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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章『似夢非夢』
「和政先生,人已經到了.」
我的親信佐伯為我推著輪椅,我從敞開的門口進入室內,接著直直走向門口另一頭的最里側,我這個坂上當家的位子.
這里是本家坂上家里的一個房間,在這被用來當做坂上家全體會議室的房間里,來了十個人.
來自坂上的有我和佐伯,葛葉,辰巳二個分家則是除了主要的老人之外,還來了一些年輕人.葛葉家的兒子不在場,大概是因為在前陣子的儀式上出丑的緣故吧,居然因為太懼怕神樂而失禁,一想到那個傀儡操縱者的模樣,我就不禁想笑,神樂也做過頭了.為了不被葛葉家的老人發現,我在口中忍住笑意.
「好了,有何貴干?想必一定有什麼有趣的事吧?沒有的話我要回去了.」
我宛如要呼出強忍的笑意般地說.好幾個人一臉嚴肅,辰巳家每個人的表情都坦然自若,相反地,葛葉家的人則表情扭曲.這次果然是葛葉家主導的.
這些老頭還真是愛把精力花在無聊的事情上,就算已經形如槁木,野心仍沒完沒了.這次特地過來,大概也是為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吧.葛葉家的老人會陰險地對無聊事提起干勁,就像人為了生存需要呼吸一樣,若要尋求他們做這些行為的意義.那就是哲學的范疇了.至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居然說有何貴干,和政大人才這把年紀,就如此健忘了嗎?當然是要說那件事啊.希望你能別再這麼瞧不起人了.」
說話的是葛葉翁,他說話這麼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其實,從先代的當家開始就和這個老頭交惡了.這老頭的野心很大,似乎想對坂上家以臣壓君,每次都雞蛋里挑骨頭般地責難坂上家.
老頭就應該有老頭的樣子,乖乖准備身後事就好.我忍住想歎出的氣,回話說道:
「你是指神樂的事吧?如果她逃走了,你們就去找她,逮住她不就好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說的嗎?還是說,因為你們無能,所以要我幫你們擦屁股嗎?」
「……她不在城鎮里.就算在,大概也有個藏身之處.」
「你們是白癡嗎?你以為已經過了幾天了?通常都會認為她早就在城鎮外逍遙了吧,那小鬼本來就有點小聰明.」
神樂到現在仍行蹤成謎,而且連個影子都找不到.面對愚蠢的三流傀儡操縱者之輩,萬全的愧儡師怎麼可能會坐以待斃.
雖然在為人處事上她的腦袋是有點讓人同情,但那女孩的小聰明和鬼點子倒是很多,他們這般魯莽行事,不可能抓得到她.若頭二天沒逮到,這老頭的手下就不可能找得到她了.
接下來才是問題.
「……冒昧請教一下,和政大人,您知道那女孩的所在地嗎?」
「哈,哪有可能.而且我也並不想知道.」
「和政大人又說奇怪的話了.她可是擁有坂上家血統的傀儡師喔?若出了什麼事,情況可能會變得難以挽回,就連您的立場也會變得岌岌可危呢.」
「哼哼,你說出真心話了喔,簡直像只在飼料盒前面的狗一樣.」
就我們的立場關系來說,很難得看到葛葉翁露出如此愉快的表情,他對這次的事一定很有自信吧,這也多少勾起我的興趣.
究竟這個三流的家伙,想擺布傀儡師到何種地步呢?
「那女孩雖然像傀儡一樣無趣,不過我剛才也說過了,她聰明得很.她本來就是個膽小如兔的女孩,若放著不管,兔子就會像只兔子,靠吃草過活.這種事情你們總應該料想得到吧?不過,若有哪個人在某處吊了根胡蘿葡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但我認為,就算只有些微的可能,只要有會威脅到我們的危險性,按理說就應盡力防治吧?」
「所以說,那應該是你們的工作吧?同樣的話還要我說第二次嗎?我可是很忙的.」
「忙著數錢,是嗎?」
「不然呢?你大概不知道,要讓需要看護又愛做夢的老人只靠自尊活下去,有多麼麻煩吧?若要請看護的話,需要的錢可是會讓人揮金如土喔,葛葉翁.」
老人們平時就很深的眉心皺紋,現在變得更深且扭曲了.氣氛變得相當險惡.
