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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瑄]我心不屬於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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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5:32 |倒序瀏覽 | x 1
我心不屬於你 作者:唐瑄

 
她佟澄空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在家裹拔草
什麼人不挑,偏挑上大老闆教她「情滋味」
虧她上陣前還特別做了功課調查這位大情人
那曉得事情一樣樣全不照她的劇本來走
還以為他這「通商口岸」有多自由開放哩
沒想到居然暗藏了愛國者飛彈追著她開砲
她想要體驗「戀愛的感覺」為的是他公司
貼上她的玉潔冰清,到頭最吃虧的也是她
不過借他的經驗指點一二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給別人是翩翩好風采,對她卻是猙獰壞面目
早跟他說「多謝指教,後會無期」他聽不懂
跟人家學什麼仗勢欺人,緊迫盯人都沒用
她這人最大優點就是懂得記取教訓,不二錯
和他這「姊姊的寶貝」「女人的天敵」扯上
她豈不是永無寧日?自找罪受?惹一身腥?
光他左一句甜心右一句甜心都叫得給膩死了
更別提被流言追著跑,讓將軍老爸追著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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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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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6:32
  第一章

  
  「真的,這件案子蝶蝶勝出,中第一特獎了!」曹姊摸索抽屜時拿出藥瓶,聽到老公哀歎地吐露苦水,可興奮了。
  
  甚為苦惱的禿頂中年人既愛且憐地白她一眼,傾身搶過她手上的藥瓶。
  
  「親愛的,千萬則被小佟瞄到妳得意的小人臉嘴,我和孩子需要妳。」幸災樂禍的女人!倒兩粒阿司匹林,仰頭服下,他心中無限感慨。
  
  懂得適時、適度討女人歡心的男人,永還不會惹人嫌,呵呵,老公的涵養真好。
  
  「不怕,有老公在嘛!」曹姊撒嬌的回敬老公一瞥,方旋過座椅,仰頭瞧著牆面成金字塔形狀堆棧的各色檔案櫃,梭巡片刻--「找到了!」愉悅地發出勝利歡呼,她站起身抽出一隻綠色卷宗夾,入座回轉。
  
  「那件預算達五千萬的翡翠廣告?」馬頭差點被藥片噎著,以抗議她趁勢搶人的手段太不人道,罔顧多年夫妻相知相契之情。
  
  「天助我也。」曹姊快樂的揚動卷宗,笑得十分開心,哪管老公搖頭又晃腦。
  
  「別高興得太早,人家不會答應的。」曲腳勾來椅子,馬頭心存挑貸落坐,潑起冷水來。
  
  「誰說的?」好勝心出頭,曹姊不甘示弱地合起卷宗,雙眸正為某事而炯炯發亮。「要不要打賭?」
  
  「賭注呢?」雙肘支上光潔的桌面,他溫柔的對著她笑。
  
  曹姊傾身香他一下,戀戀不捨的秀鼻誘惑地磨蹭老公的蓮霧鼻。
  
  「老公,咱們家那兩個小鬼快放暑假,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國散散心了。」她愛嬌地頂頂他額頭,甜甜的低喃。
  
  「馬爾代夫?」何其有幸,娶到一個善於掌握時機的老婆。馬頭無怨亦無悔地揉撫她俏麗的短髮。
  
  「帛琉、關島勉強也行。」大人大量給了對方選擇的空間,她一臉准贏家的驕傲神態。
  
  老婆那份企劃案他多少有參與,也瞭解內容,勝負的機會應該各半吧?馬頭心動了。
  
  「先說好,不准賴皮。贏要贏得漂亮,輸家要有起碼的運動家風度,而且只贏半套可不算。」贏不了便耍賴是老婆最要不得的缺點,他可不能像前幾回那般軟心腸了,事關私賺多年的積蓄,那些錢上面可是滴滿他的血和汗,心軟不得。
  
  「我是那種人嗎?」曹姊大感不悅。堂堂不惑之年的大男人,空有脾酒肚,竟沒相等的容量,羞死人。
  
  結縭十二載,馬頭焉有讀不出老婆那糾結的眉心意味著什麼,不好,大難臨頭。
  
  「請你可憐可憐妳老公一個月的零花錢沒幾文,要顧料三餐、應酬,還得偶爾買花給我那老嫌生活沒情趣、不夠浪漫的老婆,以及帶我那兩個適值花樣年華的心肝寶貝逛街shopping,男人好命苦。」他重歎一聲,戲劇化地垂下雙肩。
  
  彷彿被壓搾得多淒慘一樣,她又不是吸血鬼。「好啊,你可以免除我和女兒們這份,我們不希罕。」她說得極其開明,頭卻沒風度地一撇,寧願瞪著斑白的牆。
  
  「不要這麼嘛,求求你讓我寵好不好?」馬頭可憐兮兮的握住她欲拒還迎的手。
  
  努力板著臉不苟言笑,無奈馬頭擠眉又弄眼的模樣太滑稽,曹姊忍俊不住噴笑出聲,懲罰似的夾扭他多肉的手背,厲聲恫喝:「下次敢再把責任推到我和女兒們身上,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老婆萬歲。」他趕緊伏首稱臣。
  
  「太遲啦,這回我一定要花光妳的錢,男人一有錢就會作怪。」她拿起卷宗狠敲他一記。
  
  「就怕偷雞不著……」他小小聲偷笑。
  
  「等著瞧,出錢的人絕不會是我。」曹姊滿臉自信地替自己加油打氣。
  
  「是嗎?我好像彷彿依稀記得合約上言明,商品的廣告代言人只能有一個,效力通達所有媒體。妳我都知道大老闆一向把廣告主力放在CF,就算小佟遭受重大打擊,偶爾下海客串模特兒,頂多限於平面。」馬頭穩當按著騰空奔來的卷宗,白牙大剌剌露出。
  
  沉不住氣的人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大戲,哈哈。
  
  「廣告主是自家人,沒問題。」她和大老闆的三姊,同時也是珠寶公司和廣告公司掌理生殺大權的南宮凰是同窗七載的老同學,任何事都有商榷空間,就算不成,她也可以反過來說服澄空破例拍一支CF。
  
  無論如何,老公的腰包她掏定了。
  
  「什麼時候南宮家的萬人迷在公事上和好商量畫上等號啦?」太天真了,南宮隼也許好說話,但是那也僅限於他的床伴。
  
  「抱歉哦,這件小CASE,人家公、私務都繁忙的萬人迷看不在眼底,已經下詔由阿凰全權負責。」
  
  「那是官方說法。事情的真相應該是她捨不得弟弟太勞累,自攖其鋒,甘願累垮自己,也不願弟弟的額頭多生一條皺紋。」台灣的工商界才多大,誰不知道南宮家族的女人聯合將捍衛自家得天獨厚的世子視同生死重任,不敢稍有懈擔
  
  「人家愛弟心切,替他分憂解勞,哪裹有錯?」曹姊憤慨地咬牙辯駁,眼中的火光在正義感作祟下滋滋燃燒。
  
  「妨礙弟弟談戀愛,可不算正常。」他就事論事般交握雙手,疊起雙腿,顯得興致勃勃。
  
  「還有呢?」太過分了,這人的語氣彷彿在討論一個精神異常的個案。 故作不經意拿起筆筒玩賞,她捲起風暴的臉上,寫著不言而喻的恐嚇意味。
  
  「清官難斷家務事。」硝酸味好濃,快快轉彎也。「別的不說,光是小佟的家人已不可能接受這支廣告的調調。 別再瞪了,妳自己想想,別說我咄咄逼人。」馬頭攤開卷宗,大剌剌地呈獻內文給老婆大人過目,順便擋開她銳不可擋的怒火。
  
  自己構思經月的案子,何用他多事。「大家走著瞧。」曹姊負氣搶回捲宗,橫他一眼。
  
  澄空自學生時代進公司工讀,便在自己領軍的「竹組」待了三年,直到兩年多前,她以優異的成績破格調升老公的「菊組」,成為此組創立以來最年輕的組員;當時她尚在藝術學院夜間部就讀。
  
  「變月廣告」除了自身出品的廣告創意新穎,其領導潮流指針外,人材濟濟也是業界津津樂道的話題。就因精英過多,陞官才不易,澄空年紀尚輕便以傲人的成績拔擢進級,實屬難能可貴。
  
  馬頭不經意乾咳兩聲,喚回老婆的注意力。
  
  「嗯,我想想看這件企劃案,除了露露肚臍,不穿內衣,不著內褲,妳的提案還算保守嘛。」存心不分送憂鬱,他要笑不笑,非激起她勉強捺下的怒焰不可。
  
  「妳以為刻意扭曲本小姐的提案內容,就可以打擊我高昂的士氣啦。 甭想!」這次調人「蘭組」的若是他人,她或許不敢大放厥詞,偏偏老天有眼,挑中了澄空的死對頭溫蝶蝶。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不是如得神助是什麼?哈哈。她不會因老公一席沒營養的話而退縮的,反之,越挫越勇。
  
  「別傻了,就算小佟不爽到極點,她那位將軍老爸也不會妥協的。」勇氣可佳的男人不怕死地加足馬力。
  
  白癡,人在氣頭上哪管得那麼多?何況澄空接拍廣告的用意只在記取教訓,而記取教訓的媒介得靠咚爸爸成全,沒有他,這項記取的動作哪有意義可言。
  
  當年她既然能打動澄空拍廣告,現在她當然也有信心引誘她更上層樓,只要時機抓對,澄空其實是很好利用--喔,不,說好商量比較好聽。
  
  「澄空到你那裡幾年了?」曹姊悄悄評估勝算。她與澄空私交甚篤,衝著這份交情和陞遷無望的重大打擊下,有七成奪魁的機率。
  
  等老公上完斷頭台,她再煽風點火一番,這件大利多便告水到渠成,呵呵。
  
  「兩年半。」馬頭得意極了,「怎樣,差你半年而已,瞭解還算深吧。」
  
  夠多了,這種信息爆炸的新新時代,半年可以做的事多得不勝枚舉。「人事命令剛批下來?」她沉吟著。
  
  「WHAT?」搞不清楚這是打哪重天飛來的問題?
  
  「除了我以外沒人知道,嗯哼。」若有所思地收好散置桌面的原子筆,曹姊甩著筆,眼帶估量,忽然笑了。
  
  這朵甜美的笑靨,絢爛得駭人。「不值得哦,為了一趟旅行,犧牲老公。」
  
  「嘿嘿,值不值得很難說。」原來還沒人知道。這下可好,澄空一百懷抱陞官美夢,毫無受挫的心理準備,下午老公先上場打響頭陣,便輪到蝶蝶這個重頭戲上場,然後地做壓軸撿現成。這樣還不贏?
  
  「喂喂,妳在算計什麼?」馬頭的頭皮持續發麻。
  
  曹姊神秘笑笑,忽然拿起話筒撥著號,瞧得老公一臉窮水。電話接通後,她炫耀地比出個「v」。
  
  「嗨,你好,玩家旅行杜嗎?」
  
  ※※※
  
  氣壓甚低的會議室不復往日歡笑,此際正由兩位臉色各異的男女主宰室溫,氣氛凝重得連風也拂不動了。
  
  「澄澄。」他說得口乾舌燥,把一道簡單的人事命令,描繪成感人肺腕的血淚辛酸史,企圖打動她,怎奈人家緊據著嘴硬是不甩他。
  
  幸好他聰明,隔著桌子與她對話,這樣至少在她一時失去理智時,還有一線逃亡生機。
  
  「噁心。」佟澄空不領情地乾嘔一聲,俏顏逐漸翻黑。
  
  「我的愛將。」只要她高興,甜死自己他也不厭倦。
  
  「吐死了。」她輕啐一聲,凶暴地瞪向他。「再詔媚阿諛,休怪我翻臉無情。你老兄兜了長長一大串,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不著邊際的廢話,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怎能怪她以拳頭相向,心情已經夠差了,這人還在那裹有的沒的屁話一大堆。
  
  「小佟,即使我在這裡說上一個月也不能改變既定的命令。」要被要剮隨她了。馬頭投降地斜靠黑亮的U型會議桌,大有豁出命的覺悟。
  
  「你再給我牛頭不對馬嘴試試看!」她拍桌而起,不巧對上玻璃窗外溫蝶蝶同情的笑
  
  花癡知道了!急猛地倒抽了口森森涼氣,佟澄空惱得跳起身,乒乒乓乓,以秋風掃落葉之姿,撞得桌椅東倒西歪,她的雙腿直髮疼,也要死撐著尊顏移向玻璃窗。
  
  上頭想升誰入「蘭組」,她沒意見,唯獨這號花癡不行。可惡、混蛋、王八蛋。她使勁扯動百葉窗的控制繩。
  
  「小姐,那根繩子與妳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繞了它吧!」無名的悲傷油然而生,馬頭揉著隱隱作痛的鬢角,直覺死期已近,嗚呼哀哉。
  
  迫不及待向蝶蝶通風報信的好心人,八成是他親愛的老婆。
  
  「氣死人了。」居然拉不下來,這下喝水肯定噎死。
  
  背向玻璃窗的馬頭側頭見佟澄空扯得一把火,駐足在外的溫蝶蝶卻越笑越囂張,實在看不過去,趕緊傾身構來繩索,三兩下放下百葉窗,隔開對窗廝殺的雙姝。
  
  刺目的障礙物暫時不見後,慍怒的佟澄空幾度欲言,偏又郁恨得吐不出半個字,不知不覺她咬著指甲焦躁地踱起步來。
  
  為什麼會是溫蝶蝶?她想問,卻怕真相太傷人,自己沒法子承受。好幾次,她停下腳步難堪地瞥瞥馬頭,話已湧上喉頭,偏教自尊心硬生生給逼回,只好來來去去、來來去去晃昏馬頭的視線。
  
  「好小姐,我求妳別走來走去製造緊張了,我的天哪!」老天爺,他的頭還不夠受罪嗎?除了平撫下屬的怨怨,還得抵擋老婆的詭計和大筆私房錢流失的風險,他到底招誰惹誰?
  
  「為什麼?」佟澄空衝口而出,哪知話一出,人受打擊的自信心便發酵成劇烈的痛楚撕扯她的心。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
  
  為什麼會輸?
  
  為了這件案子,她和小森花了兩個月時間,幾乎沒日沒夜地搜集數據、構思構圖,甚至數次下台中和廣告主溝通理念。草案完成後,馬頭明明說她們的創意比溫蝶蝶那組來得好,不是嗎?
  
  「花董擇定蝶蝶,我們必須尊重他的選擇。」花錢的人是天子。
  
  「那只無恥的超級肥豬,祝他得口蹄疫,早死早了。」不陪他上床,就來這套,也不想想自己的噸位和長相,遜豬八戒豈止百倍,想染指她?別說是門了,連窗戶都沒有。「錢多就是天皇老子嗎?下流爛胚子,滿腦子淫穢,一肚子污水。」心被挫敗打擊得好痛。
  
  「妳上回賞人家兩巴掌可能也是因素之一。」她義憤填膺的俏模樣,惹得馬頭好氣又好笑。
  
  「活該,死好。」誰教他偷摸她的屁股,又色迷迷暗示她上賓館談,他的心情和精神會比較好。
  
  好?好他個頭啦?什麼東西。
  
  「當初不該讓妳們競賽的。」平心而論,他手下的幾十員大將,就屬小佟和蝶蝶企劃的廣告最為出色具巧思。
  
  蝶蝶抓得住市場脈動,小佟以創意領先,兩人各領風騷,如能相輔相成必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唉,若不是這兩人優秀的資歷和漂亮的成績己至陞官階段,誰捨得放這種難求的人材展翅高飛。
  
  「你本來就不該。」佟澄空憤怒地跌坐椅子上,頗感無助。「溫蝶蝶自『竹組』起便處處和我作對。真搞不懂,我又沒對不起她,這女人卻三番兩次找我麻煩。」
  
  「安啦,妳又不是省油的燈,不會被她扳倒的。」失眠了兩年半,馬頭太明白她們敵對的程度有多驚人。坦白說,澄空在廣告界有目共睹的漂亮成績,泰半得歸功於蝶蝶三不五時的尋釁和刺激,反之亦然。
  
  唉,相輔相成?簡直是天方夜譚。
  
  「少藉機損人,這次不就倒了。」真氣人,奮鬥了兩年多,好不容易陞遷有望,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敗在她手下,我做鬼也不會繞過那只死肥豬。」刺痛的眼睛幾度泛上淚水,都教佟澄空拚命壓下,不願將自己頹喪低迷的心情加諸別人身上,只想獨自領受。
  
  可是……自磋自歎的委屈化作淚水來勢洶洶地欺上眼底,她猝不及防,急忙低下頭,偷偷拭去。
  
  馬頭見狀,不敢上前安慰她,就怕她遭到二次傷害。
  
  「別灰心嘛!蝶蝶至少早妳半年進『菊組』,憑妳的天分和青春,後來居上不成問題。」花童好歹是「菊組」的大客戶,往後合作的機會仍多,不能得罪。
  
  「哼。」場面話一大堆,有個屁用。下星期人事命令一發佈,她怕連哭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同事一波波急湧而至的同情聲浪給淹沒了。
  
  當初衝著「變月廣告公司」閃亮的名號,以及他們亂中有序的陞遷制度,培訓全方位人材的前瞻觀念,又不計較她在學,才死拚活拚考進來。
  
  待在公司五年多,雖然「菊組」的同事素質比初階的「竹組」來得高,她的視野因而開闊了不少,然而不進則退的道理她太懂,耗太多時間在這裹對她的廣告生涯毫無助益,反而消磨志氣。
  
  眼前尚得跨越「蘭組」,才能抵達目標地「梅組」。相信不只是她,為廣告癡傻的芸芸眾生所敬仰的廣告鬼才和製片天才,全都集中在廣告人心中的聖殿--「梅組」。唯有攀到那裡,她才能隨心所欲遊走各國增廣見聞、學習新知。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教她怎能面對這種打擊?
  
  「老實說,花董在商界打滾了三、四十年,公司利潤一年年成長,咱們絕不能說人家腦滿肥腸,除了好色以外,一無是處。」很不想說,可是傷害已經造成,要痛痛一次就好。
  
  「換句話說,不管溫蝶蝶和這隻豬的關係多密切,都與這次的評定無關囉!」她臉色難看地譏諷道,不願抬頭讓上司看出傷心的痕跡。「有何難言之隱你大可百說,反正本小姐現在的心情惡劣透頂,絕不可能更爛了。」她顫聲嗚咽。
  
  那可難說。馬頭艱澀地咽嚥口水,幾經斟酌,為了愛徒的前途,只好吐實。「花童的喜餅廣告側重傳統,以訴求的目的來說,蝶蝶的構思確實好妳一些些。」
  
  咚澄空愕然抬頭,腦袋被炸空,張張合合的嘴巴,好半天吐不出一個音。
  
  「想不想瞭解原因?」馬頭仔細掩蓋悲憐。
  
  「廢、話。」早知道就不把話說得太滿,入社會混了多年,情緒從未這般糟糕過,糟得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能力。
  
  與花癡共事數載,或許是上司有德,算出她倆八字帶克,總是分派她們設計不同性質的廣告,兩人各司其事,偶爾鬥鬥無傷大雅的閒氣增添生活樂趣,倒也相安無事。
  
  這回破天荒參與花癡提出來的競賽,並非她窮極無聊自找罪受,怪只怪無能的馬頭不知選誰進階,以及花癡瞧扁人的嘴臉,還有自己不爭氣的烈性子,諸多因素湊和而成。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花癡的男人緣好,沒想到她的設計功力更好。不行,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蝶蝶能精準的抓住戀愛的感覺,符合大眾所要,可惜,這卻是妳的致命傷。」小佟老是刻意閃躲,甚而排除過於軟性、私密的戀人世界,否則以她出類拔萃的設計水平豈有輸的條件?
  
  薑是老的辣,蝶蝶看出她的毛病,故意挑選這項產品一較長短,誰讓小佟答應得太瀟脫,熱血沸騰的性格全然沒心眼。
  
  「奇怪,我只愛自己不行啊!」佟澄空心頭那壺滾燙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抬地爆裂。「要我學那個渾身塗蜜的女人四下招蜂引蝶,閒閒沒事亂放電,我情願上吊。」
  
  「小儕…」馬頭頓時四肢無力。「妳的才華不該只有這些,創意雖然重要,卻不能失去感覺,想成為全方位的廣告精英,試試多方面嘗試如何?」幸好會議室有隔音設備,老闆英明。
  
  「這種東西怎麼試呀?」她氣呼呼一躍而起。
  
  馬頭破她硬是要得的咆哮聲震退三步,冷汗滲出。「蝶蝶在感情的訴求方面確實勝妳一籌,他山之石可攻錯嘛。」
  
  「錯錯錯,你的意思是我該找個男人來煩死自己囉!」小姐她芳齡二十三,既非四十二也非五十三,又沒結婚的打算,何必委曲求全。
  
  「莫非……妳對女人比較有好感?」馬頭打趣道。
  
  「去你的。」事不關己,他倒有心情打哈哈。
  
  「既然不是,憑妳過人的外在和才能,絕對比蝶蝶有吸引力,追妳的公子哥兒又大有人在,何不……」
  
  「閉上妳的鳥嘴。」她條然沉了聲,冷冷警告道。
  
  「若要天空無限寬廣,妳非得跨越自設的門檻不可,以免走進死胡同裡,迷失了方向。妳在這兒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我先離開。」馬頭搖頭離去。
  
  佟澄空沮喪地窩在沙發上,既挫敗也沒勇氣出去面對現實。
  
  若說方才馬頭宣佈她輸給了花癡那一刻稱為「如遭雷墼」,那麼現在便是雷擊後的萬念俱灰了。輸給花癡已經很難看,沒想到竟然敗在她不齒她到頂點的地方--缺乏戀愛經驗。
  
  叩叩!敲門聲才起,佟澄空猶不及做出響應,眉飛色舞的溫蝶蝶已不請自入。
  
  「慶祝我陞官,這罐是妳的。」她優雅的放下可樂,爹勁十足的音調裹隱含或多或少的譏誚。
  
  媽的,分明是來炫耀兼落井下石的。
  
  「恭喜。」佟澄空咬緊下唇,竭力忍住傷心,丟給她一抹淡淡的笑容,死也不肯讓猖狂的優勝者瞧出一絲氣餒。
  
  「好奇怪哦……」佯裝沒聽見她嘶迸出來的譏諷聲,溫蝶蝶依佟澄空款款而坐,一副匪夷所思、蹶嘴又瞋目的嬌模樣。「怎麼會……怎麼會是我拿到這件案子呢?」
  
  媽--的,欠扁的女人,說話不抖動胸脯會死一樣。
  
  「妳行嘛!」皮笑肉不笑,佟澄空不由自主伸出症鑾的素手抓來可樂,賭氣猛灌。
  
  「常有人這麼對我說。」她暈紅了雙頰,意有所指。「不過,澄空,這句話由妳嘴裡說出來,特別具說服力哦。」
  
  佟澄空不小心噎著,一股酸氣百嗆鼻頭,害她難受得咳出淚水來。天,比臉皮厚,她一輩子也追不過金氏紀錄保持人。
  
  「小心點,妳最近的氣勢不太妙,氣勢不好連帶的運勢也會衰喔。」溫蝶蝶好擔心。
  
  咕嚕、咕嚕……僵凜火紅的悄臉,佟澄空似乾渴已久,喝得十分帶勁。奇了,怎麼火氣越喝越旺?
  
  喲,來個相應不理啊?「澄空,瞧瞧,花童為了答謝我的辛勞,特別送我這個,一隻聽說才三、四十萬。」姿勢優美地橫擺柔夷,擋住佟澄空抗拒的視線,溫蝶蝶憂愁的臉龐顯得好生煩惱。
  
  「日幣嗎?」俗死了。
  
  「日幣!」溫蝶蝶怪她不識貨般瞋她,鼻樑微皺。「不怪妳不懂,連一隻普通金戒指也買不起的人,我能指望什麼?」
  
  砰!佟澄空使勁放下變形的空罐,終於知道為何可樂喝完了,她的肝火依然沒下降一絲半分。
  
  可樂根本不冰!死花癡,勝出就罷,跑來奚落她,她也不計較,沒半點起碼的贏家風範,可就說不過去囉。搞不懂男人的品味,這種女人哪裹惹人愛啦?那堆瞎了狗眼的男人。
  
  「哎喲,妳好粗魯,嚇了人家一大跳。」溫蝶蝶驚魂未定地輕拍呼之欲出的酥胸,手上無數只璀璨的鑽戒隨她擺動的弧度和陽光斜映的角度,焟焟生光,刺得咚澄空眼花撩亂,腦子頻頻發脹。
  
  「台灣的治安不太好,當心招搖過市,一個不留神連手掌也找不著。」她沒好氣的睥睨
  
  「放心。我有專車接送,專人保護。」溫蝶蝶蹶高金中帶紫的豐唇,眼睛仍為金光閃爍的雙手神迷不已。「不像某人家住陽明山,天天加班到深夜,居然安然無恙!」
  
  花癡到底在這裹和她虛與委蛇什麼,她平常不都是直入重心叫囂嗎?
  
  「有屁快放好嗎?我可沒什麼耐性陪妳磨。」懶得在這兒費疑猜。既然老天沒眼,讓這類穿魔術胸罩撐場面的蕩娃脫穎而出,她無話可說,總可以回去飲恨吧!
  
  「澄空,女孩子說話文雅一點才有人要。」
  
  「女士,妳有何末竟之語,可否一次道出?媽的,夠文雅了吧!」佟澄空再也掩不住惱怒之色,忿忿起身。
  
  「一定是我『先』妳一步上『蘭組』,妳覺得不平對不對?」哪能太快放過她。溫蝶蝶安坐在椅子上,毫無憐憫之情。
  
  「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妳有沒有聽過?」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當真被欺負著玩的。
  
  「什麼呀!」溫蝶蝶聽而不聞。
  
  「三十二歲其實不算老,人生七十才開始嘛。」閒閒挺直身,佟澄空漫不經心地扭轉懶
  
  溫蝶蝶HlGH到最高點的心冷不防教利刃狠戳一刀,不復得意的臉色丕變成青紫色,破口大罵:「佟澄空,妳是討人獻、品德低下的小鬼。」
  
  對嘛,痛快對決有意思多了,何必廢話連綿,
  
  「關於年紀太小這件事,較之前輩,後生自然不好意思否認。前輩待到三十多歲終於出頭天,我的歲數呢,好巧耶,今年剛好是妳的倒數『二十有三』,其間代表的意義還是別說的好,免得平添惆悵。」嘻,花癡最怕年齡曝光。「沒關係啦,看前輩在這兒奮鬥了大半輩子,依然高不成低不就,著實可憐,這次就算我禮讓前輩好了,反正來日方長嘛,無妨無妨。」
  
  公司裡少有人知曉溫小姐貴庚,偏偏無巧不成書,她上班的第一天趕著報到,不小心撞到花癡,撞翻她的皮包,也撞出了她的身份證和年齡……噫!莫非花癡因而記恨在心,視她為仇敵?
  
  溫蝶蝶極力克制不讓青紫的臉色轉成墨紫色。「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不想想自己的語氣有多酸,幾乎酸遍九樓。真看得開的話,何必加入較勁?」佟澄空條然刷白的臉色,稍微告慰溫蝶蝶受創的心靈。「還想以青澀未開苞的功力扳倒我,本小姐閱歷之豐,妳無法想像。」
  
  「未開苞又怎樣?我又不是花癡,沒男人抱便徹夜難眠,面容憔悴。」狗改不了吃屎,三句話不離本性,騷到無藥可救。
  
  「妳想開還沒人肯呢!」溫蝶蝶鄙夷地上下掃規她接近獵褟的吊帶褲數眼。「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有人要才怪。一味地逃避,導致陞遷無望,妳不覺得完全是自作孽。」
  
  「可能要像妳縱慾無度,前凸後圓才會比較對男人的胃口吧。」她的諷言活生生地刨痛佟澄空血流未止的傷口,她氣得頭昏腦脹,眼前除了跳躍的金星和火團外,其餘一片白茫茫。
  
  沒屁股的臭丫頭居然暗喻她小腹微凸、美臀太大?溫蝶蝶怒跳了起來,直挺挺立在佟澄空身前,臉上寫著「踢館」二字。
  
  「小姐,妳這副凶巴巴的德行再不思反省,這輩子注定要孤零零老死一生。我敢打賭,妳到死都不會知道什麼是戀愛,什麼叫愛情的滋潤。唉……」她軟軟又綿綿地喃哼一聲,突然停頓,而後無限回味地撫著嬌羞的臉。「妳不知道男人的胸膛有多今人著迷,他們的懷抱有多溫暖,他們的肩膀有多寬……」
  
  「他們的長處有多管用,是嗎?」佟澄空怒不可抑地衝口而出。
  
  他媽的,她就恨花癡這樣,老用淫逸的放蕩表情,淫穢地暗喻她的日子有多美滿、甜蜜,最無恥的是,她的幸福美滿完全繫在一群淫蟲身上,遭人踐踏還自以為得了便宜。
  
  「夭哪!」溫蝶蝶驚詫地瞋她,「到底是廣告中人,妳的遣詞用字比妳的行為勇敢多了,說的到底是比唱的好聽,對不對,哦?」
  
  「妳在暗示?」
  
  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此刻誰會比她更倒霉,陞遷無望不打緊,還遭小人妒恨?再角力下去,她難保不會一時衝動,錯手扭斷花癡的脖子,教台灣千千萬萬的男同胞痛失一條洩慾管道;或許這樣台灣的空氣會乾淨一點。
  
  嘖嘖,每回談到她的情人們,乳臭未乾的小鬼鐵定翻臉,屢試不爽,真靈。
  
  「哪有暗示什麼。」溫蝶蝶無辜至極。「人家只是擔心妳過分沉迷於工作,忘了怎麼接近男人,努力工作又得不到回報,落了個進退兩難的痛苦局面,好可憐哪。」
  
  「需索無度,妳才得小心操勞過度,一身的器官提早往下垂落,日後的整容費用過於龐大,負擔不起。」佟澄空失控地咆哮。
  
  「沒關係,本小姐人緣佳、情人多。為了銷魂的枕邊人,妳無法想像他們可以多慷慨,一擲千金也不皺半下眉頭。」溫蝶蝶揮高一雙珠光寶氣已顯沉甸的玉手,讓她看個分明,「多謝關心哦,有了這些,我的後半輩子怎會愁吃愁穿呢?」
  
  一陣吸呼紊亂,氣險些上不來,佟澄空決定繞過自己,下回再戰。這女人中毒太深,投藥醫,該報廢了。
  
  「少臭屁了,誰先上『梅組』才是最後的大贏家,這次輪給妳,不表示下次我還會。」她鼻息不穩地移向門口,歷經數重打擊後心力交痺,準備在不損及自尊的情況下回去養傷。
  
  「是嗎?」溫蝶蝶突而吊高嗓門,意態優閒地樞她的指甲,「空口說白話,好像我二歲的侄子也會哦。」
  
  佟澄空不甘被激,惱火地恨恨回眸。「什麼叫空口說白話?這次妳平白撿到便宜,企劃自己最擅長的廣告商品,自然得心應手。晚輩禮讓前輩,妳慚不慚愧?」
  
  「不會呀!那是妳自願,又不是我強迫的。」練就百毒不侵、厚顏無恥之術行之有年,討人情對溫蝶蝶來說,猶如馬耳東風,不痛亦不癢。「有本事,做個熱辣辣的情人廣告企劃來開開眼界埃」
  
  「憑什麼妳叫我做,我就做!」佟澄空怒氣沖沖,摔門而去。
  
  這樣最好,她也不想佟澄空進步太快,她儼然已成氣候,快覆蓋自己的光彩了。
  
  春風得意的溫蝶蝶走到窗邊拉起百葉窗,僮憬地望著正前方嶄新的辦公大樓。
  
  「梅組」的辦公室將在下個月遷入這棟剛落成的鋼骨大樓,而那個男人中的男人--南宮隼--的辦公室就在--
  
  溫蝶蝶仰高頭,極目望去。
  
  --聳人九霄的靄靄白雲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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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7:00
  第二章

  
  叩,叩,叩……
  
  高跟鞋饒富韻律的足音,由遠而近生冷地敲上地磚。
  
  來人在踩上游泳池畔時刻意加重足音,充分傳達出其強硬的警告音波,然而池畔那對身體糾葛在一塊的戀人,膠著在情慾的狂潮裡,堅持不被外界打擾,竟情意綿延地纏物個不休。
  
  叩叩叩叩。細碎的腳步聲嘎然而止。
  
  「阿隼。」處變不驚的南宮家大姊立在遮陽傘外,推推眼鏡,視而不見春情勃發的孤男寡女。
  
  原本趴在南宮隼身上欲罷不能的比基尼女郎,意亂情迷中總算意識到外人入侵。她慌張地移下身子,依在南宮隼身邊又驚又羞地偷覷來人一眼,順著她極其不悅的眼線往下看--
  
  「啊!」女郎失聲尖叫,抓起意亂情迷中,遺落在南宮隼勁健胸膛上的半截泳裝,急急背過身去,抖著手穿上。
  
  「大姊,妳生氣的樣子真教人迷醉。」南宮隼同情女郎狼狽的處境,倜儻瀟灑地露齒一笑,綻出迷人的白牙,親親愛愛環住虎視眈眈的姊姊,恩賜她的額頭及臉頰各一記響亮的香吻,趁隙越過她肩頭,對回首看他的女伴輕輕眨眼,示意她安心整裝。
  
  此舉看進女郎心底,無疑是一番可資歌功頌德的感激涕零。
  
  南宮隼的體貼和他的風流恰成正比。有幸得他青睞的女人,無不被他迷人的笑容、溫存的愛語、高貴的舉止和慷慨大方的金錢供養,哄得服服帖帖。因此即便是無疾而終,大家也能保持良好的情誼,任誰都不願疏遠南宮隼這種曠古難求、出手闊綽的好情人。
  
  老天爺,她何德何能,竟能成為他萬中選一的女人啊!雙頰酡紅的女郎,再次感謝起上
  
  被弟弟兩記蜜吻,多少吻去心火的南宮鳶,豈會不明白弟弟打的好主意。她拉弟弟一併坐起,睇也不睇女郎一眼。
  
  「好了沒?」她沉聲問道。順了阿隼的意,給那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台階下,可不表示這事到此為止。南宮家不需要行止放蕩、不知檢點的女主人。
  
