  沈雲驄坐上他的銀色積架,「上來。」

  「三更半夜要去哪兒?」

  「去尋找你愛情的第二春。」

  他誇張的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有沒有聽錯,要去尋找我的第二春?」

  「希臘哲學家安納西瓏袂西說,一個人失去一段愛情,就要找尋另一段愛情,成就他現狀的圓滿。」沈雲驄挺學術的說著。

  安納西攏袂西?宣秩耀蹙眉沉思,卻想不出來那是哪位希臘哲學家。

  「親愛的老公,請問一下,那位安納西攏袂西到底是什麼流派,我怎麼跟他不大熟?他跟蘇格拉底有關係嗎?比如說朋友之類的。」

  沈雲驄操控著方向盤,發出一記冷笑,「其實我跟他也不熟,因為他剛剛才在我口中誕生,至於他的大名跟蟑螂的惡行惡狀很像,怎麼死都死不了。」

  感覺襲面一陣陰風,宣秩耀皮笑肉不笑的發出幾聲乾哼,決定不再發問。

  威風的銀色積架在安和路上的一處停下,「下車,你不會是想等著我幫你開車門吧?」

  「沒,在我手還沒斷之前,我想我比較喜歡自己開車門。」宣秩耀趕緊打開車門離開那個冰冷的空間。

  仰頭一看,眼前是一家PUB ,叫Moonlight.

  「還真是月色朦朧啊!」他低語。

  「發啥愣,快進去。」若不是想維持宣秩耀容貌的完整性,沈雲驄真會從屁股上踹去,讓他匍匍前進。

  推開門,熱鬧的音樂與外頭的寧靜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然而Moonlight裡頭,清一色都是男人,形形色色什麼類型都有,而且質感都還不賴,比起一般的搖頭PUB 風格實在清新許多。

  宣秩耀帶著問號回頭看了沈雲驄一眼,「老公,我開始懷疑你的性向,或許當初我的臆測是對的,你的確有這圈子的味道。」

  「死心吧你,我以前是常來,不過那是因為Moonlight 是從前畫室老師所經營,而且這裡只招待熟識的會員,大伙多多少少都認識,所以我從不會被搭訕。雖然我巴不得把你仍到太平洋去,但還不至於真的泯滅人性殺了你,去吧!為自己找一個契合的夥伴。」

  「老公,Ioweyon ……」宣秩耀感動萬分的猛朝他眨眼。

  「我去跟老師打聲招呼就走,你自個兒好好玩。」臨去前他又婆婆媽媽的叮囑,「警告你最好賣力點,至少在崇生回來之前我要聽到你的好消息,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月老都沒像你這麼速成,緣分、緣分,你懂不懂?」

  「吱,你這傢伙的心思我會不懂,緣分對你而言是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有那不擇手段的惡習。」沈雲驄賞了他一記白眼,把Moonlight 的自在留給他,揚揚手便走。

  宣秩耀讚歎不已,「不賴,真不賴,品質的確好上太多……」

  打從宣秩耀開始過著名草有主的生活,沈雲驄真是做夢也會笑,每逢假日一早便開著車到尹家去接人,這天正巧跟欲出門的尹家夫婦打了照面。

  「雲驄,吃過早餐沒?」尹母問。

  「伯父、伯母早,我吃過了。」

  「打算帶我們家寶貝去哪裡玩?」

  「到漁港去走走,崇生說她想去。」

  「好好玩。」尹父拍拍他的肩膀,跟老婆出門去打他的小白球。

  半晌,尹崇生從樓上翩然奔下,懊惱的說:「Sorry ,臨時找不到我的太陽眼鏡。」她匆匆的奔向餐桌抓起早餐,「出發吧!」

  「大小姐,找什麼眼鏡,你的太陽眼鏡那天放在我車上沒帶走,記得嗎?」揉著她的眉心,他低笑說。

  「喔,原來!我還以為自己已經迷糊到這種地步了。」她猛拍額頭,和他走出門。

  坐上車,她突然覺得少了一個人,「宣呢,他怎麼又沒來?我從開學到現在還沒看到他耶,以前他每天都會出現,現在每一次我們去哪裡玩,他都不見蹤影,奇怪……」

  「他沒跟你說嗎?昨晚去約會,今天一早爬不起來。」沈雲驄的笑容裡有一種貓吃魚的得意。

  「約會?他幾時有了新歡,我怎麼不知道?」她驚訝萬分。

  「如果沒有新歡,他早坐在後座喳呼了。」

  「好小子,虧我跟他是姐妹,竟然這事情也不跟我說。」

  「給人家一點保有秘密的空間,過陣子他就會帶新歡出來跟你碰面了。」

  今天天氣真是說不出來的好,沒了電燈泡,沈雲驄覺得光線剛剛好,左攬右抱只有他跟尹祟生兩人,這樣才像情侶的約會嘛!

  來到碧砂漁港,搭上前往基隆嶼的豪華遊艇,婆娑之洋,海風的鹹味撲鼻而來,尹崇生站在船側闔上眼深深的嗅著,船身的尾端在藍郁的海水中激起兩道翻起的白浪,像兩道長長的淚痕似的。

  身為尹氏集團的惟一掌上明珠,有時候她常感覺自己幾乎要幸福得死去,然而在她堅韌的外表下,她內心也存在著部分的恐慌,只是她不想去面對,那就是對愛情的執著與潔癖。

  身處富貴的中心,她從小看多了這豪門圈子的感情來去,這裡的男人注定不是專一,慣於在權勢財富的掌控下一併掌控女人,主權領域不單是落在一個女人身上,而是很多的女人,扣除明妻暗妾分散各處,偶爾還有幾枚情婦在遞補著。

  那些妻妾成群的奢華爭奪,看在她眼底,除了悲哀還是悲哀,然而她喜歡上的男人,也是屬於打小在這個圈子孕育成長的,雖然他現在寵愛著她,但是,未來漫長的人生,他會不會也成了那樣的男人,而她又會不會成了眾多女人的一位?

  「咳,當什麼正妻,有時都還不如一個情婦來得受寵……」她感慨的說道。

  「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他走向遊艇尾端,橫手環住她的腰輕聲問。

  她搖搖頭,只是用一種迷離的眼光凝看他,「長得這麼俊俏,只怕將來又是個禍水。」

  聞言,他蹙起眉,「等等,你在說我是禍水嗎?我是男人耶,怎麼可能是禍水!」他擰著她的腰做著柔軟的抗議。

  「禍水這種東西不是僅限於女人。」她堅決的說。

  「是,女王。」收緊雙臂,把她攬得更緊。

  「雲驄。」她乍然喚。

  「嗯?」

  「你說當個情婦是不是比較吃香?」她問得真切。

  「情婦?」他思索,「某些時候是吃香、恩寵多,但是有些時候也未必,當她的靠山倒下,情婦何其卑微,沒名沒分。」

  「不,情婦的權力要靠自己掌握,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情婦絕對佔有極大的優勢,你看多少政商名人都栽在情婦手裡,所以將來我一定要當一個截然不同於其他情婦的情婦,不但要有恩寵,還要鞏固自己的權力。」她自信滿滿的宣示著。

  「啥,我說尹大小姐,你跟人家當什麼情婦?你去當情婦那我是什麼?」沈雲驄皺眉瞪著。

  她轉過身捧住他的臉,「拜託,求你嘛……」

  「免談,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都是,休想離開我去當什麼情婦。」他狠狠的吻住她,不再讓她這張嘴,吐出什麼情婦的謬論。

  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尹崇生伏在他的胸前暗自思忖,唔,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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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偌大的尹家宅第籠罩在一陣鋼琴旋律中,尹崇生獨坐在專屬的史坦威鋼琴前,靈巧的雙手彈奏著絕美的音色,那輕快的曲調讓沈雲驄駕車一靠近這座豪宅,就聽得清晰萬分。

  今天的他正為著一件事情感到十分高興,車輪在地上摩擦後停止,他停安車子快步走下,迫不及待的想告知尹崇生這個關於兩人的好消息。

  「沈少爺你好,小姐正在琴室練琴,你在客廳稍坐一下,我上去告訴小姐一聲。」管家打開門,恭敬的說。

  「福嬸,別麻煩,不要打斷她練琴,一會兒我自己上去找崇生。」他很寵溺她,寧可癡等,也不願擾了她的一切。

  「是,沈少爺。」福嬸令女僕端上熱茶,便把寧靜留給他。

  對於尹、沈兩家而言,兩個孩子交往那麼多年,彼此心裡都有個默契在,家人間熟稔的程度也就更勝一般,就只差那場儀式來圓滿這個默契,看著沈家未來的姑爺,福嬸竊竊的笑著退去。

  沈雲驄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端坐在客廳耐心的等待,約莫一個小時過去,聽著曲調的變換,他估量尹崇生也該結束練習,遂起身,沉穩的走上樓。

  三樓的琴室門半掩,在落地窗前,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軟紗洋裝,黑白琴鍵上跳躍的手指逐漸放緩速度,一曲終歇,身後傳來響亮的掌聲。

  猛地回過頭,她嫣然一笑,「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聽見車子的聲音?福嬸不在嗎?」

  「一個小時前到的,聽你在練琴,我讓福嬸不要打斷。」

  尹祟生看著他這身筆挺的西裝,儼然是社會精英的打扮,「你今天又到公司?」

  「嗯,趁著出國前這段時間,爸說我該多少學習接掌集團的事業,叫我有空多去看看。」

  「真辛苦,來,我幫你捶背。」她難得這樣說。

  「哇,真叫人受寵若驚。」他將臉湊近她。

  「討厭。」她嬌笑的推開。

  他真是越來越俊帥了,英氣勃發,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男人的風采跟氣度,叫人不愛上都難,然而他越是出色,她就越是不安。

  「走,出去散散步。」沈雲驄心上掛念那個好消息,決定將她擄到四下無人的地方,跟她分享。

  來不及問他為什麼今日顯得特別高興,她拎著裙擺,跟著他往後方的庭園奔去。

  只見他瀟灑的脫下外套往旁一拋,順手將襯衫衣袖卷推到肘上,抓來園丁的巡園腳踏車,「上來。」

  「把外套扔在地上弄髒怎麼辦?上好的料子你倒是很捨得。」尹祟生拾了起來。

  「別理外套了,快上來,把它扔到一旁去吧!」

  她失聲笑著,既然他今天這麼開心,她又何妨瘋狂一下?

  揚手一拋,把他的西裝外套扔到一旁的草地上,然後興高采烈的跳上腳踏車,站在後方的踏板上,扳著他的肩膀,跟著他一塊兒在廣闊的庭園兜風爽笑。

  「等我們到美國,成了兩個窮留學生,我要每天這樣載著你上學。」他大聲說。,「哈哈,怎麼可能,那你可能會騎上好幾個小時,說不定一天都到不了學校。」她捶著他的肩膀。

  「怎麼不可能,告訴你,我已經找到學校附近的房子,一整層都是我們兩個人的空間。」

  「誰幫你的?!」雙手在他胸前交叉,她驚訝的問,眼中滿是欣喜。

  「雲璁,她要回來了,所以那間房子就讓給我們住。」沈雲璁,沈雲驄的姐姐,早年一直在美國求學,「那可是我費了三寸不爛之舌求來的。說,你要怎麼報答我?」

  「天啊!雲璁姐住的公寓又大又舒服,你確定我們是準備到美國當窮留學生,而不是要度假?」惡作劇的擰了他的耳朵,「何況要報答,也該是報答雲驄姐,關你啥事?」尹崇生忍不住輕笑,等不及他停下,跳下腳蹬車,放肆的逃竄。

  「想逃,門都沒有。」沈雲驄也撇下腳踏車,發了瘋似的追來,不費吹灰之力就攔阻了她,兩人在草地上一路翻滾著,來到他丟西裝外套的地方。

  終於,他成功的壓制住她,抵著她的額,略微喘息著,「崇生。」

  「嗯?」她的兩頰紅撲撲得像蘋果。

  他的美麗叫人喉頭一緊的瀕臨窒息,他的氣息猛然靠近,狂熱的吻上了她,雙手不住的摩掌著她嬌柔的身軀,寬厚的手掌扯下她背上的拉鏈,竄入她的身軀,掌心貼在她細緻如錦緞般的肌膚上撫觸,幾乎要引發兩人排山倒海的情慾。

  忽地,她嚶嚀一聲,用那雙清澈的眼無助的凝看著他,他及時控制住慾念。

  「對不起,我不該逾矩。」急促的呼吸還未平復,他緩緩拉起了她背上的拉鏈,低頭幫她整理著身上沾染的草屑。

  氣氛凝窒不散,她緊張的咬著唇,搖搖頭,然而或許是情況太緊繃,讓她突然赧聲輕笑,「大色狼,你嚇到我了。」隨即撲在他懷中,化解尷尬。

  相擁許久,沈雲驄用低沉的嗓音緩說:「嫁給我,畢業典禮過後距離出國唸書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利用那個時間舉行婚禮,然後再一塊兒出國,好不好?這件事我跟爸爸提過了,爸也徵詢了伯父和伯母的意見,他們都答應了,祟生,我們結婚吧!」

  他的求婚就像是平地一聲雷,轟碎了尹崇生的安全感,她臉色刷地發白,惶恐的推開他,站起身背對著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祟生?」他困惑的跟著起身,試探的握住她的手。

  「你真的那麼想結婚?」她征然問。

  「當然,我深愛著你,一直希望與你結婚用一輩子呵護你,從第一次在你生日宴會看到你,我就這樣希望。」握住她的手,從泛涼的溫度,他感覺到那股不安。

  「雲驄,還記得我們到基隆噸那次嗎?我說過的,我寧可當情婦也不想結婚。」她無奈的搖搖頭。

  他的俊臉愀然變色,「我以為那只是玩笑話。」口吻變得十分嚴肅。

  「不,我不是開玩笑,」她顰眉直視著他,「我不想結婚也沒有辦法結婚,我願意當你藏嬌的情婦,也絕不結婚。」她咬住唇,態度堅決。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問你,你究竟愛不愛我?」他設想著最糟的情況。

  「我愛你,但是結婚並不是惟一可以證明我愛你的方式。」

  沈雲驄幾乎要被她反覆的說辭搞得暈頭轉向。她愛他,卻不願嫁給他,寧可委屈當個情婦?這是什麼荒謬的邏輯!

