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道器縱橫 (全書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見故人

    當然，這也是有藉口的，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的四皇子左秋明，就是這家商行的少東，此次前往黑水並州查帳，自然帶的護衛多些，也不奇怪。

    進入乾州，任道遠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異常。士兵的數量在增多，關卡也明顯多出不少，一路上的盤查都很仔細，有些地方，甚至會停留一天兩的時間。

    任道遠對乾州也算熟悉，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找個時間，在一座府城裡，打了間酒樓，聽商行的過客們閒聊，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青州和雲州的動作太大，乾州作出相應的動作，增大了盤查力度，是為了防止奸細。這個結果，讓任道遠感覺有些好笑，他知道，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有任峰這位乾州本地人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原因。這些士兵，很多都是與乾州四大勢力有聯繫的。

    所謂的盤查，其實就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青州世家，進入乾州。能拉攏的進行拉攏，不能拉攏的也要提前知曉，準備打壓。不能為已所用的，最好能夠將之攔在乾州之外。

    由此可見，乾州內部的情況，不容樂觀，任家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

    好在使團的目標並不是乾州，各世家如果將主意打在乾州的，也另有人手，因此雖然耽擱些時間，一路還算順利。

    使團並沒有進入乾州腹地，而是沿著乾州的西側，轉向南方。一個月後，任道遠進入馬來城。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裡了，任道遠有些激動，等使團完成過關文書，進入客棧休整，他便急不可待的離開客棧，進入那熟悉的小巷。

    走進小巷，遠遠的已經能看到那隻怪異的手，招牌看起來越發的老舊，上面佈滿了灰塵，任道遠心中一沉。

    雖說錢巨多並不是勤快人，可那招牌倒也算鮮亮，說不上有多打眼，至少也不會如此破舊。

    院門前，鐵將軍把門，任道遠猶豫了一下，還是跳進院中。他可是很清楚，原本這座院子四周，有很多高手注視，其中不泛月階強者。

    落中依舊凌亂，破亂的東西堆得到處都是，上面同樣滿是灰塵，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人居住。

    走進房間，裡面的擺設沒有太大的變化。任道遠走到滿是油漬的床邊，伸用在床頭按了一下，打開一處機關，裡面空空如野。這裡原本放著錢巨多的私人物品，寶貝著呢，從來都不願意讓任道遠看。

    沒了，什麼都沒有。錢巨多的寶貝都不在了，房間裡也找不出一件破損的道器，凡是與道器有關的東西，都消失不見。

    從滿地厚厚的灰塵判斷，錢巨多離開這裡，至少在半年以上，他去哪兒了？

    「小傢伙，你是以前這裡的那個伙計吧，難得你還能回來看看。」房間裡突兀的出現一個聲音，很平和，不帶一絲火氣。

    對於突然出現的聲音，任道遠並不驚訝，在跳過院子之前，他就想過，這裡很可能還有人在監視。

    「是啊，請問錢老闆去哪兒了？」任道遠問道。

    那人輕笑一聲：「他去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應該知道，這段時間外面很亂，他繼續呆在這裡，有些不安全。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道器，需要他修復，這件事情別人都不行的。」

    「這樣啊，小子白跑了一趟。」任道遠遺憾的說道。二十歲以前，武道修行是任家人在負責，二十歲之後，無論是道術還是武道修行，都是靠著夢境。

    任道遠沒有老師，在他心目中，錢巨多就是他的老師。雖然他並沒有教會任道遠太多的東西，不過只是修復道器一項，就足以讓任道遠認可他。

    兩人的關係，亦師亦友。妙手乾坤在道器之中，算不得好東西，可它是錢巨多的心愛之物。

    看來，上次來的時候，錢巨多已經感覺到自己要離開了，因此才會將妙手乾坤送給自己。

    「你是青州人吧，這次是路過，還是定居？」那聲音再次響起。

    「路過，目的是並州。」任道遠回答道，這位沒有現身的強者，至少應該是位月祖。任道遠驚訝的發現，在這個院落之中，他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即使是面對一位月祖，也沒有絲毫的驚慌。

    「這樣啊，太遺憾了，如果你想定居乾州，隨時可以來這裡，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多謝了。」

    任道遠帶著惆悵的心情，隨著使團，離開馬來城，繼續向並州進發。

    黑水並州，九州大陸極南之地，繼續向南，就是一望無邊的無盡海。這裡是大陸的最南端，天氣炎熱，四季如夏，百花盛開，有山有水有林。單以生存環境而論，算是極佳的所在。

    並州的面積並不算大，在九州之中，倒數第二，只比元命羽州稍大一點。人口卻在九州之前，排在第四位。州府林立，幾乎沒有空閒的地方。

    冰泉道宗、黛水帝國，是這片土的統治者。黛水帝國，更是九州九大帝國之中，唯一一個，由女皇統制的國度。

    黛水帝國的首府冰泉城，同時也是冰泉道宗的宗門所在之地。同樣是九州之中，唯一一個皇室與道宗並存一地之州。

    道宗、皇室​​、首府，同在一地，因此冰泉城的面積，也是九州大陸上，第一大城府，面積達方圓千里，極為壯觀。

    冰泉道宗，可不是隨便取名的，在冰泉府中心，有一口冰泉，極為神奇。要知道，這裡是黑水並州，是大陸上最炎熱的地方，卻偏偏出現了一口冰泉。那冰泉噴出的冰水，奇寒徹骨，喝之令人全身冰冷，數息失神。

    這樣一口古怪的冰泉，對冰泉道宗而方，卻有著非凡的意義。冰泉道宗有一門獨特的心法，需要在冰泉之中修行，也只有這口冰泉，才能在短時間內，讓修行者得到快速的提高。

    可惜冰泉只有那麼一口，每天噴出的水量也只有那麼多。因此，無論冰泉道宗的修行之法有多神奇，能夠得到冰泉修行的武者，畢竟是有限的，這就大大的限制了冰泉道宗的高階武者的數量。

    有人曾經說過，如果冰泉足夠大的話，說不定冰泉道宗，早已經一統九州了。當然，這話裡面的水份有多大，沒人知道，但至少說明，這口冰泉真的很神奇。

    傳說中的東西，當然有很多有趣的故事，聽聽也就罷了。有一件事卻一直是真實存在的，令人不得不相信。那就是，面積並不算大的黑水並州，擁有三位陽神。

    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說乾州，迷州和宗州，同樣也擁有三位陽神。可你要知道，並州的三位陽神，是一直就擁有的。

    此話怎講？就是說，黑水並州，自從大陸武者可以開始尋星，並且擁有了第一位陽神開始，就一直擁有三位陽神，不管之前死了多少陽神，黑水並州，都能很快的出現新的陽神，補足損失。

    不多不少，一直擁有三位陽神。

    以此為依據，不得不令人深思。要知道，一位陽神的出現，不僅需要卓越的天賦、豐富的資源、強大的背景，還需要超人一等的運氣。九州大陸之上，包括乾州這樣的大州，陽神的數量也是不固定的，只有並州，永遠都是三位陽神。

    冰泉的存在，時間似乎也並不長，從有記錄開始，到如今，前後也就兩千年左右，這個時間，倒是與道師出現的時間相仿，也就是說，有了道師，才出現了冰泉？

    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冰泉道宗一直沉默以對。外界的各種猜測卻從未斷過，其中有一種猜測，很有市場，那就是冰泉，其實是一件非常特殊的道器。

    不管外界如何猜測，見過冰泉的人並不在少數，卻沒人肯定這種說法，冰泉道宗依然如故，黛水帝國也依然安居樂業。

    說起來，並州還真是個好地方，天氣炎熱，一年三季作物，可以養活很多人。可黛水帝國人口還是太多了，多到這樣的寶地，想要養活這麼多人，依然很困難的程度。

    任道遠一行進入並州之後，馬上與商隊分開，又恢復了使團的模樣，通關文書，也換上帶有青州風語帝國外交大印的公文。

    與左秋明想像中的有所不同，帶著大印的文書，並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並州人除了派出快馬，向冰泉府傳送消息之外，對這只使團，沒有任何額外的照顧。住的依然是客棧，吃東西還是要自己花錢。

    好在這點小錢，自然不會被滿是世家子組成的使團看在眼中，可這份小氣，卻不得不受著，讓四皇子殿下，心中頗感鬱悶，卻又無可奈何。這次出訪，是有求於人，自然硬氣不起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水並州

