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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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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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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5 22:46: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黯然銷魂者


    落落絕對想不到陳長生說的禮物是什麼,但這不會影響她的心情變得好了些——先生說會專門送她禮物,這就證明在先生心里,自己要比唐三十六和軒轅破還有折袖加起來都還要更重要些,自己在先生的心里絕對不只是一個學生……吧?

    想到周園里的天書碑,陳長生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問落落幫自己查的如何,這些天他也請離宮的教士們幫忙查過,還是沒有消息,他只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她這里。

    落落低著頭,有些不想說的意思。

    陳長生覺得嘴唇有些幹,聲音微澀說道:“秀靈族那邊也沒消息?”

    落落擡起頭來,迎著他探詢焦慮的眼光,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說道:“秀靈族還留在大陸的都散居在草原里,很難完全確認,但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先生說的那位姑娘出了周園。”

    陳長生看著湖里的遊魚,沈默了很長時間。

    落落有些難過,小臉卻擠出一抹笑容:“先生不要慌,我再讓人查查。”

    陳長生沒有聽到她的話,看著湖面喃喃說道:“我當時明明看著她坐著大鵬飛進山里,離畔山林語已經不遠,雖然她受了重傷……”

    然後,他沈默了。

    她沒能走出周園。

    她不可能像他一樣離開周園。

    她現在應該還在周園里。

    或者活著,但更大的可能是已經死去。

    這就是結局。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見,她在葦堆上靜靜地睡著,多好,因為總有醒來的時候。

    陳長生很傷心,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體會這種感受,雖然在之前偶爾想到那個姑娘可能已經不在的時候,曾經體會過一些,但那是石塊下的草,還沒能掀開堅硬的地表冒出來,雖然在桐宮里走到黑龍面前時,他曾經體會過一些,但同樣是離別,卻不一樣。

    自己與這個世界離別,世界與自己離別。

    大概便是這樣的分別。

    然後他想起來,自己曾經答應過她要做一件事情。

    “過兩天,我會去東禦神將府退婚。”

    落落有些吃驚地擡起頭來,心想先生進京都後,已經去神將府退了兩次婚都沒有成功,上次徐世績已經言明,如果還想退婚,那就當著徐有容的面退……徐有容再過些天就要回京都了,先生為什麼這麼著急,不再等等?

    “我答應過她……退婚。”

    陳長生看著湖里的遊魚,眼睛不眨說道:“既然確定她不在了,那我更要做到,而且得快一些,不然我怕她以為我是在騙她。”

    ……

    落落坐在車里,看著窗外的院墻,小臉有些蒼白。

    沒有人明白她剛才對陳長生說出那個消息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因為她很清楚,以陳長生的性情,一旦知道那個消息後,那麼自己便沒有任何希望了。

    果然,陳長生很快便決定要去東禦神將府退婚。

    他的那位未婚妻沒希望了。

    更何況她只是他的學生。

    車外的金玉律隱約感受到了些什麼,嘆了口氣。

    便是這一聲帶著憐惜的輕嘆,讓落落哭了起來。

    她放下窗簾,難過地抽泣著,心想你們什麼都不懂。

    離開的人,在人們的心里總是會重要些。

    永遠離開了的人,在人們心里的位置便將永遠無法被人取代。

    這個道理她懂,在五歲那年,疼愛她的奶奶長眠紅河之後,她就懂了。

    她知道自己永遠沒有可能戰勝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姑娘,因為那個姑娘已經離開了。

    或者,真的只有離開才能夠被記住吧。

    落落擡起頭來,擦掉臉上的淚水,再次掀起車簾,望向漸漸遠去的國教學院的青樹。

    她知道,到了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先生,我一定要你記著我。

    她倔強地想著。

    ……

    唐三十六註意到陳長生今天的情緒有些問題,問道:“沒事兒吧?”

    陳長生把桶里的濕衣服搭到晾衣繩上,說道:“沒事。”

    他不想讓朋友擔心自己,而且他總覺得周園里的那段記憶是他和她兩個人的,於是他轉了話題:“剛才陳留王殿下要來國教學院,你為什麼不同意?

    唐三十六挑眉微諷說道:“喲,我又不是國教學院的院長,有資格不同意嗎?”

    陳長生端著桶向小樓里走去,經過他的時候說道:“你倒是沒說,就是那張臉難看的像是……”

    他本來想說像死了什麼人似的,出口時卻變了。

    “……像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我這張臉如此英俊,就算給他擺臉色,又能難看到哪里去?”

    唐三十六接過他另一只手里拿著的搓板,跟了上去,說道:“我就不喜歡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是陳長生一直不理解的事情,問道:“到底為什麼?”

    “我覺得這家夥太虛偽。”唐三十六說道。

    陳長生說道:“沒有實證,就不要誅心。”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你不覺得這家夥無論談吐還是行事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陳長生很疑惑,心想這難道不是褒揚嗎?

    “他是個男人,有什麼道理讓我們都覺得春風撲面?”唐三十六不屑地作出自己的結論:“必有所圖,而且所圖甚大,且離他遠些。”

    陳長生想了想,這話倒有些道理,只是眼下看來,皇族被分逐諸郡,除了國教和朱洛,沒有任何強有力的外援,陳留王刻意與國教學院交好,也是能理解的事。

    說話間二人進了小樓,放好東西後,陳長生去了折袖的房間。折袖的傷勢逐漸好轉,雖然還不能行走,便可以移動,前些天便被他們搬回了小樓里。陳長生坐在床邊,仔細地替折袖診脈,然後取出針匣,開始為他治療,過了很長時間,才結束了今天的療程。

    唐三十六在旁看著折袖依然蒼白的臉龐,有些擔心問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好?”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要看他自己的生命力。”

    折袖睜開眼睛,毫無情緒說道:“這點不用你們擔心。”

    便在這時,軒轅破從藏書樓抱著那厚厚一疊挑戰書來到了房間里。

    “這只是第一批,聽魯教士說教樞處那邊還有一大堆挑戰書,看起來那位天海家主真的是很生氣。”

    唐三十六說道:“這麼大年紀,這麼高的地位,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喜歡生氣?”

    大西洲的藍龍蝦,整個京都就只有澄湖樓能吃到,現在澄湖樓無限期歇業,自然很難再吃到——最喜歡吃的食物忽然吃不到了,誰都會不高興,軒轅破想象著如果有人不讓自己在湖對面烤羊腿吃,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便很理解,甚至有些同情那位天海家主。

    陳長生沈默片刻後說道:“就為了盤龍蝦……”

    以天海家在人類世界里的地位,那位天海家主真的發起飆來,還真不是國教學院能夠扛得住的,從今天開始,想必會有無數挑戰書像雪花一樣的飄來。國教學院的三個年輕人再如何能打,就算依然場場必勝,又如何承受得住這麼多場?就算打不死,只怕也得累死,就算累不死,那也真的要惡心死。

    他看著那些挑戰書,便覺得有些胸悶,就像昨天在大榕樹上說過的那樣,天天過這樣的日子,委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真正麻煩的是,在這些挑戰書里,有一封很重,無論他還是唐三十六都接不住。

    “別天心,曾經的離宮附院最強者,聚星初境,但……不是周自橫、墓老板那種聚星初境,當年在青藤宴和大朝試里,他只輸給過關白一個人。甚至很多人懷疑,他早就已經可以進入聚星中境,只不過因為家傳功法太過強大詭秘,所以暫時停留在這里。”

    “家傳功法?他不是離宮附院的學生?”

    “如果你家比離宮附院更強,換作你,你最後會選什麼?”

    “嗯……他是誰的兒子?”

    “他爸叫別樣紅,他媽叫無窮碧。”

    “嗯……他家果然很強。”

    陳長生沒有感慨這兩個名字很怪,因為即便孤陋寡聞如他,也聽說過這兩個名字。

    這兩個名字與朱洛、觀星客一樣,都意味著天地間的風雨。

    但他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兩位八方風雨竟然是夫妻,而且還生了一個兒子。

    陳長生嘆道:“就算打得贏,也不好贏。”

    如果勝了小的,說不得人家爸媽就會找上門來。

    “能別像我這麼自戀嗎?”唐三十六說道:“你從哪兒來的信心能打贏對方?”

    陳長生很想說,無論是在潯陽城外的荒野里還是最近在國教學院門前,自己已經勝過幾個聚星初境,然後想起來唐三十六說過,這個聚星初境不是一般的聚星初境。

    “別天心當年勝不了關白,不代表他的實力就比關白差,你可以把他們兩個人的水準等同看齊。”唐三十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見過關白,你覺得自己有多少機會?”

    陳長生回想起那天在街邊看到的那名書生,感受到的那道劍意,沈默片刻後說道:“一點機會都沒有。”

    唐三十六說道:“那你想勝別天心,也沒有可能。”

    折袖在床上再次睜開眼睛,說道:“我和他打過。”

    三人望了過去,吃驚問道:“誰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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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6 22:36: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國教學院的大事件


    “當然是他。”折袖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們。

    進京都之前,他還沒有破境通幽,就算狼族血脈天賦特殊,也不可能戰勝一名聚星境的強者。

    他又說道:“不過如果現在和他打,我有把握。”

    唐三十六微異問道:“你有把握勝他?”