  「好了。」南宮隼笑咪咪地吸收了長姊的怒氣。
  
  「住口,我問的是她。」南宮鳶好氣又好笑地直指打理妥當的女郎。
  
  「噓……小聲點,保持形象。妳可是咱們南宮家對外的表徵。」南宮集溫柔地揮手招來驚懼不已的女郎,親親密密安撫她。「別怕,大姊個頭小,吞不了人。」
  
  蛇的嘴巴也不大,它能吞下的東西卻是驚人的龐大。女郎一偎他裸壯的身軀,憶及片刻前的旖旎情纏,腦子逐漸發脹,情不自禁感到暈眩。
  
  南宮鳶見她意亂情迷,兩眼昏然,不禁惱火地喝令:「出去,以後不准再接近阿隼一步。」
  
  「妳憑什麼這麼做!」情慾萌芽的女郎讓她一厲斥,神智頓清,不暇思索的結果是踏出無可挽回的第一步。
  
  甜心真不聰明。南宮隼看大姊莊嚴的面容飄上如許寒氣,便知此事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他的甜心得乖乖走入了。
  
  「甜心,大姊有公事要談,我讓人送妳回去,改天再聯絡可好?」他勾下女郎的頭,熱情地啄啄她不依的紅唇。
  
  「可是--」
  
  「破人架走可不好看。」南宮鳶耐性全失,陰狠地恐嚇她。
  
  「大姊……」南宮隼可奈何地經歎一聲。大家好聚好散嘛,何必。
  
  莫怪乎爹地說隼的三位姊姊全是不好惹的潑辣貨,並且有嚴重的「戀弟情結」,專司破壞。看來的確如此。隼好可憐,她得救他逃離升天,不過也不能讓他難做人。
  
  「親愛的,記得打電話給我哦。我愛你。」不把南宮鳶的憤怒放眼底,女郎放肆地環住南宮隼,強行討來一記熱辣的親吻,才肯離去。
  
  「辛苦妳了。」如釋重負拍拍姊姊,南宮隼移走遮陽傘重新躺好,快活的曬起日光。吁,鬆了一口氣,最近甜心纏得很緊,害他有窒息之慮。
  
  「壞小孩。」南宮鳶不再端著臉孔,寵愛的坐在躺椅邊緣,凝視膚色黑得發亮的桃花弟弟。「老讓姊姊們扮黑臉,你好意思嗎?」誰不曉得他懷的鬼胎。
  
  阿隼唯有在女伴失去新鮮感,且要求日多變得纏人時,才會將女伴帶回家裡,借由三位姊姊的手送走女伴,為日後分手的理由打下基礎;在不傷及雙方情感下。
  
  因此,她們這三個可憐的姊姊惡名遠揚,罪魁禍首卻依然老成沉穩的坐在無人可匹敵的大眾情人寶座上,呼風喚雨。
  
  「冤枉,我忍痛送走住人,完全是為南宮家著想,大姊也不希望她入主家裹吧!」爽朗的笑聲飄出,南宮隼懶懶一笑,技巧且令人愉悅地將自身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如果哪天姊姊對你的女伴有順眼,決定她可以入主南宮家了呢?」全怪大家太寵他。
  
  南宮隼輕啟一隻桃花眼,無所謂地瞄瞄她。「那就入啊!」他擔什麼心,早八百年前就看破了。
  
  這小子當真有恃無恐哪0不要以為我不敢。」南宮鳶試板起臉孔。
  
  「沒人敢阻止大姊做任何事,儘管放手去做,不用顧慮到我。」
  
  他氣定神閒地張開眼睛,跳躍著光點的長睫毛下,呈現出輕鬆狀態下的褐色瞳眸,五官分明的俊臉,隨時燃燒著一團熾熱的火焰,洋溢愉悅的活力。這張出色的臉,若失去那團活力,也只能以粗淺的「帥」字形容,構不上迷人。
  
  南宮鳶望之出神。
  
  不得不承認阿隼除了相貌怡人外,自有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旁人難及。他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露的灑脫氣度和迷人風範,若非天生具備,後天可培養不來,否則何以工商業界良相俊於阿隼的名流大有人在,卻沒人能打破他換女伴的速度,且被封了個「女性天敵」的可恥戲稱。
  
  怪異的是,被他拋棄的舊人非但不死心,逮到機會還會頻頻示好,期望能挽回阿隼一去不回的心,偏偏排在後頭等著寵幸的新人一大堆,喂得他沒時間也沒胃口吃回頭草。
  
  「女伴一個個換,換了追麼多年,你不會感到疲 憊嗎?」她著實不解。從國中起替他趕人,如今情聖已三十三歲。
  
  「很累。」南宮隼春風得意的臉上,絲毫不見埋怨。
  
  「有沒有想過結婚?」南宮鳶不曉得自己該哭還是笑,他的樣子好像打算遊戲人間一輩子,他的人生與女人脫不掉干係了。
  
  「等哪天妳們覺得我身邊的女伴夠格冠上南宮家的姓氏時,通知我一聲,我馬上拖她進禮堂。」三兩下丟出難題,他樂得一派清閒。
  
  「你有可能安心忠於一個女人?」她著實懷疑。
  
  「當然。」輕抿豐澤、勾人時無往不利的桃花嘴,他捂著胸口,一副破人冒犯的傷心狀。
  
  這句「當然」很耐人尋味。南宮鳶啼笑皆非。
  
  算了,婚姻大事操之不得,況且這年頭盛行晚婚。憑阿隼過人的條件和背景,只怕他到了五十歲仍是炙手可熱的搶手貨,何況這些年來他身邊來來往往的紅粉知己,沒一個通得過她設下的最低標準:制得住這匹脫纏野馬。
  
  誰想討個男人隨便一笑或擠擠眼神,便押魂顛倒得志了自己是誰的蠢弟媳?就算錯不在她們,她也無法容忍。
  
  「感謝祖宗庇蔭,你不是成天游手好閒的阿斗。」不是就衝著這點,她們才肯幫他扮黑臉,一扮便脫不了身的?
  
  「不是嗎?」南宮隼頗為驚詫。「既然不是,我唯一未出閣的大姊為何放不下心,守在家裡讓末婚夫癡望了兩、三年?」
  
  「貧嘴。」南宮鳶噗嗤笑出聲,多謝他的關心。
  
  「別試驗了,人家夠格。男人能忍耐兩、三年不近女色簡直是異數,再耗下去,當心准姊夫的官能失調,損及的是妳自身的利益。」南宮隼站在人道立場,發出聲援。
  
  「越說越不像話。」精明幹練的女強人赦紅了臉,輕聲嬌斥。
  
  「有嗎?」南宮隼懶散地翻過身,曝曬肌理分明的健背,舒爽不已。
  
  身為南宮家的獨子,必須責無旁貸地扛起傳承子嗣的基本義務,他明白;家世顯赫,尊貴得容不得私生子的存在,他也懂;遊戲人間至今,找不到讓他定得下性子安於室的女人,他無能為力。不論多可愛嬌媚的女人,來往一段時間後,必定變得令人厭煩,侵略性顯露無遺,一心想獨佔他。
  
  初交往時,大家明明知道「合則聚,不合則散」的遊戲規則,偏偏口頭上的灑脫抵不過心底的佔有慾。分手時,最常嚷嚷大方不在乎的女人,獨佔欲尤其強,激烈的無理取鬧自然可觀。
  
  她們不明白,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懂為何新鮮感一喪失,接踵而來的感覺麻痺含在瞬間抹殺過往的濃情蜜意。而奇怪的是,這種感覺的疲乏往往只出現在他這方,他是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使自己專於一位女人太久。
  
  莫非他不懂情為何物,或者因太懂而遺忘了某種他一開始就不曾有過的感覺?
  
  南宮隼撐起上半身,認真嚴肅地思索片刻,「大姊,妳覺得我是哪種男人?」
  
  「除了『花心』外,我找不到更好的詮釋字眼。」南宮鳶答來斬釘截鐵,根本不想花腦筋去想。
  
  豪邁的狂笑聲揚長飄起,裡頭只有贊同,沒有否認。
  
  ※※※
  
  佟澄空鐵青著臉,惱火地撞進自己的工作問,嚇了等在裡頭的曹姊一大跳。
  
  「可憐的孩子,我聽說了。」曹姊不勝稀吁,悲憫地上前抱住她。「想哭就哭吧!」昨天下午澄空聽完惡耗後無故早退,害她擔憂了一晚,深怕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娃兒,氣來得迅速消得快,還沒付諸的計畫只得告吹。
  
  這會瞧瞧,她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甘心和怨恨。幸好!
  
  「少神經,我才不要哭給妳看。」一大早慘遭花癡奚落,種下悲慘一日的惡兆。佟澄空怏怏地推開她,滑坐地板,惡劣的心情莫名被頹喪取代。
  
  昨晚本來想找阿金去「群魔亂舞」痛哭一場的,哪知那個混蛋傢伙竟然去台南洽公三天,明天才回。好,就算如此,不是孤兒的她總有家人可以訴訴苦吧!想到就有氣,老媽什麼時候不回屏東娘家,偏偏選在這種非常時期回去,還要命的把老爸和小姍君一併帶去,並在冰箱上留言,說這一去可能會待上一個禮拜才回家,要她自行打理三餐。
  
  好,就算如此,一樣被撇下的雲海,她唯一留在台北的親人,總該在家吧!媽的,沒想到她居然打電話回來,說最近電台人手不足,同事生孩子的生孩子,嫁人的嫁入,生病的生病,婚假、病假、產假一卡車的人請,老闆一夜白頭,請她幫忙代班,短時間內可能得住在電台裡。
  
  這次不幸,怎麼一個「衰」字了得。
  
  想到種種環環相扣的諸多不幸,佟澄空嘔得忍不住仰天咒罵--
  
  「SHIT!」
  
  曹姊被她抓狂的模樣嚇了一跳,背起手,前前後後打量她,「真的沒事?」
  
  用力過猛,頭暈了。「好吧,本人很洩氣,求妳別再繞圈子懲罰我了。」曹姊是來加重她的不幸的嗎?
  
  從不知挫折為何物的人會洩氣?機會來了。「怎麼個洩氣法?」趕緊面她而生,曹姊緊張地盯牢她,仔細搜尋任何可能成功的機會。
  
  「有種無能為力、困住的感覺。」她想掙脫那副自捆的無形枷鎖,卻怕去面對,即使想面對也不知從何做起,茫然且無所適從了。
  
  「要不要做些瘋狂的事?」曹姊試探道。
  
  「乘虛而入的小人,也好。」保持忙碌才不會想東想西。「這次是什麼樣的商品?」
  
  曹姊大喜過望,轉身快活地將桌上的企劃案拿下來,恭恭敬敬遞給她。「請過目。」
  
  「不必看了。」佟澄空不勝其煩地推開草案,虛弱的腦子亂七八糟。
  
  基於職業道德和私人情誼,曹姊決定口述廣告要點。「先說好,這個廣告案比較煽情,可能會借用妳一小部分漂亮的同體。」
  
  「隨便啦。」片刻前與世仇一番腦力激盪,餘威猶存,一時間佟澄空無法做理性思考,一心在失敗的挫折上打轉,
  
  「以肚臍為圓周,大約半徑十三公分以內的範圍全都得露,重點部位以安全無虞的造型出現。」學生頭下那張俊俏帶點冶艷的臉蛋,擁有自然率真的中性氣質,相當符合產品訴求。呵,最最重要的是,澄空擁有一副維納斯見了也會自慚形穢的好身材。
  
  佟澄空無疑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天使。
  
  「別刺激我了行不行?本人保守的只是行為,並非衣著。」受不了這些人,淨將一些風馬牛不相關的事湊和在一塊,忘了她也是廣告人。
  
  馬爾代夫,我來了。曹姊竊喜不止,手一探,立即摸來另一份文件。「偌,在這裡簽名。」合約書是老公走後,她速速擬妥的。誰曉得變量何時橫生,搶時機很重要。
  
  「曹姊,妳明白欺騙我的後果有多嚴重。」佟澄空抓過筆,看也不看合約內容便簽。
  
  「想不想接接CF?」
  
  「這裡面有?」佟澄空反感地皺起眉頭。
  
  「聽我說,澄空。」曹姊先搶回合約,以防萬一。「為了找商品代言人,我幾乎找遍各模特兒經紀公司,連歌星和影星都考慮過,依然找不到理想人眩」
  
  「不行。」佟澄空探手要搶回合約,曹姊閃躲。
  
  「為了這個,我失眠了一個多禮拜……」
  
  「不行。」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愁眉不展地打著商量。
  
  「不可以。」
  
  「我幫妳去說服佟爸爸。」她很努力尋找各種管道。
  
  「請玉皇大帝來都一樣。」佟澄空堅不妥協。平面廣告只是薄薄的一張影像,CF側重肢體語言,她才不要上街時被人指指點點,去「群魔亂舞」時遭同行問東問西,在公司內讓溫蝶蝶恥笑,一夭到晚惹來異樣的眼光和閒言閒語,那豈不煩死。
  
  「好吧。」曹姊認輸。「看來,我只有想辦法說服阿凰了。」
  
  「管妳怎麼樣,反正妳把合約撕了。」最近她很衰,連訴個苦都能發生一連串不可思議的現象,誰知道往後會不會橫生什麼枝節,這種白紙黑字的東西最麻煩。
  
  「相信老大姊,我不會出賣妳的。等我說服不了阿凰後,自然會撕掉,妳不必過分意識。如果遊說成功的話,拍完這支平面廣告,妳可以買輛小汽車代步了。」曹姊企圖提振她低落的士氣。
  
  「賣肉的代價很高嘛。」佟澄空不領情地諷刺。拍廣告不過是種心情的紀錄和羞辱的見證,以便隨時提醒自己化悲憤為力量,才不好玩。
  
  「說得真難聽。」曹姊輕皺眉鎖,不予苟同。
  
  這些娛樂的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曹姊……」實在沮喪不已,又沒得發洩,佟澄空突然傾身向前,借靠她纖薄的肩膀。「我輸了。」
  
  要自恃甚高的澄空承認自己失敗,著實困難。「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嗎?」
  
  「知道。」初嘗敗仗,彷彿突然間失去一切,連帶的,初入這行的熱忱和壯志雄心也跟著賠光了。
  
  「知道就去面對。」這種事得當事人自己去領悟,旁觀者說再多都只是一場風涼話。
  
  「我想埃」佟澄空深深吸一口氣,差點哽咽無語。
  
  「想就去做,空口說白話於事無補。」
  
  老天,她真恨這句話。佟澄空一翻兩瞪眼,氣得頭上幾乎冒煙。
  
  「請問我該怎麼做?」她可以和看順眼的男人打成一片,稱兄道弟。要她學花癡一樣,找個言語無味的男人,沒事像只八爪角賴在他懷裡,嗯嗯哎哎,她絕對辦不到。
  
  「不思長進的人,我可沒轍。」刺激澄空,比安慰澄空來得有用,她很清楚。
  
  「拜託,這樣就不思長進了?」佟澄空憤怒地狠瞪她。「對男人沒感覺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
  
  「喔,原來妳剛剛說的問題癥結,出在妳最不屑的男人身上。」曹姊恍然大悟。
  
  「別假了,馬頭是妳老公,妳哪有可能什麼都不知道!」騙誰。
  
  「誰在說我啊?」馬頭象徵性敲兩下門板,探頭入內,一看見老婆也在,他緊斂的神色才敢略略放鬆。
  
  「幹嘛!」曹姊橫眉豎眼,不歡迎他擅自插花。
  
  「蝶蝶說小佟突然間想開,強行邀走她手上的CASE,請我拿相關數據來給她。」馬頭鬆弛的面容被老婆的精光殺得瞬間慘白。她在警告他,小佟的心情依舊擺盪在谷底,這下慘了。
  
  「什麼商品?」佟澄空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不由得思及一日之始的惡兆。她什麼時候答應花癡的?
  
  完蛋,被蝶蝶耍了。「巧克力。」馬頭自她眼看就要大發雷霆的怒容讀出異樣。
  
  「訴求對像?」佟澄空大皺其眉。
  
  「情……人。」艱澀地笑了笑,馬頭但覺喉頭噎得緊。
  
  「這類訴求族群,妳不是能避則避?」肯定是蝶蝶安心整澄空的。曹姊差點笑出聲。
  
  「我接。」佟澄空出人意表,沒發怒,空前的平靜。
  
  「什麼?」曹姊驚恐的瞪大眼睛,沒法子相信自己的耳朵。澄空居然自願接,不必人家恩威並用,偶爾軟硬兼施?
  
  「妳確定?」馬頭輕聲質疑。
  
  「不是說接了,你要問幾遍啊!」表面的平和持續不到一分鐘,佟澄空突然暴跳如雷,狂飆了出去。
  
  他才問一遍耶,好無辜。馬頭苦哈哈追在後頭,試圖勸回抓狂的愛將。「小佟,現在是上班時間。」而且才剛敲鐘,她手邊有幾件CASE就要截稿了,新CASE一直接進來,蝶蝶即將赴任喔,天啊!不能再想了,有種天將亡他的恐懼感。
  
  「囉唆,我申請在家構思行不行?」記恨的花癡,居然以為她做不出來。好,做就做,誰怕誰。
  
  「可是……」什麼在家構思,會提出申請的人,大都是心情不好需要調適一番,工作效率哪有在公司群策群力來得好。
  
  「什麼可不可是,不高興你開除我好了!」都是男人惹的禍。
  
  「白癡老公。」曹姊聽見遠去的聲音,一怒一求,不禁捧腹大笑。
  
  他難道看不出來澄空氣瘋了,這下子沒休息個兩、三天,怨氣怎能消?有時候男人就是少女人那麼一根神經,心思不夠縝密,蠢得很哪。
  
  ※※※
  
  「雪海!」排開公作人員的阻攔,佟澄空勢如破竹,直搗佟雪海的的錄音室。「妳穴居在電台四天了。到底什麼時候回家?比我還野。」需要她的時候她沒一次在家,配當人家的姊姊嗎?
  
  「噓,噓……」完了啦,這個節目是現場直播的耶,小陳明天銷假上班會殺了她。佟雪海欲哭無淚,技巧的穿播一首輕快的變奏舞曲,草草結束感性談話,準備淡出聲音,不料還來不及退出--
  
  「快點啦,隨便敷衍幾句就好了。」佟澄空不耐煩地摧促。
  
  這下死定了,關上麥克風。佟雪海哭喪著臉轉向妹妹,「什麼事嘛!」
  
  「妳那是什麼音調,我才應該哭哩。」昨天說要回來,竟然放她鴿子,害她在家枯坐一天,郁卒死了。
  
  都怪惡毒的花癡,故意選一件截稿日期逼近的CASE給她,想藉機撂倒她。哼,別想。就算製作日期只有一天,她犧牲所有也要逼出作品來。面子都已經輸了,裡子值多少?
  
  「怎麼了,為什麼妳想哭?」佟雪海亮麗的小臉淨是無名的恐懼。「是不是小妹還是爸媽怎麼了?」她驚恐的欲起身。「對不起,這些天台裡的人手不夠,台長找我代班,我忙得忘記你們……」越想越歉疚,她不由得手足無措。
  
  老天,這人居然不知道家裡正大唱空城計。佟澄空氣岔地拉回正要奪門而出的佟雪海。「他們安然無恙好得很。呸呸呸,妳晦言少說些,我們的日子會過得更燦爛。」早晚被雲海給氣死,這個少根筋的女人八成忘記她托付的事。
  
  「不是?」陡地,佟雲海眼睛瞪得老大,「那是大姊囉!妳怎麼不早說,我們趕快去南投。」
  
  「都不是啦!」佟澄空大動肝火,粗蠻地壓住她驚慌失措的身子。「佟雪海,抿緊妳的鳥嘴,妳再給我說那些五四三的問題,我就剝妳的皮、啃妳的骨、喝妳的血、抽妳的筋,聽見了沒有?」
  
  手足相殘!佟雪海嚇出淚水,畏縮地抖顫下唇,不時欲言又止地斜嫖妹妹。「妳……妳沒念過「煮豆燃豆其,豆在釜中泣。 本足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嗎?」嗚……枉費她那麼疼澄空。
  
  佟澄空摀住她控訴的嘴,下巴一陣抽擋,險險抓狂。
  
  「妳那位號稱『全球八卦女王』的好朋友,性賽夫人,到底有沒有我要的數據?」媽在懷雲海的時候鐵定曾經高燒不退,並發了肺炎,傷及雲海的腦神經,因而造出這樣與眾不同的人物來。
  
  咚咚!外頭的節目助理敲敲玻璃窗,提醒鬩牆的兩姊妹音樂帶即將播畢,有事好商量。
  
  佟澄空鬱鬱地放開姊姊,斜靠椅背,腳板不耐煩地行拍子,等她換音樂帶。
  
  「是不是那份什麼『台灣最有職業道德的大情人』數據?」換好帶子,佟雪海突然想起好朋友寄放的東西,急忙打開下方小櫃於,摸索出一隻白色信封裝。
  
  佟澄空懶得多廢話,一把搶過信封裝,飛快地抽出數據審視。
  
  「怎麼只有一個人?」皺眉翻閱厚重的數據本,她喃喃地奇怪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佟雪海貼靠她的頭,點頭附和。「性賽好像很喜歡南宮隼,她好幾次想為他製作一個特別節日,偏偏怎麼都邀不到他。」
  
  佟澄空猛地凌厲瞪向她。「妳偷看我的東西?」
  
  「我們是姊妹,我的東西就是妳的東西,反之,妳的東西就等於我的東西,不是嗎?佟雷海納悶地咕儂。
  
  「誰跟妳在妳的我的和來和去和不清?」砒哩啪啦數落完,佟澄空拿數據敲她的頭,見她一片偶然,可得意了。
  
  「妳在說什麼呀?」真難理解耶。
  
  「懶得理妳。」佟澄空吐吐舌,轉身,她得保留體力好好研究這份文件,然後策畫一
  
  「澄空。」佟雪海叫住若有所思的人。她打探南宮隼做什麼?澄空不是不喜歡這種花心男人嗎?
  
  「什麼啦!」這些天她逼自己拿出前所未有的耐性,從十五歲問到五十八歲,聽完不下二十對戀人的感情剖析,結果沒一個能感動她,甚至觸發她的創作靈感。如今完稿在即,為免再遭花癡恥笑,她決定下重藥。
  
  反正她不婚,損失的就那層礙手礙腳的薄膜而已,現在不做,以後還是會做。得到一次經驗總比抱憾終生好,而且透過偉大的八卦女嚴格篩選出來的人選,素質應當不壞,因為這女人簡直是花癡的啟蒙恩師,玩遍天下男人無敵手。
  
  「是不是有廣告商指定南宮隼拍廣告?」佟雪海垂涎地傻笑,意圖甚是明顯。
  
  貴為南宮家的天子,自家產業和分支機構眾多,南宮隼對任何天價廣告的邀約向來不放在眼裡。所以這幾年來打他主意的人很多,卻沒人有那份榮幸邀他出馬,就連自家的企業體情商他出馬拍形象廣告,他也不理不睬。
  
  「妳想幹嘛?」佟澄空半倚門板,眉心緊蹙成一團。
  
  「可不可以幫我要幾張簽名照?」佟雲海綻出崇拜的萬丈光芒。「上次阿美播報財經新聞時曾專訪過他,那時我人在大陸搜集明陵的相關數據,錯過了,好可惜。」她扼腕不已,突而又有慶幸,「不過其它同事也沒要到。」
  
  雪海已經二十五歲,她那些同事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個個跟小女生一樣迷戀偶像,當這只超級種馬是神祇在拜?佟澄空差點吐血。
  
  「不多啦!只要……」眼見訊號燈又亮,她趕忙換上另一卷音樂帶,然後曲指算著。「莉花、阿美、小蘭、純純、阿K……大概三十張就好。」數了約莫兩分鐘後,佟雪海隨便定出個整數,怕天生短少耐性神經的妹妹發飆。
  
  「三十張?」電台裡的女主持人群不過爾爾。
  
  好想撞牆。佟澄空僵硬地旋轉身子,跨出堅定的步伐閃人,不準備告訴佟雲海,她永遠不會找南宮隼拍廣告,要他的數據不過是想要借重他某方面的「長才」,一求蛻變,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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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7:54
  第三章

  
  「聽說徐老已經接受你提出的購併案。」南宮雀趁著會議休息時問,小聲恭喜弟弟。「阿隼,你怎麼辦到的?徐老比爸爸還頑固。」賣掉南宮家發業的根基「飛揚紡織」,光是說服遠在瑞士養老的父母親點頭,已費掉大半年時間,徐老還是「飛揚紡織」的董事兼總經理,困難度自然加高。
  
  「沒什麼,我問他要讓阿和接掌TCA,還是他現在的位置。」南宮隼示意立在後方的秘書遞上另一份公文,快速批閱。
  
  「你把問題丟給他自己解決?」南宮雀讚許的莞爾一笑。由老人家自個抉擇,不致傷害和氣,且能顧及自尊。誰願意自己的兒子待在一間沒有前途的公司,徐老的戀棧不過是捨不得放權,一牽扯上親情,頑固如他也得投降。「阿隼,二姊以你為傲。」
  
  「謝謝。」南宮隼抬頭,溫柔地碰碰她的臉。
  
  為了突破現況賣出自家祖業,並不是丟臉的事。無奈台灣的工商業界普遍存有賣祖產是敗家子所為,情願拖著負債纍纍的公司,也不肯丟這個臉。從父親手中承下祖產開始,他便不時灌輸那票墨守成規的資深大老,改革必然有的犧牲。事實證明,習慣能侵蝕一個人的意志,持之以恆的人才有贏的本領。
  
  他很高興自己傳承了南宮家不易妥協的個性。
  
  飛揚旗下產業各級主管,在預定時間內紛紛回座,沒人敢讓「飛揚集團」的大老闆南宮隼等太久。
  
  「這回購併美國TCA科技的行動相當順利,感謝所有人員的辛勞。」猶似自時尚雜誌走出來的時髦男模,南宮隼註冊的倜儻笑容,除了和煦迷人外,刻意強化了王者風範的氣度。「由於這次的購併案,讓飛揚的國內競爭力由第十八名上升至第九名,企業前瞻性由第十七名爬升至第十名,公司的營業額預計將在公元兩千年成長近兩倍,利潤則成長三倍。」南宮隼很高興在座列位經理人的雄心壯志被這些數據激起。「這些年飛揚忙著轉投資,累壞大家,本人在這裡向大家致上最崇高的謝意,感謝諸位近十年無怨尤的支持與努力。」
  
  咱咱咱……熱烈的掌聲是在場近兩百位高階主管心悅誠服,給與年輕老闆衷心的祝福與肯定。伴隨南宮隼左右的南宮鳶、南宮雀及南宮凰見狀,情不自禁紅了眼,為弟弟感到欣慰。
  
  從十年前眾人懷疑花花公子繼位接掌公司的經營能力開始,阿隼將公司盈餘的現金大半撥出,有計畫陸續買下通訊、電器、餐飲、媒體事業,其間歷經無數的反對和指責。大家提出的看法,有建樹的,阿隼悉心接受;無的放矢的指責,他粲然的微笑依然綻開。
  
  所以「飛揚集團」由一個家族企業以驚人的速度,短短十年間擴充為跨國性大企業,阿隼雷厲風行實施一連串人事精簡政策與轉投資計畫,功不可沒。
  
  「人都走光了,大姊還在發呆。」
  
  南宮鳶的思潮被妹妹打斷,才發現偌大的會議廳只剩他們一家子。
  
  「本人的演講不精采嗎?發呆?」南宮隼整理著手稿,輕快的聲音難掩其苦盡甘來的驕傲與興奮。
  
  「棒極了。」熱情的南宮凰賜予英氣逼人的弟弟一記飛吻。「你剛剛說決定休息一個月,真的假的?」這些年阿隼為了公事鮮少在國內待這麼長時間,她很高興他終於肯放慢腳步,充充電了。
  
  「什麼時候決定的?」南宮鳶臉上乍現的欣喜之情不會少於妹妹。
  
  「剛剛。你們好像很高興?」面對自家人,南宮隼顯得輕鬆而自在,少了一層距離。
  
  「當然。」南宮雀嗔道:「一年到頭不見你,好不容易回台灣,你卻成天不在家。我們可不像你那麼有人緣。」
  
  「沒辦法,每次回來交際應酬便一大堆,你們也不想我得罪誰吧?」南宮隼脫下深紫色的西裝外套,丟開束縛頸子的領帶,頓時輕鬆不少。「說到應酬,下星期總公司遷入新大所舉辦的酒會,除了各級主管一律到場外,我希望廣告公司的職員全部出席。」
  
  「我們的業績今年很亮麗對不對?」南宮凰得意極了。
  
  「相當突出,」他眨眨眼。「簡直可以和大姊、二姊接掌的電器和通訊部門相提並論。」他人人有獎,誰也不願得罪。
  
  「既然好,為何我的員工不能全部列席?」南宮鳶好勝心強,不甘願地指控。
  
  「別開玩笑了,光是電器部的職工就將近一萬人,新大樓哪容納得下?」有自知之明的南宮雀自動放棄為旗下的通訊部申訴,順便幫弟弟出頭。
  
  「大姊,電器部那邊總公司特別撥出福利金供職工出國旅遊,廣告公司這邊可沒有。」論及效益與利潤,人材齊備的廣告公司無疑是下金蛋的超級強打。「何況我要他們全員出動,有我的用意。」
  
  「什麼用意?」三姊妹異口同聲。
  
  「好不容易得幾天清閒,我想選幾件案子來玩玩。」純休閒的日子,令人期待。
  
  「什麼?」
  
  「休閒不忘動腦,一向是我的生活態度,何必大驚小怪。六年前我不是也拍過一支叫好又叫座的廣告片?」他安慰三位姊姊。「不會砸壞自家的招牌,你們放心。」
  
  「問題是,接踵而來的後遺症令我們很苦惱。」對於他的運鏡功力,她們當然不會質疑。阿隼自國中時代愛上攝影機,這興趣延伸至今,若不是被家族事業絆住,腦筋靈動、感情豐沛的他已是紅牌導演或製片了。
  
  當初他執意成立「變月廣告公司」不就是為了一己之私,哪知誤打誤撞的結果,「變月」儼然成為飛揚旗下一支不可多得的勁旅。無心插柳,柳竟成蔭,只能說這小子福星高照。
  
  「什麼後遺症?」她們的表情活像見了鬼。南宮隼悠哉地蹺起二郎腿。
  
  「幾乎每位廣告主都指定出你出任廣告片的導演。」南宮凰猶有餘悸地憶及那一次災難,攪得公司雞飛狗跳,員工哀聲載道。「不成,我絕不答應。」
  
  「三姊……」南宮隼哀求地垮下臉,可憐兮兮的執起她的手。「拜託。」
  
  「不行就是不行。」南宮凰十分堅持。
  
  南宮隼端起她逃避的臉龐,直視自己。「請你同情同情我就這麼個嗜好。」眨著誘人的眼脾,他悲抑地壓低嗓音,炯亮的眸光夾雜著幾許哀怨,直直盯著她。
  
  南宮家的老大和老二相互交換一眼,差點爆笑出聲。阿隼的嗜好或許就這麼一個,興趣的話就很難去計算了。
  
  「這……」慢地動搖了。為公事奔波而樵粹的面容是那麼的可憐,南宮凰自認為堅不可摧折的意志慢
  
  所謂歷史無明訓,悲劇再重演,大概得由阿隼這種人來重演才有效吧!南宮鳶和南宮雀相對無話,只能頻搖頭,等待妹妹必然的淪陷。
  
  「千萬不要覺得勉強,如果不行也沒關係。」南宮隼狡滑地笑笑,「反正我還有更好的打發時間方式。」
  
  「好,算我怕了你。」南宮凰為了留住弟弟,只有點頭的份。「沒見過比你更會使壞的男人,明明知道我們不喜歡你成天和那堆女人和在一起,居然以此要脅。
  
  「姊姊萬歲。」他笑呵呵地摟住三位姊姊,毫無意外之情。
  
  「油腔滑調,就那張嘴會講話。」南宮鳶寵溺地笑笑。自小疼愛弟弟成習慣,她們對至愛的阿隼根本產生不了抗體,尤其是當他勢在必得、使出渾身解數的時候,簡直就是凡人無法擋。
  
  「事情還沒完。」南宮凰哪肯善罷甘休。「今晚陳老的慈善晚會,由你代勞了。」那種美其名為墓款的晚會,全是一群官家富商的夫人在比闊、比派頭,比誰家的兒子聰明,誰家的女兒多才,無聊極了。
  
  南宮隼聞言,隨即痛苦地拉下臉,申吟出聲,「沒有更人道的懲罰方式嗎?」這輩子,他最不願意碰的就是這種官樣色彩濃厚的晚會。這種沒有建設性的聚會既乏味又無聊,不如浮沉於溫柔鄉來得快活自在。
  
  「有所得必有所失,抱歉。」
  
  ※※※
  
  好個「有所得必有所失」,為了那個「得」,他的損失何其慘重。
  
  自從蒞臨會場引起一場騷動後,南宮隼一刻不得閒。不耐煩之餘,除了得面帶微笑應付前仆後繼的仰慕者,和每位佳麗談上幾句,以免造成不公,他還得不時安撫自己一時失誤挑錯的羞怯女伴,因為她膽子小得無法承受這些。
  
  突然間,他自翔為絕佳的耐性和風度,在這個繽紛燦爛的夜晚,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隼……」一直依偎在南宮隼身畔的漂亮女人,心驚膽跳地址扯忙碌的男人。
  
  時間縮短了。「怎麼了?」南宮隼暗歎一聲,低下頭,臉上抹過一絲郁煩,語氣卻輕柔依舊。
  
  女孩害怕地標了標前方,附在他耳邊顫語,「又……又有一個女人在瞪我了。」
  
  南宮隼順著她的暗示望夫,看到她口中的威脅,他不自覺地漾出笑容示好。
  
  「都是些好朋友,別怕。」果然是熟識,雖記不起來對方的姓名,但那張美麗的臉孔前不久曾膩在他懷裡,兩相廝磨過一小段甜蜜時光。
  
  「可是……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那是妝的關係。」有了這次教訓,往後三個月他大概不會再碰太嬌柔的女人,事實上,也該換換口味了。
  
  於是卓立於花叢中的南宮隼,放肆地搜尋起下個目標,獵艷的眼眸沒一刻閒著。
  
  一如以往掃視過會場一遍,他有技巧的收回眼神,同旁人一陣談笑風生後,直接將眸光定在右側那位光明正大評量自己的女郎身上。
  
  女郎一身光鮮貼身的橘衣橘短裙,潔皙的美腿可見三分之二,修長而勻稱的裹進短靴裡,簡直令人著迷。她將頭髮高高綰起,兩鬢刻意垂下幾絡挑染成葡萄紅的髮絲,強調出她絕對有個性、冶艷不羈的臉蛋。
  
  那位小甜心的打扮隨意而率性,亮眼不致刺目,有別於衣著華麗的與會人士。整體而言,她像個大考剛結束,準備參加狂歡PARTY一解煩悶的辣妹。
  
  南宮隼甚是滿意,大方落拓地加強笑容亮度,眼神、眉梢、唇角以及神態之間,皆自自然然地熏染了桃花過渡的春色。
  
  佟澄空抿直唇瓣,明燦的眸光因他挑逗的一笑匆匆黯沉,開溜的念頭徘徊不去。
  
  什麼慈善晚會?那票自翔為高貴的淑女名媛、歐巴桑小姐們,哪個不是衝著大情人而來?
  