    後面跟隨的各世家商隊，比使團晚出發了幾天，大車小輛數量不菲，如今也已經進入黛水帝國，這樣耗下去，很多人已經承受不住了。

    眾人開始商量應對之法，這倒不難，在出發之前，就想過各種可能，即然黛水帝國使用的是拖延之術，只要分散出去即可。

    從第二天開始，三三兩兩的使團成員，以各種各樣的藉口，紛紛離開使團隊伍，向南進發。黛水帝國隨同人員，自然看在眼中，卻並沒有提出異議，任由使團人員離開。

    任道遠是最後一批離開的人員，除了任家之外，還有三家人員。當最後一批人員離開之後，整個使團，已經不足原來的一半了。

    「終於離開了，這見鬼的黛水帝國。」宮子風怒罵一聲，用力的抽打著跨下的青州駿馬，這段日子，可他把憋得不輕。使團代表著國體，一言一行，都有規矩。宮子風這樣的人，是最耐不得這些規矩的。

    「別廢話了。」任道遠沉聲說道，其實這段日子，他過的也不好。無論是使團行進還是住宿，都很不方便，到處都有眼睛在盯著他們，就算想靜下心來修行，都不可能。

    不需要等身後的任家隊伍，任道遠早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並州最南端的一處小鎮。早在幾年前，任家就已經先後派出數只隊伍，到那裡打前站，花費無數，可傳回來的信息上看，效果並不太好。

    一路疾急，非止一日，遠遠的已經能夠感覺到一股咸腥的氣味，眾人知道，這裡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大海是什麼樣子的，任道遠是沒見過，這隊人中，也只有任峰年青的時候，見識過大海的壯闊。當然，也只是見過，任峰並沒有出過海，也不知道海中是什麼樣的情景。

    要知道，九州大陸的造船業並不算發達，能夠制海船的船行，都是有數的。除了去南海諸島作生意的行商，很少有人深入大海。

    在九州人眼中，南海諸島，就是化外之民，民風彪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當然了，九州人並不害怕戰鬥，只是海上戰鬥，與陸上完全不同，即便是星爺，能夠飛行，可在無邊的大海之中，又能夠飛行多遠？別說是星爺，就算是月祖，在大海之中，也只能望洋興嘆。也只有陽神這樣的怪物，才能自由來去。

    半日之後，地面開始改變顏色，原本的泛紅的土地，變得越來越紅，青州駿馬足下，似乎踏在一片浸滿鮮血的土地之中，一腳踏下去，蹄印深深。

    「快到了，這裡應該就是所謂的紅海灘了。」任峰輕聲說道，他雖然到過海邊，卻是元命羽州的東南沿海，這裡的景色，與並州的極南之海有著很大的差別。

    任道遠下了馬，伸手抓起一塊殷紅的泥土，湊在鼻尖輕嗅，沒有一絲的血腥味，濃濃的鹹味令他有些不適。紅海灘，千里赤地，卻偏又富饒無比。

    當初在青州的時候，看到從並州傳來的信件，他還有些無法相信，只有親眼見到，才知道為什麼這裡叫紅海灘。

    地是紅的，並不代表這裡不能種植，事實上，紅海灘是並州的一個主要糧食出產地，特產血米，產量極高。每畝可產三十擔之多，比起青州的黑水地，產量高出三倍還要多。

    不僅產量多，而且人家是一年三季作物，這樣算下來，同樣一畝地，紅海灘的產量，足足比青州的一等稻田多出九倍之多。

    多嗎？單以畝產而論，自然是極多的。可紅海灘只有並州才有，血米也只有紅海灘才出產。

    當然，血米只是看起來殷紅如血，口味只能算是一般，營養也並不比其它的稻米更好，因此在外人眼中，只能算是奇物，吃個新鮮。血米在黑水並州，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一年九十擔的畝產雖然不算少，但畢竟紅海灘的總面積並不算大，方圓千里，也不過數十萬頃罷了，這樣的產量，對於整個並州而言，著實算不得什麼。要知道，在並州，一年三季，本是平常。

    在並州，有很多的好作物，比起血米來，可是要強上許多。例如作為九州珍品的珍珠米、象牙米、細米和龍珠米，不僅口味上佳，而且營養豐富，可以增長武者的氣血。那些東西，才是並州的好東西。

    這四大珍米之中，任道遠以前也吃過兩種，知道的確是好東西。武者如果能夠每餐皆食，對恢復和增長氣血，有著相當好的效果。

    四大珍米，即使是並州，數量也是有限的，除了供應道宗和皇室之外，也會少量的向其它八州出售。到了青州，就成無上珍品，也只有在受傷或者生病之後，才有機會嘗上一些。

    任家在青州延慶府也是一等一的世家，任道遠更是任家的嫡長子，從小到大，也不過吃過幾餐罷了。

    並州的好東西，自然不僅有四大珍米，更多的是從南海諸島傳過來的海外奇珍。那些寶物對任道遠來說，沒什麼吸引力，不過是些玩物罷了。可有些東西，的確能夠吸引武者的目光。

    例如深海蛤珠，這種產自千丈以下的深海的珍珠，只有手指肚大小，深黑色，磨成粉末沖水服下，是極佳的補品。在修行之後喝上一杯，可能快速的補充消耗掉的體力。

    任道遠正在回憶南海和並州的各種特產，遠處一隊快馬，疾速行來。這裡是並州，腳下是鬆軟的紅海灘，即使是青州快馬，跑起來速度也是有限，不足原本的一半，更不會揚起高高的塵土。

    「少爺，是二管事來了。」宮子風遠遠的看到那隊騎士為首之人，輕聲對任道遠說道。

    二管事？任道遠的腦海之中，出現一個熟悉的影像。任府的管事不在少數，能夠給任道遠留下印象的著實不多，二管事反而是印象最深的一個。

    任道遠還記得，當初壓送那批環首刀的，就是這位二管事。家裡如果有事，也多是這位管事到院中傳話。此人應該四十多歲，很是精幹。原本就是任家的家僕，忠心自然更無問題。

    這次回家，還真沒有看到過他，原來他早就被打發到並州來開拓了。此人的能力倒是不錯，但給任家的信件之中，卻一直在叫苦，可見並州之行，著實不輕鬆。

    「大少爺，一路辛苦。」二管事到了近前，下馬行禮，眼中帶著一絲淚花，看上去很是激動。任道遠對他也不算太熟悉，從身形上，看不出他是胖還是瘦。不過那深陷的眼窩，證明此人一直很努力。

    「走吧，還有多遠的距離？」任道遠問道。

    「回大少爺話，這裡是剛進入紅海灘地界，距離我們所在的響水彎小鎮，還有百里之遙。紅海灘土地鬆軟，馬跑不起來，大約需要三個時辰，才能到達。 」二管事回答的極為簡單，卻非常清楚，果然是乾練之人。

    任道遠知道，之前派到並州的，可不僅只有二管事，還有幾位任家的旁支。對任家的情況，任道遠自然心知肚明，除了自己和二弟任逍遙之外，任家這一代，還真沒有一個能拿出手的人物。

    來這裡開拓，絕對不是輕鬆之事，可惜任家派不出足夠精明的人，那些跟隨而來的任家旁支，只怕都是些混的，派不上用場，真正能擔事的，就是眼前的二管事了。幾年不見，此人頭上，居然多了許多白髮，可見這任務對他來說，有多難。

    這並不奇怪，青州人在外的時候，本就不被人看得起，如果去的是雲州和蠻州，情況還要好一些，大家誰也不比誰強。除了三這州，無論去哪一州，在別人眼中，都是些青州土包子，上不得檯面的，想要辦事，遠比其它州的人更難。

    「情況如何？」任道遠上馬，向響水灣前進，邊走邊問。

    「不大好了，我們是四年前來到此處的，並州人極其排外，無論我們出多少錢，他們都不願意賣我們地。紅海灘的地價本就很高，自居地的價格也高得嚇人。我們花了一年多時間，終於說動了一戶窮人，他們願意代買。」

    任道遠點點頭，二管事在處理這種事情上，可比自己要強多了。所謂的自居地，是指那些不適合種植的土地，以二管事青州人的身份，想要在這裡買上好的耕地，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任家派人來並州，也不是來開荒種地的，青州荒地多得根本沒人種植，何必跑到極南之地來。只要能買到足夠多的自居地，蓋上一座能夠臨時落腳的莊園，就足夠用了。

    「買下來的地有多大？」任道遠問道。

    二管事一臉的愁苦：「大少爺莫怒，這裡的地實在不好買，我們花了大價錢，也只買到一畝半地。」

    「什麼？一畝半？」任道遠真的無語了，四年的時間，十餘萬金幣的投入，上百人的努力，最終得到的居然只有一畝半土地？一畝半土地有多大？以任府為例，佔地三十餘畝，也就說，這十萬金幣投下去，在並州，居然只買到任府的二十分之一。