  風馳電掣的扳住她的肩膀,陷入盛怒狀態的他死命的搖晃著她,「尹崇生,你給我清醒一點,難道你寧可看我去娶別的女人,也不願嫁給我當妻子,反而要屈從一個情婦的位置?」

  她的肩膀被他捏得好緊好疼,她皺眉掙扎,「我不管,我不要結婚,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可以成為你的情婦,但是我不想踏入沈家的門當你的妻子。」

  「你……」他強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殘忍字眼,不敢置信的瞪著她,胸腔因沉重的呼吸而劇烈起伏,「我再問你一次……」

  不等他說完,她率直的搶白,「不管是一次或者十次,我的答案都不會改變。」態度決然得毫無轉圜。

  他怒不可遏的握緊拳頭,瀕臨極限之際,他狠狠的朝一旁的樹幹捶擊了過去,然後死命的瞪著她,「我不會讓你的荒謬如願,你休想!」

  彎下身大手一撈,抓起西裝外套,沈雲驄像受傷的野獸,遠離這荒謬的空間。

  尹親生僵直的四肢隨著他的遠去而放鬆,無力的閉上眼,又滿心不捨的睜眼看著那身影,直到全然消失,這是他們第一次大吵。

  「連生氣都這麼卓爾不凡、氣宇軒昂的,這樣優秀的男人能夠只屬於我一個人嗎?倘若不能,那我寧可成為他最寵愛的情婦,也不要當那個深閨怨婦。」

  別怪她任性,要怪只能怪這世界男人的醜態嚇到她了。

  深夜的酒吧,沈雲驄一臉陰鬱的坐在吧檯前,手中的酒杯一再的湊近嘴巴,朝自己餵了大半的酒液,不管身旁有多少愛慕的眼光,他都視而不見。

  突然,一隻手掌打上他的肩,「老公,你找我啊?真難得耶。」宣秩耀露出陽光般的笑臉。

  他揚眸一瞥,臉色依然冰冷。

  「幹嗎,陰陽怪氣的。」宣秩耀一屁股坐上他身旁的位子,噘起嘴,風情萬種的送上一個飛吻。

  「喝不喝?」他冷冷一問。

  「喝啊,老公難得請喝酒,我當然要喝啊!」宣秩耀一臉春風得意,跟他的陰霾形成強烈對比。

  「少囉嗦,叫你不要喊我老公,你是聽不懂喔!」他低叱,「這輩子能喊我老公的只有尹崇生一個人。」

  「可我就是喜歡喊別人的老公,老公。」他毫不避諱的說。

  「你……」擂起拳頭,沈雲驄毫不猶豫的揮了過來,在距離那張臉一公分的地方停下,十足的威嚇意味。

  機伶的往後一退,宣秩耀陪笑道:「唔,火氣真大,怎麼了,說來聽聽嘛,光生氣喝悶酒有什麼用。」

  看他一臉哀怨,宣秩耀努力的揣測,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這溫文的好性子一夕之間宣告破功。

  沈雲驄沒有吭聲,端起酒杯又狠喝了兩口。

  「唉,老公,有點情調好不好,今天是小酌又不是牛飲,那麼愛裝牛,你怎麼不去日本參加電視冠軍賽的大胃王,保證你出國拿金牌。」

  沈雲驄眸光凌厲一掃,阻止他的聒噪,繼而默默的喝著酒,又是三杯下肚,他才開了金口。

  「我真是不懂崇生。」他的神情痛苦難耐。

  「祟生?怎麼,你們吵架了啊?就說嘛,跟我在一起多好,偏偏你拋棄我喜歡崇生,活該。」宣秩耀悻悻然地說。

  沈雲驄惱得眼都噴出火來,他真不該找宣秩耀出來小酌,徒讓自己耳朵心情受到戕害,他遂要起身離去。

  「別惱火,當我沒說話,你繼續說。」宣秩耀趕緊拉住他,討饒求和。

  坐了回去,沈雲驄又悶了半天,「崇生竟然異想天開的想要當人家情婦。」

  「啥?想當情婦,她不會是另結新歡了吧?但也不大可能啊,你可是全台灣條件最讚的黃金單身漢耶,崇生若不是瘋了就是傻了。」他驚訝得闔不上嘴。

  「我也寧可她是瘋了或是傻了!」沈雲驄怒氣騰騰,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緊得差點讓人窒息,「我到底哪裡對她不好?她說什麼,我都照辦,她想要什麼,我都為她完成,寵她寵上了天,就怕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她卻這樣戲耍我的感情。」

  好不容易扒開他的手,宣秩耀拚命吸取氧氣,「放輕鬆、放輕鬆,好好講嘛,要不然我都還來不及聽懂,就要讓你掐死了。」他猛掏著耳朵,努力想要搞清楚這對金童玉女是出了啥亂子。

  「今天我去看她,然後跟她說,我希望在出國前跟她舉行婚禮,這件事雙方家長都答應了,可崇生卻說,她寧可當我的情婦,也不願意嫁入沈家當我的妻子,你說,這荒不荒唐!她口口聲聲說愛我,但是卻抵死不願嫁給我!」他幾乎是咆哮著。

  宣秩耀差點跌下椅子,傍得冷笑幾聲,「哼哼,她還真是荒唐得徹底!」

  說真的,他跟尹崇生那麼麻吉,但是許多時候他的確跟不上尹祟生的跳躍性思考,大家閨秀竟然想當人家情婦,她若不是腦子燒壞了,就是沈雲驄耳朵聾了。

  沈雲驄整個身體伏在吧檯上,有說不出的沮喪,這看在宣秩耀眼中,像是爛醉如泥而陣亡了。

  宣秩耀發現這件事分明是個燙手山芋,他沒事來攪和什麼?口中不禁碎碎叨念自己多事,腦子裡又忍不住想著該怎麼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祟生太精明又太任性,明著來一定會死傷慘重,玩陰的嘛……如果先把她肚子搞大呢?她這人是嘴巴前衛,思想還挺保守的,叫她未婚生子她一定沒膽,乾脆把她的肚子搞大好了,屆時她還不是非進教堂不可,呵呵……」彈指一響,他禁不住讚歎自己想個不賴的妙計。

  突然間,醉倒的沈雲驄從吧檯前正坐起身,宣秩耀差點嚇得二度掉落椅子。

  「老公,你振作一點好不好?要醉還是要清醒麻煩你二選一,不要嚇我好嗎?幸虧我剛剛沒有趁機偷襲你性感的嘴巴,要不然鐵被你抓起來狂打。」

  「你說的喔,搞大她的肚子,崇生就會乖乖嫁我,如果沒有你就完了!」話說完,沈雲驄撐著醉晃的身軀,腳步蹣跚的往外走去。

  「老公、老公……」宣秩耀扔下鈔票,趕緊追出去,顧不得身後多得數不清的側目,「三更半夜你要去哪裡?」

  「找崇生,我要讓她成為我的女人,為我生個娃兒,然後跟我踏進禮堂。」沈雲驄醉得胡言亂語。

  「喂,做事情麻煩請注意前後順序好嗎?哪有人倒著來的!」

  「走開,我要去找崇生。」他一把推開他。

  宣秩耀拼老命的抓住他,「喂,你清醒一點,現在三更半夜,你冒冒失失的衝到尹家,然後非禮人家閨女,拜託,就算尹爸、尹媽再怎麼中意你這乘龍快婿,我保證你馬上被拗送警局,說不定待會兒的夜線新聞,我就會看到你被狂電的驢樣。」

  「囉嗦!」

  「囉嗦總比明天到警局探望你好吧!」宣秩耀抓抓頭髮,滿臉煩躁,心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擂起拳頭,狠狠的朝他後頸一擊,將他打昏省事些。

  乓的一聲,沈雲驄疼得眼睛發暈一「呃!」悶哼一聲,他馬上倒地不起。

  宣秩耀甩著吃疼的手,「老公,不要怪我,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等你明天清醒過來,你就會感激我的用心良苦。」

  然而,怎麼把這傢伙扛回家去,又是一件麻煩事。

  「可惡,怎麼生雞蛋的好事都輪不到我,偏偏拉雞屎的都有我的份?」

  新加坡飯店裡的國際會議中心,這回因沈父不便前來,便由尹父頜著尹崇生與沈雲驄一同出席這場海外投資會議。

  會議結束,三人並肩走著,尹崇生看著飯店裡往來的客人中,不乏商務人士、觀光客,還有一些神情曖昧的男女。

  她不禁皺起眉,這些男人事業小有成就便厭棄了家花迷戀上野花,所以她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妻子這名分一點保障也沒有,不如情婦來得愜意受寵,與其嫁作人妻守著宛如空殼的家,她真的寧可選擇當一位賣弄風情的女人,至少在男人情感移轉的時候,她能比較坦然的接受事實。

  別看父親與母親情感融洽,其實,早在她年幼時,父親的感情也是在妻妾群中移轉停泊,直到一次事業危機,父親深刻體認妻子的情深無怨尤,這才收回了他的多情,專情在妻子身上。

  但她不行,財富她已經足夠了,現在惟有純粹的感情才是她想要的,她無法忍受身為丈夫的雲驄有一絲的忽略或移情,對於感情有潔癬的她,這是萬萬不可的。

  但是沈雲驄的條件都是極品,這樣的男人別說她想要,舉凡天下的女人誰不想要?與其日後得跟這些女人廝殺爭奪,那她何不把自己擺在最新鮮的位置,穩穩的佔據情婦的角色?

  尹父不動聲色的皺了眉,繼而看看一左一右的兩人,感覺這小倆口之間的疏冷。

  「怎麼樣?這次出差洽公還好吧,是不是覺得很累?」

  「不會。」尹崇生與沈雲驄兩人異口同聲的答,互瞥了一眼,然後又各自低垂了頭,明顯的讓人感覺他們之間有了摩擦。

  尹父點點頭,遙遙走在前頭,「BanyanTree集團在新加坡外海開發度假飯店,當初爸爸也有入股,正好這次來新加坡,反正工作的事情不急,你們過陣子也要出國唸書了,何不趁這次機會去玩玩,順便幫爸爸去偷偷視察投資業務。」尹父停下腳步回過頭,「我讓秘書安排好了,一會兒他們會接你們從TanahMerah搭渡船過去,好好玩幾天吧!」

  「爸,你呢?」尹崇生對父親的安排感到十分驚訝。

  「我當然是回台灣,你媽昨天打電話說要從巴黎回來了,我得親自去接她。」

  「喔。」她偷偷打量沈雲驄一眼,對他的冷漠感到氣惱。

  三人搭著電梯來到大廳,秘書走上前來,「董事長,一切都準備好了,車子就在外頭等候,馬上送董事長到機場,另一部則送小姐與沈少爺到TanahMerah. 」

  「希望你們玩得愉快。」尹父不等兩人說什麼,快步的走向飯店門口等候的車子,留下兩人對望無語。

  半晌,尹祟生似怨的絞著手指,外頭的車子還在癡等著,沈雲驄看了又於心不忍,便決定放下先前的爭執,冀望這趟旅遊也許會改變什麼。

  主動握起她的手,他朝她溫柔一笑,「走吧!我們一塊兒去幫伯父評鑒看看這回的投資是否值得。」

  她睨了他一眼,「你剛剛的樣子好醜。」高噘的嘴總算露出一抹嬌柔的笑,如往常般靠了過去,決定忘記不愉快,好好度假。

  渡船來到BanyanTreeHotelandResorts ,敞朗簡雅、悠然抒放的景致,讓人彷彿置身世外桃源,瞬間抽離了台北的繁華與壓力。

  「好清新的空氣,好愜意的景致,如果台北也找得到這種地方,我一定每個星期都到訪。」尹崇生仰起臉,在這湛藍的天空下,深深的呼吸,再呼吸。

  站在臥室裡,眼界所及全是屋外天然的景致,沒有玻璃、高牆的阻擋,而是完完全全的開放,一覽無遺,即便是風扶過樹梢,都感覺得到那股涼爽,也聽得見那樹葉聲搴舉。

  「以後我們在北投也投資個度假Villa ,雖無法像這樣開闊的接近自然,但可以依喜愛更改陳設風格,而且你還可以天天泡溫泉,一圓你的貴妃夢。」他將手搭在她肩上,用極度寵溺的口吻說。

  「呵呵,我看是一圓你的皇帝夢吧!」她反過來揶瑜他,不經意的注意到他眼下疲累的痕跡,她揚手撫上他的臉,「昨晚忙著幫爸爸分擔工作,害你都沒睡好。」她心疼的顰起眉,下一秒,雙手使勁的推他往床上倒去。

  「做什麼?」沈雲驄不解。

  「我命令你躺下睡覺,一定要睡飽飽的,因為我不想這幾天都看見一隻熊貓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睥睨的神情高貴得像天神。

  「我睡覺誰陪你?」

  「我可以去游泳、做SPA ,總之不管,待會的晚餐,我一定要看到一個精神奕奕的男人,而不是笨熊貓。」

  交代完她的命令,尹崇生換上舒適的亞麻衣褲,雀躍的穿著低跟涼鞋,揚揚手,便把他留在房間,一個人去冒險了。

  他訝然低笑,她果然是獨立又自我的女人,想要完全的羈絆她飛翔的翅膀,那是不可能的,惟有跟隨她震動翅膀飛翔……

  興許是環境太叫人放鬆,他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在夢中他甚至夢見一場溫馨浪漫的婚禮,惟獨他看不清楚神父面前的新人,這讓好不容易放鬆的他無端的感到煩躁。

  畫面瞬間跳換,他看見自己在滿長春籐的建築外,手上牽著一名孩子。

  孩子?!

