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八一九章　皓窮封禁　幻境失控

　　孟衍所承受的壓力，來自玄玉一族所打下的最強封禁，這一道過於強大的封禁，讓不該發生的事發生，至尊戒璽邪能充盈，逆推回最顛峰的狀態，反噬其主，這其中的變化，不是玄玉一族能預測，可他們能肯定，這道封禁打下必有效。

　　「停止不動了！幸好……」

　　「他被封困在什麼幻境裡頭？我覺得這個幻境的波動大了點，與平常的心關不太一樣……」

　　「這還能一樣嗎？這道封禁集合全族之力，幻境的內容並不重要，等於是我們以蠻力強行將之焊死，即使他能破心關，也別想再出來，等到幻境承受不住本身的能量，自行崩碎，這件事就算完了。」

　　「確實如此，能量波動越劇烈，對我們越有好處，他也就死得越快啊！」

　　寶光沖天的玄玉潭畔，幾個體積特別碩大的冰人，正俯視著潭中變化，聲若宏雷地交談，他們不是故意放大聲音，但體型生得如此高大，聲音欲小不易，更何況身為一族的主事者，他們更沒有壓低聲音講話的道理。

　　一度失控的局面，總算險險控制住了，這其實已經承擔了相當大的風險，雖然玄玉一族被授權管理幻陣心關，但以如此終極的手段，對付一個循正途入陣的闖關者，卻是違反了神魔禁地的原則，不但琉璃鏡城不許，如果追究起來，甚至其他的神魔禁地也會有意見。

　　再者，如此耗損能量的終極手段。本是用以抵禦外敵，現在為了這種事消耗，如果遇有外敵入侵，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種事情，玄玉一族並不擔心，神魔禁地是世間至高無上的存在，除非禁地之間彼此攻伐，否則就沒可能有其他勢力能威脅，而神魔禁地之間的戰事。已經數千年未曾點燃過，又如何會忽然遇到強大外敵？

　　「……只是，如果那小子就這麼死了，有些疑團就難解了。」

　　「唔，他為何能這麼神速地破解心關？為何能從冰像狀態中甦醒重生？這些確實讓我好奇，還有……為何他有二十多年前那人相似的氣息？」

　　「這些確實是問題，可惜眼下都顧不著了，不能讓任何人闖入鏡城，驚擾那一位。這是第一要務……還有，要確保雪域內的一切痕跡消除，重回清淨。」

　　玄玉一族的諸長，議論不休。心思都已經放在如何收拾善後上，忽然，玄玉潭上的瑰麗華光，短暫一亂。凝聚成帶的七彩虹芒，一度散亂開來。

　　七彩霓虹是封禁陣運作所釋放，虹光一亂，相對表示法陣也亂，這封禁傾玄玉一族所有力量而鑄，一旦出亂子，影響非同小可，逆走的能量侵襲，潭面瞬間從漣漪到炸開，水花四射。

　　「爾命．敕壓！」

　　驟臨驚變，數名玄玉一族之長，同時出掌，一掌化星河、鎮諸地，數掌猶如數座冰山，鎮壓潭上，把爆發起來的水流，重新鎮壓回去，玄玉潭面在幾下震蕩後，重新歸回平靜。

　　潭面平靜，人們的心裡可不平靜，連皓窮封禁這樣的最終手段都拿出來了，居然還會發生意外，玄玉一族已經不只是大吃一驚，完全就是世界末日的感覺。

　　「為、為何了……」

　　「好……好像……是幻境失控了，那個源自闖陣者的奇怪幻境，接受我們的能量後，強得過頭，反過來吞噬封禁中的能量，現在……開始暴走了！」

　　同樣的結論，也出現在玄玉一族的其他人心中，只是沒有哪個冰人能夠理解，這全然不合理的狀況。

　　「沒道理！論力量，我們占優勢，皓窮封禁更是我們能操作的最強手段，普通一個變種的幻境，怎麼可能反客為主，倒過來成為我們的麻煩？」

　　玄玉一族都快瘋掉了，就算是情感冷淡的冰人，這時也無法再維持冷靜，因為僅僅一天之內，萬古不曾有過的狀況，卻連續發生，崩斷他們的理性，他們急切想找出原因，卻茫無頭緒。

　　如果能夠接通外界的情報，知道闖陣者是何方神聖，那一切就沒什麼好奇怪了，孟衍在這方面的名頭極響，考慮到過往的紀錄，入鏡城後那麼久才搞到雞飛狗跳，已經算慢了。

　　但倘若要找一個更容易讓人理解的因由，眼前確實出現了一個，玄玉一族很快便有所發現。

　　「且慢！在……在那裡頭，存在有某種東西……是那個東西令這一切錯亂，讓幻境整個失控的。」

　　「什麼東西有這種效果？」

　　沒有情感波動的冰人，這句話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但最後揭曉的答案，卻令他們全體相顧愕然。

　　「顛、顛倒夢想？怎會？」

　　咆哮之聲，在肯定之後，化為一片哀嚎。

　　皓窮封禁雖然強大，卻只是鏡城的技法，必須遵守鏡城的規矩，更不可能以下犯上，對上鏡城的鎮域尊器，形如以卵擊石，沒有半分機會。

　　若一早知道對方持有顛倒夢想，肯定不能用強行鎮壓的方法來硬幹，可惜此刻已沒有後悔藥吃，皓窮封禁所建起的法陣，在顛倒夢想的沖擊下，兵敗如山倒，不僅封禁被破，更產生連鎖性崩潰。

　　之前，孟衍持顛倒夢想闖關，雖然靠著作弊，勢如破竹，進入鏡城，終究是循著鏡城立下的規則，一步一步打進去，玄玉一族動用皓窮封禁硬幹，卻是壞了規矩，如今，這個強行硬幹的手段，遭到破解，就導致鏡城的防禦體系，連鎖崩解。

　　剎時間，所有雪域中的人們，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風雪仍在繼續，雪龍卷也在繼續狂吹，但威力卻銳減了，那股侵擾人心、勾魂奪魄的異力……消失了。

　　雪煞是琉璃鏡城的最大屏障，一旦雪煞消失，攻伐鏡城的難度起碼減了一半，萬古以來，玄玉一族從來沒幹過這樣的蠢事，而另一件不曾想過的意外，則在這時候火上加油。

　　一個緊急消息傳來，就在琉璃鏡城最虛弱的這一刻，玄玉一族得到的通知：鏡城遭到大舉入侵，轉眼間就連破數道防線！

官不聊生

八二十章　明心紫煙　醉生夢火

　　神魔禁地有外人來攻，這不是新鮮事，對於各個神魔禁地的守關者而言，每天都有一堆名為攻伐，實為送死的人類，前仆後繼地來攻，跟著又喪生在內，成為豐潤神魔禁地的肥料。

　　對於這些腦子有病的送死者，玄玉一族早已見怪不怪，連打呵欠的興致都沒有，可這一回，攻進來的侵略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不但為數眾多，而且前進速度極快，短短時間內，穿越大片雪原，直逼中央的鏡城。

　　侵略者前進的速度之快，著實讓玄玉一族摸不著頭腦，平常情形下，哪怕是武神，都別想以這種速度穿梭雪域，但在雪煞消失的此刻，單純的嚴寒、巨大暴風雪，只能掃掉聖王以下的敵人，對帝皇以上沒什麼威脅，成了萬載難逢的可趁之機。

　　目前尚在雪域內，又有一堆帝皇的組織，就只有金烏羿家，可這群數千年來受自己一族飼養而成長的人類，又如何能把時間抓得如此精準，在這最致命的一刻反噬？

　　神魔禁地的大小，從來就不是問題，只要有必要，禁地之主隨時都能瞬間拓展億萬里疆土，只在心念一瞬間，但那是僅屬於禁地之主的大能，玄玉一族無能為之，而當他們調出影像，看見入侵者的模樣，更是驚得無以復加。