  她續斟一杯香檳,百般無聊的幾乎掉頭就走。
  
  不成。視線不小心觸及室中心那位獨領風騷的男人,她沮喪的憶起此行的目的,不得不收拾起滿腔不悅,繼續打量目標。
  
  天啊!才飛走了鶯鶯,又撲來了燕燕,而飛走的永遠不及撲上的多。奇怪,那個自以為牙齒很美的種馬魅力何在?觀察了半個鐘頭,佟澄空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由於看不出來,導致信心迅速流失也是理所當然。
  
  要嗎?她真的要和這種人有一番接觸嗎?
  
  不行,她不是儒夫。為了堅定此行的目的,佟澄空趕在勇氣完全流逝前迅速從皮包裡翻出一張照片瞪著,直至怒焰重新燃起,她才深吸一口氣,下了速戰速決的氣魄,朝仍用眼睛在勾引自己的男人勾勾食指。
  
  喔,老天。怎麼覺得自己好像站在路邊叫客的廉價落翅仔,既噁心又想吐。佟澄空不自覺抱著肚子,畏寒地起了冷意。
  
  「甜心,腸胃不適嗎?」悅耳得不可思議的嗓音,愛撫人般輕輕撩遍她一身。不過瞬間,南宮隼已經應召前來。
  
  甜心?這個男人飢渴多久了,她隨便勾勾手指他就來?一股無名火上身,佟澄空挺直身子,沒有沾沾自喜,反而橫生了憤怒。
  
  「你可真隨便。」唐突地衝出話,她做了最大的努力不讓心頭的鄙夷反映至臉上。性賽那份數據到底正不正確?開玩笑,茲事體大,他那麼隨便,不曾沾染過花花柳柳的骯髒病才怪。
  
  「甜心,我的隨便因人而異的。」南宮隼笑若燦陽,眼睛熱烈地揪著她瞧,大有此妹是宇宙天地間最教人迷醉的生物之讚歎。
  
  奇怪,他這種床邊呢喃輕柔如絲,甜膩膩,卻怪異的不致生厭,不過也談不上感動便是。咳,管他的,感不感動在其次,她得趁感覺尚未脫盤前,速速辦妥該辦的事。
  
  「走。」佟澄空義無反顧的拉他往外走,無暇留意四下殺來的敵意。
  
  早已為今晚的應酬疲 憊不堪的南宮隼,樂得解脫的隨她走,早忘了自己帶來的那朵花,直到她羞羞怯怯的攔住他們為止。
  
  「什麼事?」佟澄空因沿路行來備受矚目,頗感不悅,不想早早離開,不料卻教人無故擋住,她可有些不快了。
  
  面對惡聲惡狀的佟澄空,原本理直氣壯的嬌柔美女,氣勢頓少了七分,頗為無助的比比她身邊的男人,「他……他是……」
  
  「他什麼?」眼見不經意圍觀的人群逐漸增多,佟澄空的眉頭越攏越緊,口氣跟著變沖。
  
  南宮隼安撫的反握住佟澄空的手,感興趣地觀察她豐富的表情,笑容慢慢加大。
  
  「隼……」驚慌的美女繞到他身旁,怯怯地勾著他的臂彎。「你告訴她……」
  
  「什麼啦!」煩死了這些千金小姐,玩什麼欲言又止的把戲,也不爽快些。
  
  迷煞人的輕輕一笑,南宮隼俯身在佟澄空耳畔酥人心脾地吹著氣,「別動氣啊,甜心,有話慢慢說。等我送小玲回家後,今晚便留空出來給妳了。」枯燥無聊了一整晚,他決定擁著富有朝氣的美女入眠,以敉平無趣的部分。
  
  哦……佟澄空終於弄懂美女擋路的意圖。
  
  南宮隼見風轉舵的速度未免太驚人,說甩就甩,當真不留情,那她還有什麼好顧忌。
  
  佟澄空走到膽怯美女面前拍拍她,盡可能的溫柔道:「放心,我只借一晚,明天就會還妳。」白白浪費一個禮拜找這位大情聖,豈能無功而返?
  
  南宮隼也頁奇怪,不知是斷了根還是怎地,居然四處夜宿。如果不是熱心的性賽從大嘴巴雪海那兒得知她正到處打探南宮隼的下落,於是以為南宮隼後援會將添一名生力軍,而一頭熱地扛起尋人的重責大任,她早就放棄了。
  
  性賽真有一套,短短兩、三天,不僅查到情聖的著落,更擅作主張幫她弄來了慈善晚會的邀請函,害她不得不來。由於以上種種機緣,她只好大膽的以為此乃天賜良機,不能錯失,就來了。
  
  「借什麼?」美女輕聲重複,疑惑地瞧向歎氣聲綿延不絕的佟澄空。
  
  「他啊!」佟澄空比比處之泰然的南宮隼後,才發現自己說得太直接,趕緊修正道:「其實呢,事情是這樣子的,我和他有事要談,純公事而已。不信的話,妳問他。」這種天大的謊言連自己聽來都覺得說服力不夠,人家會信才怪。
  
  「是呀,臨時的狀況,單純的急事。」南宮隼嚴肅地點點頭。
  
  隼的樣子如此正經。可是她是排了好幾個月的隊,才能脫穎而出,陪隼出席今晚的盛會。誰知道過了今晚,她還有沒有那份榮幸。
  
  美女左右為難的神情,讓佟澄空起了不忍。「不然……一個小時就好。真的,只要一個小時就好。」她摸著下巴打起商量。
  
  南宮隼突然樂不可支地仰頭大笑,邊笑邊欺近佟澄空,竊竊地咬起耳語,「一個小時?妳太瞧不起人了。而且一個晚上應付一個女人夠我累的,寶貝,妳不想累壞我吧!我也不願放過擁著妳入眠的機會,那想像是如此吸引人。」
  
  滿嘴濃情蜜意的大色狼。嫌惡地小退一步,佟澄空心火頓起白他一眼,表示她個人極不欣賞那令人作惡的恭維。
  
  真想放棄這只下流的工蜂,無奈性賽對他的評價最高。「就這麼說定,一個小時。」唉,完稿在即,胃口再刁也沒得挑了。佟澄空自怨自艾,強勢拖走南宮宰。
  
  「玲,別獨自回去,我會差人來載妳回家,如果耽誤時間的話。」丟下女伴不理,已經夠相當無禮,總不能讓她獨自回家吧!
  
  「嫌聲音不夠大的話,台上有麥克風。」這下每個人都望過來了,佟澄空氣惱地收住腳步。放棄那個艘主意算了。
  
  「寶貝,妳的心情很不好,我們快離開這個令人頭痛的地方。」南宮隼不給她時間堅定意念,巴不得逃離現場般拉著她走出大門,當他掏出鑰匙正要丟給泊車的小弟,卻被佟澄空給制止。
  
  「坐我的機車。」不給他拒絕的餘地,她便拖著他繞著圍牆,朝左邊的人行道拐去。
  
  「機車?」頭一次品嚐被主導的滋味,南宮隼稀奇得不加以反駁。
  
  「知道你命好,從嬰兒時代起睡的就是黃金打造的搖籃,出人有昂貴的轎車代步。不過車子坐久總會煩,偶爾坐坐機車也不錯。」停在小巧的輕型機車旁,她打開後座,把唯一的安全帽丟給他。
  
  憤世的小東西。「你家在哪?」接住帽子,兜轉一圈後罩上佳人的頭,安置她坐後座,南宮隼不甚熟稔地發動車子,習慣地問。
  
  不戴是他的損失,萬一遭受什麼不測,一概與她無關。「你確定你行?」咚澄空邊調整安全帽邊狐疑的問。
  
  「絕對沒問題。」他一語雙關,曖昧地回頭眨眨眼,「甜心,還沒告訴我妳的大名。」
  
  叫了一晚甜心現在才問人家名字,未免離譜。「隨妳叫。」她沒好氣地握住他結實的腰桿,保持若干距離。
  
  「好吧!甜心,妳想上哪裹談『公事』?」他以恩賜的口吻笑問。
  
  「你家。」抵死不去開房間,太低俗。
  
  「我家?」南宮隼頗感為難。他從不帶初相識的女伴回家,也沒有交往一天就分手的紀錄,那樣對女伴說不過去,所以再怎麼不喜歡的女人,他也會勉強撐上三天。
  
  「不要的話,拉倒。」佟澄空作勢推他下車。
  
  「這麼絕情?」無往不利的笑容意外出了岔,對這位帥靚的悄美女稀奇的起不了作用。聰明的寶貝,懂得適度的欲擒故縱,撩起男人的征服欲。
  
  對於討厭的甜心尚能來往個三天了,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俏寶貝,依經驗研判,新鮮感維持上一個月應當不成問題。有鑒於物稀為貴的道理,他自然不肯纏綿一日便畫下休止符,畢竟能讓他一眼就動心且打算長久交往的女人近年來漸漸稀少,並逐年遞減,有瀕臨絕種的趨勢。
  
  「一個大男人囉囉唆唆像話嗎?」她心煩意亂,正為可能有的結果揣揣不安,他卻在那裡討價還價。由此可見,她的選擇是錯的。
  
  「是不怎麼像話。」噗!南宮隼爽快地一催油門,載著差點摔下車的紅妝歪歪斜斜蛇行上路。
  
  「喂,老兄,你到底會不會騎車?」從上路到現在,他蛇行的弧度只有加大,沒有平穩的份。佟澄空猛皺眉,為自己的性命擔憂。
  
  「會。」摸索片刻之後,不願服輸的南宮隼在生澀的經驗中求成長,拚命想抓住操控的竅門。
  
  「真的嗎?」明眼人都會懷疑,這人的騎車技術簡直爛得可以。「喂……喂……小心、小心前面的來車啦!」佟澄空心驚膽跳地掩住眼睛,失聲尖叫。
  
  車頭突然來個九十度大扭轉,南宮隼但憑求生本能,驚險萬分地閃過來車。
  
  「別怕,甜心,沒事的。」他暗暗捏了把冷汗,心有餘悸地乾笑數聲。
  
  別--怕?
  
  「你給我下來。」咚澄空失控地捶打他。她最近走楣運,隨便跌一跤都可能嗝屁。活該她命要絕,也不要絕得不名不譽,和這號情聖一起出事,名聲不掃地也難。
  
  「再給我一次機會如何?」他低抑如天籟的渴求聲,隱含撩人心弦的誘惑,企圖軟化佳人的怒氣。
  
  給他一次機會?「你根本不會騎車。」不敢相信地拉高嗓音,佟澄空只顧自身安危,沒有時間吃他那套。「停車!」
  
  「我說過會騎的。」那聲輕蔑的命令,無來由地惹惱了南宮隼。
  
  自幼被眾人呵護到大,自知受寵,不必張口便什麼都有。倘若直特別想要些什麼,從來都只有別人順從他,沒有被拂逆的份,事業上如此,愛情上如此,幾乎事事皆如此,不留有出錯的機率。就算天不從人願,他也會憑毅力克服。
  
  現在,他決心學會騎車。
  
  車行軌道歪成S型還叫會騎?「停車啦!」佟澄空火光地喝令。
  
  「不用擔心,我可以控制一切。」南宮隼硬著聲,不願認輸的掘強無形中抬頭,即使自己只有五分鐘的騎車經驗可能導致他們送命,賭一口氣他也不肯退讓。
  
  機車突然撞進小窟薩,南宮隼既狠狠又無措,想穩住車體卻不小心催到油門,歪斜得更厲害,於是佟澄空開始有了歸天的覺悟。
  
  「放心,沒問題,絕對可以搞定一切。」喃喃自語的男士,不知在安慰自己,還是穩定軍心。
  
  驚慌混亂中,佟澄空為了自身安全,不得不幫忙盯著前方路面。老天……老天……頭皮一陣發麻,她驚恐地瞪大眸子,死盯著那個看起來似乎是直通地心的大窟健,發現自己還不想死。
  
  「前……前面有……」來不及警告完,歪斜的機車直直撞進大洞,生澀的騎士手忙腳亂,一時下錯判斷,導致車身整個打滑,楣星高照的佳人難看跌出,當場昏厥,不知令夕是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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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8:14
  第四章

  
  天,骨頭全散了。
  
  佟澄空嗯嗯唉唉,由昏迷的歡愉中甦醒,一對上南宮隼歉意橫生的面容,便生了殺人的強烈慾望。
  
  「甜心,感覺很糟對不對?我為這次的意外,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南宮隼內疚地揉撫她的柳眉,筆挺的西裝已經換成紫藍色休閒服。
  
  「甜你的……喔……」衝動得想撐起身子教訓人,佟澄空不小心扯動傷口,力不從心的虛弱感霎時湧現,覆蓋她的憤怒。
  
  「很痛是嗎?」南宮隼心疼地移開被子,避免任何重量壓迫到佳人的傷處。
  
  佟澄空隨他的動作往下瞄,見自己的左小腿包滿白紗,不由得心生惶恐。
  
  「我的腿摔斷了?」她調回硯線,指責地瞪向他。
  
  「沒有,甜心,很幸運。」南宮隼小心翼翼的趴臥在她身邊,吻吻她蒼白的臉頰,安撫她。「高醫生來診斷過,放心,沒事的。」
  
  幸運?他在諷刺她啊!刺耳極了。
  
  「敢騙我你就完蛋,哼。」佟澄空厭惡地偏過頭,打消原定主意,再也不願將寶貴的貞操葬送在一代莽夫身上。她怎麼會蠢得找到這種好勝的公子哥兒,差點害死自己的?他們只懂得遊戲人間,除了自己以外,別人在他們眼底根本不是東西。
  
  南宮隼知道她在嘔氣,心中有愧,遂親密地挪近兩人的距離。「都是些皮外傷而已,不會留下疤痕,我會負責還妳漂亮的原色。對不起,寶貝。」
  
  白癡。佟澄空只覺得怒火中燒,沸騰得全身發燙,回頭想削他幾句,不料卻恰恰好堵上他過近的嘴。驚愕之中,她顧不得疼痛地一掌推開他,撈起被子猛拭嘴。
  
  「噁心!噁心!噁心!離我還一點。」
  
  南宮隼備覺侮辱,已生氣惱的俊容不知何故,忽然恢復成飛揚的笑臉。
  
  「這是送妳的。」探身從床頭抓來一隻精緻的珠寶盒,他討好地獻給猶怒氣沖沖的紅
  
  「那是什麼?」怪澄空交疊手臂,不悅地瞪著珠寶盒。想也知道,不外是珠寶、鑽飾,這些俗夫、俗民、俗子。
  
  不賞臉?沒關係,那是因為甜心還在氣頭上,且還沒看到東西的緣故。南宮隼不畏艱難地加深笑容,獻寶似地打開盒子,取出晶瑩剔透的鑽石項鏈,大剌剌亮在她眼前。
  
  「給我的?」果然。佟澄空的俏臉明顯發綠。「為了這個?」她用力指指左腿,橫眉豎
  
  「不全部是。」南宮隼愣愣地答,不明白佳人的怒火何以瞬間勃發。
  
  「不全部是!」她突然彈跳了起來,激動地拍走項鏈,將陞遷不順以來所受的種種委屈演繹成龐大火力,一併爆發。「你當我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女嗎?高興時銀子大把大把地送,不爽時馬上一腳端開。你這個被寵壞的富家公子,在你眼底女人的尊嚴算什麼?我們命賤,不如螻蟻,隨你擺佈是不是……」不行,沒力了。她喘吁吁地打住,重蓄體力,偏偏想到他差點害死自己的蠢行又有氣。
  
  他只想為自個兒的罪行做些補償而已,何錯之有?「甜心,氣消了沒?」南宮隼緩緩坐起身,臉色微微泛青。
  
  「除非你消失。」她再也不要看到這隻豬。
  
  火大地轉身想下床,佟澄空這才發覺自己只罩著一件過大的男性襯衫。她錯愕的撩開領口,簡直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
  
  除去外衣,她竟然只著一條絲緞內褲,在狼王面前晃蕩?
  
  「請問,本人受傷的只有腳吧?」
  
  「我只是順應醫生的意思,讓妳舒服些。」南宮隼借由她的舉動猜出她的意思,不由得動怒了。「既然有心隨我回來,現在矜持這個,不免矯情。」他很少失禮,對尚未得手的女伴更不留有過,恭喜她了。
  
  他的話不無幾分道理,這件事她多少有責任。佟澄空勇於在心底認錯,綻黑的臉色卻是難看至極。
  
  「我的衣服呢?」既然一開始便鬧得不愉快,那好,她閃。
  
  「丟掉了。」安撫不了她,南宮隼相當不快。
  
  「丟掉?」危險地一抽下巴,佟澄空雙眸冒火,「誰准你丟掉我的東西?」
  
  「衣服破了不丟,難道要留下來做紀念品?何況我已經差人送來幾套衣服,相信我的品味如何?」很盡力在克制脾氣,南宮隼試著拿出後天教養的好氣度,試圖降低同時焚燒兩人的怒焰,可惜並不成功。他知道自己的心正以最快的速度跳動著,非關激情。
  
  品味?「是三宅一生、川久保玲,還是喬治歐.亞曼尼的?」
  
  南宮隼怔忡一下,一咬牙恨道:「香奈兒不錯,試試好嗎?甜心。」
  
  「甜甜甜,早晚膩死你。」就知道這隻豬崇尚名牌,從頭到腳一身錢堆出來的「品味」。
  
  「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風流,無妨。」南宮隼慍惱地僵住笑,腦中不斯萌生發火的衝動和殺人的慾望,若不是被那個叫「教養」的詞給束縛住,此時此刻命案已經發生。
  
  「無恥的下流鬼,成天只想剝光女人的衣服。」怨恨陡生,佟澄空回身趁其不備,一把推他下床。
  
  措手不及的南宮隼跌了個標準的狗吃屎,自尊心嚴重受創,當真火了,而且腹中這把火燒得既旺且盛。
  
  從容不迫地爬上床,他低沉的嗓音飄出不尋常的詭譎。「說得好,甜心。我帶妳回來,不就是為了剝光妳的衣服嗎?咱們之所以意見不合,就是浪費太多時間在談話上了。」
  
  佟澄空一見他來意不善,轉身想跳下床,南宮隼眼明手快攫住她的腳踝,拖回她。
  
  「你……你別亂來哦!」武器……武器……她滴溜地轉動眼珠子,四處尋找武器以備不時之需。
  
  「甜心,需要什麼,動動小口,吩咐在下就好。」南宮隼四平八穩壓住她,看出她的慌張,頗為欣慰地俯低身,溫暖的鼻息刻意地、懶懶地吹拂她細嫩的頸側,搔癢她的心。
  
  「放開我!」佟澄空費勁推拒他,雙頰生燙。他的身子好重,氣息會燙人似的,她……她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行,甜心,妳惹我生氣了。」那優美似天籟的嗓音,徐緩滲進怒意與駭人的情慾。
  
  「生氣!難道你就沒惹惱本姑娘嗎?」他少爺生來貴命,一動氣就天大地大,天下蒼生非得跟著同悲同愁嗎?有沒有問題啊,這人八成好日子過太久,腦子生銹了。
  
  「沒有。」該做的補救他都做了,自認為無愧於天地。「我既往不究了如何?」
  
  「既往不究?」害她摔車的人是誰呀!佟澄空一時失去理智,揚手摑向他。
  
  南宮隼臉一偏,輕鬆的躲過突襲,並決定反擊。他抓住妄動的雙手,個別吻了吻掌心,而後盯著她直瞧,眼帶挑釁地斜揚嘴角,一臉使壞相。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說完,他亮出君子之風,先輕咬一下她的肩,而後用舌頭緩慢地舔舐,並靈巧地避開她嘶嘶作響的牙齒,不安分的手向下滑行,一路按摩她柔嫩的大腿。
  
  「南……南宮隼……」佟澄空連嗆了幾口氣,氣急敗壞。「你別亂來。」斗膽親她,他最好有承受舌頭損失、嘴巴缺角的心理準備。
  
  「叫我隼就好。」他越舔越起勁,誘惑的舉止非但沒停,反而欲罷不能,有一下、沒一下調戲紅唇,教她恨得牙癢癢,卻因受箝制而無法施以報復。
  
  「你非得這麼色情嗎?」佟澄空面紅耳赤地發現那只不安分的大手公然探上她的唇,頓時她腦子一片亂緒,怎麼理怎麼亂,沒……沒力。
  
  「自從甜心出現在我的視野後,色情已不足以形容我要妳的心。」南宮隼挑逗地眨眨眼,好心情重回心頭。
  
  無恥之徒。「我看你是來者不拒,凡女皆收。」佟澄空氣呼呼。
  
  寶貝生氣的雙頰映上緋紅,模樣真漂亮。南宮隼著迷地凝視她。
  
  「不對,不准妳貶低自己。醉人的妳絕對是互古難求的極品,位於高標之上。」他不動聲色地撩高她襯衫下擺的同時,煞有其事的更正道。「我的擇伴條件訂得相當嚴苛,甜心不信的話,不妨去打聽看看。」
  
  「打聽?你以為這種事傳出去,你家的祖宗十八代不會覺得難堪嗎?」佟澄空但覺怒火焚身,早忘記魔爪纏腿。
  
  「這點我倒是不太清楚……」他沉吟著。「待我駕鶴歸西之後再代甜心問問我那票先人們,可以嗎?甜心。」
  
  「住口,別再叫我甜心了!」無恥至極。佟澄空怒氣沖沖地想甩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
  
  「好吧!蜜糖,妳知不知道妳現在的模樣引人犯罪。」他不再舔舐她的嘴,嘴角一掀強悍地掠奪紅唇。
  
  「捂……捂……」佟澄空死命反抗,不太有時間理清他的話意,頻頻覺得口乾舌燥,意識昏昏沉沉,怎麼甩也甩不開那只樂在其中的嘴巴。
  
  抵擋不住南宮隼老練且纏人的熱吻,那溫暖的氣息如柔軟的天鵝絨密密包裹著她,有些好奇和熾熱,佟澄空悸動了。
  
  奇怪,心坎那股酥酥麻麻、逐漸膨脹的熱氣哪襄來的?她怎麼覺得自己持續的跌落並迴旋,轉得頭昏,力氣也慢慢丟失。
  
  南宮隼輾轉磨蹈她的唇,粗重的鼻息橫衝直撞地闖人一顆無措的芳心,柔軟了佟澄空的憤怒和抗拒。
  
  這個吻並不噁心,一點不像她以前嘗過的那般沒滋味,甚至有些令人回味。佟澄空待南宮隼微微抽開身子後,眨眨不解的眼眸,盯著亦在凝望自己的男人,一臉狐疑。
  
  「為何不一樣,這就是吻嗎?」嘴唇好燙,彷彿被烙印了。佟澄空納悶地撫摸灼熱的唇,才發現雙手早已掙出。
  
  「當然。」南宮隼打趣道。「那是暖身。把嘴巴張開,咱們再進一階可好?」南宮隼把玩她別緻的紅髮,輕柔一笑。今晚他得辛苦點,因為他撿到一塊未琢磨的璞玉。只要寶貝想,他想他可以打破十來年沒和處女在一起的紀錄,耐心教導易暴易怒卻又純潔無瑕的女孩,閨中之樂樂無窮。
  
  少掉那股油腔滑調,南宮隼似乎順眼多了,可是……
  
  「進階?」佟澄空半啟櫻層,喃問。
  
  「就是這樣。」熱烈地覆上她的唇,他激狂地吻著她,手溫柔地拂下她的眼皮。
  
  老天,慾望從沒被撩撥得如此徹底,完全超脫他的控制。南宮隼迷醉地望著她微紅的面容,但願她別用那種情慾熏然的眼神折磨他。
  
  和剛才那個吻完全不同,身子好燙。他的吻具攻擊性、侵略性,散發出男性剛毅的魅惑,迷亂佟澄空的思想與情感,就在她覺得虛弱、柔軟又興奮時,南宮隼突然打祝
  
  「情人之間就是這麼……親密嗎?」這種親密,她心動得想一探,太誘人了。會不會上癮啊?真令人擔心,一但逾越那道關卡,她會不會和溫蝶蝶一樣?
  
  
  佟澄空臉紅心跳,卻仍勇敢地揪著他。她想記錄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整個人卻像飄在雲端般不踏實。
  
  「等……等一下。」她被胸上那個突來的啃咬嚇著,嗆咳了一下。
  
  「不能走回頭路了。」南宮隼沙啞粗嘎地加重力道,仍是伏在她胸口,淺嘗人間美味。
  
  「不……」南宮隼不願撤退。
  
  佟澄空不悅地掩住他的嘴,酡紅的臉龐益發嬌艷。「聽好,你可以碰我的身體,我也有權要求相等的權利,兩性平等。」不然她怎能知道男人的反應是如何?
  
  南宮隼微微一呆,驚訝地拉下她的手。「妳確定?」現在的女孩在性這方面,真的……很放得開。
  
  「百分之百,哼。」她扳倒他,居高臨下地瞥硯他,臉龐依舊火紅。「首先,嘴巴張開。」
  
  「感覺如何?」佟澄空傍徨羞澀地等他回答,覺得自己好笨拙。
  
  「不如何,但該死的撩撥了我。」南宮隼急切地環回她的頭,狂恣地劫掠住那只教人發狂的紅唇,教導她如何燃燒男人。
  
  熱吻初歇,佟澄空為自己再次沉淪於其間奧妙,差點無法自拔而懊惱。
  
  「那……那這次呢?」她嗆得鼻頭發酸,終於呢喃出口。
  
  「不夠。」他吻得欲罷不能。
  
  「騙人。」牠的樣子明明不像沒感覺,佟澄空不悅地坐正身子,急喘氣。
  
  「為什麼問這些?」南宮隼對她發問的動機感到有趣。
  
  佟澄空咬住下唇,碰動的心不肯一刻停歇。「就是想知道,你告訴我。」她半命令半強迫。
  
  南宮隼揉著太陽穴,決定依了她,壞壞地笑道:「起先暈陶陶,後來樂飄飄,只覺慾火纏身,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積虛軟無力……」形容至此,他忽然促狹一笑,嘴巴例得大大的。
  
  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積虛軟無力?
  
  佟澄空的紀錄在這兒打祝那麼只有百分之一不是……猛然,她瞪凸了眼珠子,俯身又拉又扯南宮隼竿使壞的嘴皮子,怒斥:「下流、下流、下流,齷齪。」痛快篤完,她使勁用雙手同時夾拍他的臉頰一記。
  
  「我說了什麼呀?」南宮隼好無辜地揉著發疼的臉,嘴唇因壓抑著惡作劇而抽動。
  
  「你明明在暗示……」佟澄空猛然住口。差點上當,狡猾的狐狸,她才不會自掌嘴巴。
  
  「什麼?」多直接的個性,她的喜怒一向來去如風嗎?
  
  「不說。」她撇撇嘴。「除了那些不三不四的感覺外,還有沒有別的?」
  
  「還有胸膛被重物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眉毛一聳,南宮隼撫著心口,一副哮喘發作的痛苦模樣。
  
  喘不過氣……眼神瞄至臀下的胸膛,佟澄空拉回視線時眸子已陰陰瞇起。「重物?」他分明在暗指她很重!
  
  「寶貝,夜已深,咱們是不是該繼續做些什麼有建設性的事了?」褐色的眸子燃燒著火焰,迸射出灼灼熱力,南宮隼趁佳人發飆前勾下她的頭,狂炙放縱地吻她。
  
  又癱了,真沒用。佟澄空開始恐懼地以為自己將步上溫蝶蝶的後塵。莫非性真的如鴉片、海洛因一樣,一旦沾上,便永生難忘,想戒是難如登天?
  
  南宮隼抱她易了位,邊吻邊解佳人的衣袋,佟澄空沁紅的臉始終沒消,意識到再這樣纏綿悱惻下左,必然發展的結果。
  
  「我……我還沒有親這裡。」她指控地頂頂上頭那片胸膛。
  
  「不行。雖然妳什麼都不會,卻讓人瘋狂的想愛妳,我不能冒險讓妳依樣畫葫蘆。」如果她的生澀是偽裝的就好,他也不用為了讓她有個難忘的經驗而煞費苦心,因而引火自焚,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公平。」她的抗議聲隨著南宮隼益發放浪形骸的舉動,輕若蚊鳴。
  
  「這裡不倡導男權的偉大,也不提女權的優越。」
  
  「那……那這裡有什麼?」她真的聽到自己小小聲的吟哦了,就在他吻上她的裸胸那一刻!佟澄空驚訝體內那股奇異的燥熱轉成強烈的需求。
  
  「互利共生的兩性關係,以單純的需求而結合,各取所需。」他一向這麼過他的人生。
  
  純性,不談感情,快餐價值觀。她贊成,因為她的意識已經整個淪陷,不便多作思考,只想釋放渴望得發痛的身體。
  
  ※※※
  
  她懂了。
  
  原來調情這種膩死人不必償命的花言巧語,非功力上段的情聖拿他們充滿蠱惑的床邊聲音,似斷氣般無力,鼓動誘惑的音律慢條斯理喃喃吐出,才能使人沉醉其中。
  
  好夢一場醒來,佟澄空有些酥懶地看看時間。已是清晨七點,她和衣躺回原位,決定賴床一會再打道回府。乾瞪著天花板好半晌,她整理和記錄好心得,懶懶的側過身打量起枕邊人。
  
  多有趣啊0枕邊人」這詞。
  
  追南宮隼的女人為何趨之若驚,她總算完全明白。這位大情人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經驗,並教會她一些事,如果他不是她最不欣賞的類型,她必定會耽溺於他罕見的魅力裡,無法自拔。
  
  必須承認,她有些感激他的溫柔和耐性,並不後悔自己這麼做,她替自己找到一位好老師。這事遲早會來,縱然不是為了工作,她也同樣會做,因為她不要自己的人生有所缺憾。除去心中自設的枷鎖,真如脫掉一層皮,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解脫,日子彷彿重新回到生命的起點,對工作的疲乏和隨之衍生的困惑,正一點一滴自心中消失。
  
  感謝他。
  
  察覺到自己被南宮隼的睡顏給迷惑,佟澄空使力甩頭,企圖搖清理智。為了一種不知名的原因,突然間,她覺得無法再與他同床共枕,幾乎是跳開的抬起襯衫穿上,她下床走到書桌前拿起安放在上面的衣服替換,順便抄起放在衣服旁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皮包,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私人物品。
  
  打理好一切後,她緊握照片佇立在床前,瞧望好夢方酣的人,不小心又閃了神。不行!好幾天沒去公司,馬頭天天打電話關照,今天可不能再蹺班,不然那人會殺到家裡來,釀出風波的,因為回娘家省親的父母親已經在昨天抵達家門。
  
  「喂。」搖到手都酸了還不醒!有沒有搞錯啊,昨夜那個初經人事的人,好像不是他嘛0起床了!」
  
  一陣天搖地動後,南宮隼昏昏的自迷夢中驚醒。半掀開惺忪的眼睛,他先深吸幾口氣,定定狂跳的心,同時手探出想勾來美人一番好吻,佟澄空眼尖,飛也似的逃離遠遠,如驚弓之鳥立在屋隅遙望他。
  
  「早啊,寶貝。時間還早,過來。」他邊打呵欠邊召喚,懸在半空的手做出個邀請的手
  
  佟澄空被他輕慢的舉止招出一肚子火。「我要回去了,機車呢?」
  
  「送去報廢場了。 過來,妳欠我一個早安吻。」好像哪裡出錯了?南宮隼醒了七、八分的腦袋瓜不太靈光,只求一親紅顏。
  
  「報廢場?」佟澄空抿直嘴。沒錯,她那輛高齡的老爺車是按論斤秤兩賣個好價錢了,尤其經過昨晚那番折騰後更是,可是怎麼輪也輪不到這人多事。
  
  「新車的鑰匙在桌上,妳沒看見嗎?」嗅到濃濃的火藥味,以及她代表憤怒的上揚尾音,南宮隼猛皺眉宇撐起身。「男人送東西給喜歡的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那輛機車是我弄壞的,理當由我賠,妳何必多心。」
  
  她只慶幸這輩子不用跟這伯闊氣又年年犯桃花的自大沙豬在一塊,否則不出三天,她包準提早上閻王殿報到。
  
  「衣服和皮包我收下,其餘的你自己看著辦,不用再見。」佟澄空掉頭而去,不願回顧。以憤怒掩飾心虛似乎很容易解決一切尷尬。
  
  不用再見?他以為再見的日子還很長,因為他剛剛著了她的通。昨晚那個挑逗他的熱情女郎跑哪裡去了?
  