第一百八十章 任家的難題

    這麼點地方，夠幹什麼用啊。要知道，如果真的要使用這個落腳點的時候，來的可不僅僅是任家人。還有霍家、柳家以及一些依附於兩家的小家族，這還不算後來的董家，畢竟董家只有兩人，算上僕從，也沒幾個人。

    這麼多的家族，單是至親忠僕，就不下千人之多，這一畝半的土地，別說足夠休息的地方，就算大家都蹲著，怕是也轉不開身呢。

    何況這裡只是一個落腳的中轉點，還需要大量的囤積物資，準備向南海諸島進發。一畝半的土地，只怕連這些物資都裝不下。

    「所有的辦法都想過了嗎？」任道遠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他知道，在與人交往上面，自己可遠不如二管​​事，他搞不定的事情，用通常的手段，自己絕對不會比他強。

    「能想的都想過了，從四年前開始，響水灣鎮就發出通知，外州人口，不得在本地買自居地。」二管事說道，任家來的已經有些晚了，來的時候，這份通告已經實行，因此不得不假手當地人。

    這種手段聽起來並不難，可事實上，是有著很大風險的，畢竟財帛動人心，以當地人的名義買地，如果人家翻臉不認帳，很可能錢地兩空。

    至於說動用武力，那就更不用想了，自從大量的並州、雲州人進入並州南疆開始，原本算不得是邊疆的南海沿岸，黛水帝國派出了大量的軍隊，而且還有眾多的冰泉道宗人員。

    「知道了，船的事如何了？」任道遠皺著眉頭問道，看來此行，遠比他想像的要難得多。

    二管事都快哭了，雖然早知道這些都是大少爺必問的，可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才好，當了十多年的管事，他從未有辦差辦到這種程度的時候。能夠成為任家二管事，能力自不用說，定是極好的。可這一趟差事辦下來，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大少爺，只有一艘船，一千兩百料的漁船，已經使用過十餘年的時間，我已經讓人進行修補過了，勉強能夠出近海。不過……」

    「還有不過？」任道遠真的要抓狂了，經過惡補，他知道，三千料以下的海船，都不可能行得太遠，二管事只買到一艘不說，居然是使用了十年的舊船。

    二管事一咬牙，反正早晚要上報的，早說晚說都一樣，最多自己這個管事不干了，反正他是任家的忠僕，幾代人都在任家生活，總能找個差事活下去，這趟差，真不是人辦的。在他看來，無論換誰來辦這趟差，結果都不會有什麼不同，甚至只能比他辦的更差。

    「大少爺，船是有了，但並州的船行不接受我們的維護生意，我們只能花重金請了一些老船匠，在海邊自己修補一下。最麻煩的還不是船的問題，而是人。」

    「人？你們好像並不缺人手，我記得先後派了四次人手，加在一起，快一百人了吧？」任道遠問道，這是他第一次接手家中事務，事前自然仔細研究過，在他看來，並州之行可能會有麻煩，但沒想到，居然棘手到這種程度。

    「不是我們的人，而是出海行船的人。我們家的人手是足夠了，大半都是閒著的，可會使船的人，根本就沒有。」二管事說道。

    「不可能吧，我記得第三批派來的人中，就有不少使過船的。」任道遠說道，他手中有詳細的派遣人員名單，每個人名後面，都標出此人的特長。其中第三批中，大部分都是行過船的水手，還有三位是船老大呢，怎麼可能沒人能行船？

    「大少爺，那些人行的都是河船啊，在江河中走走還行，到了海船之上，根本就不行事兒。」二管事苦笑著解釋道，以前他也不明白，到了並州才知道，海船河船聽起來都是船，可事實上，相差的太遠，根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見任道遠問起，他只能從頭解釋。在江河行舟，也是有帆的，但通常只使四面風，更多的動力，來自水流、明輪、船漿、等物。逆水行船之時，有時候還需要縴夫。

    這些玩具，到了海船上，基本上都得扔掉。大海行船八面來風，單是船帆的操作，那些使船的都只會乾瞪眼，根本就玩不轉。一船一千兩百料的漁船，就分為主帆、副帆、前帆、尾帆四種，這還是小漁船，據說大的海上戰船，帆有上百面之多，任家的水手，連那些帆是乾什麼用的都不知道。

    至於輔助的動力，海船上基本沒有，只有一個超大的舵，用來控制方向。用並州人的話講，海上無風三尺浪，在海中行船，根本不用擔心沒有風作為動力。

    操作海船，這只是第一步，而且是最簡單的一步，任家水手從未接觸過，經過兩年多的時間，也能勉強使用，讓船走起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最麻煩的是，在海上分辨方向，這可是行船最重要的東西。海中行船，不同於江河，深入大海之後，四周全是海水，只能是白天看日頭，晚上看星星。

    方向石這種東西，當然也能看方向，而且價格不貴，想要買到不倒，可只靠方向石，根本無法解決航向的問題。

    這東西，如果沒有老海人指點，想要自己研究出來，幾乎是沒可能的事情。並州人看不起青州人，即使花了大價錢，人家也不肯教。何況並州最新出來的幾條法令之中，就有不得教授航行之術這一項。

    二管事為了能夠讓船動起來，狠了狠心，讓任家水手出海，原本計劃出海三天，行程兩百海裡，可事實上，這艘破舊的漁船，直到第十天才回到響水灣。這還是有好心的漁船路過，將他們帶回來的，否則天知道他們會將船航到什麼地方去。

    從此之後，二管事再不敢讓任家的水手出海了，想盡了辦法，卻一直招不到船員，那艘船，也只能停在海邊風吹日曬。

    出海的事情，講究多了，不僅需要懂辨識方向的船老大，而且要懂八面行風的船老二，損管修船的船老三，保障後勤的船老四。即使是近海漁船，也不是誰都能玩得轉了。

    一艘船，航速多少、行程幾何、時間長短、分派人手輪值、食物和水的分派，其中的問題無數，二管事把腦袋想破了，也無法解決這些問題。

    要知道，航海知識，是趕海人幾千年總結下來的，其歷史比天道歷還要久遠。二管事想要靠著幾個常年走江河的水手，花幾年時間玩轉海船，根本就是個笑話。

    聽完二管事的述說，任道遠才知道，自己將問題想的太簡了，一個小小的行船，就有這麼多講究，並州有意為難，事情還真不好辦。任峰雖然到過海邊，甚至還登上過海船，可他同樣對於海上行舟所知有限，幫不上忙。

    「想過什麼辦法解決？」任道遠問道。

    「請人，除了請人沒別的辦法。大少爺，這裡的問題太多，單是一個海圖的問題，我們就解決不了，就算買到海圖，我們也看不懂。」二管事呲著牙說道，海圖他還真見過一副，花兩百金幣，只能看半個時辰，可看來看去，越看是越糊塗。

    「海圖？有什麼用？算了，別解釋了。」任道遠擺擺手說道，一個積累上千年的行業，想要解釋起來，絕對不是幾天能說清的，任道遠急著出海，根本沒時間去研究這東西。

    「請不到人吧？」任道遠沉聲說道。並州作的夠絕的，不賣地、不賣船、請不到人，這是要將青州和雲州世家困在並州啊。

    想想也是，青州、雲州世家雖然比不得大州的世家，可也有數百上千年的積累，錢財極為豐厚，如果能留在並州，對黛水帝國來說，絕對是好事。

    至於世家子弟，更不是問題，並州有足夠的實力吞下，冰泉道宗也不介意多些外圍的武者，真真是好算計啊。

    「也不是……」二管事猶豫著說道。

    「哦？你能請得到？」任道遠驚訝的問道，他知道這位二管事很能幹，但也看出並州之行有多難，他居然能請到人？

    「有一個人或許能請到，不過他要價太高，而且……」

    「有話直說。」任道遠說道，原本以為，錢不是問題，可到了地頭，他才知道，錢也是問題啊。

    任家四年間，花費十萬金幣，得到的只是一畝半的自居地，以及一艘使用了十年的舊漁船。自己手裡的幾十萬金幣，夠不夠用還真不好說。

    他的目光自然不會像二管事那樣淺薄，別說一艘船，這樣的船再有十艘都不夠用，最好能買些三千料以上的大船才好。

    「大少爺，此人在響水灣有些名氣，只是這名氣並不太好，他名叫水生，今年只有十六歲，斷了一條腿。」二管事說道，他真的請不到別人，就是這水生，想要請到，也不知道需要化費多少呢。