　　以玄玉潭為鏡，出現在鏡面映像中的，不是人類，是一群張牙舞爪的龍！

　　厚鱗重甲，巨眼銳牙，這批巨龍身上充滿死亡的氣息，更透著說不出的邪氣，擾動風雲，破空引雷，朝著鏡城高速飆去。

　　「這是……什麼？」

　　雖然不知屍龍群的來歷與底細，冰人們也知道，這群東西極不尋常，戰力更不是普通人類，甚至金烏羿家能比的，只從那高速直衝鏡城的架勢，就可以感受龍群的志在必得。

　　更讓冰人們吃驚的，則是這些巨龍還在前進途中，就已開始採取行動，在整組屍龍群的隊伍中，有兩頭特別被護在中央的，身上忽然冒出青紫色的煙，沖霄而起，凝成煙柱，風吹不散。

　　「……是明心紫煙！數量多到可以凝成煙柱。它們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琥煙海草？那可是數千年一產的奇珍啊！」

　　身為禁地的守衛，冰人們的見識不凡，立刻認出了驚天奇物，並且生出了疑惑。

　　「……明心紫煙能凝定心神。但對抗雪煞也屬無功，何必多此一舉？更別說此刻雪煞消失，白點起紫煙，還將之護衛在中央。這……這有何意？」

　　「該不會……它們沒察覺這點？沒發現雪煞已經消失，所以才……」

　　冰人們大惑不解，為此苦思，但很快就有冰人察覺其中的問題。

　　「不！它們不是要對抗雪煞，它們……是為了引出醉生夢火！」

　　話聲方落，一道火焰自鏡城中央飆起，焰作七寶琉璃色，一噴發起來，就演化出諸般形象，有飛龍、有鳳凰、有玄虎、有麒麟，許多的異獸、仙禽，都在火焰中演化成形，氣象萬千。

　　醉生夢火，飆空沖起，演化諸般異象，瑰麗無方，這是鏡城的至寶之一，與散落在雪域內的其他天材地寶不同，是真正需要守衛的重要物件。

　　明心紫煙與夢火相互吸引，在一般情形下，火光最多在鏡城之內閃亮，亮出一個光點，但在鏡城自衛力量已失的此刻，醉生夢火飆空而起，猶如升龍，騰騰沖天。

　　萬里遙距，彷彿毫不存在，騰空飆過的幻影火龍，穿越數千里，就要與空中的紫煙聚合。

　　這一幕，玄玉一族豈能坐視？如果讓這一切發生，屍龍群奪走了鏡城最寶貴的夢火，玄玉一族萬死莫贖，當即就有玄玉一族的大能，隻手動風雲，打崩雲層，轟向屍龍群，要阻止它們竊取醉生夢火。

　　屍龍群哪是善男信女？它們在禁地外等候已久，一方面，想找機會取走顛倒夢想，如果不成，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奪取鏡城內的醉生夢火；另一方面，完成先前的一件約定，只是顧忌鏡城內的心關考驗厲害，不敢擅闖，潛形蟄伏。

　　剛剛鏡城內天地大變，雪煞失效，正是萬載難逢的絕妙良機，本來九死一生的冒險行為，變成了十拿九穩的手到擒來，屍龍群立即衝入，奪取醉生夢火，碰到玄玉一族的阻攔，屍龍群絕無可能放手。

　　反擊隨即展開，屍龍群具有毀天之能，在自家領地內的冰人更是強悍，當一個接著一個的冰人出現，顯露大能，激鬥就在雪域內發生。

　　那是尋常人類所無法想像的戰鬥，每一掌拍出，打崩天空，每一下尾掃，撕裂大地，當雙方的攻擊對撞，連空間也為之撼動。

　　一下又一下的大爆炸，雪域陷入前所未有的震蕩，對此感受最深刻的，就是仍在雪域內，未及離開的人們，包括金烏羿家。

　　不久前，還在商議連橫合縱，還在進行撤退，但忽然發生的這場大騷動，將羿家人不可避免地卷入。

　　面對冰人、屍龍雙方大戰，帝皇以下的所有人，都如螻蟻，即使是帝皇，也有深深的無力感，看著這不屬於人的戰鬥，失神膽顫，連介入的餘地都沒有。

　　還沒等他們從這震驚中平復過來，一陣劇烈的震動，伴隨著蓋世威壓，一下降臨在羿家大營，正在商議大事的羿金雕、羿道宗，驟覺危機，雙雙裂棚而出，只見十餘條巨龍，盤旋於空，將羿家大營完全封鎖起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羿道宗目瞪口呆，短短一日之內，羿家驚變連連，身為羿家的大長老，他受到的震驚絕不比冰人少，這群屍龍來意不善，更一上來就採取包圍架勢，看來一場激戰難以善了。

　　經歷過多場激鬥，人力消耗，羿家眼下的狀況絕對不妙，對付其他人類勢力自是無懼，可對上這些屍龍……

　　還沒想出個究竟，半空中一條巨龍高聲咆哮，破山開嶺的一記龍吼，震動大氣而來，範圍極廣，將羿家大營一口氣轟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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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一章  屍龍入侵  血海幻境
      
      轉眼之間，遼闊的萬里雪域，處處是戰鬥，冰人與屍龍的戰鬥、屍龍與羿家帝皇的戰鬥，每一場都天崩地裂，但參與戰鬥的每一方，全都有著各自的顧慮。
      
      屍龍一方，壓根沒有持久作戰的打算，只想利用這空檔，奪走醉生夢火，並且完成與人類的約定後，全速撤離。這裡不是無主的禁地，雪煞只是一時失靈，當鏡城之主從沉眠中蘇醒，後果沒有龍能夠承受。
      
      羿家一方，既覺得壓力如山重，又有著滿滿的莫名其妙，玄玉一族過河拆橋，趕盡殺絕，這是已顯而易見的事，但忽然跑出來的這群巨龍，就不曉得是什麼鬼東西？
      
      如果說是有異物進攻冰城，為此與玄玉一族激戰，那是說得過去，但巨龍群還特別分出戰力，包圍住羿家大營，這肯定不是偶然路過，順便動手，而是專門為此前來。
      
      ……幾時，羿家惹上了這群非人怪物，在這要命的時刻，來搞困獸鬥了？
      
      羿家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但與此同時，玄玉一族何嘗不是內外交煎？屍龍群的戰力極強，玄玉一族未能將之壓制，若單只是攔阻其闖冰城，這還作得到，可屍龍群的目標不在冰城，而在咫尺之遙的醉生夢火，這就讓不得不拚盡死守的玄玉一族，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除此之外，玄玉一族尚有近半的戰力，以品質來說，甚至是最高端的一部分，仍在豁力鎮壓冰城內部的反噬。
      
      奇異幻陣偕同顛倒夢想的反撲。讓皓窮封禁失效，更讓雪域的防禦系統大崩潰，雪煞也失效，但整個反撲並未結束，在崩潰了系統之後，這股反撲之力現在由冰城內部震出，開始動搖冰城的結構，玄玉一族必須全力對抗，制止冰城的崩潰。
      
      玄玉一族的尖端戰力聯合，可動星河。純以力量來說，對面根本沒有得比，可碰上顛倒夢想，再強的力量也沒有用，玄玉一族的努力，只能拖延時間，起不到關鍵意義。
      
      到了這一步，冰人們都在懊悔，如果早先不使用皓窮封禁。讓那闖關者直入冰城，雖然玄玉一族要倒大楣，卻怎麼都好過眼前的危局，一波一波可應付的小危機。仿佛陰錯陽差堆疊在一起，成了無可化解的滔天巨浪。
      
      屍龍、玄玉一族、金烏羿家，還有正在雪域中的千人萬人，全數處在一個激轉的漩渦中。每一秒的轉動，都有大批生靈殞落，哪怕擁有再強的力量。在這漩渦中也都身不由己，沒有哪一方能真正主導局勢。
      