  沈雲驄像被雷劈中似的霍然起身,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下一秒他隨即意識到這不過是一場夢,然而卻也讓他淺淺的憶起宣秩耀曾經幹的好事——打昏他,以及他提過的爛建議——搞出人命。

  不經意的,耳邊傳來淙淙流水聲,屋內的火燭燃燒著,讓鼻息竄薰著一股香氣,他讓搞出人命的建議弄得有些心煩,索性起身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精緻豐盛的晚餐巧妙的擺放在餐桌上,他嗅了嗅,便繞過餐桌走過短短的廊,輕輕推開闔掩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穠纖合度的裸身沾染了泡沫,在水流下沐浴沖洗著。

  驟然,他眼神一黯,呼吸都亂了……

  怔看須臾,搞出人命的念頭益發的強烈,他緩緩的走近,忽地伸手一攬,便將那裸白的身子完全的抱住。

  「啊?!」渾然不覺的尹崇生驚呼出聲,「放手,」她不斷的拉開環在她胸上的臂膀。

  沈雲驄強勢的將胸膛貼近,讓水流一同洗過自己的身體,不在意身上的衣服被浸濕,蟄伏多時的心就要甦醒解放。

  「如果見著了這樣的你,我還可以放手,那我會懷疑我究竟是不是一個男人。」他口中的熱氣拂過她的耳,引發她一陣戰慄。

  「你不還在睡嗎?什麼時候醒來的?別這樣,待會兒服務生送晚餐來會被瞧見的。」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已經送來了,就放在餐桌上……」嗓音低啞的他,雙手不住的掐揉著她的身軀,享受那細緻的觸感。

  忽地板過她的身子,讓她的曼妙完全展露,他眼中的情慾清晰可辨。

  「雲驄……」她對這樣的沈雲驄,感到一絲陌生與恐懼。

  他托起她的臉,覆上她的吻,撫觸更加的膽大強烈,像是要將她完全揉進自己體內似的,他吻著,帶著挑逗與懲罰的啃噬,一路蜿蜒而下,在豐潤的胸前流,連不止。

  「別……是危險期……」她無助的低語。

  危險期?心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沈雲驄只是凝視了她一眼,橫抱起她跨出樸雅的浴室,直往懸掛著紗幔的床走去,放下了她,覆上她,既然危臉,那就索性危險到底吧!

  緊緊扣住她的手,讓她除了吟哦輕歎,啥也不能做的屈從。

  火影忽明忽滅,紗幔隨風搖擺,床上交疊糾纏的人喘息驚懷,傾注所有熱情的同時,他饜足的笑著。

  他要永遠的得到她,就算不擇手段都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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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7:51
  第六章

  尹崇生臉色鐵青的看著手上的驗孕結果,「糟了,搞出人命了。」隨即扼腕連歎。

  抓抓頭髮,她一時方寸大亂,心想,她不會因為這肚裡的小娃兒而打亂所有的步調吧?

  凝著一張臉走出浴室,甫臨的沈雲驄坐在她的沙發上看著隨身帶來的書。瞧他那身打扮,還有那專注神情,她知道沈氏集團的員工都稱他為貴公子,崇拜之意溢於言表,這叫她如何平衡、心安?

  見她出現,他闔起書朝她揚起一抹笑,「今天要去欣賞裡契特拉男高音演唱會,沒忘記吧?」

  她盯著他的笑臉,重重的從鼻子裡哼氣,「不去。」一屁股坐在床上,雙眉攏緊。

  「不去?怎麼了,哪兒不舒服?」他走到她面前蹲著端詳她的臉色,心想她甫從浴室走出,便大膽揣問:「是不是MC來不舒服?」

  拂去他的手,「不是,告訴你,我這個月不會來,下個月也不會來,以後都不會來了!」她索性氣惱的捶打他的肩膀發洩。

  「祟生?」他抱住她,一臉的擔憂與困惑。

  「可惡的男人,你把我的肚子弄大了……」尹崇生伏在他肩上哭嚷著。

  沈雲驄有半晌的驚訝,隨即回過神來,開心的笑著,「你懷孕了?!你真的懷孕了?」霍然抱起她,在原地愉悅的旋轉,宛如一隻旋轉音樂盒。

  「廢話,你笑什麼笑?」她脾氣還沒平歇,眼眶的淚還噙著,「把我肚子弄大了你開什麼心!」

  「別哭、別哭,懷孕是喜事,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像你這麼美麗聰慧的女兒,而老天爺這會就要賞我一個寶貝了,我當然開心。」他開心的吻了她的臉,「別怕,懷孕生子是一位成熟女人的必經之路,何況有我陪伴你、照顧你,一切事情都會迎刃而解的,只是,這下我們得加緊腳步籌備婚禮了,要不孩子都有了,我怕晚了你婚紗會穿不下。」他完全沉浸在新生命的喜悅中。

  尹崇生腦門轟然作響,突然間她懂了。

  沈雲驄一定是故意弄大她的肚子,好逼她心甘情願的與他步入禮堂,終結她情婦的夢想!

  她一把扣住他的手,「你是故意的,故意弄大我的肚子!」她倏然瞪大眼。

  「我們本來就要結婚的……好,我是有那麼點故意的心態,但是我也是真心期待我們共同孕育的孩子。」他坦然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太卑劣了!」她心有不甘的低叱,「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祟生,不要任性,別再想當什麼荒謬的情婦,現在你必須嫁給我,因為我們已經有了孩子。」他捺著性子勸說。

  「走開,你別再說了,你竟然設計我!」生性好強的她怎麼也不願承認,她竟然栽在他的手裡,心臟卜通卜通的劇跳著,一張粉顏難掩火氣,「你回去,我今天哪兒都不想去,我累了。」她索性倒在床上,怎樣都不理睬他。

  「崇生……咳。」無奈一歎,沈雲驄發現她的脾氣一拗起來,還真是八匹馬都攔不住,「要我現在走開,可以,答應我,你不會衝動的拿掉孩子。」他嚴肅的凝視著她。

  尹祟生蹙眉一瞪,「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那麼殘忍。」抓起棉被悶住頭。

  沈雲驄站起身看著她,「那你好好休息,不舒服記得讓福嬸叫醫生來一趟,這幾天我會請婚禮顧問公司,開始籌畫婚禮事宜。」

  凝視她半晌,他轉身離開她的房間,步履清晰的往樓下而去。

  聽他已然離去,她拉下臉上的被子,一臉惱慍,真不敢相信向來正直的沈雲驄竟然耍起這種手段,而她還一頭栽下!

  不行,絕對不行,壞了她的計劃,也絕對不能順了他的計劃,不然她往後的日子就只能跟一群女人瓜分他的愛。

  「啊——」她氣得大聲嚷嚷,抓起電話撥著宣秩耀的號碼,「喂,宣,馬上來找我。」

  「崇生,我……」

  等不及他說完話,尹祟生已經把電話掛掉,交曲著雙臂,不斷的吐氣吸氣來平復心情,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絕對不可以順了沈雲驄的心。

  縱使她保守得不願讓孩子被冠上父不詳的標籤,然而另一方面她是時代新女性,絕對不能用哭泣來解決事情。

  「一定會有辦法的,說不定那辦法還可以回敬他一記回馬槍,讓他永生難忘。」她重建著信心,然後在房間裡蜇來走去的靜候宣秩耀出現。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那傢伙還不現身,處於燃眉之急的她再度抓起電話,「宣,你人在哪裡?」

  電話那端的宣秩耀沒好氣的說:「尹大小姐,我在你家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裡。」

  她毫無愧色的掛上電話,果然房門馬上響起敲門聲,推門出現的正是宣秩耀無辜的臉。

  「什麼事情這麼十萬火急?我正在跟我的愛人同志約會,差點又要讓他給誤會了。」

  「我懷孕了。」她凝著臉,一點玩笑的意味都沒有。

  「懷孕!」他看著她平坦的肚子,隨即咧嘴一笑,「嘖嘖,我老公真是努力啊,果真弄出人命了。」

  「你知道這件事?」斂容,她上前逼問。

  宣秩耀後退一步,漾著討好的笑,「知道一丁點而已,就那天你跟他吵完架,老公找我小酌幾杯,我不小心就跟他說,你這人嘴巴前衛,但是內心還是保守得像個小村姑,所以……」舉起雙手,他隨時隨地都做出投降的模樣。

  「原來是你這傢伙,我想雲驄有時候正直得跟個呆子沒兩樣,怎麼會想出這麼卑劣的手段,原來是你在旁邊扇風點火。」她的眼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呵呵,別這樣,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並沒真的鼓吹他什麼,既沒幫忙播種也沒幫忙受孕,所以這件事情應該是你們兩人好好協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機伶狡猾的他把責任推得一千二淨,「我男人還在樓下等我,我先走了,拜——」拍拍手,趕緊溜得不見人影。

  宣秩耀腳底抹油,飛也似的竄奔,口中咕噥著,「我該去哪裡好呢?去長白山修練隱居,還是去非洲馬達加斯加島?總之能逃就逃,明天一早搭飛機先避到墾丁去再說。」

  跳上愛人的車,馬上揚長而去。

  是夜,宣秩耀打包好行囊,想明日就遠離台北這是非之地,他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突然間,房門突然開啟,他以為是父親大人,孰料,來的竟然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大魔女——尹崇生。

  「要睡了?」她穿著一身看似嫻雅的服裝,露出甜美異常的笑容。

  「唔,是、是啊!這麼晚了,你怎麼來我家?我老爸還沒睡嗎?」他心虛的坐起身。

  「沒啊,宣爸說你在整理行囊,要我自己上來。」她若有似無的笑,挨著床沿坐下,「要去哪裡?」

  「呃……也沒,只是想去外頭晃晃而已,呵呵……」他乾笑著。

  屋子裡的溫度急速下降,皮膚上都泛著冷意逼起的雞皮疙瘩。

  「宣,我懷孕了,你說該怎麼辦?」尹崇生冷不防的問。

  「能怎麼辦?當然是嫁給雲驄老公嘍!」

  「為什麼?」她不以為然的問。

  「哪有為什麼?」他理所當然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第一,孩子是他的。第二,不嫁的下場你就是未婚媽媽,肚子裡的孩子沒老爸,這種殘酷的現實你不會希望降臨在你孩子的身上。再者第三,我想沒第二個男人敢娶你吧!因為老公他可能火冒三丈的殺去對方家裡,然後用殘酷的極刑讓對方嘗到奪人妻子的報應,他無法忍受任何一個男人碰你。」

  「這樣好像也是……」她點點頭。

  見她似乎被說服了,他卸下防備,愜意的倒身躺在床上,準備入眠,「趕快去當你的準新娘吧!別再想當什麼情婦,老公會抓狂的。」

  話落,她突然傾身靠在他面前,「娶我。」

  「啥?」他先是被那雙眼睛嚇走了三魂七魄,又被那兩個宛如原子彈的字眼炸得腦門發昏。

  「我說,要你娶我,我要當你宣家的媳婦。」

  正坐起身,他想也不想的推辭,「我不要!」

  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要推辭,沒事惹上這個異想天開的女人已是錯誤,倘若又惹上佔有欲極強的男人,那真是不死也難交代了。

  尹崇生不知打哪兒操來一把蝴蝶刀,瞬間抵在他的脖子上,「你說什麼?」

  「唉?!崇生,我們好歹是交心的姐妹淘,有話放下刀子慢慢說嘛!」他瑟縮著不敢輕舉妄動。

  「快說,你娶不娶我?」她凝著臉不由分說的逼問。

  「我怎麼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歡男人,況且,我有親密愛人了,娶你那他怎麼辦?以後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誰來照顧我?」

  「那個男人沒了也就罷了,沒人照顧你當然是我照顧你,要不,也還有孩子的爸會照顧你,你以前不是最愛雲驄?只要你娶我,助我當上他的情婦,他的二分之一所有權就歸屬於你,隨你愛喊他幾聲老公,就喊他幾聲老公,如何?」

  「不——」宣秩耀毫不遲疑的拒絕,他才不想與他正面為敵。

  「你說什麼?」瞇起眼,眼眸的縫細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尹崇生的刀子急速貼上他的臉,絲毫不差,「你不答應,難不成要我把你同志的性向告訴宣爸,還是要我告訴宣爸說,你佔有我的身子,所以害我珠胎暗結?」她像個惡魔似的,露出狡猾的笑容。

  「啥?!不行不行,我老爸會抓狂的啦!」花容失色的宣秩耀疾呼,「為什麼你們捅出來的婁子我也有份?」

  「當然有,」她神色一凜,「誰叫你出啥餿主意,把我逼得騎虎難下,我不管你答不答應,今天我只是禮貌性的告知你一聲,婚禮的確定時間我會再通知你,請你這位新郎務必準時出席。」她收起刀子,優雅的起身離去,臨去前,她回眸嫣然一笑,「不要想落跑,因為你跑不掉的,而且,下場你知道。」

