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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檀月]A罩杯的童話【大開眼戒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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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0:39 |倒序瀏覽
A罩杯的童話(大開眼戒之一)作者:檀月

打八歲起就天天練武術,想來不變成「太平」公主也難。
唉!二十五歲的女人,32A,腿粗毛長……
唉!她其實也很想有一副強健的胸膛來偎依……
唉唉唉……能怎麼辦?
夢露俱樂部?從A到D?
好吧,如果花錢可以「做大」,那……就試一次吧。
但……豐胸尚未成功,奇蹟就出現了!
她有人追耶!而且還是個斯文仔。豈止好看,身家更是輝煌!
可是……她對他「反應」平常,
反而是那個常笑「A減」罩杯的他讓她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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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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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0:52
  楔子
  
  這個故事好不好笑?沒有大笑三聲就是不給我面子喔。
  
  檀月希望這本書能讓大家看得開心,哈哈大笑,笑到家人探頭進來問:「你(你)在發什麼柙經,笑這麼大聲?」
  
  最近覺得,喜劇頗難寫。
  
  人類似乎天生就有被虐傾向,寫得纏綿俳惻、肝腸寸斷、淒慘落魄的比比皆是,而且要多慘就有多慘,然而,能讓人棒腹大笑的作品屈指可數。
  
  最後,引用栽從某處看來的一句話:給別人一些好的感受,是一種佈施--給人信心,給人尊嚴,給人溫暖和善,也給人希望。
  
  這就是栽對自己的期望。(如果下次我改寫悲劇的話,會不會被打?)
  
  嗯,先來吊一點書袋--西洋文學批評家長久以來都是推崇悲劇,鄙視喜劇。據他們的說法,唯有悲劇才能凸顯人類的苦難,顯示人性的衝突和掙扎,以及命運的不可抗拒性….我個人覺得,看到別人比自己淒慘的確會比較好過一點啦!不過哭得唏哩嘩啦也梃傷神的;而且,我覺得喜劇不只是笑笑而已喔,它也是一門高明的諷刺哲學。當然,那不是我這顆小馬鈴暮寫得出來的。
  
  如果實在閒著沒事,你也可以嚴肅的來看這本書,將它當作寓言來看,想一想:到底,對一個女人來說,什麼才是「美」呢?而「美」對婚姻真有影響嗎?看完這本書,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順便附上一篇從網路上看來的醫學報告--「笑可以減少壓力荷柮甚美國某大學研究指出,笑可以使免疫細胞更活躍,如果自認缺乏幽默感,可以多看喜劇片、好笑的小說,緊張時想想其中情節,學習樂觀的面對眼前的顩r。另外還有:每天花五分鐘作白日夢,一邊深呼吸,一邊讓愉快的畫面從腦中飄過,也可降低壓力荷柮傘u所以說,愛情小說是相當好的調劑,既能讓你作白日夢(當然,凡事都不宜太多),又能讓你開懷大笑,對不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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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1:08
第一章

   今天是范筱風二十五歲生日,她想送給自己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她在「夢露俱樂部」大門口來來回回了十幾趟,每次都假裝在注意對面的書店,眼角卻老瞥著夢露俱樂部」的雕花玻璃大門,想穿透其中看出點端倪。可惜,「夢露俱樂部」果然不愧是全國第一的美容沙龍,將客人的隱私保護得很好,以筱風雨眼二點零的視力,從外面完全看不清楚門裡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使得她想一探究竟的心更強烈了。

  豐胸和瘦身不一樣,是無中生有的事,一定很花錢,可是不知道會貴到什麼地步。

  范筱風心想著,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手提包,裡面有她工作兩年來所有的積蓄。

  她曾聽朋友說瘦身花了十幾萬,也每天在電視上看到小象隊董玉婷的廣告。由胖變瘦,她可以理解。譬如借由運動或飲食控制來減肥,這是可能的。但是,由飛機場變成喜瑪拉雅山,對她來說,就像變魔術一樣,她完全不能想像是什麼樣的科學技術可以有這種功用。

  第四台廣告中最多的就是壯陽藥和通乳丸。說實在話,她從來不相信這些廣告。

  如果只花個幾千塊就能治好陽萎,成為神勇的一夜七次郎;或是讓扁平的胸部馬上豐滿,從飛機場跳升成D罩杯,那早就家家和樂、天下太平,威 杽偛栭□□賣,女性內衣廠商也不用大費心思地設計各種魔術胸罩,造成豐滿的視覺效果。這一切,都只是范筱風的推測,只有邏輯根據,沒有經過實驗證明。她一向沒有親身體驗的勇氣,因為向來腳踏實地的她,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今天不一樣,長尾巴的日子,"壽星最大"的想法就如壯膽的烈酒,給了她平時沒有的勇氣;「只試一次」的危險誘惑將她帶到了平時上班只敢匆匆一瞥、快步經過的「夢露俱樂部」門口。

  站在門口亂猜,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走進去,馬上就知道了。年輕就只有一次,二十五歲生日也只有一次,就讓我為自己破例一次吧。

  范筱風深吸一口氣,推開「夢露俱樂部」的大門。

  潘朵拉的寶箱,打開了……

  大理石地板,真皮沙發組合,「夢露俱樂部」的裝潢華麗,筱風彷彿踏進五星級大飯店,一個和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小姐,請問您要做哪一種課程呢?」櫃檯小姐的聲音溫文有禮。

  難道這裡除了豐胸之外還有別的課程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她范筱風向來敢作敢當,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我要做豐胸,要從A變成D……喔,不對,D運動起來會很沉重,C就好了,我要從A罩杯變成C罩杯。」

  大廳裡一片寂靜。

  每個客人都轉頭望向范筱風,雖然這都是她們來此的目的,但是沒有人會將它如此大聲說出來。

  「范小姐,我是你的美容師,請多多指教。」溫柔有禮的聲音,讓范筱風抬頭而望。看過眼前的人之後,她的視線再也移不開。

  哇塞,尤物一個!腰是腰,腿是腿,胸部緊緊地包裹在端莊的制服下,美麗的面容漾著親切的笑容。

  好樣兒的,真有料,敢叫「夢露」俱樂部,果然有些說服力。

  美容師領著她到貴賓室,拉上簾幕,笑容可掬地說道:「范小姐,請脫衣服,讓我看看你的胸部。」

  脫衣服?那簡單!

  她從來就不是害羞的女人,何況,她的身材是小腹比胸部凸出,大腿粗得和男人有拼,就算讓人偷窺了也會長針眼。

  她快手快腳地脫掉上衣,躺在美容床上。

  美容師伸手輕捏她的胸部,仔細打量了一下,說道:「范小姐,你的胸部是A罩杯未滿,而且……請問你是不是常常運動?」

  「是啊,你怎麼知道?」筱風好奇地間。

  她不只是常常運動,而且是每天運動,因為,她可是「守義武館」的少主人,一天練個三小時拳實屬平常。

  「因為你的胸大肌相當結實。做豐胸,最怕的就是肌肉型的胸部,因為肌肉緊實,生長的速度會較緩慢。」

  唉,她早就知道,自己「天生武質」,要成為女人中的女人,果然前途艱難啊!

  「夢露俱樂部做的是誠信生意,我們不做不實的廣告,也不會給顧客過高的期望。明明是比較難做大的類型,還跟你打包票說只要花一點小錢就可以做到D罩杯。豐胸或瘦身所花費的金額,會因顧客的身體 顩r而有很大的差異。拿瘦身來說,有人可能花個十萬就減了二十公斤,有人可能要花七、八十萬,甚至更多。」她接著說道:「我們是國際知名的美容企業,不會開出(一萬元保證做到C罩杯)這樣的廣告,雖然真的有客人以少量金額達到大幅成長。但是范小姐,以你的情況來說,只花五萬、十萬就想達到C,是不太可能的。」

  筱風□了,雖然有點失望,但是對「夢露俱樂部」的信任感反而增加,覺得可以一試,即使要花較多的錢。

  美容師看到她失望的表情,笑說道:「請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夢露俱樂部自開業以來,還沒有過豐胸失敗的例子;每一位客人都是懷著期待的扁平進來,帶著喜悅的波霸出去。范小姐,只要你願意和我們配合著做課程,就會有成長。」

  范筱風□她如此說,胸中豪氣頓生,眼裡閃著希望的星星,大聲說道:「好!我全部的財產都在這裡,總共四十萬,你們就給我努力做大!」

  為什麼她被生成女的呢?老天真是開了個很惡劣的玩笑。

  范筱風每回在浴室照鏡子時,都忍不住要如此咒罵。

  看看自己,兩道濃眉,中性有力的輪廓,扁平的胸部,加上高挑的身材,頭髮削短,穿上褲子,走在街上還會被叫「先生」。

  唉唉唉,老天真是對她開了個大大的玩笑。既然將她生成女的,為何讓她要胸部沒胸部,要臀部沒臀部,腿毛倒是生了一大堆,濃黑密長如祖先墳前的野草,剃刀除不盡,隔周又再生。

  唉,信不信,范筱風已經十年沒穿過裙子了,不是因為耍帥,而是不得已。做女人,對她來說似乎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苦差事,乾脆幫她動變性手術,只要接上「小弟弟」就可以成為男人,還容易些!

  老天 真是厚待了了筱梅。

  筱梅是小她一歲的同胞妹妹,長得可愛甜蜜,笑起來唇邊有個小小的梨渦。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令同校男生目不轉睛流口水的D罩杯,現在則是艷麗嬌美、身材火辣辣的上班女郎,挺著抖動的豐胸,搖著圓滾滾的俏臀走在路上,引起連環車禍已經不是罕事。

  每回和筱梅站在一起,筱風就成了慘不忍睹的「對照組」。初次見面的人都以相當委婉含蓄的口吻說道:「妹妹長得像媽媽,姊姊比較像爸爸。」

  是啊,像爸爸!她不但繼承了老頭的好身手,連他的男性荷 柮梢慘粊憬郵眨□才會搞成這副不男不女的德性。

  過多的男性荷鬍子長腿毛,卻沒繼承男性強韌的骨架和力氣;過少的女性荷 胸部L不大,月經還是照樣痛得死去活來。

  真是優點沒半分,男女的缺點集於一身,教她如何不唉聲大歎慘慘慘連三慘呢?

  有回她忿忿不平地問老頭:「老爸,為什麼我和筱梅同父同母,長相身材卻差這麼多?」

  范老爹想了一下,煞有介事地說:「大概是因為你媽懷梅梅時每天看『白雪公主』,懷你的時候陪著我看『洛基』的緣故吧。」

  接著厚實的大手用力拍她的肩,呵呵笑道:「這有什麼關係!你有一身好功夫,將來我的武館不愁沒人繼承了。」

  「老爸!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女的?!女的耶!一個女人繼承武館,還有男人願意娶嗎?」

  嗚......她雖然身材外貌像男人,卻是十足的女兒心,也想有人疼、惹人愛,有朝一日能舒服地窩在丈夫懷裡看電視啊!

  「怎麼說沒人肯娶你?鷹揚不就很適合?你們從小玩到大。我看,以後咱們武館就改名叫『揚風』,正好把你們兩人的名字都放進去。」范老爹笑瞇瞇地說道。筱風聞言,差點沒摔倒,埋怨道:「老爸,你有沒有搞錯啊?展鷹揚那小子,我和他是從小『打』到大,相看兩相『恨』,你若要他繼承武館,叫梅梅嫁給他還差不多。」

  筱梅迷戀展鷹揚早就不是新聞了。

  當年全校大半的男生伏倒在她的裙下時,筱梅眼中卻只有姊姊的同班同學--那個每次都考全校第一名,又是運動健將的展學長。

  筱梅為了他,每星期五準時到向來最討厭的武館報到,十年來風雨無阻,她這個做姊姊的不得不驚歎於愛的力量,讓從小事事要人伺候、嬌貴的筱梅,成為武館的「星期五全勤生」--雖然十年下來,有練跟沒練差不多。

  想到展鷹揚,她就一肚子火。

  那小子和她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小學同班、國中同班、高中同班,到大學那麼多五花八門的院校系所都還他媽的同校同系又同班!

  她好不容易忍到畢業,心情特好地跑去吃大碗雪花冰,慶祝從此擺脫展鷹揚。誰知,隔天展鷹揚便晃著手中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到職通知書,慢條斯理地對她說:「筱風師妹,以後我們是同事了,請多指教。」

  指教個頭!

  這種歷史悠久的關係只會造成兩種極端結果,好的叫「友誼長存」,壞的叫「陰魂不散」!

  而她范筱風的運氣一向不好,因為她和展鷹揚的性格天差地遠、南轅北轍。看血型,一個是爽快直接的O型,一個是莫測高深的AB型;論星座,一個是腳踏實地、忠誠老實的金牛座,一個是聰明冷漠的天蠍座。不管看哪一本星座書,都會告訴你;這是最差組合,最好避而遠之。

  而范筱風偏偏就是運氣不好,和這小子做了十五年的鄰居、同學兼同事,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比自己家人還多,簡直是孽緣的最佳典範!

  若說范筱風和展鷹揚是宿敵,還不如說那小子是她的天敵較恰當些。

  所謂的宿敵,應該是旗鼓相當的多年對手,但是,她從小到大,從來沒贏過展鷹揚一次,一次都沒有!

  不管念什麼學校,展鷹揚都是「永恆的第一名」,而她則是「永遠的第二名」,每次都名其妙地以幾分之差落敗。

  最讓她氣結的是,每回考試她總是死K活K,三更燈火五更雞地苦念,而一到十點半,就看見對面展鷹揚的房間熄了燈火,好像在嘲笑她的努力,春風秋雨正好眠,十五年來如一日,從來沒晚過,教她如何不夜半對書氣滿胸?

  功課上勝過她也就算了,國一的時候,展鷹揚那小子不知發什麼神經,學校的籃球社、田徑社玩不夠,居然到老爸的武館來報名。

  短短一年之內,就把她這個從八歲開始練武的大師姐摔倒在地,取而代之成了大師兄,從此在她家的地盤呼風喚雨,氣得她目皆欲裂,欲除之而後怏!展鷹揚外表生得人模人樣的,到哪裡都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大帥哥,只有范筱風知道他奸詐狡儈、卑鄙惡劣的本性。

  就在今天中午,她和家人一起慶祝二十五歲的生日,展鷹揚雙手空空、大搖大擺地來她家吃喝,趁老爸和梅梅忙著吃蛋糕時,用他那特有的磁性嗓音在她耳邊俏聲地說:「我看你注定一輩子都是女人中的男人,沒人想要了。生日快樂。」這就是他的生日賀詞!

  筱風氣得當場抓起奶油蛋糕往他臉上砸去!當然是沒命中。

  兩人就在大廳裡上演范門師兄妹第二百零八次對招,拳風腿風掃得碗盤落地。筱梅躲到老爸懷中尋求庇護,老爸則笑嘻嘻地看著,還不時誇獎「鷹揚,這招偷手用得好!」

  好個頭!

  當時展鷹揚一個偷手,偷到她胸前,一個轉身,將背對著老爸和筱梅,手在她胸部重重捏了一把,然後在她耳邊詭笑道:

  「還是Aminus,現在的小學女生都發育得比你好。」

  該死的傢伙!以為她□不懂英文嗎?Aminus就是A-,中文叫A減。

  成績是ABCD由優往劣排,罩杯則是倒過來--DCBA。難道她成績是A,所以罩杯也該是A嗎?

  性格惡劣的展鷹揚向來以嘲笑她為樂,而且以嘲笑她的胸部為至樂!

  難怪她會放下武者的自尊,瞞著所有的人,帶著身家財產,到「夢露俱樂部」來做豐胸。

  這絕對不是為了展鷹揚那小子!筱風如此告訴自己,她只是想改頭換面,擺脫男人婆的形象,成為真正的女人。

  范筱風滿懷希望走進「夢露俱樂部」。她會如願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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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1:30
第二章

  夢露俱樂部貴賓室「這是低調波儀器,其中已設定好各種豐胸程式,利用它刺激你的胸部乳腺管」□起來很合理。她念過物理,知道低調波用於疾病治療很普遍。重點是,只要能讓胸部長大,又不會被電出病來,就可以了。

  「范小姐,希望你能夠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絕對不能熬夜,否則會影響荷 □蒙的分泌。早餐最好在八點以前吃,而且要有兩份蛋白質食物......」

  嗯,早睡早起,早餐吃得營養,這很符合健康概念,可以接受。筱風猛點頭。「范小姐,月經來的第十一天開始是女人的生理高原期,是女性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候,也是做豐胸功效最大的時候,希望你能在高原期每天過來做課程。」

  每天?范筱風聞言不禁皺眉。

  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帶武館的練習,哪裡排得出時間?也罷,時間是人找出來的,反正四十萬都砸下去了,不來就是浪費錢。

  「范小姐,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能暫停運動三個月,因為太過結實的胸部會妨礙增大。」

  筱風這回眉頭可頁的糾結在一起了。要她禁武三個月?開玩笑!她可是從八歲以來,天天練拳,從未間斷過。

  可是一想到花了四十萬......她歎了口氣,好吧,只好盡力配合了,不能讓錢白花。

  「范小姐,我是你的營養師。」又進來一個身材一級棒,笑語盈盈的美女。「要讓胸部變大,不但需要外部課程,也需要身體內部營養的補充。在激發成長的初期,晚可以調養你子宮和卵巢的功能,使女性荷爾蒙增強,范筱風提著滿滿兩大袋的I營養品,和I養師的指示單,提心吊膽、悄悄地從後門進入「守義武館」。

  開玩笑!要是讓人撞見了,她要如何解釋,向來連維他命也不肩吃的范筱風,為何買了一大堆女性調養食品?要是讓展鷹揚那傢伙看見了,她準會被整整嘲笑一個月。

  躡手躡腳地走入守義武館的教練休息室,瞧瞧四下無人,趕緊將兩大購物袋的I養品鎖在置物櫃裡,然後準備換運動服。

  唉,今天是星期五,是筱風最傷腦筋的日子。

  「守義武館」向來是陽盛陰衰 男女比例是十比一 唯獨星期五情勢大逆轉女學員人數遠遠超過男性。

  為什麼呢?