    「只有他一個人？」任道遠平靜的問道，年紀不是問題，斷腿也沒什麼，行船不靠腿，靠的是腦子。可一個人卻是不行，就算這艘船隻有一千兩百料，也不是一個人能玩得轉的。

    經二管事的說明，他對任家派​​來的那些水手，已經完全失望了。 「不是，水生手下有一套人馬，足以開動一艘五千料大船。」二管事說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水生

    「什麼？能行五千料大船？」任道遠驚喜的問道，要知道，據他所知，目前海上行舟，最大的海船，也只有八千料，五千料已經是中等偏上的大船了。

    「是的，傳說他的確指揮過五千料大船。不過船沉了。」二管事娓娓道來，誰能想到，一個十六歲的瘸子，居然有這麼多的故事。

    水生的確是水里出生的，當時他的父母在自家的船上，一場風暴襲來，船被打碎，懷孕的母親落入水中，在海裡將他生出來。

    或許是在水中生產，耗光了所有的力氣，被人救起不久，就死去了。水生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是吃著漁家飯長大的，從小就生活在船上，據說他在船上的時間，遠比在陸地上的時間要長得多。

    水生是天生的行舟之人，船上的東西，一學就會，需要學十年以上的觀星定位，水生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熟練使用了，而且比大多數的船老大，還要精確。

    水生從小就是孤兒，因此對同樣是孤兒的孩子們，極為照顧。海邊的趕海人，從不缺少孤兒，這些孤兒大多是吃著漁家飯，在行船中一點點長大。

    十歲的水生，憑藉著他行舟的天賦了，買了一艘船，帶著一群的孤兒，開始趕海生涯。

    水生的行舟之術，連海上老人都要挑起大拇指，可這位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差。行船不過半年​​，船毀人亡。不是他指揮有問題，而是見了鬼了，在這並州沿海，居然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隻海星獸。

    接下來的幾年，水生先後又賺到了兩艘船，其中一艘就是五千料的大船。可水生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差，這兩艘船，先後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送入海底。

    船沒了，孤兒水手死了不少，水生一連葬送了三艘船，在講究的趕海人眼裡，就變成了魔星。

    船是海中的陸地，在這片小小的陸地之中，就是趕海人的一切，是他們生存的基礎。因此趕海人的規矩特別的多，也非常迷信。

    魔星擁有常人無法擁有的能力，他們很強大，在海中來去自如，大海就是他們的家。但魔星卻克一切有與他有關的人和東西。

    行舟舟沉，近人人亡。

    自從有了魔星這個稱號，水生的日子就不好過，沒人願意用他當船長，甚至見到他就躲。身邊的孤兒也越來越少，最後只留下來不足三十人，這些人，水生救過他們所有人的命，有些還不止一次。

    趕海人是樸實的，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救命之恩，哪怕恩人是個魔星。

    最後一艘五千料大船沉末之後，水生已經沒錢了，而且還欠著一屁股債。沒人願意請他行船，連他身邊的孤兒，也找不到活干。

    沒有活就沒有收入，債可以先欠著，可肚子，不能總餓著，三十幾口人等著吃飯，水生的急得滿嘴是泡。

    靠著海邊，倒不至於真的餓死，下海捉魚，海邊尋貝，至少能對付著活。可總是吃這些東西，得不到糧食和菜，時間久了，身體只會越來越差。要知道，這些孤兒，大多是十二到二十歲之間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天過晌午，水生坐在鎮外的一塊礁石上，看著無邊的大海，臉色木然，難道自己真的是魔星？

    三十幾個兄弟，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這是一種榮譽，也是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讓他無法放棄。或許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只要自己離開，兄弟們想要找個活命的營生並不難。並州是塊寶地，在這裡，從來都是餓不死人的。

    只是自己走了，不知道那些姐妹們的將來會如何。要知道，趕海人是不收女人的，哪怕是吃奶的女嬰，也不願意收留，除非自家有船。

    水生知道，當初自家船沉的時候，就有人說他的父親壞話，說不該讓他母親上船出海，海神討厭女性。

    水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家裡的船真的沉了。父母都死了，只留下自己一個人，活著真累啊。

    遠處走來一行人，從身上的服飾就能看出來，是那些外鄉人。水生從小就在響水灣長大，除了這里和大海，他不認識別的地方。

    據說這些外鄉人，是從遙遠的青州、雲州來的，他們在自己的家鄉活不下去了，才來到並州。水生有些可憐這些人，可他又知道，這些人很有錢，非常非常的有錢。

    原本紅海灘的耕地，最貴的時候也不過百金一畝，自居地都是不能耕作的，價格要便宜些，十金就能有買到。可這些外鄉人來了，別說是耕地，就是自居地，一畝也能賣到上萬金幣，就這個價格，還不賣給他們呢。

    水生雖然可憐這些人，卻不會同情他們，並州人多地少，海邊的耕地更是如此，大部分的人，還是要趕海才能討生活，自己都活不好，沒資格同情別人。

    這行人是衝著自己來的，水生知道，卻沒怎麼心動，自己是魔星，他不准備坑害那些可憐的外鄉人。

    水生知道海邊有一艘破舊的小船，是那些外鄉人買的，花了足足五萬金幣，一想起這個價格，水生就覺得肉疼。五萬金幣啊，自己買的那艘五千料大船，也不過三萬金幣。

    別看水生今年只有十六歲，而且出生的時候，由於海水太冷，令一條腿廢掉了，可他也是見過錢的人，幾萬金幣，說多也未必就很多。

    如果不是自己是魔星，在二十歲之前，他就能夠賺到十五萬以上的金幣，別說響水灣鎮，就算整個州府，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供養一群弟妹，完全沒有問題。

    想想當年買船的時候，他可是雄心萬丈，發誓要讓所有的趕海孤兒，都有飯吃，有房住。

    「你好，你就是水生吧。」任道遠走到礁石上問道，礁石上有海苔，被海水一淋很滑，卻難不倒地階修為的武者。

    眼前的大男孩看上去非常憂鬱，與他的年紀，相差很大，讓人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外鄉人，你們走吧，我是魔星，你們應該很清楚，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出海。」水生依然看著遠處的大海，頭也不回的說道。

    為首的年輕人他沒見過，跟在他身後的那個中年人，已經來過多次，水生一直沒有答應他。

    外鄉人開價很高，高到足以讓他無視鎮上定下來的規矩，這些錢如此能賺到手，他和他的兄弟姐妹們，以後都不用出海的。只是自己當初的願望，卻再也無法完成。

    鎮上的規矩雖然不如帝國的法令那樣嚴格，可違背了規矩，以後自己這些人，在響水灣將寸步難行。

    其實這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水生也認為自己是魔星，跟隨他出海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不僅外鄉人會送命，跟隨自己的那些兄弟，同樣會很危險，他不想再看到有兄弟在眼前沉入大海，那種滋味，實在太難過了。

    任道遠輕笑一聲，作為一名道師，他只相信天道，什麼魔星海神之類的傳說，在道師眼中，根本算不了什麼，全是扯蛋。

    「水生，我不在意魔星，只要願意幫我行舟，需要什麼條件，你可以開。」任道遠說道。

    水生轉過頭，終於肯正視任道遠，任道遠的長像只能算是一般，個頭也不高，但給水生一種很安全的感覺，似乎在他身邊，一切都不是問題。

    這樣的感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在響水灣，水生也算是一號人物，就算是鎮首他也見過，非常有氣勢。據說鎮首是位天階強者，非常厲害。

    水生在心中，將兩人比較一番，發覺眼前的人，給他的感覺更好，更舒適，更強大。真是感怪了，這麼厲害的外鄉人，居然在自己的家鄉活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他們那裡發生了什麼？大海嘯嗎？

    「你不在意魔星，我還在意呢，我不想讓兄弟們送命？」水生認真的說道，至於鎮上的規矩，他提都沒提。他心裡很清楚，如果答應了外鄉人，這一次的收入，就夠兄弟姐妹們花上一輩子了。

    「我也會隨船一起走，你覺得我像短命之人嗎？」任道遠輕笑一聲，他使用一點小手段，幻筆劃出來的幻畫，有很多用法，這只是其中之一。用來對付武者，用處不是很大，用在眼前的趕海大男孩身上，效果好的出奇。

    果然，水生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臉上的表情，卻不斷的變幻著，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們那艘破船，行不遠的。」好半晌，水生咬著牙說道。他說的沒錯，那艘船太破了，如果不是破成這樣，也不可能賣給外鄉人。