    折袖說道:“不,我有把握和他同歸於盡。”

    房間瞬間安靜,唐三十六頭疼想著,除了自己,國教學院里的這些家夥都是變態,真是沒法交流。

    陳長生忽然看著他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按道理來說,以唐三十六的性情,再如何囂張,也不可能在澄湖樓里故意挑釁天海家主這樣的大人物,從而讓事態忽然變得激烈起來。

    唐三十六安靜了會兒,說道:“我們分析過,雙方想要做什麽,教宗陛下或者是想把你這把劍磨的更快,那天海家為什麽要配合?”

    “因為他們想造勢……最終逼著我直面徐有容。”

    “你想和徐有容血戰到底嗎?”

    陳長生很認真地想了想,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理由、任何道理去與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女戰鬥,搖了搖頭。

    “那不就結了。”

    唐三十六說道:“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他們都想不到我們的應對方法,這件事情辦好之後,你就可以安安靜靜地讀書修行。”

    “真的可以嗎?”陳長生看著他認真問道。

    唐三十六劍眉微挑說道:“我是誰?”

    陳長生忽然想起來雪嶺溫泉畔的蘇離,覺得這事好像有些不大靠譜。

    “可是,為什麽對方會忽然加大打壓國教學院的力度?”

    堂堂天海家主,當然不可能就因為吃不到龍蝦,就改變既定的方針。

    唐三十六看著笑了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很明顯,你那位便宜嶽父現在對你感覺很不錯,天海家很擔心徐有容真看上你了,不肯和你打怎麽辦?”

    陳長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有些生硬地轉了話題:“首先我們要解決眼前的問題,怎麽不被他們淹死。”

    這話他剛才在澄湖樓上也說過。

    當初國教學院陷入困局,唐三十六從天書陵回來,左手端著一碗豆漿,右手拿著一根油條,在國教學院門口鏗鏘有力地說道,這件事情他來解決,然後惡狠狠地把油條摁進豆漿碗里,說要淹死他們。

    現在陳長生很想知道,水來土淹,兵來將擋的法子明顯不能再繼續用了,他還打算怎麽淹。

    如果沒有什麽好辦法應對,他只好不去考慮太多的事情,直接去離宮求見教宗陛下。

    “淹,有很多種方法。”唐三十六胸有成竹說道:“接下來我的方法,叫做水淹七軍。”

    “水淹七軍?”陳長生很是不解。

    唐三十六忽然說道:“先前聽說國教騎兵又抓了兩批意圖闖進國教學院看風景的外地遊客。”

    陳長生心想,這和咱們現在討論的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唐三十六繼續說道:“這件事情給了我一些提醒,既然很多人都想進來看,我們不如直接賣門票,還能掙些錢。”

    陳長生和軒轅破還是不懂。

    唐三十六看著他們認真說道:“我想說的是,國教學院很大……就我們幾個,難道不會覺得寂寞嗎?”

    ……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國教學院外便來了很多看熱鬧的民眾。

    很明顯,昨天國教騎兵逮捕了三批意圖闖入國教學院的遊客,並沒能影響到其余人的心情。

    而且昨天澄湖樓發生的事情,以及隨後天海家主的怒火,已經傳遍了整座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今天一天,便將有四十余名修行強者前來挑戰國教學院——要知道前面這些天,總共也就才數十場對戰。

    這種熱鬧,誰會願意錯過?

    國教學院當然可以像最開始那兩天一樣先拖著,但現在不比當初,今天有四十幾封挑戰書,相信明天可能會有更多的挑戰書,雪花不停地落著,雪球不停地滾著,到時候地面的雪層積的越來越厚,雪球滾的比院門還高,國教學院里的那些年輕人還能怎麽辦?

    巷外賣花的攤販已經來了,更早占據好位置的是早點攤販,人們一邊吃著熱乎乎的包子和清爽的涼面,一面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這件事情,空氣里彌漫著肉餡與黃瓜絲的味道,以至於那些愛慕唐三十六的花癡少女們恨不得把鮮花藏進懷里,生怕花香被毀了。

    人群忽然漸漸地安靜下來,因為就在街對面的涼棚前方,出現了很多人。那些人或老或少,或高或矮,俱自沈默,明顯不是來看熱鬧的民眾,因為他們身上都流露著非常危險的氣息,都是真正的高手,都是來挑戰國教學院的高手。

    看著這數十名天海家從各學院甚至諸郡調過來的高手,很多人不禁替國教學院擔心,心想這怎麽打得過?怎麽打得完?

    便在這時,國教學院的院門嘎吱一聲被人從里面推開。

    院外的街上一片安靜,氣氛有些詭異,便是那些少女也只是滿懷企盼地望著那邊,卻不像前些天那般不停喊著唐三十六的名字,說著我一定要嫁給你之類的瘋話。

    從國教學院里走出來的不是唐三十六,也不是陳長生,是辛教士。

    辛教士看了眼四周的人群,尤其是遠處街那些高手,忍不住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複雜,卻看不出來是在替國教學院擔心還是如何。

    他從懷里取出一張紙,吩咐下屬仔細地貼在了國教學院門邊的墻壁上,然後轉身望向人群,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今天國教學院暫時停止接受挑戰申請。”

    百花巷以及更遠處的街上都是鴉雀無聲,國教學院這樣的應對,在眾人的意料之中,但正如大家想的那樣,總不能無限期地拖延下去,那麽國教學院必然要有新的手段,也就是說按道理來講,這位離宮教士接下來應該還有話要說,說不得有什麽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辛教士接著說道:“今天,國教學院正式開始招收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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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6 22:37: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一場鬧劇?


    從百花巷到正街,先是瞬間安靜,然後是一片嘩然!

    人群熱議不斷,涼棚里的四大坊管事和大人物們搖頭無語,那些挑戰國教學院的高手們則是皺眉不悅。在這樣的時候,國教學院忽然開始招新?他們究竟想做什麽?現在國教學院里連個正經教習和先生都沒有,他們招的哪門子學生?而且現在距離春天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稍微有些潛質的學生早就已經考進了別的青藤五院,他們就算想要招新,又能招到什麽象樣的學生?

    無論人們怎麽想,辛教士的話已經說出來了,而且國教學院招生的告示也已經貼出來了。

    當國教騎兵撤掉國教學院前的兩條警戒線後,民眾們向潮水一般湧到國教學院門前,開始閱讀那份招生的告示。

    “學期三年,以最終考核為準,若能通過,則承認是國教學院的學生,若不能則滾?”

    “這告示是誰寫的,怎麽這麽亂七八糟?”

    “誒,你們快看這條!國教學院的學生居然不收學費,還有津貼和食補?”

    國教學院的招生告示用的是紅紙,字是用墨汁寫的。

    紅紙黑字,分外醒目,清晰地落在每個人的眼里。

    那些簡單而又極不簡單的條款,那些簡單到甚至有些粗暴的規則,直接讓看到告示的民眾們瞠目結舌,完全不知該作如何反應。

    四大坊的管事去抄了幾份招生告示的條文,於是涼棚下的人們還有那些準備挑戰國教學院的高手,也都知道國教學院招生的具體細節。

    看完告示後,管事們更加無語,他們看得清楚,這件事情不符合陳長生的性情,必然是那位唐家少爺弄出來的手筆,於是乎,三大坊的管事紛紛走到天香坊的位置前面,詢問天香坊的管事,你家少爺究竟想做什麽?靠這個拖延時間?別的不提,昨日咱們配合的挺好,下場讓小陳院長試著用五劍?

    看完告示,人們也沒有散去,而是圍在國教學院門前議論紛紛。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知道國教學院為什麽會選擇在盛夏、這個並不是傳統招新的時間段,忽然開始招生,但這並不影響人們做出自己的判斷。

    國教學院……應該招不到什麽學生。

    不提春天的時候,青藤諸院已經招過一次新,只說國教學院現在的局面,便註定沒有多少人敢報考。

    現在的國教學院已經不像去年之前是京都里的忌諱、被人遺忘的墓園,已經有了新生的征兆,但怎奈何今年京都局勢緊張,尤其是國教學院正處於兩大勢力對峙的風口浪尖之後上,這時候進國教學院讀書,不說能學到什麽,只怕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便在這時,國教學院的門再次開啟,陳長生等人擡著幾張桌子,夾著筆墨與名冊紙張走了出來。

    人群轟的一聲圍了上去,京都百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竟是直接就開始問這些問題。

    幸虧離宮教士和國教騎兵來得快,沒等陳長生等人的腦袋被七嘴八舌的人們弄昏,便隔出了一片區域。

    陳長生、唐三十六、軒轅破分別坐在三張桌子後面,桌上鋪著紙,硯中的墨已磨好,筆擱在架上,只陳長生面前的桌上,多了一本國教學院的名冊與院長的印章。

    萬事具備,只等有人報名。

    此時晨光已盛,八九點鐘,新鮮的太陽已經升起。

    ……

    時間緩慢地流逝,國教學院門前,依然是三張桌子,三個人。

    圍在告示前的人們已經散去,卻始終沒有人來報名。

    軒轅破看著筆架上秀氣的毛筆,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大手,心想要拔樹簡單,寫字太難……幸虧今天可能沒什麽人來。

    陳長生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埋怨唐三十六什麽,只是有些無奈地想著,難道真的沒有人來報名?