      不知不覺，整個漩渦的中心，就是那股牽制玄玉一族，並且將破壞冰城結構的力量，而唯一能夠止住這股失控力量的人，就是正在漩渦中心的孟衍。
      
      身在掀波血海之中，孟衍竭力穩住身形，也穩住一再錯亂的意識，已記不得自己到底幾次滅頂在這血海之中。
      
      吞噬掉冰城封禁之力的戒璽，邪能極度強大，已經具有噬蝕神魂的效果，只要被血浪拍著，神魂就會被侵蝕，普通帝皇給血浪當頭一拍，幾浪之後，就神元蝕盡，煙消雲散。
      
      孟衍先得三月山禁制之力，鞏固神魂，複經歷千百幻境淬魂，神魂之凝煉堅實，遠非尋常人可比，甚至可較武神。
      
      憑著如此雄厚的資本，才得以在血浪中堅持，一面閃躲每一道浪濤拍來，一面試圖前進，只不過，面對血海千濤萬浪，自身前、身後、左右、上下，全方位交錯來襲，就算雷神疾步身法如電，想要全數避開，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知經過多少濤瀾，孟衍使儘自己會的一切技巧，卻仍難敵無止無盡的血浪襲擊，身上多處蝕損，手臂、軀幹、雙腳，都出現了空洞，雖然沒有到千瘡百孔那麼誇張，二十來個總是有的，而對力量的削弱，更是明顯。
      
      孟衍看著自己的身影越來越淡，知道情況不妙，如果再這麼消耗下去，等自己神元被吸蝕殆盡，下場就是煙消雲散，什麼也不剩下。
      
      但想要突破這一關，唯一的方法，似乎就只有突破層層血浪，直抵中央，打倒位於中心的那個存在，那個......手持鐵錘，身燃赤火，瘋狂敲擊錘煉的血人。
      
      血海幻境一形成，自己就看見在血浪中央，應該是戒璽之靈存在的位置，出現了一個人影，先是頭頂皇冠，身披王袍，帝煞噴湧如海，威淩天下霸雲霄，壓得眾生垂首，不得不服。
      
      自己對精神威煞最有抵抗力，頂著這股壓力沖上去，被血浪所組，前進不得，進行困鬥，在戰鬥的過程中，漸漸的，那道帝皇身影發生了改變，皇袍、帝冠消失，變成了一個打半邊赤膊，身燃邪火的血人，手拿大錘，使勁敲擊著什麼。
      
      這個血人，應該是在錘煉鍛造某物，極其專注，耳不聞身外物，卻又極盡癲狂，不時發出吼嘯之聲，那個聲音......與其說是野獸，不如說是地獄中的萬鬼齊嘯，充滿了怨毒，每一下吼嘯，都與整個空間共鳴，天地同響，血濤萬丈高。
      
      過於強大的怨念，這裡頭所蘊含的怨恨，與其說這是戒璽邪靈，孟衍覺得更像是某種......殘魂。
      
      『傳聞頂級的大匠，有異術分割魂魄，寄魂于物，難道就是這東西？戒璽中的殘魂，那只有......』
      
      能夠深藏于戒璽之內，這道殘魂是何人，孟衍根本連想都不用去想了，除了戒璽的鑄造者，數百年前的至尊魔王，葉家的破門大匠葉天擎，普天之下，更還有何人？
      
      『真想不到......至尊魔王......不，葉天擎這廝，居然不聲不響地留下這著後手，還有殘魂留存在戒璽裡，真他奶奶的死不幹淨！怪不得戒璽之中，邪氣始終不淨......』
      
      孟衍暗自咒駡，卻也知道此關難過，因為當那個血人的大錘砸落，朝自己轟來的血浪，驟化百刀千劍，狂亂襲來，比之單純的海浪拍擊，殺傷力大增何止十倍？
      
      更糟糕的是，在這百刀千劍中，孟衍感受到一股異曲同工的氣息。
      
      『怎會......這......這好像是......百兵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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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二章  魔王殘魂  黑鳳劍翼
      
      吞噬一切的血紅巨浪，忽然幻化為百刀千劍襲來，其中原理倒是不難理解，至尊魔王葉天擎本是鑄匠出身，擅長兵道，最瞭解每種兵器的優劣得失，打出這樣的刀劍陣，絲毫不足為奇。
      
      從這百刀千劍的軌跡中，孟衍甚至明顯感受得出，那種不同于尋常武者，更近于匠師的運使軌跡，別人或許看不出，可身為同行的孟衍，感覺卻比什麼都清楚，甚至因為是自己，所以還看出了更多的訊息。
      
      『這是......百兵訣？有些地方不同，但神髓一致，確實是百兵訣沒錯，只是沒有百兵訣那麼細緻，換句話說，百兵訣是從這演化出來的？』
      
      這個意外發現，除了震驚，也勾起孟衍部分的回憶，先前聽過，暗日神荒覬覦至尊戒璽，更曾以通天手段，盜出內中最強的刀魄，後來怎麼了雖沒提及，可獨孤天行與暗日神荒有關，百兵訣與至尊戒璽的關係......或許也能這麼串起。
      
      念頭剛閃過，腦子就一陣刺痛，已經被訓練得純熟的自己，馬上意識到這是精神攻擊，瞬間發動顛倒夢想因應，從那剛成形的幻境中破解脫出。
      
      『好險！幸虧我被訓練得太熟了，戒璽吸吞鏡城封禁之力後，居然能使用鏡城的幻陣？如果不是我手上有顛倒夢想，這下豈非陰溝裡翻船了？』
      
      才剛這麼想，回到血海中的自己，就面臨千百兵器的亂擊，唯有全力發動羅漢戰體硬擋，只挨了一下。羅漢戰體就大幅削弱，刀劍之利與衝擊，羅漢戰體還扛得住，但構成刀劍的血海，蝕元特性卻讓羅漢戰體扛不住。
      
      只憑羅漢戰體不夠，孟衍唯有以雷神疾步的神速躲避，這時才發現，血海中的百兵，蘊藏無窮奧妙變化，不是單純的攻擊。而是「陣」。
      
      解陣就是拚計算能力，這點自己雖不是不行，但卻沒有那份余裕，沒有了舞醜與萬花奇棱，計算速度大幅減慢，時不時還中一下精神攻擊，雖然自己隨中隨拆，立即脫出，可甫脫出幻境。馬上又碰到血海百兵，往往間不容髮，全是在逼命一刻間，險之又險地閃過。
      
      『這、這是一個以陣發動。交錯著精神與物理模式的超複合殺局！一落入局中，所有殺著就連環而來，我......我麻煩大了！』
      
      終於嘗到數百年前，橫掃無數派門。無敵于東土的魔王手段，孟衍仿佛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在生與死的邊界。背後不知流了多少冷汗，越打越沒信心。
      
      而當孟衍另外發現，在戰鬥過程中，隨著自己的力量被血海吸收，竟連顛倒夢想的力量也被吸過去，更開始混在血海中，向外發散，他更知道此戰有敗無勝，因為沒了顛倒夢想這把鑰匙，自己要如何迅速解開迷障？
      
      原本琉璃鏡城的幻境心關，雖然刁毒難解，但總算有個底線，沒有無恥到一面困人元神，一面還在外頭攻擊肉身，這等下作，可戒璽邪靈卻沒這等節操，精神攻擊與物理同來，一面對自己精神襲擊，一面血浪襲體蝕身，幸虧是自己外掛開得大，換了別人，上百個帝皇都早給滅了！
      
      這個評價可以說是事實，至少在人類陣營中，哪怕是當前最強最猛的羿天青，如果易地而處，也不可能支撐得這麼久，早在最初的幾回合內，就會落敗身殞了。
      
      可以說，孟衍此刻的表現，支援得如此之久，已足夠站在當前人類的頂峰，別說做得比他更好，光是要找能作得和他一樣好的人類，當今世上恐怕未必有，但怎樣也好，孟衍自知很快就撐不下去，如果不想坐以待斃，那只能賭上性命，拚死一搏！
      
      拚死的勇氣不成問題，因為壓根沒有別的選擇，問題只是該如何拼命？
      
      『沙典系統的武技不管用，其他的威力也不夠，天王戰能獨自開不起來，真想要拚盡，只能賭賭瘋婆子的滄海晨曦，或是......我的鳳凰劍！但鳳凰劍純以死氣為基礎，在這介於虛實之間的血海幻境，死氣發動得起來嗎？』
      