  因為星期五是展鷹揚帶練習的日子。

  她遠在休息室就已經□到鶯鶯燕燕的談話聲:「你知道嗎?我前天看到鷹揚 他穿得一身黑 真是又帥又酷!那兩條長腿裡在黑長褲裡,真是……」

  真是欠踹,筱風在心裡接上話。

  展鷹揚有個壞習慣,喜歡把腳蹺在她身上--當然是趁四下無人的時候。這傢伙最懂得在老爸面前裝乖學生,然後私底下凌虐她。

  「鷹揚學長昨天在我們學校做武術示□,人英俊,打起拳來俐落又漂亮,啊!好好好帥喔!」這回讚歎的是筱風和展鷹揚以前就讀高中的女學生。

  那種小女生式興奮的崇拜驚歎聲,筱風從國中以來就很習慣了。

  「No man is more sexy than Ken.I truly can't wait to bed him」吃吃的笑聲來自金髮 碧眼的辛蒂。

  外國人來台灣不是學中文就是學中國功夫,所以「守義武館」之中也有外國學員。Ken則是展鷹揚的洋名。

  沒有比展鷹揚更性感的男人嗎?還想和他上床。

  果然是民風不同,外國女子還頁大膽直接。

  歡迎你隨時帶他上床。筱風對辛蒂露出善意的微笑,最好天天做、夜夜做,把展鷹揚的童子功破掉,搞得腎虧無力,省得一天到晚找她麻煩。

  「筱風姐姐跟奧斯卡一樣帥!」

  終於,也有崇拜彼風的人,不過僅限於小學五年級以下的小學員。

  奧斯卡則是一部法國宮廷漫畫的女主角,從小被當作男性繼承人來教養,女兒之身卻武藝不凡,擊敗眾多男性而成為宮廷御軍□長。

  這部漫畫是筱風少女時期最著迷的作品,可能是因為永這一身軍服,帥氣卻寂寞的奧斯卡,讓她有惺惺相惜之感,甚至將自己的洋名也取作奧斯卡。

  可惜,漫畫中沒有交代奧斯卡是否也是平胸和多腿毛。

  筱風從休息室的門縫打量練習場中這一群鶯鶯燕燕,八成都頗具姿色,有兩成和筱梅有得拼。

  她以欣賞的眼光望著功夫服內難掩春光的婀娜嬌軀,有的胸部渾圓高挺,有的腰肢纖細、臀部緊俏,不由得她心中讚歎。

  她喜歡欣賞美女,可能因為自己是「不良品」,反而對美女產生保護的慾望,所以她從小就是筱梅的護花使者,總是把那些意圖不良的男生打得落花流水,就像忠心的奧斯卡保護瑪莉皇后一樣。

  再朝那群美女望一眼。再過三個月,她也可以有水蜜桃般飽滿的胸部、引人遐思的,和美妙的胸部曲線……筱風滿懷希望地幻想著。

  「筱風,鷹揚還沒來,你先帶一下暖身。」范老爹叫喚著她。

  「好啦!」她不情願地回應。

  可惡的展鷹揚!每逢星期五就必定遲到,總是麻煩她來帶暖身。

  她故意忽略眾女性同胞失望的表情,開始帶暖身操。

  如往常一般,她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看到筱梅。

  她對筱梅微微一笑,走近前矯正她的動作。

  「手臂不要僵直,肩膀放□,不要聳起......」她輕輕握住筱梅的手臂,將它放到正確位置時,突然感覺到筱梅的肌膚倏地發熱,心跳加速,嬌軀微微抖動。她眼角微抬,看到筱梅原本不情不願、心不在焉的眼光護亮興奮。

  所有女學員的眼神同步集中,望向門口,閃著期待雀躍的光采,瞬間整個道場的空氣滾熱了起來。

  她不用轉身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展鷹揚來了。

  她頭也不回,眼睛仍盯著筱梅放錯位置的手腳,不客氣地道:「你又遲到了。」

  「是嗎?」屬於男性魅力的磁性嗓音,懶洋洋地回應著她。

  筱風已經看到有幾位女學員全身酥麻,一副馬上要軟倒的樣子。

  看來,展鷹揚的聲音可能超過110伏特電壓。

  她轉過身來,望著輕□斜倚在門邊的高姚男子。

  濃黑的眉宇下是神秘深幽的黑瞳,深邃俊挺的五官,有力的四肢正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雙手輕□地交抱在胸前,黑眸定定地望著她,眼裡閃著流轉不定的魅惑神采。

  如果你告訴這一屋子的女人:全世界票選最性感的男人是梅雨.吉伯遜,她們一定會噓聲大作,抗議道:「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是展鷹揚!」

  可惜不管是梅雨.吉伯遜還是展鷹揚,筱風一向最討厭遲到的人。

  她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話:「這裡交給你,沒我的事了。」轉身就要離開。

  未料她的右手腕讓人倏地抓住,由那修長手指不輕不重的熟悉力道,她馬上知道是誰。

  「老師叫你做我的助教。」展鷹揚薄唇上揚,勾出一抹意圖不明的笑。

  「哇......鷹揚學長笑了!好迷人!」高中女生組尖叫著。

  「鷹揚的笑容!啊……稍微笑一下都這麼性感。」上班女郎組驚歎著。

  筱風忽視現場的騷動,瞪了他一眼。

  「你那麼大本事,哪裡需要什麼助教了!」

  展鷹揚聳聳肩。

  「男女授受不親,我不方便糾正女學員的動作。」

  筱風聞言哼了一聲。

  「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那沒事還來亂摸我Aminus的胸部!她故意大聲地說道:「相信女學員們很樂意你幫她們糾正動作。」

  筱風回頭對筱梅和辛蒂眨眨眼,換得了感激的眼神。

  「你在嫉妒嗎?」展鷹揚露出略帶嘲諷的得意笑容。

  「什麼……嫉妒范筱風很想一拳揍扁他那自負的表情,礙於在眾學員面前的師姐形象,只得吞下這口氣,咬牙說道:幫就幫,反正武館是我家開的,幫你一點忙不算什麼。」

  於是,她只得在展鷹揚的指示下,幫女學員調整體位和手腳姿勢。

  「哎呀!鷹揚哥,你教的這一招進步沖捶,說要定住身形,人家......人家……"筱梅嬌嘖著,D罩杯的豪乳隨著身軀上下抖動。「人家怎麼定得住嘛!」

  筱風肚裡笑得差點沒抽筋!好個筱梅,講得還真明白。

  進步沖捶成弓步,基本要求是頭、身、手、腳要於同時定住筱梅可是定得了身子,定不住波動的ru房,真是美麗的煩惱啊!

  「那你不練也可以。」展鷹揚淡淡說道,漂亮的黑眸裡沒有表情緒。

  「鷹揚大哥,你欺負人家啦!你明知道人家最喜歡跟著你練武了!」筱梅撒嬌地偎向他修長的身軀。

  「下一位。」展鷹揚即時走開。

  「哎喲,好痛!」女學員A突然身子一歪,往他懷裡倒去。

  筱風見展鷹揚居然視若無睹地移開一步,眼見那美麗的臉孔就要貼上地板了,她連忙手臂一伸,抓住了人,隨即瞪了展鷹揚一眼,說道:「你是怎麼搞的引也不扶一下!」

  「展教練,我扭到了啦!好痛喔!」

  女學員A在小風的扶持下,做出痛楚的表情,連眼淚都擠出來了,我見猶憐「受傷了就回家去休息。」展鷹揚仍是淡淡地說道。

  女學員A美麗的臉孔罩上一層陰霾。

  筱風不禁搖搖頭。這就是她每到星期五就感頭痛的原因,因為每逢星期五,得到「意外傷害」的女學員特別多,難怪西洋傳統有「黑色星期五」之說。好不容易下課了,筱風趕緊溜進教練休息室更衣。

  脫下上衣,她盯著鏡子中僅穿著胸罩的自己。

  今天去「夢露俱樂部」做課程後,胸部有一點脹脹的痛感,美容師說這是好現象,表示乳腺管開始疏通了,之後便會吸收養分,開始長大。

  她將胸罩扣緊,照著美容師示意的穿內衣方法,用手將胸部努力地往內撥。「再怎麼擠也還是A罩杯,沒救了。」戲謔的男聲在門口響起。

  聽到他的聲音,筱風驚跳轉身。

  發現展鷹揚修長的身軀倚在門邊,黑眸正不懷好意注視她幾乎全裸的上身。「你......非禮勿視!快給我出去」筱風手忙腳亂地遮住只著內衣的上身,咆哮著。

  「只有A而已,有看跟沒看好像沒有差別。」

  展鷹揚不但不離開,長腿一跨,瞬間走到她身邊,一八五的身高居高臨下地俯看。

  「胸衣裡真的有東西嗎?我懷疑。?說著,伸手就往她胸部摸去。

  「展鷹揚,你找死!」

  筱風大怒,一手格開意圖非禮的右手,一拳往他臉上揍去。

  誰知他左手趁隙鑽入,輕捏了她的胸一把,品評著:「好像還是和小學時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你是不是練武練過頭,把胸部的肉都練到手臂上去了?」說著,手又捏了一下她的大腿,嘖嘖有聲:「真是壯觀,和我有得拼,看來,臀部的肉都練到大腿上了。」

  結果還是讓他非禮去了!

  她氣得脹紅了臉,忿忿地說道:「你怎麼不去找筱梅?D罩杯摸起來一定是飽滿透了,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專來欺負我這個發育不良的A減,還亂摸人家大腿!」

  展鷹揚濃眉一挑,傭懶地說道:「你不喜歡被我欺負嗎?我以為女人都很樂意讓我『欺負』。」低頭靠在她的肩上,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間。

  她□了差點沒當場吐血!

  「你這自大狂,去欺負外面那些女學員吧!相信她們會喜極而位,感激你的恩寵,別老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可是關心師妹的幸幅,定期抽查發育 。」展鷹揚黑眸閃著不良的笑意。十年來你除了身高和腿毛之外,什麼都沒長,真是前途堪憂。」

  「我有沒有發育不關你的事! 筱風狠狠地瞪了他眼。再說,我要嫁的人,一定不在乎我的外表如何,而是珍惜我的內在。」她眼中閃著僮憬的光采。展鷹揚□了,黑眸湛湛地望著她。

  高躲修長的筱風,身材勻稱好看,舉手投足流暢明快,充滿活力。

  削薄的短髮,更襯出她深邃的輪廓、閃亮眼睛。奇怪的是,她似乎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吸引力,反而有些自卑。

  筱風那雙像小狗般單純的眼睛,坦率地映出喜怒哀樂,毫不隱藏。

  他最愛看她那雙眼忽會兒驚□,忽會兒生氣,像個孩子般天真無心機。而現在抱著少女夢幻的憧憬眼神,讓她的臉龐整個亮了起來。

  「你完全不懂男人。你知道男人第一眼注意的是什麼嗎?臉孔和身材。這是千古不變的動物本性,男性的感官衝動遠遠強過女性,你希望一隻雄性動物首先注意的是你的內在,也許再經過六億年的演化還有可能。」他略帶嘲諷地說道。「那我就六億年後再嫁!」

  筱風氣虎虎地說,抬腳「砰」地一聲關上櫃門。她穿好衣服,走出教練室,耳邊□到展鷹揚那可惡的愉悅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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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夢露俱樂部貴賓室「范小姐,你的腿毛又濃又黑,和男人一樣,要不要考慮我們的永久除毛課程」美容師親切地間道。

  「除腿毛,我很想啊!我從小就為腿毛所苦,冬天時可以穿長褲遮掩,夏天可就難過了,每次去游泳,都引來滿池驚艷的目光。」

  筱風接著埋怨道:「我的腿毛不但長,而且濃黑,洗腳的時候拿肥皂搓洗小腿,可以搓出好多泡沫,好像在洗頭髮一樣。」

  如此茂盛的腿毛,遠在十公尺外就可以看到--這個女孩子怎麼小腿黑黑的;走近時又假裝若無其事地朝她的小腿多瞥幾眼,露出--「居然有女孩子腿毛這麼可怕,真是奇觀」不可置信的目光;擦身而過時再投以臨去一眼--「真可憐」的憐憫目光。

  這就是她十五年來每年夏天所要面對的窘境。

  「那你怎麼不處理呢?」

  筱風無奈地說道:「我有試過各種便宜的在家除毛方法。用剃的嘛,愈剃愈粗;用蜜蠟除毛,貼得滿腿都是,再咬著牙迅速地撕下來……」

  那「刷」一下的痛感,每回都讓她聯想到被拔毛的豬。

  「才用個幾次,皮膚毛孔就滲血了,紅紅紫紫一點一點的,好難看。唉,為了皮膚著想,只好宣告放棄,任它生長茂密,視而不見了。」

  這成為展鷹揚另一個嘲笑揶榆的目標。

  「范小姐,那你更應該試試我們的永久除毛課程。」

  「你們的永久除毛是不是像外科手術一樣,用雷射燒死毛囊,□說容易傷害皮膚的?」

  范筱風向來小心謹慎,愛美反而弄傷身體,那她寧可不要。

  「范小姐,美容和醫療是不一樣的。我們的永久除毛也是採用物理方式,是用弱電流一次次地減低毛囊活力,每次除毛完後再塗上抑毛滋潤霜和毛孔收縮凝露,皮膚絕對不會受傷害。所謂的除毛,是藉由長時間的療程,讓毛孔收縮,毛髮愈長愈細,最後就像寒毛一樣。你看我的小腿。」

  美容師捲起褲管,將自己的小腿秀出來。筱風湊近一看,果然,腿毛還是有的,不過幾乎細不可見,而且皮膚看起來光滑細緻,讓筱風忍不往想伸手摸一摸。「這樣□起來比較有真實感。」

  「夢露俱樂部是李氏企業旗下的美容業公司,做生意當然是以誠信為第一,不會用不實的廣告欺騙顧客。」

  筱風□了大吃一驚。

  「等一下,你是說哪個李氏企業,是,那個李氏企業嗎?」

  美容師調皮地眨眨眼。「沒錯,就是,那個:李氏企業。」

  李氏企業是由商業大老李震東所創。李氏擁有銀行、百貨公司、建築公司、航空公司,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跨國多元化企業集團。

  筱風沒想到李氏連美容業也插上一腳,難怪,「夢露俱樂部」的派頭不是一般美容沙龍可以比擬的,光是客廳那一套真皮沙發就要二、三十萬。原來是李氏帝國旗下的一支。

  她對商界一向沒興趣,但是對李震東卻有濃厚的好奇心。

  因為,范老爹曾說他的父親--也就是她的同門師弟。據范老爹轉述,在他還年輕的時候,在那個動亂的時代,李震東曾經為國民政府工作,是頂級的諜報人員,代號是「嵩山一號」。

  聽起來有點聳,好像「藍與黑」那個時代的愛國片,她和筱梅當時□了都哈哈大笑,說:「老爸,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講什麼嵩山一號、泰山一號,又不是在拍台灣版的、不可能任務。」

  范老爹笑瞇瞇地說道:「電影哪比得上真實人生精采呢?提起李震東,就只能用『厲害』兩個字來形容。」

  「有講跟沒講一樣嘛,什麼叫厲害,每個人都有他厲害的地方啊,像筱梅殺價就很厲害。」她說道。

  范老爹摸了摸鬍子。

  「你還年輕,沒見過真正厲害的人物。」

  「有啊,黑白郎君,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哈哈哈……」她仰頭模仿著這位傳奇「人物」的狂妄笑聲。

  「筱風,真搞不懂你,布袋戲有什麼好看的,都二十幾歲了還看那種玩意兒!」筱梅對姊姊的嗜好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筱風也不甘示弱:「布袋戲有什麼不好?忠義仁勇,比那些吵吵鬧鬧.哭哭啼啼的八點檔好多了。」

  「八點檔有什麼不好了我的同事都是八點檔的忠實觀眾,像這一檔戲多扣人心弦啊,慕秋和雪艷在大家族裡受盡長輩的欺壓……」

  「停停停, 不要跟我講劇情,光聽名字我就噁心。」

  「好了,兩個小丫頭也就別吵!再說回李震東的故事。其實,筱風說的也有道理,所謂厲害人,除了才能之外,還有唯我獨尊、睥睨群雄的姿態。說起來,鷹揚倒有幾分厲害味道。」

  「對啊對啊!沒有人比鷹揚哥更厲害,比什麼都是第一名」筱梅崇拜地說道。筱風則冷哼兩聲。

  「那傢伙要真是厲害,怎麼不去創個展氏企業,打倒李震東,而和我一樣做個小小的上班族,」

  唉,怎麼又想到展鷹揚了呢?這傢伙真是無所不在地出現在她的回憶片段中。筱風甩了甩頭,思緒回到「夢露俱樂部」,想到除毛這件事。

  「可是,我所有的錢都花在胸部課程上了,哪來的錢除毛」

  「你可以先刷卡啊,等下個月領薪水再付。」

  筱風遲疑了一會兒。她向來腳踏實地,從來不做超支的事。可是,想像兩條腿光潔的模樣,實在很令她心動。

  「好吧!」大不了下個月勒緊腰帶,辛苦一點過日子。

  「照我們的估價,你的毛量很多,總共是......」

  筱風□到那個比她估計中高出好幾倍的價錢,眉頭皺得更緊了。算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忍痛刷一下卡,換得永遠無毛的快樂。

  「范小姐,你要不要試試我們的全身去角質課程?」

  「皮膚角質層不是一種保護嗎?為什麼要去掉?微生物在我們皮膚角質層上形成共利生態,可以防止有害細菌的侵入。」老師在課堂上是這麼說的。

  「這是錯誤的觀念,角質層堆積會使皮膚無法順利吸收養分,變得乾燥無光澤,而且,還會撐開皮膚毛孔……」

  美容師振振有辭地說著,筱風卻□得迷糊了。她在大學時修過生物概論,向來用功的她至今仍清楚記得當時老師是這麼說的啊--醫學系教授的說法,來到這裡居然被斥為「錯誤觀念」,但,美容師講的也很合理,她的腦筋已經一團混亂,搞不清誰對誰錯了。

  「總之,相信我是不會錯的。」美容師以職業信心打包票,一眼瞥見她臉上仍帶著懷疑的神情,便嬌嗔難道你不相信我?」

  美女一擺出嬌怨神態,筱風就沒轍了,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就□你的話試試看。」

  「范小姐,你的身體皮膚粗糙暗沉,除了去角質課程之外,要不要我們的全身美白保濕課程……」

  「范小姐,你臉部的毛孔粗大,要不要試試我們的臉部課程……」

  「范小姐......」

  范筱風腦筋一片空白地走出「夢露俱樂部」,她已經花掉了下個月的薪水,下下個月的薪水,還有下下下個月的薪水,和下下下下個月的。

  信用卡鐵定是銀行業者最可惡的一種發明,它看準了人類永遠不滿足的弱點,所謂的信用額度根本是要人去承諾超出能力的事。

  什麼叫慾望是無底深洞,今天她終於瞭解。

  原本只是要讓胸部有點看頭,搞到最後居然買了一堆全身美容課程,信用卡。刷再刷,刷到她不敢去算總共花了多少錢。

  該死,早知道當初不應該□筱梅的,多辦了兩張信用卡。由於她的年收入超過四十五萬,加上信用良好,所以三張卡全是金卡。

  當初她嫌金卡年費是普通卡的兩倍,不肯辦,筱梅罵她是笨蛋,解釋了一個晚上給她□,什麼保險額度高啦,買機票有折扣、掛失負擔風險、汽車維修折扣優惠啦等等諸多優點,還加一句:「只有你這個城市鄉巴佬不懂得信用卡的好處,人家國際知名的銀行好一你辦金卡,還不要。」

  唉,她的確是鄉巴佬。筱梅信用卡刷得如魚得水,累積什麼紅利點數,兌換贈品,還可以出國旅遊,用得不亦樂乎。

  哪像她,唯一一次出國是和展鷹揚到荷蘭總公司受訓,機票示也不用她出,保險自然有公司去辦,三張金閃閃的信用卡放在皮夾裡,英雄無用武之地。只有到家樂福買水果、麵包的時候,勉強刷個幾百塊,枉費她額度加起來有四十萬,真是名副其實的殺雞用牛刀。

  這下可好了,三張金卡全部刷到滿,她該感激筱梅有先見之明呢,還是怪她慫恿自己辦金卡,以致於弄到今天這個局面。

  「唉,我一向以為自制力很好,想不到,被人一遊說,原本覺得不需要的東西都變成必需品了。」筱風心中感歎。

  她想起美容師的話:「范小姐,你在我們俱樂部所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值得的,全身保養對每個女人來說,都是不可或缺。女人本來就比男人辛苦,不但要工作,還要經歷生產的痛苦,照顧家庭,所以更應該要好好疼惜自己,你說對不對?當你看到鏡中容光煥發的自己,就覺得花再多錢都是值得的。」

  唉,她不曉得值不值得,只知道一個月花費不超過五千元的她,現在心好像被掏空了,涼颼颼的,她永遠不覺得花錢是一件愉快的事。

  回到現實問題,既然信用卡帳單頂多延期一個月寄出,她又不可能預支半年的薪水,只好另辟財源了。

  回到「守義武館」,老爸已經帶完練習,所有的學員正端坐著□他訓話。「練武其實是修心。」范老爹呷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體魄的強健是為了鍛煉自強不息的精神,才能承受勞苦。尚武者見惡不畏,見強不懼,勇於展現自己的理念,而不隨俗而流。現代社會五光十色,誘惑大多,年輕人追逐時尚,樂於感官,眈於一時的快樂,持續力和白制力被削弱,於是男性追逐金錢,女性追逐美麗筱風臉色刷地變白,手心冒出冷汗,心想:老爸不會這麼神吧,居然連我偷偷去夢露俱樂部的事都知道。

  她心中揣揣不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從小到大從來沒做過什麼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事,這可是生平第一回嘗到心虛有鬼,擔心東窗事發的滋味,頁不好受,心中像是有一桶水吊著,七上八下,隨時都會有潑出來的危險,好可怕哪!