    唐三十六的桌前最是熱鬧,不時有少女面帶羞意地上前,放下香囊便像受驚的小鹿般跑走,又有膽大的少女要求他給自己寫扇面,當然,這些少女只是想借著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來與他親近一番,真正報名的卻是一個都沒有。負責維持場間秩序的辛教士臉色越來越難看,唐三十六卻沒有什麽感覺,是的,他一點都不覺得窘迫,至少沒有表現出來,很溫和地笑著,與那些少女們輕聲說著話,把收到的香囊之類的禮物,收進桌中,並且認真地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用。

    一時,陳長生趁著他桌旁稍微清靜些的機會,湊過去低聲問道:“哪個人是別天心?”

    唐三十六說道:“這種人物當然不可能隨便就出場,我看過了,他沒在。”

    陳長生放心了些,又說道:你桌子都快塞滿了。”

    唐三十六微微挑眉,說不出的瀟灑得意,說道:“羨慕哥?”

    陳長生低著頭說道:“可你那桌子里一份報名表也沒有。”

    唐三十六輕輕咳了兩聲,說道:“不用著急。”

    陳長生說道:“我看你很享受被姑娘們圍著的感覺,確實不怎麽著急。”

    唐三十六說道:“你懂個屁,我這是在打造自己的良好形象,國教學院招新,我就是活招牌,當然要耐心溫和些。”

    ……

    國教學院招新的消息,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傳遍了整座京都。很多人甚至包括那些大人物,都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或者親自到場,或者派出得力的下屬,想要知道國教學院里的這幾個年輕人究竟想做什麽。

    有兩位大人物,這些天本來就經常會在百花巷里的那間茶樓里出現,今日當然不會缺席。

    正是提出諸院演武新規的司源道人,還有代表教宗意誌前來照看的英華殿大主教茅秋雨。

    司源道人看著國教學院門口冷清的模樣,看著那三張桌子和三個少年,搖頭說道:“真是胡鬧。”

    茅秋雨坐在桌子對面,看著正在向人群里的少女揮手微笑的唐三十六,笑著說道:“真是個活寶。”

    他在接任英華殿大主教之後前是天道院的院長,唐三十六在進入國教學院之前,便是他的學生。

    司源道人皺眉說道:“這樣的鬧劇,真是給離宮丟臉。”

    “鬧劇嗎?我可不這樣看。或者今天他們招不到一個新生,但是……”

    茅秋雨斂了笑容,淡然說道:“整個大陸都將知道,國教學院……近二十年後,終於開始再次招生了。”

    ……

    國教學院重新開始招生,這里說的招生是指大規模地、正式地招生,而不是當初陳長生誤入國教學院那樣的情況。

    在很多國教舊派老人和很多記得當年國教學院盛景的民眾看來,這是極具象征意義的一個事件。

    但在當時,在從清晨到正午的這段時間里,這件事情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場鬧劇。

    國教學院的門口,始終是三張桌子,三個少年,冷清的讓旁觀者都覺得有些尷尬,更不要說當事人。

    不知何時,唐三十六讓軒轅破從國教學院庫房里找出來一把大傘,遮在了三張桌子的上面,聊擋陽光,也算是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行嗎?”陳長生低著頭問道。

    這時候送花的少女們都已經承受不住酷暑,依依不舍地歸家,留在街巷里的人們,看著這邊議論紛紛,看神情便知道是在嘲笑他們,雖然並不見得有什麽惡意。

    但此時的京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嘲笑他們,而且帶著極深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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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0:21: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招生風波(一)


        “當然行。”

  唐三十六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挫敗的情緒,說道:“你有沒有註意到,雖然始終沒有人上前,但是來看我們的人越來越多了。”

  軒轅破被熱的十分辛苦,喘著粗氣說道:“整個京都的人都來看咱們笑話,又有啥好處?”

  聽著這話,陳長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頭笨狗熊。”唐三十六對陳長生說道:“你仔細看看人群,是不是有很多人比以前來看熱鬧的人要更年輕,眼睛更有神?”

  陳長生望向人群,發現還真是如此,今天來國教學院看熱鬧的人里多了很多年輕人。

  “他們不是來看熱鬧的……”唐三十六瞥了軒轅破一眼,說道:“也不是來看笑話的,就是來看我們的。”

  陳長生微驚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報考?”

  “不錯。”唐三十六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座茶樓,又看了看人群外圍那些面帶輕蔑之意的天海家高手們,說道:“所有人都忘記了一件事情,明年大朝試的預科考試就是最近,而接來就是青藤宴,現在的京都最多的就是年輕的學生,洗髓成功?坐照境都不要太多!”

  陳長生想起去年自己和落落在大朝試預科考試前後,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青年學子,明白了為什麽唐三十六始終都保持著信心。

  那些來自外郡甚至南方的年輕學生,不像青藤六院的學生一樣有學院背景,所以整體水準要差一大截,但並不並代表他們的天賦就很糟糕。事實上,每年大朝試預科考試和青藤宴後,都會有很多來自外地郡州的學生,被青藤六院招收。而這些年輕學生,當然也希望能夠進入青藤六院,學習到真正高深的修行法門,追隨著名的師長,獲得強大的學院背景。

  國教學院,也是青藤六院之一,對這些外地郡州的學生,想必也有一定有吸引力。

  “可是……為什麽他們都不肯上前來報名,甚至就連問都沒問一句?”

  陳長生看著人群里一個面帶稚意、有些緊張的少年,不解問道。

  “拜托,今天……不,今年夏天,國教學院都是整座京都的焦點,這些可憐的鄉下孩子,哪有膽子冒頭,得有人幫著推一把。”

  “嗯……我去年來京都的時候,也是個鄉下少年。”

  “你進京都第一次事情就是去東禦神將府退婚,難道你以為誰都會像你臉皮這麽厚,膽子這麽大?”

  便在這時,唐三十六註意著人群里那些年輕人們的眼神漸漸變得焦慮掙紮起來,心里更有把握,低聲說道:“火候到了。”

  遮陽傘面積不夠大,桌子前面的硯臺被曬的滾燙,軒轅破去移時,手指被滾的有些紅腫生疼,聽著唐三十六的話,以為他又在嘲笑自己,說不得稍後便會說什麽紅燒熊掌之類的渾話,正準備舉起拳頭與他說說道理,卻忽然被嚇了一跳。

  蹭的一聲,唐三十六跳到了桌子上。

  有風起,遮陽傘被掀開。

  人群忽然安靜,再沒有人議論,看著國教學院門口,看著站在桌上的唐三十六,心想這又是要做什麽?此時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件名貴的繪金文袍隨風輕飄,腰間的汶水劍閃閃發亮,更加明亮的則是他衣帶上系著的那些玉佩,還有手腕間的金鐲。

  陳長生望過去,只覺得眼睛快瞎了,這才明白為什麽早上他要給自己弄這麽一身,也才明白了所謂招牌是什麽意思。

  “我說,大家都是年輕人,用得著這麽靦腆嗎?想來就趕緊過來啊!時不我待啊!朋友們!”

  唐三十六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望著人群里的那些年輕人們熱情洋溢地呼喚著。

  陳長生覺得好丟人,恨不得把頭鉆到桌子里去,大概明白了為什麽汶水唐家能夠成為大陸最有錢的地方。

  人群先是安靜,然後哄笑了起來。

  片刻後,有個來看熱鬧的民眾在人群里喊道:“大家夥為啥要報考你們國教學院啊?”

  唐三十六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很是高興,心想自己昨天忘記讓天香坊派幾個專業的托過來,誰成想出現了一個自發的,清聲說道:“大朝試預科考試雖然延後,但也已經迫在眉睫,只剩下最後的這些天,難道你們不想突飛猛進,不想在青藤宴上去展露光彩?”

  一名臉色黝黑、可能是來自哪個鄉下私熟的年輕學生,壯起膽子問道:“我們大可以報考別的學院。”

  說來也是,京都除了最著名的青藤六院,還有無數學院。

  唐三十六看著那名鄉下年輕學生,嘲諷說道:“你拿那些學院和我國教學院比?”

  此言一出,無論是來看熱鬧的還是看笑話的人都紛紛點頭,心想國教學院就算曾經如何衰敗,但既然重開院門,那便不是普通學院能夠比較的。接著又有人問道:“那我們為何不能進別的那五家?”

  “青藤諸院按慣例只會在預科考試結束後才補錄,只有……大家聽清楚了……只有我們國教學院會在預科考試之前招收新生!”

  唐三十六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折扇,一面搖著一面說道:“如果你們連預科考試都過不了,哪家學院會收你?說來說去,還是報考我們國教學院最是穩妥不過。”

  “我們不要穩妥。”一名看上去有些沈穩的年輕學子搖頭說道:“既然千里迢迢來到京都,當然做好了千軍萬馬闖關的準備,我們寧肯預科考試結束之後,再去報考別的學院。”

  很明顯,這位年輕學子對自己的實力境界和學力有一定自信。

  唐三十六看著那人問道:“你今年多大?”