      這無疑是成敗的關鍵，偏偏孟衍心裡沒底，而到了最後，他仍選擇相信自己苦練多年的鳳凰劍，無論如何，就算沒有天王戰能，不死鳳凰劍也是自己練得最久，下過最多苦工的一套，自己可以信任！
      
      強大的信心與意志力，正是幻境中決勝的最高關鍵，孟衍一聲大喝，飛躍而起，也不知是真的意志力創造奇跡，還是什麼別的理由，于血海封閉的這片凶怨天地內，龐大的死氣源源而發，不死鳳凰劍發動！
      
      苦練加上鑽研，鳳凰劍的威力又有提升，直接以黑火發動，不是單純的劍氣橫掃，而是在身上凝為劍鎧，整個人披鎧躍空，飛焰流轉，就像是一頭騰舞九天的鳳凰！
      
      只不過，這頭鳳凰燃放的火焰，並非血紅，而是如墨一般漆黑，傳說中存在於冥府深處的黑翼鳳凰！
      
      黑鳳振翅，威淩天下，連孟衍自己都大出意外，但劍翼一現，黑火掃開數百米，將逼近過來的血海全給燒滅，黑色劍翼更切割血浪而入，化為黑鳳凰的孟衍一瞬間穿入進去，掠過長長距離，直迫至瘋狂敲擊鑄煉物的血人之前。
      
      無與倫比的殺意與壓迫，一直在專心鑄物的血人，似是終於被驚動，一下抬起頭來，雙目如箭，眼中無瞳，就只有兩個血淋淋的紅眶，直直盯向孟衍。
      
      高速飛掠至近處，正預備展開黑火劍翼，直線劈過來的孟衍，驟覺體內一痛，最開始還以為是中了什麼詛咒，但一下停頓後，這才想起自己因為修練金剛體走火，肉體受限，力量發揮不完全，這回......恐怕是超限運作的肉體，終於負擔不住，影響到精神了
      
      『可惜！就只差一點點了，只要能夠再撐一下，讓我把這一擊砍出去，就能幹掉這傢伙，徹底完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只差......這一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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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章  爆體巨能  不壞體成
      
      眼看功虧一簣，孟衍心裡說不出的遺憾，自己其實是有機會的，只是沒有能夠把握，如果這一斬確實命中，應該就能把敵人一分為二，贏得勝利，可惜，就在得手的前一刻，功敗垂成，輸得莫名其妙......
      
      『……如果這是你的真實想法，那也未免太偏離事實了，枉費支撐了那麼久，你連看清事實的能力都沒有！』
      
      一個聲音，不知是什麼途徑傳來，既在腦部深處直接響起，也在瞬間響徹天地，萬浪共鳴。
      
      這個空間內，沒有別人，唯一存在的物件，就是對面的血人，但自始至終，除了剛才抬頭的那一眼，他的注意力始終在鍛造上，孟衍甚至不確定他有否意識，因為殘魂這種東西，近乎執念，常常是只存在一個偏執的念頭，不具有全面的思考意識，看那血人如癲如狂的專注，孟衍一直以為他是沒有神智的。
      
      錯誤的認定，現在整個被推翻過來，血人目中雖然無瞳，卻有神，當手中的這一錘敲下，血海之中的刀山、劍雨、槍浪，交疊而來，一波接著一波，內中不》，w≧ww.知蘊含多少種兵器，演化森羅萬道，構成一個戰器的「世界」！
      
      奇兵大轉.森羅萬象擊！
      
      莫可名狀的一擊，蘊天地萬兵于其內，超越百兵訣所達到的高度，當滔滔兵浪洶湧而來，孟衍瞪大眼睛，深知自己就算狀態萬全，也接不下這一擊，至尊魔王能縱橫一整個時代。盛名之下果無虛士，能葬生在這一擊之下，也不枉了，但只要自己能活著離開，這一招......
      
      心念閃動中，孟衍喜悅大過驚恐，理由是什麼，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就在自己將被血浪吞噬的那一刻，一個聲音在近處響起。
      
      「……好懷念啊！不過。已經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臉了呢，葉天擎！」
      
      沒有赫赫之威，與剛才那一下響徹天地的巨音，全然不能相比，卻給孟衍一種熟悉的感覺，最初，他以為是舞醜到來，可這聲音又與舞醜不一樣......
      
      來不及思索太多，一隻手掌抵在自己的後心上。跟著，有些事情發生了改變，充斥于整個空間內的狂暴能量，忽然遭到分割。一眼望不到邊的浩瀚血海，竟在瞬間切割為二，分隔開來，而構成這半個世界的狂暴能量。就往自己體內瘋狂湧去。
      
      剎時間，孟衍全身無處不痛，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瘋狂灌脹的水球。已經脹到極處，卻還有水流不住灌入。
      
      在力量的累積上，自己屢獲奇遇，遠勝同境界的武者，對於能量的急速灌入，承受力大概是普通人的數倍至十倍，可此刻所承受的感覺，卻仿佛有百多位與自己修為相若的帝皇，個個都有不竭之能，內勁洶湧無盡，聯手為自己灌功，這......如何承受得住了？
      
      『這麼龐大的能量......是幻覺嗎？還是已化幻為真？但......這麼強的能量，如何憑空出現？至尊魔王無中生有，果然是驚天手段！』
      
      神智因為劇烈痛楚而混亂，孟衍腦中只剩下這個意識，卻不知這些能量並非無中生有，卻是至尊戒璽偷天換日，除了早先的玄玉一族，此刻大半琉璃鏡城、萬里雪域的能量，全數集中于斯。
      
      能量驟變，幻境之內，浩瀚血海一分為二，天地兩隔；幻境之外的現實，萬里雪域內，乾坤大變，正在酣鬥中的冰人、屍龍，全都驚愕地發現，既雪煞之後，漫天狂吹的大雪也沒了。
      
      原本在雪域內狂暴肆虐的雪龍卷，一道道、一排排，仿佛滅世而來，威勢蓋天，卻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被人硬生生從空間中抹去，這詭異的現象，讓酣戰中的這些強絕生物摸不著頭腦，更有一種山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而在整場風暴的中心，龐大的能量灌入孟衍體內，所形成的力量，別說帝皇，就連武神也承受不起，孟衍之所以沒有在剎那間粉身碎骨，只因為能量不經由肉身，直接由神魂導入內世界，由一個空曠世界來承受。
      
      ……但即使是內世界，要完全乘載這些能量，也過於吃力了，轉瞬間，內世界中燃起強光，所有東西都在發亮，連地面都爆射出刺眼強光，把一切都包覆在內，無可正視，整個世界，隨著強光大放而急遽升溫，仿佛隨時都會炸碎。
      
      孟衍清楚地看到這一切，所有影像在腦中出現，而身為內世界之主，他更清楚瞭解到，想要避免內世界崩毀的慘劇，就只能把希望賭在觀音聖像、郁荼神木上，借助這兩件神物的無上大能，或許......
      