「……和政大人,您是在說我們嗎?」
「別對號入座了,葛葉翁.我說的是需要看護又愛做夢的老人吧?難道是我說中了什麼地方,讓你想到了自己嗎?你現在應該沒有包尿布吧?」
「你這……!」
葛葉翁口沫橫飛地大叫之後,額頭爆出青筋,猛然站起.以一個老人來說,他的動作敏捷地令人意外,這讓我有點想笑,不過我忍住笑意,定睛看著他.
「怎麼突然站起來啦?啊,是想上洗手間了吧,年紀大了真是不方便呐.」
我輕輕揮動指尖,放出念絲打開門.我對他面露微笑,葛葉翁更加忿怒地扭曲了五官,以充滿殺氣的視線看著我.真令人心情愉快.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被尊稱為傀儡操縱者的老人,像傀儡般被操弄于股掌之間.這已經超出愉快的程度,甚至讓人覺得可笑了.
不過,這老人的臉我巳經看膩了,差不多也該找別人來頂替了.
「——我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你可別以為可以永遠如此強硬.」
「哼哼,貓再怎麼咆哮,也不是獅子的對手,因為獅子有尖銳的牙齒和強韌的體魄.你還是別放狠話吧,不覺得聽起來只像無用的吠叫嗎?」
葛葉翁可厭的臉孔仍然扭曲,他咒罵了幾句後,就大步走出房間.其他充場面的人,也跟著一邊戰戰兢兢地四處張望,一邊站起來.
這下,只剩坂上家和辰巳家的人留在房間里.我背對著葛葉那老頭一伙人,用鼻子嗤笑一聲,然後點燃雪茄吐出煙霧.
辰巳家的人對此不感興趣,只是在等待機會而已.這樣一來,就不構成什麼威脅.
「您剛才不會太過挑釁了嗎?」
「別那麼說,佐伯,人類被惹火之後,行動就很容易了解了.而且,情緒會顯露出一個人的本能與本質.若能將情緒操控自如,就能讓別人照自己的想法行動.」
「那就是傀儡操縱者的本領嗎?」
「呵呵,你好像誤會了.傀儡操縱者都只是用傀儡玩游戲而已,那和坂上家從初代開始就一直追求的信念雖然很像,卻又不同.不過基礎是相近的.」
這個目光銳利的高瘦男子——佐伯是我的親信,他的戰斗實力雖然不怎麼樣,不過處理事務的能力很強,因此我從以前就很重用他.我指的不怎麼樣,指的是他在操縱傀儡方面的能力不是很高,但他習武,身手很好.
佐伯比神樂那種只有一項專才的人更好用,這個男人知道我的秘密,若他背叛我,就是我的死期了.
「您是指操縱人類嗎?」
「是操縱神明.我們技術的根源是*神游與神樂.讓神明降臨在肉身*形代上,然後使形代晃動搖擺,操縱其為刀刃.進行這件事時,需要的是無意識的形代,以及操縱者的強韌意志.神明是具有強韌意念的怪物,在統率神明的龐大意念之前,要先修練操縱傀儡,進而操縱人類.但葛葉家和辰巳家的老人都不知道這一點,實在很可笑吧?」(譯注:神游與神樂,皆為日本神道教在儀式中奉獻取悅神明的歌舞;形代,神明附身的軀殼.)
「……那麼,神樂小姐呢?」
父親大人對神樂近乎溺愛.直到現在,這個問題都還沒有答案.而且,近在咫尺的事物,她應該不會沒有發現.
「誰知道呢.我不知道父親大人到底為什麼才給她取了那個名字,不過啊,從結果看來.也沒有比這更適合她的名字了.她除了能力之外,個性和對傀儡的強烈執著,都到了病態的地步了吧,你不覺得嗎?」
「——和政先生好像對此很不滿呢.」
「不滿?」
「她是個可憐的女孩.相對于此,她被陚予那樣的名字,而且,當前的神樂小姐正如同先代所取的名字一樣————」
「像個白癡一樣,真不像你會有的想法.若她的心靈繼續像這樣磨耗下去,最後就會成為形代,或許我會為此高興,絕不會感到難過.相反地,若那家伙在真正意義上覺醒成為坂上家的傀儡師的話也好,不過我很難對此抱持期待就是了.」
「那是……為什麼呢?」
「我們所駕禦的是強韌的意志,也就是情感.木偶只有小聰明,若對木偶做出太多要求,就有點太胡來了.她的技巧就算凌駕先代,也不過如此.」
神樂始終只是傀儡師,不會操縱人類.就算她是一流的傀儡操縱者,但做為一個人,卻是三流的劣等女孩,無法期望她能更進一步.