    說實話，那賣船的人，根本就是在坑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賣船，單是鎮首那一關，他就過不去。

    五萬金幣買艘破船，這些外鄉人的日子，並不比自己好過，甚至還要更慘一些。他還記得，幾年前這些人來的時候，可是錦衣玉食，什麼好買什麼，兩年下來，錢就花的差不多了。現在更是想買都買不到，並州人排外，可不僅僅只是名聲。 「水生，有辦法搞到船嗎？三千料以上的大船。」任道遠問道，雖然沒有去看過二管事買下來的船，只聽他介紹，就知道買到的船可能根本就用不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有了

    水生搖搖頭：「買不到的，所有的船行都接到命令，每一艘船的去向，都需要帝國船務省的認可。」

    任道遠凝視著遠方，輕嘆一聲：「水生，你了解船行嗎？」

    水生搖搖頭，他從未離開過響水灣，船行也只是聽說過，這裡可沒有。響水灣只有一座十幾個人船塢，用來修理保養漁船還行，超過三千料的大船，連最基本的保養這裡都作不到。

    「大少爺，我了解一點。」二管事跟上來，站在一邊輕聲說道。

    「哦！說說看。」

    「大少爺，並州統共擁有十大船行，還有數十座小船行，能夠製造三千料以上的，才是大船行。每年造出的船隻，大約在五百艘左右。」能夠成為任家的二管事，當然不會是無能之人，這響水灣中的事情雖然沒搞定，可並州的基本情​​況，卻瞭如指掌。

    「每年五百艘新船？」任道遠愣了一下，沒想到生產出的新船居然有這麼多。

    「大少爺，聽起來似乎挺多的，其實並非如此，每年沈掉的，壞掉的船隻就有三百艘以上，還有一兩百艘的舊船需要替換，因此並州擁有船隻的總量，其實並沒有增加。」

    「最近船行的情況如何？」任道遠心中一動，想到一種可能。

    「十大船行，全力開工，生產的數量，是平時的一倍還多，但發賣的船隻，依然只有五百艘。」二管事回答道，眉毛一挑，也想到其中的問題。

    這幾年，他一直在操心任家的營地問題，這些資料，只是派人收收集，他掃過一眼，倒是沒有深入研究過。聽任道遠一問，他才發覺，這裡面還真有問題。多出來的那五百艘船，到哪兒去了？

    「並州水軍數量可有增加？」任道遠問道，畢竟並州靠海，不僅要小心南海諸島逆襲，而且還要應付海盜。

    海盜的數量倒不是很多，可非常討厭，不同於馬賊，海上殺人越貨，可是沒地方逃的，因此並州和羽州，都有一隻水軍，其中以並州水軍最為強大。

    「沒有增加，並州水軍一直都是千條戰艦，去年更換了一批，將四千料以下的戰船，全部換成五千料以上的，大約有三百多艘吧。」二管事回憶著說道，這些信息，對他來說本是無用的，能夠記在心中，頗為不易。

    任道遠回頭的和任峰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一絲驚訝，沒想到，並州的準備居然也如此充分。

    作為局外人，沒有足夠的資料，還無法判斷出黛水帝國真實的意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幾年，黛水帝國存下了不少的船隻。

    「算了，暫時不用管並州的事。水生，你願意幫我嗎？」任道遠轉回頭看著水生問道。

    水生搖頭說道：「不是不幫你們，我弄不到船，我是魔星，就算有錢，他們也不會把船賣給我。而且在響水灣，你也買不到三千料以上的大船。」

    水生說的都是實話，響水灣本就是個小鎮，人口不過萬，一半的種植家戶，一半是趕海人。船倒是不少，足有上百艘之多，但都是近海漁船，行不得遠海的。

    「如果我能弄到船，你願意幫我嗎？」任道遠繼續問道，那張柔情幻畫的效果，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水生猶豫片刻，點頭說道：「如果你能拿出足夠多的金幣，我可以幫你操船出海。」

    任道遠鬆口氣，這柔情幻畫，只能迷惑常人一時，好處是沒有什麼副作用，回頭就算水生覺得有些不對頭，也弄不明白到底錯在哪裡。

    「水生，要不這樣好了，你加入我們任家，以後專門為任家趕海操船，我知道在向水灣中，你找不到活的，人家也不願意與你共事。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任家在青州也算是大戶，養些孤兒不是問題，以後那些孩子，就跟隨你好了，我們任家養著。」任道遠早就聽二管事說過水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需要什麼。

    「真的？」水生猛的站起身為，兩隻腳上光板無鞋，踩在濕滑的礁石上，卻站得極穩。

    「當然，不過我任家財力有限，只能保證，在這響水灣附近的趕海孤兒，其它地方的，我們負責不起。」任道遠連忙說道，如果這位善心一起，將整個並州的趕海孤兒全都收過來，任道遠可真是承受不了。

    「成交。」水生激動的說道，他居然忘了向任道遠提價錢。

    「走吧，跟我回莊團，帶上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只要他們願意來的，我們任家都接收。」任道遠說道。

    水生的號召力比任道遠了想像的還要強大許多，跟隨他一起來的，足足有四十多號孤兒，年紀最小的只有幾歲大，最大的也只有二十歲左右，這些孤兒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沒有成婚。

    據水生的說法，凡是成家的，心中自然會有牽掛，有自己的房子，因此已經不再與這些孤兒生活在一起。不過他們經常會送些食物和錢財過來。

    任家在響水灣的莊園實在是太小了，一畝半的自居地，蓋上房子之後，幾乎沒有空地，房子也只有十幾間，大部分的人，依然居住在響水灣鎮內，還需要花費大量的金幣，租房子過活。

    並州人真的夠狠，平時這裡的房租，便宜的令人無語，當青州和雲州的人來了之後，房間提升了數百倍，任道遠隨著二管事走了一圈，發現一個普通的院落，每個月就要數十枚金幣。而這樣的院落，任家足足租用了五十個。

    陰沉著臉，任道遠回到任家的自居地院落，怒視著二管事：「你就是這樣作事的？幾十金幣一個月的院落，居然租用了五十個？要知道，你們來這裡的，不過百人，用得了這麼多的院落嗎？」

    其實任道遠並不在意一個月不到千枚金幣的租金，只是對二管事這種行為表示不滿，明知道被並州人當肥羊宰殺，卻偏偏主動送上門去。

    「大少爺，有兩個原因。一是這些人，都是任家的老人，其中還有很多是特殊的僕從，二是我們需要足夠多的資源，其中很多都難買到，買到之後，又沒有地方存放。」二管事無奈的說道。別看他是管事，可有些人，他還真管不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任道遠猶豫了一下，先讓二管事退出去，他也明白，這事兒不完全怪二管事。

    「子風，你去把水生叫來。」待二管事出去之後，任道遠對門外的宮子風說道。

    「好的少爺。」宮子風應了一聲，向外走去。莊園本就不大，時間不長，水生滿頭是汗的走了進來，自從應下任家的差事，他就一直在忙碌著，想要將這些孩子安排妥當，可不容易，任家如今的莊園，實在太小了，原本這裡就住著不少的任家人，想要讓他們搬出去，給後來者空出房間，還真不容易。

    「水生，你也看到了，這個莊園太小了，現在這點人都安排不開，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任道遠問道，他對響水灣的情況一無所知，自然要問問當地人，水生可是從小就在這里長大的。響水灣又不是大鎮，全鎮上下，加在一起都不足一萬人。水生不說認識鎮上的每一個人，也差不了太多。

    水生想了想說道：「少爺，響水灣表面上，自然是鎮首說了算，手下有一隻鎮兵，大約有兩百多人，平時種地，戰時為兵。除了鎮首之外，響水灣鎮外的赤霞山莊，好像非常厲害。」

    赤霞山莊？任道遠回憶一下，好像有些印象，記得在來的路上，就看到一座佔地數十傾的大莊園。牆高院深，從外面看不出裡面的情況，單從面積上看，就知道莊園的主人不尋常。

    「你認識赤霞山莊的主人嗎？」任道遠問道。

    水生搖搖頭說道：「從來沒見過，據說赤霞山莊的主人，原本是什麼冰泉道宗的子弟，後來因功受傷，離開宗門，回到老家，在這裡蓋了一座莊園，從沒人見過莊主出來過，但莊上的人，倒是經常會去鎮上採買。」

    任道遠點點頭，心中對赤霞山莊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既然是宗門子弟，對青州的外來者，只怕比鎮首還要排外，說不定很多規矩，就是他定下來的。