  「讓我想想,如果妳不是利用發脾氣顯示妳的重要性,就是居心厄測。」南宮隼無法忍受她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腦海裡兄出現一個念頭,除了利用,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感受。「寶貝,給我一個答案好嗎?」
  
  佟澄空被他無意卻猜中的臆測嚇出一身冷汗來,再加上心中有鬼,不禁歉意滿懷慢下腳
  
  南宮隼確實被利用得不知不覺,就算他太隨便,就算他老少咸宜胃口驚人的好,就算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平白撿到便宜應當高興,但是沒有哪個男人喜歡被人當種馬般對待,相信風度再佳的男人也會因此而抓狂,只因那折損了他們要命的男性自尊。
  
  從昨晚的摔車事件,腦筋再鈍的人,也知道南宮隼的自尊心出奇的強。
  
  「我……我崇拜你,可以了吧?」對哦,既然講到崇拜,佟澄空捏緊照片,不情願地前進數步,對那張有些僵沉的臉一笑。「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她至少得幫性賽做完這件丟臉的事,以回報她的熱心。
  
  真是的,就算性賽在社交圈頗有名望,又戀南宮隼成癡,四十多歲的人了,也不該有這般幼稚的舉動,而且還假他人之手,害人家不得不陪著她一道幼稚。
  
  「什麼事?」南宮隼淡然地間,臉龐硬邦邦。
  
  「這個,你幫我簽名。」佟澄空不太敢接近他,停在一步之遙,不敬的將手中的照片連帶油性筆遞給他。「瞧,我就是這麼崇拜你,才會隨身攜帶你的照片。」臉那麼臭。
  
  南宮隼雙手抱胸,既不接也不睞照片一眼,任由紛飛而來的照片撒散一床,僅是靜默地揪著她。
  
  是不是她沒稱讚他過人的技巧,所以他不高興?佟澄空笑得嘴角發酸,南宮隼依然老僧入定般盯著她瞧,不發一詞,兩人像在比耐力般,任由時間靜止在他們深長的對視中。
  
  能屈能伸才是女中豪傑。為了早些脫身,佟瞪空決定認輸。
  
  「你不錯。」生硬地吐完話,她自覺丟人得差點咬斷舌頭。
  
  「厄?」南宮隼微微一愕。
  
  這麼委屈他還不滿意?「不然,有前途好了。」
  
  目瞪口呆的男人,下顎一吋吋往下滑,頗有脫臼之勢。
  
  那雙冒火的眼押,好像在責怪她的讚美不夠誠懇?毫無經驗的佟澄空,完全不知道激情過後該如何自處,一心只想盡快撇清兩人的關係。
  
  「還是你比較喜歡前途無量?」她為難地衡量半刻,卻見他臉凜得更緊。這樣還不滿意?「告訴你哦,本小姐稱讚人的限度只到這兒,再下去就沒有了,隨你要不要。」她不由得生起氣。
  
  「什麼前途?」來勢洶洶的怒氣衝進心坎,南宮隼的臉一下子拉得好長。
  
  「靈肉生涯夢一常你好好保重,免得年老體衰、五臟俱敗,划不來。」就當是佈施,奉勸他幾句也好,好歹他曾經為她「盡心盡力」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妳……」原來她指的是他最引以為傲的……瞬間頓悟的南宮隼氣得說不出話來,溫暖的褐眸陰陰的化成深郁的暗黑。
  
  「不用謝我。」她瀟灑的擺擺手,沒留意到對方沉鬱的臉色。
  
  多謝性賽夫人準確無誤的數據,她不得不承認製造嬰兒的過程之所以愉悅,南宮隼的老練和花心得佔大半因素。由此可見,花心的男人也不能說全然沒優點。 別人她是不知道啦,不過眼前這位調情聖手她倒可打包祟,證明他的的確是位一流的好情人。
  
  「謝妳!」南宮隼恨得咬牙切齒,十指折得喀喀響。
  
  「不過,下不為例。」跟「台北花心俱樂部」的招搖會長共度一宿,可是非常丟臉的一件事。
  
  「下不為例?」他不可思議地高聲嚷著。
  
  下次花癡再笑她沒開苞試試看!佟澄空快活的轉身想走,忽然像記起什麼,又回首評量起氣質卓然的花花公子。
  
  不行,怎麼說他都是公司的大老闆,雖然見面的機率異常渺茫,但萬一不幸遇著呢?不妥不妥,她得提醒他一下。
  
  「喂,下次如果倒霉碰了面,記得我不認識你,你也沒見過我,咱們形同陌路。」性賽夫人說他口德好,技巧高超,風度翩翩,不過這些不是要因,最重要的是,這人長年打滾於脂粉堆,風光近二十年,完全沒有死纏爛打的紀錄。
  
  「什麼?」她竟然以為他會賴著她!南宮隼憤怒交加,初嘗被拋棄的滋味,險些消化不
  
  「出了這道門,你我各奔天涯,拜拜。」她居然像安撫小孩一樣,拍拍他的臉頰,而後極其愉快地吹著口哨離去。
  
  南宮隼將「民主」定為兩性關係的圭臬,自由地來,自由地飛,從沒固定的情婦。他這座港灣比因為「南京條約」而被迫開放約五處通商口岸更自由、開放;反之,他也給女伴同樣的權利。這人完全沒有佔有慾可言,正因他尚有這點可取之處,她才會選擇了他。
  
  青春就一回,後不後悔由她決定。
  
  「站住!」南宮隼氣惱的喝令,不自覺流露出高傲的氣焰。
  
  佟澄空可火大了。「不要用那種天皇老子的口吻指使人,我又不是匍匐在你腳下的臣民。」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怎能說翻臉就翻臉?「照片妳要不要?」他用力點點鋪陳在床上的照片。
  
  「差點忘記。」佟澄空轉身靜待一會,見他文風不動,不由得奇怪著,「要發呆等簽完再發嘛。」
  
  佟澄空前後判若兩人的態度,惹得情場一向順利的大情人怒氣大發。南宮隼將照片捏成一團,丟向遠方紙簍,當場氣壞了佟澄空。
  
  幸好她要的只是一夜春風,無福消受這人生生世世的糾葛,幸好。佟澄空腳跟一轉,震天響的摔門而去,才不理會他少爺高興與否。
  
  「妳是哪位?」南宮鳶循著摔門聲來到客廳,極其不悅地瞪著佟澄空。阿隼又帶難題回來讓她解了。
  
  「對不起,一時情緒激昂吵醒妳。我只是過路人,南宮小姐不必掛心,後會無期。」佟澄空認出南宮鳶,不讓她有送客的機會,揮揮手,瀟灑的走了。
  
  過路人?南宮鳶訝異地張大嘴,呆呆目送客人離開。
  
  「喂--」南宮隼隨便披上浴袍忿忿追出。
  
  「阿隼!」穿這樣走來走去成何體統,教下人看見還得了。
  
  「大姊,她呢?」南宮隼煩躁地爬梳亂髮,沒頭沒腦地間。
  
  南宮鳶奇怪的指著門。「走了。」
  
  她竟然真的走掉,不肯安撫他半句?也不是惺惺作態?
  
  在晚會上見到她起,他一直以為她是那種不擇手段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所以一直不怎麼在意兩人翻雲覆雨前她忽高忽低、怪異的心情變化,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
  
  「沒事吧?臉色這麼難看。」有些心浮氣躁,他只有在身體不適時會這樣。南宮鳶擔心地探採弟弟的額頭。
  
  「沒事。」南宮隼拉下她的手,輕拍著。
  
  確實是常溫,沒異狀。「剛剛那個女孩挺性格的,居然叫我不必掛心,還說她是過路人,後會無期。」南宮鳶安心後奇怪的嘀咕。
  
  「妳見過她?」一股突來的希望湧上心田,南宮隼懊惱自己惦念著她。難道越得不到的越具吸引力?
  
  她會不會算準這點,故意吊他胃口?
  
  「不,她認得我,我並沒有見過她。」她那張搶眼的臉蛋和搶眼的性格,不容忽規及遺忘。
  
  這麼說,她的確是有備而來的。那憤怒是如此劇烈、清晰地穿透他的心,南宮隼不願猜測她接近自己的目的,胡亂加深煩躁與憤慨。
  
  他不是不曾有過一夜風流,也不是沒遇過積極想接近他的女人。她只是一名很普通的陌生女子,雖然他連佳人貴姓芳名也沒榮幸得知……思及此,南宮隼和煦的笑臉不由得難看的黑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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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8:51
  第五章

  
  寶貝消失多日,從懷疑、震怒到掛心,他一直希望那只是女人耍小聰明玩的伎倆,目的在加深他的印象而已。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不得不承認她成功了,他鮮少對女人的印象深刻到幾乎對週遭事物失去興趣的地步。
  
  這些天他有女伴陪,並不寂寞,也不許自己淪入那種情懷,然而……
  
  真煩啊!這些蒼蠅如能退開幾分鐘,讓他喘幾口氣,理清思緒,他會感激不荊南宮隼暗歎一聲,不得不打起精神,朝喋喋不休的幾位公司大老及其進貢的女兒們再次笑了笑。
  
  「阿隼是不是太累了?我覺得他這幾天有些無精打彩。」南宮雀端著餐盤檢視歐式佳餚,一面問候過往的員工們。
  
  南宮凰偏過頭,細瞧不遠處像君王挑選嬪妃般召見諸家臣民的弟弟。「是有些不對勁,大姊曾不曾提過什麼?」
  
  「沒有。」南宮雀夾好食物,偕同妹妹走回位子。
  
  原本圍繞在南宮隼身邊打轉的野心分子,紛紛識趣的帶著癡傻的女兒們離座,留時間給人家一敘天倫。
  
  「今天怎麼沒帶女伴來?」
  
  「有啊,不就在那。」南宮隼直指站在飲料區和一名中年男子談話的南宮鳶。
  
  「別故意誤解阿凰的話。」南宮雀將盤中的食物撥一半給他。「快吃,整晚不停在說話,老天,那些人話可真多。」
  
  「心疼了?」南宮隼叉起燒烤,吃來津津有味。
  
  南宮凰審視他略微瘦削的臉龐,沉吟了下。「總公司遷入的事總算告一段落,你要不要先去東部度個假?」
  
  完全沒聽進關心,南宮隼的注意力突然被一位「路過」的絕世美女拉走。他懶意全無,不忍拒絕美人脈脈的含情目,似笑非笑地綻出個粲笑響應。一如以往,大情人即刻得到一記熱辣的飛吻。
  
  奇怪,他的魅力並沒有減去一絲一毫啊!南宮隼凝重地撐著下巴。
  
  「我看我們根本是白操心。」南宮雀自嘲地曬笑。
  
  「操什麼心?」南宮隼嚴重漫不經心,勾魂眼飄飄地追著美女滿場跑。也許這位性感尤物能解去他的鬱悶。
  
  「收收心好嗎?」南宮凰沒好氣地扳正他越瞧越偏的臉。「你等下還要一會廣告公司的員工不是嗎?」
  
  「恕我冒昧問一句,妳家的美女多嗎?」失去精紳食糧,他英挺的身子頓感委靡。
  
  寶貝絕然而去多日無消無息,不可諱言,表面淡然,私下卻在殷殷期待,他的自信心難免受創。南宮隼很努力把全副精神放在其它美女身上,夜夜銷魂,但奇怪得很,越是想遺忘,便越覺得失落,甚而令人害怕的感到些許惆悵。
  
  自己到底怎麼了?南宮隼自問。
  
  「你沒聽過『變月出美女』嗎?」何用他追,只要他人一出現,那些美人就會自動列隊任他挑了。「別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瞄人,等一下你會看到其中一位。」奇怪,曹姊怎麼去那麼久?
  
  「哦?」南宮隼意興闌珊,答來漫不經心,一心懊惱芳蹤難覓,無名的寂寞難解。
  
  她並不像其它女人,如果……不,應當說是事實,她根本不迷戀他這個人,或許形容為不屑更恰當。既是不屑,何必煞費苦心接近他?莫非是為了錢?
  
  南宮隼閒散的眸子忽然綻出一簇凌厲精光。她不至於蠢到以為遊戲人間成精的他會失手,留下一兒半子給她吧?
  
  南宮凰從皮包裡拿出三張照片,放在他面前,得意一笑。「如何?」事實勝於雄辯」
  
  南宮隼淡淡瞥望,起初思緒紊亂,只覺得影中人架驚不馴的神態異常熟悉,且活力清新的笑顏帶著致命的吸引力。突然,他漂亮的眼眸半合,渾身如遭一記重槌擊身般疼痛不已。
  
  「她是誰?」懶懶吐出悠揚的嗓音,他極力克制沸揚的情緒,優雅地將症變的手移至腿上,緊握成拳。
  
  到底是自小呵護他到大,南宮雀與南宮凰光憑他一句疑問,馬上聽出不對勁。兩姊妹交換一眼,同感納悶。
  
  「抱歉。」曹姊急急走至,打斷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嗨,大情人,好久不見。」她熱情輕笑,先抱了下南宮隼。
  
  「馬大哥剛去十樓。」南宮隼柔化臉上稍嫌僵硬的線條,溫文一笑。
  
  「噫,模特兒呢?」南宮凰奇怪地環視左右。
  
  酒會一開始便不見曹姊大力推薦的女孩,她剛回舊大樓去找,聽說那個女孩正為一件巧克力CASE忙得晨昏顛倒。
  
  「模特兒?」原來是自家人。南宮隼拉回身子,舒緩地啜飲葡萄酒,很高興積壓心中的種種問題將要得到解答。
  
  曹姊登時有些尷尬。「澄空先上七樓參觀,順便填飽肚子,等會就來。」能告訴他們澄空為了一件她認為過分隆重的禮服鬧瞥扭,不肯來嗎?
  
  澄空?南宮隼感興趣地拿起照片。
  
  「她的全名是?」那恩愛的一夜,她化了濃妝,艷光四射。卸妝之後,她清新如朝露,竟漂亮得如此耀眼,動人心性,一樣的醉人。
  
  捉到妳了,寶貝。南宮隼猜不透心裡那股幾近雀躍的喜悅所為何來,他該感到憤怒才對。
  
  「阿隼,別打她的主意。」曹姊奪回照片,鄭重警告。
  
  「為什麼?」南宮凰好奇,哪個女人不想多巴結阿隼的?
  
  「因為妳們家這個萬人迷恰巧是她最討厭的類型。」
  
  討厭?南宮隼一時無法理解。
  
  「太花?」奇女子出現,這下子不愛談八卦的南宮雀也感興趣地湊進一腳。
  
  「難道會是別的?」三位女人哄堂而笑。
  
  他臉上的陽光陡地沉掉了半邊,殘酷的嘴角難看地掀了掀。
  
  這可有趣了。
  
  ※※※
  
  「哇啊!看看誰來了。」溫蝶蝶瞟見身著一襲白緞改良式圓襟旗袍的佟澄空踏進酒會,跨張一呼,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就要休克了。
  
  她要將雪海剁成絞肉。從在休息室裡看到這襲別緻的禮服和高跟鞋起,佟澄空便生了殺人念頭,直到溫蝶蝶的驚呼聲強化了它。
  
  這三天忙著工作幾乎住進公司。 本來為了避開南宮隼,她不打算參加酒會的,誰知曹姊軟硬兼施硬逼著她來,還自作主張讓雪海上班時順便幫她帶禮服來。
  
  早晚會被雪海給氣死,她哪件禮服不挑,偏偏挑這件她為了當大姊伴娘而訂製的禮服,穿這件衣服很難走路耶!
  
  沿路行來,她忙著應付高跟鞋,沒大多時間想起這款兼容傳統與顛覆的旗袍有多引人注目。這襲衣袋傳統的是它以旗袍為雛形,發展出一襲另類不脫高雅的無袖低胸禮服,特別在腰後襯一片薄如蟬翼的輕紗,走起路來搖曳生婆,自有一股飄逸的美感,搶眼之餘,分外柔媚。然而,她卻一點兒也不喜歡。
  
  不願讓同事看到這樣的她,無非就怕那些人如同花癡所想,將她的人格貶得奇低,以為她和其它女同事一般,用寥寥布料粉飾並加強自己的信心。倘打大家盛妝打扮純粹為悅已者容,她沒話說,偏偏大家只為博南宮隼這位君王一笑。
  
  搞不懂這些「粉雕玉琢」的女人怎麼想的,辛苦化上一、兩個鐘頭的妝去取悅那個女伴猶如過江之鯽的花心男人,何苦?
  
  「是誰口口聲聲嚷著不來的?」披著鮮黃色薄紗體服,溫蝶蝶半露的酥胸為她贏得「酒會之花」的美稱,攬盡在場男士覬覦的眸光。
  
  老天,這女人還在呀。「這是妳家,還是本小姐不能有出爾反爾的自由?」倒霉,酒會從三樓延伸到二十五樓,層層人山人海,處處萬頭鑽動,碰到熟識的機率著實低之又低。她挑七樓參觀是著眼於「梅組」將遷來此處,欲一探日後的工作環境,哪知肚子裡一尾蛔蟲先她一步,堵在這兒。
  
  嘿,如此看來,知她者莫若花癡也,趕明兒她若失意時,只消借花癡的肩一歎,煩惱還不立即滾得遠遠的。
  
  「哎呀,妳快別這麼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仗勢打壓妳呢!」溫蝶蝶風情萬種地啜一口美酒。
  
  腳好痛,先找個地方坐下。啊,有了,吧檯就在九點鐘方向。
  
  掉頭一轉,佟澄空礙於旗袍開衩太低,行來不婀娜當真不行。這便是她一看到這件衣服就抓狂的原因,她邊歎氣邊挺起胸膛,終於萬般辛苦地抵達吧檯。當她氣喘如牛地坐上高腳椅,剛向酒保點了杯血腥瑪麗,溫蝶蝶已隨後追至。
  
  「啊,抱歉,沒注意到妳喳呼些什麼。」除了年齡忌諱,花癡第二件不能忍受的事,便是她唱的戲沒人附和,所以她喜歡找她鬥氣,因為她很好撩撥,一激就上火。
  
  想想,自己還直是沒用,不過少了溫蝶蝶,倒也無聊,鬥氣也是一種工作上的助力。
  
  溫蝶蝶承認佟澄空姣美的身段經過一番粉飾確實玲瓏,奪走不少原屬於她的愛慕眼光,但她不會輸。
  
  「不經水滋潤的花朵,縱使嬌艷亦有枯萎的一日。」
  
  老天,開打了嗎?這些天吃不飽、睡不好,沒力。「是啊,我也這麼以為。」佟澄空娥得前胸貼後背,不必溫蝶蝶邀請,逕自饑饞地抓來她盤中的肉,嘖嘖大啖。「不過花的種類有很多種,有些花嗜水如命,得天天澆天天灌溉,開出來的花朵卻未必嬌艷,徒增花農煩憂。有些花呢一年澆一次水,自行吸取養分,偏偏開得比誰都好。」
  
  怪矣,這小妮子似乎坦然許多,好像不再對這種隱喻「性」的話題避之如蛇蠍,無趣極了。
  
  「總比有些花兒甚至不知道『水』的珍奇,遠勝三分吧?」溫蝶蝶試探道。佟澄空向來沉不住氣,善良的人說是直率,看不順眼的連太屌也能罵出口。
  
  好,等她再吃下一片肉,就有對陣的氣力了。這回花癡儘管放馬過來,小姐她今天有恃無恐,什麼都不怕。
  
  佟澄空餓了幾夭幾夜啊?「唉,水呢,有分好幾種。像海水,河水,濁流,山泉,溪澗……
  
  這女人有病,水不就是水而已,哪來那麼多廢話。佟澄空抬眼看她,皺眉的同時邊囫圇吞嚥食物,好不容易肚子填飽了三分,她騰出嘴巴,才要開口--
  
  「佟澄空小姐請到十樓貴賓室,佟澄牢小姐請到十樓貴賓室……」大般風景的擴音器一遍遍清晰響起,壞了佟澄空一吐為快的佳機。
  
  殺千刀的死馬頭,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順順多年怨氣,他居然在緊要關頭召喚她!佟澄空合攏嘴,怕自己忍不住咒罵出聲。
  
  無論佟澄空改變多少,因何而變,她先上「蘭組」是事實。溫蝶蝶代佟澄空接過酒保推來的酒杯,塞給佟澄空,意氣風發地兀自以杯撞杯,嬌聲歡呼,「祝我陞官愉快,坎拜!」
  
  「坎、拜?」
  
  「唉,從今以後我得開始適應沒有妳的日子,好沮喪。哦,嗨,張經理,好久不見。」溫蝶蝶一點也不沮喪地拋下連串愉悅笑聲,扭著美臀迎上前,迅速消失在佟澄空眼前。
  
  「佟澄空小姐請到十樓貴賓室,佟澄空小姐請到十樓貴賓室……」清柔的聲音再次執著地催促。
  
  要連下幾道金牌馬頭才會滿意?當她是岳飛啊!煩不煩。
  
  佟澄空放下涓滴未沾的酒杯,拿起盤子夾滿菜餚,氣惱的邊吃邊晃向人煙最稀少的樓梯間,拾級而上。
  
  好久沒穿高跟鞋,腳痛死了,都是雪海惹的禍。
  
  忿忿踩上十樓,佟澄空初踏上樓面才發現此樓不若其它樓那般喧囂。納悶地慢慢拐進室內,赫然發現自己掉進一片壯闊無限的撒哈拉沙漠,視覺交錯的瞬間,震撼與感動在佟澄空心靈深處交織、迴盪。
  
  懷抱久久無法自持的心情,她呆呆地走進輝映佈景的橙色燈束下。早就知道「梅組」有一座室內攝影棚,供其成員學習攝影,卻沒想到是這般的氣派。
  
  「寶貝,慢慢轉過身來。」
  
  雞皮疙瘩掉滿地,佟澄空大大地打了個冷顫,回頭看見方在攝影機後面移動鏡頭的人,不禁心生驚悚。南宮隼此時已從鏡頭後探起身,半邊臉沐浴在殘弱的光影底,另外半邊則完全被黑暗吞噬,營造著某種類似復仇的氛圍。
  
  佟澄空驚駭地轉身想走。
  
  「甜心,妳真美。」慢條斯理晃到她面前,南宮隼俯身欲偷香,卻被怒眼相向的佳人不給臉地擋祝「好久不見,妳想不想我?」他熱烈地看她,笑容微微扭曲。
  
  「我很忙,沒空。」佟澄空縮回頸項,說得很是應付。不能讓他碰到她,他的手和眼神具有麻醉作用。
  
  「這是個適用於各種情況的好借口,不是嗎?」南宮隼陰鬱地勾起她偏開的臉,眼睛突然被她滑嫩雪白的天然肌膚給吸引。「鮮少看到女人不著妝比著狀更美的,妳真是得天獨厚的寶貝。」頰邊這兩絡標新立異的紅髮好香。
  
  髒死了,為了工作她忙得兩天沒洗頭,這位大情人竟然陶醉地埋在她頭髮裡。
  
  「節制點行嗎?」她推開他,抿著笑意。為了保持情聖的偉大地位,這人的犧牲想必可
  
  「我很努力在控制了。」南宮隼被她莞爾的表情逗出笑容,親暱的手指來回刷撫她柔嫩的臉頰,彷彿極愛這樣的膚觸。
  
  魔咒!不行,她不會栽在這種花心的男人手上。佟澄空冷冷地撥開他的手,俏臉黯沉。
  
  「如果沒別的問題,我還有事。」真糟的感覺,全身軟趴趴,被他一摸呼吸便急促了起來。這幾天樂在工作裡,不曾再想起那場無邊春夢,真不知他怎麼神通廣大的知道她在……「是你叫我上來的,不是--」她驚異地看向他。
  
  亦趨亦步跟在她後頭,南宮隼環住她的腰,扭身一帶。「不是馬頭。」手指流連地梳理她的秀髮,他淡然地說。
  
  「拜託你別動手動腳好嗎?」無暇理會悻然疾跳的心,她既急且氣,著慌地四下張望,就怕一個不小心成了緋聞中的要角,從此夜夜垂淚到天明。
  
  南宮隼拚命告訴自己,她沒有用那種他很見不得人的表情羞辱他,絕對沒有。然而他鐵青的面容完全不肯被說服,直線上升的體溫更是憤怒的具體呈現。
  
  「放手了好不好?」還越摸越上癮哩。「我還想在這裡混到老,不想一天到晚澄清這、澄清那,煩死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嗎?」她盡可能緩和自己的語氣。
  
  她沒煩死前,南宮隼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先入墳場,死因是氣憤過度導致腦溢血身亡。
  
  「想在我的公司混到老,絕對沒問題。」他嘔得胸口直髮脹。「我可以利用職權替寶貝安插工作。親愛的,妳想要什麼職位?說來聽聽,我對床伴一向大方。」
  
  這匹種馬當她是什麼了!佟澄空怒火沖天,二話不說,脫下鞋子狠敲他額頭一下。
  
  一時間,額上的疼痛比不上她給的錯愕,南宮隼滑稽的表情介於暴怒和匪夷所思之間。
  
  「既然你記性不好,我就再說一次。從下一刻起,你我各奔天涯,互不相識。」她死也不願淪為他的玩物。
  
  「不相識?」南宮隼陰鶯地揉著傷處,疼痛強力發酵,霎時擴散至全身,夾帶著一把怒焰。「妳不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妳的行為,或者向我道個歉什麼的?」
  
  「解釋什麼?又道哪門子歉?」她坦然地瞟他。
  
  有耐心點,她不是一個任人揉捏的呢娃娃,她的年紀尚輕。「臂如:妳為什麼上我的床?如果妳真如我所聽到的那麼不喜歡我這人。」他諷聲冷笑。
  
  誰告訴他這個的?佟澄空窘迫的臉紅成一片。
  
  「記得那晚我明明盡心盡力伺候寶貝,也沒聽到妳喊痛。」南宮隼沉吟著。「事實上,妳挺樂在其中,差點吞了我,而……」
  
  「住口!」越說越露骨。「你到底想幹嘛!」他那雙著火的眼神,驚得她迭步直退。
  
  「要個合理的解釋而已。」他佇立在原地,嘲弄地聳聳肩。
  
  她幹嘛要逃?佟澄空止住腳,不服地對上他的眼,卻發現在黑暗的烘托下,他的身影突然拔得好高,表情似乎也猙獰不少。
  
  太好了,這正是她所需要的,不需要再有歉疚感,他不也冒氣了。
  
  「大情人,請問你和女人上床的目的是什麼?」佟澄空涼涼反諷。
  
  南宮隼一時語塞。
  
  「這不就結了,瘡疤一揭開大家都難看,何必?」她說著,鎮定地往最近的前門走去。
  
  「寶貝,妳對我的表現哪裡不滿意?」南宮隼走向她,不明白自己為何不拂袖而去。他不興委曲求全這套,一向提得起、放得下,要不要大家一句話,女人再找就有。
  
  既然再找就有,他在這裡糾纏什麼?自問自答的結果,益發加重南宮隼惡劣的心情。
  
  「你管我。」佟澄空臉燙得厲害,見他一路跟來,不覺慌了。
  
  南宮隼三兩步跟上她,伸腳絆了她一下,佟澄空蹌跟搖擺,跟著重心不穩地往前仆,南宮隼猛地拉她入懷。「不管妳不行,一夜夫妻百世恩啊,我的寶貝。」情話喃喃吐出,他才意識到心裡頭彷彿真有一些些她的影子在。
  
  「神經,你是不是沒人要?」討厭,這具瘦又沒肉的胸膛,居然像銅牆鐵壁,怎麼掙也掙不開。
  
  「錯了,妳絕對想不到有多少人排隊等著上我的床。」他傲然挺胸。
  
  「那你還在這囉唆什麼,快去埃」她簡直煩透。
  
  笑容僅在臉上,他生氣地揪著她不放。
  
  這人在搞什麼鬼,淨盯著她瞧,不言不語的。 怪胎,不高興就說出來嘛,何必忍?佟澄空懶得理他,一揚頭,瀟灑退常
  
  「聽說妳是『菊組』的主力之一?」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提那夜露水姻緣來羞辱自己,好聚好散是他立下的遊戲規則,再巴著她未免沒出息。
  
  他有他的自尊,何況佟澄空之於他,毫無意義,她只是他曾經擁有過的一個女子罷了。沒錯,僅止於此。
  
  所以說她眼皮直跳,心律不整,南宮隼賤透了的床邊聲音,呢喃得真欠扁。經過一番較勁後,突然提起這個,無疑是在下戰書了。
  
  「那又如何,大老闆?」難道她會怕他?
  
  佟澄空憤怒地繃緊神經,才回眸,南宮隼已一個健步堵到她身前,趁她呆愣之際飛快偷了一個吻,那快捷的動作不愧為職業情人所為,惱得猝不及防的佟澄空紅透臉蛋,她急猛地扭身退到一旁,在行進的同時,突然聽到「咱」地一聲。
  
  她的衣服!佟澄空瞪目結舌,無法接受地瞪著躺在南宮隼腳下那片薄紗,久久不成話。
  
  別又來了……南宮隼撫著頭,幾乎要申吟了。他只想給她個小小的教訓而已。
  
  「你……你是災星降世啊!」佟澄空氣得七竅生煙。
  
  「只是件衣服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的翩翩舉止一向以溫文著稱,受人稱道,唯獨在她面前狀況頻出,為何?
  
  「沒什麼大不了?」佟澄空恨恨地揮出左手,卻被南宮隼的右手箝制,不甘心再揚出右手,他像存心整人似的以交叉方式抓住她的柔夷,雙眸迸射出一抹異樣的精光,教她不期然憶及那水乳交融之夜所有火熱,根本色情的親吻與互動的綺麗,不由得情潮氾濫,心兒怦怦。
  
  「我們和解如何?」到底是女人,只要他肯,便沒有勾引不了的。滿意於試驗的成果,南宮隼持續郁卒的心情一掃而此,眼眸壞壞勾起,玩味地戲睇佳人。
  
  「喂,你這樣糾纏不清,該不會是不小心愛上本小姐了吧!」佟澄空好生驚恐。
  
  「胡說。」活像會燙人似的,南宮隼驚心地急急甩開她的手。
  
  「當然是胡說,笨蛋。」佟澄空奚落一笑,趕忙逃命去,死也不肯讓他瞧見她裸露的胸前,淡淡地泛起象徵情潮氾濫之始的瑰紅。
  
  該死的女人,害他手足失措,像個初嘗禁果的小男生,念念不忘初夜情的應該是她才對。南宮隼搵惱地追望那抹逃難的白影,不再飛揚的俊臉猶如天狗吃日,一片煞黑。
  
  ※※※
  
  逃至上樓的服務台,佟澄空正想請總機廣播馬頭來相見,不料曹姊亦在那兒打著同樣的主意。
  
  「太好了,才要找妳,妳就來了。」身著火紅色短禮服的曹姊快步走來,拉著佟澄空百入電梯。
  
  「你要帶我去哪裡?」見她按了三十二樓,哪裡根本不在酒會範圍,佟澄空納悶。
  
  「阿凰要見妳。放心,上面是阿隼的辦公室,不經允許沒人敢上來。」
  
  南宮隼的辦公室?「我不去。」佟澄空見電梯跳到二十七樓,趕緊按二一十八。
  
  「喂,不准再逃了。」曹姊死命拉住她,將停止滑開的門按上。「先前妳自己答應過我和阿凰見一面的,人家這件廣告急著出爐,別再便性子了。」
  
  「誰使性子,我--」
  
  當!電梯停在三十二樓,曹姊笑意盎然地挽著她,踏上厚軟的地毯,走進正對著電梯的接待室。
  
  佟澄空看到精明幹練的南宮鳶,正和南宮凰談笑風生,旁邊一名西裝筆挺、身材中等的男人則孤立在窗前,觀著夜色,沒注意到她們的到來。她覺得那個背影十分熟悉,卻一時忘記那是屬於誰的。
  
  怯怯地探了南宮鳶一眼,佟澄空簡直嚇死。她那對犀利的眸子像帶有X光探測器,正無情地打量著她。完了,她沒有想到南宮鳶也會在,她不並涉足廣告,為何……
  
  「就是她嗎?」南宮凰驚艷地起身,伸出手。「久仰。」
  
  「久仰。」佟澄空迴避南宮鳶的視線,急急握牠的手,並注意到那名男子回過身。「賀大哥!」她失聲輕呼。昨天去他公司討論提案的事,怎麼沒聽他說要來參加酒會的。
  
  賀英傑夾雜著幾許灰色的頭髮,臉上強調出風霜的細紋,在在說明這個男人不年輕了,然而他那雙睿智的黑眸和沉穩的氣質,奇異地能沉澱浮躁與不安,有安定的作用。他輕淺地綻出笑容。
  
  「姊夫,你們認識?」而且好像很熟,姊夫不是那種能隨便和人家打成一片的人,南宮凰極為詫異。
  
  「我們公司推出一項新產品,由澄空負責企劃。」賀英傑笑笑的解釋。
  
  姊夫?佟澄空揚高眉頭,無言地詢問賀英傑,只見他溫柔地看看南宮鳶,淡淡而笑。原來南宮鳶就是他無怨無悔癡等兩、三年的女人。因為賀大哥沉靜寡言,再加上女方這邊刻意打壓,商界幾乎沒人知道他們是未婚夫妻。她知道南宮鳶已經訂婚,其它的因為不感興趣所以就沒問了。老天,每次看到賀大哥她都會以為看到自己的姊夫樊御軍,這兩人不僅外貌體型雷同,就連氣質也相差無幾。相信大姊要是有機會認識賀大哥,一定也會目瞪口呆的,也許她該問問姊夫是不是有位失散多年的哥哥。
  
  南宮鳶有些不是滋味。「容我無禮的問一句,我們是否曾經見過面?」她真的非常面善。
  
  「一定是妳曾經在雜誌上看過澄空拍的廣告。」曹姊依常理推斷,無意中免去了佟澄空的尷尬。
  
  「餓不餓?」賀英傑瞧了瞧佟澄空,眼神閃過一抹什麼,扶起未婚妻,「下樓去吃些東西。」
  
  「也好。」
  
  佟澄空錯愕地望著女戰士一瞬間如冰遇到火,速速卸下戰甲,像只溫馴的金絲雀般隨著未婚夫婿離去。
  
  「感情這麼好,為何不結婚?」她奇怪地溜出口。「一定是賀大哥不夠積極。」喃喃的又一句。
  
  南宮凰有趣地望著自言自語的女孩,對她的第一印象相當深刻。
  
  「姊夫的確太順從姊姊。」南宮凰很高興這個問題再次浮上檯面。
  
  「不會啊,我看南宮小姐也很依順賀大哥嘛!」瞧她柔順得像什麼?佟澄空不怎麼相信縱橫商場的女強人遇到感情也可能柔弱至此,那真是匪夷所思。
  
  佟澄空瞪著電梯冥思許久。
  
  「澄空一向有什麼就說什麼,妳別介意。」曹姊坐進先前南宮鳶坐的位子,「如何?」她努了努發呆的背影。
  
  佟澄空沒聽見身後的吱喳聲,兀自同情起賀英傑來。
  
  她進廣告界多久,認識賀英傑就有多久。他是一家汽車公司的總經理,對她有提攜之情。
  
  想當年年輕氣盛,窩在「竹組」設計兩年平面稿,一心想往CF發展,卻苦無機會,頗有懷才不遇的惆悵。後來她實在忍不住,憑著一腔熱血極力向曹姊爭取機會。她答應讓她試試,唯一條件是必須同前輩的件一起送選,由廣告主自由挑選,若沒選中,她只好認命再回頭磨練。
  
  那次她卯足全力,跑到廣告主公司想要瞭解他們欲抒發的理念和主題,就恐廣告AE未能善盡轉述職責。賀英傑便是那位修養到家,天天忍受她疲勞蟲炸的廣告主。
  
  她的勝出不是因為作品好。當時由於太注意表面,又沒實地經驗,未能將商品特色發揮出來,其實前輩的作品好她許多,她清楚的知道,頹喪不已。沒想到賀英傑獨排眾議,將機會給她,並仔細分析作品的缺點,給了她初步的修正方針。
  