  「崇生……」他無奈的喊,現在的他只覺得烏雲罩頂,不知道沈雲驄的大刀幾時會砍到他的脖子上。

  「對了,你研究所的學分修完了吧?」

  「嗯。」哭喪著臉。

  「那好,你的碩士論文到美國再寫,婚禮過後,你得跟我一塊兒去美國,你可以準備拿個博士學位。」

  「為什麼……」

  「相信我,到了美國,你可以更自由的去享受你的生活、追求你的愛情。」

  「可是我……」

  她搖搖頭,「噓,安靜些,胎教、胎教!」

  帶來死亡訊息的尹祟生走後,宣秩耀倒在地上哀號,為什麼他要招意上尹祟生跟沈雲驄?他們小倆口鬥氣,為什麼連他都要被拖下海?早知如此,他就不對沈雲驄多嘴了。

  「老公,你害死我了啦!」他嘟嘴啜泣。

  這場婚禮跌破眾人眼鏡,錯愕的不單是尹、沈兩家人,還包括期待這場世紀婚禮的政商界人士,尹氏集團獨生女尹崇生,竟然捨棄交往多年的男友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

  好吧!就算那小子是出自書香門第、大學教授之子,但是比起尹、沈兩家的背景勢力,足足差上了一大截,而且事出突然,幾乎是婚禮前三天,大家才收到這消息。

  「崇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便到了婚禮現場,尹家父母還是錯愕不已。

  「爸、媽,你們也見過秩耀,他真是個好人,我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一襲珍珠典雅婚紗,襯得準新娘尹崇生既高貴又優雅,那小露唇齒的笑容,完全展現她待嫁新娘的嬌美。

  「你真是胡鬧,莫名其妙搞出這場婚禮,這要怎麼跟你沈伯父交代?我不管你了,以後是好是壞你別來怨。」尹父也動了肝火。

  「爸,相信我,我只會幸福。」她堅定的說。

  這廂,婚禮的宴會廳上,賓客來得匆促又驚訝,不少人還搞不清楚新郎究竟是何方神聖,紛紛在席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什麼,今天的新郎不是沈家的貴公子?他跟尹崇生不是交往很多年了?」

  「不是,新郎跟尹、沈兩家的孩子是至交好友,聽說原本兩家已經論及婚嫁,誰知道大小姐不知怎地變心了,火速下嫁給另一個同學,也就是今天的新郎。」

  「天啊!那不就是三角戀情?」

  「我看是橫刀奪愛吧!」

  每一桌客人都圍聚著竊說內幕,誰都不了、誰都在猜,內容高潮迭起版本不一,一時之間喜宴的現場熱鬧非凡。

  忽然,身著深色西裝的英挺男子,卓爾不凡的昂首闊步走進婚宴現場,引起了一陣渲染似的驚呼。

  他不是誰,而是遭到愛人背叛的沈雲驄。

  剪裁合身的西裝襯得他風度翩翩,睥睨的神態宛如王子般尊貴,然而大家都在揣想他今日的來意,是誠心祝福,還是蓄意破壞?

  沈雲驄唇邊凝著一抹冷然的笑,毫不在意旁人的臆測,大方又鎮定的坐在貴賓席上,神情專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然而他的心在淌血,沒想到懷有他孩子的女人,竟然閃電嫁給同是好友的宣秩耀,殺得他措手不及,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一夕之間,他成了眾人的笑柄,連父親都覺得顏面盡失而不願出席這場婚禮。

  玫瑰花伴著香芬臘燭包圍著會場,營造出溫馨又浪漫的氛圍,一道道以花卉妝點的拱門令人覺得美麗又夢幻,音樂聲響起,沈雲驄冷眼看著他心愛的女人穿著美麗的婚紗,挽著父親的手款款走來,她笑得魅惑又自信,他的眸緊鎖著她,而她也毫不避諱的對他招招手,一派的自然。

  他看著宣稚耀挽著她接受眾人的福證,套上了象徵廝守一生的戒指,那一刻,他沒有軟弱的閉上眼,反而清晰的在心上烙下這一幕。

  這任性妄為的女人,他一定要讓她嘗嘗苦頭,不管花多少年,他都會反擊。

  他挨著,努力的挨著,直到婚禮結束散場,他凜然的姿態來到今晚權充為新房的飯店總統套房。

  食指準確的按著電鈴,門內的人像是算準了他的到來似的,瞬間將門開啟,他一關上門,尹崇生的笑臉就在他面前。

  「你終於來了。」她甜甜一喚,像是等待他已久似的,「怎麼樣,今天的婚禮很成功吧?」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一看見她的笑容,他再也控制不了怒火,緊握住她的手腕逼問,「宣秩耀那傢伙呢?難不成他已經在準備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了?」聲音裡的火氣濃度甚高。

  她疼得蹙起了眉,仍忍著不喊疼,故作輕鬆的用下巴努努浴室。

  沈雲驄撇下她,什麼禮貌也顧不了的撞開浴室門,只見宣秩耀抓著一瓶酒,一支電話,哇哇的大嚷他失戀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皺眉回頭問她。

  「失戀了,他的男人拋棄了他,所以他說要宣洩。」她聳聳肩。

  沈雲驄上前一把拉起這個狼狽的新郎,「宣稚耀,你站起來,你是三歲小孩嗎?哭鬧什麼?」『

  宣稚耀一見是他,馬上撲進他懷裡痛哭失聲,「老公,你終於來了,我失戀了啦!那傢伙竟然要甩了我,真是殺千刀的!」

  沈雲驄閃避不及,被眼前這繼麻花卷牢牢的抱住,「誰准你叫我老公?我警告你別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什麼東西,要不然,我會揍得你鼻青臉腫。」

  「哇哇……凶什麼凶?崇生答應過我的,隨我愛怎麼叫你,倘若不是因為你,我今天也不會這麼慘!」宣稚耀含淚控訴,「所以你有二分之一的所有權是屬於我。」

  一旁的尹崇生頗有先見之明的趕緊閃人,總之能不掃到颱風尾她就避著點,像只無聲無息的貓,偷偷的躲回臥室。

  「為什麼是因為我?還有什麼二分之一?」沈雲驄冷肅著臉問。

  「當然是因為你,當初要不是我多嘴跟你獻什麼弄出人命的詭計,崇生也不會被你搞大肚子,三更半夜拿刀逼我娶她,我也用不著這麼犧牲的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新郎,現在連我的男人都要甩了我,你還想揍我,你說這不是因為你,難不成還因為我!她要當什麼情婦,你就讓她當嘛!反正還不都是你的女人,幹嗎非要她嫁你不可?」他咆哮哭嚷著,「反正我跟崇生有協議,你的二分之一所有權是屬於我的,我的!」

  沈雲驄感覺整個腦子都要承受不住這場混亂而爆裂,而造成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還妄想逃跑!

  「尹崇生,你最好自己出來跟我交代這一切!」莫名被買賣分割,他非問清楚不可。

  把宣稚耀拖到客廳沙發上一拋,他沉著臉走向藏匿罪犯的臥室,凝聲命令,「你開門,要不然,我會讓你見識到不可想像的災難。快點——」他低吼。

  躊躇半天,她終於開門見人,「幹嗎……」她吐吐舌頭裝無辜。

  「看你幹的好事!」

  「你沒資格指責我。」她耍賴抗議。

  「我沒資格?你真是任性到了極點,帶著我的孩子逼稚耀娶你,就為了當情婦,好,我成全你,總之這輩子你休想離開我身邊。」他攔腰抱起她,往床上拋去。

  「你不能對我胡來,我有身孕。」她不安的抗爭。

  「我當然不會傷害我的孩子,但是沒說不折磨你。」他嗜血的回話。

  她臉色驟變,她知道他絕對是說到做到,看來他今晚真的不會放過她了。而她,除了屈從之外,還是只有屈從……

  溫柔卻又激情的時分消退後,尹崇生還無法回過神,沈雲驄緊挨著她問:「懷孕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她無助的搖搖頭。

  「那好,我絕不容許我的孩子被你霸佔。」他吻了她的髮又問:「明天幾點的飛機?」

  「早上十點。」

  大手抵在她腹上,「我會搭下一班飛機到美國,上飛機前我會請人送美國公寓的鑰匙給你,到了美國你哪兒都不許去,乖乖等我會合,一樣照原定計劃住在雲璁的公寓。」

  「三個人?」

  「是四個人,包括我們的孩子。你不用擔心誰會發現,我會把事情都安排好,而你最好安分一點,我的情婦。」他狠狠啃咬著她的肩膀,語氣像在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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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8:11
  第七章

  「嵐嵐乖喔,我們要回家了。」沈雲驄嬌寵的輕聲低語。

  懷中的女娃發出咿嗚的聲音回應著,伸出與巧克力奮戰的手盡情揮舞,父女倆愉快的笑著。

  兩年的時間過得飛快,在外界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三個人外加一名嗷嗷待哺的小女娃,過著快樂又愜意的生活,尹崇生與沈雲驄兩人感情益發的濃烈,就連宣稚耀也徹底感受到美國的自由,戀情一段又一段的譜出。

  然而學業已經完成,歸台也成了無可避免的結局,沈雲驄抱著寶貝女兒沈筱嵐搭上飛機,準備先行一步回台灣。

  一歲的娃兒還在牙牙學語,不怕她會不小心洩了底,沈雲驄顯得老神在在。

  只是到了台灣中正機場,不知什麼原因而聚集大批媒體,他盡可能低調的迴避,然而從機場回到沈家大宅的路上,他已經感覺有不少媒體眼尖的發現他的身份而鑒定他,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知道他有個女兒又怎樣?

  車子駛入沈家大宅,沈雲驄抱著沈筱嵐仰看著兩年不見的家,熟悉的喜悅湧上心頭,僕人趕來接過他的行囊,歡天喜地的衝進屋子裡狂喊,「老爺、雲璁小姐,雲驄少爺回來了——」

  客廳裡,豪華尊貴的象牙白旋轉樓梯上,一抹身影翩然出現,「雲驄,爸還在擔心你的班機是不是延誤了呢!」沈雲璁邊走下樓邊說,忽地,她注意到弟弟懷中的女娃兒,「那是誰?」瞠目結舌的忘了她的優雅。

  「嵐嵐,我的女兒。」他坦然說,一把將娃兒高舉過頭,「寶貝,叫聲姑姑來聽聽。」

  「嗚嗚……」含著大拇指的娃兒口齒不清的嘟嚷。

  「什麼女兒?」沈父從書房走出來,錯愕的看著出國唸書歸來的兒子,懷中竟抱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娃娃。

  「爸,她是我的女兒,沈筱嵐,她才一歲,會說的話不多,但是姑姑跟爺爺我可是教了她好幾次,說得可流利,對不對啊,寶貝?叫人喏,寶貝。」他溫文的逗弄著孩子,一副滿足的神態,渾然無視父親與姐姐的驚駭。

  「雲驄,你說這小朋友是咱們沈家的第三代?」瞅了臉色發青的父親一眼,沈雲璁試探的問。

  「嗯,當然。」

  「胡扯,你哪來的女人生這娃兒?不會是流連複雜的場所,人家強賴給你的吧?」沈父不以為然的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一派的威嚴。

  「不信的話可以驗DNA ,嵐嵐千真萬確是我的孩子。」沈雲驄冷瞅著父親。

  忽地,沈父重重的捶著純木椅把,「雲驄,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唸書念出了個女兒,你在國外到底都跟什麼樣的女人往來?真是胡來。」他聲若洪鐘。

  嘴一扁,小娃娃嚇得哇哇哭了起來。

  「爸,小孩膽子小,你別那麼大聲。」沈雲璁緩和父親的脾氣,起身接過弟弟手中嚎啕大哭的孩子,「姑姑抱抱,讓爸爸說話去,乖……」她搖晃著孩子往樓上走。

  端詳小孩半晌,她覺得沒啥好懷疑的,瞧那眉宇,跟雲驄小時候一個樣,只是,以雲驄那種看似溫文,實則死心眼的個性來說,孩子的母親是誰,她反倒比較有興趣。

  「你有點骨氣好嗎?就算被尹崇生背叛了也不需要這樣喪志,出國念兩年書,竟帶個一歲娃兒回來,這要傳出去了,媒體又要在報上怎麼大書特書?指責你有多淫亂荒唐,下場只好一個大男人帶個一個小娃兒,你知不知道,大夥兒全在看我們沈家的笑話!」

  「爸,媽死後你不也一個大男人帶著我跟雲璁兩個孩子?」

  「那不一樣,你別相提並論,至少當時我孩子的媽是誰,大家都很清楚。」沈父傲然的別過臉,「我可不希望沈家大宅外頭,成天有媒體架著攝影機對準我的每扇窗。」

  對於那件事,沈父是既心疼又不敢表現出來,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兒子卻搞得自己渾渾噩噩,徒讓人看笑話。

  「別人怎麼笑我不管,報上要怎麼說我也管不著,但不會讓爸感到困擾,我已經托雲璁在市區買了層公寓,我跟嵐嵐會一塊兒住在那裡,就算工作再累,我也會好好照顧她。」

  「說起這事兒,我還沒好好罵你呢!什麼地方不買,偏偏買在尹家正對門!」沈父心中的一股氣又湧上。

  「尹家正對門?」沈雲驄困惑的看著父親。

  「尹家為了歡迎女兒跟女婿回國,與你在同一處買下新家當作是禮物,偏巧你千挑萬選還跟他們選中同層樓,真是冤家路窄,為此我已經讓商界的人還有媒體笑了一個多月了。」沈父氣呼呼的。