  那名年輕學子應道:“今年二十有四。”

  “那還是年輕人,怎麽就沒有一點年輕人的鋒芒?”

  唐三十六看著那名年輕學生微微挑眉說道,顯得有些不屑。

  那名年輕學子想要分辯兩句,唐三十六卻不再給他機會,望向人群說道:“你們為何就一定要進天道院?就因為教宗陛下出自天道院?為何一定要進宗祀所和離宮附院?就因為離教宗陛下他老人家近些?為何一定要進青矅十三司?就因為里面漂亮的師姐多?”

  聽著他的話,人群里暴出一陣笑聲。

  “如果你們堅持要進摘星院,我沒有任何意見,只有祝福和欽佩,但你們如果原來是想進那幾家……”唐三十六收了折扇,在掌心啪的一打,看著人群驕傲說道:“那你們為何不選我國教學院?諸君!我們都是少年,清新明朗,不落俗套,不走尋常路,我國教學院百廢待興,一張白紙無比幹凈,你們有何道理不來共襄盛舉?再說了,那幾家又有哪里及得上我國教學院?”

  那名年輕學子覺得這把折扇仿佛敲在了自己的心頭,下意識里認真了很多,竟把這番話完全聽了進去,甚至覺得有些道理。

  來自諸郡鄉野甚至是遙遠南方的民間學子,對京都諸院其實只是聽過些傳聞,並不清楚其間的分別,所以沒覺得唐三十六這番話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對於涼棚前那些天海家的高手以及馬車里的很多官員大人物來說,這番話則顯得格外刺耳。

  天道院、宗祀所、離宮附院、青矅十三司……都不如國教學院?要知道今日準備挑戰國教學院的那數十名修道強者,基本上都是出自這四家學院,即便是未曾露面的別天心,雖說家世非凡,但也向來以離宮附院弟子自居。

  茶樓里的茅秋雨和司源道人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司源道人亦是離宮附院出身,茅秋雨更是在天道院里先做學生,後做先生直至院長,數百年盡在其間。他們哪里肯承認唐三十六的這種說法。

  人群里果然響起一道極其憤怒的質問聲:“你憑什麽這麽說?”

  唐三十六看都沒看那人,繼續說道:“教宗陛下確實出自天道院,離宮附院和宗祀所確實就在離宮里,但你們要清楚,我們國教學院的院長叫陳長生……你們在離宮附院和宗祀所里讀一輩子書都不見得能見教宗大人一面,可如果你們進了國教學院呢?”

  說到這里他便停了下來,笑而不語,顯得頗有深意。

  所有人都知道教宗大人對陳長生的態度。

  很多年輕學生相視一眼,低聲議論起來,似乎有些意動。

  “讓我們說得再直接一些吧……大家請看,這位壯如山的小朋友,他叫軒轅破,乃是妖域熊族的普通少年。”

  唐三十六用折扇指著軒轅破說道:“說天賦沒天賦,說功法沒功法,要背景沒背景,可以說是要嘛沒嘛,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羞愧,以至於自行從摘星學院退了學,然後……被陳長生和落落殿下從夜市里面揀了回來,結果呢?”

  人群變得安靜了下來。

  他很滿意這種效果,繼續說道:“結果呢?他進了國教學院,傷都沒好,大朝試都沒參加,天機閣便把他排進了青雲榜!”

  聽著這話,人那些來自外郡的年輕學子們若有所思,看著桌後的軒轅破,更加意動。

  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而且確實很有說服力,國教學院似乎真的是個點石成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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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招生風波(二)


    不愧是汶水唐家的繼承者,唐三十六的這番話,確實很有蠱惑人心的力量,國教學院門前變得安靜了很多,很多人都開始認真地思考招生告示上的條款。

    唯一不滿意的當然是軒轅破,他聽得很不高興,什麽叫說天賦沒天賦,要嘛沒嘛?還羞愧?我羞愧你大爺!但他清楚唐三十六為什麽要拿自己舉例子,所以沒辦法,只好強行忍著,哪怕呼吸變得粗了很多,甚至在唐三十六的示意下,還被迫站了起來,舉起粗粗的右手胳膊,擠出憨厚的笑容,對著四周的人群揮了揮手。

    人群里響起掌聲。

    唐三十六很滿意自己的宣傳效果,再接再勵說道:“剛才提到了落落殿下……”

    他的聲音陡然間拔高,說道:“不錯!如果你們進了國教學院,八百里紅河封土,妖域至尊少女,二位聖人掌心的瑰寶,白帝落衡公主殿下,便將是你們的同窗!”

    “還有教宗陛下指定繼承人,史上年輕的國教學院院長陳長生,將對大家進行熱情地指導!”

    說完這句話,他示意陳長生站起身來向人群揮手致意。

    陳長生覺得好丟人,轉頭看著國教學院門邊墻上的告示,很是認真,仿佛那紅紙黑字之間隱藏著逆天改命的大秘密。

    唐三十六無所謂,看著人群繼續說道:“你們現在應該已經明白了,整座京都,不,整個人類世界,包括槐院、離山前院在內,就沒有比我國教學院背景更深厚,靠山更強大的地方,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們考進國教學院,還將擁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同窗。”

    最開始那位熱心的京都民眾,在此時恰到好處地發問:“是誰?”

    唐三十六眼睛微亮,心想事後要讓天香坊的管事想辦法尋到此人,送他一場小小的富貴才是。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熾烈的陽光下,他的人也仿佛亮了起來,無論汶水劍還是金鐲又或是玉佩,在眾人面前閃閃發光。

    他大笑三聲,說道:“不好意思,那就是我了。”

    ……

    “或許,有些年輕的朋友來自遠方,不清楚我是誰,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唐三十六。”

    說到這里時,他看了陳長生一眼,繼續說道:“我不是在家中排行三十六,而是十五歲時初入青雲榜,排名便在三十六位。”

    聽著這番話,那些真不知道他身份的鄉下孩子不禁好生驚嘆,心想十五歲居然就能進青雲榜,國教學院果然藏書臥虎。

    “大家不要太驚訝,請再次看向我身後。”唐三十六指著陳長生說道:“我們的陳院長,還要再過三個月才滿十六歲,準確地說,他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通幽上境,他從來沒有上過青雲榜,因為他夠資格上青雲榜的時候,青雲榜已經沒有資格接受他。”

    現在陳長生已經是大陸名人,再偏遠的州郡都在流傳他的故事,但聽著這番介紹,人群里的年輕學子們還是覺得震撼不已,再望向那張國教學院招生告示的眼神,變得炙熱起來,而有些炙熱的視線,則是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陳長生再也沒辦法,無奈地站起身來,向四周揖了揖手,惹來了一番熱烈的喝彩。

    “說青雲,道青雲,我才想起來沒有說完,就在國教學院里,現在還躺著一位諸君日後的同窗。”

    唐三**聲說道:“他叫斡夫折袖。”

    此言一出,場間又是一片嘩然。

    陳長生出名是這一年的事情,而狼族少年在雪原里單身對抗魔族的傳奇故事,則已經在人類世界里流傳了好些年。

    徐有容當年是青雲榜首,折袖便一直在她之下,但凡立誌於學、立誌於道的少年少女們,哪有不知道他名字的道理。

    唐三十六接著說道:“還是說青雲榜,當年唯一能夠勝過折袖君的便是徐有容,但你們應該知道,徐有容她便是我們小陳院長的……”

    陳長生再也忍不住了,瞪了他一眼。

    唐三十六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忘形,趕緊把這段略過不提,說道:“今天太陽有些大,忘了說到哪兒了,剛才不是在說我自己嗎?”

    人群里響起一陣喝倒彩的聲音,以及一個少女對人群不滿的嗔怨聲。

    唐三十六斂了心神,平靜而認真地說道:“之所以我會說,諸君如果考進國教學院,最重要的就是擁有我這樣一個同窗,換句話說,為什麽國教學院勝在有我?不是因為我有多強,要說起實力境界,我肯定不如陳長生和折袖這種變態,但是……我來自汶水唐家,我可以成為諸君求學道路上最堅定的支持者。”

    他指向國教學院門口那張告示,說道:“比如我們不收學費,還給津貼,當然,只限今年這一期,以後沒門。”

    有名年輕學生皺眉問道:“不收錢還要給錢,你們豈不是在買學生?”

    “不是買,是收買。”唐三十六的神情依然平靜,微笑說道:“凡洗髓成功,入院後包食宿,月銀五兩,若是坐照初境,月銀五十兩,每破一境,月銀翻倍,若已通幽成功,月銀之外,還有晶石十塊以助修行。”

    國教學院的招生告示上只是寫著會有津貼補助,而且不收學費,卻沒有具體的數目,這時候聽到唐三十六講述的細節,人群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便是遠處那些天海家的高手都有些吃驚,至於棚下三大坊的管事,則是望著天香坊管事,神情莫名驚詫,心想你家少爺這麽糟蹋錢,汶水家里知道嗎?