她是一只只能在父親大人的——坂上家的籠子里飛翔的鳥,就算打開籠子也不會逃走,只是站著.所以,在這時摘下她的羽翼也是一種溫柔嗎?
為了讓她不再對外界懷抱憧憬,能以籠中鳥的身分過完一生.
「算了,那種無聊事先擱到旁邊去.你認為如何?」
「是說葛葉翁的事嗎?」
「包含那個在內的所有事.老頭都那麼說了,他們應該有什麼計策吧,我想知道的是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說得也是.若非如此,他的態度不會那麼強硬.自從神樂小姐得到了傀儡師的稱號後,在葛葉家影響下,工作變得異常地多.辰巳家那邊也增加了一些,一開始以為他們只是故意惹人不快而已————」
「打從神樂當上傀儡師,他們就開始策畫無聊的計謀,這個想法應該是正確的.」
葛葉家與辰巳家無法處理的工作,就由坂上家處理,這是三家之間的運作方式.
兩家若表示有案件無法處理,坂上家的工作必然增加.而葛葉家與辰巳家當然也有自尊,所以原本很少有工作會輪到坂上家負責,但這次不太尋常.
分家丟過來的案件數量太龐大,就連坂上家的處理能力也快到極限了,結果就是神樂的工作行程變得過于緊湊.
「最近的委托,大多都是討伐狼人.」
「啊,是的,是那樣沒錯.」
「然後,原本要處理那些事的,應該是葛葉家吧?」
「和政先生……?」
狼人主要是受吸血鬼驅使的妖魔.
雖然有段時問,狼人也曾經自成一個群體,但最近很少發現,而且一旦見到狼人,就會當場消滅.狼人的智商基本上只有能對話的程度,在現今的資訊社會中,那一點智力根本不夠用.因此它們必須要加入吸血鬼之類頭腦靈光的種族,接受該種族的庇護,並為其工作.
這次也不例外,那些狼人另有首領.
而據葛葉家所言,已經三年都抓不到那個首領的狐狸尾巴了.
雖然考量到葛葉家的操縱者技術之差,抓不到也情有可原,但現在我有了新的想法.
「……最後的委托是和吸血鬼有關嗎?那個吸血鬼在這一帶驅使狼人抓走人類,這我知道.不過還有一個,那個流浪的呢?」
「我也略有耳聞.再說要我們抓住一個無害的吸血鬼也很奇怪,實在很可疑呢.到底是誰發現那個流浪吸血鬼,並委托袪除的呢?」
「而且到最後,還要把流浪的吸血鬼交給另一個吸血鬼?整件事實在很奇怪.」
「那也是葛葉家過來的案子嗎?」
「委托人是這一帶的地主,是透過葛葉家連系到我們這里來.後來我調查了一下,地主本人根本不知道這件委托,是秘書做的,而秘書在申請委托之後就失蹤了.事情的確有蹊蹺吧?」
「……是假委托,就算那是個陷阱,也不過是對葛葉家的信譽造成一些損害吧.」
「應該要事先調查背景才對,最近很多事情都忽略掉了.」
「那也沒辦法,和政先生.最近因為那些家伙的關系,變得非常忙.」
「一想到是否因為如此,才會一只腳踩進那老頭的陷阱里,就讓人懊惱啊.說起來,那件事本身就是那老頭的無聊計謀吧.」
我笑著,叼起香煙點火.溫暖的煙經過我的喉嚨,充滿肺部後再呼出來.我並沒覺得煙味舒服或不舒服,只是藉由這個動作來緩和我的焦躁.