  原來是這事,他釋懷一笑,「爸,不過是買房子,旁人要怎麼穿鑿附會別理睬就是,我會選在那裡完全是因為環境很好又有管理員,而且方便照顧嵐嵐,其他的我沒考慮那麼多。」

  「反正你大了,我也管不著你,才會由得你任性胡來,往後你是好是壞你自己盤算,公司的事情若垮了,丟的是你兩姐弟的臉。」沈父悶得轉身回書房。

  沈雲璁抱著孩子坐在樓梯上,一臉無奈,她剛剛並沒上樓回房間,沈雲驄聳聳肩,亦是回以無奈。

  「孩子的媽是誰?」她問。

  「一個女人。」

  「廢話,難不成是男人?」她不大滿意弟弟敷衍的說辭。

  「雲璁,是誰有那麼重要嗎?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孩子,至於她的母親,時間到了自然會出現。」

  「荒唐,我真後悔幫你這一回,讓爸爸怨了我好久。」

  「對不起,爸只是太在乎旁人的眼光,買房子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外界就是多心多疑才會窮掀事端。」

  「你真有辦法可以一個人帶個小娃娃?」沈雲驄懷疑。

  「不用懷疑,嵐嵐比你想像中的合作,要不她才不會坐在你懷中呢!」

  「怪,老爸怪,女兒怪,一家子怪。」她不以為然的說。

  他在心裡附註說明,老媽也怪。

  「對了,房子裝潢的進度如何?」

  「快完工了,你要去瞧瞧嗎?」

  「嗯,我會找時間過去看看,因為我還請了一位國外的設計師,準備幫嵐嵐貼身設計孩子活動的安全空間。」沈雲驄簡單說明,從她手中接過女兒,神情愉快的往臥室走去,「嵐嵐,喝奶奶了好不好?」「啵」的在孩子臉上一親,此舉看傻了沈雲璁。

  「這傢伙幾時變成居家好男人了?」她忍不住冒出許多雞皮疙瘩。

  遠從美國聘來的設計師是宣秩耀的前愛人,不是單為了嵐嵐而來,而是為了打穿沈雲驄與尹祟生各自的新居裡相隔的那道牆。

  落在尹、沈兩家的焦點太多,且人多嘴雜,這般神秘又弔詭的工程不適合找台灣設計師操刀,所以沈雲驄與尹崇生不惜耗費資金遠從美國聘請設計師,讓他帶著幾名助手親自敲牆而來,以免這「三人晚餐」的真相被發現,屆時只怕又是一場風風雨雨。

  一前一後的搬人新宅,出了大門在外頭像是不打照面的陌生人,然而門一關,他們就像一家人那樣的生活著。

  「喂,如何?這道牆打通了,倘若有緊急狀況,只要順手將這道看起來像是牆的拉門輕輕一帶,又是兩間不相連的屋子,這設計還不錯吧!」邊說邊看著報紙媒體對於他突然帶個女兒回台,又恰巧買下這間房子,有道不盡的揣測與同情,沈雲驄覺得好笑萬分。

  宣秩耀上前敲敲設計,測試這拉門是否穩重如牆,回過頭喜贊,「老公,你實在太棒了,我真想親你一口。」他一臉欽崇的欲撲上前去。

  趕緊撇下報紙,沈雲驄緊急伸出一腳擋在前面,「你若敢過來,我真會一腳把你踹到一樓的中庭花園。」

  即便共同生活了兩年,沈雲驄還是對他偶發的親暱舉止防備得緊,手腳全是他的武器。

  「凶,這時候就知道對我凶,當初要我建議適當的設計師時,你就客氣得不得了,現在又對我這麼無情,真是薄情郎君。」他誇張的吸著鼻子,宛如棄婦般。

  沒法兒,最近迷上劇團的東西,就連生活裡都把劇場的誇張化表演融人其中。

  「閉嘴,不要把我跟你那些族繁不及備載的愛人扯上關係。」喊了許多年,沈雲驄還是對那聲「老公」很感冒。

  認知裡,他只能接受尹崇生這樣喚他,偏偏她卻從不這樣喚,而他不能接受的人,卻成天嚷喚著老公,氣煞人也。

  「吵吵吵,你們兩個真是吵,在美國也吵,回台灣還是吵,你們兩個上輩子不會是啞巴吧?」尹崇生抱起在地板上玩耍的女兒,「天啊!寶貝,這幾天媽咪真是想死你了。」

  「崇生,這是一種情趣。」宣秩耀回應了她的話後,轉過頭好奇的問著沈雲驄,「老公,你帶著嵐嵐回家,沈爸都沒有說什麼嗎?」手上的湯匙還不忘挖著面前的冰淇淋。

  「能說什麼?我告訴他有任何懷疑可以要求驗DNA ,況且嵐嵐這麼可愛,有意見又怎樣?一直以來他也渴望能有第三代的出生,現在算是順了心願,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只是有些嚇到罷了。」

  「真不敢想像他們知道真相會是什麼表情。」尹祟生不禁莞爾。

  「可能會嚇得來不及撿下巴。」塞了一口冰淇淋,宣秩耀叨念,「我早提醒過你要注意先後順序,結果被你當成耳邊風,婚沒結,孩子倒是先出世了。」

  「不管這麼多了,晚餐要吃什麼?」沈雲驄看向他。

  「隨便吃吃,你那精挑細選的馬克大管家過幾天就到,反正我們三個人都不下廚,誰也怨不了准,今天晚餐就先吃泡麵解決吧!」

  「啥,我沒聽錯吧?我上了一天班,結果只有吃泡麵的份兒?」沈雲驄一聽都要厥過去了。

  「宣,你不是對烹飪很拿手?我今天開了一天的會議,餓得快要死掉了耶。」尹祟生跟著抗議。

  「我的確曾經會烹飪啊,但是我早八百年前就沒碰過鍋鏟了,在美國優渥生活了兩年,我的手早養瘸了,現在連怎麼握鍋鏟都不知道,況且我沒看到超市,想買菜都不知道從何買起,現在冰箱空空如也,你們總不會要叫我大火快炒手指頭拌飯吧?」

  嘿……炒手指?虧他想得出來。

  「我說少爺,那你好歹早說嘛!至少我回來時還可以順便買便當。」沈雲驄沒好氣的說。

  「我有想過要說啊!但是老公你叮嚀過,要我別打電話給你,免得露了餡,我也有試圖打電話給崇生,可是你的秘書一直說你在開會中,所以……」宣秩耀也很無辜。

  「那現在怎麼辦?」尹崇生抱著女兒絕望的倒在沈雲驄身上。

  「能怎麼辦?打電話叫外送比薩吧!!」

  「不行,萬一被發現我們根本是同住一個屋簷下,那……」宣秩躍提醒著。

  「你覺得管理員會讓他貿然上樓嗎?況且,別忘了那一面牆。」睨了他一眼,沈雲驄決定起身撥電話叫晚餐,免得三人餓死在屋子裡,死後還要引發外界的一陣揣測。

  客廳裡的三人一哄而散,尹崇生把女兒塞給宣秩耀,決定先回書房繼續白天的工作,宣秩耀只好邊準備教材邊陪伴乾女兒,開學後他就要到大學去任教,也該準備點東西才是。

  「待會記得下去拿比薩。」沈雲驄提醒一聲,飄到電腦桌前,開始他的工作。

  「親愛的老公,容我提醒你一點,電話是你打的,當然是得由你下去拿,要不然會穿幫。」他搖頭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沈雲驄翻了一道白眼,凝聲說:「算了,當我沒說。」

  只見三個大人各據一方的工作,一歲的沈筱嵐則從客廳向左爬向右爬的玩得不亦樂乎,偶爾還會發出咯咯的笑聲,惹來三人關切的目光。

  正當外界熱中於談論三人的過往、揣測目前的鄰居關係時,當事人完全繼續著美國留學時的三人行,渾然不覺有任何改變,若說有,那可能就是尹崇生與沈雲驄的約會必須加倍小心了。

  周旋在繁複的卷宗、公文裡,沈雲驄疲累的揉揉眼睛,一天下來,他已經開了無數場會議,看過無數份公文,不過只要一看見擺放在桌上女兒的相片,他就不禁露出會心的一笑。

  都是為了滿足那任性女人對情婦的想望,他們這一家子才得這麼偷偷摸摸的,為此,他還得時時慎選約會的場所,以免被狗仔發現,只不過長久下來也不是辦法,因此他正積極開拓集團旗下發展溫泉飯店的投資業務,為兩人的約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想起那任性的女人,他忍不住打手機給一樣忙碌的她,藉以避開總機的詢問。

  他站起身,面對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喂,在忙嗎?」

  「嗯,剛忙完,什麼事?」幹練的尹祟生神情肅然,語氣冰冷的像在談公事。

  「晚上可以見面吧?」他帶著邀約的口吻。

  瞧他說的,什麼晚上可以見面?他們兩個人哪一天晚上不見面?

  雖然從不同扇門出入,但是他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坐在同一間客廳裡看電視,躺在同一張床上纏綿,還用同一隻杯子喝水,真不知道他在玩啥把戲?不過,讓人覺得很新鮮。

  坐在總經理辦公室的尹崇生差點控制不住而失笑,冷眸掃過外頭的秘書,她佯裝著平靜,「別鬧我笑,萬一被秘書發現就糟了。」

  「你這個情婦姿態更高,情夫想見面還要央求你的許可。快回答我,要不要?」沈雲驄揶揄問。

  「去哪兒碰面?」她不著痕跡的低笑問,「你不怕被跟拍?你的女兒風波還沒平息呢!」

  「我們約在陽明山的第二停車場,中途換車夠謹慎吧?」

  「不夠,幸虧我已經請技師在我車上裝設更換車牌的開關,平常司機開車用一組車號,私下我用另一組車號。怎樣,還是我比較謹慎吧?」

  「是,你果然是最有潛力成為第一情婦的女人。」他稱許道。

  眼光瞥見秘書正要走來,她不動聲色的低語,「那就待會見。」隨即掛上電話。

  叩叩。

  「進來。」她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給人十足的距離感。

  「總經理,這些文件是由各部門呈交,等著你批閱。」

  「放著,我馬上看。」她佯裝專注的看著筆記電腦上的屏幕,「今天沒什麼事情了,你可以先下班。」

  「是。」秘書頷首後,便離開辦公室。

  尹崇生心頭竊笑,為著即將開始的秘密約會,她抓起電話撥了家裡的號碼,「喂,宣,今天晚上嵐嵐要拜託你了,我會晚點回家。」

  「你又要晚點回來,那老公呢?」宣秩耀問。

  「他想跟他的情婦約會,所以……」喻嘴低笑,她陶醉在情婦的角色裡。

  「啊!我不管、我不管,你們兩個要偷偷的去私會,留下我和嵐嵐孤單的在家,我也要約會……」他在電話那端大聲疾呼著。

  在美國的時候,宣秩耀自由得像放出牢籠的鳥,三天兩頭都有約會,讓身為孕婦的尹崇生羨慕不已,然而一回到台灣,他就被迫收斂社交活動,只能眼巴巴守著年僅一歲的沈筱嵐,看著尹崇生跟沈雲驄過足私會的癮。

  「乖,別忘了電話跟門鈴都別亂應,免得有不速之客上門。」她安撫著。

  掛上電話後,她開始想著待會的變裝,當然還不忘分一點憐憫給宣秩耀。

  一如往常的搭著私人電梯直達地下室,尹崇生坐在駕駛座前,脫下套裝上衣依著後照鏡仔細的戴上事先準備好的假髮,蓬鬆的髮幾乎要掩去她大半的臉,隨手翻出一隻墨鏡戴上,她繼而對著後照鏡裡的自己描繪著艷紅的豐厚唇形,企圖改變白自己。

  半晌,她的食指按下儀表板旁的按鈕,刷的聲響是車牌自動更換的聲音,有別於辦公室的冰冷,她柔美婀娜的準備赴約。

  車子歷經小小的塞車來到陽明山的第二停車場,她先是掃視附近的車輛,待看見閃爍車燈的銀色積架後,隨即款擺著身軀、體態婀娜的走去。

  曲起的食指在昏暗的車窗上輕敲,車子中控鎖喀噤的彈起,她隨即打開車門坐進去。

  「唔,有備而來。」沈雲驄笑看著她這身神秘風情的打扮。。

  「笑啥,身為情婦,我可是很有敬業精神的。」拉下墨鏡,她眼眸流轉。

  「是,你的確是,千面女郎的封號非你莫屬。」他莞爾。

  「怎麼,很滑稽嗎?」她的嘴微微噘了起來。

  「不,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顯然太低估你的變裝能力了,別告訴我你都隨身攜帶這些行頭。」他的手撫過那捲翹的假髮。

  「沒錯啊!要不然怎麼躲過大家的眼睛,來這跟你約會?」

  「嵐嵐呢?」

  「宣跟馬克會照顧她。」

  「所以說今天晚上,我們即便外宿都無所謂嘍?」他把車子駛出停車場,繼續往山上去。

  「外宿,幹嗎外宿?」

  「你該懂得的。」他瞅了她一眼,所有的意涵都已經包括在那一瞥中。

  尹崇生的臉驀然紅了,咬著唇,低下頭。

  「你害羞?」

  聞言,她霍然抬起頭迎視他的揶揄,「才沒有!」

  沈雲驄放肆朗聲笑著,「真是倔強,連承認羞怯都不願意,普天之下的情婦就數你最驕傲。」

  「要去哪兒?」

  「吃野菜,喝茶、賞星,再來個荒野夜遊好了。」

  「嘖,男人真是怪,對情婦自然是別有心思,附庸風雅都願意。」酸味猛竄。

  「唉,女人,把話說清楚,我對情婦跟對你有什麼不一樣嗎?」他手指掐起她的下顎問。

  「這不准,因為我跟你的情婦是同一個人。」

  鬆開擰著她下顎的手,他雙手靈活的掌控著方向盤,「為了藏嬌,我打算在北投投資開一家溫泉會館。」

  「資金都齊了?」她積極的問。

  「嗯,當然,打算就叫雲生溫泉會館。」

  「為什麼沒有找尹氏集團?」她口氣有著埋怨。

  「等等,請問你是以尹氏集團總經理的身份跟我說,還是以情婦的身份?」他玩味的問,「你握有什麼籌碼?」

  「都是。」她姿態婀娜的睨著他,「但沒啥籌碼倒是。」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她霸道獨斷的性子。