    唐三十六很滿意現場的反應,繼續說道:“至於夥食問題,大家也不用擔心,澄湖樓……現在就是我們國教學院的食堂。”

    聽著這話,那些來自外郡的年輕學子還好,但那些京都百姓,尤其是一些老饕真的險些昏了過去。

    澄湖樓,是京都最著名也是最貴的酒樓,居然……真的要停業?居然會變成國教學院的食堂?

    軒轅破很滿意,決定原諒唐三十六剛才的一些行為。

    但很多人看著唐三十六的眼光,就像看著殺父仇人。

    唐三十六看著那些人不解問道:“怎麽了?”

    有人忍不住說道:“您這也太誇張了,有這麽辦學院的嗎?”

    唐三十六認真說道:“我比較富有,難道大家還沒有認清這個事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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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22:22: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招生風波(三)


  毫無疑問,如果唐三十六說的這些都會變成現實,那麼國教學院肯定會成為有史以來條件最好的一家學院。但既然是學院,那麼最重要的必然不可能是食堂和津貼,而是看在這裡面能夠學到些什麼,有些人或者不在意,但更多的學生還是會在意這個。

  「我聽說國教學院現在連教習都沒有,我們進去了能學些什麼?」

  那名對自己的水準比較自信的年輕學子認真請教道。

  「這位是教樞處的辛教士,那邊的茶樓,對,就是那家,英華殿大主教茅秋雨正在那裡喝茶。」唐三十六看著那人說道:「你還應該看到了,我們國教學院有國教騎兵保衛,有離宮教士負責維持秩序,如果需要教習,你覺得這是件難事嗎?」

  「可是……教樞處的教士大人們畢竟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授過課了,而且我真的很擔心在國教學院裡能夠學到什麼修行法門,畢竟這裡已經很多年沒有開過課了。」那名年輕學子很認真而且執著地問道。

  「愚蠢。」唐三十六看著他搖頭說道:「陳長生通讀道藏,博覽群書,國教學院歷史悠久,底蘊深厚,你要學什麼修行法門沒有?」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作更多的解釋,看著人群說道:「國教學院招生就只有一天時間,大家自己不要錯過機會。」

  那名學子見他不理會自己,反而堅定了決心,第一個走到桌子前說道:「我要報名。」

  就像世間很多事情一樣,只要有人帶頭,那麼跟隨者就會不停出現,只是片刻功夫,先前還站在人群裡的很多年輕學生,都來到了桌子前面,因為擔心招收人數有限,甚至還搶了起來,只聽見不停有人喊著:「我要報名,我是第三個排隊的!」

  「我也要報名,我是江南郡的第二名,我已經坐照成功了。」

  「陳院長,我願意交學費,我也不要津貼,只要你們肯收我。」

  為了參加大朝試預科考試,以及更重要的、在青藤宴上進入青藤諸院的視線,大周諸郡以及南方不知有多少年輕的學生,現在正彙集在京都,這時候把國教學院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場間變得好生嘈雜。

  陳長生接過那些學生填寫的表單,過眼之後交給辛教士等人去登記,而沒有直接往名冊上記錄,因為想要進入國教學院當然還需要考試,不然如果混進去了一些為非作歹的傢伙,那將來可別想得清靜。

  有辛教士和教樞處教士們的幫助,國教學院的新生報名進行的非常順利,桌上的報考表單越堆越厚,軒轅破不停地揉著手,唐三十六笑著與每個報考的學生打招呼,還要負責回答他們的一些問題,答疑解惑做的極為到位。

  陳長生看著這幕畫面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吸引力,竟讓這個向來很懶的傢伙如此上心。

  便在這時,街上忽然響起一道嘲弄的聲音:「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背景深厚,法門眾多,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你們幾個沒辦法應付青藤諸院的挑戰,所以臨時招些學生給你們做替死鬼嗎?」

  聽著這句話,國教學院門前瞬間變得異常安靜。那些年輕學生們臉色微變,相視無言,因為他們發現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很有道理,不然為什麼早不收,晚不收,偏偏在這個時候國教學院開始招收新生?

  人群漸漸分開,露出說話的那個人來。

  唐三十六的眼睛緩緩眯起,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那人應該還很年輕,氣息打扮卻很老氣,穿著一件被洗至發白的青衫,腳上套著雙布鞋,眼神卻很深,彷彿能夠洞悉所有人的人心,唇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味道。

  他看著唐三十六說道:「是不是說破了你的小算盤,你這時候覺得很尷尬?」

  唐三十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著那人問道:「別天心?」

  聽到這個名字,陳長生站起身來,軒轅破握緊了拳頭。

  「不錯,我就是別天心。」

  那人看著他們的反應,微微挑眉,顯得極是不屑,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說的話是不是正確的,這才重要。」

  陳長生說道:「你為什麼能夠確定你說的就是對的?」

  「你就是陳長生?」

  那人很認真地看了他兩眼,然後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失望,說道:「本以為你真的和秋山君一樣了不起,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陳長生略一沉默,說道:「請指教。」

  「既然知道我是別天心,便應該知道我別抒天心算盡人心的名頭。」

  那人微嘲說道:「這些小手段能夠瞞得過這些鄉野來的傻孩子,難道還能瞞得過我?」

  陳長生又沉默了會兒,搖頭說道:「這樣是不對的。」

  別天心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看著他說道:「你的對錯?」

  「我昨天對唐三十六說過一句話,沒有實證,不可誅心。」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我在潯陽城裡對蘇離也說過,不要把世界想像的太陰暗,因為那只能說明你自己太過陰暗。」

  聽完這兩句話,別天心挑起的眉漸漸落下。他當然不贊同陳長生的說法,也不用理會他前半句裡提到的唐三十六,但他後半句裡提到的蘇離,這讓他不得不慎重起來。

  「可是,你們就是這樣做的。」

  他的唇角再次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顯得有些可惡,看著唐三十六說道:「難道國教學院以後不會讓這些學生出戰?」

  四周的年輕學子們已經非常緊張,如果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那麼進入國教學院豈不是就要意味著極大的風險,自己這些人哪裡可能是對手?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怎麼對得起家中父母的殷切希望,什麼大朝試豈不是都成了泡影?

  很多雙目光落在了唐三十六的身上,想要聽他到底怎麼說。

  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做出了自己的答覆。

  「他們報考國教學院,如果通過考核,那就是國教學院的學生,既然是國教學院的學生,當然要替國教學院出戰。」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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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22:23: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招生風波(四)


    別天心有些意外,沒想到唐三十六居然會直承此事,微嘲說道:「你這人雖然作派極令人不喜,但倒還算坦蕩。

    然後他望向那些學生似笑非笑說道:「你們都聽到了。」

    那些年輕學生頓時慌了,有些準備報考但還沒有填表的學生趁著沒人注意,向著人群外移去,那些已經遞交了表單的學生則是臉色蒼白,好生後悔,有個少年有些緊張地看著陳長生,吃吃艾艾說道:「您……您看……我剛才填了報名表……可不可以退?」

    「當然可以退。」唐三十六聽到了那少年的聲音,沒有轉過頭去,而是繼續盯著別天心的眼睛,說道:「但是,這時候退的人,就再也沒有進入國教學院的機會。」

    然後他的眉梢挑了起來,笑著說道:「而但凡我國教學院的學生,我以教宗大人的人格發誓,他們絕不會因為要迎接諸院的挑戰而受到任何影響。」

    聽著這話,幾名正準備去拿回自己表單的年輕學生的手頓時停在了桌子上,國教學院居然用教宗陛下的名義起誓?而且此人表現的如此輕鬆,難道說,事情並不是那人說的一般?

    別天心冷笑說道:「刀劍無眼,你憑什麼保證?還是說你又想耍什麼小聰明?「

    唐三十六看著他微諷說道:「像你這種沒有大智慧的人,自然容易把所有事情都看成小聰明。」

    如果真的是耍小聰明,那麼先前當此人當眾說國教學院招生是存在極壞的心思時,他完全可以斬釘截鐵地否認,至於把這些學生騙進國教學院之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完全可以再說,但他沒有,而是當著眾人的面承認國教學院招的新生,理所當然要代表國教學院參加諸院演武。

    面對那些誅心的、很難解釋的攻擊,坦蕩往往就是最有力量的武器,這就是君子的大智慧。

    事實證明,很多人願意接受這種坦蕩,有些年輕學生經過幾番思量,還是在陳長生那裡取回了報考的表單,但更多的學生則是相信了唐三十六的承諾,或者說不敢質疑教宗陛下的人各,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繼續完成了報名的手續,緊接著,陸續又有不少人走上前來,加入了報考國教學院的隊伍當中。

    發現自己的話沒有起到太多作用,別天心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轉而望向陳長生輕蔑說道:「他們以後如果沒有被欺騙,那就要感謝我先前說的這番話,而我想,你們這時候應該很憤怒,被我揭穿了險惡用心,以後再想利用這些學生,只怕要麻煩的多。」