      『不對！我應該做的事不是這個，能量......這不正是我缺的東西嗎？』
      
      剎那間的明悟，孟衍決意一賭，雖然不及計算成功率，但賭徒的直覺，支援他把這個想法付諸實現，緊跟著，狂暴的世界之能，由內世界被導入肉體，在每一條經脈中高速竄走。
      
      這百分百是自殺行為，因為普天之下，就沒有任何一具血肉之軀，沒有任何一具肉體，能夠盛載如此龐大的能量，如果要說有，那就肯定不是這世間的凡體肉身。
      
      ……四方天地內，唯一能以聖氣蘊養俗軀血肉，化不凡聖體的技巧。
      
      塵妄沙典.金剛法門頂峰.金鋼不壞體！
      
      近乎停頓，慢如龜爬的修練進度，在彈指間急遽攻頂，達到了百分百的修練指標，金剛不壞體完成，剎時間，孟衍的肉體暴出強光，在冰城中的一角顯現出來，凝虛化實，大放七彩琉璃光。
      
      毛、皮、肉、骨、筋髓，全數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新成的金剛體，抗擊力舉世無雙，非但讓肉體進化提升，就連內世界都重新鞏固過一次，琉璃光燦然照耀，而在血海幻境中，孟衍破損的神念之身，一瞬間修復完好，恰好迎上森羅萬象擊的第二重力量爆發。
      
      強敵在前，但這一回孟衍已然無懼，而之前貼在背後的那只手，更伴隨著一個聲音，一同來到身旁。
      
      「相信自己！相信我留給你的東西，你可以的！」

官不聊生

八二四章  金剛一擊  攻防合一
      
      這一次，孟衍聽得很清楚，也認了出來，這確實是自己熟悉的聲音，只是，就算親耳聽見，仍然沒法置信，因為自己追尋多時的這個聲音，就沒理由在此時、此地出現。
      
      但怎樣也好，這聲音出現了，而且還有一連串的畫面，出現在腦中，指引著自己付諸行動。
      
      黑火再現，孟衍重組攻勢，黑翼鳳凰重現，迎向對面狂擊而來的萬千兵海，雙邊氣勁交擊，血海的蝕元之效，全被幽玄黑火焚去，亂擊而來的刀山、劍雨、槍浪，轟擊在鳳凰身上，卻如中金剛之體，再不能傷及分毫。
      
      金剛不壞體，抗擊力之強，獨冠沙典六部，在佛門的記錄中，從未被人真正練成過，而今現于人世，所展露的威能，就是可戰神魔！
      
      森羅萬道，起點與境界雖然高，但由殘魂推動，不完整的威能，便攻克不了金剛體的不壞之軀，就見黑翼鳳凰一路摧枯拉朽，攻破層層兵浪，直逼至血人面前，血人手中的鐵錘一落，千刀萬劍浪，凝為七件戰器，齊轟出最強一擊！
      
      萬象蘊于七兵之內，正是數百年前的七絕戰器，並力一擊，威能之強，超越之前的萬兵亂擊，更再一次讓孟衍冷汗襲身，但這一回，自己不但有金剛體這個最強的防禦，更還有著最強的攻擊！
      
      「我力擎天，金剛一擊！」
      
      以不壞體為基，迫發出的金剛力，佛典中可摧千山、破萬岳，天地無雙。在孟衍手中更有不凡變化，黑翼鳳凰形象消失，凝化為孟衍手中的一道黑焰之兵，以金剛力斬出，與七絕戰器合一擊對拚。
      
      兩邊攻擊對撞，黑焰像是全不存在的幻影，穿透七絕戰器的合一攻擊，直擊後方的血影，當七兵合擊，將孟衍整個打飛出去。黑火一斬，也成功將揮舞大錘的血影一刀兩斷。
      
      七絕戰器之刀，刀如遺憾，不可擋、不可防，穿透一切而永留！
      
      血影中了遺憾一刀，原本還算清晰的形象，登時碎裂崩散，連同周圍的無盡血海，都在這一刻碎裂。仿佛千億血蝶振翅飛舞，舞在這個開始崩潰的世界裡。
      
      孟衍硬受七兵合一的重擊，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飛出，也不知飛了多遠。百米、千米、十裡......但因為整個血海崩潰，距離變得毫無意義，當身上承受的力量消散，他猛然一個筋斗。翻轉卸力後，重重踏在地面。
      
      雖然承受了那麼威猛的一擊，雖然被打飛那麼遠。但在金剛體的守護下，全身上下、體內體外，連一根寒毛都沒有少，孟衍審視自身狀況，滿意到不知該說什麼，如此變態的抗擊力，簡直無視等級，不枉自己吃了那麼多的苦頭去練。
      
      『太驚人了，要是一早有這樣的防禦力，之前就可以直接挑天皇，把那屍龍給幹掉了！』』
      
      才剛剛這麼想，孟衍陡見一道紅芒飆起，破空而走，從這崩碎的幻境中穿脫，速度飛快，自己本想去追，可念頭一動，卻覺得全身酸麻難當，別說抬起手腳，就是想抬根指頭都感吃力。
      
      『怎、怎麼搞的？為什麼這麼累？還有，為什麼身體好像穿了超重的盔甲一樣，重到都快抬不起來？這到底......』
      
      瞬間的困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孟衍對塵妄沙典的武學體系很熟悉，拿去與羅漢頂天功一參照，答案很容易就能找到。
      
      『頂天功修練有成後，能凝化羅漢法相，攻防合一，但如果要讓羅漢法相移動，便會消耗極大的力量，如同雞肋，直至法相大成，化為羅漢戰體，才真正成為妙用無窮的絕招......難道，金剛不壞體目前只是小成，還不算大成？』
      
      想到這一點，孟衍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光只是小成境界，就讓自己拚死拚活，吃盡苦頭，還讓佛門萬年來無人練成，如果說要修到大成境界，這種事真是光想都腿軟。
      
      「……等等，剛剛的那道紅光......」
      
      「你感覺不出嗎？雖然已經損壞，但氣息仍然明顯，你曾是戒璽的宿主，應該便認得出的啊。」
      
      聲音在旁響起，就是那個一直協助自己戰鬥的聲音，自己認了出來，卻不敢相信，抬頭一看，那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破衫，像是個山村野民，也像是流浪漢，還有那一頭亂髮與遮住整張臉的大鬍子，就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老......老爸？」
      
      孟衍揉了揉眼睛，懷疑這一切會否只是夢境，自己今天實在有過太多的幻覺與夢境體驗了......
      
      「不用多想，這裡是精神世界，不過，應該不能算夢吧，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回到這裡來......」
      
      大鬍子仰頭望向紅光消失的方向，「來不及追了，可惜，但也沒辦法，這裡就要崩毀了，我們換一個地方再說。」
      
      說著，崩碎中的紅色世界消失，被一片迅速出現的白色世界所取代，仿佛置身雲間，飄翔九天之上，不受拘束，說不出的自由輕快。
      
      孟衍自始至終都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父親，胸中塞滿千言萬語，不知道該怎麼出口。
      
      「嘿，不用站得那麼遠說話......」
      
      大鬍子朝孟衍走來，一面走，身形慢慢有了點變化，變化並不大，只是從本來的粗壯，變得比較消瘦，臉上的鬍子也一絲絲飄落下來，當這一切變動全數穩定下來，大鬍子底下的真面目，已經完全露出，變成孟衍所熟悉的另一張臉。
      
      「老、老爸，你還真是......真是你？」
      
      「很奇怪嗎？我只是懶得處理鬍子而已，可從來沒想過，兒子會因為我的大鬍子，就連自己老爸長什麼樣都認不得了。」
      
      男子摸著白淨的下巴，從容地說著，相對於此，孟衍可就冷靜不下來，指著自己父親道：「你真是......你真是獨孤天行？」
      
      「唔，也用不著這麼大反應，有個名人父親，不儘然都是壞事啊。」
      
      獨孤天行雲淡風輕地說話，孟衍卻反而沉默了下來，因為自己不但認出父親的面孔，更發現......在這裡的父親，只是一道殘魂分體，並非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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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五章  分魂後手  過去未來
      
      「老爸，你......你怎會？」孟衍凝視這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道：「這應該不是你吧？」
      
      「唔，你的成長，某些部分差強人意，某些部分卻超出了我當初的預估......遠遠超出，至少我就沒有想過，你能一眼辨識殘魂與成就帝皇，而且......還這麼年輕。」
      
      獨孤天行點頭道：「如你所見，這是我當初寄存于你體內的一縷殘魂，用來保護你的神識與膠帶一些訊息，所以，別問我現在我怎麼了，因為我也不可能知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初，留下這分魂的時候，我要去做一件風險很大的事，後果難料，也不知自己能否活著回來，為了怕沒機會交代事情，所以特別留下後手，預備在你二十歲生辰那天開啟，或是......你神念受到重大損傷的時候。」
      