    麻煩啊，別看響水灣沒什麼武力，可任道遠絕對不敢動手，即使他身邊有任峰在也不行。打敗響水灣並不難，可之後就要面對黛水帝國的怒火，那可不是任家能夠承受的。

    看來，這赤霞山莊還是要走一趟的，出不出海的事兒先放在一邊，這裡如果沒有足夠大的居住地，若任家真有一天需要出海，在這裡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船能不能買得到，我要大一些的？」任道遠再次問道，水生畢竟是本地人，想得到的門路比自己多得多。錢不是問題，任道遠手中還有幾十萬，再加上這次送來的金幣，短時間內不必擔心不夠用。水生想了想說道：「應該不行，我們這裡接到命令，不能將船賣給外地人，想來其它的地方也差不多。如果想要買大船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不能在並州買。」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谷河

    「哦？並州不能買，那去哪兒？羽州嗎？」任道遠問道，水生是這裡的漁民，是趕海人，在大海之中，可以行得很遠，對外界倒不是一無所知，可陸地上，就沒去過什麼地方了。

    水生搖頭說道：「少爺，我不認識羽州，也沒去過，不過聽老人們講，從這裡向南，航行大約兩個月的時間，有一座非常大的島嶼，那裡面有很多無盡海特產，經常有海商會到那裡作生意。在那座島上，有一個船行，那裡應該能夠買到大船的。」

    南海諸島？任道遠馬上就明白了，南海諸島，出門就必須行舟，自然擁有自己的船行，造船的水準，說不定比並州和羽州還要好。

    「可是……」任道遠面露難色，就算那裡有船，可自己也得能夠到達那裡才行。

    「少爺，海上那艘船雖然破了些，只要好好修修，走兩三個月也是可以的，只是有些危險，經不得大的風浪。」水生本就是膽大之人，否則也不可能在十六歲之前，就買得起五千料的大船，只要是船，他就敢用。

    兩個月的航程不算短，危險當然是有的，不過這段海程，並未真正進入無限海深處，因此他還是有些把握的，只要將船航進秋水大島，就算再也不能用了也沒關係，看任家的樣子，就不像是缺錢的。

    「秋水島嘛，也是不錯的選擇。」任道遠輕聲自語道，揮手讓水生出去。

    第二天一早，任道遠帶著宮子風和任峰，拉著整整一車的禮物，來到赤霞山莊門外。

    任道遠知道，想要拜見此間的主人，可不容易，拿張拜貼，送上一車禮物，只怕連門都進不去，說不得，只能使用一些小手段了。

    「在下主人是青州延慶府任道遠，求見此間主人，還請通報一聲。」宮子風雙手捧著一軸畫卷，敲開赤霞山莊的大門，對從裡面走出來的壯漢門房說道。

    「不見。」那壯漢一臉的惱怒，衝著宮子風吼道，隨手就想關閉角門。宮子風不動聲色的伸腳，將一條腿插在角門上，任好壯漢如何努力，都無法將門關上。

    那壯漢怒了：「好膽，你可是想要強行闖門？」

    宮子風衝著壯漢嘿嘿笑道：「如果是強行闖門，只怕此時在下已經進入院中了。這位壯士，還請將些物交與你家主人，一切由你家主人定奪才是。」

    那壯漢看著宮子風手中的畫軸，猶豫片刻，伸手接過，宮子風抽腿向後退了幾步，任由那壯漢將角門關閉。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赤霞山莊中門大開，兩側站滿了精壯的莊丁，正中間是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老者，鬚髮皆白，兩名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在後面推著輪椅，迎出大門。

    老者在輪椅上拱拱手，朗聲說道：「不知哪一位是任道遠先生，老朽這裡有禮了。」

    任道遠臉上帶著一絲從容的微笑，上前一步，拱手回禮道：「在下任道遠，不知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

    在大門開啟的同時，任峰眉毛一挑，他沒想到，這位莊主，居然有如此高的修為，真是令人意外。要知道，響水灣不過是萬人的鎮子，這裡也算不得什麼風水寶地，居然隱藏著這樣一條巨龍。如果不是任道遠送進去的幻畫，人家只怕根本不會理他們。

    想使用武力？那才是笑話呢，整個任家綁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別看這位老者齊膝以下都斷掉，失去了雙腿，可人家身上的氣勢極為明顯，是實打實的月階老祖，而且還是比較強橫的那種。

    「老朽谷河。」

    中門大開，僕從列陣，將任道遠三人迎入正廳，一路向裡走，任道遠倒沒覺得什麼，可任峰卻驚得一身冷汗。這些僕從，一身彪悍之氣，行走站立，都有一股子濃濃的兵味。

    能看得到的僕從，大約五十餘人，這些人，就是一支完整的戰鬥中隊，無論他們走在哪個角落，都會自然而然的形成一個簡單的戰陣，隨時可以暴起殺人。

    這位谷河，怕不僅僅是冰泉道宗弟子那樣簡單。宗門子弟，在修為上自然會強些，可絕對不會擁有這樣的手下，更不會擁有這樣的氣勢。整個山莊，在任峰眼中，都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殺氣。

    「小友請坐，別在意那些傢伙。」似乎感受到客人的不安，谷河輕聲慢語的說道，可無論他說話的速度有多慢，聲音有多輕，聽在耳中，都有一種鏗鏘般的金屬味道。

    僕從送上茶點，並州的食物倒是極為精美，很多都是並州特產，在其它州輕易難得一見。

    任道遠吃了幾塊，覺得這裡的水果極為香甜，茶水清淡而幽香，谷河拿出來的，可都是好東西。

    「谷莊主，在下任道遠，來自於青州延慶府，想來莊主也知道在下的來意，不知……」任道遠說道。

    「任小友，如此年輕，就已經是一名道師，手段高明，鬼神莫測，老朽佩服。」谷河並沒有接任道遠的話，而是提到任道遠的另一個身份--道師。

    「一些小手段，讓谷莊主見笑了。」任道遠笑著回答道，如果不拿出道師的身份，只怕他們連赤霞山莊的大門都進不來。

    「谷莊主，在下不是喜歡說話繞圈的人，想來莊主亦是如此，有話何不說在明處？」任道遠拱手說道，他的眼力雖然比不得任峰，可也能看出來，這座莊園，有著一股濃濃的軍旅氣息。

    據說當兵的都喜歡直接，任道遠雖然沒進入軍隊，同樣喜歡直接。何況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無盡的大海，會消耗掉他非常多的時間。

    「也好，小友的來意，老朽已然明白，自居地並不困難，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船隻就沒辦法了，宗門下了嚴令，一艘船也不得外流。」谷河倒也乾脆。

    任道遠說道：「任家需要的地不少，不知道前輩能拿出多少，又需要些什麼？」

    谷河一揮手，兩側的僕從退去，廳中只留下任道遠三人和谷河。看了一眼任道遠，見他沒有任何表示，谷河開口說道：「就要畫中的那件東西，小友能拿出多少東西，就有多少地。」

    「什麼價？」任道遠一陣肉疼，在進入山莊之前，他並不知道山莊主人是何等樣人，因此幻畫上，就使了些小手段。

    一張幻畫，上面有星石，有月金，至於金幣，就不必畫上去了，從這座山莊的規模上就能看得出來，此間的主人，不會缺少金幣，何況金幣這東西，能買到的東西是有限的。

    在進入山莊之前，任峰輕聲告訴他，這位斷腿老人，可是位月祖。既然是月祖，這眼光自然不會差，人家看中的肯定是月金。

    用月金換土地，不管能換多少，在武者眼中，都是虧到家了。就如同用黃金去換泥土一般。

    「一克一畝地。」谷河說道。

    好吧，如果根據現在並州的行情，谷河還真沒有獅子大開口。正常情況下，一克月金，大約在八十金幣左右，這指的是散碎的月金。響水灣的自居地其實沒這麼貴，但現在有錢也買不到，能用八十金幣買一畝，真的不算太過份。

    來到這裡剛剛一天時間，通過二管事，任道遠已經了解了不少情況。別看響水灣鎮子不大，外面的紅海灘，都是響水灣的地界，面積並不算小。

    在這片方圓千里之地，除了響水灣之外，還有數十個村落。這裡的並州人，只會在意紅海灘出產的血米，由於顏色特殊，能夠賣個好價錢。因此只要不是紅色的土地，都不會用來種植。