    陳長生和唐三十六對視一眼,真的憤怒起來。

    國教學院招新,當然與天海家施予的壓力有關,但他們絕對沒有想過去利用這些來自諸州郡甚至是鄉野的學生。

    明明沒有這等下作的心思,卻被人強行扣上這麼一頂帽子,這便是誅心。

    而但凡這種不需要實證,只需要把人心往陰暗裡擱的言論,最是不好辯駁,也最令人憤怒。

    「我知道你們這時候很生氣,但……你們也只有忍著,因為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就算躺在國教學院裡的那個狼崽子,當初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罷了。」別天心看著陳長生神情漠然問道:「你呢?準備什麼時候敗給我?」

    「不愧是算盡人心別天心。」

    唐三十六走到陳長生身前,看著他問道:「我很想知道,你能不能算到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別天心微微挑眉,頗有興趣看著他說道:「你想與我戰一場?」

    「我打不過你。」唐三十六很誠實地說道。

    別天心覺得心情很愉快,笑著說道:「那想來你大概也只能嘲諷我兩句,說些酸言澀語罷了。」

    唐三十六搖頭說道:「我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

    別天心的眉挑的更高了些,因為他確實很感興趣,很想知道,面對這種情況,這個少年能夠做出怎樣的應對。

    唐三十六湊到他的身前,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而且這時候場間有些嘈雜,所以除了他和陳長生之外,便只有別天心自己能聽清楚。

    別天心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眉頭挑的再高了些,有些不解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

    這一次他的聲音大了些,於是有更多人聽到了這四個字。

    嘈雜的議論聲瞬間消失,國教學院門前變得無比安靜,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尤其是棚下那些管事還有那些天海家的高手,他們知道別天心的身份來歷,看著唐三十六的目光更是震驚到了極點。

    別天心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眼神驟然暴戾,直欲噬人一般。

    唐三十六看著他認真問道:「不是算盡人心嗎?那你有沒有算到我會對你說這句話?」

    別天心眼瞳微縮,漸有殺意生,聲音從他的牙縫裡滲了出來,無比寒冷:「你再說一遍?」

    「你耳朵不好使?」唐三十六似乎有些意外,看著他說道:「那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清楚了,操,你,媽,逼。」

    國教學院門口鴉雀無聲。

    別天心怒極,反笑,唇角的譏誚意味盡數變成寒冷:「原來你是在找死。」

    陳長生走到了唐三十六身前,擋住了別天心的視線。

    他不喜歡唐三十六說髒話,但想著此人先前令人厭憎的誅心之語,不得不承認只有唐三十六這樣應對才有用處,所謂一力降十會,污言破慧心,便是如此。而且唐三十六是替國教學院和他出頭,那麼無論說的話如何不得體,甚至哪怕是錯的,會給國教學院惹來大麻煩,他也要和唐三十六站在一起。只是,他沒有辦法說出那麼髒的話,只是平靜說道:「他的話也是我的態度。」

    那麼,這就是國教學院的態度。

    別天心冷靜下來,卻變得更加危險,彷彿有一道寒冷的劍意,即將破衣而出。

    陳長生彷彿看到了那天在街畔的關白,眼中掠過一道劍意,有些鋒芒逼人的感覺。

    「原來你們都想死。」別天心看著他平靜而認真地說道。

    「我不想死。」陳長生說道:「如果不是你先來撩撥我們,局面也不會弄到現在這般難看。」

    別天心望向唐三十六,似笑非笑問道:「你說那四個字之前,難道沒有打聽過,我媽是誰?」

    如果是普通人,事先不知道別天心的來歷,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去打聽他的背景,如果知道他的來歷,誰敢說出涉及他父母的髒話?

    然而,唐三十六本來就不是普通人,微諷說道:「八方風雨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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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9 23:22: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招生風波(五)


  別天心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愈發鋒利,他沒有想到對方既然知道自己的來歷,居然還表現的如此肆無忌憚。

  他今次來京都本是辦事,不料發現一位長輩遇著一些麻煩,而他這一年聽多了國教學院和陳長生的名字,很是不屑,自然不服,於是才會出面。關白給陳長生留了一年時間,他卻沒有這種耐心,至於這是不是以強凌弱,他也不在乎,要知道他這輩子向來順風順水,天賦出眾,背景驚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備受尊敬,當初遊歷經過潯陽城時,便是梁王孫都對他客客氣氣,即使是畫甲肖張這個瘋子不喜歡他,但因為他的家世也一直沒有真的為難過他,誰曾想到今天卻遇著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

  「我知道你這時候很生氣,但……你也只有忍著。你能有什麼辦法?難道還能把我們給殺了?我就想不明白,你在我們面前有什麼資格趾高氣揚,折袖多大?你多大?幾年前他多大?你勝過他有什麼好得意的呢?你想想當初你那麼大的時候,能打得過我們當中誰?」

  這句話的前半段,正是先前別天心說他們的,這時候唐三十六原話奉還。

  「八方風雨就很囂張嗎?在別的地方或者可以讓你頤指氣使,但麻煩你睜大眼睛,看看這是哪裡。」

  他指著身後國教學院過了一年依然嶄新的院門,冷笑說道:「這裡是國教學院,這裡是汶水唐家,這裡是蘇離,這裡是國教,是三位聖人我本不喜歡拿什麼背景靠山說事,因為我覺得那很幼稚,很丟人,可偏生就有些像你一樣喜歡拿這些來說事兒,問題是……拿這說事兒,你有可能說得贏我們?」

  聽著這話,別天心的臉變得很蒼白,因為他忽然才想明白,對方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位前輩想要打壓國教學院都要步步為營,小心謹慎,自己……似乎衝動了些。

  但他畢竟也是逍遙榜中人,畢竟是兩位風雨之後,此時被唐三十六的一番話逼到全無退路,他如何能夠就此退走。

  臉色蒼白,是因為他想明白了,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有所動作,不然自己和家裡的聲望,只怕將會嚴重受損。

  他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劍柄。

  陳長生站在唐三十六的身前,右手離無垢劍只有極短的距離,盯著他的眼睛,非常專注而且平靜,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軒轅破也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看著別天心的眼神兇狠至極,往常的憨意早就被妖族變異之前的狂暴意味所取代。

  他們都知道,如果別天心出手,那麼必將是諸院演武以來,國教學院遇到的最強之人。

  而且別天心如果真的帶著殺意出手,那麼誰也不知道結局會是如何。

  國教學院門前一片死寂,人們早已散開,氣氛顯得格外緊張。

  唐三十六卻根本都不緊張,從陳長生身後側出身來,看著別天心說道:「你想清楚了,在這裡隨便動手是什麼後果。」

  然後他望向那些離宮教士和國教騎兵大聲喊道:「還愣著幹嘛?沒看見你們未來的教宗大人眼看著就要被人殺了?」

  這句話他當然是刻意喊給別天心聽的。

  小樓裡的茶桌,對坐依然是那二人。

  「真是幼稚啊。」茅秋雨看著遠處國教學院的動靜說道,卻不知道是在說唐三十六還是在說別天心。

  他很清楚,別天心的父母與司源道人、凌海之王的關係很親近,就像朱洛、觀星客與已故的梅裡砂大主教之間的關係一樣。他也很清楚,別天心被世人讚為算盡人心,其實歸根結底,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世家公子,不然他在出面之前,怎麼會沒有想到,國教學院的這些年輕人,不是他能得罪的。

  「把他帶走吧。」茅秋雨看著對面的司源道人說道:「當年他父母把他交到你的手裡,你總不能眼看著他出事。」

  司源道人臉色有些難看,但沒有說什麼,站起身來向樓下走去。

  茅秋雨再次望向國教學院那邊,搖頭說道:「過了這麼多年,脾氣一點沒變,難怪一直不如關白。」

  別天心離開了。

  國教學院獲得了這一場爭鬥的勝利。

  在很多人看來,這場爭鬥特別幼稚可笑,比小孩子的胡鬧還要胡鬧,但在知道別天心真實身份的那些人看來,這場看似幼稚可笑的爭鬥其實說明了很多事情。

  國教學院再次向整座京都證明了自己強大的背景與隱藏實力,而且其勢已成。是啊,就算把落落殿下代表的白帝城放到一旁,只說教宗陛下的關注,還有蘇離與陳長生之間的關係,除了諸院演武這種正規的手段,誰還敢在規則之外對國教學院進行打壓?