  沈雲驄搖搖頭,「尹、沈兩大集團不是早就交惡丁?若想要展開新合作,我看我們得好好盤算商量再說。」目光毫不掩飾的掃過她全身一回,「比如說,幫我再生個孩子。」

  「生孩子太辛苦了!不管,我也要入股投資。」帶點霸道的攀倚在他肩上,尹崇生嬌聲的逼著,手指曖昧的刮搔他的俊臉。

  他突然踩下煞車,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嘎的聲響,他凜然抓下她放肆的手,啞聲命令,「女人,你的進度太快了,不可以為了目的這麼不擇手段,這樣的情婦城府太深了。」

  「你怕?」她挑釁的問。

  「怕?」他低頭一哂,「我想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來討論怕不怕的問題,當然也有一整晚的時間讓你來說服我,沈氏集團是不是該邀尹氏集團入股投資北投開發計劃。」拉過她,在她唇上示威的咬了一口。

  「好。」她一口允諾。

  她一定會成功,說什麼也要讓兩大集團再次合作,不管她的身份是集團主事者,抑或只是他的情婦,她都會讓目的達成。

  沈雲驄重新駕著車子奔馳,瞥看著尹祟生誓在必得的模樣,他忍不住興起一個惡作劇的念頭,決定好好戲弄這任性有餘的女人一遭,看看吃癟的情婦會是什麼模樣。

  「哈哈哈……」他想到開心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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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49:06
  第八章

  「這對沒心肝的男女,竟然撇下我去幽會偷情……嵐嵐,你爸爸真是壞。不管,我也要努力的尋覓我的愛情!」宣秩耀一臉哀怨的看著安睡的沈筱嵐,叨念不停的走出兒童房。

  屋內的一隅,新來的管家馬克則似是輕蔑的睨著他,還冷不防的從鼻子忽出一聲冷哼。

  眼尖的宣秩耀恰巧看得清楚萬分,瞇起了眼,故作驚訝的問:「馬克,我可以請問你這是什麼眼神嗎?」手還戲劇化的掩住自己吃驚大張的嘴。

  「唔,沒什麼意思,你不用多心。」個性一絲不苟的馬克直挺著身子,轉身忙碌去,姿態高傲得緊。

  宣秩耀覺得受到侮辱,他明明在馬克眼中看到輕蔑,偏偏馬克竟跟他打哈哈,他二話不說的就跟上去。

  「你幹嗎用輕蔑的眼神看我?」

  「我有嗎?」他拒絕承認,一副懶得理睬的模樣。

  「有,你分明就有,我看得很清楚。」他斬釘截鐵的說。

  馬克看著他,聳聳肩,坦然說:「好吧!那你就這樣以為吧!」

  「馬克——」他氣得大喊,方圓五百里之內都是他魔音發功的射程。

  宣秩耀發現新來的管家跟他還真是不對盤,他們已經有兩個星期都處在弔詭的氛圍下,別說空氣悶得叫人受不了,最叫人厭煩的是不管他說啥、做啥,屋子裡就會有一雙挑釁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卻又啥也不肯明說,標準小人行徑!

  「我耳朵沒聾,你不需要在我耳邊喧嘩嚷嚷。」馬克冷靜自持的回應,轉身又要離開。

  宣秩耀氣不過,激動的拉住他的手,「既然你決定在這兒工作,咱們就把話說清楚,請問你剛剛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身材高大的馬克一掌拂開他的手,「瞧不起、輕蔑、不屑的意思,這回答你滿意嗎?」

  「為什麼?」他不能忍受的嚷。

  馬克盯著他半晌,從唇中吐出這樣的字眼,「我厭惡你對感情的愚昧、鴕鳥,明明是個同性戀者,為什麼要用結婚來掩人耳目,這身份讓你感到羞恥嗎?」瞅著他,他挑明的問。

  「我……」宣秩耀一時語塞。

  「你明明對我老闆有情愫,成天老公、老公喊得煞是親暱,但為什麼甘心三個人屈服在同一屋簷下?看著他們兩人濃烈的愛,還得掩飾你的心酸嫉妒,像你這樣的虛偽份子,根本不配當同性戀,也不配找到真愛。」

  「你……你憑什麼這樣說我?」他眼底有著難堪。

  「憑我是個同性戀者,但是我絕不輕視自己的性向身份,我絕對不會為了世俗的眼光,而弄出一場荒唐的婚禮來掩飾這樣的身份。」馬克凝肅著臉色,直直的瞪視著他。

  宣秩耀怒火攻心的瞪著這個狂妄的管家,巴不得將這什麼東西都不懂的傢伙亂刀砍死。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漾起了笑容,膽大妄為的直瞅著他不放。

  「笑什麼?」馬克錯愕的瞥了他一眼問。

  「呵呵……」他笑得花枝亂顫,倏地,斂容隱笑,身體靠向了他,「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瞎說什麼?」馬克凝著臉,莊嚴得像展覽中的出土文物,動也不動。

  「我有沒有瞎說你心裡明白,」他把掌心拍上他的胸口,「你若不是暗戀我,幹嗎時時刻刻注意我的一舉一動?更犯不著對我的所作所為特別有意見,你若不是暗戀我,我叫誰老公你幹嗎心裡發酸?」他面帶笑意的逼近他,食指點上了他的鼻。

  飛快的一掌打去他的手,「我只是不想有你這樣的人,來破壞踐踏同性戀者的自質。」馬克越過他欲離去。

  迅速的橫跨了一大步,他硬是攔下了馬克,「才不是這樣,這理由太薄弱了,馬克。」宣秩耀搖著手指,對於他的說辭很不以為然,「說呀!大聲承認你暗戀我,既然你這麼不畏世俗,為什麼卻不敢對我坦白你心裡的感受?」

  他一步又一步的上前,仰起下顎,馬剋死抿著嘴站在他面前。

  「閃開。」他勉強吐出一句話。

  「膽小鬼,喜歡我就說,我向來溫柔隨和,要不你問問老公或是崇生,我的好他們最清楚了,而且我敢說老公一定更清楚。」他自信萬千的說。

  馬克聞言,濃眉緊緊的糾結在一塊兒,沒想到他竟然遊走在一男一女之間,還樂此不疲。

  「閃開!」揪住宣秩耀的衣襟,他發出雷鳴似的低吼,誰都看得出,他真的十分惱火。

  「唔,別生氣了,」抓起水果盤上的水梨強塞到他面前,「火氣那麼大,吃顆水梨消消火吧!」對於捻虎鬚的事情,宣秩耀有著極度偏好。

  馬克將他連人帶梨的扔到一旁,快步的想要遠離有他的空間,誰知宣秩耀陰魂不散的跟了上來,「別走,你還沒承認你是不是暗戀我,你不承認我怎麼好決定要不要接受你的青睞和愛慕。」他不知死活的嚷嚷。

  搶在他的手還未碰到自己衣服前,馬克轉身抓住他腳下一拐,瞬間將他撂倒在地上,隨即又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揪起他,單以一隻手臂就將他抵在牆上,「你鬧夠了沒?鬧夠了就把安靜還給我。」

  目光對峙許久,馬克手臂上青筋暴露,宣秩耀依然笑得肆無忌憚,馬克猛地鬆手閃人,他應變不及的跌在地上,耍賴的哀叫。

  「臭馬克,你走啊,走啊——你既然對我有那麼多的不滿,對我的婚姻那麼的不屑,那麼把你真正的心意講出來啊!說你為什麼老把視線盯著我轉,說你為什麼那麼厭惡我喊雲驄老公,說啊——」他冷哼一聲,「說穿了,你不也是一個不敢承認同性戀的同性戀,一個沒種的傢伙。」

  盛怒的馬克停下腳步,渾身都盛滿騰騰殺氣,只見他緩緩的轉過身,然後像旋風似的朝呆坐在地上的宣秩耀疾步而來,兩人眼神纏鬥著惱怒,忽然間,馬克抓起他,發狠的吻上了他,霸氣的幾乎要弄傷他的唇。

  「唔,疼……」他悶吃了一疼,眉都皺起了。

  「這是警告你少挑釁我。」

  揚起手臂抵在兩人之間,宣秩耀抱怨,「你吻人的時候可不可以溫柔一點?雖然我們同是男人,但我也希望被溫柔對待。」下一秒,他露出邪佞的笑,捧住馬克的臉,筆直的偷襲他的唇,宣秩耀笑意盈盈的望入近在咫尺的眼。

  極度不悅瞪著偷襲他唇的傢伙,「這是你自找罪受的。」馬克猛然撕開他的襯衫,像殘忍的吸血鬼般朝他的頸項攻擊,宣秩耀要逃竄,他早已先一步壓制住他的手,取得完全的掌控。

  宣秩耀仰高頭,迷濛間發出厚重的喘息,腦子像在燃燒似的無法思考,忽地一瞥,他不安的推拒著,好不容易趁隙低喊著壓在他身上的人。

  「馬克、馬克……」

  「安靜!」馬克嚇叱,狠狠的向他掠奪。

  「乾爹,親親!」

  突然一聲童音僵住了一切行動,沈筱嵐仰頭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一臉驚喜的笑著。

  宣秩耀推開馬克,趕緊抱起她,「寶貝,不是在睡嗎?怎麼醒了?乖,乾爹帶你去睡覺,這種親熱場面小娃兒不宜喔!」他說完禁不住直竊笑。

  馬克對自己的失控懊惱萬分,拾起宣秩耀的襯衫,悻悻然的離去。

  一日清晨,門外電鈴響徹雲霄,活像是催命哨吶般吵得人不得安寧。

  靈感泉湧的宣秩耀作了一夜的畫,正要安穩的睡下,就讓這吵得叫人不得安寧的電鈴聲激起了怒火。

  「誰那麼沒禮貌?一大早就在吵吵吵,當心我把你抓起來挫骨揚灰、烤全羊,馬克你是睡死啦?也不去瞧瞧,萬一把嵐嵐吵醒怎麼辦?」

  宣秩耀頂著委靡的精神,口中叨唸咒罵的走向作怪的大門,朝門上的貓眼瞇起一眸湊上,孰料,門外一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正瞠著回瞪過來。

  「嚇?!」才一眼,他駭得當場連退數十步,雙手顫抖了起來。

  門鈴繼續響著,他可以感覺到門板震動的劇烈,他敢說再過不了多久,那個門鈴就會凹陷毀壞,宣告報廢。

  恍神半晌,手指被自己咬得發疼,他頓時清醒過來,轉身衝向各個房間,聲嘶力竭的呼叫,活像是發生火災似的緊急。

  「砰砰!」

  他死命的敲擊著門板,「馬克,快起來,一級戒備,快點!」忙不迭的又衝向另一扇門十萬火急的捶打。

  忽然,門一開,裡頭的男人穿著一條短褲,一張臉陰沉得像閻王,揪住他的衣襟,凶狠的威脅,「吵啥?你不知道嵐嵐睡在房裡嗎?萬一把她嚇哭,我會把你的骨頭全拆了扔在陽台上曬。」

  「沒機會了,老……老公,糟了,一級戒備,我老爸人就在門外,你還不快點撤退!」宣秩耀趕緊在心臟衰竭前,一口氣把重點講完,隨即癱軟四肢賴坐在地板上。

  眸一睜,沈雲驄跟著氣急敗壞的咒罵,「Shit!你怎麼沒有事先告知?大樓警衛是豬頭啊!」

  趕忙回房抓起自己的衣物,連床帶人的把女兒抱走,被驚醒的尹崇生還一副狀況外的慵懶。

  「怎麼了?」

  沈雲驄火速抓過她,在她臉上一啄,「醒來,女人,你公公來探望你了。」

  「啊!」如青天霹靂般,她發出尖銳又淒厲的尖叫,頓時清醒過來,「糟了、糟了!」她火速跳下床跟著在屋子裡兜兜轉轉的極力銷毀證據。

  偏偏電話這時又來湊熱鬧,宣秩耀才要走去,尹崇生跟沈雲驄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大喊,「別接!」

  「快拔掉電話線!」馬克從旁提醒,宣秩耀不作他想,馬上依辦了結。

  只見四個大人忙得飛竄,確定安好後,沈雲驄帶著女兒跟管家馬克拉上那一扇救急的假牆,牢牢上鎖,這才恢復了兩家的安寧。

  馬克跟沈雲驄累坐在地板上,看著依然好眠的沈筱嵐,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牆的另一方,宣秩耀與尹崇生努力裝扮打點好自己,這才由宣秩耀上前開門。

  「爸,你怎麼來了?」他故作驚喜狀。

  基本上宣召的出現的確夠叫人驚訝,但是,至於驚喜……可能就沒那麼多了。

  「萎靡青年,睡到日上三竿了還沒清醒,國家若是有你這樣的傢伙,只怕早就亡國滅絕了,耳聾到這種地步,電鈴電話都沒聽見,你以為搗上耳朵什麼都不聽為淨嗎?鴕鳥心態。」他一臉嚴厲的喝叱著兒子。

  哼哼,一點都沒有變,老爸一出現,什麼仁義道德都要訓斥一遭才罷口。

  宣秩耀卑微的應著,「不,不是這樣的,昨夜我跟崇生都在忙工作的事情,清晨才睡,又怕一早有電話,所以把電話線拔掉了,我跟崇生都怕吵,所以屋子的隔音設備特別加強,以至於沒聽到電鈴聲。爸,對不起。」