  沒有伯樂,千里馬就算會跑,又有何用?她時常這麼感歎。
  
  從那次至今多年,她幾乎包辦了他公司所有廣告企劃,兩人的友誼建立在惺惺相惜的基礎上,感情如兄妹般濃郁。
  
  賀大哥的氣質和她的姊夫很像,都很悶騷,公事上如此她不予置評,但在愛情上也這般的話可就不好了,或許她該推他一把,讓他早早抱得南宮小姐回。
  
  當!電梯門滑開,南宮隼樓著一位性感女郎從裡面走出來,恰巧對上佟澄空出神的心
  
  「怎麼了?」南宮隼嚇了一跳,放開女郎,急急趨上前。
  
  又是他0曹姊,我好累,先走了,諸位再見。」佟澄空跳了起來,不願與他相處一室,飛也似的逃避電梯。
  
  「喂……」南宮隼慢了一步,唯有望著電梯門飲恨。佟澄空該不是習慣了這種方式告別吧?他氣悶。「剛剛那位小姐好像很難過?」他回頭對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伴愧疚一笑,眼神詢問地瞥向曹姊。
  
  「哦。」曹姊淡然哼道,一點也不覺得稀奇古怪。
  
  「為什麼我們的模特兒突然間多愁善感了?」經過一番鑒定,南宮凰已初步同意曹姊的提議,修改媒體購買重點。
  
  「沒事,澄空生性如此。」她八成又在感歎賀英傑的提攜之恩了。
  
  「決定出她擔任模特兒了嗎?」多少看出曹姊不願詳談,南宮隼話鋒一轉慢條斯理地
  
  「有些問題待解決。」曹姊將檔案夾攤開,抽出契約,正想討論修改事宜。
  
  「這支CF我拍。」
  
  「這就是我們準備修改的部分,這項商品不拍CF,要拍去拍姊夫的商品。」南宮隼頭也不拾地駁回。
  
  南宮隼移近,抽走曹姊手中的合約。「沒理由放棄CF。」簽約了,這下看她怎麼躲!南宮隼興奮地例開嘴。
  
  「別鬧了。」曹姊想奪回合約。
  
  「誰說我在鬧。」端正臉色,南宮隼再正經不過的褐眸漸漸變沉。
  
  「阿凰,叫妳弟別開這種玩笑。」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算了,如果阿隼堅持要拍,我們換模特兒好了。」南宮凰採取中庸之道。
  
  「為何要換?就她了。」南宮隼拿走合約,快樂地擁著女伴離去。
  
  「他在搞什麼鬼?」澄空會宰了她的。
  
  「對呀,他在搞什麼鬼?」南宮凰同樣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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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0:59:51
  第六章

  
  星期六,「菊組」在動腦會議中,順便歡送即將更上「層樓」的溫蝶蝶。
  
  兩小時的會議時間,只見溫蝶蝶擒著淚光一搶到發言權,便滔滔不絕抒發起肺腑感言。基於同事一場,起先大家保持風度綻出祝福的微笑,專心聆聽她含淚帶泣的抖顫聲,直到演講人欲罷不能,感激之語一小時接一小時連綿不斷,台下觀眾的風度才逐漸走樣,笑臉發酸,精神委頓至幾乎全癱。
  
  「……所以,此次本人能入『蘭組』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最主要還是這幾年來大家的指教與幫忙,謝謝你們,並歡迎大家有空到十樓來找我聊天。」一個小時又四十分鐘後,溫蝶蝶善心大發下台一鞠躬,當下獲得一陣長長的哨音和如雷的掌聲。
  
  「衷心祝福蝶蝶鵬程萬里。」要命,快下班了。「各位、各位,除了蝶蝶陞官這件天大的喜事外,我另外有一件好消息要宣佈。」馬頭含笑地清清咽喉,一臉擋不住的興奮之情,期望已經各忙各的下屬能撥出幾分鐘時間看看他。
  
  小森椎推眼鏡,公然地走到前方,替趴在桌面偷眠的夥伴端來一杯香濃的咖啡。
  
  「昨天鬧到幾點?」不高不低的音調,猶似鬼魅般飄著。
  
  佟澄空吟哦一聲,撥撥覆額亂髮,轉望她。「七點半就閃了。」
  
  「喂,給點面子好嗎?」眼見分坐在會議桌兩旁的十餘人,不是舉頭望牆壁,便是低頭思故鄉,再不就是雙雙聊著天,不將自己放在眼底,馬頭只覺得自己太有親和力。最放肆的當屬後頭那兩個從頭趴到尾的小妮子。
  
  小森替她吹涼咖啡。「酒會不好玩?」
  
  「今天本來想蹺班的。」若不是我極想知道這支巧克力企劃案的評語,她早蹺頭了。
  
  她們當真不將他放眼底。「後面那兩位小姐,麻煩給我一分鐘就好。」馬頭矮下身段幾乎哀求。
  
  「妳給他全世界好了。」佟澄空拍拍小森,將聆聽的皮球踢給她,埋頭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男人一生只能糟蹋一位糟糠妻,多了會遭天譴。」小森飄飄輕吐,表情肅穆地大發感言,惹笑了精神不濟的同事們。
  
  槽得還真離譜。佟澄空側出一邊臉頰,咯咯笑。
  
  這些瘋癩分子真難駕馭。「我們的大老闆決定替梅、蘭、菊、竹四組,各拍一支CF。」馬頭宜入重心引爆震撼。
  
  突遭這記當頭棒喝,佟澄空清醒不少,速速撐起下巴。他搞什麼鬼啊?好好的公事不去洽,跑來跟人家搶什麼飯碗。
  
  「相信昨晚大家對大老闆無人能敵的風采仍印象深刻。」刻意將目光掃到最後頭,馬頭盯著缺席的兩人,眸中閃過一抹調侃。「最近大家的手頭都有不少CASE,不管是幫歌手包裝,或是平面廣告、公益廣告,林林總總,至少每組人馬手上都有一、兩支CF廣告在做。」
  
  話聲才落,台下人委頓的神智頓去,個個興趣勃勃,無不希望一炮而紅。而這一炮得借南宮隼閃亮的名號來打響,大家心知肚明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馬頭,我可以參與嗎?」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呢?溫蝶蝶有些懊惱地明白初入「蘭組」,她的資歷使得重新寫起。老人當頭,她這位新人肯定沒有出頭的機會。昨晚只得瞻仰南宮隼的風采,哪有近他身與他聊幾句話的榮幸。
  
  溫蝶蝶此問一出,馬上招致眾人不同程度的怒目以待。攸關自身利益,不久前的同事愛早消失得無影無蹤,少一個競爭對手,勝算便多幾分,何況溫蝶蝶的能力在他們之上;表面上維持一定程度的友愛,暗地裡其實大家都明白,最具威脅的競爭對手便是平時同甘共苦的工作夥伴。
  
  「當然可以。」馬頭忙點頭,大有化干戈為玉帛的意味。「大老闆為了公平起見,要各組人員各呈上一件案子讓他挑選,只要是創作組的一分子,都有競爭的機會。」
  
  「企劃案什麼時候要?」有人開始摩拳擦掌。
  
  「大老闆時間寶貴,可能的話,請大家在星期一交齊。」
  
  「類型不拘吧?」
  
  「老兄,你不會以為人家有興趣接小ㄎㄚ的廣告吧!」有人怪聲怪叫,調侃著。
  
  討論聲沸沸揚揚,滾燙的熱度疾速蔓延室內。
  
  要她借由一匹超級種馬出頭,她寧可去死。佟澄空一口氣灌完咖啡。
  
  「小森,意下如何?」再怎麼說小森是她的夥伴,雖然不能一意孤行,她還是不白覺地垮下臉,楚楚可憐。
  
  「不喜歡就別和啊!」瘦小蒼白的人兒沉穩地構思她的文案,興趣缺缺。
  
  「喔,小森,最近我有沒有告訴妳,我愛妳。」佟澄空激動地抱住她,笑呼。小森在名義上是廣告撰文,她則是廣告設計,在連性別都能錯置的荒亂年代裡,工作不分彼此,那有何稀奇。 故而,有時她會幫小森撰文,小森則幫她設計,兩人共有數年來如魚得水,其樂融
  
  「一定是我這人太好的緣故」小森面不改色地沉吟,笑翻了佟澄空。
  
  叩叩!馬頭輕敲白板兩下,凝聚焦距。「好囉,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有事的留下,沒事的退朝。」
  
  佟澄空努努嘴示意小森先走,自個兒則像只曬日光的懶貓癱在原位。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好好把握。」馬頭待所有人魚貫走出後,誠摯地移到會議桌尾端,鼓勵道。失蹤幾天再回來上班,小佟的心情彷彿平靜了,幸好她還記得這裡有工作在等她。
  
  「抱歉,我們不參加。」抵在桌面的小臉綻出淺笑,她挑釁地抬高眼。
  
  「啊?」馬頭一愣,下壓的尊臀還來不及靠上桌沿。
  
  「不參加的意思是,我和小森棄權。」誰知道南宮隼會不會假公濟私。
  
  重重靠上桌於,他不可思議地低嚷:「人人爭破頭要搶的機會,妳居然不要?」
  
  「不要就不要,幹嘛大驚小怪?」佟澄空淡淡答道。
  
  「不行,我不允許這種事發生。」老婆也不會答應的。
  
  「大老闆沒言明每組創作人『必須』交出提案吧!」哇,外頭陽光燦爛耶,要不要找阿金出去走走?這傢伙一個月一次的低潮期又來臨了,看一個大男人借酒裝瘋很有意思。
  
  「是沒有。」
  
  佟澄空回神,收拾散亂的草稿。「既然如此,你在這兒跟我沸騰個什麼意思?」莫名其妙。
  
  「奇怪哦,我覺得妳在逃避。」馬頭不得不起疑,昨天阿隼向他調閱她的數據和作品,又堅持啟用她當模特兒,今天小佟又不肯參加甄選,這兩人很奇怪。
  
  「什麼時候不參加變成逃避的同義詞了?」她不悅地斜揚眉,收齊的數據慢慢捲成筒
  
  「給我一個理由,如果妳能說服我,我就隨妳。」差點忘記近來是小佟的非常時期,組裡正值危急存亡之秋,他可得小心。
  
  「本人的成功取決本人的努力,不需要任何人庀蒑。這個理由夠冠冕堂皇嗎?」佟澄空氣惱的站起,頗具威脅之勢。誰知道南宮隼那個王八蛋會不會用這個來羞辱她,他昨天還用那種高不可攀的語氣說要幫她安插一份「好」工作呢。
  
  「好,別動氣,不參加就不參加。」門外忽然傳來一片熱鬧的騷動聲,馬頭奇怪地引頸而望。
  
  「那些傢伙回家不回家,吵什麼?」佟澄空側身跟著望去。門口那堆人圍著的可是南宮隼?皇帝出巡啊!身邊老圍著一大串肉粽。
  
  「啊,對了。」馬頭猛然驚呼,「剛才忘了告訴大家,今天阿隼會來廣告公司參觀。」
  
  「相信他們已經知道了。」佟澄空惱恨地回頭,瞪他。「快給我巧克力提案的評語,不准打馬虎眼。」然後,她決定拋下阿金,回家舒舒服服補個好眠。日頭赤炎炎,願阿金保重。
  
  「很好。」和蝶蝶比較起來,雖然差有一截,但以小佟的性格能製作出那般綺麗情纏的作品,簡直教人吃驚。昨天他心有旁驚,無法專心,今早再把小佟的作品重新看過一遍,他不得不好奇她怎麼解開心鎖的。「妳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嘿嘿。
  
  與南宮隼不歡而散那天早上,她伏案桌前振筆疾書,將自己的感受洋洋灑灑為了將近一萬字之多,深怕日子一久,感覺越來越淡,到後來什麼也抓不到。
  
  「妳到底是怎麼去抓到情人之間的甜蜜的?」連老婆看完也嚇了好大一跳。「不是親身體驗的人還無法抓得那麼透徹呢。」尤其是她這種拚命抗拒的頑劣分子。
  
  佟澄空突然雙頰緋紅。「要你管。」
  
  臉紅了!馬頭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的玩笑話,能製造出如此駭人的效果。
  
  「小佟!」
  
  「叫魂啊!」突然這麼一吼,嚇她一跳。
  
  「妳、妳、妳……」小佟這人直率且衝動,常有驚人之舉。繼西濱公路與蝶-場賽車,順便追求速度這個最新紀錄外,小佟不會為了陞官不成和蝶蝶的刺激,昏頭做出什麼不智的事吧?
  
  「我什麼我?」佟澄空一反常態,音量驟減。
  
  「妳沒做出什麼荒唐事吧?」他狐疑地繞著她,左看右看,前看後看。
  
  「哪有!」她有氣無力地閃避他過分清澈的眼神,全身像爬滿了蟲般不安地蠕動著。
  
  這就是了。每回小佟因衝動干下什麼好事,事後就是這副心虛的模樣。五年了,她隨便使個眼色,只要他有心注意,絕不難推斷出她的心事,只因它們全都亮在她臉上,昭然若示。
  
  「搞清楚好不好?本小姐已經二十三歲,難道沒權利做自己想做的事?」馬頭沉默不語,眼押偶爾瞥瞥她,然後又陷入沉思,他這種審視意味濃厚的舉動,倒教心裡有鬼的人不打自招了。
  
  佟澄空義憤填膺的言詞擊中馬頭的腦袋,亦間接印證他的忖測。「扳回面子,有那麼重要到不擇手段嗎?」幸好他家的女兒都很乖巧、柔順,切記不能讓小佟接近她們,以免被帶壞。
  
  「什麼不擇手段啊?」佟澄空來個死不認帳
  
  非得逼她說出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才肯伏首認罪。「做妳愛做的事。」馬頭當真不客氣。「坊間有人稱作快餐愛情,以上床為遊戲目的,沒有感情,或者相互認識不到三分鐘,便決定上床。這是新新人類扭曲的價值觀……」
  
  「夠了沒!」佟澄空頓感熱氣上身,臉龐燒成火辣辣一片。
  
  多希望她如同以往一般對他大吼大叫,或摔門而去。此刻,馬頭真恨自己料事如神。
  
  「各取所需也沒什麼不對。」既然他要談,好嘛,奉陪。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承認,她光明磊落得很。如果臉上的灼熱能消退一點,她的胸便能挺得更直了。
  
  「不會是阿金吧?」難怪自從小佟失蹤數日自動歸隊後,他就一直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原來是她的神態和舉止投足間無意中流露的柔媚。才幾天不見,她已經蛻變成大人了,好個各取所需。
  
  「個人隱私,恕不奉告。」如果不是將馬頭當自家人,她早就一拳擊昏他,竟敢拿她當犯人般審訊。
  
  不是阿金,那會是誰?「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讓妳利用得神不知鬼不覺,我同情他。」除了牛郎,誰都無法忍受這種奇恥大辱。想也知道小佟無意和人家發展什麼,她事業心重,視愛情於無物。
  
  叩叩!
  
  「馬頭。」打發一干崇拜者回家後,南宮隼神采奕突地探進頭。
  
  完啦!談到興頭,竟然忘記南宮隼正駕臨這裡。他有沒有聽到什麼?佟澄空無意中看見他有意無意掃至的眼神,慌得手不小心掃到咖啡杯,杯子轉呀轉的,框噹一聲,落地全碎。
  
  馬頭拉著佟澄空熱切地迎上南宮隼。
  
  「阿隼,她就是小你」
  
  「幸會。」佟澄空猶豫又有些惶恐地伸出手。都怪馬頭起的頭,也怪南宮隼突然參觀創作組,害她忐忑不安。不知他聽進去多少?
  
  南宮隼粲然一笑,熱情得體地接握她的手。「佟小姐的作品很精采。」他乘機以中指偷偷在她的手掌畫下一個心,而後收回。
  
  佟澄空心跳加速,臉頰更紅。
  
  「謝謝。」她逃避地回去收拾殘局,有些感激他沒有拆穿一切,看來南宮隼花雖花,倒滿有品的。
  
  「走,去找辦公室談,那裡有很多出色的作品。」馬頭驕傲地邀請南宮隼。
  
  南宮隼揚手,請他等會,視線離不開佟澄空。
  
  「很榮幸見到妳,佟小姐,希望妳我有合作的機會,剛才聽馬頭說妳新近企劃的幾個提案都非常出色。」
  
  這人在告訴她,他不僅聽到,而且還聽了不少。佟澄空錯愕地抬眼對上他,唇角一抿,開始有氣。
  
  「不可能的,再見。」她捧起碎片,用力砸進垃圾桶,撞開擋在門口的人奪門而去。
  
  「哈哈,阿隼,我們這位小姐連續通宵了幾天,肝火很旺,別介意。」馬頭揉著被撞疼的手臂,大歎命苦。
  
  南宮隼始終和煦的笑容,未因佳人輕蔑的舉止褪去,但也稱不上絢爛。「她的性子很鮮明。」
  
  「希望你剛剛說的只是客套話,我們這個丫頭脾氣很怪,不願……」
  
  「放心,我明白。」南宮隼瞭解地笑笑。「沒必要因為是我而強人所難。」總有辦法邀到她手中的提案的,天下無難事。
  
  「那就好。」奇怪,他總覺得阿隼的表情很詭異。
  
  「走吧,和曹姊約好十二點半在樓下見,我們已經遲到十分鐘。」率先轉身,南宮隼和悅的俊容瞬間爬滿憤怒。
  
  佟澄空竟敢為一己之私利用他?這筆帳如果不算,他誓不為人。
  
  「聚餐嗎?」馬頭一直想理出哪裡不對勁。
  
  「『竹組』的提案,我已經選好了。」
  
  馬頭悚然一驚。「誰的?」昨天怎麼沒聽老婆提起?
  
  「我們正要下去和提案人用餐。」南宮隼笑了。
  
  那不就是--
  
  「翡翠飾品的CF?」馬頭驚恐失聲。老婆的骨頭會被小佟拆得一根也不留。老大見憐,他不想當鰥夫啊!還有,他真的不能再外借這員大將了。老婆,看看妳幹了什麼好事!
  
  ※※※
  
  無論曹姊怎麼推辭,南宮隼不願妥協就是不願妥協,他甚至在星期一早上極有效率地招來模特兒,共商拍攝內容,展現出強勢的另一面。
  
  解釋完所有,曹姊見佟澄空糾結的眉毛越蹙越緊,簡直沒轍。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希望佟小姐從中學到些許……經驗。」南宮隼有意無意地瞥她一眼,淺淺地勾起一抹只有佟澄空能意會的笑容。
  
  那紙合約居然被他拿到手!佟澄空望著南宮年有意無意揮動的紙,恨得差點中風。「曹姊,妳怎麼說?」忍著點,算完曹姊這筆帳,再來砍殺這位公報私仇的無恥之徒。
  
  「這麼一次就好,拜託。」曹姊合掌乞求。她也無能為力啊,阿隼這回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局面?
  
  好話歹話,該說的話她全都向阿隼說了,包括澄空拍廣告的原因以及記錄恥辱的特殊方式,奈何向來不刁難人的阿隼只是笑說,澄空是最適合的模特兒,並讚歎她眼光獨到,挑到一位再適切不過的商品代言人。
  
  坦白說,被阿隼那麼一灌迷湯,她飄飄然的心根本不知飛到哪兒去,且很汗顏的忘掉對澄空的承諾。
  
  曹姊凝望南宮隼儀表不俗的好相貌,不由得輕歎一聲。能怪她投降嗎?這個男人太擅長運用他迷人的肢體話言了。
  
  「不好。」佟澄空一口回絕。平面廣告是老爸能接受的底限,一上電硯,他不宰了她才怪,何況這支廣告有些煽情。
  
  就因為自己有健忘的好本事,為了不讓悲劇重演,每回遇到重大挫折時,她便會拍一支平面廣告當作失敗紀錄,以便提醒自己別重蹈覆轍,並借由老爸偶爾的叨念記取教訓,這是最直接又有力的方式。
  
  不過記取歸記取,她絕對不想因而與老爸上演全武行,或被打死,「梅組」還在等著她呢。
  
  「沒有妥協的餘地?」南宮隼放下企劃書,懶懶一笑。
  
  「沒有。」想撩撥她發怒?她偏不。佟澄空掃高下巴。「你們另請高明。」她雙腿一蹬,就要起身。
  
  「先別走。」南宮隼走到佟澄空跟前,挺得像險峻的玉山聳立不動。「曹姊,妳先回去,我和佟小姐有些細節部分要談。」
  
  「可是……」阿隼不明白,他的魅力只適用於其它女人,不適用於澄空。
  
  「曹姊,妳先走,沒關係。」她倒想聽聽看,這位花花公子怎麼說。
  
  「妳看,連佟小姐也想私下和我聊聊。」南宮隼倜儻一笑,擁著不放心的人朝電梯行
  
  等於被強制拖著走的曹姊幾番回眸,但見佟澄空俏臉泛青。
  
  「阿隼,澄空她……」
  
  「相信我,我和佟小姐會達成共識,我倆一見如『故』哪。」他調皮地眨眨眼,按開電梯門推她入內,等門再次台上,才陰鬱地回轉。
  
  一見如故?「該死的,你究竟想怎樣?」佟澄空一見他走入,馬上咆哮。
  
  「寶貝,約是妳自願簽下的,可不是我脅迫妳。」南宮隼倚在門板上,皮笑肉不笑,變了個樣的嘴臉不復方纔的好風度。
  
  「如果本小姐硬是不妥協呢?」她橫眉豎眼,天不怕、地不怕地環手抱胸。怕地環手抱胸。
  
  「好吧,酬勞加一倍。」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欽賜。「算是補償我對妳的虧欠。」
  
  氣死人了,這人怎麼這麼市檜啊!佟澄空四下環視,抓起花瓶上的花就砸。
  
  南宮隼受寵若驚的接住大把花束,笑著,「雖然是借花獻佛,我依然收得很高興,謝謝妳啊,寶貝。」
  
  「你,臭美。」一隻鳳凰交頸的青底描金花瓶橫過大半個辦公室,在牆壁濺碎。
  
  花了二百萬買回來的骨董!南宮隼憤怒地將撒潑的佟澄空撲倒在地,正當兩人因怨怨糾葛得難解難分之際,門忽然被打開。
  
  「南宮先生,你沒事吧?」聞聲而入的秘書,視而不見頓生尷尬的兩人,桿在門口不動如山,他空白的表情彷彿對這種曖昧不明的場面司空見慣。
  
  「沒事。」南宮隼頗為狼狼地梳理頭髮,雙手正猛掐南宮隼耳朵的佟澄空則渾身抽緊。
  
  門輕輕合上,忠心盡責的秘書悄然退去。
  
  被看到了!驚駭過後,佟澄空委屈的紅了眼眶,抖顫雙唇,越想越不能自抑,她既羞且怒地背過身去。
  
  「怎麼了?」真恨自己不爭氣,隨便被她嘴一扁、孩子氣的揉眼睛給揪疼了心,又無法棄她於不顧。南宮隼暫將兩人的恩怨攔下,輕柔地翻回她,卻見她雙手掩面,不搭理他。「澄空,看著我。」為何對這位冤家的一舉一動如此掛心?她根本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南宮隼翻身坐起,輕謂一聲樓抱她。
  
  佟澄空放下手,不領情地推開他。
  
  「都是你。」好想哭哦。明天--不,說不定現在全公司的人已經知道她和這個人有過一腿了。就算那是鐵錚錚的事實,她也不要被人說長道短,遺臭千年,
  
  南宮隼怔怔揪著她泛紅的眼睛,心疼地強忍淚水的模樣,像一隻無助的小狗。
  
  「我怎麼了?」他等著她偎向自己的肩頭泣訴,借勢找台階下。
  
  「你習慣花名在外是件的事,幹嘛把我拖下水!」不甘心的淚珠有一滴、沒一滴落下,佟澄空負氣拭去,惡狠狠的怒瞪他。
  
  她稚氣的模樣扣人心弦,口氣卻異常無禮。又愛又恨,南宮隼不曉得自己該先生氣,抑或一口吞下她。他伸出手,只想在感覺釐清前,先拭去那兩行紛亂他心的清淚。
  
  「不准碰我!」佟澄空用力轉開頭,嫌惡般閃避他探來的手。
  
  「澄空。」南宮隼容忍地笑笑,手又追去。
  
  「叫你不准碰我,你耳背嗎?」憤怒地拍開他的手,她氣瘋了。
  
  「我早就碰過妳了!」一番善意被曲解,南宮隼失去控制地大吼。「而且還是妳起頭,勾引我碰的,記得了嗎?」
  
  佟澄空淚眸圓瞪,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然後嘴一扁,哭得更凶。他竟然喊那麼大聲,相信隔壁的秘書一定溝得很清楚,也許連對面的人也聽得明明白白了。
  
  剛剛那聲如雷的咆哮聲,真的是他吼的?南宮隼驚愕地端詳佟澄空抹著流不完的淚,不禁心生懊惱。
  
  怎麼會失去控制的,他對枕邊人一向輕聲細語。
  
  「別哭,都是我不好。」南宮隼陪笑地接近佟澄空,佟澄空抬起淚眸橫他一記,不給臉地往後滑去。南宮隼見狀,心火頓起,一心想接近她,佟澄空邊抽泣邊退,當他是瘟神般。如此進進退退,寬敞的地面幾乎被重新清理過一遍。
  
  「無路可逃囉,寶貝。」南宮隼見她將自己逼進死角,狡猾一笑,雙臂一伸便將她困
  
  「誰在逃?」佟澄空粗蠻地推他,卻見他一副八風吹不動的人定模樣。
  
  「肩膀借妳。」他拍拍肩頭,傲然挺胸,一把攫住她仍舊在試力的小手,往前一拉,適巧將正使勁推抗的佟澄空順利擁入懷中,牢牢的抱個滿懷。她多適合待在他懷裡,南宮隼滿足地漾出微笑。
  
  「我自己沒有嗎?」有玻
  
  「有很多女人願意不計代價,求得妳的位置。」他咬緊牙齒迸出話。
  
  「所以如何?」佟澄空退開身子,嗤之以鼻。
  
  「所以妳該感恩。」他惱羞成怒地拉回她,額頂額,眼對眼。
  
  「什麼恩?再造之恩?生養之恩?你有什麼大恩大德,值得我感的?」這人真狂妄。佟澄空很想勇敢些直視那雙凌厲的眼神,奈何他溫熱的氣息迷亂了她,她十分怕這樣的感覺,像即將把持不住飄蕩的靈魂,心不再是自己的一般,整個人處在虛無縹緲間。
  
  「教導之恩!」他很努力在忍,因為揭瘡疤是件沒品的行為,但她囂張的行徑實在逼得人忍不祝「妳我心裡明白,我們之間還有一筆帳未清。」
  
  「什麼帳?」她怒哼。
  
  「妳把我當交配的種馬利用,以尋求作品靈感。還要我說更多嗎?」他簡潔扼要地點出屈辱,說太多怕自己失去理智折斷她纖白的頸項。
  
  佟澄空啞口無言。
  
  原來她知道什麼叫理虧,幸好不是無藥可救。「要不要現在把帳算清楚?」南宮隼神情暴躁,頗為壓抑地冷聲詢問。
  
  佟澄空瑟縮地瞟他一眼,搖搖頭。還以為他風度佳,氣度好,礙於面子,即使知道吃鰲的真相,也會含恨往肚裡吞,結果卻不然。她怎麼那麼倒霉呀,該去改改運了。
  
  「要不要接下這支CF?」南宮隼沉下臉,猶如凶神惡煞。在這個該死的女人面前,他已經連輸了好幾成,這次至少得挽回一些流失的尊嚴。
  
  「不要。」掘著臉,佟澄空硬是不妥協。再怎麼扮凶,他的火氣也抵不過老爸大發青霆時的三分之一張。哼,想威嚇她,以他這種氣勢?還是省剩
  
  「聽說令尊是位得高望重的老將軍。」突兀地一轉話題,南宮隼放開她,高深莫測地立起身,整整衣著。
  
  「你想怎樣?」佟澄空跟著爬起,不甚在意地拍拍屁股。
  
  「該動之以情的我已經盡力,哪邊講理,佟小姐清楚。」突然間,他態度疏離,回復到謙恭有禮的領導者身份上。「扯上法律大家難看,憑妳的家世與財勢,還有我手上這張合約,勝算絕對不大。」
  
  停住拂塵動作,佟澄空怒不可遏地狠瞪他。
  
  「如何?」姿勢優美地斜靠在桌沿,南宮隼交疊修長的雙腿,傾後撈來藍色卷宗夾翻閱,低垂的頭顱不曾抬高,悠哉的態勢更是一副不在乎答案的模樣。
  
  「你在威脅我?」他怎麼敢這麼無恥!
  
  「也可以這麼說。」南宮隼閒適地走到辦公桌後,懶懶地躺進皮椅裹。
  
  「為什麼非我不可呢?」她忍無可忍地咆哮。
  
  「是啊,我也常常這麼自問。」他好奇地揚起眼,眸中沒有任何笑意。「或許妳先解答了我的疑惑,我便有心情回答妳的。」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甘心。也好,把事情攤開來說,她就不用時時受這人威脅。「你對每個和你上過床的女人都這麼嚴苛嗎?」心胸狹隘的男人,性賽瞎了眼睛才會迷上這種人。
  
  「嚴苛?」南宮隼將雙肘文在桌面,優雅地交握雙手頂住下巴,興味她笑了。
  
  「少裝模作樣了。難道我就不能因為是瘋狂的迷戀你,而上你的床?」那忿忿不休的臉驟然嫣紅,若艷紅的玫瑰染上了臉。
  
  「榮幸之至,」南宮隼嘲諷地掀了掀嘴,同時傾身向前,「是什麼原因讓妳覺得我這個花心的男人……呢,值得迷戀呢?」他遲疑地頓住話。
  
  他媽的,他真的很煩耶,處處挑毛玻「因為你風流倜儻、英俊迷人、儀表堂堂、品德高尚,從不囉囉唆唆。」她簡直是不耐煩地稱讚著。
  
  「真的啊!」他好生驚訝的口吻,臉上卻佈滿風暴。「原來我在妳眼中並不是一無是處,成天只可玩樂的雅痞。」
  
  這人真的很討人厭。「恐怕是你對白己的魅力沒信心,在所有人心日中,南宮隼是獨一無二的,簡直是零缺點的完美情人。」她冷冷地挑釁道:「這種回答是不是解開妳的疑惑了?」
  
  「那天早上我來不及問,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我。在妳心底,我有那麼高的評價嗎?」不做正面答覆,俊挺的眉輕佻一聳,暖融融的眸光萬分期待回答似的半合。
  
  不要臉紅,千萬不能臉紅。佟澄空死板板繃著臉,羞窘的眼神悄悄的遊走四方。
  
  南宮隼瞟見她焦躁的表情,故意放柔嗓音,沙啞呢喃:「假如伺候得不好,妳千萬要告訴我,不然我會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很好。妳也不希望我倆下次在一起時,有什麼不……
  
  「不會有下次了!」佟澄空羞怒地吼他,「聽到沒?一次就夠了。」
  
  「這是一件不公平的交易,妳取走妳要的,現在該我拿。各取所需後,誰也不欠誰。」沒商量餘地般,南宮隼冷硬一笑。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這支廣告我拍定了。」真想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
  
  「這件事還需要再確定嗎?」他撇撇嘴,丟給她一抹奇怪的笑容。
  
  喔,再也忍不住了。佟澄空衝上前,橫過桌面,激動的揪著他的耳朵,「你是人前衣冠楚楚,人後恃強凌弱,禽獸不如的雙面人,這輩子我和你勢不兩立。」發誓完,她狂猛地飆了出去。
  
  勢不兩立!事情有這麼嚴重嗎?南宮隼讓一記天崩地裂的摔門聲震得抑鬱起來。悶悶不樂旋過座椅,他仰向湛藍如洗的天空謂歎一聲,起身將額頭頂住玻璃,期望冰冷的涼度多少發揮作用,澆熄隱藏在內心,把越燃越炙的情焰。
  
  為什麼非要她不可?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扳回失去的顏面?煩躁回身,看著拍攝進度表,南宮隼不由得又發起呆,耳底那片嗡嗡聲尚不肯全散。
  
  她罵他是雙面人?對啊!自從遇見佟澄空起,他對她的態度便脫離常 軌,嘔氣、憤怒、咆哮,樣樣來,不再是彬彬有禮的翩翩公子,也不是幾句花言巧語便能搞定一切的大情人。
  
  像頓悟了什麼,南宮隼忽而皺緊眉頭,其間填著不豫之色。
  
  為什麼他會盲目得沒發現,自己一直是以最真實的一面呈現在佟澄空面前?最惱人的是,人家根本不希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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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1:00:08
  第七章

  
  廣告開拍三天以來,她幾乎是敬業的好模特兒,沒人能挑出她的毛病,然而她也不願給南宮隼好臉色看。每回只要南宮牢一喊「卡」,佟澄空便會退到遠遠的角落,一頭栽進草案裡塗塗改改,樂在工作中。
  
  由於是大老闆掌鏡,製作部不敢掉以輕心,調派出最好的製作班底支持。製作部與創作部原是不可分的一家人,看似獨立,私底下卻是相互依存的商業共同體。因此片場的工作人員對佟澄空的習性知之甚詳,除非必要,不然沒人敢去打擾她。
  
  標準的工作狂。南宮隼透過鏡頭偷覷佟澄空,她那頭平常閃耀著光線的如絲秀髮,經由髮型設計師的巧手裝扮,梳起一邊,披下的另一邊則由於崖邊風大,迎面撲去,跳動如飛揚的火焰般,煞是美麗。
  
  致力於工作的她,常是渾然忘我的一會兒凝神,一會兒舒眉淺笑,那鬆懈舒懶的模樣顯得恬然自適,有別於全心投人拍攝時那種冶艷不可方物、予人致命的活耀感。
  
  南宮隼移出鏡頭後,會心一笑。忘情的盯著她瞧良久,他突生了童心,好玩的借由鏡頭折射的光線騷擾沉思的俏佳人。教光線刺回心神的佳人,疑惑的尋找光源,發現惡作劇的人是誰後,臉色丕變,隨即惡狠狠凶他一眼,背過身去。
  
  「南宮先生,喝茶。」
  
  「謝謝。」南宮隼接過助理遞來的茶水,心思還在佟澄空身上打轉,未曾留意到時常在身旁流連的幾雙含情眼。「麻煩妳通知大家東西收好後,可以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辛苦大家了。」
  
  實在不敢相信佟澄空的肢體語言比他想像的還要生動、放得開,屢次誘惑得他全身發燙,喉嚨乾澀,一再回想那曾經屬於他們的私密夜晚,一再失卻了往日的專業水平,片刻定不下心來。
  
  像今天拍攝她綻著笑容、踩著輕盈的步伐向他衝來的這一段,他的心老是莫名的怦動不止,完全失了冷靜,燥熱的心沸滾不休,錯誤頻出,只得一次次喊NG,惱得佟澄空頻跳腳。
  
  眼看日落西沉一天將盡,他的工件效率居然出奇的差,不及頂定進度的一半,這種事從沒發生過。再這樣下去,原本預定好的七個工作夭,可能要無限期延長了。
  
  她是不是為了盡快擺脫他,所以卯足勁配合拍攝?南宮隼不得不這麼懷疑。
  
  回頭向一班陸續離去的工作夥伴致意,南宮年讓負責接載佟澄空的化妝師先走,表示有些細節部分要和模特兒討論,化妝師不疑有他,也不敢,悄悄離去。
  
  佟澄空過於沉溺在創作思緒裡,沒發現工作人員已做鳥獸散,寬曠荒涼的崖邊僅剩她和南宮隼兩人,連南宮隼曲身站在她身後觀看了好一會兒亦無所覺。
  
  好暗。 構思好最後一張草圖,她傭懶地舒展懶腰,扭頭之際不小心瞥到頂頭那張笑臉,大驚之下一跳而起,頭顱狠狠地撞向南宮隼的下顎。
  
  「好痛!你幹嘛鬼鬼祟祟……其它人呢?」揉著撞疼的頭頂,她忽然發現空曠的大地上只剩兩人。
  
  「剛剛我有喊收工,是妳沒聽到的。」漫不經心的語氣下,隱藏著一顆調皮的心。
  
  「為什麼不叫我?」胡亂將畫具塞進背袋裡背上,佟澄空氣惱地走下坡。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不管是喜也好,怒也好,佟澄空的表情總是生動得醉人。
  
  經過近月的沉澱,念念不忘的仍是結合時震撼他心的強烈情感,她掘強的要求兩性平等,笨拙的親他、愛撫他,都已不經意地烙上心頭。該怎麼漠視她、疏離她,已成為一件連想都不能的痛苦事。
  
  她為何不眷戀他的懷抱,如他發了狂般地眷戀。
  
  日日夜夜,只要神智稍稍一恍憾,這張俊俏的臉孔便來糾纏。即使和別的女人上床,也不放過,總是在緊要關頭閃進他腦海裡,攪得他不得不猛踩煞車。說出去臉上無光,他已經有半個月沒抱女人了,過去那個不可一日沒女伴的男人,快變成太監了。
  
  「喂,我說的話你到底聽進去了沒?」要發呆也等載她回去再發。事情既然是他惹出來的,當然得由他負責到底。
  
  南宮隼懶懶地回神,伸出手,想替她負擔那只看來似乎裝有好幾十斤棒槌的大袋子,慘遭她白眼拒絕。
  
  「衣服扣好。」熟悉的怒氣直線上升,他瞄瞄她身上那件逆風飄揚的士黃色棉質襯衫,和其下沒扣上扣子的貼身同色牛仔褲,一直覺得這種造型實在太煽情,危害男人的心臟。
  
  「你管我。」是誰逼她穿成這副樣子晃蕩的?她還得擔心老爸看到廣告後,打死她呢。
  
  好,他替她服務。南宮隼強迫地扳正她,先替她扣好露出乳溝的上面兩顆扣子,再一路扣上露出肚臍和大片肌膚的下面三顆。整體而言,這件衣服只打了重要部位的兩顆扣子,柔軟且自由約布料只要一走動,便如振翅蝴蝶般隨風飄舞,若隱若現的勾引人,嚴重影響他的拍攝心情。
  
  「褲子,妳來還是我來?」全部扣妥後,他邪邪淺笑,意在不言中。
  
  「真多事。」先解開差點窒息自己的襯衫第一顆鈕扣,她憤怒的丟給他一記白眼,三兩下便扣好褲扣。
  
  南宮隼故意四下環視,讓她明白自己的處境已落入兩難局面。
  
  「人都走了,你要怎麼回去?」這裡離市區有一段距離,人煙稀少。想回去,她就必須卸下敵對的姿態好好求他,他受夠了佟澄空拿他當隱形人看。
  
  「當然是你載我--」信步走下台階,由於天色漸暗,她無心搭理後頭的人,專心看
  
  「哦?」懶洋洋的聲音裡,有著擋不住的竊喜。
  
  「到最近的站牌等公車。」死也不要坐他那輛招搖的銀灰色法拉利回公司,這陣子已經太多女人坐著那輛車隨這位大眾情人進進出出,來去他位於新大樓頂層的豪華住宅,只要是加班晚一點的員工全有幸目睹,因而流傳出「上車等於上床」的聯想句。
  
  南宮隼的得意狠狠被擊碎,他控制不住暴戾之氣,野蠻抓回拾級而下的女人,無情的一抿嘴,「要就搭完全程,否則自行想辦法。」再如何任性妄為,諒她一介女子也不敢獨自待在夜霧籠罩的荒山野嶺。
  
  「先放手。」王八蛋、龜兒子,竟敢威脅她?
  