  「筱風,我說得好不好啊?」范老爹笑瞇瞇地問著坐在最後一排的女兒。「好...好...好...」筱風慌亂地點頭,一個勁兒地說好。

  「像你們的大師姐筱風,就是少有的年輕人。努力工作,節儉耐勞,從來不亂花錢買衣服、首飾......」

  那是因為我即使穿漂亮衣服、戴寶石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筱風心中註解。「全年一套白襯衫牛仔褲,洗到破還捨不得丟掉。買的東西都是真正需要的,不會胡亂瞎拼……」

  老爸,你可知我買了什麼嗎?

  筱風開始覺得,如果老爸知道她去「夢露俱樂部」買了巨額的課程,一定會把她以敗壞門風之罪給五馬分屍。

  「我不是說女同學不應該打扮自己,像我的另一個女兒彼梅,每個月的薪水都拿去買什麼藍波啦,欠扁啦,CD啦,.奇怪,CD不是雷射唱片嗎?和保養品有什麼關係......」

  女學員們早就笑成一團。

  「老師,你好孤陋寡聞喔,是蘭蔻、情碧和ChristinDior啦,這些都是名牌化妝品。」

  「喔,是這樣嗎?原來如此。」范老爹歪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女孩子天生愛美,愛打扮是很自然的事。反正筱梅都是花她自己的錢,花得再凶我也管不著……」

  對嘛,我也是花自己的錢啊!為什麼筱梅可以花得心安理得,我卻花得有罪惡感呢。愛美是人的天性,我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又有什麼關係了,又不是拿錢去賭博吸毒,為什麼要有罪惡感。筱梅理直氣壯地想著。

  可是不知為何,當她看到道場懸掛的條幅「靜神養氣」,眼光不自覺地轉開。* * *范家客廳「筱風,陪我去百貨公司買內衣好不好?」筱梅偎過來撒嬌著。

  買內衣,這是筱風最不喜歡的事之一,她哄著如花似玉的妹妹:「梅梅,我今天不想再出門了,你找別人陪你去好不好?」

  「哎喲,鷹揚哥是絕對不會陪我去的,就只剩下你了,好不好嘛?」

  筱風歎了口氣。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和筱梅站在華歌雨專櫃前面了。

  「小姐,你要穿c的……這是你男朋友嗎,長得滿帥的喔!」內衣專櫃小姐不知情的讚賞,讓范筱風哭笑不得。

  倒是筱梅□了俏臉一沉,說:「你眼睛長到哪裡去了,我姊姊哪裡像男生了,再亂說話我就告訴所有的朋友說你這個櫃的內衣差透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是看錯人了,看到旁邊那位,害你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轉得還真快。

  也許是為了表達歉意,專櫃小姐拿出皮尺,對筱風說道:「這位小姐要不要也帶一套內衣回去,我幫你量量看尺寸。」

  一量之下,專櫃小姐拿出那種好像黏了兩大碗公海棉的內衣出來,說道:「你穿這一款比較服貼。」

  筱風不禁皺眉。

  「可不可以不要襯墊的內衣?」

  襯墊除了會熱之外,那種加倍的束縛感令她在打拳的時候感到無比的痛苦;還有就是,那麼誇張的襯墊,好像木蘭飛彈,教她怎麼好意思穿。

  「不要襯墊嘛……」專櫃小姐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你試試看少女系列好了。」

  少女系列?她已經是二十五歲的「老」少女了。筱風悲哀地想著。

  她□從專櫃小姐的意見,來到少女系列櫃前。

  「小姐,你不能穿少女系列啦,那是給正在發育的少女穿的,你穿起來罩杯會太小。」少女系列櫃的小姐一看到人高馬大的筱風,馬上如此說道。

  「可是那邊的小姐說我只能穿這種的。」筱風無奈地說道。

  「真的嗎?」

  專櫃小姐半信半疑地拿起皮尺,圈住彼風的胸圍,仔細地量了一下。

  「還真的可以穿少女系列呢。」專櫃小姐有些驚□地看著筱風。「看不出來,你人這麼高挑......」

  專櫃小姐笑得有些「遺憾」,最後還不相信地追問一句:「你穿這種沒有鋼圈的內衣,運動的時候胸部不會震動得很痛嗎。」

  「我運動的時候胸部從來沒有感覺。」

  專櫃小姐□了默不作聲,兩人之間出現一種尷尬的安靜,不曉得尷尬的人是專櫃小姐還是筱風。

  這就是筱風討厭買內衣的原因,只會重挫她的自尊。

  她從不認為女性的自尊是建立在身材上。

  但是,碰到這樣的情景,即使多年來她總是一笑置之,瀟灑地走開,心裡能夠完全不在意嗎。

  答案是--不能。

  就算她重視心靈和思想遠勝於外貌和物質,范筱風仍是個凡人,是個女人,不是超凡人聖的修道者。

  「筱風,你不保養臉部皮膚,黑眼圈都出來了。這罐贈品送你回去擦。」筱梅又在化妝品專櫃瞎並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果然不負「殺價公主」的美名,不但殺得專櫃小姐面有難色,還搜括了一堆贈品,轉眼間買工二大袋,提的人當然是筱風。

  在回家的路上,筱梅快樂地說道:「今天買得真過癮,還好我有六張卡,剛剛好夠刷。」

  老天!六張卡,她到底刷了多少錢?」

  唉,反正不會有我在「夢露俱樂部」刷的多。筱風悲哀地想著。

  「梅梅,你有在用循環信用嗎?」她小心翼翼地間道。

  「有啊!我現在有三張卡在循環。問這幹什麼,你不是向來只會定期存款的嗎?」「沒有啦……」筱風支支吾吾地應道。心想,再過不久,她也要成為循環信用卡的愛用者了。

  兩人經過「夢露俱樂部」的門口時,筱梅略微不肩地說道:「有誰會那麼笨花大把錢去豐胸,要我啊,縮胸都來不及了。筱風,你都不知道,胸部大,運動的時候好痛、好難過喔!」

  筱梅嬌聲埋怨著,眼角似嘖還笑,還有一抹驕做,哪裡有半分「難受」的神情......筱風聞言不禁苦笑,突然想到一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喝!把大詩人杜甫的名句,和胸部扯在一起,也太不倫不類了。

  「要是胸部保養,我還可以考慮,改天去試試她們的保養課程好了。」

  筱風嚇得臉色發白,老天,要是讓筱梅在「夢露俱樂部」撞見,那還得了,筱梅知道,那展鷹揚很快也會知道了,一定會被那傢伙嘲笑到死。

  噢,筱風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她連忙說道:「你天生麗質,不用去那種地方,在家裡保養就好了啦。」

  筱梅□了給了她甜甜的一笑。

  「筱風,你真覺得我天生麗質嗎?」

  「那當然。」筱風毫不考慮地回答。

  「那為什麼鷹揚哥從來不注意我呢?他總是看著……」

  筱梅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透過長睫毛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下去了。

  「那傢伙只是喜歡在美女面前擺酷,裝裝樣子而已。梅梅,你絕對是全城中區,喔,不對,全台北市,也不對,你是全台灣最漂亮的女人。」筱風信誓旦旦地說道。

  筱梅□了眉開眼笑。

  「筱風,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馬上嫁給你。」

  唉,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也不用去夢露俱樂部花這麼大一筆錢。筱風心中歎道。

  「是不是鷹揚哥標準太高了,覺得我還不夠完美,像我的臀部和大腿就不夠緊貫。」

  她趕忙說道:「不會不會,你的身材已經很完美了。再說,展鷹揚那傢伙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你怎麼這麼肯定呢?」

  筱風一呆,是啊,她怎麼回答的如此肯定呢?

  昨天展鷹湯還在休息室裡不是還對她說:「你知道男人第一眼注意的是什麼嗎?臉孔和身材。這是千古不變的動物本性。」

  可是,她就是知道展鷹揚不是注重外貌的人,對於這,筱風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信心。

  「大概是因為認識他太久了吧!」她吶吶地說道。

  「筱風,我好羨慕你和鷹揚哥從小同班到大,就連出社會了也同公司。我和他唸書的時候不同年級,一天要見上一次面都很難。畢業以後想和鷹揚哥同間公司,偏偏你們公司是荷蘭外商,對英文的要求很高,我去考三次都不合格」她瞄了筱風一眼,續道:「哪像你這麼幸運,每天都可以看到他說話、他笑、他打拳的樣子。筱風,你難道不覺得鷹揚哥的嘴唇很性感嗎?他只要稍稍勾起唇角笑下,就迷死人了。」性感的嘴唇?哼哼!

  筱風不以為然地冷哼了兩聲。要是筱梅□過他那刻薄惡劣的『言語』,一定認為那是天底下最可恨的兩片薄唇,有何性感可言?

  「鷹揚哥最迷人的地方是他那雙眼睛,黝黑的,像貓眼石一樣有神秘的魅力,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啊!你永遠不知道他下次要怎麼嘲笑你。筱風忿忿地想著。

  展鷹揚的眼睛比他的言語更具有殺傷力,往往帶著謔笑的一瞟,就讓她拳頭癢得想揍人,卻又師出無名。

  姊妹倆邊走邊聊,不一會兒就回到「守義武館」。

  走進玄關,筱風就看到修長優雅的男性軀體斜倚著沙發看電視。

  展鷹揚以為這裡是他家嗎?這麼放肆的輕□,讓她看了就有氣。

  「坐沒坐像,虧你還是咱們守義武館的大師兄。」

  筱風手中的大購物袋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腦袋。

  展鷹揚頭也沒回,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筱風師妹,用重物攻擊,可是要判傷害罪。」

  她一個翻腕脫出了他的掌握,說道:「若真能砸死你這個千年禍害,就算判死刑也划得來。」

  男性低沉的笑聲洋溢在范家的小客廳內,彼風朝他哼了一聲,逕自走入房中。這個討厭鬼就讓筱梅去招呼了。

  回到房裡,筱風從皮夾中拿出今天刷的卡單,每一張上面都寫著「延單」,表示「夢露俱樂部」會晚一點寄出帳單,給她緩衝時間籌錢。

  她眉頭糾結了起來,心中盤算著:要去兼幾個差,才能在信用卡入帳之前先還掉一部分,否則大筆金額一起下去循環信用,她光是付利息就被搾乾了。「你在皺什麼眉?」展鷹揚的聲音在她房門口響起。

  筱風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將帳單收到皮夾裡,埋怨道:「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展鷹揚無所謂地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男人不能隨便進入女性的閨房。」她抬眼瞪著他。

  這傢伙不懂禮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這叫閨房嗎?」展鷹揚黑眸尋掃了一周。「書架上是拳譜、武俠小說和布袋戲錄影帶,英雄傳說的戰艦畫報,和……這傢伙--」他抬下顎指了指掛在牆上的海報 ,她沒好氣地回道:「當然比你帥。」

  「至少我不會把頭髮剪成這樣。他身後這支刀滿亮眼的」展鷹揚瞇著眼打量海報。「不知道他刀法如何,有我厲害嗎?」

  「當然勝過你!刀一出鞘,人頭落地,比你那個唬人的套路刀法要強多了。」「是嗎?」展鷹揚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可是他得過省賽冠軍嗎?」

  「他威震武林,天下無敵,不是你這個小小台灣島社青組的冠軍能比的,這總可以了吧!」

  筱風瞪了他一眼,這小子到底準備在她房裡待多久。

  「這叫閨房嗎?女孩子的房間裡會有這玩意嗎?」他隨手拿起靠在的籐棍。「這是教訓不速之客用的,譬如你展大師兄。」她惡聲惡氣地說道。

  「是嗎?」他眉一挑,將手中籐棍遞給筱風。「讓我看看你的棍法有無本事教訓全台灣最有魅力的不速之客。」

  筱風再也忍耐不住了,伸手接過籐棍,大喝一聲:「就讓我范液風今天為民除害,除掉你這個全天下最無恥厚顏的女性殺手。」她橫棍一掃,瞬間乒乒乓乓、,書桌上的存錢筒、書本被掃落一地。

  棍是長兵器,本來就不適合在狹小的房間施展,才使沒幾招,筱風便覺得縛手縛腳,一個不留神,便讓展鷹揚左手抓往棍尾,手腕使巧勁一帶,側身移位,她連人帶棍不由自主地被帶到展鷹揚身旁,展鷹揚右手順著棍身一挫,將她握棍的手卸離了,雙手一轉棍身,便將她身體架在 書架旁「筱風師妹,看來你的棍法還有待加強。」他懶洋洋地說道。

  高挺的身子隔著籐棍俯壓向她,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男性溫熱的氣息讓筱風感到渾身不對勁。

  「展鷹揚,你來我家就是要享受將我架在書架上的快樂嗎?」筱風瞪著他那幽黑愉悅的眼眸。

  「這是戰勝者的權力,不是嗎?」

  磁性傭懶的聲音含著一抹自負,令她想揍人又騰不出手。

  慢條斯理的挪開身子,展鷹揚手腕一翻,俐落的將長棍歸回原位,同時遞給她一張表格。

  「這是武術大賽的報名表,你填好以後交給我。」

  「今年我不參加。」筱風馬上回答,臉色有些沉重。

  「為什麼?」展鷹揚黑眸露出些許詫異。

  因為我要豐胸,得禁武三個月。

  開玩笑!當然不能老實說。

  她曾經在展鷹揚面前誇下海日,說要找一個不在乎外表的丈夫,寧缺勿濫,結果卻跑去豐胸,豈不是白打嘴巴?

  「我……我最近很忙,沒時間練習。」筱風有點心虛地說道。她向來不會說謊,尤其在展鷹揚那雙深幽的眼睛注視下,更覺恐慌。

  「是嗎?」展鷹揚瞅了她一眼,黑亮的眼瞳在她臉上轉了一日,什麼也沒說,便瀟灑地踱步離開。

  她噓了一口氣,坐倒在地上,竟然有點腳軟……

  要瞞住展鷹揚,比瞞往老爸難多了。

  幸虧他沒有好事地追問下去:「你在忙什麼?」說得愈多,展鷹揚愈容易察覺她的不對勁。

  武術大賽每年都有,胸部課程卻只要做三個月,可以享受一生,哪一個比較重要,很明顯嘛!

  筱風如此寬慰自己,可是想到今年無法參加,還是有些鬱鬱不樂。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頭頂突然響起展鷹揚的聲音:「這傢伙如果長點鬍子,也許還能和我比帥。」

  筱風聞言跳了起來,猛然看到她心愛的偶像被人以奇異筆畫了一叢難看的山羊鬍子,不禁暴跳如雷,吼道:「展--鷹--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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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夢露俱樂部「來這裡做課程的女性,有七成是受到男人的壓力,老公或男朋友嫌她不夠美。」美容師一邊幫她做胸部按摩,一邊說著。

  「我才不管男人怎麼想呢!」筱風忿忿不平地說著:「為什麼女人為了討好男人,就要費事的保養自己,什麼去角質、面膜、保濕,一大堆囉哩叭唆,花錢又費事。怎麼男人就不去做腹部抽脂、除腿毛、臉部保養?」

  白皙靈巧的手在她胸部四周做穴點按摩。

  「生為女人本來就比較辛苦一點所以更要好好愛護自己啊,另外,美麗也是一種保障,減輕女性心中的危機感。」

  「什麼危機感?」筱風好奇地問道。

  「怕人老珠黃,丈夫移情別戀啊!」

  筱風□了忍不住重重地哼了兩聲。

  只要是人就會老化,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要是將來我老公敢嫌我,我就把他大卸八愧,丟到台灣海峽去餵鯨魚。」

  美容師抬頭對她微微一笑,說道:「范小姐,你一定沒有男朋友,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筱風有點不好意思。

  「□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把戀愛看成童話,未來老公看成白馬王子,兩人在忠貞幸福的婚姻下,然後快樂一生。」

  這樣想不對嗎?婚姻的首要條件不是忠貞和信任嗎筱風一直如此堅信著。

  能夠禍福與共患難相濟,才是真的終身伴侶。而武者的訓練,就是要能吃得了苦,自助助人。

  美容師用複雜的眼神望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忠貞這兩個字只會出現在字典裡,天底下沒有不變的事。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是嚇你,只是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感官是人的本能,美麗的外表是最容易喜歡的事物......」

  她下巴一抬「這就是為什麼夢俱樂部的生意比對面那家書店好了。」

  筱風一臉的不以為然。

  「哼!女人即使有腿毛、胸部小、皮膚粗糙、臉上長痘痘、大腿粗,也可以過得很好啊!」

  她頗為得意的續道:「像我就一直覺得胸部小運動很輕□,皮膚粗糙又沒人會仔細注意,大腿粗穿長褲就好了。什麼保養品、化妝品我一概不用,省錢又輕□,豈不快樂?」美容師□了她的闊論,忍不住笑道:「范小姐,看你的樣子,大概沒有過肌膚相親的經驗吧。你難道不覺得肌膚光滑細緻,讓丈夫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筱風撇了撇嘴。

  「那你覺得像我這樣毛多皮膚又粗糙,抱起來像猴子一樣的女人,就沒人愛嗎?」「當然不是。只是說老實話,如果真有這樣的男人,我會覺得他很偉大,另外懷疑他可以撐多久。」

  筱風冷哼了一聲:「什麼偉大!女人忍受老公粗糙的肌膚、啤酒肚、腿毛甚至煙癮,就是應該的嗎?男人忍耐就叫偉大,這算什麼!美容師的工作是以美麗為一切,所以你今天會這樣說。」

  她停頓了一會兒,眼中閃著堅定如信仰的神采。

  「可是我始終相信,夫妻之間,交心勝於一切。」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筱風被如此一問,頓時呆住了。

  對啊!這麼多年下來,她一直堅信內在才是一切,也早已習慣別人對她外表投以異樣的眼光,為什麼還要來這裡花大錢改造自己呢?