      獨孤天行上下打量著孟衍，掃視幾回後，非常滿意地點頭，「你成長得很好，沒有我在你身邊，你也能這麼出色......呵，或許就是因為我不在，才能長得那麼好，我一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孟衍急問道：「先別管那些合不合格的了，老爸你到底跑哪去了？我是說，就算你不知道自己的下落，但到底為什麼要離開？還有什麼事情讓你那麼危險？這個你總知道吧？」
      
      「嗯，危險就是離開這件事，現在你應該也知道，神魔禁地易入難出，特別是守護人這個位置，一旦坐上去。不是想走便能走的......我不喜歡被關著，唯一停留在三月山的理由，只是因為放心不下你，但......我有非完成不可的承諾。」
      
      獨孤天行拍了拍兒子，道：「不用著急，我想你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在這裡，我們的時間很充裕，你可以把那些想問的東西，一口氣全提出來......分魂沒有寄體。就無法長久存在，能回答你的機會，可能就只有這一次。」
      
      話一入耳，孟衍心中一痛，但這結果其實並不意外，自己早已料到有這可能，略一定神後，道：「我想知道，你那個非完成不可的承諾是什麼？」
      
      「哦？我的身分。應該給了你很多困擾，你踏出三月山后，想必會因此招惹一長串麻煩，更別說你現在到了南疆。這裡更是麻煩的源頭，你不問這些前塵糾葛，卻第一個問我那承諾？你是怎麼判斷輕重緩急的？」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我不在乎。你的下落才是重點。」
      
      孟衍說著，朝父親的小腿狠踹一腳，「可別以為我是在乎你死活什麼的。我是為了見到你，痛扁你一頓！你這是什麼不負責任的破爛老爸？丟下我一個人在山裡也就算了，要走話還不說清楚，讓我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外頭到處亂碰，很好玩嗎？你個賤人！」
      
      本來還有點沉重的心情，越說越氣，想到入江湖以來的辛苦，整個火氣都上來了，顧不得眼前的只是分魂，孟衍掄拳就打。
      
      獨孤天行哈哈大笑，頗欣賞兒子的發怒，直到孟衍火氣上頭，開始用金剛力推動百兵訣，他才連忙搖手，制止了兒子的攻擊。
      
      「住手吧，你所修練的這門武技，是我生平僅見的強大，若發揮完全，可戰神魔，但......以人身推動，防禦無虞，要主動搶攻，對身體的負擔極大，元氣耗損嚴重，一不小心，防禦不成，反過來危害性命，得不償失。」
      
      「……和我的結論相同，老爸你確實有些本事，只是一下接觸，就看出了這麼多東西......你確實也是個武學天才！」
      
      「……身為你的老頭子，我對那個也字有點意見。」
      
      獨孤天行搖了搖頭，道：「我想回答你的這個問題，但一切仍要從頭說起，因為沒有過去，人就無從建立未來，這些......你有必要知道。」
      
      「……你說吧，就是小心別話還沒說完就掛了。」
      
      「相信這點時間還是有的。」獨孤天行道：「相信你已經與暗日神荒有所接觸，並且被他們弄得頭暈腦脹，實話說，當年我也一樣，朽木那傢伙弄得我暈頭轉向......唉，一切都是太過年輕所犯下的錯。」
      
      「他們為了利用你，捧你為教主，這個我是知道的，但更之前的一段是怎麼回事？」
      
      要是有得選擇，孟衍真不想碰觸這一段黑歷史，但現在不提已經不行了，「那個......獨孤傲意，他是祖父吧？之所以會有你和我，是因為......幹，可以跳過這段嗎？我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是......殺人狂魔也就算了，還是個到處強姦兼滅門的獸類後代。」
      
      「哈哈哈，你糾結的事情倒真是多，不過呢，事情有時候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麼簡單......」
      
      「什麼？太好了，這話的意思是，那個人不是變態狂魔，什麼奸殺、燒殺之類的事情，都是別人栽贓嫁禍的嗎？」
      
      「呃……」
      
      迎向兒子滿懷期待的目光，獨孤天行的表情略顯尷尬，「並不是如此，父親他確實就是那樣的人，有這種祖父，只能說讓你失望了，我也曾經很受打擊，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某些人眼中的變態狂魔，也可能是其他人眼中的救世主，這世界還是有善惡以外的價值觀......」
      
      「說點人話好嗎？你都在交代遺言了，還說得這麼不清不楚，如果不想好好說的話，一開始就別對我說啊！」
      
      「這個......有點不知道怎麼啟齒。」
      
      獨孤天行一指點在孟衍額上，一些畫面直接打入腦中，孟衍一下天旋地轉，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訊息，就聽到父親繼續道：「我懂事的時候，父親已經不在了，我是跟著母親，在羿家長大的......當然，不是尋常羿家子弟的模式，是被扔去當雜役......什麼苦活髒活，都優先讓我來幹，只要少幹一點，沒飯吃是起碼的，就算全都幹好，每天也要挨打......那真是一段讓人懷念的日子。」
      
      「你......你有毛病啊？」孟衍怪叫道：「普通人過這種生活，早就死掉了，就算沒死，也一定仇恨整個世界，你居然還說得那麼雲淡風輕，你瘋了不成？」
      
      「沒......因為那生活雖然苦，但裡頭有我珍惜與懷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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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六章　鏡城尋物　不算空手
      
      獨孤天行道：「那時候，我娘還在......兒子，你的祖母是個好人，她辛辛苦苦把我養大，後來為了保護我，更付出了生命，讓我爭取到逃亡的機會......我常常在想，如果能讓娘活回來，就算我這輩子都只是一個下賤雜役，天天過那種日子，我也願意......」
      
      孟衍看著父親的側臉，從語氣和眼神中，感覺得出父親對其母的懷念，在這種時候，身為人子的自己不該多言，但自己實在忍不住說上一句。
      
      「老爸，我羨慕你。」
      
      孟衍一掌拍在父親的肩上，深長歎道：「你有一對負責任的父母，真好，相較之下，我就真是倒楣透了......唉，做人難啊......」
      
      一番話猶如悶棍，獨孤天行的表情扭曲，無奈道：「話也不是這麼說，雖然我沒有陪著你長大，但之前......」
      
      「你還好意思提之前！之前你根本好吃懶做，整天喝酒和搞筆記，撿屍與埋屍的工作都扔給我，我、我命苦啊～～～」
      
      「呃......這個......為父我是把時間拿去做更重要的事，給你一點磨練，況且，撿屍是重要的泡妞技能，你小小年紀如果......」
      
      獨孤天行搖頭道：「算了，這段跳過去吧......總之，那年羿道宗翻臉要殺我，母親為了保護我而喪生，我險死逃出，羿家不肯放過我，羿天豪那廝率人窮追不捨，最後將我打落大河。流入雪域，本來我是必死的，但在河中，我被雪煞給吞噬......」
      
      「且慢！雪煞？雪域？」孟衍驚道：「他們追殺你的地方，就是這裡？老爸你曾經闖過琉璃鏡城？」
      
      「哈，那可是我的輝煌一頁呢，如果是其他的神魔禁地，以我的微末修為進去，必死無疑，唯有鏡城。這邊修為多高都沒用，考的是精神力，而我被打落河中時，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我必要活著回來，幹掉所有阻擋我的人，殺光羿家人復仇！」
      
      獨孤天行笑笑說話，一派雲淡風輕，全然不似話中的激烈。孟衍著實困惑，因為如果不是有那麼深的恨意、那麼強的執念，就不可能突破那麼多的心關阻礙，但那麼深刻的恨與怨。又怎麼會歷經時間，現在看來完全消失了？
      
      「對了，看地方，我們又回到了鏡城。兒子你也闖通了心關？當時我連過了幾十個的幻境考驗，險死還生才入了冰城，據說這是千古無一。你呢？闖幾關了？如果開頭幾個都過不去，可是丟你老子的臉啊！」
      