  驚懼地盯著深不見底的石階,佟澄空實在怕死了衍生自他的種種楣氣,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全冒了出來。老天,這個煞星若一個不留意,害她摔斷脖子,她就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
  
  有進步,臉色發白了。南宮隼慢慢放開她,分不清心裡那股夾雜著溫柔與疼惜的感情,是不是代表他正一步步陷入某種情愫的漩渦之中,往萬劫不復之路邁進。以往那些為了生理而結合的女人,刁蠻、任性的也不少,但能將之發揮光大,不致使人反胃的,天地之大唯有佟澄空而已。
  
  「怎麼樣?」很小心讓聲音保持在固定的音律上,南宮隼的心裡有些緊張。
  
  佟澄空輕快地跳下石階,不屑地一哼,「不必麻煩,本小姐自己想辦法。」
  
  她實在太過分,過分得地想破戒痛揍她一頓,或搖去她的固執。南宮隼怒不可抑地往下衝,速度之快,駭得紡織娘全襟了聲不敢再唱和。
  
  聽到後方一連串急促的跑步聲,佟澄空回頭,見南宮隼像自強號火車頭一樣疾馳而來,為保長命百歲,她趕緊返到邊邊讓過。
  
  老天保佑,這人可不能摔死!
  
  噫,為何還不能死?追望擦身而過的火車頭,她慢下腳步,迷惘地搔著頭髮,以龜爬的速度下階梯,漫步過羊腸曲徑,走到產業道路時,夜幕已將天際包圍。
  
  零零落落散置在山區的幾盞路燈,亮著昏昏黃黃的燈光,未能將濕寒氣除盡,反而製造了光與影交錯的悚人視覺,無意間挑起凝重的氛圍。
  
  她開始感到孤單,又有些害怕。
  
  死南宮隼,這個沒心沒肝沒肺的畜生,居然真將一個肩不能扛、腳不能踢的弱女子拋在最佳的棄屍地點於不顧,自個兒跑掉。這輩子她再也不要和他說上一句話了,絕、對、不、要。
  
  奇異的,想到無情無義的南宮隼,佟澄空一肚子滾滾熔漿,體溫驚人的增高為百來度,熾熱撩身的溫度將恐懼付之一炬。
  
  暗自咒罵了不到兩分鐘,佟澄空猛地看到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主角,正在不遠處,姿勢優美的坐在一輛名貴的跑車車蓋上。
  
  「再給妳一次選擇的機會。」面無表情地等她靠近,南宮隼偷偷將憋在心坎那口躁氣吐
  
  坐立難安地等了好半晌,遲遲不見佟澄空下來,他擔心得幾乎白了頭,才要折返,幸好她已經氣沖沖出現在路的那頭。
  
  雖然說苦在這裡一樣沒面子,他還是慶幸自己把持得住,沒急急往回衝,讓她笑話。
  
  共事三天來,佟澄空和每個人都聊得很愉快,獨獨冷落他。為了保有自尊,他拉不下面子求和,任由焦躁的情緒一再干擾自己,可惡的她也樂得視他於無物,維持工作上的客套。越是如此,他越想打破那道藩籬。
  
  她曾經屬於他……不,事實上,他早已將她視為所有物。她玲瓏的嬌軀處處瀰漫著他的氣息,眉睫之間盈滿的掘強、高揚的下巴與架驁不馴的紅唇皆屬於他,誰敢說唯一熟悉她身上每一吋肌膚的人,不該擁有她。
  
  抗拒的只有她自己而已,他的迷惑與排拒經過沉澱與整理,已化成濃烈而不知名的情感。佟澄空會發現他要她的心有多強烈,等他武裝好心情,她便清清楚楚的知道。
  
  這輩子她再也不要跟這只自大的豬說上一句話了,絕、對、不、要。佟澄空瞇著怨恨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投注在他臉上,行經他時刻意放慢速度,讓他看清楚她有多麼厭惡他。
  
  他會認為自己需要時間武裝,是因為每當她用這種輕視的眼神看他時,他的行為就會脫軌、失控,怎麼也無法心平氣和,更甭說是依照常態般誘哄她,何況這個該死的女人也不知濃情蜜意那一套,害他得從頭摸索起。
  
  南宮隼氣岔地看她走過他身邊,憤怒的身影越行越遠。僵硬地跳上車,跟在她後頭,他決定懲罰她,讓她多走幾步路,看能不能因此軟化那顆小腦袋瓜內的掘脾氣。
  
  也許是星光太燦爛,清幽的美景太迷人,又或許是他根本捨不得佳人太累,南宮隼勉強撐過十分鐘,見佟澄空絲毫沒悔意,走得頗自得其樂,忽然覺得被冷落了。
  
  突地加快車速,越過佟澄空停住,他下車等待,打定主意拉她進車陪他共享寂寞。哪知事事未能盡如人意,後方不知打哪兒冒出一輛小貨車緩緩馳來,只見佟澄空瞥瞥他,得意的一笑,手慢慢揮出,差點瞪掉南宮隼的眼珠子。
  
  捨棄現成的車子不少,她竟然情願冒生命危險,隨便搭乘陌生人的便車?
  
  想抓回她已經來不及,南宮隼又急又氣地望著佟澄空順利坐上車,貨車駛經他身旁時,洋洋自得的人甚至探出車窗扮了個大鬼臉向他致意。
  
  南宮隼心急如焚,慌忙挑上車緊追上去。不一會兒,標榜競速的跑車便追上載滿龍眼、荔枝的小貨車,在狹窄的山路並駕齊驅。
  
  「小姐,邊啊那個少年耶妳八沒?」夾在中間的果農太太,指指逆向行駛的南宮隼,有些驚慌。最近治安很壞。
  
  「我不八伊,伊一定是歹人。」臨窗的佟澄空豈會沒發現離自己最近的南宮隼,她根本懶得理他。
  
  「少年耶,阮即平有三個人,你是拚賣過玩的,嗯通『麥吃嗯討賺』。」粗粗壯壯,看來和太太一樣樸實的老運匠,語重心長,威嚇地提高洪亮的嗓門。
  
  「『偷拐雞嘛要一把米』,今嗎的少年家實在是撿角。」老太太感歎的搖搖頭。
  
  佟澄空捂著嘴,偷偷的笑。她始終覺得台語的俚話簡單俐落,短短幾個字,其意境往往深遠得令人拍案叫絕。
  
  看她笑成那樣,那對老夫妻看來人很好的樣子,南宮隼忐忑驚惶的心才算落下。
  
  「阿伯,伯母,代……事不是……是……安……仍啦,因為我……兩個……冤家……南宮隼雙腳地吐著不甚流利的台話,怎麼表達怎麼不完整。
  
  「講啥貨,聽攏沒。」老太太一頭霧水的看向老伴。
  
  「少年耶,撫你歸氣講國話,阮勉強啊聽。」老先生實在聽不下去。
  
  儼然以局外人之姿做壁上觀的佟澄空,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看她笑得如此快樂,南宮隼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她是我的某。」突然,南宮隼綻出個中規中矩的笑容,邊注意有沒有來車,邊著急萬分地傾訴心中之苦,「剛剛我們兩個在討論生小孩的事,她愛漂亮堅持不肯生,我一急之下就大聲了點……」
  
  「南宮隼,你別胡說!」佟澄空僵住笑容怨聲斥責,當下引來兩位老人家狐疑的測目。
  
  「都是我不好,不該強迫她生小孩的,難怪她生氣。」他輕輕、極其無奈的搖頭,表情十分落寞,兀自用兩位老人都聽得到的音量「嘀咕」道:「結婚三年,我只是個盼子心切的普通男人……」
  
  「南--宮--隼!」佟澄空的臉氣得發燙。
  
  「小姐,妳不是講不八伊?」老太太被南宮隼淒滄的面容所感,又發現佟澄空說謊後,同情心大發,決心棄暗投明支持南宮隼。
  
  上當了。「這……我……」可惡,都是他啦!氣惱地瞪著南宮隼,驚鴻一瞥中,佟澄空瞧見他無限淒涼的臉上閃過一抹壞笑。死豬八戒。
  
  「查某囡仔人,嗯通嘩愛水啦!」這下連仗義執言的老人也倒戈向南宮隼。
  
  「我哪有。」佟澄空欲哭無淚。
  
  「阿伯,伯母,我老婆臉皮很薄,你們不要責備她。」南宮隼心疼極了。
  
  「看起來,尪卡八代志。」女人家到底經不起那張不俗的臉孔難過,老太太簡直為她眼中的「緣投囝氨叫屈。
  
  雖然聽不太懂台語,但從字意上去猜大概能猜到七、八成,其餘的兩、三成,由佟澄空的臉色忖測準沒錯。
  
  「撫啦。夫妻嘛,吵吵鬧鬧感情才會好,我這個老婆很喜歡撒嬌的。」看佟澄空侷促不安是件很有趣的事,南宮隼不若痕跡地掩住嘴,樂不可支。
  
  「伊騙人啦,根本不是……」佟澄空的反駁突然中斷,她驚心地發現對面車道遠遠閃起兩簇燈光,那像是……「南宮隼,車來了,要命就快閃。」她努力想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偏偏南宮隼老神在在地緊跟在旁,不肯錯開車身。
  
  「少年耶,先開去頭前等啦!」老太太替他捏了把冷汗。
  
  南宮隼定定地瞧著佟澄空,他在等……
  
  「小姐,妳嘛稍讓步一下,妳甘那即個尪呢。」站在同一陣線的兩夫妻,均用譴責的眼神看她。
  
  佟澄空原本不願妥協,怎奈逐漸加大的光圈,連警告的喇叭也響起了。我的媽呀,是拖拉庫的喇叭聲。她心驚膽跳,又見南宮隼像豁出命一樣,如影隨形地跟著,沒有避開的打算,心裡氣炸。
  
  死王八。「你快死--閃到一邊去啦!」她探出身子,認栽地怒吼:「本小姐下車就是了!」
  
  跑車在黑夜中如一道流動的銀芒光速竄向前,在銀芒止住的同時,小客車也停住,卡車適巧驚天動地呼嘯而過。
  
  即使是被趕下車,佟澄空還是不忘禮貌的道謝。老夫妻見她還有藥救,趕緊苦口婆心勸她幾句為人妻應盡的責任,甚至免費奉送一大串紅艷艷的荔枝,說要給小倆口在夜色中培養感情吃,末了丟下一句「尪某床頭打、床尾和」,兩老便發動車子離去,全然沒發現佟澄空咬著抖顫的下唇,嘴角痙攣。
  
  她、絕、對、不、要、再、跟、那、只、豬、講、話,絕--不!
  
  「還不過來?」為防她重施故計,南宮隼化被動為主動,急急走來一把拉住她就走。
  
  「老夫妻送的?」他指指荔枝,見她臉色發青不答話,壞笑又起,「對了,老夫妻臨行前祝我們早生--」
  
  佟澄空立刻摘下兩顆荔枝,使勁塞進他嘴巴裡。
  
  果然如他所料,佟澄空的脾氣其實很好抓,太透明了。
  
  南宮隼含著荔枝哈哈笑著,推她進車裡。跟著上車後他並不急著開車,反而不疾不徐吐出荔枝,優閒萬狀地剝著皮。
  
  吃完一顆,他將剝皮的第二顆荔枝拿在她眼前搖來晃去,「很甜耶,要不要吃?」
  
  熱氣在體內悶燒,熏得佟澄空頭昏腦脹,眼前她只想快快回家洗個冷水澡,平復一下心情,睡一頓好覺,然後明天--
  
  喔,殺了她吧!明天及往後的數天,這隻豬都不會消失。
  
  ※※※
  
  拉風的黑色重型機車如箭離弦,輕巧地穿梭在車陣內,滑向「變月廣告」公司門口,徐徐停祝
  
  「謝謝你的便車。」佟澄空跳下機車,脫下安全帽,用手理了理亂髮,邊將帽子塞給機車騎士。「拿去啊!幹嘛用那種哀怨的眼神瞪著我?」
  
  阿金氣悶地接過,轉身將帽子綁在後座的置物台。
  
  「小姐,妳確定這是便車?」這些日子為了載她小姐,他每天都得提早一個小時出門,實在很累。
  
  「別這樣嘛,朋友有難同當,北投和陽明山不就是一線之隔而已。」佟澄空彎下身子對著後照鏡拉拉劉海。
  
  「這條線起碼隔了三十分鐘車程,而且不順路。」阿金從車廂裡拿出紅色背袋丟給嘻皮笑臉的人。「妳到底什麼時候買車啊?沒錢我可以先借妳嘛,不還也沒關係。」他哀聲歎氣地停好車。
  
  「快了、快了。」才兩、三萬塊,隨便湊也湊得出來。這幾天都出外景,東奔西跑的,她是怕得也氣得忘了選車這回事。
  
  「來回奔波了一個多用,妳天天答這句。」蹲在車後鎖車鎖,阿金低沉的嘟噥聲滿是掩不住的抱怨。
  
  佟澄空相當不快地欺近他,狠拍他頭一記。「喂,今天如果我是溫蝶蝶,別說是半個月了,就是半年,從北投載到桃園,我看你都無怨無悔。」她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走向公司。
  
  阿金一陣臉紅,快步追上她。「當然不一樣,哥兒們和女朋友差別很大。」
  
  「見色忘友。」佟澄空不平地隨意瞥著,小嘴忽而微愕地張大。「老天,臉又紅了耶!」她取笑地拍拍那粗糙的臉皮,一臉狐疑,「怪了,這麼厚的皮不借助酒精發酵,怎麼會紅的?」
  
  「噓,小聲點。」推開她作怪的小手,阿金俊朗的眉宇之間多了一條皺折。
  
  「沒用的傢伙。」佟澄空停在空蕩蕩的走道上,猛力拍他背一記,使得措手不及的男人向前踉蹌了兩、三步才穩祝「昨天在『群魔亂舞』死命拉著我哭天搶地的人是誰?」她淡淡地奚落著。
  
  惱羞成怒的阿金,左右張望一下,確定沒人聽見,眉毛一豎不悅地瞪向她。佟澄空有恃無恐地環手等待,那直勾勾盯著他的眸子圓瞪如銅鈴,澄澈明亮,既不閉亦不躲。兩人就這麼互視許久,阿金見公司陸續有人上班,才自認倒霉地臉一沉,忿忿的往外走。
  
  真的生氣了!
  
  「喂……喂……」佟澄空隨後追來扯住他,阿金不願就此罷休,逕自走他的。「對不起嘛,我只是一時口快,也可以說是替你著急埃」她橫在他面前又打恭又作揖的,頻頻求饒。
  
  阿金陰陰地凝視她,「妳是怕我一怒之下,不讓妳搭『順風車』吧!」
  
  佟澄空聞言馬上翻臉,氣沖沖的往回走。「再也不要理你這個王八蛋了!」
  
  居然把她當成那麼現實的人。枉費她當他是好哥兒們,憐他一片癡心無處發,經年經月晃蕩在「群魔亂舞」裡醉生夢死,所以固定一個月騰出一天,約他出來談心,費盡唇舌開導這個懦弱的男人,免得為情傷神的他哪天一時想不開。
  
  他也不想想,四年來聽同樣的內心話,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慘無人道的酷刑,她算是好心了,非但不曾表現出不耐煩,還時時鼓勵他放手去追、勇敢去追。
  
  他以為她為何不時和溫蝶蝶槓上?幾番容忍她的挑釁而不宰了她?溫蝶蝶喜歡和誰在一塊,干她屁事。
  
  「澄空。」雜亂失措的腳步聲,慌張地尾隨著大動肝火的佟澄空跑。
  
  他們兩個在拍連續劇嗎?一下子男的氣沖沖掉頭就走,女的趕來賠罪;現在的情況則完全相反,那位看起來活潑又有朝氣的男人見佟澄空甩頭而去,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隨即追了過去,擋在她前頭,不畏旁人眼光當街拉拉扯扯,像對鬥氣冤家。
  
  南宮隼倚在對街,冷冷笑了笑,沒想到大清早就能欣賞到這麼精采的畫面。昨晚住在公司檢視外景部分的毛片,似乎是明智的抉擇。
  
  那名男子大概就是那個盛傳和佟澄空從往甚密的廣告AE了,兩人看來頗登對,同樣年輕富有朝氣,氣質相近。
  
  南宮隼看到臉色慍惱的佟澄空在男子左求右求下,終於不情不願的釋出笑容。
  
  佟澄空從未這麼對他笑過,而他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曾經緊緊擁她入懷,溫存地愛著她的男人。
  
  這名AE先生曉得自己的女人和他有過一夜激情嗎?胸口湧起一股陌生異樣抽痛和蝕骨的酸味,南宮隼難解抑鬱的直盯著笑臉粲然的佟澄空,不小心閃了神。
  
  那個繽紛有趣的夜晚,他捺著性子吃完一大串荔枝充飢,佟澄空始終沒再與他說上一句話。即使是載她回到家,她也是不吭半聲掉頭就走。往後幾天,不管他如何想盡辦法想誘她開口,她都打定主意不理他,總是閃到一旁觀看其它人的工作情形。
  
  幸好佟澄空的求知慾十分旺盛,偶爾會繞著他東看西看,看他如何運鏡、取角,看到興頭上時才會發問幾何,解他愁悶。
  
  是他天生少欲寡求,還是不知不覺學會容忍?對佟澄空,他又是懷有一份什麼樣的感情?不然為何她給的這樣少,他卻可憐的覺得心滿意足。
  
  這份悸動不曾有過,渴望日日見到她的那份牽絆亦呈絕無僅有。難道這就是他在尋找的那種不曾有過、促使自己安定的感覺……是嗎?是這樣嗎?
  
  無來由的,南宮隼感到恐慌。玩了一輩子,從沒想過為誰定下心,也從沒想過他會為誰牽腸掛肚的,將近一個月追著同一個女人跑,更是稀奇。
  
  追?他曾經認真追過女人嗎?
  
  沒有,根本就沒有!照這種情勢演變下去,莫非哪天他會昏了頭為證走進教堂?
  
  不!一記青天霹靂打進心底,南宮隼既驚且懼地凝視佟澄空,見她笑著撫摸那名男子的臉,臉色不自覺發青,腦子卻拒絕接受那股難受的滋味。
  
  難道這就是吃醋?不行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會不會是因為佟澄空對他的態度與眾不同,他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又不甘心被冷落,成天繞著她轉,因而耗費太多精神在她身上,無形之中她在他心底有了份量,而且不輕?
  
  南宮隼臉色大壞,猛地轉身入大樓,回轉前他陰鬱地瞥了那對嘻嘻哈哈的小倆口一眼,險點衝過馬路殺了那個男的。
  
  「拜託,別殺了我。」苦口婆心解釋兼道歉完,阿金哀聲請求。
  
  「下次你再懷疑我的人格試試看。」佟澄空洩恨地掐住他的臉,一笑。
  
  「痛……痛啊!」
  
  「才怪,我又沒使勁。」佟澄空拉他退到一旁,正色道:「苦苦暗戀溫蝶蝶將近四年不累嗎?拜託你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鼓起勇氣向她表白好嗎?」
  
  「她身邊的護花使者絡繹不絕,個個財大氣粗,我……我只是個……」他可不認為人來人往的紅磚道上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什麼?肉腳。」佟澄空輕哼,越來越不想同情他了。
  
  「什麼跟什麼?」他沒好氣地做著花崗石牆面蹲下,想起這段苦戀便四肢發軟,全身無
  
  佟澄空移到他面前,曲身打量失魂落魄的人。「看看我們阿金先生,一派斯文俊秀,英俊瀟灑,又是業務部不可或缺的一員大將,前途無量。溫蝶蝶若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將拂落頰邊的髮掠往耳後,她認真地笑道。
  
  「那都是未來才看得見的。」他實在太沮喪。「何況我小她五歲,人家不可能看上我的。」
  
  「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金錢不是萬能。」僵硬的語氣,頗為憤慨,漸漸激昂。
  
  「那都是安慰人的虛詞。」
  
  「不會的,既然什麼樣古怪的客戶你都能治理得服服帖帖,本人相信只要你肯表白,溫蝶蝶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當下投入你懷裡。」她咬牙切齒,差點被這個扶不起的阿斗氣出病來。
  
  四年來,阿金只會拖著她一次又一次大吐苦水,偶爾說到傷心處,還會像個小男生賴在她懷裡失聲痛哭。這就是她將他當哥兒們的原因,在某方面他實在是軟弱得不像個長自己四歲的人。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哭,像話嗎?
  
  「不可能的。」虛弱的響應,一如四年來一般綿軟無力,缺乏他在公事上特有的自信
  
  佟澄空忍無可忍,憤怒地一跳而起。「連你都瞧不起自己,別人該如何看待你?」粗暴地拉他進公司,她厲喝:「下星期一你給我勻出時間來。」
  
  「幹嘛?」踏入空蕩無人的電梯後,阿金悶悶地按了四樓及九樓。
  
  「我再也受不了你這個軟趴趴沒用的男人。我來當溫蝶蝶,你向我表白,我們密集演練半個月,然後你必須去面對她。如果不去,我們的友誼從此一刀兩斷,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電梯停在四樓,阿金按住門,若有所思地凝視慷慨激昂的佟澄空。
  
  「妳到底吃錯哪包藥啊?」總覺得她這幾天心浮氣躁,特別容易生氣。
  
  「我哪有?」她一皺眉,飛快地閃避那雙銳利的眼眸。
  
  阿金突然興味笑笑,拉她進辦公室。
  
  「外景的部分拍完了,還順利嗎?」澄空現在可成了公司的大紅人,成天和南宮隼在一塊,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少給我幸災樂禍。」她當然曉得自己非常不幸的成為眾人荼餘飯後的消遣,近來遭受的白眼更是難以計數,再把酸溜溜的閒言閒語計算進去,倘若在意太多,她可能得住進療養院,清心去。
  
  化悲憤為力量才是因應之策,她將南宮隼給的恥辱謹記在心,幾乎是竭盡所能的忽視他,極其專業的搔首弄姿。幸好那個識相的傢伙頗知進退,在同事面前不至於太過分。
  
  不過,那個大忙人也沒時間,他成天被仰慕者團團包圍住呢!
  
  南宮隼那人真奇怪,對每個女人都是輕聲細話、溫和體貼,言語之時必是眉目含笑,幾曾抿過嘴,或稍稍皺一下眉頭,更不用說是提高那迷死人的嗓門吼誰,破壞形象了。 變態的豬玀,居然都把最掙獰的一面留給她。就算她利用他的身體,得到一次美好的經驗,他也不必報復那麼久吧!
  
  豬、豬、豬!
  
  「公司幾乎八成以上的女人都被大老闆迷得神魂顛倒,妳是真的沒感覺,還是不好意思說?」阿金戲謔道。聽製片部的同仁說,澄空和南宮隼除了公事上交談,其餘時間幾乎是不說話。
  
  「是呀!南宮隼的女人緣之好,我看你再不加油點,不用多久,溫蝶蝶就上他的床了。這些天她是幾乎駐守新大樓了呢。」欠扁的阿金。
  
  「別刺激人了。」他醋意橫生的狠瞪她。
  
  「誰教你懦弱無能,我看你乾脆去拜南宮隼為師好了,他哄女人很有一套辦法的。」佟澄空涼涼地建議著。
  
  他也想啊!阿金輕歎一聲,渴望地詢問她:「妳願意替我引見嗎?」
  
  「墮落的傢伙。」竟想接近那個墮落的男人?佟澄空鄙夷地牽動嘴角。「那個人是情場聖手,不知情為何物,你則恰恰相反,是個癡情的傻子。」說真的,若不是阿金矢志不移,她一定倒追他。這年頭專情的男人,已經被列為珍奇的保育類動物了。
  
  阿金紅了紅臉,揮她走。「聽說拍攝工作要回棚內了,小心別被大老闆拐著跑,他的豪華套房就在頂樓,一個鍵就到,很方便。」
  
  「去妳的。」佟澄空滴溜的眼睜忽然詭異一笑,傾身學溫蝶蝶般漂亮地噘起嘴,沙啞嬌喃,「老兄,先管好自己的事,再來擔心我的。記住,星期一下班後到我的狗窩來談情說愛,不見不散哦,英俊小子。」
  
  不僅表情像,連聲音也像。阿金慌了神,心兒怦怦,胡亂翻看記事簿,「欸,星期一很忙,有業務月報要開,還有約了好幾個客戶談生意,可能……」
  
  「不不不,別想逃。」佟澄空吐吐舌頭,不忍心再折磨可憐的阿金,恢復原狀,不打折扣地搖搖頭。「明天是禮拜天,今天上半天班而已,你回去好好調適心情。」
  
  「我還沒……」
  
  「兩個禮拜,沒有商量的餘地。」就算他有被虐狂,對那既苦又澀的滋味甘之如飴,她這個冷眼旁觀人也受不了了,尤其是當她自己也煩得要命的時候,更沒辦法在看到這張寫滿苦楚的臉而不動氣。「啊,對了,忘記告訴你,為了達到效果,我一定竭盡所能的幫你,例如……」她回眸愛嬌地噘高嘴,賜他一記飛吻。
  
  阿金酡紅的臉,瞬間罩滿愁雲慘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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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1:00:41
  第八章

  
  嗶--
  
  冗長哨音尖銳的劃破天際,驅散山嵐曉霧,也嚇醒沉睡中的眾生。此起彼落的抱怨聲紛至沓來,揭開佟家充滿活力與戒律的一天。
  
  「誰敢賴床誰就倒霉了!」佟將軍嘴含口哨,雙手扠腰威立在一樓客廳中央,朝樓上大喊。
  
  「爸爸,三姊的鼻子又過敏了,好可憐。」嬌柔的佟姍君率先跑下樓,細聲細氣地同情道。
  
  「多跑個半小時就會沒事。」魁梧的佟將軍板著臉,忽而左右瞄瞄,趁其它人還沒下樓前,彎腰拉拉小女兒的髮辮。「姍君,今年上國中就要將這頭長髮剪掉了,是不是?」
  
  「嗯。」
  
  「妳想要什麼禮物?」他小小聲地問,深怕人家看到他太有父愛的一面,損及威嚴。
  
  「禮物?」佟雪海跌跌撞撞差點滾下樓,佟姍君趕緊上前扶住她。「不要金筆,那好重又不好寫。」她感激地朝小妹微笑,「電子辭典比較好。」
  
  「嗯哼。」佟將軍有些不悅地清清咽喉。「還是計算機好。姍君就這麼丁點大,那種科技產品那麼重,會壓垮她的。」
  
  「手提電腦才重。」佟雪海反駁。
  
  「誰說我要買手提電腦,桌上型的比較不傷眼睛又實用。」造反了,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居然敢頂撞他。
  
  「可是家裡已經有三台,不用買了,要用的時候我再向姊姊們借就好。」佟姍君恬適地望向父姊。
  
  「好好,勤儉持家。」這就是他教養出來的好女兒,佟將軍亂感動一把。
  
  「反正澄空最近要再買一台,她嫌舊的這台配備不夠,機型太舊。乾脆先給姍君好了。」
  
  「好埃」佟姍君溫順地點頭,一切隨意。
  
  「她那台不是才買了一年?」佟將軍皺眉。這個女兒就教得有此些失敗了。個性最烈,又最會花錢;不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才不是。」佟雲海搖頭。「是一年又一個月零五天。」
  
  「雪海--」佟將軍稍稍加重無可奈何的音量。
  
  哈啾、哈啾、哈啾……
  
  佟澄空掩著整盒面紙,無精打彩的邊打噴嚏邊下樓。「人家已經很難過了,你們還這麼吵。」烏雲密怖的,氣溫果然變涼了,好靈。難怪她鼻子癢得難受,真想把它割掉,一了百了。
  
  哈--啾!
  
  「又生病了,妳的身子實在虛弱得不像話。」反正買什麼東西送給小女兒,他自會定奪,沒必要跟丫頭們計較,倒是三丫頭不曉得在忙什麼,成天不見人影。
  
  「三姊好可憐哦!」佟姍君倒了一杯茶給癱在沙發上像堆爛泥的佟澄空。
  
  「謝謝,還是姍君最好。」佟澄空香她一下,感激不盡地接過茶。這就是她辛辛苦苦打拚了一個星期,換來的美麗星期天?睡眠不足,噪音干擾,宿疾復發,接下來還有什麼?既然這陣子過得萬般不如意,她實在不介意多幾項天災人禍來折騰。
  
  佟雪海笑臉吟吟端來早點給妹妹。「我呢?」
  
  「謝謝。」只有在全身不對勁的時候,才會覺得雪海像姊姊,然而--「妳臉頰伸在那裡做什麼?」佟澄空放下盤子,奇怪的瞪著。
  
  「我也要。」她比比臉。
  
  我的天哪!佟澄空忿忿地轉開她的臉,連連打了十來個噴嚏。
  
  「好了,集合。」佟將軍拿起哨子,用力一吹。
  
  天,真刺耳。「老爸,生病的人最大,我不去。」看兩位姊妹自動自發就定位做起早操,佟澄空懶懶的窩著,動都不動。
  
  「生妳的人最大,起來!」
  
  「老媽!」佟澄空回頭大喊。
  
  祝愛妮自廚房裡探出頭。「怎麼了?」
  
  「哈啾!」一盒面紙將用光,佟澄空擤著鼻水,眼冒血絲,病情不見好轉。「老爸強迫我去晨跑,他說生我的人最大,妳評評理。」
  
  「去跑一跑對妳的身體比較好。」她同情地說。「如果真的撐不下去,就讓妳爸背妳回來。老頭,聽見了沒有?不可以強迫澄空跑步。」祝愛妮警告完,頭縮了回去。
  
  這對實行愛的教訓、鐵的紀律的夫妻,只有在這時候才會同仇敵愾。「你總不能要我帶著面紙盒跑吧!」明知道當她是叛徒在瞪的爸爸不會妥協,佟澄空仍試圖做垂死掙扎。
  
  「基於妳剛剛打小報告的惡劣行為,今天的晨跑時間延長為一小時,走。」佟將軍率先跑了出去。
  
  「要不要我們扶妳?」佟雲海和佟姍君分別位在她左右,可憐地扶她起身。
  
  「有時候我真恨自己生不逢處。」佟澄空將面紙盒夾在腋下,由兩位姊妹攙起一塊跑。
  
  籠罩在薄霧裡的陽明山是慢跑者的天堂,這條青翠山路,她從小跑到大,哪棟別墅、透天厝住有哪些人,她幾乎可以一一列舉出。
  
  這家是某立法委員的香窩,這棟住有退休老國代,這裡是陳媽媽的家……沿路信步走去,佟澄空邊打噴嚏邊數,企圖移轉注意力,可惜不怎麼成功。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她急喘氣站不住身,趕緊蹲下。
  
  「三姊,妳沒事吧!」領先十多公尺的佟姍君不放心想回頭。
  
  「不用來了,妳和二姊先走。雪海,別讓姍君落單了。」佟澄空隨手掬來山壁滲流的泉水撲臉,邊叮嚀夾在兩人中間的佟雪海。「妳可別像上次將姍君甩得遠遠的,回家被人家篤得一臉淚水,然後往我身後躲,害我這個無辜的受害者被老爸的軍棍打得雙臂淤青,結果妳哭得比誰都大聲。」這會兒想想,有雪海長伴身邊,她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丫頭!」遠遠地,最前頭已不見縱影的佟將軍傳來一記雷吼。
  
  「還不快去。」佟家四女裡,為何獨獨她得到爛體質?天理何……哈--啾!
  