  「我……我......」她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美容師以過來人的笑容說道:「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麼看得開、那麼灑脫,你終究還是個女人,是個平凡的女人。」

  筱風眼睛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沉默不語。

  「梅梅,你好了沒啊?再不走就趕不上開幕典禮了!」筱風探頭到妹妹的房裡,見她仍坐在梳妝台前畫眉毛。

  「再等一下,今天是鷹揚哥比賽得獎的日子,我當然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和他站在一起接受電視訪問。」

  「又還沒開始比,怎麼知道他會得獎了?」筱風不爽地皺眉。

  「他當然會得獎啦,鷹揚哥從小到大不論做什麼,都是第一名。」這倒是事實,筱風等著看他失敗,等了十年,仍舊在努力中。

  由於筱梅化妝花去太多時間,等她們到達候車處時,接駁車已經開走了。今天很奇怪,連一輛計程車也招不到。

  正當筱風煩惱時,身後一陣喇叭聲響起。

  「鷹揚哥,你來得正好,我和筱風錯過了公車,你順道載我們去比賽會場吧!」筱梅雀躍地說道。

  展鷹揚淡淡頷首,打開車門,筱梅高興地坐進去,和代表「守義武館」參賽的其他兩名男學員擠在後座。

  筱風也要擠進去,車門卻倏地關上,差點夾到她的手指,她跳叫著:「展鷹揚,你幹嘛不讓我進去?」

  「從這裡到會場只有一公里。」他輕□地瞥了一下腕表,慢條斯理地說道:「還有三十分鐘,以你的腳力,綽綽有餘。再說--」他不懷好意地望了筱風一眼。「反正你今年沒參賽。」

  「展--鷹--揚--」

  筱風怒火中燒,為什麼她沒參賽就活該要走路去會場,這是展鷹揚對她的懲戒嗎?

  展鷹揚完全不理會她的吼聲,汽車揚塵而去,留下兩道惡作劇般飛舞的空氣。當筱風上氣不接下氣地到達比賽會場時,開幕典禮剛結束,社青組的比賽剛要開始。

  「筱風,你怎麼這麼慢,差點要錯過鷹揚的比賽了。」范老爹埋怨道。

  「錯......呼呼,錯過最好,省得看......呼呼,看那傢伙得意的嘴臉。」她大口喘著氣,心中早已將展鷹揚詛咒了十幾回:該死的傢伙!最好比賽的時候跌個狗吃屎,貽笑大方!

  可惜,天不從人願,命運之神一直是站在展鷹揚這方的。

  只見他拳腳俐落順暢,同樣的套路,他手長腳長打起來比別人更加優美有力,開闔如風,拳走如行雲流水,腳掃若秋風橫江,令全場觀眾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半分也移不開,包括范筱風。

  只見他長腿往右後方一掃,足尖在地板上劃了個大半圓弧,轉身回首,成一個定式,黑眼瞳神色專往,一反平日傭懶戲謅。

  「哇......好酷!」高中女生組尖叫。

  「啊……又酷又迷人,鷹揚打拳的時候最帥了!」上班女郎組驚歎著。

  這倒是真的,筱風心中暗道。

  她一直覺得男孩子打拳時認真專往的眼神最帥了,她雖然討厭展鷹揚,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打拳的姿態,比起其他男生帥了那麼一點點。咳,只有一點點而已。

  同樣的動作,她可以做得比展鷹揚更標準,但是,就是無法做出那種瀟灑有力,舉重若輕的帥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生魅力吧!

  只見場中的展鷹揚左手蓋掌,右手崩捶,馬上進弓步,轉腰蹬腿右拳疾出,發了個無聲無息的短勁。

  「好一記穿心捶!」筱風和范老爹忍不住大聲喝采。

  只有內行人看得明白,要像他這般輕描淡寫地發勁,並非易事,不但勁道要夠,身體的整合度也要相當好,轉腰、蹬腿、出拳要在同時到達定點,否則力道散開,出拳打人不成反而自己先跌倒。

  「筱風,你看鷹揚像不像一頭豹子。」范老爹笑瞇瞇地說道。「平時懶懶的,一發勁全身力道集中打出去,我看藍波都會被他打倒。」

  筱風冷哼一聲。

  「老爸,你老愛誇他,這一招又有什麼了不起了。再說,藍波又不懂中國功夫,就連我也可以打敗他。」

  她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想著,等一下要去跟大會要錄影帶過來拷貝,好好觀摩一下他的打法。

  展鷹揚一下場,馬上一堆體育版的記者蜂擁著圍過來,鎂光燈閃個不停。「展先生,請間你有信心蟬連第十年武術冠軍嗎?」展鷹揚從十五歲第一次參賽開始,就一直是冠軍。

  展鷹揚伸手拿毛巾抹了抹汗水,淡淡地說道:「這要由評審決定。對不起,請讓路,我想休息一下。」他無視於問話不絕的記者,長腿邁開,排開人群,筆直地朝液風走來。

  修長結實的身軀在她旁邊的長椅躺下,他輕□地將腳蹺在筱風的大腿上。「展鷹揚,把你的腳拿開,跟你說多少次了,我的大腿不是椅墊。」筱風不悅地說道。

  展鷹揚將毛巾覆在臉上,輕□地說道:「我又為守義武館拿下一座冠軍,有權利享受一下吧!」

  「冠軍?哼!你剛剛不是說一切由評審決定嗎?」

  他一聳肩。

  「在媒體面前當然要裝得謙虛一點,才會受人歡迎。」

  筱風不服氣地說道:「你就這麼有把握再次拿到冠軍?」

  溫吞的聲音從毛巾下傳來:「每年參賽的人中,只有饒修文還勉強可以看,不過他就算再多練個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

  狂妄的口氣,讓筱風□了很想海扁他一頓。可惜,大會馬上公佈成績,冠軍果然還是那千年禍害、自大狂妄,將長腿大刺剌地蹺在她身上的展鷹揚,亞軍仍然是饒修文,十年來,從來沒變過。

  「鷹揚兄,恭喜!這回又敗在你手下了。」

  迎面走來的是笑容滿面的饒修文,完全不同於展鷹揚的英挺男子。

  饒修文人如其名,靳文有禮,謙謙和煦,給人感覺很舒服,筱風對他一直抱有好感。

  而對他頗具好感的另一個原因是,饒修文和她是同一國的,屬於「永遠的第二名」,都是展鷹揚手下永遠翻不了身的敗將。

  「饒修文,你什麼時候打敗這個自大的傢伙,出一口惡氣啊!」筱風笑嘻嘻地捶了一下這溫文男子的肩頭。

  筱風跟他都是武術大賽上的常客,年輕人久了就混熟了。

  饒修文苦笑。

  「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筱風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別灰心,只要你下功夫苦練,終有一天會打敗這個驕做自大的傢伙。可惜我是女子組的,沒機會痛宰他。說實話,從小到大,我沒贏過這傢伙一次,真想嘗嘗勝過他的滋味。」

  「你有贏過我。」臉上蓋著毛巾、舒服躺在長椅上的展鷹揚突然開口。

  「哦?什麼時候?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筱風的眼睛閃亮了起來。

  她真的贏過他嗎?這麼爽快的事,她怎麼一點都記不得?

  是小時候胡亂打架打贏過嗎?還是小學班上票選服務熱心時?筱風努力地想了一會兒,仍然想不起來。

  展鷹揚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將毛巾折好掛在椅背上,順勢挨近她身邊,用只有兩個人□得到的聲音耳語:「你的腿毛比我長。」

  「展鷹揚!」筱風大吼著,猛地跳起,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兩人面對面、鼻尖對鼻尖,氣息親匿的吐在對方的臉上。看見他黑眼瞳中的笑意更深了,她心中怒火燒得更加旺盛。

  「呃......小姐,要頒獎了,請不要勒死我們的冠軍好嗎?」大會人員 有點惶恐地對筱風說著。

  筱風一轉身,護覺會場中數百對眼睛都望著她,眼裡寫著「瘋女人」三個字。她不禁脹紅了臉,馬上放手,吶吶地說道:「喔……對不起。」

  在大會人員的帶領下,展鷹揚和饒修文依序走上比賽場中的頒獎台,分別在第一、第二名的席位站好。

  高立獎台上的展鷹揚對她得意地一挑眉,筱風報以咬牙切齒的臉,悻悻地看著他從大會主席手中接過冠軍獎□。

  當展鷹揚和饒修文手中拿著獎□,並肩而行時,饒修文突而湊近,低聲說道:「鷹揚兄,有一件事我想請求你的允許。」

  「什麼事?」他揚起眉。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饒修文頓了一下,續道:「我想追求筱風。」展鷹揚腳步滯了一下,黑眸深幽看不出表情,淡淡地說道:「要追就追,為什麼要先徵求我的同意?」

  「我一直以為你……算了,筱風是你的師妹,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你說一聲也是應該的。」

  展鷹揚沒有回應,沉默地走回自己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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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2:40
第五章

  夢露俱樂部「饒太太,我們研發部新推出一組豐胸特殊配方,能活化你的胸部細胞。由於這是李氏科技研發部投資十億元,由五十位生化博士共同開發出來的產品,價格較昂貴,一組要四十萬,當然,我們會努力為你大造最美的容貌「「這裡有四十萬,拿去吧!」容貌美艷的少婦,從皮包中拿出一張支票,漫不在乎地說道:「至於贈品,就免了。」

  坐在一旁的筱風□了,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這少婦看起來不過大她兩三歲,一出手就是她一整年的薪水,□她的口氣,好像絲毫不覺得貴,完全不殺價,連贈品都不屑拿。開玩笑!以她買的產品價格來看,光是那些贈品都疽市價兩三萬元。

  哪像她范筱風這麼不乾脆,每買一項課程都砍砍削削,每花一筆錢都唉聲歎氣,歎到夢露的小姐很不得己的悄悄塞贈品給她。

  筱風眼睛瞥了瞥那美艷少婦,悄聲間著身旁的美容師:「她是摩洛哥國王的乾女兒嗎?出手這麼闊綽。」

  「她是饒氏企業總裁的夫人。」

  筱風不由得驚□的揚起聲音:「饒氏企業?就是那個近幾年來快速發展,和你們李氏打對台的後起之秀,饒氏商業財團?」

  「沒錯,饒夫人是夢露俱樂部的第一大客戶,目前消費巳達一千萬。」

  「一千萬!筱風□了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像她這種上班族小民,要賺幾輩子才有一千萬啊!這位美婦人卻是毫不在乎的一擲千金,將錢花在對那張艷麗的臉龐、姣好的身材而言幾乎是錦上添花的事上。她不禁又偷瞧了那美艷少婦一眼,心想,饒夫人明知李氏是自家公司的大對頭,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大大消費,這豈不是在扯丈夫的後腿?」

  水艷的鳳眼察覺到她偷靦的目光,饒夫人轉頭打量一身運動服的筱風,淡淡地說道:「你就是那個毛多皮膚粗糙,抱起來像猴子一樣的女人?」

  「呃……」筱風半晌說不出話來。她雖然曾經如此說過,但也不能回答「是」,承認自己是「毛多皮膚粗糙,像猴子一樣的女人」吧!「夢露俱樂部」的隔音設備有改進的必要,筱風心想。

  饒夫人纖細優美的手點了根菸,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淡淡地說道:「我也曾經相信童話,相信公玉和王子結婚後會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相信忠貞是婚姻的一切……」

  饒夫人頓了一頓,又吸了一口煙,美麗的眼眸略顯黯淡,卻馬上又轉回無表情的艷色,冷冷地說道:「不過現在,我只想花光他的財產。」

  筱風□了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所云,臉上出現迷惘的神情。

  饒夫人見了她的表情,輕笑道:「單純的女孩,你大概是這裡唯一還相信童話的人。」

  也許,她的丈夫在發達之後就開始花心了吧。筱風心中暗想。她對饒氏企業並不熟悉,連總裁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咦?饒修文該不會和饒氏企業有什麼關係吧?

  筱風突然想起她的白馬王子候選人。姓饒的人雖不多,但全台也不可能只有一個饒家。饒修文謙虛和氣,哪裡有半分企業財閥的神態?再說,富家少 敘]事幹嘛去練武。她很快的對自己荒謬的猜測付之一笑。

  想起饒修文,她心頭有如小鹿亂撞。

  他昨天傍晚親自到「守義武館」來找筱風,很誠懇地約她週末出去玩。

  這也是她這幾天,就算工作再忙,也要到夢露俱樂部做全身美容「惡補」的原因。

  在筱風千盼萬盼之下,星期一終於來臨了,今天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男孩子約會。

  她拉開窗簾,吹著口哨進浴室刷牙洗臉。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有男孩子單獨約她出去玩,而且是個人品沒話說的好男人,教她如何不芳心雀躍呢!

  她愉快地單腳跳進浴室,突然覺得落地的感覺有些不對。

  她在原地跳了一下,覺得胸部怪怪的。

  她又跳了一下,胸部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震動感,難道是……

  瞬間喜悅充塞胸口,筱風在浴室裡跳來跳去,一再感受那震動,高興得想大叫。

  「筱風,你一大早在浴室裡起乩嗎?幹嘛跳來跳去的。」筱梅睡眼惺忪地走進浴室。

  「梅梅,我有感覺了,我有感覺了,我跳的時候胸部會震動那!」筱風興奮地摟著妹妹的頸子,忘形的歡叫著。

  「神經病,我走路的時候胸部就會震動了,瞧你高興成這樣。」

  筱風完全沒將妹妹的話□進去,她此刻的心情就像久旱逢甘霖,枯木綻新芽,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個女人。

  人真的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可以讀老莊、易經、伏雨泰、黑格 栠@類深奧的哲學讀到廢寢忘食,也可以因為「胸部會震動」這種小小的感官刺激,雀躍三尺。雀躍三尺恐怕還不足以形容筱風此刻的心情,她今天胸部長大了些,又被喜歡的男孩邀約,就像留級好幾年的劣等生,終於獲發女性象徵合格證明書。這滿足感,讓她將那一張張金額龐大的信用卡單拋在腦後。

  屬於她的春天,終於來臨了!

  筱風此刻好像兩腳踩在雲端,輕飄飄、軟綿綿的,舒服又陶醉。

  「別笑得像白癡一樣好不好?」看到她一臉陶醉,筱梅忍不住開口:「饒修文等一下就要來接你了,還不趕快打扮打扮,你該不會要穿功夫服和他約會吧?」筱風□了馬上回到現實。打扮?對喔,今天是她第一次約會,要穿什麼好呢?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衣櫥,從衣堆裡篩選……

  T恤,不行,牛仔褲,不行,休閒褲,不行,牛仔襯衫,不行,黑長褲,不行,燈籠褲,唉,更加不行……長褲、襯衫、長褲,老天!她居然連一件裙子也沒有,筱風頹喪的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形,」筱梅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咯,這件裙子和蕾絲襯衫借你穿。」

  筱風感激涕零地接受妹妹的救濟。

  她的個子比筱梅高出許多,筱梅的長裙穿在她身上變成及膝短裙;她的腰也比筱梅細一點,得繫條皮帶裙子才不會滑落腰際。

  「筱風,你從來不化妝,當女人搞成這樣也真是天才。」筱梅將她拉到梳妝台前。「喏,這瓶是洗面乳,這瓶是保濕收斂水,這瓶是隔離霜,這邊是粉底和口紅,先上這個,再上這個,再上這個……」

  筱梅臨陣面授機宜,她恭敬地坐在旁邊惡補,十分鐘之內將那些瓶瓶罐罐的功能和使用方法牢牢記住後,不禁長噓了一口氣。

  呼--做女人,果然是比較辛苦些。

  「你現在有男朋友了……」

  「饒修文還不是我的男朋友。」筱風害羞的說道。

  「只要有男人約你,就算是有男朋友了。」看著鏡中臉含羞澀、對這一身女性化衣裙略顯不安和笨拙的姊姊,筱梅說道:「那就應該好好打扮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邋遢。」

  她朝筱風那架堆滿了武俠小說的櫃子瞥了一眼,續道:「改天我帶你去百貨公司化妝品專櫃大採購,你缺的東西還真不少。」

  在妹妹的大力指導下,筱風終於打扮就緒,門鈐聲也在此刻響起。

  「快去開門吧!你的白馬王子來了。」筱梅從後推了她一把。

  筱風懷著喜悅興奮的心情打開門,首先看到的是饒修文溫柔的笑臉。

  「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溫文的聲音將她一顆初綻的芳心泡得暖暖的。

  可惜,她的好心情只持續了幾秒鐘,因為,熟悉的低沉男聲傭懶地響起:「范筱風,稍微控制一下,你的口水快流出來了。」

  美夢霎時變成惡夢......她眼光驚愕地越過饒修文的肩耪,看到展鷹揚嘴角微勾,修長的身軀倚門而立。

  「展鷹揚,你來幹什麼?」她原本晴空萬里的心情瞬間烏雲密佈。

  展鷹揚得意地說道:「饒修文打電話間我你平日喜歡去的地方,所以,我就來給他一個良心的建議。」

  「那請問你給了他什麼『良心的建議』了?」她咬牙說道。

  這傢伙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定說她喜歡兒童樂園和冰淇淋店。

  展鷹揚一聳肩。

  「不要用那麼可怕的眼光瞪我,我只是照實說,你在台北住這麼久,只會去逛兩個地方,一個是故宮博物院……」

  筱風□了暗自點頭。

  這傢伙還沒壞到底,總算給她一點面子,故宮博物院是多麼有氣質的地方啊!她的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

  展鷹揚接著說道:「另一個就是木柵動物園。說實在話,我一直覺得你真正喜歡的不是故宮博物院,而是故宮下面那個至善園裡面的水鳥……」

  筱風□了原本微笑的臉瞬間成抽筋 睢□展鷹揚不怕死地繼續說道:「筱風,和你做這麼久的師兄妹,還不曉得你已經練到乾坤大挪移神功第九層,臉色可以一陣青一陣紅的。」

  筱風實在很想、非常想當場把這壞心眼的傢伙砍成十七八塊,然後空投丟到東京灣去。

  饒修文看看她氣得想砍人的表情,再瞧瞧展鷹揚抱胸悠間而立的姿態,為了緩和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溫文地笑道:「動物園是個好地方啊!動物蓬勃的生命力讓人看了心情舒暢。至善園的天鵝優雅美麗,賞心悅目。筱風的嗜好很好啊,可以放□心情。」

  她對了對饒修文露出笑臉,接著轉頭瞪了展鷹揚一眼,意味著--你看,人家比你體貼多了!