  那些來自各州郡的外地學子,最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別天心的來歷,當知道之後,對唐三十六的強硬表態,不禁佩服地五體投地,對國教學院也有了全新的認識。於是剛剛停滯片刻的報名工作,立刻變得更加火熱,有些先前拿回了報考信的年輕學子,趁著不注意,試圖重新報名,卻哪裡瞞得過唐三十六的眼睛,被他毫不客氣地逐走。

  陳長生說道:「過苛了。」

  唐三十六說道:「我的眼睛裡向來揉不得沙子,連別天心我都不忍,我憑什麼要忍這些傢伙?」

  陳長生對這位朋友真的有很多好奇,問道:「你從小就是這樣的人嗎?」

  唐三十六很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如果我身後就只一個汶水唐家,要對上兩位八方風雨,當然要考慮一下,說不得我當場就先忍了,但現在不是有你嗎?」

  陳長生被他的理所當然弄的無話可說,沉默了很長時間後,說道:「以前就說過,罵髒話不好,你得控制一下。」

  唐三十六挑眉說道:「有什麼不好?很爽的好不好。」

  陳長生說道:「火大傷肝,而且這些髒話讓小朋友們聽著了不好,已經有很多人提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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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劍從口出(一)


  國教學院開始招收新生一天時間,也只招收了一天時間,便有六百餘人報名。

  國教騎兵巡守學院四方,離宮教士維持秩序,教樞處親自出題,辛教士統抓全局,無論是報名還是第二天進行的考試都極為順利。

  除了考試成績之外,想要成為國教學院的新生還必須通過兩個環節,一是身份審查,這個主要由教樞處負責,有離宮出面,想要查清楚那些考生的底細非常簡單,最終有六人被取消了資格。第二關是面試,由陳長生和唐三十六親自負責,至於軒轅破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興趣,可謂是跟在那位澄湖樓大廚的身邊不肯離開。

  面試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見個面,然後隨便聊聊,陳長生和唐三十六的合格標準也很簡單,就看考生的言談舉止,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要看著順眼——看著那些被面試淘汰的考生掩面而去的身影,陳長生想著去年自己也是這些考生當中的一員,想著自己連著報考了青藤諸院,卻被東禦神將府陰壞的過往,不禁有些感慨於境況變化之快,自己居然從考生變成了考官,又覺得有些不忍。

  有一百名考生通過了這三項考核,這便是國教學院今年招收的新生。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國教學院新生的水準相當不錯,雖然來自那些相對偏遠的州郡,卻竟然全部都已經成功洗髓,還有四十餘人已經完成了初照,陳長生甚至發現了幾個修行天賦不錯的學生,而最令人吃驚的是,這一百名新生裡竟然有二十幾個人是從別的學院轉來的。

  既然吃驚,這裡提到的別家學院自然不是京都裡的普通學院,而是指的天道院、宗祀所等與國教學院齊名的青藤諸院。

  看著名單上的那些名字,辛教士有些擔心會不會出問題,惹出什麼麻煩。。

  「這些學生大部分已經初照成功,和州郡來的學生相比算不錯,但在天道院這種地方又算不得什麼,肯定不受重視,所以才會想著轉院來我們這兒。」唐三十六說道:「既然本來就不受重視,他們原來的學院應該不會怎麼在意。」

  「可是哪怕是……被搶著吃也會覺得香。」辛教士有些艱難地把那個不雅的字眼嚥了下去,說道:「而且最近本來局勢就有些緊張。」

  「所謂諸院演武,其實不過是天海家憑著權勢壓人,與諸院本身並沒有太大關係。」

  唐三十六說道:「再說了,陳長生是未來的教宗,青藤六院都歸他管,提前要幾個學生,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聽著這話,想著昨日在國教學院門口唐三十六指著別天心罵那兩位八方風雨,辛教士知道他是真不在乎,搖了搖頭便不再提。

  招收新生當然不是就考試這麼簡單。

  接下來的幾天裡,國教學院變得無比熱鬧,教樞處派了好些工匠役人,把原來寂靜的校園變成了熱火朝天的工地,好在去年春天的時候,這裡已經做過一次徹底的整修,已經提前打好了基礎,所以在很短的時間裡,整個工程便順利地結束了。

  國教學院裡閒置了極大一片地方,不需要全部拿來用,只需要其中的一小部分,便足以容納新收的這一百名學生。陳長生等人住慣的小樓,還有那片對他們來說特別意義的樹林與湖,則被一道新砌的院墻隔了開來,依然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想必以後也不會太過吵鬧。

  藏書樓裡有陣法,那些書也不易搬動,所以被留在了外面,對所有的學生開放。

  隔出來的那片園林,靠近百草園與皇宮,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做別園。

  辛教士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想問,這個名字和那天灰頭土臉離開的別天心有沒有什麼關係?

  嶄新的寢具送了過來,嶄新的國教規定教材運了進來,嶄新的院服分放到新生們的手裡,食堂升起了炊煙,噴泉向天空裡灑著水花,為酷熱的夏夜帶來了很多清涼。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妥當,新生們緊張又興奮地等待著正式上課的日子。

  明天,教樞處就會把這些天選好的教習先生們送過來,同時送過來的,還有一大筆費用。

  夜裡,陳長生在國教學院裡走了一遭,看看哪裡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才發現原來國教學院竟是這麼大,自己在這裡過了整整一年時間,居然一直都只在十分之一的區域裡。

  看著燈火通明的藏書樓,隔著窗戶看著那些如饑似渴看著國教學院藏書的學生們,他感覺很好。

  他的老師是國教學院的上任院長,他是國教學院現在的院長。

  國教學院是在他老師的手裡荒廢的,現在看來,即將在他的手裡真正重生。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雖然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想明白,唐三十六為什麼要弄這樣一齣事情。

  回到小樓,替折袖治療完畢後,他和唐三十六最後一次查對名冊上的新生名單,不料卻發現了一個很熟的名字,不禁很是吃驚。

  「他來過嗎?」陳長生指著那個名字,望著唐三十六問道。

  「我也沒看到人,聽說他現在還在天書陵裡,是讓離宮附院一個師弟過來替他報的名。」

  唐三十六問道:「你要是覺得不合規矩,我讓人帶話過去,讓他別來就是。」

  陳長生說道:「別的轉院生倒罷了,他要真過來了,離宮附院肯定不肯答應。」

  唐三十六說道:「又不是我們哭著喊著求他來的,你管那麼多作甚?」

  陳長生心想也對,轉而問道:「別天心那邊怎麼辦?」

  他們都很清楚,別天心那天受了如此大的羞辱,必然憋著一口氣,要在對戰裡面找回來。

  唐三十六指著書架裡那堆挑戰書,說道:「現在已經有一百三十四場對戰等著我們,蝨子多了還怕什麼癢?」

  「天海家哪裡來得這麼多高手?」陳長生有些不解,心想這麼多修道強者聽命於天海家,豈不是可以滅國了?

  「如果是西北那些小國,天海家揮手便可滅之。但如果放在整個大陸上來看,其實也不算太誇張,離山劍宗就絕對能派出這麼多人來。」唐三十六說道:「而且現在應該差不多了,想必把這一批應付完後,會消停一段時間。」

  陳長生問道:「我們能應付嗎?」

  「當然不能,更不要提裡面還有像別天心這樣的強者。」唐三十六說道:「不然我們招這麼多新學生做什麼?」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最好還是別打,我擔心會有損傷。」

  唐三十六說道:「沒有經歷過戰鬥,怎麼能夠快速成長?他們的基礎本來就差,理所當然要更加努力,再說這件事情主要還是看你。」

  說完這番話,他們兩人從書架上把那一堆挑戰書抱了下來,然後在地板上開始排列組合,陳長生認真地進行推演計算,唐三十六則在旁用筆記錄。他們首先挑出所有的通幽下境,然後由陳長生選擇相對應的出戰學生。至於怎麼選擇,為什麼那麼選擇,唐三十六也不明白,正如他說的那樣,這件事情要看陳長生,因為只有他會慧劍。

  陳長生這時候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諸院演武的這一百多場對戰變成一場戰鬥。

  他的劍便是國教學院裡的所有新生。

  那些新生們如何戰鬥,便要看他的劍法如何。

  看著陳長生專心致志地推算,唐三十六忽然有些感慨,說道:「你的命真好。」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說陳長生命好,也不是唐三十六第一次說他命好。

  陳長生知道唐三十六是在感慨自己的遭逢際遇,能在周園裡發現劍池,能與那些魔族強者對戰,能夠與蘇離相遇,相攜南歸,從而學到了那三劍,搖了搖頭,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抬頭望向唐三十六說道:「你想學嗎?」

  這自然指的是那三劍。

  反正當初蘇離在路上教他這三劍的時候,也沒有說過不能傳給別人。

  他甚至想到,是不是可以把這三劍安排進國教學院的必修課裡。

  至於蘇離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反正是以後的事……

  唐三十六沒有露出驚喜的神情,也沒有感激,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

  陳長生有些不安問道:「怎麼了?我哪兒說錯了嗎?」

  唐三十六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我不是和你熟,我絕對會認為你是在故意羞辱我。」

  陳長生覺得很冤枉,心想自己一番好意,怎麼就成了羞辱了呢?