  「好,我們在楊伯伯的花圃等妳。」佟雪海約定好,偕同小妹往前跑去。
  
  噢,老天,何不讓她死掉乾脆!佟澄空起身健行,一路上哈啾連連,直晃到一棟雅致的白色別墅前。
  
  不知道是誰的,蓋好了三年,沒見到主人的面半次。
  
  駐足在精巧不致流俗的鏤花鐵門前,佟澄空如往常般好奇地張望著,圍牆內那方清幽的天地總能耽住她的腳步,若不是今天哈啾連連,她還真想靜下心來好好欣賞。
  
  哈啾、哈啾、哈啾……
  
  腳軟地蹲下身,一張面紙按著一張抽不完,嚴重的過敏幾乎使佟澄空虛脫。
  
  「要不要進來休息一下?」話聲響起的同時,深宮內苑的鐵門徐徐開啟。
  
  佟澄空頭皮發麻地抬起淚濕的眼,向上瞥一眼後急忙垂下。用力揉揉眸子,她再次抬眼,南宮隼依舊瀟灑自在地倚著鐵門,笑若春風。
  
  見鬼啦!
  
  不認識這個人,她不認識這個人……也許多念上幾次,她會真的忘記他這個人也說不定。佟澄空慌忙閉上眼,心裡反反覆覆唸唸有聲,小手邊在堆滿紙團的面紙盒內摸索。
  
  「沒有面紙了。」南宮隼好心提醒,同情她鼻紅眼也紅,小臉紅通通,哈啾聲不間斷。
  
  陰魂不敬的傢伙。「哼。」佟澄空起身欲返家。
  
  她為何連問也不問看看他怎會在這裡出現?
  
  「不好奇嗎?」南宮隼懊惱地拉住她。
  
  哈啾!佟澄空捂著鼻子,淚水頻流。
  
  「放……放開啦!」好奇個鬼啦!自顧不暇了,哪有時間管他。
  
  「感冒那麼嚴重還出來晃。」他不贊同地拉她往屋裡走。
  
  「誰說我感冒了,多事。」一把甩開他,她急急往回走。
  
  佟澄空不再對他不理不睬了!
  
  「為何不問我在這裡做什麼?」南宮隼有些欣慰的跟在她身邊,覺得自己很傻,卻放不下她。
  
  這種問題實在可笑至極。「關我屁事,路又不是我家的。」他那麼有錢,想在這裡置產難道會有問題?當她是白癡一樣。佟澄空完全沒心思去揣測他這麼做的動機。
  
  「妳就這麼討厭我?」南宮隼一咬牙抓住她的手肘,強迫她回轉。
  
  幾次想平心靜氣好好和她談談,無奈她一看到他不是橫眉便是豎眼,害他來不及施展魅力,脾氣就上來。可能是沒經歷這種衝擊,每吵過一吹架,他對她的留戀便會加深幾分。幾乎每次被她嘔得怒火攻心時,他便發誓要疏遠她,另找芳草。哪知不知不覺中雙足陷入泥淖已過深,怎麼也拔不出來,
  
  明知道她不想和他沾上關係,偏偏心有不甘,想挽回些什麼。如果他能有她萬分之一瀟灑就好了。該死的女人,害他自覺窩囊,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我說幾次,你才會相信?」她氣惱地甩著手,隨風飄揚的頭髮像著了火般舞動,迷煞南宮隼。
  
  「即使我為了妳搬到這裡來住,妳也不屑一顧?」臉色難看地指指後面,南宮隼一如以往無法再當彬彬有禮的男人。面對這種女人,任何修養再好的人都將露出人類的本性。
  
  為了她?搬到這裡!佟澄空微微一怔,神智不由得迷惘起來。
  
  真搞不懂這個男人的性格。有時像個自尊自大的大男人,有時又安分的當他風度翩翩的大情人,再不然就像只耍著人玩的花狐狸,氣得人牙齒發顫。他最常在她面前表露的,正是現在所看到這副不甘心認栽的高傲臉孔,彷彿時時帶著控訴,那是青春期好盛逞猛的大男孩才會有的。
  
  南宮隼這麼氣她,對他有何好處,莫名其妙。
  
  「怎麼樣?」誰會像他一樣處心積慮接近她?自從那天送她回來無意中發現這棟房子準備出售後,他竟像個呆子要秘書不擇手段買下,然後在光速的時間內重新裝潢打理內外,於昨天搬入。
  
  為什麼急著搬入?和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有關嗎?這種器量不足的事,他懶得去想。
  
  「不怎麼樣。」猛地撇開頭,佟澄空哈啾一聲。
  
  這就是一切反常的癥結所在。她越拚命想拉開他倆的距離,他就越想接近她。沒有哪個女人能在上了他的床後,這般無情無義,當他是陌路人。就算佟澄空懷有目的接近他,她也應該感覺得到那個繾綣的夜晚他們共享的不單單只有性,即使是身經百戰的他也為那股激烈的旋律瘋狂,除非她是同性戀,否則她不可能沒感覺。
  
  南宮隼目光灼灼地燃燒著佟澄空,她被那雙情感濃烈的眼眸迷惑,虛軟的身子突然被定住無法動彈。
  
  「別過來哦!」佟澄空空泛地驚告道,沉重的腳步無論如何也提不起。這傢伙為何用這種溫柔的眼神看她啊?
  
  「休兵了如何?咱們試著和平共處。」依戀地俯下身,南宮隼摟著她將臉埋進她如雲的秀髮中,濃烈有情地低訴。
  
  「什麼?」這個花花公子,又在引誘人了。佟澄空眉毛倒豎,手握成拳。
  
  「別動。」他收縮雙臂,臉頰懶懶地磨蹭著她的。「我們交往看看。」說不出「追她」這字眼,有一天他會,但那一天需要琢磨、堆積,撿現成的佟澄空應該給他時間。
  
  「誰要和你交往啊!」佟澄空倒抽一口氣,脫口而出。 被人家知道了,豈不丟臉死。
  
  身子明顯僵硬,南宮隼生氣地抬起頭,搖晃她,「妳這個不知好歹的……」
  
  「喂!臭小子,敢對我女兒動手動腳,妳不想活了!」佟將軍在花圃久候不到三女兒,匆忙回返,卻見他的女兒被一名登徒子非禮,立時急急殺來。
  
  被搖得頭暈目眩,佟澄空才想踹他幾腳,卻見老爸飛奔而來,老拳高揚。她慌忙推開南宮隼護在他身前,以防父親對南宮隼施以飽拳,一個不慎鬧出人命。
  
  「老爸,不小心打死人家,咱們可賠不起哦。」她老爸可是跆拳道和劍道高手,甚至連拳擊也練,撇開這些不談,光憑他這種壯碩如熊的好體格,三個南宮隼來都不夠看。
  
  南宮隼盯著她的後腦勺溫柔一笑,心緒全讓一抹莫名的情愫佔去,奇異地洋溢著幸福。佟澄空畢竟是有情。
  
  佟將軍拉過胳臂往外彎的女兒,將她藏在身後,嚴厲打量起與自己一般高的南宮隼。
  
  「老伯好,晚輩南宮隼。」南宮隼溫雅地伸出手。佟將軍威儀十足,身上有股令人不寒而顫的氣魄,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誰准你動我家三丫頭的?」佟將軍不失禮數,憤怒地握住他的手,暗暗使勁。
  
  「人家是我們公司的老闆啦!」佟澄空沒好氣地探出頭,發現他們變相的角力方式,「快放開他啦。」她驚呼一聲,速速挪出,費力的想扳開較勁的兩隻手。南宮隼那麼瘦,萬一老爸用力過猛捏碎他的手骨,即使散盡佟家的每一分錢也賠不起。
  
  「老闆就可以對妳動手動腳啦!」有種的小子,力道幾乎全用上,他的眉頭竟然連皺也不皺一下。佟將軍慢慢地鬆開手,片刻,全然不屑的眼神稍稍修飾了些。手除了有些發麻外,南宮隼並沒有任何不適,他倒是想把握機會認識認識佟澄空的家
  
  「我和澄空其實……」
  
  「並不熟。」她生冷地接下話。
  
  佟澄空很故意。「事實的真相是……」
  
  「我們根本沒見過幾次面。」死南宮隼,竟然笑成那副德行。每次他想使壞時,眼睛瞇起的弧度往往配合嘴角翹高的角度,緩緩拉高,一副賤透了的嘴臉。
  
  「是嗎?」餚他們鬥嘴的模樣,哪像不熟。佟將軍狐疑極了。
  
  「老闆剛搬到山上,很巧合的搬到這附近想圖個清幽,又不適應稀薄的環境,所以缺氧而感到頭暈。我正好經過,只有借出肩膀讓他扶一下。」她拋給南宮隼一記警告的白眼,又連連啾了兩聲。
  
  太多的巧遇,便是緣分。佟將軍的老臉生臭,絕不願他才二十三歲的女兒出閣,憶當年老大嫁人時,他可是難過了一個月,悲憤之心才慢慢平復。而那年老大還是二十五歲哪!再說御軍那孩子悶雖悶,至少比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子好多了。
  
  南宮隼不快地瞥瞪佟澄空。她這番說詞必定使佟將軍對他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或者以差勁待之。不明白為何佟將軍對他的看法會左右心情,但他就是介意。
  
  「有空多運動。」果不其然,佟將軍犀利的眼中,明明白白抹上一股輕視。沒用的年輕人,他家女兒絕對不許嫁給這種文弱書生。「丫頭,走。」佟將軍拉走女兒,極不願意她感染到南宮隼的沒用似的,疾速的隔開兩方人馬的距離,沿途且見佟澄空捂著嘴偷偷的笑。
  
  慶幸自己將佟家人的生活習性摸個透徹,早穿了球鞋準備好。他不會因此打退堂鼓,事到如今,唯有用事實來證明他的清白。南宮隼輕鬆地尾隨而去,終於知道該怎麼拉近他和佟澄空的距離了。
  
  有時候太過於君子,是會被人瞧不起的。佟澄空就是那種不能以禮貌對待的女孩子,最好連良心也根除。
  
  ※※※
  
  「好了,今天到這裡為止,滾回去吧!」
  
  「這……我……」
  
  慢慢挪近她,阿金實在不太喜歡她這個亂七八糟的和室狗窩。自「菊組」起,每位創作人都能擁有這麼一間狗窩,而且都很亂。據說處在垃圾一堆的地方,這些喜好自由的創作人才能感到無拘無束,靈感因而泉湧。
  
  「你不要欲言又止好不好?」埋在紙堆裡,佟澄空不勝其煩。想到南宮隼以幫助自家人為由,強行接下她手中的巧克力提案,心底便郁卒到極點。
  
  賀英傑雖是這家食品公司的股東之一,但人家又不主事,真是雞婆。一定是南宮隼唆使賀英傑出面和她談的。
  
  「我……」這個問題從上星期一,他去接澄空被大老闆溫和的請回後,阿金便一直憋到現在。個中緣由,他是不太清楚啦!但大老闆對澄空的感覺,與他對溫蝶蝶的一樣,已毋庸置疑。同樣是為情所苦,他能明白的看出大老闆眼底的迷戀,只是驚訝讓大情人動心的對象竟是澄空。
  
  南宮隼過去的豐富情史,最為澄空所詬玻如此南轅北轍的兩人,到底是怎麼湊在一起的?好奇死了。
  
  「說嘛,妳到底什麼時候和大老闆在一起的?」冒著生命危險,他還是問了。
  
  佟澄空滑掉手中鉛筆,隨手抓起散落實木地板的廢紙朝他擲去。
  
  「少給我鬼扯,胡亂臆測。」幸好辦公室的人已走光,不然她一定撕攔阿金的大嘴巴。
  
  「你們這陣子成雙成對進進出出的,一起上班,一塊下班,還叫鬼扯?」誰教她脅迫他天天來報到,活該他目睹一切。
  
  「那是他強迫我的。」她生氣地辯駁。
  
  「妳有什麼弱點被他抓住嗎?」這倒稀奇,大老闆不像是那種人。
  
  佟澄空無言以對。她該如何說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瞎了眼睛挑錯人、上錯床。南宮隼竟無恥的威脅她,若不讓他順勢接載上下班,他就將他倆不可告人的私情告訴爸爸;那張信誓旦旦的堅毅臉龐有著不顧一切的執著,發狠的表情絕非虛言恫喝,一副吃定她的模樣。
  
  難保他不會一時失常,真這麼做。這個男人的行為舉止從一開始便很難料個准,常是出人意表的。好比上床這件事,他不如性賽調查的開放自由,活像死纏爛打的癡情漢,哈,南宮隼這種人怎麼可熊和癡情掛上釣……
  
  芳心激起一陣狂炙的怦動,佟澄空不由自主想起這些日子南宮隼舉手投足間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一抹寵愛,越是激他,這種異樣的感覺越明顯,且日漸濃郁得讓人想逃。
  
  南宮隼已在不知不覺中教了她很多東西,不管拍攝期間或後制的剪輯工作,她發現南宮隼幾乎都自己來,而且經常是藉故讓她跟在身邊偷學。
  
  他怎麼知道她想學這些東西的?
  
  「人家對妳有情,難道妳看不出來?」阿金點點她秀挺的鼻頭。
  
  「少胡扯。」佟澄空繃著臉俯臥在圖堆裡,抽出一份提案丟給他。「明天去賀大哥那兒,順便替我拿給他過目指教一下。」
  
  不應該如此,她的心怎麼也不該被那種用情不專的貴公子所惑。可是自從那天早晨南宮隼執遨地跑完全程,汗濕的臉龐綻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得意非凡地揪著她瞧時,她的心確實跳得很厲害。
  
  南宮隼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她搞不懂他。
  
  「妳呢,廣告不是已經拍完了?」遇上感情這檔子事,任誰都灑脫不來,率性如澄空不也一樣,還說他呢!
  
  「沒看我手邊一大堆工作,等著完成。」她沒好氣地曲起膝蓋,一頭又鑽進工作裡。
  
  「大老闆已經著手準備開拍下一支CF。」他話中有話地頓了下,在她殺氣騰騰的小臉抬起時,識相的不敢打迷糊仗,挑明地問:「到時候妳該不會又要我當司機了吧!」
  
  「放心,本人已經去訂車,明天取車,不勞你費心。」他以為她就喜歡天天和南宮隼上下班嗎?「倒是你,期限快到了,要有心理準備。」聽說溫蝶蝶在「蘭組」不甚如意,被一些人排擠,不曉得傳言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她最近很少去「群魔亂舞」倒是真的。連這種廣告人最愛聚在一起閒磕牙的咖啡廳都可以聽到溫蝶蝶不好過的消息,難道……
  
  「不要逼我。」阿金走到門邊,無力極了。
  
  「真孬耶。」佟澄空大扮鬼臉嘔他。
  
  「佟澄空!」
  
  「怎樣!」大聲就怕他啊!
  
  「十點鐘了,精神還這麼好?」南宮隼施施然介入他倆之間,冷淡而有禮的朝阿金點點頭。
  
  「時間不早了,再見。」阿金如同每一次撞著大老闆一般,以夾著尾巴的方式落荒而逃。
  
  智障的傢伙!每次南宮隼一出場,他就是這副差點沒屁滾尿流的樣子開溜。
  
  「你們的感情很不錯。」南宮隼脫下鞋子,微帶妒意地坐到佟澄空身邊。
  
  「普普通通,不就是那樣。」這人很奇怪,既然認定阿金是她親密的男友,就滾到邊邊涼快去,別來湊熱鬧嘛!何必每次都一副吃味的樣子,又自虐似的天天來受罪。
  
  南宮隼抬起一張塗滿粉彩的稿紙,若有所思地觀察她。
  
  她從來不解釋與阿金的關係有多密切,但肯定不如他想像的好,不然阿金怎麼可能任自己喜歡的女人與別人同進同出十來日。他很想弄清楚阿金在佟澄空的心底份量如何,又不想讓她以為自己很在意,免得以後被瞧不起,畢竟他現在還不是她的什麼人。
  
  「他不在意我們的事嗎?」他漫不經心地試探道。
  
  「我們又沒什麼事好讓他在意的。」她閒閒地輕哼。
  
  「誰說沒有。」南宮隼怒道。算了,反正在她面前不動怒簡直是奇跡,無論怎麼控制都屬枉然。
  
  「你若敢說出來,我就宰了你。」意會出言下之意,她不禁面紅耳赤地威脅著。
  
  至少她不是全然無動於衷。不若往常般與她一陣唇槍舌劍,南宮隼親暱的搔搔她額前微亂的劉海,欣喜地發現她不管是不是被強迫,都已經習慣這種觸碰。從起初疾言厲色的拍開他的手,進展到現在僅是怒目相視,十來天的試驗成果他覺得很滿意。
  
  「今天休兵。」心情大好,他眉開眼笑地眨眨眼。
  
  佟澄空怔忡了下,不知如何應付這種情況。他為何不發怒?這樣她比較知道該怎麼應對。討厭,南宮隼似乎漸漸掌握她怒不過三分鐘的個性了。
  
  「我今天要忙到很晚,你先回去。」直勾勾端詳他半晌,她企圖找出他令人反感的地方,卻一無所獲,只因現在心情平靜無波瀾,看什麼都順眼。
  
  剛開始只是為了試探她的底限,沒想到竟對碰觸她產生了留戀,變成一種習慣,簡直就像上了癮無法自拔。理好劉海,南宮隼順勢滑下耳畔,輕撩她頰邊的一絲酒紅色髮絲。
  
  「多晚?」要完全馴伏她很難,澄空的忍耐有一定的限度,他不想逼急她。
  
  「很晚很晚。」懶懶調回眼神,她淡漠地說。
  
  亂摸一遍,實在懶得再斥責這個牛皮糖了。這人每天不摸摸她的臉、碰碰她的髮,好像活不下去一樣。隨他去,反正摸摸而已又不會少掉幾斤肉,諒他也不敢得寸進尺。
  
  「多晚多晚?」對她這種沒耐性的人,耐心是唯一行得通的辦法。
  
  佟澄空有些動氣。「非常非常非常的晚。」他怎麼老是這樣?
  
  南宮隼好笑的揚起眉,「那麼多非常,到底是多晚呢?」
  
  「你這人很欠扁耶!」佟澄空用力擲筆。
  
  「多謝讚美。」他無所謂的一聳肩,皮皮的亮出白牙。
  
  「本小姐不回去行了吧!」那天她就是被他這種軟不軟、硬不硬的態度給吃死的。
  
  「當然好。我睡我的,妳做妳的,千萬別被我影響。」南宮隼說著,當真就要動手清出一方天地容納自己碩健的身軀。
  
  佟澄空慍怒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亂動她的東西。
  
  「這個通鋪是用來方便我工作,不是給你休息用的。你是存心還是故意,在這裡睡覺不等於告訴全世界我們之間有著什麼了?」明天早上起來,她就會發現全世界的花邊新聞、八卦雜誌記者全都聚集到這兒來,然後她辛辛苦苦半威脅半利誘阿金沉默是金的苦心,便毀於一旦。
  
  這陣子她的人生還不夠悲慘嗎?
  
  「我們之間是有過什麼。」南宮隼收拾起笑臉,死板板沉著聲。她為何老是不肯面對現實,和他在一起很羞愧嗎?
  
  再扯下去,明天馬頭看到她的提案沒一件有進展,鐵定精神失常。「新大樓頂樓不是你的房間嗎?累了你不會去那裡睡。」
  
  「那裡太冷清,除非妳陪我。」他困盹的打呵欠,扭轉酸疼的頸背。
  
  心火頓起,佟澄空很節制地捺下火氣,淡淡的建議道:「嫌冷清不會找個女人陪你,何必硬賴在這裡惹人嫌?」
  
  南宮隼的臉風雲變色,直不敢相信在他為她捨棄那麼多以後,她竟然說這種話氣他。
  
  「妳當真?」幹嘛不早在有掐死她的念頭萌生時就做,以免活生生被氣死。
  
  「當然。」佟澄空奇怪地瞟他,漫不經心的思緒有泰半神遊太虛去。
  
  如果他再待在這裡讓她看扁,就該死了。南宮隼低咒一聲,彎身套上鞋子,急衝而去。
  
  佟澄空被那陣旋風刮得極為困愕,她緩緩抬頭,盯看門口良久,腦子混亂迷茫。
  
  這就是南宮隼令人費解的地方。他似乎以行動在證明什麼,卻不說明也不表態,情願天天尾隨在老爸後面晨跑,天天固定提早送她上班,晚上等到公司的人幾乎全走光了,才接她回去。
  
  再怎麼遲鈍的人也知道他不可能只是單純的順路。問題是,他幹嘛將那種心思放在她身上,明明每次都被她嘔得快吐血,不是嗎?
  
  她是工作至上,有拚勁、有理想、有抱負的時代新女性。說真的,雖然不是很需要男人,但偶爾嘔嘔南宮隼真有舒解壓力之效。好吧!如果受氣包等會兒真扯下臉在樓下等地,那麼往後就對人家好一點吧!
  
  那隻豬的過去雖然不怎麼名譽,但……佟澄空不知不覺溫柔淺笑,絲絲泛甜的心坎正為某種因素燃燒、沸騰。
  
  突來的鈴聲不小心驚碎她的綺思,佟澄空心頭發悶,遲疑地尋找聲音來源,斗室翻找過一遍,終於喘吁吁在桌上找著發聲體。
  
  「喂……」佟澄空抱著電話重新坐下,卻定不了狂跳的心。「姊夫啊!什麼時候來的……飯店……嗯……家裡又不是沒房間……什麼?害喜!又有了……」她難掩喜悅地驚呼一聲。「……你在樓下?怎麼不早說……等等,我馬上下去。」
  
  大姊難得上台北,很了不起,又懷孕了。佟澄空拋下一屋子工作,喜孜孜衝下樓。
  
  ※※※
  
  幻燈片隨著控制鈕一片片替換,豪華闃謐的客廳七彩交雜,絢麗非凡。南宮隼癡望著螢幕上的佳人發愣,順便調勻教怒意打亂的氣息,直到門鈴響起。
  
  「大姊。」南宮隼打開門,笑著將門口的人摟進屋裡。「怎麼來這裡了,不是昨天才一起吃中飯嗎?」她該不會是特地到公司抓他回去的吧!
  
  「阿隼。」南宮鳶抽泣一聲,撲進弟弟懷裡失聲痛哭。
  
  「大姊,別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南宮隼冷靜地摟她坐往沙發上,拿起遙控器將柔光燈打開。
  
  「我要和英傑解除婚約。」訂婚兩年來,她一直在等他開口,一直在等,沒想到等到最後竟然是心碎。
  
  「為什麼?」南宮隼拿下她的眼鏡,抽來面紙溫柔地替她拭淚,打趣道:「是不是姊夫對妳太好了?」
  
  「大姊求你別問……」她傷心的搶過面紙哽咽失聲,淚潮頻氾濫。
  
  「好,不問。」替她砌好一壺她最愛喝的果粒茶後,南宮隼靜靜地看他的片子,不再干擾她。
  
  「你真的不問啦?」南宮鳶等了片刻,見弟弟逕自看他的幻燈片,感到十分委屈。
  
  「等大姊想說的時候我再問。」他好笑的摟她入懷,抹去她的淚水,確定她現在想說了。「姊夫如何冒犯我們家美麗的大姊的?」佟澄空一定還在公司,等下再過去抓她回家,管不得她的恥笑了,誰讓他被她剋死,怎麼都放不下心!
  
  「他變心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怎麼也不肯相信。
  
  「怎麼可能,姊夫的一顆心都給妳了。」大姊好幾年沒哭過,她一直是掘強堅毅的人,不像佟澄空說哭就哭。「為什麼不肯安心嫁過去?婚後妳仍然可以輔助我,姊夫獨守空閨挺寂寞的。」
  
  所以他受不了,已經另結新歡。南宮鳶掩面啜泣。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情何以堪啊!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是她放不下事業,連她最疼愛的弟弟也不瞭解她的心事,不明白她對英傑的心勝過一切。
  
  南宮鳶哀怨的日光突然被正前方那張燦爛年輕的悄臉吸引,「阿隼,把幻燈片關掉。」她輕咬抖顫的下唇,聲音異常尖銳。
  
  南宮隼奇怪她口氣裡的不穩和怨恚「大姊不喜歡佟澄空?」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追她回家當老婆。
  
  「她就是你最近跟得很緊的女孩?」南宮鳶一時錯愕,亦無法忍受。「我是不是曾經見過她?」
  
  「她就是那天早上自我們家氣沖沖摔門而去的那名性格女郎。」這事大姊遲早會知道,既然做定一家人,便沒隱瞞的必要了。「我喜歡她,事情發展如果順利的話,我希望能娶她回家。」
  
  淚痕斑斑的臉孔疾遽發白。「不准,我不准。」他一定是在開玩笑,阿隼不可能對一名野丫頭動心、動情,為了接近她大費周章,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隨便一找,美上佟澄空何止十倍啊!
  
  「假如說喜歡她說服力彷彿不夠,不如說我為她瘋狂。」南宮隼粲然一笑,玩笑的表情下全是真心真意的剖白。
  
  是的,他和佟澄空的關係有些本末倒置了,但那無損於他對她的感覺。除了愛情,他實在找不到其它字眼來形容他如此委曲求全包容佟澄空所為何來。
  
  連阿隼也……「如果我反對呢?」南宮鳶的語氣根本不像在詢問,而是直接下了判定。
  
  「總有個理由吧!為什麼?」他笑笑反問,冷靜自持的態度有著前所未見的堅持。大姊知道佟澄空與他的關係匪淺後,基於保護他的立場,自然而然會對她起反感,此乃人之常情,他並不覺得奇怪。「她一點也不為我癡狂,或被我隨便一個笑容便勾走了三魂七塊,大姊放心。」
  
  「你還當我是你姊姊,就不准跟佟澄空來往。」南宮鳶拿起玳瑁眼鏡戴上,決裂地說。「別怨我這麼做,阿隼。大姊是為了你好。」止不住的傷心之淚再度滾落,南宮鳶掩著臉,輕泣而去。
  
  大姊對澄空不只是不喜歡而已,猶帶著一股強烈的敵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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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8 01:01:17
  第九章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廣告片裡跟在這句感性結語之後的是四個連續畫面,各由一個四分之一張臉的佟澄空所構成,唯有將四個畫面重疊方能覷得模特兒全貌。
  
  影片播畢,試映室的燈光自動打開。
  
  「哇,很不錯。」極受震撼的廣告主南宮凰前幾天來不及參與試播,乾脆要南宮隼在檢視母帶的時候邀曹姊一道再觀看一次。她亢奮地左傾親親臉色自始至終沒好看過的弟弟。「怎麼了?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
  
  「阿隼取消今天的『蘭組』外景拍攝,因為他牙齒痛。」曹姊笑不可支地附在好友耳邊說。「百聞不如一見,他牙痛時形象真的全部跑光了。」
  
  「對呀!」南宮凰吃吃她笑。若是牙痛就難怪他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阿隼最怕鑽牙機的聲音,最恨看牙醫,這種情形至少會拖個兩、三天,等他痛到像只暴躁的熊吃不下、睡不著時,她們這些看不過去的可憐姊姊才有那個榮幸,在三哀求、四哀求下架他上醫院。
  
  昨晚大姊離開後,他像個傻子似的衝到她的工作間想拎她回家,沒想到那裡人去樓空,佟澄空早就開溜。為了她的無情,昨晚他嘔得輾轉難眠,以至於虛火上升牙痛又犯。強忍著痛,一大早他興匆匆跑到她家想接她上班,沒想到在盼右盼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打電話詢問才知道她竟徹夜未歸。
  
  該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她會不會去阿金那……
  
  不!該死的,他才不要在牙痛得要命的同時,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偏偏無形的妒意如毒針般猛地戳刺他的心,南宮隼火爆的臉有半邊幾乎被牙痛侵蝕到發疼,整個人正身陷在水深火熱的煉獄之中。
  
  「我們最好離他遠一點。」南宮凰好心警告曹姊,順便叮嚀一臉臭相的弟弟,「不舒服就上去休息,免得累及無辜。」
  
  南宮隼重重放下交疊的腳,不發一言朝曹姊點點頭,悶悶離去。
  
  「難得見阿隼繃著臉。」曹姊隨著南宮凰走入電梯,驚奇地說。
  
  「繃著臉就當不成大眾情人了。」南宮凰咯咯笑著。「聽說阿隼在追你們那位性格的佟澄空小姐。」
  
  「嗄?」曹姊極為震驚。
  
  「昨晚大姊告訴我的,她還說這回阿隼來真的。」
  
  曹姊滑掉下顎。「別……別開玩笑了。」
  
  「他還說要娶她當老婆呢!」南宮凰在快速電梯停在一樓時,按住開關,將錯愕的好友推出。「別說出去,因為大姊不同意。」還要她們竭盡所能阻止他們在一起,必要時開除佟澄空。唉,大姊到底是怎麼了,難得她假公濟私。
  
  瞪著滑上的電梯門許久,曹姊搖搖頭,怎麼也不相信剛才聽到的事。
  
  「大白天的,幹嘛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曹姊被佟澄空猛力一拍,拍回了魂魄。呃,她錯愕地張望四周,什麼時候走回舊大樓的?
  
  「怎麼了?」佟澄空一頭霧水好奇的隨她看左看右。
  
  看她一襲黑白相間直條紋的短上衣短褲,搭配白色休閒鞋,柔軟如絲的齊平短髮隨風輕柔擺動,肩上的白色大背袋在她率性俏麗的外表下增添了一抹灑脫;這樣的澄空哪受得華衣華服的束縛。
  
  有可能是這兩個人前陣子天天膩在一起拍廣告拍出感情來嗎?
  