  展鷹揚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轉身就要離去,卻被饒修文喚往:「鷹揚兄,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和筱梅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玩?」

  筱梅□了眼睛閃閃護亮,興奮地叫道:「好好好,這樣成了兩對約會,熱鬧多了!鷹揚哥,你等我一下,我馬上換好衣服。」

  展鷹揚無視於筱梅的興奮,淡淡地說道:「該介意的人不是我。」他的眼睛望著筱風。

  饒修文笑著對她說道:「筱風,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人多點才熱鬧,況且,你和鷹揚兄的感情又這麼好。」

  她咬著牙說道:「是啊!我和他感情是,很好,好到想和他同歸於盡……」

  展鷹揚□了黑眸閃著笑意。

  「你說什麼?」饒修文有點摸不著頭腦。

  筱風連忙改口:「沒有,我是說我和他就像兄妹一樣相親相愛。」

  她狠狠地瞪了展鷹揚一眼,好像想用眼光殺死他一般。

  展鷹揚薄唇勾勒出一抹微笑,雙手微舉,一副「不是我的錯,是他來邀我」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穿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吧!」筱梅手提著高跟鞋從房門衝出來。

  「朝動物園出發嘍!」筱風吆喝一聲,腳步輕快地走出門。

  展鷹揚在看到她挽著饒修文手臂時,黑眸一沉,臉色略微僵硬地轉開,同時側身一跨,避開了筱梅伸過來的白皙手臂。

  木柵動物園

  「鷹揚哥,人家好渴喔,你去幫我買一罐可樂好不好?」筱梅撒嬌地說道。展鷹揚眼睛盯著跳躍的長臂猿,長腿靠著欄杆,一點動作的意思都沒有。好脾氣的饒修文見 睿□□煮忝□擂危□愕礁澆□娘嬃縣□u機投了兩杯可樂端過來,一杯給筱梅,一杯給筱風。

  「鷹揚哥,人家好熱喔,你過來幫我撐傘好不好?」

  展鷹揚仍是一動也不動,饒修文體貼地撐開洋傘,為筱梅擋去赤炎的日頭。「鷹揚哥,人家肚子餓了那,你去幫我買一支熱狗好不好?」

  饒修文到熱狗攤前排□,拿了兩支塗好蕃前醬、香噴噴的熱狗,一支給筱梅,一支給筱風。

  「鷹揚哥,人家……」

  饒修文趕緊跑去……

  筱風終於忍不住了,走到展鷹揚身邊,說道:「展鷹揚,你耳朵聾了嗎?沒□到有人在叫你嗎?」

  「哦。」展鷹揚終於回頭了,黑眸望著她,懶洋洋地說道:「你叫我嗎?」「唉,算了!」

  筱風真拿他沒法,只好學他一樣靠著欄杆,望向長臂猿島。

  「這些長臂猿有什麼古怪的嗎?瞧你專心地看了這麼久,連筱梅叫你都沒□丟。」

  「我在研究哪一隻是你的表哥。」

  「展--鷹--揚--」筱風再遲鈍也□得出來這傢伙拐著彎罵她是猴子。她也不管身上穿的是裙子,拳腿就往展鷹揚臉上、身上招呼過去。范門師兄妹第二百零九回對打於是展開--展鷹揚好整以暇地接招,工會兒就擒往筱風的手臂,一把將她拉近,說道:「嗯,現在我很確定,屁股花斑的那一隻是你的表哥,因為它的右勾拳出拳方位和你一模一樣。」

  「你--」筱風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筱風師妹,別激動,你的裙子快掉下來了。」

  筱風「啊!」地驚叫一聲,雙手緊張地摸了摸裙頭。還好!猶然安穩地在她腰間,沒有滑動。

  等她抬起頭時,展鷹揚人已經踱開了好幾公尺,漂亮的黑色眼睛對她眨了眨。

  筱風鬱鬱不樂地回到自己房間,無力地坐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

  她的初次約會,就這樣讓展鷹揚給毀了。

  原本應該是她和體貼的饒修文攜手同游,展鷹揚負責照顧筱梅,豈不是兩全其美!

  結果卻演變成饒修文照顧被冷落的筱梅,她和展鷹揚打打鬧鬧,一路上雞大不寧,惹人側目。

  她原本想像自己小鳥依人般地靠在饒修文身旁,望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陶醉在他溫柔的微笑中。

  饒修文輕輕注視著水池中雙雙對對的天鵝,然後,她會想到溫柔的告白:「筱風,我一直對你……」

  嗚……怎麼會變成這樣 ?!

  她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幻想破滅」,而造成她夢想幻滅的人,就是那個天生下來克她的展鷹揚!

  電話聲響起,她趕忙接起,□到話筒傳來溫柔的男性聲音:「筱風,這麼晚打來有沒有打擾到你嗎?」

  饒修文果然是溫柔體貼的王子,總是先想到別人。

  「沒有!沒有!」她連忙說道。

  「今天玩得愉快嗎?」

  「呃……還高興的。」她故作愉快地回答,不想被饒修文當作小心眼的女人。電話那端傳來溫文輕柔的聲音:我明天要去英國洽公兩個月後才能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好!」筱風原本陰霾的心情射入一絲陽光,再一個月,她的胸部課程就結束了,到時,她會將女人的媚力呈現在饒修文面前。

  掛上電話,她不自禁的開始幻想了起來。

  想像饒修文驚艷的目光,想像他的手臂溫柔地摟著她的腰,想像她飽滿高挺的胸部不經意擦過他手臂的感覺……

  她心中竄過莫名的興奮,以及一股屬於女性的悸動。


  「范筱風,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像花癡。」戲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又來幹什麼?」筱風不悅地瞪著打斷她美夢的可惡男子。他為什麼每次都無聲無息地侵入她的房間。

  展鷹揚一聳肩,隨手遞給她一張紙。

  「這是武館下個月的課程表,你和我各帶十五堂課。」

  筱風心虛地說道:「可是我下個月有三個兼差,沒時間到武館幫忙。」

  事實上,從她踏進「夢露俱樂部」開始,就一直到處兼差,想早日把餘額付清。

  展鷹揚黑眸偵巡似地望著她,卻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從來不會為了賺錢而荒廢練拳。」

  「多賺錢,多享受嘛!」她乾澀地笑道,背轉過身去,不敢面對展鷹揚的眼光。

  展鷹揚望著她些微瑟縮的背影,半晌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在跨出房門時,他的眼睛無意中瞥見字紙簍旁揉成一團的紙屑,沒有驚動筱風,他悄悄地彎身將之拾起、展開。

  那是三張信用卡藍單,上面的金額,讓他深幽的黑瞳銳利地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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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3:08
第六章

  接下來的一個月,筱風嘗到了做牛做馬的滋味。

  每天從公司下班後,她騎著自行車到處趕場兼差,每晚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到家。

  一個月下來,饒是她這般從小鍛煉的好體力,也頗感吃不消。

  今天是月經來的第一天,她又累又痛,辛苦無人知。

  工作的勞累、信用卡貸款的壓力,以及旺盛的女性荷 柮煞置塚□顧□男那軫d悶到了谷底。

  「男人,永遠也無法瞭解生理期的鬱悶!」她洩氣的邊走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其實,最令她鬱悶的原因,是她今天向總公司遞出調職申請書,自願請調澎湖。

  澎湖雖然是個好地方,風景優美,民風純樸,可是同事們都將之視為邊疆地帶,分公司成立了一年,還沒有工程師願意赴任。總經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將澎湖的同職薪水調高三倍,以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結果懸了半年,還是乏人間津。她前晚算了一下帳單總額,第二天便直赴總經理辦公室,簽下了調職同意書。相對於總經理欣喜若狂的神色,她一臉慘淡地步出辦公室。

  她從來不後悔花這麼多錢,這是值得的,因為每一分錢都是花在她自己身上。可是,想到這一簽就是三年的契約,她的心情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

  想到要離開「守義武館」、離開老爸、離開筱梅,她有點難過又害怕;想到以後不能每天和大夥一起練拳,不能每天□筱梅說誰誰誰又來追她,誰誰誰又送她禮物,筱風的心情糟糕到谷底了。

  當她垂頭喪氣地走到巷口時,看到巷口就看見展鷹揚,街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你終於回來了。」低沉的男聲在半夜冷涼的空氣中,顯得異常犀利,教筱風不禁縮了縮脖子。

  「聽說你自動請調澎湖三年,應該是為了這些帳單吧!」

  看到他手中亮出的信用卡藍單,筱風的心情猶如雪上加霜,她能過得了展鷹揚這一關嗎?」

  「你該不會告訴我,用信用卡捐錢給慈濟功德會吧!」

  展鷹揚嘲諷的語氣,使她堆積了一天的怨氣全部爆發出來。

  「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怕你知道?」

  筱風插腰站定,朗聲說道:

  「你給我□好,這些帳單都是我在『夢露俱樂部』刷的,我買了豐胸和其它美

  容課程,就是這樣!」

  「你--?」展鷹揚黑眸閃著不可責信的表情。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展鷹揚驚□的表情,接著,她看到那因驚詫而微張的雙唇,

  逐漸往上彎,嘴角因狂猛的笑意而有些抽搐。

  「哈……哈……」展鷹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也是筱風認識他十五年以來,第一次看他笑得失去了平日的優雅泰然,可是她一點也不高興。

  「你……你居然跑去豐胸, 這簡直比李震東破產還讓我感到驚□。」展鷹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若說是筱梅,或是其他女人,我都不會吃驚,唯獨你收斂了笑容,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更顯得低沉有力,「堂堂『守義武館』的繼承人,重視內在勝於一切的范筱風,居然為了花錢去美容,到處兼差,搞得生活步調亂七八糟、疲累不堪,甚至自願充軍到澎湖。你腦子燒壞了嗎?為了胸部多長幾公克的肉,把所有的財產都花光,還負債纍纍!」他黑眸灼灼地盯著她,語氣是毫不留情的批判:范筱風,想不到你外表像男人樣幹練,內心裡卻是十足的女人,膚淺、無知、不自量力!」

  面對他毫不掩飾的譏評,筱風一反常態的沒有立即還以顏色。

  此時,沁涼晚風吹拂,樹影搖晃,蟲鳴低吟,城市的純樸小巷內,一切是如此的安詳寧靜。然而,這對從小在此一起長大、玩鬧不斷的男女,此時兩人之間,卻存在著一股異於平日的沉默和壓力感。時間彷彿停止了。

  過了好久好久,終於,筱風打破沉寂,爆發出一連串氣憤的話語:「男人可以花幾百萬去買那個聳斃了的哈雷機車,女人為什麼不能花幾十萬買美麗?麥可傑克森可以做好幾次鼻子,我范筱風為什麼不能去豐胸?即使我從小練武,穿功夫褲的時間比穿裙子多,每天念的是『靜神養氣、崇武尚德』,我還是個十足的女人!愛美的女人!我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女人一點,就活該被你譏為膚淺、沒大腦嗎?我--」

  她喘了一口氣,雙拳在身側緊握,沙啞地繼續說道:「我也不希望自己生來就是這副男人婆的樣子啊!我……我也很捨不得花錢啊!我……我還是喜歡練武勝於買內衣和擦保養品啊!我……」

  最後一句「我也不想離開大家、離開你,去澎湖啊!」梗在她的喉頭,沒有說出來。

  淚珠在眼眶打轉,她紅著眼,瞪著面無表情的展鷹揚。

  她從來不哭的!從小到大不管展鷹揚如何嘲笑她,她從來不會哭,只會生氣,現在也是一樣。

  展鷹揚沉默不語,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是輕蔑、嘲笑,還是生氣。

  她受傷的聲音中含著一抹倔強。「你從小就愛嘲笑我,看我淒慘落魄的樣子,你去向老爸告密好了!我不會在乎的!反正我都要去澎湖了,再也不用忍受你的嘲笑,就算你心裡如何看我不起,我也不會知道的!」

  見他仍是默不作聲,她一咬牙,又說:「展鷹揚,我很高興不用再看見你那副可惡的嘴臉!再見!」

  筱風一說完,轉身就走,眼淚卻呈立刻撲簌簌地流下,沾濕了衣領。

  她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展鷹揚只是一個從小愛欺負她的惡劣男生,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必為他的批評感到難過,他……他只是個陌生人,不對,陌生的小狗,她何必因為被路邊的小狗咬一回,就難過成這副樣子呢?

  她深吸一口氣,手背抹乾眼淚,走到「守義武館」旁邊的小山的,盤膝坐了下來。

  小時候她常和展鷹揚在這小山的上,瞞著老爸偷偷打架,在對方身上試招,像兩隻愛玩的小狗,總是弄得全身髒兮兮的回家。那時候,只是展鷹揚和范筱風,不是男人和女人。

  想起他刻薄的話語,毫無表情的眼睛,她不禁又掉淚了,她忿怒地捶著草地,低吼著:「為什麼我是女人!如果我是男人,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就不用這麼難過了,居然還掉眼淚,真難看……」

  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小草上,小草彎了腰,好像在為無法改變的事實道歉 卡布奇諾咖啡館咖啡館老闆繫著圍裙的圓胖身軀,站在吧檯後面,好奇地望著推門而入的展鷹揚。

  「小展,你今天的表情很不一樣喔,我頭一次看到。」

  「什麼樣的表情?」展鷹揚單手拉開椅子,長腿順勢一跨進,手肘輕□地倚著檯面,像只傭懶的黑豹。

  「像被女人甩了的表情。」

  展鷹揚放□的修長身軀微一繃緊,隨即恢復原本傭懶的姿態,輕啜一口香醇的咖啡,淡淡地說道:

  「我一直以為只會有我甩別人的時候。」

  「是嗎?」老闆含笑。

  「是啊!」展鷹揚又啜了一口,黑瞳比平時更深幽了。

  「可以告訴我那個『被你甩』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嗎?」

  展鷹揚深幽的眼瞳揚起一絲愉悅的光亮,嘴角勾勒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緩緩地說道:「她是個像男孩般的女人,不愛逛街買東西,只喜歡流汗練拳,看武俠小說。她天真的相信,終有天,會有個不在乎她外表美醜,真心愛她的白馬王子出現!」「你也是這麼想嗎?希望有個女孩能愛上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外表。」老闆語氣停頓了一下,若有深意地說道:「也不是……你的家世?」

  展鷹揚沒有回答,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面, 釧撇喚浺獾貑□道:「戀愛是什麼樣的滋味?」

  「很難形容。」老闆側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一酸酸甜甜,有時摻摻著一抹苦味,讓你甜到舌頭,牙齦卻酸的想倒吸一口氣,就像……洛神茶味道。」「那麼,調一杯洛神茶給我吧!」

  「這裡是咖啡館,哪來的洛神茶了?」老闆有些好笑地說道。

  「是麼?」展鷹揚心不在焉地站起身,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老闆,你該考慮去做腹部抽脂,否則會被老婆嫌的。」

  夢露俱樂部貴賓室「范小姐,今天的按摩結束了,請你換完衣服後到櫃檯一下。」

  「喔,好。」筱風有氣無力的回答。

  自從巷口的不歡而散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和展鷹揚碰面了。不知為何,她在暗地裡□了一口氣之餘,心口卻老覺得悶悶的,提不起精神來,就連上夢露俱樂部」也少了往日的期待和興奮。

  來到櫃檯,迎面就是一張淡紅色的表單。

  「范小姐,你的胸部課程已經結束了,這張課程單請你簽……」

  美容師的話語突然中斷,正在簽單的筱風覺得奇怪,抬起頭望著她。

  只見她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眼中有著興奮,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

  不只是她,「夢露俱樂部」大廳中的每個人,都是這副模樣,人人像中了魔法似地盯著門口,眼中透出興奮的神采。

  這種氣氛,筱風相當熟悉,難道是--不會吧!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升起。

  她慢慢轉過頭,清楚地看見櫃檯前站著一名高拔男子,那勻稱的身材比例,那輕□優雅的站姿,她馬上認出是誰。

  噢!筱風手撐著無力的頭,心中,叫苦,他來這裡幹什麼?

  「請把范筱風的延單款項轉到我的名下,這是我的信用卡。」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讓櫃檯小姐失神了一會兒,才回應道:「是……是……是,馬上轉。」

  等轉完帳後,才想起來要間站在櫃檯前神色不善的筱風:「范小姐,這樣可以嗎?總共轉了二十萬到展先生的信用卡名下。」

  「你都已經轉好了,還問我做什麼?」筱風沒好氣地說道,接著皺眉對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前的展鷹揚說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展鷹揚薄唇勾起一抹魅笑,伸手摟住她的腰,彎身在她頰上親了一記響吻,說:「筱風親愛的,身為你的未婚夫,我有義務為你還債。公司那邊,已經同意取消契約,不過你還是得去澎湖工作一個月,等新的工程師來接任。今晚等你回家吃飯,我們再好好談心。」

  展鷹揚說完便瀟灑地腳跟一轉,邁開長腿以悠閒的步伐離去。

  臨到門口,他回頭擺出一抹足以顛倒眾生的魅力笑容。

  「還有,各位美麗的夢露小姐們,請不要再遊說我的未婚妻購買課程了,身為范筱風親密的未婚夫,我對她,相--當滿意。」

  那故意拖長的語尾、暖昧的語調,令人想入非非。

  筱風脹紅了臉。

  「展鷹揚!誰是你的未婚妻了!什麼相當滿意,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一大堆吱吱喳喳的話語淹沒了:「范小姐,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嗎?」

  「范小姐,你怎麼能交到這麼帥的男人,有什麼秘方嗎?」

  「范小姐,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范小姐,你是如何讓你的未婚夫『相當滿意』有什麼床上特技嗎?」

  筱風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很努力地、說破嘴地、對天發誓地澄清,剛才那個超級性感帥男絕對不是她的未婚夫。

  好不容易平息眾口,可是,從她們的眼光中,筱風可以讀到以下訊息:「有這樣的男人來追,已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還嫌!」

  「我比她還美麗,怎麼就沒碰到這樣的好男人?」

  難怪她要來豐胸,有這麼迷人的未婚夫,隨時提心吊膽他會被別的女人倒追去。」

  最今筱風尷尬的是那種暖昧的眼神:「想不到她看起來外表不怎麼樣,『那個』功夫倒是一流。」

  老天!她還是處女那!連是什麼滋味都不曉得。都是那個該死的展鷹揚,破壞她的清白名譽。

  哼!外表好看有什麼用,性格惡劣到底了,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嫁給展鷹揚!

  筱風望著四周眾人的眼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這個奉美麗為最高指導原則的世界裡,她如果敢說展鷹揚半句壤話,可能會被電一記大白眼,意味著:有這麼完美的未婚夫,還不知足!

  她的美容師笑盈盈地說道:「范小姐,你真是幸福,未婚夫有錢又慷慨,這樣你就不用到處兼差,可以安心地在這邊做課程了。」

  「他哪裡有錢了,不過和我一樣,一個月四萬的上班族……」

  筱風說到一半突然閉嘴,因為她突然想到,展鷹揚雖然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他並不是企業總裁、富家闊少,只是普通領薪階級。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的汽車貸款還沒付清,那……他為什麼要拿出半年的薪水來幫她還債呢?

    她懷著揣揣不安的心情敲了敲展鷹揚的房門。

  「進來。」低沉有磁性的聲音,使筱風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走進屬於展鷹揚的私人空間。

  說老實話,她和展鷹揚認識這麼久,今天還是頭一回走進他家。

  除了對他這個人從來不感興趣之外,展鷹揚向來重視隱私,不喜歡讓人進他家,也不喜歡人探問他的身世背景。

  多年以來努力倒追他的筱梅好幾次想詢問,都被他冷漠的眼神給逼退了。所以,即使筱風一家人在他小學五年級搬來時就認識了,卻從未見過他的父母、和其他的親戚。

  他們只知道展鷹揚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而他不願意和父母任何一方同住,所以小小年紀就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今天若不是他在「守義武館」留言,要她到他家「一敘」,她說什麼也不屑踏進這個死敵的往所,即使這棟只有一個男人住的房子打理得很乾淨,客廳佈置也讓她感覺很舒服。

  她此刻的心情緊張得有如赴鴻門宴,展鷹揚知道了一切,他會怎樣對她呢?先是極盡所能地嘲諷她,然後製作一張「笵筱風去夢露俱樂部豐胸」的大字報貼在「守義武館」門口,讓她身敗名裂嗎?