  瞧兒子一臉懺悔樣,宣召釋懷的進屋,末又道:「說話不要畏畏縮縮的。」

  「爸,你不還在上海參加學術研討?」他措著喉嚨讓聲音低緩些。

  「嗯,早結束了,他們說要上長白山玩,我想說你跟崇生剛回國,咱們父子兩年沒見,趁著學校還沒開學,想來你們家小住幾天。」

  「真的啊?太好了!」他大聲嚷嚷,「崇生,爸說要小住幾天,快把時間安排一下,我們這幾天陪爸好好走走看看。」

  「爸,早安。」尹崇生穿著整齊的從房間走來,「你最近身體好嗎?才跟秩耀說,等你回國我們要找一天回去看看你呢!」她笑容可掬的說。

  「呵呵,我這不是自己殺來了,工作很忙是不是?年輕人事業要打拼,但是有些事情也要注意,比如說什麼時候生個小娃兒給我抱抱。」

  「呃……呵呵,爸,還早啦!過陣子一切都穩當了再說。」她心虛的笑著。

  一旁的宣秩耀猛抹汗,頓時心頭像無頭蒼蠅似的,摸不著頭緒的慌,來來回回的與尹崇生對看數眼,兩人都幾乎呈現腦死前的悲慘狀態。

  「反正今天是假日,我們一塊兒出去散散心好了。」尹祟生最害怕這種無言的對看,與其這樣還不如出門曬太陽。

  況且屋裡還藏了不少嵐嵐的小孩用品,趁他們外出,正好讓馬克過來打包帶走,眼下這一級戒備暫時是不會解除了,得多儲備點東西備戰。

  一夜未眠的宣秩耀只得咬牙笑諾,「嗯,是啊,天氣好,難得爸來,我們到郊外去散散步。」

  二話不說,尹崇生趕緊挽起公公,回頭給宣秩耀猛打暗號,要他Call電話到隔壁叫馬克把握時間搬貨,別錯過這最佳時機。

  「你們下去,我換個衣服就來。」宣秩耀翻著白眼微吐著舌頭,他敢說,待會如果把方向盤交給他,他一定會一頭栽進路旁的水溝。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郊外磨蹭閒晃了一整天,尹崇生與宣秩耀筋疲力竭的頜著宣召歸來,一踏人電梯,湊巧沈雲驄也下了車往電梯走來,跟在後頭的馬克抱著沈筱嵐硬是嚥下梗在喉嚨上的招呼,狀似無恙實則神情有異的看著宣秩耀。

  「糟!」尹祟生與宣秩耀對看一眼,紛紛別過頭去不忍卒睹。

  頓時間,電梯熱鬧非凡,不該碰頭的全碰在一塊兒了。

  「這不是雲驄嗎?」宣召高興的上前,「雲驄,你最近好不好啊?什麼時候請宣爸喝喜酒?」

  「宣爸,你什麼時候的來的?最近身體好不好?」沈雲驄佯裝驚訝,上前擁住他。

  「媽咪,媽咪抱抱,抱抱……」一旁沈筱嵐習慣性的嚷喚著,渾然不知情況有多不合宜。

  死命躲在角落的尹崇生僵直了臉色,拚命告誡自己不要衝動的接過女兒,扯著一抹不安的笑容,用眼神命令馬克把女兒控制好,宣秩耀則躲在一旁拚命的幫忙轉移乾女兒的注意力,試圖讓她安靜些,另一方面又因為馬克的眼神而心虛。

  「這可愛的小娃兒是誰啊?」宣父被她靈透的眼眸吸引了。

  「爸爸,這是我女兒,今年一歲多了。嵐嵐,叫爺爺……」沈雲驄從馬克手中接過女兒。

  「媽咪、媽咪……」沈筱嵐不受控制的張著手,拚命的往尹崇生的方向靠去,見屢次失敗,嘴一扁,她索性哭了起來,「嗚嗚……」

  尹祟生一時不忍,趕緊接了過來,繼而對公公陪笑說:「孩子小,老是認錯人。」瞧她臉部不斷抽搐著,安撫哭泣的女兒,心虛不已,「乖,不哭喔!」

  沈雲驄不著痕跡的戲謔低笑,冷眼看著她愧疚與不安的表情,一邊繼續與宣召閒話家常。

  活該,當初都怪她任性妄為,這下可好,知道對不起女兒了吧!

  眼尖的尹祟生不忘賞過一記白眼,要他不要太放肆得意。

  這廂,尹崇生與沈雲驄用眼神較量著;那廂,馬克和宣秩耀也熱中著目光對峙,人人各懷鬼胎的瞎想一通,電梯裡的氣氛除了窒悶外還有詭異。

  好不容易到了十六樓,電梯門一開,尹崇生趕忙把女兒塞給沈雲驄,和宣秩耀一左一右的架著公公趕緊走出,躲回了屬於自己的領域。

  「急什麼,我還想跟雲驄聊聊天呢!」宣召抗議著,「對了,雲驄不是還沒結婚,怎麼已經有個女兒了?」

  「呵呵……這我們也不大清楚。」她皮笑肉不笑的,虛應。

  「不清楚?!你們不是最要好的同學?雖然有過一些風雨,但是友情是很可貴的,怎麼可以因為那一點小情小愛就毀了友情?」宣召的氣又在發酵,冷不防還補上一句,「他都有孩子了,你們兩個也爭氣些!」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大家都忙,很少遇到,所以不清楚他的情況。」尹崇生踢踢宣秩耀,要他幫腔說話。

  「對啊、對啊!」舌部構造發生缺陷的宣秩耀只會在一旁搖旗喊是。

  「對了,他身旁幫他抱著女兒的那個男人是誰?」

  「管家!」他清楚的告知。

  「唔,怎麼會請個男管家?還是個外國人,這……」宣召的眼中有著懷疑。

  尹崇生翻了一記白眼,僵著笑容乾笑,啥都不敢回應,啥都不敢證實。

  「爸,晚餐想吃什麼,我好久沒自己動手做飯給你吃了。」宣秩耀忍著背後冷汗的涓濕,試圖轉移話題。

  突然心一凜,血液凍結成冰,糟了,當初貪便宜只買了一台冰箱,偏偏就放在沈雲驄的地盤上,現在別說是米了,就連一粒鹽巴、一棵青菜都沒有,難不成要他平空生出來?

  宣秩耀臉色大變的對著她比手畫腳,一下子是抹脖子,一下子是空空如也,搞得她腦袋瓜是像是插滿了冰凌似的疼。

  忽然,宣召慎重的說:「秩耀,打電話請雲驄晚上一塊兒過來吃飯,不管曾經有過什麼誤會,我希望你們能像過去那樣融洽友好。快去,說是爸爸想邀他一起吃晚餐。」

  像是得救似的,宣秩耀火速衝到電話旁抓起話筒撥號,「喂,老公……」語氣軟得駭人。

  「咳咳!」聽到他那脫口而出的稱呼,尹崇生當場咳得像得了肺癆,腦們上的烏鴉都不知棲息了幾梯次。「

  宣秩耀花容失色的別過臉,看見父親訝然的神情,連忙放下電話掩飾一笑,「咳、咳,」他煞有其事的清著喉嚨,壓沉嗓音道:「喉嚨突然梗住,我原本要自我介紹說我是祟生的老公,不過這樣好像又太不禮貌了,我想,我還是親自到隔壁去邀請雲驄好了。呵呵……」

  「嗯,這樣才對。」宣召點點頭稱是。

  「爸,你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比較清爽?」尹崇生意圖支開他。

  「唔,好啊!出去玩了一天,梳洗一下比較舒服。」

  嫣然一笑,她領著宣召離開客廳,一隻手擺在身後不住的驅趕宣秩耀趕快去討救兵。

  宣秩耀銜命而去,一開門,就看見馬克沉著臉已經打開大門等候著他。

  「馬克,我找你老闆……」宣秩耀從他腋下竄入,「老公、老公——」雞貓子鬼叫起來。

  「幹嗎?」沈雲驄倒是閒適愜意,喝著茶水,陪女兒看電視。

  「我爸叫我來邀你過去吃晚餐,還有,冰箱放在你這兒了,我連一粒米、一棵青菜都沒有,不知道要變什麼東西填飽我父親的肚子!」宣秩耀坐在他身邊,奪過他的水杯,趕緊飲得涓滴不剩,他真的是渴死了。

  「去去去,把馬克借你,冰箱的食物自己搬,我幫嵐嵐換件衣服就過去。」沈雲驄從沙發上站起身,馬上又回過頭,「秩耀,你知道今天晚上該怎麼做吧?」

  「什麼東西怎麼做?」腦子一片空白,現在他只擔心迫在眉睫的晚餐。

  「別裝傻,晚上你給我安分些,若是你的手碰到祟生一根寒毛,我可是會翻臉不認人。」

  「沈雲驄、臭老公,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也是動你,幹嗎碰崇生?」宣秩耀粗魯的嚷著,一轉身,看見馬克冷凝的神情,他臉一燥熱,卻得意的揚起下顎挑釁一睨,「我到冰箱拿東西。」

  「馬克,去幫他吧!別讓他們兩個笨蛋毀了一切。」沈雲驄對於兩人的糾葛瞭然於胸。

  「是,老闆。」馬克狠狠的瞪了宣秩耀一眼,率先走去廚房。

  宣秩耀趕緊跟了過去,「又是撲克牌臉,說,你是不是在吃味?」

  「哼,有什麼好吃味?」馬克瞪著他。

  「少逞強,我知道你是。」

  「少跟我來這一套,」馬克湊上前去膠著他,「過去張羅你的晚餐吧!我不想為了你違背我老闆的命令。」

  「馬克……」宣秩耀拉住他的手肘。

  馬克煩躁的抓抓頭,扯過他,將他推抵在冰箱的門上,狠狠的吻了他一回,那吻包含了對他的惱怨,還有對他的渴求。

  許久,兩人氣喘吁吁的鬆開彼此,馬克嚴肅的說:「總有一天你得作出了斷,三個人的晚餐終究是會散場的。」

  宣秩耀低笑著瞅著他,心想,這傢伙還真ㄍ一ㄥ!

  馬克打開冰箱拿出食材,一古腦的塞到他手上,「趕快回去搶救你們的謊言吧!」

  瞅著他,宣秩耀挑挑眉,一臉得意的離開。

  馬克站在原地發愣,雙眉扮得死緊,忽然,沈雲驄抱著沈筱嵐走來,「怎麼還沒去幫忙救火?走吧,一塊過去,對面已經火燒屁股了。」

  沈雲驄率先走去,馬克則是緊跟在後,須臾,他突然問:「這樣下去好嗎?」

  他沒有回過頭,只是淡然的說:「情勢不得不如此繼續,為了不傷害到其他人,只能這樣了。」

  馬克沒有再吭聲,越過沈雲驄走入對門的宣家,搶在那兩個人放火燒了屋子前,把一切局勢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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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7:50:0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4-11 07:53 編輯

  第九章

  尹崇生霍然驚醒,只見PrivateVilla四周燭火輝映,時間怕是晚得離譜了,連忙推推一旁酣睡的男人。

  「雲驄、雲驄……」

  「什麼事?」沈雲驄連眼都沒睜開,手一攬,又將她撞回懷中全然的擁住。

  「別鬧了,時間太晚了,再不回去就糟了,宣爸還在家裡呢!」

  他總算睜開眼清醒過來,帶著一抹無所謂的笑容,「怎,你也會擔心?」

  「你少得意,我只是不想讓事情弄得難收拾。」她推開他,逕自整裝。

  「你現在才知道事情會有多難收拾,會不會晚了點?」他語氣調侃。

  「沈雲驄!」不服輸的她素來忌諱這樣的對話。

  「女人,我問你。」

  「有屁快放!」顧不得自己此刻是什麼身份,她粗言的回他。

  「如果你現在又懷孕了,你打算怎麼辦?我們不可能又花一年的時間瞞天過海的到國外生產,然後再順理成章的把孩子從國外接回,你會怎麼辦?就讓孩子歸入宣家?」他十分嚴肅的問。

  心一沉,她訥訥的說:「我不知道……」

  沈雲驄扳過她的肩膀,「不知道?這事情你不能不知道。」

  「而我就是不知道。」她最後顰眉怒言。

  掐扣住她的頸子,他瞪向她,「很好,如果你不知道,那麼我將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決。」鬆開手,他逐一的穿上衣服。

  「雲驄,你會怎麼做?告訴我。」她追問。

  他邪肆一笑,食指抵在她唇上,「秘密,情婦不能過問太多事情的。」

  「沈雲驄!」她覺得他是存心的,存心要逼她作出決定。尹崇生咬住唇用堅定卓絕的態度說:「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不會再有一個孩子。」

  他掃過一眸,「崇生,別把話說得太滿,通常下場都會很慘,我不就是一個例子?」當初就是自信的錯估了變數,才會配偶欄始終空白。

  「沈雲驄,你真是一個可惡的傢伙,我不想再見到你!」

  沈雲驄不怒反笑,抱住她飛快的旋轉著,「很難,因為我們剛簽下一份合約不是嗎?而且我們還要永遠在一起的,不是嗎?哈哈哈……」他仰頭大笑。

  倏然,橫抱起她,他在她粉嫩的唇上一啜,「回去吧,我的情婦,期待下一次的約會,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叫人震撼的消息?」

  尹崇生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睜著困惑的眸,任由他抱著自己上車離去。

  胸中盈滿臆測,跨出電梯前,他霸氣的深吻了她一回,才放她走入另一扇門。

  推門前,她深呼吸一口,撇下他帶給自己的激情與困惑,準備面對等一下的現狀。

  客廳裡,宣召端坐在客廳中,瞪著電視屏幕播放的電影,啥也沒有察覺的專注看電視。

  她走了過去,「爸?」

  「唔,你回來了。」

  「秩耀呢?」

  「剛出門,說是去找雲驄。」

  「他去哪裡找雲驄?雲驄他……」聲音不自覺地揚起,它意識到自己的失控,剎那終止話題轉而問:「喔,那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我沒問。你上班累了吧,甭理我,早點休息,我看看電視待會兒就去睡。」

  「嗯,那,爸晚安。」她帶著一肚子狐疑,臨去前又看了宣召一眼,還是困惑不解。

  宣召一直聽到她關門的聲音,這才將視線挪移開來。

  住在兒子與媳婦這裡幾天,他老覺得他們兩人之間很詭異,兒子很刻意,媳婦也很刻意,兩個人似乎在掩飾著什麼秘密,神情間都顯得有些倉皇、不自在。

  至於兒子跟那個馬克之間一樣事有蹊蹺,那天晚餐,冷不防的他還補抓到兩人不知在交換些什麼神情,而後好幾次在電梯前碰上,兩人之間頻繁的眼神交換讓他不得不起疑心。

  是以今天一等宣秩耀出門,他便偷偷的打開兒子與媳婦的房間,果然如他所設想,他們房間擺著兩張單人床,一張靠左一張靠右,中間還隔著一個書櫃,就像一條馬裡亞納海溝,別說他現在沒孫子,只怕以後也不會有孫子。

  「他們夫妻是怎麼回事?吵架不同床也就罷了,平常呢?平常也這麼各睡一方嗎?」宣召的憂慮瞬間膨脹。

  一整晚,他坐在沙發上,不住的按著電視遙控器,一台又一台的切換著,直到看到經典的「喜宴」,真實的兩男一女的生活,讓他的心恍然頓悟,又擔心又害怕。

  真相是什麼?