    將眼睛盯在這裡的，可不僅僅只有任府一家，事實上，早在四年前開始，就有不少的青州世家，將主意打在響水灣附近的土地上。

    四年過去了，能夠拿到一畝半畝土地的世家，只有三個，而且面積都小的可憐。這兩年，再想買地，無論你出多少錢，都是沒用的。

    不僅買不到地和船，連補給都成問題，並州排外可不是說著玩的，就算你上街買米，價格都要比當地人貴出幾十倍來，而且是愛買不買，人家不高興，還不賣給你呢。

    四年下來，已經有幾家退出，離開響水灣，另尋別處。留下來的還是大多數，他們很清楚，並州如今的情況就是這樣，你換到其它的地方，也未必會比響水灣更好。

    「太低了。」任道遠搖頭說道，這個價格他是不能接受的，如果手頭還有散碎的月金，當然可以，可現在他手上，最小的一塊月金，也要超過百克。要知道，月金這東西，越大越值錢。

    谷河眼睛瞇成一線，看著任道遠，心中有些疑惑，這年輕人，一看就知道是沉穩之人。拿出來的那張畫，更是令他大開眼界。這樣的人，不可能胡亂說話的。自己開出的價格，在這段時間裡，真的不高。如果不是他急著要用月金，而且還是大量的月金，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讓青州人買地。要知道，限制青州、雲州世家的決定，可是出自冰泉道宗的，作為宗門中的長老，他更應該以身作則。能夠讓任道遠隨意買地，這個條件，對他來說，已經是有些出格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林灣

    還好他身為道宗的長老，由於二十年前，為道宗付出兩條腿，而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就憑這個，就算打破了一些宗門的規矩，也是情由可緣的。

    「年輕人，給我個理由？」谷河開口說道。

    「月金夠大。」任道遠平靜的說道，其實心中並不平靜，畢竟這裡可是並州地界，面對的又是一位月階老祖，如果人家不跟他講道理，而是比拳頭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哦？有多大？」谷河眼睛瞇成一線，臉上一片潮紅，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需要月金，而且是大量的月金，不怕任道遠手中貨多，有多少，他都吃得下。

    「百克以上。」任道遠決定還是賭一把，如果此老是心狠手辣之輩，此時不說也已經晚了。

    谷河如同喝了烈酒一般，臉色通紅：「小友，能不能拿出來，讓谷某見識一下？」

    「當然可以。」任道遠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月金，在來此之前，他已經稱是過，一百零三克。

    取出月金，任道遠大方的直接扔給谷河，現在不大方也不行，何妨顯得豪氣一些。

    谷河伸手一招，將月金吸入手中，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半晌，長出一口氣。果然是月金，而且是品質極佳的月金，看來自己終於可以站起來了。

    「好……好東西，除了船隻之外，小友想要什麼都可以。」谷河堅定說道，他知道，這次自己賺大發了。

    谷河的人信譽非常不錯，一塊月金著實換來了不少東西。五百畝土地，大量的建築材料，足夠多的人手，以及出海使用的各類物資，甚至連船員都為任道遠準備了足以開動三艘船的人員。

    不過這些船員，任道遠暫時還用不上，有人沒船也是無用。

    有了足夠的土地和資源，這裡的事情就不需要任道遠操心了，自有二管事處理。船隻已經準備好，出海的物資也已經裝上船，任道遠出航了。

    這一天，晴空萬里，據水生說，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都不會有風暴，是出海的好日子。

    任道遠並沒有選擇谷河安排的船員，而是大膽的使用這些還未成年的趕海孤兒，這些人年紀雖小，出海的經驗卻不差，而且遠比谷河安排的人手對任家更有歸屬感。

    一千兩百料的船，在海船之中，算是比較小的，可真的登上船頭，任道遠才發現，這艘船，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只是木板沉舊，一腳踏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響，令人有些擔心。

    「水生，這船真的沒問題？」任道遠不知道自己問了幾次，雖然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卻依然擔心。

    「放心吧大少爺，這船雖然舊了些，這段日子以來，材料人手充足，已經進行過加固，遠了不敢說，到達秋水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水生再次肯定的說道，心中暗笑，無論你是什麼身份、修為，只要到了海上，總會覺得心中沒底。

    大海，是水生的世界，在這裡，他就是主宰，可憐他這位主宰的運氣，一直都不是很好了。

    看著兄弟們拉著繩索。升起前帆，讓船慢慢的移動船頭，航行大海。少年們歡快在索具間，盪來蕩去，玩鬧間，將主帆升起，心中說不出的愉快。

    他們是趕海人的子孫，他們天生就屬於大海，屬於船隻，只有在海面上，他們才會覺得自由自在。

    船行的速度，在任道遠的眼中，是極慢的，這艘船本來也不是好船，更是有些沉舊。可是不知不覺間，已經離開響水灣，遠遠的只能看到一條淺淺的地平線。

    「少爺，回艙吧。」水生安排好人手，回到任道遠身邊說道。君莫言的海圖，在任道遠眼中不算什麼，可是在水生眼中，卻是難得的寶貝。

    別看他從未進過學，但簡單的字還是認識的，對海圖，更是天生就能看懂，只是掃了一眼，就能認出圖中標示出來的地方，甚至還提出許多不同的看法。

    海圖沒有比例尺，因此遠近只能靠製圖人自己的判斷。製作海圖的人，不可能走遍整個南海諸島，因此很多地方，製作的並不准確。

    遠的地方，水生不認識，可靠近響水灣附近的海域，他遠比製圖人要熟悉的多，甚至連哪裡有暗礁，都了然於胸。

    「嗯，我們的食物和水，能支持多長時間？」任道遠邊走邊問，那張海圖，他早已經印在腦海之中，如果先去秋水島的話，花費的時間太長了些，如果可能，還是先將近海，自己標出來的海域搜尋一遍為好。

    「食物可以支持五個月，水更不是問題。」水生笑著說道，他沒去過秋水島，但從這裡到秋水島一半的海程，都是他熟悉的海域，哪裡能夠補充到淡水，他胸中有數。

    兩人走進船艙，木製艙壁上，掛著那張放大的海圖，上面圈圈點點，標識出來很多小的島嶼，其中有一部分，是水生後來加上去的。

    任道遠拿出一張紙，在海圖上畫了個圈：「水生，這片海域你熟悉嗎？」任道遠畫出的地方，就是之前與君莫言談好的區域，這裡都是任家負責的。

    水生看了一會兒，抬頭說道：「少爺，這一部分我比較熟悉，其它的地方，沒去過，不過聽老人說過。」

    接過筆，水生在海圖上點了幾個點，哪裡最容易出現魚群，哪兒經常會有風暴，哪裡會有暗礁群，一一點畫出來。最後將筆停留在一個島嶼上面，遲遲沒有落筆。

    「這裡怎麼了？」見水生有些猶豫，任道遠問道，從這張海圖上看，任家負責的海域之中，島嶼數量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有人居住的島嶼，只有少量的小島是空的。

    不過海圖上能夠標出來的島嶼，任道遠覺得都沒什麼希望。能住人的早就有人了，餘下的只怕連淡水都沒有，沒有水，人就無法生存。

    以前任道遠並不覺得水有多珍貴，直到認識了水生，才知道，在大海之中，最珍貴的居然是平時最不在意的淡水。食物反而並不重要，只要人在海中，手中有足夠的工具，大海就是一個極為豐富的糧倉，要多少有多少。

    「少爺，這裡是一處禁地，我們稱他為鬼地，它的原名叫上林灣，是一個月牙型的島嶼，面積不小，方圓足有四十多平方公里。」水生猶豫著說道。

    「哦？四十多平方公里？島上可有淡水？」任道遠問道。要知道，在近海，四十多公平公里，絕對是為數不多的大島。

    象延慶府這樣的首府，城內面積，也差不多這麼大，裡面生活著上百萬的人口呢。當然，海島與陸地不上，同樣大的面積，能夠供數万人生存，已經是極限。

    「有，我上去過。」水生肯定的說道。

    「上面可有人居住？」任道遠剛剛升起的一絲興奮，又消退下去，既然水生能上去，別人也能上去，這麼好的島嶼，怕是早就有人佔了。不過從海島上看，上林灣似乎沒人有居住。

    「當然沒有，那裡是鬼地啊，誰能在那兒生存？」水生詫異的說道，恍然間明白過來，這位大少爺，對於海中之事，了解的極少，否則根本就不會這樣問。

    「為什麼？有淡水，面積足夠大，怎麼會沒有人居住？」任道遠進入並州時間不短了，他知道，南方不同於北方，人口極多，居住面積比北方要小很多，就是近海區域，只要能住人的地方，也早就住滿了人。