  她手心裡全是冷汗。

  雖然先前大聲嚷嚷說:「我不怕你去向老爸告密!」

  其實,她心裡還是很怕這整件事會曝光,而且怕得要死!

  展鷹揚從電腦螢幕前探出頭來,說:「筱風,你先坐一下,我這個圖馬上就畫完了。」

  奇怪?感覺真的很奇怪。

  筱風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對了!是展鷹揚的緣故。她從來沒見過戴眼鏡的展鷹揚,方正的細黑框眼鏡把他那雙幻魅的黑眸遮住了,他在鏡片下的雙眼清澈坦白,而平日嘲諷的表情也被斯文氣沖淡了,這種樣貌的展鷹揚,讓筱風不覺放下了敵意。

  真是奇妙,一副眼鏡可以讓人整個感覺改變,等她把貸款還清了,也要去配一副平光的來戴看看。

  不光是眼鏡的緣故,雖然他只開口說了一句話,她卻從來沒□展鷹揚如此親切地說話。

  他平時對任何人說話都是淡淡的,對她則是極盡嘲諷之能事,「親切和善」這四個字,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筱風眼光在這十多坪大的寢室梭巡了一回,沒看見半張椅子,唯一的一張在展鷹揚的屁股下,她只好抓著手提包,不安地坐在他的床鋪上。

  展鷹揚的房間相當乾淨,有一股淡淡的男子氣息。

  房間的佈置很簡單,除了電腦組之外,就是一個衣櫃,兩支書架,還有床頭音響。

  澖且兄□患奸L棍、一柄木刀,和她自己的房間很像,只不過她的床上常亂七八糟堆著武俠小說和漫畫,棉被也常常不折,而展鷹揚顯然比她整齊多了,棉被折成長條 睿□□R地靠在左首。

  再看他的書架,大半是工程用書,英文、德文的都有,閒書就只有全套金庸小說,以及幾本科幻小說。

  「吃過了嗎?」展鷹揚眼睛仍盯著電腦螢幕,間道。

  「呃……來這兒之前隨便吃了一下。」

  這實在不像她和展鷹揚之間應該有的對話,正常的模式應該是:「你還真會挑時間來,我這個圖比較重要,你就在那兒慢慢等個一小時吧!」「展鷹揚,你以為你是誰啊,嗎?我幹嘛要等你。」

  「沒吃飯?難怪胸部縮水了。」

  「我就算餓死也不關你的事!」

  這才是展鷹揚該有的「正常」說話方式,現在的態度在別人身上可以說是正常,在展鷹揚則已經到達親切的程度。

  「好了!」展鷹揚站起身來,右手伸長按開印表機電源鍵,左手按一下滑鼠,接著便□到印表機卡卡的送紙聲音,不一會兒,一張工程用圖出來了。

  「走吧,到客廳去吃飯。」展鷹揚走向筱風,輕輕拉著她的手臂,走出房門,到了客廳。

  筱風呆呆地被他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好,呆呆地望著他走進廚房,俐落地洗米、洗菜、切肉、打蛋。

  「蛋炒飯好嗎?展鷹揚很自然地間道。

  「呃……好。」筱風像個傻瓜般地日答。

  等一下,她怎麼可以讓主人一個人為她張羅食物呢?即使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她從小打到大的惡劣男生。

  從小的家庭教育使她立即站起身來,走進廚房,說道:「我來炒飯,反正我常常做蛋炒飯給筱梅吃。」

  「不想試試我的手藝?社青組冠軍炒菜給你吃,可是天大的榮幸。」

  果然還是一樣自大,展鷹揚要轉性,恐怕天要下紅雨了。

  筱風想著,馬上回敬他一句:「就算是李連傑炒菜給我吃,我也不覺得有何榮幸之處。」

  展鷹揚□了微微笑,右手一倒,飯菜下鍋了,滋滋擦擦地香味四溢。

  吵嘴歸吵嘴,筱風幾乎迷失在那不曾見過的體貼微笑中,她□話地走回客廳坐好,心裡想著……

  英俊的男人一旦溫柔起來,真是令人難以抗拒。

  她幾乎忘了現在這個為她做蛋炒飯的男人是她的天敵,那個言語惡毒的展鷹揚。等一下,他會不會在炒飯裡面下毒?她疑神疑鬼地偷望了展鷹揚一眼。

  見他捲起衣袖,手持飯鏟,神情很平靜很溫和,筱風不禁心中一動,這是她首次覺得展鷹揚英俊得很順眼,以往總覺得他帥得很欠扁。

  「好了,筱風,來吃飯吧!」展鷹揚將一大盤的炒飯分成兩半,一半給筱風,剩下的一半放在自己的碗裡。

  朝他望了一眼,筱風的眼神有些古怪。

  展鷹揚看見她眼裡的神情,黑眸裡閃著她向來熟悉的戲謔。

  「怎麼,怕我下毒不成?」

  這傢伙怎麼連她在想什麼都知道?筱風微紅了臉,二話不說地將炒飯塞入口「嗯,好吃。」筱風馬上吃得盤底朝天,發出滿足的歎息。

  「你怎麼連炒飯的功夫都贏過我?」

  「因為我是展鷹揚。」

  「哈這樣才像你會說的話。」筱風笑道:我就說嘛,你怎麼在家裡就換了一個人似的,湣銷親切,還做炒飯給我吃,害我提心吊膽,怕你意圖謀害。」展鷹揚薄唇逸出清朗的笑聲。

  「虧你想得出來,將你害死了,那二十萬的債我找誰去要?」

  終於說到重點了。」筱風站起身來,在客廳裡踱步。二十萬對你來說不是一筆小數字,為什麼?」

  「你若到澎湖去工作,我就少了欺負的對象,日子會過得很無聊,無處發洩。」筱風□了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你在看什麼?」面對她的眼光,展鷹揚不禁轉開了臉,因為她平時率直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抹深刻的了悟。

  筱風也馬上轉開眼,略微尷尬地說道:「沒有。」

  說出來也許沒人相信,他們兩人認識了十五年,這是她頭一回正眼看著展鷹揚,想從他那雙漂亮的深黑眼瞳中讀出真實的心思。

  她雖然豪爽不拘小節,卻不遲鈍,那句「我就少了欺負的對象」□起來仍走平時嘲弄的口吻。但,這之中所含的心意,使得她一顆心暖洋洋的,夾雜著一絲甜味,今她幾乎不敢相信,半晌說不出話來。

  展鷹揚首先打破兩人之間尷尬的沉寂,以嘲弄的口吻說道:「喂,可別搞錯,我這二十萬可不是無條件借你的,要算利息。」

  筱風一□到「利息」,馬上回到現實,嘴裡盤算著:「信用卡的循環利息是年息百分之十九點九七,我算定期存款的利息給你好了,年息百分之五,這樣夠意思了吧!」

  展鷹揚□了說道:「筱風,我們倆都認識十五年了,同學又同門,你……」

  筱風□他的口氣,以為他接下來會說:「你就不用算這麼清楚了,沒關係的。」

  心想,做師兄的畢竟還是懂得照顧師妹。

  誰知他竟續道:「你就算這麼點利息給我嗎?也不算高一點。」

  筱風踹了他一腳,當然是被即時閃開。

  「展鷹揚,你很適合去開地下錢莊。」接著說道:「喂!讓我瞧瞧你電腦裡面有哪些好東西,可以拷回去用。你做主人的,總不能讓客人空手而回吧!」說完便毫不客氣地闖入他的寢房,展鷹揚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後!你這傢伙,藏了這麼多好用的工程繪圖軟體也不讓人知道,害我前天用那個笨東西畫了一整個晚上才畫好,用你這套只要一小時。好,我要拷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筱風坐在電腦前那張唯一的椅子上,手指點著螢幕上的軟體小圖示,展鷹揚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空白光碟片,放入燒錄機中。

  他站在筱風身後,傾身向前,左手撐著桌面,右手輕握滑鼠鍵,無意間將她的身子親密地圈在電腦桌前。

  當展鷹揚專心於程式下載時,筱風開始發覺不對勁。

  展鷹揚的胸膛貼著她的背,男性陽剛的熱力,隔著衣服傳來,熨得她的背部肌膚暖烘烘的。

  她從來不知道男性的體溫是這樣暖熱暖熱的感覺。他握著滑鼠的手臂無意間擦過她的,她感覺到他粗糙結實的肌膚他溫熱的氣息緩緩吐在她發稍,她從來不知道頭髮也會有顫抖的感覺。

  他靠得她如此之近,可以聞到他身上乾淨清爽的香皂味和屬於他的男性氣味,她甚至可以□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筱風覺得自己的體溫倏地升高了好幾度,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筱風微轉過頭,正好直視著他襯衫上的直條紋。

  媽的!她一定是有病了,就連平時覺得像睡衣般聳斃了的條紋襯衫都覺得好看、好挺、好性感!

  條紋怎麼會性感了?她一定是有病了,一定是那盤炒飯有問題,不曉得展鷹揚在裡面摻了什麼,威而剛嗎?不對,那是男人用的。

  總之,筱風此刻覺得心跳失律、呼吸困難,渾身不對勁,再不離開這裡、離開展鷹揚身邊,她一定會因窒息而死。

  她忽地站了起來,倉卒地說道:「等我從澎湖回來,再跟你要拷好的光碟片,我要趕快回去整理行李了,拜拜!」

  展鷹揚有些詫異地望著她。筱風不敢抬眼,手忙腳亂地抓著包包,匆匆忙忙、逃命似地跑出了展家大門,直衝對門的「守義武館」。

  筱風額頭抵著冰涼的門板,肩膀仍隨著粗重的氣息上下起伏。

  「鑰匙呢?鑰匙呢?」

  她的手慌亂地在皮包裡搜尋,好不容易抓到了,掏出鑰匙開門,居然該死地對不准鎖孔,她握著鑰匙的手竟然在顫抖!

  該死筱風詛咒一聲終於開了門 直衝回自己的臥室,衝到浴室裡。

  「冷水,冷水,洗臉,洗臉。」她下意識地喃喃念著。

  打開水龍頭,冷水嘩啦嘩啦地奔流而出,她用手掬起水潑在臉上,一遍又一遍,感覺冰涼的水盡職地清醒她的頭腦,降低她的熱度。

  筱風手撐著洗臉台,微喘著氣,一直告訴自己一定是那盤炒飯有問題,一定是那盤炒飯的緣故。

  她認識展鷹揚十五年了,從來不覺得他吸引人。

  她和展鷹揚從小打到大,肢體接觸頻繁,像今天這樣碰到胸膛、手臂的時候多的是,她也從來不覺得怎麼樣。

  對了!一定是生理期的緣故,她才會這樣奇怪,這只是暫時的,明天就會一切如常了。

  筱風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便安心地拿起毛巾擦乾臉。

  她微一抬頭,在鏡子裡看到雙頰紅暈,眼眸晶亮,有一抹羞澀的自己。

  這是她所不認識的范筱風,她不禁呆呆望著鏡子,像中魔似地。

  「筱風,快告訴我,鷹揚哥家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他本人一樣有個性?」筱梅的聲音教她回過神來,猛一甩頭,走出了浴室。

  在妹妹的熱烈要求下,筱風簡單地描述了展鷹揚房子裡的佈置,筱梅很專心地□著,眼裡閃著傾慕的光彩,好像就連展鷹揚用的抱枕是什麼顏色的都很重要。筱風見她如此神情,不禁說道:「梅梅,你每次看到展鷹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就是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全身發熱啊!」筱梅毫不考慮地回答。

  完了!我好像被他迷倒了,一顆心猶如沉到谷底。

  難道她也要成為展氏親衛隊,星期五俱樂部的一員?

  想到筱梅和辛蒂等女學員看到展鷹揚時癡迷的眼光,她猛搖頭,要是她范筱風哪一天也淪落到花癡般地瞧著展鷹揚,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

  不會的!她和展鷹揚十五年來都是宿敵,以前是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她只是因為生理期間,女性荷爾蒙發作,連路上的小狗看起來都像湯姆克魯斯,這只是一時錯亂而已,不算數的。

  反正她要去澎湖工作一個月,等回來以後,頭腦也清醒了,一切又會恢復正常的!

  筱風安心地開始打包行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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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3:29
第七章

  筱風一到澎湖,就全心忙於工作,雖然只待一個月,她還是努力將所有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以便來接手的工程師能順利進入 顩r。「范小姐,你連星期天都在工作,年輕小姐很少像你這麼勤快的喔!」樓下水果店的阿婆笑瞇瞇地說道。「沒有啦!我只是一開始工作就停不下來,倒也沒有特別勤勞。」

  筱風做事一向專心,所以來到澎湖後,除了工作之外,腦中沒有別的事情。有時當她工作到深夜,起身泡杯咖啡,高眺的身子倚在重則□著颼颼的海風聲,腦中浮現的不是笑瞇瞇的老爸、愛撒嬌的筱梅或溫柔的饒修文,而是她那個自負又可惡的死敵展鷹揚,真是奇怪至極哪!我的生理期已經過了很久啊,女性荷 應該沒法做了,怎麼還會想念那傢伙?」筱風實在愈來愈搞不懂自己了。加上今夜,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想到展鷹揚了,居然有想打電話給他的衝動,想聽聽他那慵懶戲謔的聲音。畢竟,十五年來,她從來沒有離開家人這麼久過,就連唯一一次差,都是和展鷹揚一起去的所以,回想起來從小到大,這倒是她第一次和展鷹揚分隔兩地。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以前她每次拜拜的祝禱辭都是--請范家列祖列宗保佑,讓我今年不要和展鷹揚那個臭小子同班。或者是--請范家祖宗大顯神威,讓展鷹揚因怪力作祟而不得不搬家,離我愈遠愈好,最好搬到鵝鑾鼻,永遠不要回來。如今她終於得償所願,和展鷹揚隔著海,遠遠分開,心裡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覺得缺少了什麼。更奇怪的是,筱風居然渴望□到他嘲諷的話語。

  金牛座果然是習慣固定的星座,就連被嘲笑也成為習慣了。唉,真是天生的被虐狂。她不禁苦笑。筱風在房裡走動著,幾次走到電話前,伸出的手又縮回了。

  開玩笑,我幹嘛打電話給那小子,以前都是老爸有事叫我傳達才會打給他,現在我拿什麼借口打給他呢?總不能打去,然後說:「喂,你嘲笑我吧!」唉--管他的!反正我就是天生被虐狂,欠人笑,偶 柎蚪o他一次,下不為例!筱風決定了,便拿起話筒,撥了區號之後,手就停住了。

  糟糕,他家的電話號碼到底是多少,每次都是去翻武館通訊錄,隨便瞄一眼就打去了,也從來沒想到去記。筱風有些好笑地放下話筒,心中悵然若失。

  她走到書桌前坐下,繼續未完成的工程圖。

  才剛凝神下筆沒多久,電話鈐聲劃破寂靜的夜。

  心想這麼晚了,一定是筱梅打來叫我幫她帶什麼土產日去。

  筱風起身去接電話,隨口就說:「喂,梅梅嗎?這回又要叫我買什麼了。」話筒那端沉寂了一會兒,傳來男子低沉有磁性的聲音:「你在工作嗎?」是展鷹揚。

  筱風心撲通地猛地跳了一下,握著話筒的手心微微冒汗。

  「你怎麼知道我在澎湖的電話?」

  「跟公司要的。」話筒那端傳來展鷹揚淡淡的聲音,□起來好像很遠,卻又近在心坎。「有什麼事嗎?」

  展鷹揚沒事不會打電話給她,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

  「老師叫我三十號那天在機場接你。」

  筱風望了一眼桌歷,今天才十五號,離她回去還有半個月,現在就打來通知,未免太早了些,而且,展鷹揚從來不屑做司機。「其實你不必這麼麻煩,我可以自己坐公車回去。」

  「不曉得是誰曾經在機場迷路,哭著找警察。」展鷹揚戲謔的聲音,令筱風在他鄉的夜裡,多了一絲暖意。「喂,那時我才小學一年級那!」筱風不服氣地說道。

  「那時我也是小學一年級,怎麼就可以自己找路坐車,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你帶回家。」那年范老爹帶著她和筱梅、展鷹揚去日本看武術錦標賽,在桃園機場時,范老爹帶著筱梅去上廁所,和筱風失散了,是展鷹揚帶著她從桃園坐車回家的。「因為你是展鷹揚啊!」話筒那端傳來展鷹揚低沉的笑聲,笑暖了筱風的心。

  「今晚在家裡看得到月亮嗎?」她突然問道。

  隱約□到椅子滑動、窗簾拉開的聲音,她可以想像展鷹揚坐在電腦桌前,一手拿著□筒,一手拉開窗簾向外張望著。「可以看得很清楚,今天是滿月。」

  「今晚這裡天氣不好,看不到月亮,海面黑漆漆的一片,感覺有點可怕,真難想像有人敢在晚上出航,好像會被大海吞噬一樣。」「澎湖好玩嗎?」

  「風景很好,可惜我沒有時間去玩。下次如果公司派我們兩個來視察,可以一起去海邊走走。」不知道為什麼,她希望是展鷹揚和她一起欣賞這裡的海景,而不是饒修文。也許是因為饒修文儒雅的氣質,和狂放的大海感覺頗不搭調吧!「嗯。」展鷹揚輕應了一聲,□不出來是什麼心情。

  「武館的學員們都很好吧?」

  「都很好,小學員們整天間,奧斯卡:什麼時候回來教拳?」

  筱風□了笑道:「這些小鬼頭,說實在的,還真有些想念他們。」

  「你的,漢斯公爵,從英國回來了,昨天還親自到武館來找你。」展鷹揚的聲音除了戲謔之外還有一抹疏離。漢斯是筱風暗戀的漫畫的男子,而巧合的是,饒修文的洋名就是漢斯。「饒修文回來了嗎?太好了,再過兩個禮拜,等我把這邊的事情結束,就能和他一起去看電影了。」筱風的聲音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天有不測風,也許會來個颱風,把澎湖的機場吹壞,你就回不來了。」「展鷹揚,你別烏鴉嘴好不好。」「或者,等你回來的時候,漢斯已經找到他的瑪莉皇后了,打得火熱。」故事中的漢斯公爵愛上了嬌貴任性的法國皇后瑪莉。 「展鷹揚,你跟我有仇嗎,非要這樣咒我!」筱風被他這麼一說,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忽然想到--,「咦!怎麼知道漢斯,你不是最不屑少女漫畫的嗎?」「十年前,有一個女孩子看少女漫畫看到哭,還到處強迫別人看這部不朽名作,而我正好是受害者之一。」展鷹揚懶洋洋地說道。「你亂講,我什麼時候強迫你看了。」