  「我學不會這三劍。」唐三十六看著他認真說道:「所以以後請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來羞辱我的智商,明白嗎?」

  陳長生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學不會?」

  唐三十六怒說道:「我就看不得你這一臉無辜的樣子!為什麼學不會?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覺得自己能學會,天下人都能學會?那蘇離為啥這輩子也就教過你們三個人?除了你和秋山君,還有一個是他親生女兒,他怎麼不去教離山劍宗裡的徒子徒孫?」

  這時,折袖忽然在床上睜開了眼睛,不知為何。

  唐三十六這時候心情非常不好,看著他喊道:「聽著她的名字就知道醒了?不裝死了?色狼!」

  折袖想了想,說道:「等我傷好,就來揍你。」

  唐三十六也不怕他,冷笑說道:「那你有本事就趕緊好啊!別說那麼多沒用的,我和陳長生談事兒,你睡你的去。」

  折袖倒也乾脆,拿得起放得下,見他們不是在說七間,便真的閉上眼睛繼續養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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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9 23:23: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劍從口出(二)


    陳長生明白了些,有些不確定說道:“第三劍確實有些難,按蘇離的說法,他自己也沒學會,可是前兩劍……”

    他本想說自己學的時候也沒覺得哪里難了,但看著唐三十六的臉色,很困難地把後半段話收了回去。唐三十六冷笑說道:“第二劍明顯就是蘇離針對你的經脈問題新創的,我們怎麽學?至於第一劍,需要的推算能力太強,你以為誰都能做到?”

    陳長生心想初見姑娘的推算能力就比自己強很多。

    唐三十六看著他,非常認真地問道:“陳長生……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個天才嗎?”

    陳長生想了想,自己的記性算是不錯,至於推算能力,應該是在天書陵里觀碑的時候得到了很大的強化,至於天才……他搖了搖頭。

    唐三十六說道:“當初在天道院里第一次見你,我是怎麽說的?”

    陳長生說道:“你說我是天才。”

    唐三十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相信我,我從來不會看錯人。”

    陳長生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唐三十六說道:“對了,你得把國教真劍和倒山棍教給我。”

    陳長生不解問道:“離山劍法總訣你都不肯看一眼,為什麽要學這個?”

    “我是國教學院學生,當然要學國教學院的劍法,學離山劍法做什麽?”唐三十六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早就忘了就在剛才還稱贊過對方是天才,“再說了,既然我要做院監,不會這兩套劍法,傳出去是要鬧笑話的。”

    國教真劍,是當年每個國教學院強者都要掌握的基礎劍法,威力不弱,只是劍招不多。

    至於倒山棍,其實並不是劍法,而是當年國教學院負責維持紀律的教習用來懲戒不聽話的學生的棍法。

    是的,陳長生將會是新國教學院的院長,而唐三十六則會成為新國教學院的第一任院監。新國教學院的後勤主管,是軒轅破。折袖還在養傷,但他的職司也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他將來要負責傳授國教學院學生戰鬥以及如何在魔域雪原里生存的本事。

    當然,國教學院還有一個很尊貴的位置,留給了落落,那就是終身榮譽副院長,而新院規里明確說明,今後國教學院將不再設立副院長一職。

    ……

    盛夏里的某一天,百花巷外人山人海,百花巷里彩旗飄揚。

    時隔二十年,國教學院終於正式重新開張。

    對國教里的很多老人來說,這是一件盛事,離宮里不知多少老教士淚濕前襟。

    對於教樞處來說,這是故主教大人留下的最大一筆遺產,也是最大的心願,所有教士與職員在欣喜之余,還有些淡淡的傷感。

    對於皇族來說,這是他們沈寂多年之後,終於向大陸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雖然陳長生和唐三十六肯定沒有這樣想,但這不會影響到陳留王來觀禮的時候,渾然忘卻了那麽多雙眼睛正看著自己,聖後娘娘隨後就可能知道的危險,手撫青樹,感慨萬千。

    對於國教學院的一百名新生來說,這是他們人生嶄新的開始,也是他們最大的機遇。

    對於天海家、國教新派勢力來說,這是一個有些危險的信號。

    而對於莫雨來說,這……就是個笑話。

    “你當院長倒也罷了,反正是教宗陛下聖言獨斷,落落殿下也罷了,反正只是個虛名。可是唐棠那個連自己都管不住的家夥居然當院監?你不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他會帶著學生們一起爛醉如泥,然後天天逃課?那頭狗熊當後勤主管?你就不擔心澄湖樓的大廚看在錢的份上做再多大鍋菜都能被他一個人給吃了?”

    莫雨看著陳長生,笑得花枝亂顫:“最搞笑就是折袖了,教學生們生存?到時候他把學生們埋進雪堆里,七天之前出來就算不及格,誒,我說你們到底準備了多少口棺材?”

    這里是小樓里陳長生的房間,他坐在她的對面,看著有些疲憊,主要是今天的事情太多,當然也和她這時候盡情地嘲笑也有一定關系。

    莫雨今天來國教學院,當然是來看熱鬧,同時也是來看笑話的,並沒有正式出場,只是待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才悄然出現在他的房間里,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來之前明顯經過了精心地妝扮,看著要比平日里更加精致美麗,有些明媚動人。

    “從院長到院監,現在的國教學院主事之人,竟沒有一個超過二十歲的……你們這是在扮家家嗎?”

    莫雨笑的更加開心,插在黑發間的那朵金花顫的更加厲害。

    “這不是被你們逼的嗎?”陳長生不想聽她再這般嘲諷下去,轉而問道:“為何今日打扮的如此正式?朝中有事?”

    莫雨微怔,心想自己平日里基本都是這般打扮的,哪里出奇了?

    忽然間她想起來,除了第一次在夜宮里相見,其後她與陳長生見面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在夜里,而且往往都是她想過來在他床上睡覺、或者她已經在他床上睡著,那時候的她自然不會盛妝華衣,都是洗漱之後才會過來,素顏朝天,想必和現在確實區別極大。

    想到這些事情,她便有些微羞,待想起上次陳長生讓她洗幹凈之後再上他的床,不禁有些微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隨風飄掠出窗,就這樣消失在樹林里。

    陳長生不解想著,唐三十六說得有理,女子果然是世間最難理解的對象,明明自己沒說什麽,她為什麽忽然間就不高興?

    他沒有對莫雨說謊,國教學院之所以臨時起意招收新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天海家和國教新派施予的壓力太大,想要挑戰國教學院的人太多。只是那天在國教學院門口,別天心指責他們有險惡用心的那番話還有唐三十六隨後的承諾已經傳播極廣,所以很多人,包括那一百名新生都很想知道,接下來國教學院會怎麽辦。

    第二天清晨,停了數日的對戰再次開始,歇息了數日的京都民眾奔走相告,攜老扶幼而來,國教學院門口再次變得熱鬧無比。

    陳長生昨夜已經擬好了對戰名單,並且對那些出戰的新生做了單對單的指點,精神消耗太大,這時候沒有出場,而是在學院里休息。

    唐三十六帶著三十余名新生,站在國教學院的門前,且不說別的,只看那些新生身上統一整齊的院服,便覺得很是精神,氣勢十足。

    此時,挑戰國教學院的第一個人已經走到場間,揖手說道:“還請賜教。”

    此人出身離宮附院,境界已經修至通幽下境。

    他很想知道,國教學院會派誰來對付自己,當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陳長生等人的對手,但看眼下的陣勢,很明顯國教學院應該會派新生出戰。只是站在唐三十六身後的那些新生,怎麽看都沒有通幽成功之人,他們憑什麽出來打?

    唐三十六哪里會在意此人以及外面那些人在想什麽,看著手里的名冊,說道:“陳富貴出列。”

    他聲音方落,一個新生便從同窗們身後擠了出來,這名新生年紀不大,但身材極為魁梧強壯,看上去就像是縮小版的軒轅破。

    唐三十六毫不拖泥帶水,指著場間那名離宮附院的挑戰者,對他說道:“打不打得過?”

    那名叫陳富貴的新生,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總要打過才知道。”

    “有膽魄。”唐三十六看似贊賞,臉上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幹凈利落說道:“那就去打。”

    “好!”那名叫陳富貴的新生大吼一聲,便從石階上跳了下去,如猛虎出山一般,直撲那名離宮附院的挑戰者。

    那人被這聲勢嚇了一跳,心想難道這是國教學院隱藏的高手?心思微動,再看這名新生的虎撲之勢,忽然聯想到國教學院里那位落落殿下,再聯想到白帝最可怕的神通,不禁神識微亂,覺得這像極了傳說中的那種功法,下意識里便生出了幾絲怯意。

    臨戰之時,最講究的是氣沈神定,他此時心神微亂,氣息自然也隨之而亂,動作不免便慢了三分,那名新生如沙缽大的拳頭已經砸到他的面前,他擔心這一拳後面藏著什麽厲害手段,不敢硬接,向後疾退,只是退的倉促,竟是沒能完全離開那名新生拳風的籠罩範圍,臉側被帶到了一絲,有些火辣生痛。

    這道火辣的疼痛才讓他真正地完全清醒。

    他震驚地發現這名新生的拳法雖然看似狂暴,但明顯只有其形,全無其意,而且那雙沙缽大的拳頭里真元波動弱的可憐!這不過就是一個剛剛初照的普通學生,自己居然如臨大敵,險些吃了虧!這名離宮附院的挑戰者怒火攻心,生氣於自己的愚蠢以及對方的虛弱聲勢,大喝一聲,一劍便斬了過去。

    “停。”

    便在這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很平靜但很有力量,仿佛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至少是比這場對戰重要無數倍的事情發生。

    那名離宮附院挑戰者的劍,下意識里停在了半空,望向聲音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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