      「這個......沒什麼印象，過不去的不算，過去的......一兩千個總有吧。」
      
      「什麼？」
      
      獨孤天行一臉震驚，「這......人類怎麼可能做得到這種事？你確定自己沒有搞錯？你是......怎麼通過的？」
      
      只看成績，孟衍自是得意，可要說到怎麼通過的，這就像是當面打臉了，讓他尷尬揮手，同樣把這一段跳過。
      
      「別說這個了，老爸，你才闖幾十個就過關，我闖了過千個，還在幻陣之內，這是什麼差別待遇啊？」
      
      「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你表現太過傑出，反而招來了系統的全力對付，也可能是你闖得太爽，錯過了脫出的信號，才一直在裡頭巡迴闖關......這種事，真不是越強越好的，凡事要適度啊。」
      
      「……還有這種狗屁說法？」
      
      孟衍聞之傻眼，但記憶中確實想不起來，曾在何處看過脫出信號？正想要問，卻聽父親說到，「......通過考驗後，我進入鏡城，在裡頭得了很多好處，除了隱藏在血脈中的力量被喚醒，更還獲得武技傳承，成就了一身技藝。」
      
      「……難怪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底細，搞半天，你的武功成就于鏡城？」
      
      孟衍大為吃驚，但轉念一想，馬上察覺不對。
      
      「……怪怪的，這裡可是神魔禁地啊，調教出來的人物，能戰武神是起碼標準吧？但我所聽到關於你的事蹟，修為頂多也就是聖王，這算什麼跟什麼啊？」
      
      孟衍怒道：「你這哪是得了鏡城的傳承？你撿了鏡城的垃圾還差不多！」
      
      「哈，兒子你居然這麼替為父憤慨，看了真是安慰。」
      
      「屁！你搞不好已經掛點了，我在乎的只有遺產，你如果手上拿的是垃圾，就表示我沒東西可撿，我是堂堂的撿屍專業戶啊，要是連自己老爸的遺產都沒得撿，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啊？」
      
      「這個......凡事還是看開一點好，虛榮沒意義的。」
      
      獨孤天行抓了抓頭髮，不得不肯定了兒子的質疑，「神魔禁地的狀況，你多少也知道一些，神魔傳承已近萬年不曾真正現世，如果我得了鏡城的真傳，唯一的後果就是被永禁于此地，別想生離......」
      
      「……那票傢伙一個個不當人是人看的，會在乎這個？」
      
      「他們還真的在乎，因為......他們要委託我去做事，所以不能把我留在這裡，既要給我足夠的力量去執行，又不能給得太多，引起其他神魔禁地的注意......至少要否認也容易些。」
      
      「……什麼任務這麼屌？」
      
      孟衍說到這裡，陡然醒悟，「你扔下我跑出三月山去，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任務吧？」
      
      「嗯，鏡城委託我找一件東西，這件東西的失落，很可能與其他神魔禁地有關，他們不能離開鏡城，自不能外出去找，也不能派出與它們有明顯關係的人出去行走，於是就用我來打個擦邊。」
      
      獨孤天行道：「葬骨嶺、輪回海、矗天壁、廣寒池......四方天地下的這四處神魔禁地，我都去過了，沒找到什麼線索，還險些弄到沒命出來，轉往南疆時，本想先找羿家的晦氣，但想想該忠人之事，便先去了三月山......不曾想，這一去就出不來了。」
      
      「……你是因為這樣才失蹤的？」
      
      孟衍一愣，沒想到江湖上追尋多時的謎題，答案竟然是這樣。
      
      「但也是因為這樣才有了你啊，從結果來說，不算空手而歸。」獨孤天行摸了摸兒子的頭，笑道：「跑過那麼多神魔禁地，得過那麼多東西，經歷那麼多的危險，唯有你，是我所得最大的寶藏與歷險。」

官不聊生

八二七章　未成戰器　了結委托

　　對於自己父親的話，孟衍心中一陣感動，眼眶有點溼潤，但為了不在父親面前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移轉了話題。

　　「你離開三月山，是為了繼續搜尋？這樣算起來，你已經走過五個神魔禁地，都沒找到線索，再算上琉璃鏡城本身，九大神魔禁地就幾乎走遍了，但……你到底是要找什麼東西？」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呃，啥意思？」

　　獨孤天行不語，只是伸指點了點前方，在這個由白光所建搆的世界，有一件東西在那裡漂浮著，散著一道道光之漣漪，漣漪的中心，是一把未完成的短匕，造型精美，只是還差了最後一點，沒有能夠完成。

　　匕首的模樣很陌生，但散發出的這道波動，孟衍卻再熟悉也不過。

　　「是……顛倒夢想？怎會？」

　　「正確來說，是顛倒夢想的殘塊。這裡是鏡城，你剛才在戰鬥的時候，顛倒夢想的精氣盡數被吸取出來，落到那家伙手裡，他一直在敲打的，就是這東西，生前是頂級大匠，連死了都還有職業病，看到頂級素材就犯病，真是有夠賤。」

　　獨孤天行道：「我和那家伙是老對手了，很了解他的行為模式，顛倒夢想的殘件，落入他手裡。便被他重新變造……可惜你沒能支撐得更久一點，否則他就能把這件戰器給完成……普天之下除了他，恐怕沒幾個人能改造尊器了。」

　　「喂！」孟衍不平道：「請注意一下事實好嗎？什麼支援更久一點，明明是我幹掉他，是我贏耶！為什麼說得好像我被壓著打一樣？」

　　「因為事實如此啊。而且你也太小看葉天擎了，如果不是顛倒夢想的殘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殘魂把九成的集中力都放在那上頭，你哪撐得到後面？森羅萬象擊的三極變，你只挨第一變就差點完蛋。若出到第二、第三變……兒子，其實今次你挺走運。」

　　「這……運氣本來也就是一種實力啊。」

　　嘴上這麼說，孟衍暗叫僥倖，鬼才知道至尊魔王有如此驚天手段？幸好自己在第一變就直接把他給砍了，否則如果出到後頭兩變，自己能否壓得下，恐怕是個大問號了。

　　「不管怎麼說，兒子你斬了那道殘魂，這件未完成的戰器，就歸你所有，你好好拿著，雖然未完成，卻有大用。你把它帶到鏡城深處，面見此地主人，了結當初的委托。至於前因後果，他會告訴你的。」

　　「還搞得真複雜啊……」

　　孟衍伸手一招，短匕飛入手中，造型雖已不同，可顛倒夢想的能量波動，還是不住透發過來。至尊魔王的手段確是厲害，這件殘器本來經過多次使用，內中能量已經衰弱，可經過至尊魔王鍛造，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竟然回復至能量充沛的巔峰狀態！

　　不過，當年父親受委托，外出搜尋這個殘塊，為此走遍各大神魔禁地，想必是認為此物之失，與神魔禁地有關，可自己卻從屍龍群的手中取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屍龍群並非獨立行動，在這些屍龍的背後或旁邊，也藏著某個神魔禁地的勢力？

　　「……亂七八糟，之前我還以為，屍龍群的背後是琉璃鏡城，這樣看來，兩者根本扯不上關係……也對啦，屍龍群的態度一直很奇怪，阻攔我來到這裡……對喔，它們是想殺人滅口。」

　　自言自語，孟衍考慮著這些問題，獨孤天行卻是笑道：「老子苦尋不著的東西，卻在兒子手裡找著，這可以說是造化，也可以說是冥冥中的天意……」

　　「才不是什麼天意咧，你不知道，這裡頭可能藏了一個大陰謀，因為……」

　　「不用對我說。」

　　獨孤天行笑著打住兒子的話，「無論裡頭有什麼，那都不是我需要關心的了，你既已來到鏡城，手執顛倒夢想，等一下這裡自然會有人來問你，你只要把你懷疑的事情說出就可。」

　　孟衍心下一沉，知道父親的時間已經不多，臉上強打起精神，笑道：「聽起來像是談一筆大生意，鏡城的頭子怎麼樣？會很難對付嗎？」

　　「哈哈，神魔禁地之主，沒有一個是好應付的，不過，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面對這些大頭，也不想再遇上那塊木頭。」