  就算沒強迫我看,整天□你在那邊說,也知道大概劇情了,重點是,你不怕筱梅成為瑪莉皇后嗎?」筱風沉默了一下,說:「如果他覺得筱梅比我好,我可以理解。」

  「你真是沒出息。」展鷹揚嘲笑的語氣中似乎有一抹奇異的情感。

  「就算是我沒出息吧。筱梅美麗大方,積極主動,又懂得人情世故,男孩子很少不受她的吸引。」「只怕她為了當上饒氏企業總經理夫人,橫刀奪愛,讓你成為失戀傷心人。」展鷹揚的語氣有些冷漠。「筱梅有她自己的價值觀,你無權批評她。」筱風有些慍怒,她向來維護筱梅,就如同筱梅維護她一般。她突然想到--「等一下,什麼饒氏企業總經理,你在說誰?」「筱風,你該不會不知道,饒修文是饒氏的總經理,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企業精英吧!」展鷹揚的語氣有些詫異。「我是不知道。」筱風吶吶地說道。

  「哈……」話筒中傳來展鷹揚低沉的笑聲。「我真服了你了,身為饒公子的女友,居然不知道他是饒氏企業的重臣。筱風,你交男朋友之前,不懂得先調查一下對方的身家背景嗎。」「那很重要嗎?我喜歡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家的事業。」筱風理直氣壯地說宣。話筒那端異常地沉默,電話中看不到展鷹揚的表情,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筱風覺得有些不對勁。

  「喂,喂,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沒事,只是想到一個故事。」展鷹揚的聲音有點緊繃。

  「你還好嗎?怎麼語氣怪怪的。」

  筱風關切的聲音從電話線傳到海的另一端,到了展家小樓,展鷹揚亮著燈光的寢室。他修長的身軀倚在電腦桌前,一手拿著話筒,一手在抽屜裡翻找出一張老舊的相片,相片上是一對年輕夫婦,手上抱著嬰孩,臉上滿溢幸福神采。展鷹揚凝視著相片中的年輕夫婦。

  「筱風,講個故事給你□。」

  「好啊!反正我在這裡每天晚上都是一個人,滿無聊的。」

  他低沉的嗓音緩緩地敘述著:「二十幾年前,有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愛上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大小姐不顧家人反對,和心上人私奔,組織甜蜜的小家庭……」電話那頭插進話來:「□起來有些老套的愛情故事。」

  展鷹揚仍是語氣平靜的訴說:「這位大小姐卻在生下小孩後,偶然撞見她那英俊的老公在休息室和和女助理打情罵俏,驕做的大小姐一氣之下帶著孩子日娘家,任憑老公如何苦求,都不肯露面,那位先生只好喪氣地離開。」「你確定這不是八點檔的連續劇嗎?」

  展鷹揚微微一笑,繼續說故事:「過了五年以後,他和另一個女人組成家庭,生活幸福美滿。這個消息傳到了大小姐耳裡,她的兄弟對她說:你看!當初他拐走你,還不是看上我們家的財勢!她只冷冷地說了一句話:男人都是一樣的,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然後呢?」

  「故事說完了,你要發表感言嗎?」他淡淡地間道。

  筱風直爽的聲音從話筒傳來:「我覺得那個大小姐應該□□她先生的解釋,不要那麼快就給老公判了個通姦罪。」「你不認同她那句話:男人都是一樣的?」

  「開玩笑,女人都不可能一樣了,何況是男人。天底下根本不可能有一樣的人。所以,未必每個男人都貪財好色,那位大小姐結論下得太快了。」「哦?那你相信那位英俊的先生沒有背著老婆偷腥嗎?」

  「他有沒有出軌我是不知道啦,可是,也未必就像他太太所認定的,英俊的男人都花心。像你,據說:也是長得頗英俊……」展鷹揚插嘴。

  「英俊就是英俊,什麼叫據說?范筱風,你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

  「好啦好啦,你展大師兄是宇宙第一帥男,連火星的ET,還沒你帥,可以了吧?」展鷹揚□了嘴角綻出一抹笑意,筱風在電話的那一端當然是看不到。

  「總之,你展大師兄雖然帥名遠播,崇拜你的女人可以組成好幾個親衛隊,搞不好可以和四大天王影迷會比一比。但是我們認識十五年了,也沒看過你和哪個女生亂搞,就連走近一點的女生部沒有……咦?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奇怪。展鷹揚,你是不是有問題啊?」展鷹揚嘴邊的笑意更濃了,傭懶地說道:「也許我常常帶女人回家過夜,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這種講法跟夢露俱樂部的小姐好像喔。」

  「怎麼說?」

  「裡面的小姐和客人,大概是看我一臉單純樣,常常好心地警告我說,男人都是一樣的啦,什麼什麼的,何況你的未婚夫又超級帥,更容易什麼什麼的。我就不服氣地辯解,說你不是那種會亂搞的男人。她們就說:你怎麼知道,也許他在外面交別的女人,只是沒讓你知道而已。」「你在她們面前替我辯解,你就這麼相信我!」展鷹揚語氣平淡,黑耀石般的眼眸卻閃著異彩。「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日久見人心,是真心還是假意,都逃不過時間的試煉。」「你十五年來都是如此,如果不是本性,那就是作戲一流的大好人。再說,如果我不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去□信那些不認識你的人對你的批判,豈不是本未倒置?而且,如果連自己的判斷都不能信任,那就有一點無力了。」「你沒□說過旁觀者清嗎?」

  「展鷹揚,你怎麼知道,夢露俱樂部的大姊們就是這樣說的?」筱風的聲音有一點驚□。「我只是照人性推斷而已。她們還會說,你這種個性最容易吃虧,對不對?」「對對對,她們的確是這樣說的。你好厲害,全部料中了。」「她們有沒有說,人都是會變的,就算以前他對你很好,現在社會引誘大多,男人是感官的動物,見色忘舊是很平常的事。」「展鷹揚,你是不是我肚裡的蛔蟲啊!把我在『夢露俱樂部』的對話全偷□去了?」展鷹揚笑了。

  「然後你一定會說,不只男人,女人也會見色忘舊,只是在父系社會下,女性出軌受到的責難遠大於男性。然後你一定恨恨地說,真是不公平,如果是活在母系社會,你就不用花錢拔腿毛了。」哇話筒裡傳來筱風聲驚呼,展鷹揚可以想像她驚□地跳了起來,「展鷹揚,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展鷹揚慢條靳理地說:「不好意思,我也認識你十五年了,如果連單細胞的范筱風在想什麼都猜不出來,那也不用混了。」「誰是單細胞了?你富我是阿米巴蟲還是藍綠藻?」

  「有時候,阿米巴蟲能想清楚的事,聰明人還未必看得明白。當年她若是也如你這般想,也不會……」展鷹揚喃喃自語。「你在說什麼?」筱風的聲音□起來很迷惘。

  「筱風,唱首歌給我□吧!」

  「哪一首?『花心』嗎?」

  展鷹揚低低地笑了,筱風也學會嘲諷他了嗎?

  「唱首台語歌吧,會唱『阮不知啦』嗎?」

  「會,這是老爸最愛的台語歌之一。你把耳朵準備好,本小姐很少唱歌給別人□的。」話筒傳來筱風低柔的嗓音--彼時約束啊……雙人無失信,近來言語啊……煞來無信憑,冷淡態度,像是無要無緊,你咐是,你咁不是找到新愛人,啊……啊……阮不知啦……阮不知啦……總無放舊去找新……

  優美的旋律,卻配上怨懟的歌詞,這就是「她」的人生嗎?展鷹揚凝視著相片中容貌美艷的新婦,婦人挺直的秀鼻,眉眼間倨做的神情和他有幾分相似。他斜倚床邊□著筱風的歌聲!低柔的嗓音,溫柔醇淨的唱腔,就像她的眼神一樣純淨,就像她的心一樣溫暖。雖然十五年來打打鬧鬧,他心中明白,筱風一直是溫和體貼的。不管他怎麼捉弄她,她從來不會認真計較,今夜還唱歌給他□,大概是□出他心神不寧吧!.當不願想起的記憶被掀開時,再強勢的人都渴望有人陪伴。他想見筱風。

  兩人拉拉雜雜地聊著,一直到半夜一點才收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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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8 00:03:54
第八章

  松山機場終於回來了!

  筱風推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海關,馬上在人群中看到高眺修長,戴著墨鏡的展鷹揚,對她微一招手。筱風推著行李穿過人群,展鷹揚也來到她身邊,幫她卸下行李。

  「在室內還載墨鏡,耍帥啊!」

  筱風玩笑地摘下展鷹揚臉上的墨鏡,直望進他黝黑的眼瞳,此刻不是魅光流轉的貓眼石,而是清澈晶亮的黑鑽,映著淡淡的愉悅之意。看見那熟悉的黑眸,筱風如見親人,心中突然一陣感動,伸手便將他抱個滿一襞。展鷹揚身軀微一僵硬,隨即放□,黑眸瞥見筱風滿足地將頭靠在他肩上,他薄唇綻出一朵從所未見的溫柔微笑,右手微抬,輕輕抱了一下。「看來,澎湖的陽光把你曬昏了,見人就抱。」展鷹揚低沉的嗓音略帶揶褕地說道,右手輕柔地攏著她的肩。「是啊!」

  看來,她真得了「週五狂熱」了,居然喜歡和死敵展鷹揚親近的感覺,就連平常讓她氣呼呼的嘲諷話語,現在□在耳裡都變成甜孜孜的窩心感覺。這樣有何不可呢?反正她喜歡這種感覺。

  兩人快手快腳地將行李搬上車,驅車返家。

  回到「守義武館」時,已經是晚上了,武課剛剛結束,學員們正端坐著□范老爹講話,一看到筱風日來,全部圍了上去。今天不是星期五,所以是正常班底,以男學員和小學員為多。

  「筱風姊姊,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好想好想你喔!班上同學說要來看奧斯卡打拳,可以嗎?」小學員們軟軟的童音央求著。「筱風師姐,你可回來了。你不在的時候,沒人和鷹揚師兄練對招,我們可慘了,大家輪流上,全被修理得亮晶晶。」男學員們愁眉苦臉地抱怨著。筱風笑道:「你們也太不中用了,在他手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好,我明天為你們報一箭之仇。」「不曉得是誰無緣無故禁武三個月,還敢誇言要打敗我?」

  展鷹揚修長的身軀倚著門,黑眸閃著笑意。

  出乎眾人意料,筱風沒有像平常一樣氣呼呼地罵回去,只是回頭對他微微一笑。「明晚咱們拳腳上見真章吧,師兄。」

  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筱風提著行李瀟灑地走進房裡。

  「筱風回來了嗎?有沒有帶土產回來給我?咦,鷹揚哥,你這麼快就要走了喔。」筱梅興匆匆地走進來,看到范老爹神秘的微笑,不禁間道:「老爸,幹嘛笑得那麼奇怪。」范老爹笑瞇瞇地說道:「十五年,終於開竅了,筱風這丫頭還真是鈍。」

  夢露俱樂部「范小姐,你沒來我和其他客人都沒笑話可以□,日子還有點無聊。」美容師一看到筱風踏進門來,就高興地招呼著。「我什麼時候講過笑話了?」筱風覺得有些奇怪,她每次都是一本正經地和美容師討論男女問題,哪有說笑了?「你本身就是個笑話。」優雅好□,卻又冷淡刻薄的女聲從鄰室傳來。

  她是誰啊?筱風用,形間著美容師。

  「李麗華。」美容師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

  那個紅遍全亞洲,被影壇大師譽為「風華絕代」的女影星,李麗華嗎?筱風突然有一種有幸和某國皇后同一個澡堂的感覺。「呃……李小姐,您好。」筱風恭敬地說道。

  李麗華從影多年,已年過四十,對長輩恭敬,一向是習武者該有的禮節。「你就是那個全身毛多皮膚粗糙的猴子小姐?」又來了,有錢人說話非得這麼直接、不留情面嗎,筱風心想,卻又不得不回應一聲。「你那些自信滿滿的言論真是幼稚好笑,都已經二十幾歲,也工作見過世面了,還會相信男人的忠貞。哼!真是好笑。人長得很抱歉,還在作公玉王子的美夢,這種女人真是沒藥救了。」哇咧!講話真真真……真夠毒的,那嘲諷她的.氣語調,很像某人。

  筱風忍不住反駁:「你又沒見過我,怎麼知道我長什麼樣?」

  「全身毛多皮膚粗糙,豐胸做了半天還是A罩杯,以現代注重身材美的眼光來看,不是、抱歉:是什麼?」「用外表來評斷人是不公平的。」筱風忿忿地說道。

  「哈!我就說你幼稚還不相信,別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的外表,誰去管你內在怎麼樣。美麗的人到哪裡都吃香,甘迺迪和柯林頓成為總統,還不是靠他們的外表賺婦女票?人都是膚淺的,有誰會仔細觀察你的內在?我敢打包票,男人看你一眼就不想追了。」哇,這女人的毒舌功簡直和展鷹揚不相上下。

  筱風不覺大聲說道:「誰說我沒人追了?我明天就要和男朋友去看電影。」「哦?那一定是其貌不揚又年過四十,或是死了老婆還帶著三個拖油瓶的男人才會想要追你。」「才不是呢,饒……」好險,,差點把名字報出來了,饒修文的大嫂說不定現在正在她隔壁的另一間,讓她知道了可就穿幫了。「我的男朋年輕英俊,人又溫和有禮,才不是什麼帶著拖油瓶的中年人呢!」想到饒修文,筱風不禁有一點驕做:你看,連這麼好的男人都會來追我,可見我雖然其貌不揚,也是個好女人呢!「而且,李小姐,我覺得你講話太刻薄了,就算是年過四十,帶著三個孩子,也不會減損他的價值啊!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哈……真是太好笑了,你家是開老人救濟院的嗎?單純得有點笨的小姐,你就等著被那位英俊好人品的男友拋棄,然後獨自在雨中心碎地哭泣吧!」「你……」他媽的,管她是什麼國際知名影星,筱風掀開床上被單,準備走到隔壁去揍人。美容師趕緊一把拉住她。

  「范小姐,我們要除腿毛了,你不要亂動。」

  隔壁的美容師也插進來轉移話題:「李小姐,你上個月不是說要去看兒子嗎?你們母子多年不見,場面一定很感人。」「什麼感人,那小子從小就孤僻不理人,一點都不可愛。我好心傳達他外公的話,說要幫他做門親事,對方是新加坡銀行大亨的掌上明珠,人美又乖巧,對他一見鍾情, 這麼好的妻子人選,他居然當著我面把人家小姐的相片丟在地上,還把我轟出去,這個臭小子!」李麗華罵完了,卻幽幽地歎了口氣,突然唱起歌來--春天花蕊啊……為春開了盡,十八少年……為你用心神,不明不明因何僥心翻面,你咁是,你咁不是找到新愛人,啊……啊……阮不知啦……阮不知啦……總無放舊去找新……

  隔壁的筱風□到李麗華的歌聲,心想:奇怪,這首老歌最近有人翻唱又唱紅了嗎?李麗華的歌聲沉柔哀愁,和她美艷強勢的形象一點也不符合。

  「李小姐,你唱歌很好□,怎麼沒想到出唱片?」美容師稱讚著。

  「我只唱給我自己,還有……我兒子的。」李麗華的聲音變低了。

  筱風突然很想看看那張被譽為「風華絕代」的美艷容顏此刻是什麼神情。「范小姐,你的豐胸課程已經結束了,過來量身吧?」其實不用量身,筱風也知道她並沒有預期中的成長。

  「范小姐,你的胸大肌成長最多,胸下圍較為不明顯,請問還要追加課程嗎?」「不用了。」她喪氣地一搖手。唉--早知道自己天生武質,果然,別人都長胸下圍,ru房形 鈑鷣磧□丹M,她就拚命長胸肌,養分吸收快有什麼用,都跑到胸大肌去了。三個月來服用 I養品、禁武的努力,只從飛機場變成比A罩杯大一點點,而不是幻想中飽滿有型的C罩杯,教她如何不喪氣呢?美容師一開始就跟她說過了,她的胸部是屬於比較難長的類型,唉--為什麼偏偏是她呢。「哇,你又要換罩杯了,現在是D了吧?」

  「對啊,我剛進來的時候是B,以前的內衣統統不能穿了,又得新買一批,這個錢花得很高興,一點也不心疼。」這樣的對話在「夢露俱樂部」每天都可以□到。

  筱風□了不禁暗暗歎了口氣,如果她是天生就是小山的的B,也不會想來「夢露俱樂部」了。不,也許她也會像那位小姐一樣--好還要再更好。 「我已經做到D了,可是為了保持胸部的挺度和弧度,還是天天來做保養。而且,我開始做美臀課程嘍!」慾望是無底深淵,究竟保養到什麼程度才叫「美」,恐怕不是鏡子裡照出來的影像,而是心中那把尺的刻度。 筱風若要如當初所想的做到C罩杯,就得花更多的錢。她已經花光兩年工作的積蓄,連展鷹揚也拖下水了,她說什麼也不肯再花了。無意中瞥見坐在旁邊的女子,長得斯文秀氣,打扮樸素,長髮紮在後面,戴了副黑框眼鏡,眼鏡下是像小鹿般單純膽怯的眼睛。筱風記得她姓高,好像是李氏研發部的生化博士,和她同一天進來,也是A罩杯未滿。現在呢,即使穿著襯衫,也可以明顯看到豐滿的胸部形 睢□可是,為什麼她的表情比筱風還要喪氣呢?「你還好吧?」筱風坐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沒辦法,她只要看到女孩子難過保護欲就發作了。「啊,你……你是那個……范小姐。」高小姐抬頭向筱風羞澀地笑了一笑。這位高博士有禮貌多了,沒把那句「全身毛多皮膚粗糙的猴子小姐」說出來。 「你和我花一樣多的錢,胸部卻做到D罩杯,應該高興才對啊!怎麼比我這個沒長進的還難過?」筱風半開玩笑地說道,眼睛偷偷盯著高小姐襯衫下隱約可見的圓挺雪丘,嗚……好羨慕!高小姐清澈的眼睛在筱風臉上轉了一圈,幽幽地說道:「也許,胸部沒做大是件好事,可以看清誰是真正愛你的人。」真是奇怪的女子,筱風心想。 不知這位高博士又有什麼樣的故事了,使她花了錢又得償所願,卻仍是悶悶不樂。不管別人的事了,今天是她解武禁的第一天,終於可以活動筋骨了,光想到就令她無比地高興,還是趕緊回家換衣服吧!