「……若說到他們還留有什麼招數,大概就是那個流浪的了.你認為呢?」
「恐怕是.他們可能還會精神干擾的魔術,不論如何,對方應有能操控神樂小姐的手段,態度才會那麼強硬吧.將現在的疑惑變成真實,是最快的方法.」
「總之呢,這應該挺值得調查的吧.我不認為那個小鬼是會那麼輕易就中計的家伙……不過或許會出乎我的意料吧.」
「……?」
「小孩常會同情野狗吧?別看她那樣,她好歹也是個少女.」
不管憐憫也好,同情也罷,只要給予一個會削弱合理判斷的情境,事情就沒那麼難.那個女孩,就是這麼————
「————真麼單純,單純到讓人不滿.」
A
「……我很可愛.」
我在鈴音房間里,站在廁所的鏡子前面.
我注視著鏡中自己的眼睛,對鏡中人說話.她金色的頭發又細又漂亮,五官也美得宛若天仙.客觀而言,我那句話是正確的事實.
「……我很可愛.」
我再度對她說.鏡子的另一邊,是我恍惚的臉.我嘴角上揚,眯起眼睛,鏡子另一邊的我,也跟著做出微笑的動作.臉部表情肌肉的動作方式還算不錯,我梢微調整一下眼部,為了做出漂亮的笑容而下工夫.
「我好喜歡我自己.」
我怎麼可能討厭自己.這個身體可以自由活動.不管是動作或感情,我對這個身體的期望愈大,就愈能得到回應.我比任何人都會支配自己,比任何人都會操縱自己.外表美麗且無可挑剔,又出眾,我怎麼可能會討厭這樣的自己?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實,而且從客觀角度看來,也是正確的事實.
『我的願望啊,神樂,就是你要——』
是的,沒有任何不對.
小白爬進我的懷抱,摩蹭我的臉頰.我溫柔地親吻它的額頭,然後再次看向鏡子.
「我——」
「神樂,差不多該換衣服啰?」
我嚇一跳回頭看,鈴音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你怎麼啦?神樂.」
「……啊,沒有,沒事.我只是看著自己的臉看到出神而已.」
「……那應該不能說沒事吧……真要說的話,我覺得神樂你的腦袋很可怕而且很不得了.」
「你真是個從頭到尾都很沒禮貌的人耶,我的可愛明明就是不爭的事實.」
「啊,嗯,不過……呵呵,我也認為你的確很可愛喔.」
聽了鈴音的話,我緊緊抱住小白,把目光別開.鈴音笑著,肩膀也隨之顫動.
「嘿嘿.像你每次都自誇自己可愛,但被別人稱贊還是會害羞喔這些點.有時甚至會讓我懷疑你是故意盤算的呢.讓人有種陰險的感覺喔.」
「——你很煩耶,你這樣說只會讓我覺得你在嘲笑我.」
「你明明就很開心——不過啊,神樂的可愛,就是由這些奇怪以及容易害羞的地方構成的嘛.」
鈴音愉快地甩動頭發,接著牽起我的手說:
「好了,好了,到了梳妝打扮的時間啰.今天我想了又想才選出神樂要穿的衣服,來穿穿看,來穿穿看!」
「……你不拉我也會走.你選的是什麼衣服?真的可以讓我喬裝變身嗎?」
「當然,你就拭目以待吧.」
鈴音用力拉著我的手,我看了她之後,再度朝鏡子瞥一眼.
看了映在鏡中的自己,然後微微閉上眼睛.
到我身體完全康複,大概過了一個星期.
我來到街上,為了隱藏容易引人注目的金發,我戴上黑色的假發,並穿上鈴音的衣服,那和我往常所穿的洋裝不同.
就在鏡子中看到的感覺,至少不會被認為和之前的我是同一個人吧.要將我這光芒四射的美少女隱藏起來果然沒那麼簡單.不過只是改變服裝和發色,產生的印象就截然不同.
可是,可是.我再度看看自己的打扮,皺起眉頭.
這次的主要目的是要喬裝調查,不是要戰斗.想到這一點,就不用在意衣服有沒有能做出呼叫傀儡的門——也就是口袋的死角了.而且,就算發生戰斗,若不在意衣服破掉的話,還是有可能做出死角.
比起死角,我更在意的是現在身上穿的短褲.既不是我常穿的洋裝,也不是裙子,而是短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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