  觀念傳統又保守的他沒敢深究,老眼茫然的看著電影演繹,心重重的沉了下來。

  他不想再探問什麼了,因為他不確定掀開真相後,他是否有能力去面對。

  宣召當下決定,明天就離開,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

  宣召走後,生活又恢復如同過往,還沒來得及策劃下一次的幽會,事情果然如沈雲驄所希望的,尹崇生二度懷有身孕,肚子像是吹氣球似的,迅速膨脹隆起。

  每一入睡,她幾乎都要從他逼問她的噩夢中醒來,然而倔強的她又不願承認什麼。

  「又做噩夢了?」沈雲驄闔上書本湊上前低聲問。

  「沒事……」她抹去臉上的冷汗,迴避著他的目光,索性背過身。

  「多想有什麼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你這回胎教做得真差,怕小孩出生後性子乖張。」他口吻輕鬆的揶揄著。

  「還笑,這有一半還不是你造的孽。」她氣惱的說。

  「別發脾氣,只要再撐一下,過不了這小孩就會脫離你的身體,你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幾點了?」

  「下午兩點整,中午沒吃什麼東西,要不要起床喝杯果汁?」

  「嗯。」在他的攙扶下,大腹便便的她緩緩的走出房間。

  「媽咪……」沈筱嵐趴在餐桌上,回過頭甜甜的喊。

  「寶貝,你在玩什麼?」怎麼一臉都是麵粉?「尹崇生不忍看那疑似掉入麵粉堆的女兒。

  「宣秩耀,你帶著我女兒在瞎搞什麼?」看著左側的廚房混亂一片,沈雲驄凝聲問道。

  也只有左邊的廚房能容許他們這樣破壞,倘若是右邊的廚房,只怕馬克會操起菜刀,用有濃重外國口音的國語破口大罵,追殺禍首。

  「親愛的老公,你們總算結束甜蜜的午睡,我跟嵐嵐正在做點心過生活。」

  「對,做點心!」已經兩歲的沈筱嵐搖著馬尾,快樂的說,「乾爹說要烤餅乾。」

  「拜託,別又把烤箱燒了。」沈雲驄提醒著。

  宣秩耀吸嘴飄來一記飛吻,「親愛的老公,你這話有侮辱人的嫌疑,這一次馬克會去跟烤箱溝通,不需要我勞累,所以不用擔心你的烤箱會被我毀了。」他捧著兩杯果汁走來,「咯,孕婦喝這杯,老公你喝這杯。」擱下兩杯果汁,他掉頭就走。

  「等等,宜秩耀,你真的非逼我把你舌頭拔掉不可嗎?不要再叫那兩個字了。」沈雲驄簡直快瘋了。

  「爸爸,為什麼不能叫老公?」天真的沈筱嵐插嘴一問。

  「對啊,為什麼不能叫?」宣秩耀存心捉弄,站在沈筱嵐背後,等著聆聽沈雲驄的闡述說明。

  撇下尹祟生,只見沈雲驄瞇起了眼緩緩走來,威脅的說:「宣秩耀,關於這個為什麼,我想我的拳頭會很願意告訴你。」擂起拳頭,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去。

  「救命啊!馬克,我老公要謀殺我——」

  宣秩耀像蚱蜢似的,一屋子狂跳亂竄,身後有沈雲驄追著,一旁還有沈筱嵐拍手加油,一屋子陷入極度喧嘩的無人境界,吵得尹崇生不得不戴上耳機圖個清靜。

  老鐵青著臉的馬克突然出現大喊,「安靜!老闆,你姐姐又來視察了,一級戒備!」

  只見眾人駕輕就熟的畫分出區塊,利索的收拾殘局,沈雲驄大手操起餐桌上的女兒,「姑姑來了,噓……」快步的走回屬於自己的領域。

  「爸爸,為什麼姑姑一來,我們就要把媽咪跟乾爹藏起來?」

  他一怔,連忙陪笑說:「因為媽咪肚子裡有弟弟,媽咪要陪弟弟躲起來,到時候給姑姑一個大驚喜,這樣姑姑會給嵐嵐好多小禮物。」他瞎扯一番,擰著女兒的俏鼻安撫著,忙不迭的還要拍去她一身的白麵粉。

  「老闆,欺騙不是最好的方法。」馬克關上假牆,一邊搖頭一邊走來。

  「欺騙?這不過是善意的謊言,跟真正的欺騙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樣都是不真實的。」他冷哼一聲,「對了,令姐最近出現的機率太過頻繁,當心哪天穿幫。」

  「父女倆沒出去玩啊?」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馬克的話才畫上句點,沈雲驄的聲音就飛快的傳來。

  「姑姑!」沈筱嵐率先沖了去。

  「唔,親愛的小寶貝,在玩什麼?怎麼弄得一身都是麵粉?」

  沈雲驄兩手一攤,對馬克露出無奈的笑容,起身走去,「我說沈雲璁,你最近似乎很閒喔!」

  「閒?這麼說太傷人了,我只是想來關心一下我親愛的弟弟。」把沈筱嵐交給馬克,手一揮,示意他帶著小孩先離去,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兒童不宜。

  「關心?」他皺起眉。

  她從包包裡掏出一本雜誌,丟拋在他面前,「喏,關於你感情動向的大作,這是以前的雜誌,我看到就拿來給你。」

  雜誌的封面上,沈雲驄狀似親暱的挽著一名風情萬種的女人,招搖的搭上車子,一路被跟拍到了沈氏集團投資的北投雲生溫泉會館,圖解路線鉅細靡遺,連時間都仔細計算。

  相片中的女人身材惹火、衣著大膽,戴著一副墨鏡,裸露著一雙勻稱的腿,敞開雪白的胸口,折煞不少男人的壽命。

  他抓來一閱,「沈氏集團的貴公子情陷浪女?豪華會館豢養情婦!」邊念邊淺笑,「哇,這麼聳動的標題,可惜只是捕風抓影罷了。」

  「捕風捉影?」她誇張的笑著,「我說老弟,少跟我來這套,捕風捉影你的手會摟在人家腰上?嘴巴還會貼到那女人的頸子?吱,這是哪門子的捕風捉影?我看分明是罪證確鑿。」

  「那就是逢場作戲了,我也是個男人,你該懂的。」他敷衍的說。

  「那女人是誰?就算是酒店小姐,總也有個來歷吧,哪家店的?」她積極追問著。

  「雲璁,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不行嗎?這事兒料不準多久就會傳到爸爸耳裡,我總要先問好有個底,然後才知道怎麼安撫他吧!」她等著弟弟開口。

  沈筱嵐不愛被隔離,說什麼都要賴在爸爸身邊,馬克制不住她,只好讓她由著去。

  「爸爸……」她朝雜誌湊過去,安靜又認真的看著封面。

  沈雲驄抱起她坐在腿上,一副沒打算回答姐姐問題似的。

  「雲驄……」沈雲璁幾乎要被磨去耐心。

  忽地,沈筱嵐欣喜的對著封面喊,「媽咪、媽咪!」

  沈雲驄與沈雲璁對看一眼,他抽起雜誌,「嵐嵐,那不是媽咪,乖。」他沒想到她這麼眼尖,一眼就瞧出那是尹崇生。

  「那真的是媽咪……」她無辜的看著父親,索性趴在父親胸口。

  「你幾時才要定下來?嵐嵐需要一個母親,你不能老跟這些女人周旋,而遲遲不把終身大事定下來,嵐嵐的母親到底是誰?如果你們之間已是不可能,我希望你能夠把眼光放在其他女孩身上,而且是身家清白的正當女孩。」

  「是,我知道。」他避重就輕的回應。

  其實他也在等,也在觀望,等待適當的時機讓尹崇生真正的屬於他,這些糾葛自然還不能跟雲璁說,因為時機未到。

  沈雲璁一走,馬克重新開啟兩家之間的假牆,尹崇生讓宣秩耀攙扶著來。

  「雲璁姐來做什麼?她最近三天兩頭的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尹崇生問。

  宣秩耀注意到桌上的那本雜誌,順手拿了起來,「哇,老公,你跟誰被抓包了?」

  尹崇生瞅了一眼,迅速從他手中奪過雜誌,死命的看著那張封面照,倏地,眉一皺、嘴一扁,「沈雲驄,你到底有幾個情婦?」她的心冷了大畢。

  「老公,你偷吃喔!」宣秩耀惟恐天下不亂似的喳呼著。

  沈雲驄狠狠的翻了個白眼,「我說女人,你的眼睛可不可以睜大一點,瞧瞧這人是誰!」

  「她那麼暴露,我怎麼知道!」甩下雜誌,她眼眶噙淚,氣惱的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天啊!是不是懷孕的女人都會變笨?

  放下女兒,他沒好氣的走過去抓起雜誌,湊到她面前,「我也不知道這女人為什麼穿得這麼惹火,我問過她,結果她說這樣的情婦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媽咪,那是媽咪!」沈筱嵐不甘被忽視的搶白。

  「我哪有穿成這樣?」尹崇生不願承認。

  「幸虧嵐嵐的視力比你好上太多,要不然我真的會吐血。」他低叱。

  「真的是我?」她懷疑的再次拿過雜誌,好好的看了一回,「記者怎麼把我拍得這麼醜?」

  沈雲驄瞪著她的大肚子,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一想到第二個孩子就要出生,但是他倆的婚禮還是遙遙無期,心都沉了下來。

  「老公,你要不要控告這家雜誌?叫他們下回拍漂亮一點嘛!」宣秩耀還在喳呼。

  「宣秩耀,你有空揶揄我,最好想想怎麼防範,難保下一期就是你來當封面主角。」

  「臭老公,你少烏鴉嘴了!」

  「你再亂叫我老公,我敢說這噩夢一定會成真!」沈雲驄瞪了他一眼,想著該怎麼對父親交代這一切。

  凌晨十二點,尹崇生在睡夢中驚醒,全因肚子傳來的陣陣不適。

  「雲驄……」她顰眉呻吟。

  床上的另一個人十分敏銳,迅速起身扭開床頭的燈,讓暈黃的光線驅走這一屋子的黑暗。

  「怎麼了?」沈雲驄起身查看。

  「我、我……」她疼得緊咬住唇。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他神情開始緊張。

  「疼……肚子好疼!」她驚呼。

  「肚子疼?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你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到醫院。」

  他跳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火速的衝去拍打宣秩耀的房門,「秩耀,趕快起床,崇生要生了,秩耀!」拍了半天,他最後打開門,房裡空無一人,「Shit,什麼時候了還出去混夜店。」

  他轉而衝向馬克的房門,「馬克,快起來幫忙,我要送崇生去醫院……」

  門板被捶得震天價響,房裡的馬克一樣沒動靜,他扭開門把查看,床上空無一人,他急得想掐死這兩個傢伙。

  衝回了房間,見尹崇生已疼得渾身冒汗,「還可以走嗎?秩耀還沒回來,馬克也不在,這下要自力更生了。」

  她奮力點頭,沈雲驄一手抱著睡夢中的沈筱嵐,一手攙扶著她,步伐蹣跚的下樓,忽地尹崇生疼得腿軟,他情急之下只好橫腰將她抱起,至於安睡的沈筱嵐則趴在她懷裡不動如山。

  他緊緊的抱住他懷中的兩個寶貝,跨出電梯便急速往車子走去。

  「忍耐一下,我們馬上就到。」

  銀色積架如飛梭似的,駛入街道,沈筱嵐微瞇的用惺忪睡眼看著,隨即又陷入昏睡,尹祟生則是扭緊雙手,忍住那越來越強烈的痛。

  「加油,崇生!醫院馬上就到了。」沈雲驄將油們踩到極限,感覺他的胃也緊張的疼了起來。

  「雲驄……」她無助的喚。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別怕!」

  雲驄,我愛你……

  沈雲驄匆匆回頭瞥了她一眼,「我也是。」眼中露的是訴不盡的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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