  * * *筱風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守義武館,哼著歌進教練室換衣服。

  練武場裡空無一人她做了幾個舒展的式子,便開始蹲馬步。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筱風重新感覺到身體的重量沉在雙腳,長綿的呼吸深達腹部。

  待身體暖熱之後,她雙腳踏開與肩同寬,雙手垂在膝側,輕合著眼。

  一個呼吸之後,開始太極起手式,抬手,坐掌,回拉。

  碰地一聲,發勁同時吐氣,一招金剛倒捶踏得地板轟然作響。

  這一口氣,將筱風三個月來的苦盡吐出,霎時胸中有說不出的清爽。

  接著是姿態瀟灑的一懶扎衣,轉腰運勁,威力無窮的一抱虎歸山,左手穿,右掌刁,橫臂而出的「單鞭」。接著「白鶴亮翅」、「如封似閉」一招招地打下去,但覺氣走全身,有說不出的舒服暢快。收式之後,筱風微仰著頭,輕閉著眼,感覺舒活暖意在全身遊走。

  此刻她就像站在山巔海涯,面對的是一望無際的天地,就連呼吸都變得偉大起來。一個月前那個天天到「夢露俱樂部」報到、為籌錢而四處奔波的范筱風,如船過水無痕。她果然還是屬於練武場,屬於「守義武館」。

  「夢露俱樂部」雖然豪華舒適,服務周到,但她永遠也不懂得享受全身去角質的快樂。「三個月沒練,居然沒散功。」低沉磁性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她回頭,看到展鷹揚修長的身軀輕□地站著,黑髮下那雙湛然有神的眸子瞧著她,一如十五年前他第一次來到「守義武館」時的情景。對他微微一笑,她晶亮的眼眸含著愉悅的神情,似在歡迎他的到來。

  展鷹揚黑眼瞳因她歡迎的眼神而漾出抹淡淡的溫柔,他踏著優雅的步伐來到她的身邊,輕□地說道:「你今天準備怎麼修理我?」筱風調皮地眨眨眼。「你想要被正拳打倒、被踹倒,書芷被過肩摔出去二「筱風師姐,我上禮拜挨了師兄記切掌砍在側腰,到現在坐辦公桌還會腰酸。」「筱風師姐,我前天被師兄一腳蹬到,小腿已經痛了兩天了。」

  「筱風師姐,我被師兄崩捶打到手臂,痛得快斷掉一樣。」

  高級班的學員陸續到來,紛紛向筱風訴苦。

  筱風對展鷹揚吐了吐舌頭。

  「你看,這麼多苦主來申冤,我不在,你幹嘛荼毒他們?」

  展鷹揚濃眉一挑,無所謂地說道:「是他們太弱了。」

  「才不是呢,筱風姊姊不在,鷹揚哥哥心情不好,才會打他們出氣。因為安德烈不能沒有奧斯卡的。」小學員一本正經地說著。安德烈是奧斯卡如影隨形的忠僕,溫柔忠貞,最後獲得奧斯卡的真愛。

  展鷹揚不自然地轉開臉,睫毛蓋住了漂亮的黑眼瞳,看不見他眼裡的神情。筱風笑著斥道:「胡說八道,他什麼時候變成安德烈了,還不趕快做暖身。」接著自言自語地補上一句;「有這麼惡劣的安德烈嗎?」於是,由展鷹揚帶□,高級班的練習開始。

  最後的對打練習,筱風如往常一般和展鷹揚對招,眾學員莫不□了一口氣。一名男學員無意間瞥見英俊斯文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門邊旁觀他們練習,不禁叫道:「饒……」男子對他溫文一笑,將食指放在唇邊,作噤聲 睿□睪偷碾p眼注視著場中的筱風。練武場上,筱風和展鷹揚你來我往,打得不分上下。

  筱風猛地進步沖捶直攻,展鷹揚輕□地稍一側身,雙肘架開她的拳,同時抬腳踹向她的小腿,右臂趁勢改架篇攻,襲向她門面。筱風退步蹲身躲過了這一拳一腿,右腳掃堂腿疾出,要將他掃倒在地。

  只見展鷹揚反應極快,跳起翻身,就是一記旋風腿,長腿恰恰好掠過她的頭頂。他們兩人一個蹲掃一個躍擊,兩道修長的身影在地上空中盤旋,各自畫了一個優美的半圓弧。筱風沉穩,展鷹揚瀟灑,兩人力道之精準,姿態之美妙,就像一對旋舞的花蝶。頓時掌聲暴起,喝采不絕。筱風和展鷹揚兩人也分開收式,互相行禮,表示感激對方賜教之意,這是練武場上競技的禮節。筱風臉頰因運動而出現一抹紅暈,眼睛閃亮,笑盈盈地注視著已對招十多年的男性敵手。展鷹揚深幽的黑眼瞳也揚起一抹光彩,薄唇綻出淡淡的微笑。

  范老爹不知何時巳走進練武場,笑瞇瞇地說道:「只有你們兩個敢這樣玩法。這套打法,最要緊的是默契,一攻一守,如果時間沒拿捏好,或是蹲得不夠低,跳得不夠高,出腿方位偏了些,兩個人都要受傷。」筱風笑道:「老爸,你都不知道,我們兩個小時候背著你偷偷對過招,可是每次不是我掃到他的腳,將他絆倒,就是他的旋風腿踢到我的頭,痛得半死,反正從來沒成功過。十年沒試了,今天不知怎搞的,打著打著就用了出來,居然還陰錯陽差地成功了。咦?饒修文,你怎麼來了?」望著筱風快步走向倚在 達□乃刮哪凶櫻□國棑P眼眸略黯了一下,隨手拿起毛巾,背轉過身去擦汗。「饒修文,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我一聲?」筱風聲音顯得很高興。「我看到你和鷹揚兄對招,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饒修文微笑著,溫和的眼眸有一絲極難察覺的黯然。「真是精彩,你和鷹揚兄……配合得很好,就連呼吸都分毫不差。」「少胡扯了!」筱風笑道:「你站那麼遠,怎麼可能察覺我們的呼吸,就連我自己都沒去注意。」「我也是練武者,有些事不用看到,就能感覺得出來。」饒修文若有深意地說道。「好了,別說些第六感之類的神秘玩意兒。你難得來一趟,我帶你去吃消夜。」筱風轉頭喊道:「老爸,我帶饒修文去夜市吃東西,晚一點回來。咦?展鷹揚,這麼快要回去了嗎?」「我沒閒功夫陪,『奧斯卡小姐』逛夜市。饒修文,別讓她吃鹽酥雞,否則她明天會因為長青春痘而吵得我一整天不得清靜。」展鷹揚嘲諷地說道,頭也不回地跨出了武館。饒修文望著展鷹揚修長優雅的背影,沉靜地說道:「他很關心你。」

  筱風不覺笑道:「這算哪門子關心了?他是壞師兄,老愛嘲笑我。」

  「我很羨慕他,能和你從小玩到大。」

  「可惜你不是我們武館的學生,要是換你來做師兄,一定很照顧我,不像展鷹揚老是欺負我。」「老是欺負你嗎?」饒修文淡淡地說道,微帶疑問的語氣似乎瞭解了什麼。筱風和饒修文一直逛到十二點才回「守義武館」,筱風邊掏出鑰匙,邊說道:「那我們明天一起去看電影……咦?他怎麼還沒睡?」她詫異地望著對面展家,展鷹揚的寢室依舊亮著燈光,都已經十二點了,他向來是十點半就熄燈的。「你說什麼?」

  「喔,沒有。那麼,我們明天見。」

  筱風向饒修文揮手道別的同時,眼光沒有離開過對面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筱風就像童話中的公主一般,饒修文每天開著南瓜馬車,喔,不對,是進,轎車,來接她下班,然後兩人去飯店享受 T光晚餐。今天饒修文帶她到華麗浪漫的法國餐廳用晚餐,她卻心不在焉地咬嚼著昂貴的料理。「筱風,你還好嗎?總覺得你這幾天心神不寧,有什麼煩惱可以說給我□。」饒修文溫柔地說道。「喔,沒有什麼事。」筱風慚愧地低下頭。

  饒修文真的對她很好,好得讓她為自己的不專心感到羞愧。

  不知為何,她人高高興興地出來約會,心卻一直掛念著展鷹揚亮著燈光的寢室。已經一個禮拜了,他似乎是每晚熬夜,有回她半夜三點醒來,拉開窗簾,看到對面的燈仍亮著。十五年來,展鷹揚從來不晚睡的,因為他總是早早地將事情做完,不管是多難、多複雜的事。一定有什麼事。筱風心想。

  「饒修文,這些沒吃過的可以讓我打包帶回去嗎?」

  雖然在高級西洋餐廳打包,是被視為土包子鄉下佬的行為,體貼的饒修文還是叫來侍者將還未動過的佳餚好好地包了起來。在回家的途中,饒修文突然說道:「其實我一直很羨慕鷹揚兄和你是同門師兄妹,每次武術大賽,總是遠遠地看著你們兩人打打鬧鬧,感覺很溫馨。」「你不是有個兄弟嗎?」

  「我大哥饒競武是個很強勢的男人,個性和鷹揚兄有幾分相似,都是人中之王,充滿自信,也都不太親近人,其實內心也有脆弱的時候。所以,當我看到鷹揚兄望著你的眼神,我馬上明白了……」饒修文突然轉換話題。「其實,以鷹揚兄的家世背景和才幹,要成為呼風喚雨的業界□子,輕而易舉。」筱風笑道:「他哪有什麼家世背景了,不過和我一樣是平凡的窮小子。」饒修文詫異地說道:「筱風,難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你是饒氏的總經理嘛,一開始還真看不出來。這幾天開好車來接我,才擺出企業菁英的架子,算是在同事面前給足我面子了。」饒修文□了臉上出現奇異的表情,繼而搖頭苦笑:「看來,他從來不把李氏看在眼裡,連提也不肩提,若非大哥將李氏族系調查得一清二楚……」「你在說什麼,展鷹揚怎麼會和商界大老李震東扯上關係了?」筱風□得莫名其妙。饒修文笑道:「沒的事。你包這些菜是要給筱梅吃的嗎?」

  「梅梅才不屑吃打包回來的菜。」筱風微紅了臉,卻還是沒說出是要給誰吃的。

  * * *筱風回到自己房裡,拉開窗簾,見對面的房間亮著燈光,不覺皺眉,忍不住打電話過去。「喂,」展鷹揚磁性的嗓音□起來有一點疲累。

  「你這幾天在做什麼秘密工程,天天熬夜,不像優等生展鷹揚的樣子。」她半開玩笑地說道。話筒那端沉寂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我幫學長翻譯德文工程用書,下星期就要交稿,有點趕。」「要不要我幫忙?」筱風關心地間道。「大學時我也修過德文。」

  「你那初級德文只夠翻譯,『你好嗎?』、『我很好』,還是別拿出來獻醜了。」「哼,我就偏要幫忙,你等著,我馬上過去。」筱風放下話筒,提著打包的菜餚,匆匆往對門而去。

  展鷹揚來開門,筱風發現他的黑髮有些凌亂,下巳也出現點點鬍渣,顯然是好幾天沒睡了,她心中湧起一股疼惜的感覺。「暗,這給你,先填飽肚子再工作。」筱風將手中的菜餚遞給他。

  展鷹揚一瞥袋子上印的餐廳名稱,戲謔地說道:「漢斯公爵帶你去吃法國料理,果然有貴族的品味。」筱風歎道:「別說了,上那種侍者幫你脫外套的高級餐廳,害我渾身不對勁,吃得也不爽快。看來,我果然不是當公主的料,還是當我的鄉巴佬范筱風比較舒服些。」展鷹揚□了微微一笑,將她帶到寢室,桌上堆滿了文稿。「這是翻譯好的部分,你就幫我看看中文有沒有錯字,或是不通順的地方。」「這本書翻完你可以拿多少錢啊!」「大概十五萬左右,會德文的人比較少,又要是工程師,價碼自然高。」展鷹揚坐在電腦桌前,頭也不回地答道。筱風□了默不作聲。她心裡明白,展鷹揚從來不為了賺錢打亂生活作息,這回他嘴裡雖然說是要幫學長的忙,其實是為了替她還那二十萬的債務。看來他已經忙了幾個禮拜沒好好睡覺了,而她卻每天高高興興地和饒修文出去約會,筱風感到萬分慚愧,眼眶熱熱的。她走到展鷹揚身邊,雙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你真不夠意思,自己一個人埋頭苦幹,也不叫我一聲。」展鷹揚的眼睛仍凝視著電腦螢幕,半晌才答道:「你不是來了嗎?」伸手輕輕拍拍筱風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筱風反手握住,感覺他修長的手指穿過自己的指縫,寬大的手掌傳來溫暖的熱力,給人無比的安心感,她笑了。她喜歡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遠勝於和饒修文上法國餐廳享受美食,即使他嘴巴壞、個性惡劣,這只寬大溫暖的手,卻讓她感覺到實實在在的自己。「等你看那十幾萬字的稿看到煩,就笑不出來了!」展鷹揚眼睛仍盯著電腦螢幕,修長的雙手在鍵盤上飛躍。「看著吧,我可是很有耐力的。」筱風挽起衣袖,開始和那堆積如山的稿紙奮戰。接下來幾天,她一下班就往展鷹揚那兒跑,兩人一句話也不多說,一個翻譯,一個修改文稿,埋頭苦幹。她通常工作到半夜三點就撐不往了,展鷹揚便會送她回家。今晚是截稿前的最後一天,展鷹揚已經完成翻譯,也上電腦做了修改,印出完稿,兩人就一起做最後的校對。「哇,終於到最後階段了。」她長噓一口氣。「翻譯真不是人做的事,又要快,又要好,像這樣每天熬夜,好像又回到國中時代。」「你有一個禮拜沒和饒修文約會了吧,不怕冷落了他?」

  「沒辦法,如果讓你一個人孤軍奮鬥,那就太不夠義氣了。」

  「這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事,你可以不用來幫忙的。對女人來說,男朋友不是最重要的嗎?」展鷹揚淡淡地說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事,呵……」她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地說道:「喂,我好睏,床借瞇一下。」說著就自顧自地往展鷹揚的床上倒去。「我不叫喂,而且我的床上有愛滋病毒。」

  展鷹揚沒□見筱風應聲,回頭一看,她已經手腳舒展,大刺刺地躺在他的床「范筱風,你不當自己是女人嗎?居然在男人床上睡著,不怕被我侵犯嗎?」展鷹揚聲帶威脅,逼近床邊,凝視著筱風。但見她臉上是安心滿足的神情,已經沉沉入睡。

  展鷹揚輕輕拉過棉被,為她蓋上,黑眸溫柔地凝視著她孩子氣的睡顏,俯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筱風,我想要你,但不是現在。」低啞的聲音含著熱情。

  * * *筱風睡得迷迷糊糊,隱約□到女人說話的聲音:「枉費你遺傳了李震東的好頭腦,卻跟你那沒出息的老爸一樣胸無大志。放著李氏總裁不做,安於小小工程師微薄的薪水。展鷹揚,你還是男人嗎?」這聲音,這刻薄的語氣,筱風覺得好像在哪裡□過。她睡眼惺忪地下床,隨手抓了展鷹揚掛在椅背上的襯衫披在身上,一邊用手指梳理短髮,一邊打著呵欠走進客廳。客廳裡站著一名冷艷的美女,柳眉鳳眼,高挺的鼻樑,朱艷的紅唇,緊身黑禮服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顯露無遺,但眼角細微的魚尾紋則洩露了她的年齡。筱風覺得這張美女臉好像有點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哼,你也到了帶女人回家過夜的年齡。」冷艷美女眼光無禮地上下打量筱風。「只有身高還夠看,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像女人。展鷹揚,你眼睛長到哪裡去了?要交女朋友也不找漂亮一點的,這種不男不女的類型,帶出去只會讓我們李家丟臉。」筱風□了睡意全消,火氣上揚。

  「不男不女又怎麼樣,礙著你了嗎?李家又是什麼東西了?中國三千年來只出過一個李世民還像樣一點,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你敢說我不像女人,我就可以說你徐娘半老,誰怕誰啊?!」「你居然敢說我徐娘半老,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冷艷美女臉罩陰霾,顯然「徐娘半老」這句話命中她的要害。「你是誰啊,一大早跑到別人家裡來潑婦罵街,還真沒教養。」筱風很直接地說道。「居然有人不知道我是誰,展鷹揚,你說好笑不好笑,小丫頭,你沒□過李麗華嗎?」筱風很順,地說道:「當然有啊,亞洲最美艷的女影星,有『風華絕代』的美譽。事實上,我還跟她說過話呢……咦?仔細看你還真長得有點像李麗華。」「我就是李麗華本人!」冷艷美女沒好氣地說道。

  「哈……」一旁的展鷹揚終於忍不住開懷大笑,低沉愉悅的笑聲滿溢室內,修長優雅的身軀微微顫抖。李麗華有些詫異地望了展鷹揚一眼,艷麗的眼眸閃過一抹寂寞,緩緩說道:「你在我面前,從來不笑的。」這也只是一剎那間的事,她馬上恢復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驕做神態。

  「展鷹揚,總之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答覆。」

  展鷹揚斂了笑容,黑瞳冷冷地望著她,淡淡地說道:「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李麗華見他如此冷淡的態度,只得稍做讓步。

  「好,你想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這也無妨。可是,難道你對李氏企業的總裁位置一點也不心動?李家第三代,為了總裁之位明 幫掉Y,你那些表兄弟們個個想盡辦法討老頭子歡心,難得老頭子看中你,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你應該好好把握才對。」展鷹揚仍是冷淡地說道:「這不是什麼大好機會,只會擾亂我的生活而已。多說無益,你請回吧。」李麗華氣白了臉。「展鷹揚,你一點企圖心都沒有,還算個男人嗎?男人像你這樣沒志氣,還不如早早切腹自殺,省得留在世上貽笑大方。」展鷹揚仍是面無表情,倒是筱風□了一肚子火,她大聲地說道:「管你是李麗華還是第一夫人,怎麼可以這樣亂罵人。他有什麼不好?雖然嘴巴壞了點,又愛欺負人,可是聰明能幹,做事乾淨俐落,從來不出錯,你有這種完美的本事嗎?而且他還是連續十屆武術冠軍。嬌貴的影后,你可能連做個伸展操都會閃到腰吧;再說,他雖然平常一副驕做得很欠扁的樣子,可是向來都很認真在指導新進學員,別人有難的時候也一聲不響地伸出援手。沒企圖心又怎麼樣?他有他的生活方式,你有什麼權力管他了?」沉靜地站在一旁的展鷹揚,黑眸中的笑意愈來愈濃了。

  「我沒有權力管他嗎?哼哼。」李麗華冷哼兩聲,對展鷹揚說道:「小子,告訴她我是你什麼人。」展鷹揚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雙手抱胸,輕□地說道:「筱風,她是我媽。」筱風□了不禁呆立當場。

  * * *

  「展鷹揚,你怎麼不早點說,害我把伯母罵了個狗血淋頭,要是讓老爸知道了,輪到我被罵得狗血淋頭了。」筱風埋怨道。「我有機會說嗎?你劈頭就嘰哩呱啦地為我辯護,我這個被罵的苦主可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展鷹揚黑亮的眼瞳閃著笑意。「哼,算我多事,下次讓你自由發揮好了。」筱風嘟嚷著。

  展鷹揚長臂一伸,摟住她的腰,微笑說道:「筱風師妹,感謝你仗義相助,這總可以了吧!」筱風無意中瞥見客廳穿衣鏡中的影像,自己被展鷹揚圈在懷中,身上衣衫不整,還披著男子襯衫,他的鼻尖親匿地磨蹭著她的頸窩,而她也感覺到他身上溫熱的體溫和男子氣息,他們看起來像一對親密的年輕夫妻,享受旖旎晨光。筱風羞紅了臉,一把推開他,嗔道:「這像什麼樣子,讓人看到我的英名可毀於一旦。」「你還有英名可言嗎?『守義武館』的大師姐跑去豐胸,傳出去恐怕讓人笑掉大牙了。」展鷹揚懶洋洋地說道,一隻手仍戀棧著她的纖腰。「展鷹揚,你不准給我說出去!」筱風緊張地叫道。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如何嘍!」展鷹揚慢條斯理地說道,黑眸中勾人的魅光再現。筱風有一種被豹子當作獵物的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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