  「幹嘛這樣看我?」佟澄空被她瞧得心底毛毛的。
  
  「妳不生氣啦?」曹姊有些好笑地間。基本上,澄空是超級健忘的典型代表,非常的單細胞。
  
  「對哦,妳沒提醒我,我還真忘了這件事。」她重重的將手放在曹姊的肩上,對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沉吟,「這筆帳該怎麼算呢?我想想……」
  
  「算什麼算,小姐,三點了,妳現在才來上班啊!誰比較罪過?」曹姊好笑的撥下她的手,減輕負荷。
  
  「猜錯了,我是將馬頭急著要的提案拿來給他看,然後順便幫他當信差將『菊組』被挑中的提案送去給南宮隼過目。」天知道,她幹嘛要答應,基於拖稿過久的心態?「聽說妳的廣告又試映一次,成效如何?」忙著趕稿,她一直沒機會看到。
  
  「很好,阿凰愛死了。」也許她可以試探看看。「阿隼在頂樓休息。」
  
  「我知道,他有通知馬頭。這人花雖花,記憶力倒是滿好的。」綠燈亮了。「不說了,我先將東西送去,免得妳可憐的老公沒飯吃。」佟澄空笑著揮揮手,衝過馬路。
  
  澄空剛剛真的誇讚阿隼了?曹姊又一路驚愕地飄回辦公室。
  
  ※※※
  
  門竟然沒關,這人也太相信台灣的治安了。佟澄空蹙眉,走進色調溫暖的客廳。
  
  「南宮隼,我……」她的聲音止在視線接觸到落地窗時,好傢伙,底下忙得團團轉的同時,他居然悠悠哉哉躺在陽台上做日光裕佟澄空噁心突起,好玩地躡手躡腳接近閉目養神的人,深吸一口氣,惡作劇的放聲大吼:「喂!」
  
  南宮隼心弦一震,冷淡地張開左眼覷覷她,旋即不耐煩的閉上。
  
  他這是什麼態度啊!佟澄空將牛皮紙袋丟擲在他身上,「馬頭托我拿來的東西交給你了,再見。」
  
  「哼。」
  
  他這聲平淡的鼻音和反應,勾出佟澄空的好奇心。「你幹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奇怪的回轉。
  
  「妳沒牙痛過嗎?」南宮隼口氣很沖的測過身去,身心皆受痛,心情惡劣至極。
  
  「有啊,常常。」所以她隨身攜帶一小罐征露丸以防萬一。「又不是很痛,擺張臭臉給誰看。」一張臉全濃縮在一塊,這人真吃不了苦耶。
  
  「誰說不是很痛?」南宮隼忿忿張眼,瞪視她的怒眸裡夾帶著許多不滿。他就是臉太臭不想影響別人才會上來休息,是她自己留在這裡看的。
  
  佟澄空咯咯笑開了嘴。「真的很難受嗎?」南宮隼有時候比她還會鬧脾氣,真像小孩子,虧他大她整整十歲。
  
  「反正我的樣子很好笑。」在這種生不如死、嘴巴不能張太開的時候,他可沒心思和任何人分享任何笑語,更沒心情供人取樂。
  
  「是很好笑。」痛成這樣怪可憐的。「走啦,我帶你去看牙醫。」佟澄空同情的欲拖他起身。
  
  「不要。」南宮隼縮回手,畏懼地皺眉撇開頭,不願讓她瞧見他不堪一擊的模樣。
  
  「嘿嘿。」佟澄空皮笑肉不笑,狡黠地扳回他的頭。「為什麼不要?」這傢伙不會是……
  
  南宮隼奮力扭頭,閃躲她的逼硯,偏偏怎麼閃也甩不掉她嘲笑的小臉。
  
  「走嘛、走嘛。」她惡意慫恿,緊抿的雙唇困難忍笑意而微微抖顫,眼看就要放聲大笑
  
  「佟澄空!」天殺的,好痛!南宮隼瑟縮地捧著劇痛的右頰,想瞪人又怕太用力,到頭來受苦的是自己,乾脆翻過身去不理她。
  
  他真的……「噢,老天,這麼大的人了居然怕看牙醫,難得。」佟澄空捧腹大笑,哭得前仰後合,歡樂的淚水直流。
  
  「很高興我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心情不錯。」他恨得咬牙切齒,不料神經一陣抽痛,疼得他差點淌下英雄淚。
  
  哭聲哭調的,這樣虛弱的南宮隼實在很好玩。「喂,南宮隼,看看我嘛,我很可愛的。」她逗著,繞到另外一邊俯身貼近他痛苦的臉。
  
  「妳我有何不共戴天之仇?」他陰沉沉的料脫她,想狠狠警告她,無奈氣若游絲的語氣怎麼聽都像是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佟澄空似笑非笑的揪看他一會兒,忽然掏起袋子來。
  
  「看你膽小又可憐,我就大方貢獻出珍貴的偏方供你使用,這只能暫時止痛,不能治本哦。」先擱下袋子,她將瓶於裡軟軟的小黑丸倒出一顆。
  
  南宮隼被忽來的一股惡臭熏得臉更縮,眼更深沉了。
  
  「不管那是什麼,請盡速拿走。」他驚恐的看著她掌上揉捏的羊屎。
  
  「止痛用的,嘴巴張開。」捏掉一半藥丸,佟澄空無比認真地解釋。
  
  惶恐的猛搖頭,南宮隼下意識的捂著嘴,怎麼也忍受不住那股令人作惡的臭味,趕緊翻正身軀,急急喘了幾口氣。
  
  「喂,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哦!」佟澄空棄而不捨地繞回原位。「嘴巴張開。」若不是看在這陣子他天天不辭辛苦強迫她讓他載,還常常請她吃消夜的份上,她管他去病死。
  
  「別想。」
  
  「什麼啦!嘴巴捂得緊緊的,話又糊成一團,鬼才聽得懂。」她壞心眼的偷偷睞他。
  
  南宮隼本想拿下手重申一吹,無意中卻瞧見悄悄溜過她眼底的一抹詭光,警覺心霎時被那抹異光喚醒,捂得更緊。
  
  差點上當。他橫著眉不悅地瞪她。
  
  被識破了。生病的人感覺還如此敏銳,真不應該。「你不拿開手,我要施展高壓手段囉!」不看牙醫,又不肯塞臭藥丸,他活該忍受痛苦的煎熬。
  
  濃密的劍眉挑了挑,南宮隼老持成穩的等她放馬過來。
  
  這個人八成不曉得她最討厭輸,為了贏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佟澄空冷笑兩聲,一鼓作氣爬到他胸膛上坐著,避免他轉來轉去耗費她太多體力。
  
  「佟澄空,快下去。」如果是今天以前她這麼做,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然而今天他痛得沒心情做任何事,只想躺著靜一靜。如果她願意陪他的話,他當然不介意,只要她別選在這時候重溫舊夢。
  
  「少臭美了,一腦子壞水。」看他彎細的眼睛飄著春色,也知道他在胡亂臆測什麼。佟澄空沒好氣地板著他的手,才扳開這手,那手就掩了上來,你來我往,四隻手攪和了十來分鐘後,佟澄空累癱了手,南宮隼也順勢放下發酸的手臂。
  
  「這東西是很臭沒錯,卻很有用。」佟澄空乘隙出手,哪知用力過猛,力道拿捏不當,不小心碰到南宮隼的痛處,疼得他哀聲連連。「會痛喔,所以說教你試試看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她囁嚅道。
  
  「別鬧了。」臭氣熏夭,待會兒屋子得用一大堆芳香劑來除味才行。
  
  「好啊,那你叫我走。」她吃定他似的揚高藥丸。
  
  南宮隼嚥了無數次口水,終於痛下決心,「請離開。」
  
  「不走。」可惡的王八蛋,竟然敢趕她走!
  
  佟澄空氣惱不已,光火地陰視他,只見南宮隼不甘示弱,性感的唇抿得死緊,深遂的眼神幽幽地黯沉,她靈光乍現,硬的不行,決定來軟的。
  
  「佟澄空!」他一咬牙,恨聲嘶吼。
  
  「這樣對不對?」她佯聲嚶嚀,舌頭使壞地搔弄他的瓣唇,豐澤他發疼且龜裂的嘴巴,同時繃緊他全身無一處不作疼的肌肉,折煞人的將他推入忽熱忽疼的情慾深淵,南宮隼被她的吻甜甜觸碰得已不知發癢的是牙齒抑或其它。
  
  「張開啊,你不張開嘴我要怎麼吻你。」逗弄人地啄吻他的耳、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戲耍人的櫻唇偏不願折回那兩片經過滋潤後更形乾渴的唇。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意亂情迷、不能自己的時刻,誘惑者的角色由她扮來居然如此合宜,原來佟澄空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接近他。心癢癢地微微咧開嘴,南宮隼很想放棄堅持,狠狠、深深地吻住顯得不知見好就收的女巫。但,不行,那顆該死的羊屎實在太臭了。
  
  心旌動搖了,好,加把勁。佟澄空牢牢輾吻他的唇,勾動他的心,使出渾身解數將所有的溫熱都灌注在這個長吻裡,直要吻到兩人都無法呼吸為止。
  
  「張開了!」她勝利一呼,才要搶時機將手卡入他口中,急喘著氣的南宮隼已機靈地合上嘴。
  
  「不行。」經過她這記火辣辣的熱吻,南宮隼的牙痛其實已消除大半,甚至不怎麼排斥那股惡臭,只是他好久沒和女人親近了,何況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主動誘惑他。機會難得,為她做了那麼多,不惜拉下自尊等的就是這一刻。
  
  天下無難事,哼。再接再厲欺上唇,她細細、極其專心的用舌頭撬開對方緊閉的唇瓣,渾然不知上頭有雙泛滿愛意的眼神正對著她笑。
  
  不行是嗎?佟澄空未曾留意到南宮隼一雙手已悄悄環住她的腰,猶兀自懊惱計謀不能得逞,索性改吻為啃,哪知他依然沉穩如泰山,於是她煩躁地中止親吻,思量起對策來。可能是她思索無策多耽擱了一會,又或許是情慾難耐的人等不及,南宮隼狂猛激切地勾住她的後腦勺,索回紅唇,難忍冀求的纏吻不休。
  
  佟澄空飄浮在雲端的思緒被那雙不安分、上下游移的手驚回,倒抽了口氣急急坐直身,怒火中燒,才要開罵……
  
  「牙齒好痛。」南宮隼撫著臉頰,悲切萬分地搶先低吟。
  
  突然之間,佟澄空發現被吃死的或許不只是南宮隼,而是雙方因心情在定輸贏。好比前些日子他押她上車,先亮出情緒的人是他,所以他得自認倒霉摸摸鼻子認輸,像今天她覺得他可憐,同情心勃發,氣勢上輸了三分,因此她活該被利用,唯有伏首稱臣是一樣的道理。
  
  很不甘心,可是那又能如何,南宮隼怕已進駐她的心了。佟澄空悔恨不已地瞟他。
  
  「生氣了?」他調整躺椅高度,與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平視。
  
  佟澄空輕巧地扳開他的嘴,煩躁的抬起眼,「到底是哪一顆啦?」真衰,竟然被情場浪子追上手。她生平不做虧心事,前輩子也一定燒好香的嘛!怎麼運勢如此之差?
  
  「這裡。」
  
  順著他指的地方,她小心將藥丸塞在後方牙縫間,板著沒有表情的臉就要移下身子。
  
  「怎麼還是很痛?」南宮隼死相地哀號,始終未曾挪移的手勾緊柳腰使力一帶,佟澄空馬上跌回原位,瞪看他那張完全察覺不到一絲苦痛的笑臉,嗅到絲絲刺鼻的臭味。
  
  「又不是仙丹。」笨蛋。她側過頭,情願研究古拙的磚壁,和其它視線能及的任何東西。
  
  「該怎麼謝妳的大恩大德呢?」南宮隼搖頭晃腦的沉吟著。「送珠寶、鑽飾,還是華宅、名車,寶貝,妳自個兒挑。」嘿!羊屎臭雖臭,果真奏效,比較不痛了。
  
  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王八蛋!佟澄空怒髮衝冠地調回眸光,「市儈的俗夫、奸商、花花公子,再理你我就是個瘋……」
  
  南宮隼飛快湊上嘴堵住她微張的紅唇,不願她因一時氣話折損了自己。有別於方纔的狂炙,這個飽含著溫柔與寵溺的蜜吻更是醉人。
  
  「很臭耶!」好不容易南宮隼意猶未盡的移開唇,佟澄空如是抱怨。
  
  「獨臭臭不如眾臭臭。」他朗聲大笑。
  
  「等哪天我牙痛塞藥丸時,一定找你……」不服氣衝口而出後,佟澄空急忙止住口不對啊!這麼說好像太便宜他了。
  
  「那當然沒問題,事實上,任何時候妳都可以找我分享。記住,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皆可。」他充分把握每一個能夠一展雄風奚落她的機會,好為日後的地位做墊底。
  
  「想得美哦。」快五點了,蹺班回家補眠的時間全浪費在這了。佟澄空用手背揉揉乾澀的眼,極其孩子氣的,將頭倚靠他看起來似乎很好睡的胸膛上,打起沌來。
  
  昨夜與睽違已久的大姊見面,一高興忘我的聊起天來便滔滔不絕的聊了好久,百到清晨三、四點才入睡。誰知五點多剛下班回家的雪海,聽說大姊因懷孕害喜嚴重,無法支撐到山上留宿飯店一晚後,趕忙跌跌撞撞殺到飯店挖起她和大姊,含著淚光驚懼交集地問她們:孩子沒事吧?
  
  老天爺,當時真的差一點點就動手了,真恨。
  
  「抱妳到床上睡好不好?那裡比較舒服。」與佟澄空的距離彷彿一下子縮短了,南宮隼竊喜不已,亦為相思獲得回報感到無比欣慰與釋然。
  
  同樣的嬌姿媚態,他卻愛煞她不做作的性子,嗔也好、喜也好,她率然的表情總教人讀不盡,那俊俏的容顏不管是橫眉或扁嘴,在他眼中都是百看不厭的美麗。
  
  「不要,這裡有陽光,也很舒服。」她懶懶嬌哼,半垂半閉的眼瞼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下垂。
  
  「真的啊!」南宮隼受寵若驚的輕問,彷若擔心擾了她的眠一般,柔柔綿綿竟悅耳至極。
  
  嗯,這人的聲音具有催眠的療效。「覺得我太重就直說,少囉哩囉唆一堆了。」不是很在意答案的隨口漫哼,逐漸空靈縹緲。
  
  「不是,我求之不得妳天天趴在我身上休息,行了吧!」他輕柔地拂聞教她的俏頰給壓住的髮絲,怕她一覺醒來,臉上烙了痕跡。
  
  「椅子太高了,調低一點嘛。」重回這個懷抱,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很懷念它。佟澄空的嘴角漾著燦爛的笑靨,禁不住一陣心蕩神馳。
  
  「是。」南宮年心願已足地謂歎一聲,眉兒開眼含笑,此刻就算佳人要他自刨心肝,上刀山,下油鍋,他肯定也會魂飄飄呆呆的照辦。
  
  「別像個呆瓜一樣淨盯著我瞧。」發覺他直盯著自個兒微笑後,她既羞且惱地昂起下頰命令道:「你睡你的,不准看我。」
  
  「遵命。」下巴依著她香噴噴的髮頂,在她厲眼逼視下,他心滿意足地摟緊她躺平身子假寐,佟澄空這才放鬆趴回他胸膛,舒舒懶懶浮沉於睡海之中。
  
  叩、叩、叩……顯得有些紊亂的高跟鞋足音,自敞開的門口滑入室內,直敲向陽台,清晰且悚人,卻絲毫未能驚擾陽台上那對鴛鴦的好夢。
  
  南宮鳶掛著清淚的狠狠面容,在驚見弟弟和佟澄空親密的依偎在一塊後,扭擰成惡鬼般的猙獰。
  
  「阿隼。」她極力克制放聲尖叫的慾望。
  
  南宮隼微微睜開眼微微一笑,看佟澄空睡得正熟,便伸出手指抵住嘴要南宮鳶襟聲。
  
  「叫她起來。」南宮鳶再也無法忍受了,衝過去搖晃好眠的佟澄空。「起來啊!」
  
  「大姊……」南宮隼一陣錯愕,不願相信眼前這個行為失控的女人是他一向最冷靜的長姊。
  
  「別吵嘛,我好睏。」佟澄空不願醒來,頭偏向另一邊繼續睡。「南宮隼,你叫她別吵嘛!」受不了邢陣固執不肯間歇的搖撼,她喃聲撒嬌。
  
  「大姊,澄空不是故意冒犯妳的,她一定是很累才會睡得這麼熟。」南宮隼心疼她疲 憊哀求的模樣,低聲下氣解釋道。
  
  南宮隼不護衛還好,一解釋南宮鳶便更加不能平衡,益發無法控制心裡那股沖天的怨懟,「起來,起來啊!佟澄空。」佟澄空已經奪走了她的至愛,她不能連阿隼也搶走。
  
  佟澄空被搖得心火頓生,揉揉惺忪的眼,撐起身回頭才要看清楚是誰,忽然南宮鳶無預警地狠摑她一巴掌,打掉她一腦子睏意。
  
  「大姊!」南宮隼驚愕的抓住一跳而起的佟澄空,怎奈慢了一步,她已氣呼呼直立在大姊面前。
  
  「妳幹什麼?很痛耶!」
  
  「不痛我就不必揮出這一掌了。」南宮鳶偶進弟弟懷裡,尋求慰藉與保護。
  
  「為什麼?」用眼神哀求地安撫佟澄空,南宮隼溫柔的抱著姊姊輕聲問道,被淚汪汪的她扯痛了心。
  
  「英傑退婚了。」南宮鳶難堪的哽咽一聲,將臉埋進他懷裡,抽抽泣泣,並不時回眸瞪視佟澄空,那哀怨的目光像在指責些什麼。
  
  什麼?佟澄空迎視她莫名投來的怨目,揉撫臉頰的手震驚地止祝
  
  「什麼時候的事?」南宮隼當然也感受到兩名女人之間不尋常的眼波往來,大姊這邊帶著一徑的憤怒,澄空雖也生氣了,卻是不明白受屈的原因,所引發的怒氣。
  
  「剛剛。因為佟澄空,全都是她的介入。」南宮鳶的控訴夷平了南宮隼與佟澄空之間的親密與感情。
  
  「妳在鬼扯些什麼?」平生最討厭被冤枉,佟澄空忿忿不平地叫囂。
  
  「大姊從來不是造謠生事的人。」南宮隼雖不願相信,口氣卻冷了三分。蕩漾在溫熱情海的心瞬間變冷,凍得他不知如何自處,渾身擺盪起椎心的寒顫。
  
  「南宮隼,你是什麼意思?」枉費她剛才向他傾洩情意,他竟然拿不信任的態度來對待她。
  
  南宮隼盡可能的冷靜掃視她,「大姊,同樣的,我也不相信澄空會是這種人。妳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介入的人?」然而,他的心卻越趨沉重,吸呼紊亂,大姊的表情不像是說謊,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栽在佟澄空手上,他對她那麼全心全意,掏盡心肺。
  
  「你不相信大姊嗎?」南宮鳶如泣如訴,「我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據。昨天晚上我與陳董洽完公事回家,看到……」她深吸一口氣,就著淚眼直視佟澄空。「她和英傑走進凱悅飯店。所以我不要你追她,她的品性不夠好得讓你這麼做。」
  
  澄空與人進飯店?這道青天霹靂敲得南宮隼好半天無法思考。他試圖替佟澄空辯護,企圖捍衛自己正在龜裂的心,然而血淋淋的傷口那麼地痛,痛到他無法思考,真的不能,劇痛之後殘存滿心滿腦被背叛的痛楚,連輕淺的呼吸也會震痛傷處。
  
  若沒嘗過片刻前那種甜蜜,他或許不會有這種立即被背叛而痛不欲生的感覺。
  
  現在,他想宰了佟澄空!南宮隼以欲置人於死地的眸光逼視佟澄空,像要看穿她的思維般,那發白的唇和泛黑的臉色,正在說明有短短的一瞬間他相信的是誰。
  
  佟澄空激憤的表情聞言丕變成無比冷漠。南宮鳶這個蠢女人,視力不好就換副眼鏡,愛賀大哥就別老是端著架子,不肯下嫁,到頭來只會疑神疑鬼,拖累無辜的第三者。
  
  「昨晚妳去了哪裡?」那粗聲嘎啞的問話夾雜著不信任和不願聽到答案的恐懼。
  
  「你憑什麼要我報告?」佟澄空氣極。
  
  「回答我的話啊!」他瘋了一般狂哮。
  
  昨晚她確實沒回家,同樣受絞心之疼的不只是佟澄空……南宮隼死也不肯相信他大姊所言。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昨晚大姊的言詞透露著詭異,並極力反對他和澄空在一塊,致使他相信的除了蒙蔽眼睛酸得人心發痛的醋意外,還是大姊不喜無的放矢的個性。
  
  「你姊姊不是已經說了?」佟澄空冷漠一笑,不理會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反而對上傷心欲絕的南宮鳶。「南宮小姐,想必妳去詢問賀大哥了吧!他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以往英傑不會這樣對待她的,想起他的決絕,南宮鳶不免泣涕如雨。
  
  「肯定是妳無理取鬧,他才不理不睬的吧!」南宮鳶發白的臉色,印證了咚澄空的揣測,她同情賀英傑也可憐自己,居然都和這家子結下不解之緣。
  
  「妳對姊夫的瞭解倒是很深。」她竟敢承認……南宮隼難受得背過身去,良好的修養使他無法如心所願一掌劈死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那麼他不看她或許心頭之恨會消一些。
  
  南宮這一家子混蛋,活該去死!
  
  咱!滿臉怒容的佟澄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討回一巴掌,南宮鳶吃驚地撫著臉,淚流得更凶了。
  
  「佟澄空!」南宮隼飛快回身,將驚愕的大姊摟入懷裡,震怒不已。「不管大姊如何,妳都不該回手。」他咬緊牙關低抑著嗓音。
  
  「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就是不對。」佟澄空鎮定地甩著手。「我不想為沒做的事白挨一掌。」
  
  她說了,沒做,他相信。「就算如此,妳也不該回手。」南宮隼不知道自己該如釋重負還是大發雷霆,兩個女人對他來說都重要。
  
  「阿……阿隼……」南宮鳶既驚且懼地顫聲啜泣,數度語不成聲。
  
  「什麼叫不該?我只是扯平而已。」佟澄空不服氣地瞪他,她問心無愧毋需生氣,倒是南宮隼這個王八蛋,等她了結一切以後再來算總帳。
  
  「趁我還控制得住自己的行為以前,妳先回去,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她的態度激起南宮隼前所未有的憤怒,他鐵青著臉背過身去,頰邊浮起的青筋因嫉妒而瘋狂的抽動著。
  
  南宮隼禮貌的驅逐在她心頭挑起的痛楚是不可思議的劇烈,佟澄空原以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落拓離去,事實卻不然。
  
  忍著滿腹淚水,她怒不可遏地昂起下巴怒瞪南宮鳶,「妳啊,好勝逞強,一味地顧著那張薄薄的臉皮,從沒在乎過賀大哥的感受。愛他就愛他,什麼試不試驗,婚期一拖三延,今天如果他變心,也是妳罪有應得。縱使妳出身望族,受禮儀所累太過矜持,也不該要別人承受同樣的罪。」
  
  「佟澄空,麻煩離開。」他已經恨不得勒斃她了,她還在那裡洋洋灑灑為姊夫說話。
  
  叫她滾出去「好,南宮隼,大家走著瞧,不過她得先將南宮鳶訓完再說。佟澄空不畏縮,直勾勾看著縱使聲淚俱下、依舊目光凌厲的南宮鳶。
  
  「搞不懂妳,明明愛賀大哥愛得要死不活,何必瞻前顧後,考慮一大堆有的沒的。妳啊,就是太龜毛,拉不下自尊心,老是高高的端著南宮家的架子,才會失去賀大哥的。」佟澄空甩頭轉身,看也不看南宮隼一眼。「至於南宮家大少爺,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好談的,本小姐可不希罕你。」傷害已經造成了,還談個屁啊!
  
  佟澄空氣呼呼飆了出去,南宮隼生氣的想追上去,吼醒她固執的小腦袋瓜,告訴她,他們之間有很多事需要談,卻被南宮鳶喚祝
  
  「阿隼,對不起。」南宮鳶不知何來的羞愧,教她緋紅了臉扯住弟弟來擋,沒留意到他大變的臉色和已然跨出的腳步,淨顧著自艾自憐,「大姊沒說謊,佟澄空她真的……」
  
  「沒有,她沒做,是大姊看錯了。」南宮隼暴怒的轉身擂起牆壁,想冷卻一下失控的情緒,原本只是輕輕地多少渲洩滿心的煩悶,不料一時失去了準頭,錯擊酒櫃。
  
  「阿隼!」南宮鳶被那聲驚天動地的「眶啷」聲駭得心神俱制,衝上前扳過弟弟一看,險些被那只插滿玻璃碎片的拳頭嚇昏,她臉色死白地乾嘔了數聲,在南宮隼的攙扶下,軟綿綿躺在椅子上淚流不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大姊擔心的。」南宮隼愧疚地進浴室隨便挑了條毛巾暫時包住手,避免加重大姊的心理負擔。
  
  「你那麼愛她嗎?」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如說她對我很重要吧!」他對她卻不是吧!難道佟澄空對他的信心不夠強到相信他嗎?
  
  多隨便卻驚人的一句誓言,阿隼愛她,為何偏偏是佟澄空?
  
  「假如大姊容不下她呢?」南宮鳶害怕地試探。
  
  南宮隼默不吭聲,那飽受寵愛的面容,夾在兩難中竟因傍徨而扭曲了。南宮鳶見狀哪額得自己,趕忙心疼地摟著弟弟。
  
  「別哭了。」南宮隼難看地撇撇嘴,怎麼也笑不出來。
  
  「弟弟破人搶走了,大姊不得不傷心。」佟澄空對阿隼來說竟然如此重要。
  
  「弟弟永遠是妳的。流太多眼淚傷身啊,傻姊姊,姊夫一定是被妳的權威嚇得說不出話來否認的。」南宮隼稍稍釋懷,得以粲然一笑感謝她的退讓。「澄空沒做,我以性命做擔 保。」
  
  「不必一次次證明她對你的重要,原諒我。」她到底為阿隼帶來多大的壓力呀!南宮鳶破涕為笑。
  
  阿隼那麼重視佟澄空確實今她難受,她自小呵護的寶貝有了他要疼愛、掛心的人,一時間她竟吃起醋來,不知如何是好,很傻,卻沒法子制止。
  
  「澄空的脾氣很差,我代她向大姊道歉。」他輕柔地吻吻她的頰。
  
  「你真那麼相信她,為何大發脾氣?」為何阿隼比她還冷靜?一樣是那麼深切的感情
  
  「好久沒練拳了,一時眼花擊錯地方。」南宮隼打趣地盯著浴血的毛巾。澄空氣沖沖走了,依她那種剛烈的性子,他實在不敢想像她會怎麼懲罰他的曾經不信任。
  
  可惡,好不容易贏得一點點她的心了。他以浴血的手,撫著臉頰和那依稀隱隱作疼的牙。
  
  ※※※
  
  「我沒有……」
  
  「沒有!妳明明以美色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以招搖的衣著誘惑人,為所欲為。妳以為妳的名聲不夠響亮嗎?與妳這種花癡同在一間辦公室,我們覺得很沒面子啊!」
  
  「我真的沒有利用……」溫蝶蝶趴在桌子上號濤痛哭,像只落難的小貓難敵杵在身前兩隻張牙舞爪、巴不得撕了她的母老虎。
  
  「能不能有骨氣一點,不要一天到晚勾搭男人,沒錢買衣服的話,我們可以借妳嘛!拜託妳別老是穿這麼少的布料丟我們『蘭組』的臉好不好?行為偶爾檢點一點嘛。」
  
  「花癡是一種病,麻煩你去檢查檢查,『蘭組』的每個女人都怕把髒病帶回家……」
  
  「兩位舌頭特長的前輩們,麻煩你們修一下口德好不好?」佟澄空陰鬱地走出柱子後方,繃緊的臉色非常不快。「有點水準好嗎?性病既不會從空氣中也不會經由唾液傳染,怎麼,你們和蝶蝶有一腿嗎?」
  
  人家的心情已經夠煩悶,特地跑到創作組專用的休閒室喝杯咖啡,靜靜氣,哪如坐不到一個小時,這三個女人就進來把休閒室的空氣給污濁了。
  
  「澄空。」毫無招架之力的溫蝶蝶,哭哭啼啼跑到佟澄空身邊尋求保護。
  
  「有沒有搞錯?她們沒能力拿到『花日』的CASE是她們無能,妳幹嘛不教訓她們一頓,從頭哭到尾人家也不睬妳,還不是照罵不誤。」佟澄空數落起溫蝶蝶。
  
  「佟澄空,別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目無尊長。」被後進晚輩一陣奚落,氣焰甚囂的兩人當下將矛頭換了方向,指向佟澄空。
  
  「妳們兩個素來以長舌、尖酸聞名,爬到『蘭組』以後滯留原地十年升不上去,心生怨恨,對新人百般苛虐,『變月』人盡皆知,蝶蝶的名聲哪有你們十分之一響亮。」這兩個女人,不就因為蝶蝶拿到「花日」的年度大CASE,懷恨在心,不先自省,反倒檢討起別人來。人哪,如果不懂得反省自己,乾脆鎖在象牙塔裡,別出來混了。
  
  「難道妳就是溫良的老百姓嗎?」兩人之中較高的一位不甘受辱,厲聲質疑。「我們尖酸!難道妳就很厚道嗎?」
  
  「至少我不會厚顏無恥,打敗仗後拉著人家到僻靜的一角質問人家為何不放水,打贏我。」佟澄空推抽噎得無法自持的溫蝶蝶落籐制座椅,安心和她們槓上。「女人啊,之所以被稱做長舌『婦』,是因為不滿別人比我們勇於面對自己,勇於面對人生,面對她要的東西,就卯起來檢討別人,有個屁用。妳啊,妳給我閉嘴!」佟澄空兇惡的斥令欲開口辯駁的兩人。「就算蝶蝶愛穿比基尼上街,那也得她有勇氣這麼做才行,換做是你們敢嗎?不要把別人的行為和她的衣著畫上等號好嗎?誰規定女人不能單純穿得漂漂亮亮來取悅自己的,是你們太迂腐、太死板,並不是蝶蝶的生活方式令人不齒。叫妳閉嘴,妳沒聽到嗎?」佟澄空大發雷霆。「誰說露胸露腿就是行為不檢,放屁!那美國總統夫人不也常穿低胸禮服,人家就比你們高貴許多。拜託攬鏡照照自個兒醜惡的面容好嗎?以蝶蝶為恥?說人家靠美色爬到現在的位置?你們哪一隻眼睛看到她用美色爬的?回家去摸摸良心好好自我反省,免得到時候人家上了『梅組』,你們還不長進的在原地踏步,以壓搾新人為樂,一輩子沒出息。」
  
  「什麼時候妳和花癡的感情變這麼好了?全公司最唾棄她的明明是妳。」佟澄空以為她是誰,大加撻伐別人的同時,也不想想自己。
  
  「口口聲聲叫人家花癡,你們是尾隨在人家屁股後面偷窺到,還是在她身上裝有竊聽器?人家根本是黃花大閨女一個,清譽都被妳們的以訛傳為樂的毒舌給活了。 公司裡本人最唾棄的,其實是舌頭最長的兩位。」佟澄空氣呼呼地咆哮。
  
  「大話說了一堆,妳敢說妳沒罵過她花癡嗎?」緋紅滿面的兩人,一個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個硬是從牙縫中擠出羞怒來。
  
  佟澄空忽然像餓狼一樣撲向她們,用力一吼,「喂!兩位,妳們什麼時候看到我鄙硯她,聽到我叫她花癡的?兩位如果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給我說啊!」聲音吼到最後忽而變調,沙啞破嗓了。
  
  吃虌的兩人交換驚惶的一眼,用力動腦,想擠出任何一個她們曾看見或聽見的畫面,無奈佟澄空與溫蝶蝶的恩怨,確實只是眾人繪聲繪影的結果,連公司最擅長搜集八卦消息的她們也未曾親眼目睹。
  
  「澄空……」溫蝶蝶怯怯地拉拉正被勃然的怒火洗禮的佟澄空,不料被她一把揮開。
  
  「說啊!說啊!」佟澄空簡直跳腳了。「敢冤枉我。」
  
  「走,瘋狗一樣。 別跟她一般計較,她一定是受了氣遷怒到我們身上。」滋事的兩人,悻悻地相偕離開。
  
  「喂,妳沒事吧?」溫蝶蝶抹著淚,拉著一臉怒容的她坐下。
  
  「沒事,吼一吼,心情舒暢多了。」她白著臉跌坐了下來,沒好氣的瞪她。「妳真沒用耶,居然被這種人吃死。」她們吃定蝶蝶,蝶蝶嘔她,她嚇得那兩個人花容失色,好個環環相扣。
  
  「下班時她們特地堵在門口等我,我沒心理準備,她們便開口罵我。要我放棄『花日』這件CASE,我不肯,她們便……」委屈的淚水嗆出眼眶,溫蝶蝶又斷斷續續哭花了一張臉。
  
  「妳不會一拳打昏她們,讓她們去向周公要。」等她上了「蘭組」,這兩個女人就有得受了。
  
  「這是我進『蘭組』半個月以來,所接到的第一支平面廣告。」她淒慘的低訴,淚光閃動在眸子裡。
  
  「這麼糟啊!」難怪近來她的妝素雅許多,不再炫目得令人頭昏眼花。
  
  「澄空。」溫蝶蝶撲進她懷裡,將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屈辱盡訴在奔流的淚河裡。
  
  「別哭得那麼慘嘛,害我……害我也想哭了。」奪眶而出的淚珠,由不得佟澄空阻止滑然落下,她拚命告訴自己她只足心疼溫蝶蝶一把年紀還要活得如此沒尊嚴,僅此而已,不摻雜其它。
  
  於是,偌大冷清的員工休閒室裡坐著兩位號滔大哭的女人,她們一直是旁人眼中的仇敵,對方眼中可敬的對手。就是這份與眾不同的情誼滋長了雙方對工作的熱愛,與對彼此的欣賞。
  
  「妳也很沒用,動不動就哭。」溫蝶蝶哭哭笑笑。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本小姐是怕妳羞愧至死,才捨命陪君子的。」佟澄空一把推開她,笑中有淚。「看,千常教妳少化點妝妳不信,現在臉上印著畢加索了吧!」
  
  「真的嗎?」大驚之下,溫蝶蝶連忙拿出粉餅,惶恐地細撲著。
  
  「撐著點,等我爬上『蘭組』就輪不到她們教訓妳了。」到底是同事一場,若不是花癡,很多東西她町能沒辦法學得透徹。
  
  「妳才得爭氣點,龜爬一樣,誰曉得妳何年何月爬到『蘭組』。說不定等我上了『梅組』,妳還原地眼巴巴地打轉。」哎呀,幸好這丫頭提醒她,不然她這張花容怎好意思出去見人。「對了,妳怎麼知道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她若無其事地招供。
  
  佟澄空腳一打滑,差點摔倒,「怎麼,我隨口說說的事,妳也當真啊!」
  
  「真的自然就假不了。」溫蝶蝶撲粉撲得可勤快了。
  
  「噢,MYGOD。」靈異現象。「妳騙我?」佟澄空突然失聲尖叫。她被溫蝶蝶騙得幹下一檔子糊塗事,失去她的身、她的心,最末落了個枉流一缸淚水的下常
  
  弄到最後,溫蝶蝶竟然變成聖女貞德,而她卻成了蕩婦卡門?噢,老天,作繭自縛。
  
  「騙人的前提是,受騙者得願意被騙才行。」溫蝶蝶補著眼影,嬌聲駁回。
  
  「這些沉甸甸的俗物呢?」她不可思議地瞪著溫蝶蝶珠光寶氣的柔夷。
  
  「什麼俗物,它們可花盡了我的積蓄哩!」
  
  真是敗給她了,騙人能騙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這年頭很常見,卻沒人能像溫蝶蝶一樣表演得出神入化,騙過全公司上上下下一干精明、感覺最敏銳的創作人。
  
  佟澄空撐著濕濡的臉龐,定定端倪溫蝶蝶,不太有心情陪她哈拉。反正她無悔,就算南宮隼負她,她也得到一次難得經驗,頂多兩人的關係回到她最初預計的發展,各自過日子而已,沒關係,幸好他在她心裡還沒有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眼睛怔怔瞧著細抹胭脂的人半晌。 比較起來,阿金的確是稚嫩許多,但愛情是盲目的,誰知道事情的發展會是如何?欲探知結論,唯有他自己鼓起勇氣去沖,真相方能大白。
  
  「喂,妳對阿金印象如何?」佟澄空突兀一問。
  
  口紅不小心滑出溫蝶蝶手中,精采跌落地面,斷成兩截。她閃爍著眼神不穩地抬起,雙眸始終不敢直視佟澄空。
  
  「放……放心,妳青澀的男朋友不對我的胃口,別怕。」
  
  唔,語氣這麼地酸。等等,她一直不明白蝶蝶不時尋釁的理由何在,她處處與自己作對好像是在她和阿金混熟了以後,莫非這女人……
  
  「少給我瞎扯了,誰會看上那種男人。」她輕鄙地哼道。
  
  「什麼叫那種男人,他年輕有為,妳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溫蝶蝶憤慨地痛斥。
  
  也許阿金有望了。「嘿,幫我一個忙好不好?」這個紛亂的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情人都在相互折磨,忙著隨便將心上人與他人湊和在一塊,好日夜折騰自己,自虐狂。
  
  「妳說。」溫蝶蝶難得慷慨。
  
  「明晚六點去『群魔亂舞』一趟,別問我原因。」
  
  「敢情妳良心發現,要請我吃晚飯啊!」
  
  佟澄空傾身向前拍拍她艷光四射的臉,輕顰淺笑,笑得極其溫柔,「妳想死吧!良心發現。」
  
  「喂。」溫蝶蝶忽而狐疑地彎細眼睛,用手肘撞撞她。「妳真的沒罵過我花癡?」
  
  「廢話--」佟澄空不甘示弱地回撞她,「當然有。」在心裡罵過何止千萬遍,是那兩個晚娘不會讀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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