　　「什麼木頭？」孟衍心念一動，道：「朽木？」

　　「漂亮！我兒子真是聰明啊，一點就透！」

　　獨孤天行笑了兩聲，「我這輩子遇過的人裡頭，就沒有哪個人，花花腸子像這老家伙一樣多的，那時我太年少，得了鏡城的傳授，一身力量秒殺同境界的，就像個暴富的小鬼，意氣風發，自以為是，以為看到的就是真的……」

　　從那自嘲的語氣中，孟衍聽出父親很多的遺憾與懊悔，從此看來，在暗日神荒的那段時間，真是受人擺弄，做下了很多讓他後悔的事情……

　　「你後悔滅了赤日王族嗎？」

　　「不！雖然那時發生了很多很可惜的事，但殲滅赤日王族絕對是正確的，一個整天靠堆疊人命來搞實驗的組織，能是什麼好東西？這個現在你肯定能明白，況且，我只是幹掉了他們的領導階層，底下的百姓我沒有傷害半個。」

　　「是啊，爹你很好心地解放他們，留下來給暗日神荒當奴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啊。」

　　被兒子一句話打臉，獨孤天行再次無奈地笑了，「所以說是太過年輕了，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是行俠仗義，就是解放人民……沒想過解放的完成，不只是戰鬥，更需要後頭的治理，當初我不告而別，扔下那些對我有期待的人們，不負責任，實是有愧。」

　　「這也不能怪你，那時的情況我大概也能猜到，你如果不逃，一早就沒命了，哪還有機會顧得到他們？」

　　孟衍道：「想開點吧，做人也沒有面面俱到的，你成功跑路了，還留下了牽制朽木的手段，讓他有所忌憚，這就已經很好了，至於他欠你的帳，早晚我會去替你討的，放心！」

官不聊生

八二八章　命運手尾　不舍離別
      
      「有信心是好事，但別太看輕自己的敵人，如果你的敵人都很好搞定...... 相信我，兒子，這並不表示你很強大。 」
      
      獨孤天行道：「要小心朽木，他看起來無害，卻有著深沉的心思，當年我誤信了他，沾上了不該沾的東西......」
      
      「不是吧？ 你吸毒？ 他讓你沾染毒癮？ 」
      
      「沒那麼糟...... 不，某方面而言，更糟！ 」
      
      獨孤天行道：「他利用了我自滿的心態，說要給我最強的戰器，只是這戰器並非人人都能持有，唯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夠駕馭......」
      
      「聽起來像是專門哄中二小鬼的鳥話，你上鉤了？ 」
      
      孟衍說著，心裡卻生出警惕，因為換了是意氣風發時的自己，被人這麼拱一拱，可能也就腦袋發昏，去挑戰那所謂的機會，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不過，或許不會這樣，因為自己的江湖路，雖然走得比父親更順遂，力量拔升得更快，可身邊總有一個猛潑冷水的聲音，就因為有舞醜在，自己就算想要腦袋發熱到發燒，也沒有那個機會。
      
      「…… 朽木所給我的，是一件尚未完成的戰器，或者說，一把破損而殘缺的刀。 」
      
      獨孤天行道：「打從至尊魔王縱橫東土時，暗日神荒就窺視著他，等他覆亡後，更一直惦念著至尊戒璽與七絕戰器...... 你不能否認，這世上能比之強的戰器，可不多見。 最後，終於有人以生命為代價，從葉家把東西竊取出來。 」
      
      「戒璽？ 應該不是吧？ 」
      
      「竊取戒璽。 動靜太大，葉家若被驚動，也不會善罷干休，所以目標一開始就放在兵魄上，將其中的刀魄竊出，只是...... 葉天擎不愧是百世難逢的首席大匠，暗日神荒雖然竊出了刀魄，可並沒有能力將之活用，反成了進退不得的一著爛棋。 」
      
      「…… 聽起來他們需要一個犧牲者去填坑，而你就是那個被捧兩下。 就腦袋發熱，自己跑去拿刀的？ 」
      
      「唔，真想知道是誰教出了你這張嘴巴，有夠不饒人的啊......」
      
      獨孤天行扯了扯兒子的嘴巴，笑道：「我為了證明自己很行，有信心征服一切，更勝於暗日神荒內的所有人，自願拿起七絕之刀，剛開始是沒問題的。 神魔禁地出來的人，就算力量不怎麼樣，但在神念修為上，比外頭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我沒料到刀魄之中，藏有殘魂......」
      
      「殘魂？ 就是我們剛剛斬掉的那個？ 」
      
      「恐怕不只，如果我所料不錯。 七絕戰器的每一件，都藏有葉天擎的分靈，這是七絕戰器之所以邪惡的理由。 凡是想要借用其蓋世邪威之人，都會漸漸被侵蝕元神，成為行屍走肉，而葉天擎則藉由兵主的血與魂，養護自己的分靈，除了能讓自己更壯大，還保留了死後復活的契機。 」
      
      「呃...... 這種手法，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 」
      
      「據說是古籍中所載的一個魔王，靠這方法分靈化體，必須要把七個分靈體全數消滅，然後才會真正死亡。 」
      
      「好屌的樣子，可以問一下那個魔王后來怎麼了嗎？ 」
      
      「聽說，那位魔王在分靈七處之後，居然忘記在自己體內留一個，所以，明明他魔功無敵，但敵人毀去他七道分靈之後，甚至不用戰勝他，他就自己毀滅了。 」
      
      「唔...... 好蠢的魔王。 」孟衍道：「為什麼我常常覺得，史上那些偉大的魔王，常常都因為一些很蠢很鳥的理由而死呢？ 至尊魔王最後是怎麼完蛋的？ 也這麼蠢的嗎？ 」
      
      「這個連我也不清楚了......」
      
      獨孤天行道：「但在那段時間...... 可真不是人受的，打我持有遺憾的那天起，就常常出現幻聽與幻視，如果不是我神念被改造過，早就被折磨到瘋掉了...... 我變得暴躁，情緒不定...... 直到攻滅赤日王族，我才隱約感覺到，如果不盡快離開，儘快擺脫朽木，我一定會瘋掉，更隨時會沒命。 」
      
      「是因為至尊魔王的分靈？ 」
      
      「肯定，但我相信，朽木肯定沒少在其中動手腳，那時我的飲食，甚至我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可能有問題，我只能儘快離開，圖謀後續...... 我不知道如果留下來會怎樣，但後頭的那段時間，我見到了刀魄中的分靈，與他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拼鬥...... 直到我在三月山的那段時間，才真正把他壓下...... 喔，也不是全無好處，對峙的過程中，我也學了些東西，包括分靈的技術。 」
      
      獨孤天行道：「當然，我那時怎麼也不會想到，父子兩代之間的緣分，竟然如此難料，我沒完成的任務，在你手裡完成了；我努力對抗七絕戰器的危害，你卻連至尊戒璽都戴了上去...... 命運就像在嘲弄我們父子，看似解脫，卻越陷越深。 」
      
      「如果相信命運的話，我一早就掛掉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會擺平然後踩過去的。 」
      
      孟衍道：「不過說到戒璽，剛剛飛走的......」
      
      獨孤天行指了指孟衍的手，孟衍低頭一看，一直戴在手上，經過形象變造的至尊戒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剛剛你斬出的那一刀，是你老子我研究多年的結果，本來是專破七絕戰器的攻擊，拿來攻擊戒璽，也是合用，挨了這一下之後，戒璽本該碎裂毀滅，只是最後的求生本能，讓戒璽破空逃遁......」
      
      獨孤天行笑道：「命運就是喜歡給我們兩父子留些手尾，雖然很想幫你收拾乾淨，但...... 估計只能靠你自己了。 」
      
      「為什麼？ 你不是還......」
      
      話甫出口，孟衍就發現自己父親的身影淡化，變得非常不清晰，心頭一驚，這才明白分別的時間已到。
      
      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忽然面對，心裡還是一陣酸楚，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一把抓住父親的手，但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出不了口，硬生生壓了回去。
      
      人生之中，有很多時候、很多的離別，不是某一方的不情願，就能把一切挽留，在這種時候口出不舍之言，只會讓彼此更加難過...... 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以為父親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