    所謂的近海，是並州人的說法，只要是在航程一個月以內的地方，都算是近海。近海海域的島嶼，早已經被並州人尋遍了，幾乎不可能有遺漏的地方。

    之前他和君莫言，都不懂這個道理，因此才將近海也畫入搜尋的範圍內，任道遠所需要負責的海域，基本上都是在近海範圍內，因此他的任務可以說非常輕鬆，甚至不去搜尋都沒關係，在這片海域，找到可居住島嶼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水生吸了口氣說道：「少爺，並州人口極多，早就超過土地供養的數量，並州人又不願意去其它的州討生活，因此大部分都會向無盡海中發展。近海著實沒什麼可以利用的島嶼，這鬼地，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

    原來這上林灣果然不是好地方，島嶼本身自然沒問題，是一等一的好島，面積大，土地平整，上面有數處淡水清泉，如果將地開出來，就算供養數千上萬人都沒問題。

    可是在上林灣的外面，方圓數十海里內，都被稱為鬼地，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暗礁。再加上這裡浪急風高，船隻根本無法靠岸。

    以前水生上島，可不是划船上去的，那片鬼地，連小舢板都難以進入，他是靠著強人一等的水性，硬是遊了三十多里海路。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水生的船沉了，一群趕海孤兒抱著木桶木片，在海上飄了很長時間，吃的東西還可以抓魚解決，可水的問題就沒辦法了。

    當時他們飄到上林灣，水生就抱著一塊木板，打頭帶眾人游進上林灣，在島上休息了數天，再次進入海中，游到航道裡，最後被人救起。這上林灣，本就不在航道之內，這裡一年到頭，都未必能看到一艘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水中碧影

    「游進去的？」任道遠自語道，看來果然沒有這等好事，如果這上林灣可用，怕是早就住滿了人。

    「先去看看吧，這四周除了上林灣，還有什麼可供人居住的地方嗎？」任道遠問道。

    水生仔細的想了想，搖頭說道：「少爺，我可以肯定是沒有的，凡是能住人的島子，上面早就有人了。」

    「那好，我們就去上林灣看看。」任道遠說道，這片海域，除了上林灣，其它地方，看不看已經沒什麼關係。如果上林灣無法進出的話，就只能去秋水島買船，深入南海。

    生存於九州大陸的人，對於南方的無盡海，有著一種天然的恐懼感，如果可能，誰也不願意深入無盡海，能夠距離九州大​​陸越近越好。

    定下行進的路線，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任道遠管了，水生將整艘船打理的極好，不僅速度達到了最快，而且船上的雜事，也安排的極好。

    趕海少年們，上了船之後，一個個生龍活虎，即使是擦甲板這樣無聊的事情，也作的極為開心。

    任道遠還有事情要辦，首先是宮子風的問題，經過又一次篆刻之後，這段時間的提升極為明顯，眼看著就要進入天階了。從地階進入天階，遠沒有尋星那樣困難，但也不容易。

    要知道，宮子風本身的修行天賦，並不算好，提升如此之快，完全是因為天生道體。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令人無語，天賦極佳的霍雨佳，在地階被卡了整整兩年多的時間，才在一個偶爾的機會，在任道遠的一句提醒之中，進階成功。可天賦並不算好的宮子風，進階之順利，令任道遠都覺得不可思議。

    船行不過三日，宮子風的船艙之中，一股強盡的氣勢，沖天而起，船帆鼓漲，似乎受到一股強勁的颶風，頃刻間，令船體的速度快了一倍。

    「少爺……」水生第一時間發現問題，不用他下達命令，那些趕海少年已經開始落帆了。

    要知道，在海上行舟，可不是風越大越好。風大船行自然會加快，可當風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船體無法承受，最後的結果就是船毀人亡。

    這晴空萬里，碧藍如洗，風和日麗的天氣下，明明感受不到風，可帆卻見鬼的鼓了起來，這不是傳說中的鬼風嗎？

    趕海人都比較迷信，因為大海之中，有太多人們無法理解的事情，只能用鬼神之說來解釋。

    自己就是魔星，否則怎麼會出海三日，在這樣好的天氣裡，居然遇到鬼風了。

    「水生，不用緊張，沒事的，你讓人按照正常的方式行船就可以。」任道遠笑著說道，宮子風進階了，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不過暫時來看，天階修為，還遠遠不夠看，只有進階到星爺，才能真正幫上自己。

    任道遠忽然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面對的，已經不是再地階、天階的武者，大多數時間，打他主意的，都是星爺，甚至連月祖也見過幾回。

    「這是鬼風啊。」水生有些急，任家少爺對他們很好，如此信任他，可自己終究還是魔星，只能帶給身邊的人惡運。

    「沒有什麼鬼風，真的沒事，放心吧。」任道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走到宮子風艙室的門外。

    由地階進入天階的時間並不算長，任道遠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宮子風一臉興奮的從艙室裡走了出來。

    「少爺……」

    「嗯，進艙說話，讓我看看你的道體。」任道遠說著，推了一把宮子風，率先走進艙室。

    霍雨佳的修為，不需要任道遠操心，即使沒有道體，她修行進度也遠非常人可比，但宮子風不同。雖然他是九品道體，可用一點少一點。何況越到高階，需要消耗的天道之力就越多，當九品道體消耗一空的時候，宮子風修行速度就會明顯的降下來。

    果然，正如任道遠猜測的那​​樣，宮子風的進階，大部分能量來自於道體。幾個月前才完成的第四次道體，已經消耗一空。

    「果然啊……」任道遠輕嘆一聲，這樣下去，宮子風的未來堪憂。

    「少爺，怎麼了？」宮子風提上褲子，發覺任道遠並不高興，自己好容易進入天階，少爺怎麼會不開心？

    「子風，你可有努力修行？」任道遠沉著臉問道，天生道體擁有常人所法比擬的優勢，可並不等於天生道體就一定強於所有人，即使宮子風是難得一見的九品道休，如果他完全依賴道體提升修為，結果也不會太好。

    「很努力啊。」宮子風訕訕的說道。

    任道遠不可能整天盯著他，何況修行靠的還是自己，在自己的房間裡，是修行還是睡覺，別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子風，你應該知道，你的修行天賦並不算好，花同樣時間進行修行，你原本就比別人要差些。不過你擁有九品道體，這是你的優勢，但你不能完全依靠它，更多的還是要靠你自己。」任道遠知道，這樣的說教，能起到的作用未必會有多大。

    告訴他真實的情況，最後如何選擇，還要看宮子風自己。如果他還是不肯下苦功，將來的成就有限，就算任道遠再信任他，又能如何？

    擁有哈大師的夢境，任道遠是非常有信心的，即使無法尋星成功，他也能成為一名偉大的道師。九階天道大師他不敢想，八階大師，卻是一定的。

    八階大師啊，那是什麼級別？三聖道宗、天道宮……

    每一個強橫的勢力，靠的並不完全是陽神，根基是那些隱藏在幕後的八階道師，他們才是支撐起一個道宗的真正力量。

    只要自己小心些，慢慢的成長起來，最後一定能夠達到這種高度。他將來面對的，將是陽神、月祖這個級別的強者。如果宮子風不能跟上來，任道遠也只能將他留在任家，成為一名忠僕。

    原本任道遠對他的期望還是非常高的，天賦不好沒關係，只要肯努力，九品道體的武者，能夠達到什麼樣的高度，誰也說不清，至少應該不比霍雨佳差才對。

    自從知道自己傳承的是哈明非大師的夢境之後，他一直想去天道宮看看。進入天道宮，成為其中的一員。

    不過他很清楚，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進入天道宮。經歷的多了，則發現，進入天道宮，未必一定都是好事。

    任道遠對天道宮充滿了好感，可天道宮裡的三位，卻未必會喜歡他。

    天道宮還是其它？這個念頭，不知道在任道遠的腦海裡打過多少次轉兒。他想成為天道宮的一員，繼承哈大師的遺志，可人家願意嗎？

    將來……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既使不能成為天道宮的一員，也將會光明正大的走進天道宮，拜祭哈明非大師。

    擁有這樣的理想，任道遠希望身邊的人，可以陪著他，幫助他一起走下去。

    「少爺，我懂了，您放心，以後我會努力的。」宮子風並不知道任道遠的想的會如此長遠。看到少爺眼中的失望，令他的心有些抽痛，自己這幾年，的確太過慵懶，太過於依賴道體了。

    宮子風是否真的醒悟，任道遠只能拭目以待。不過另一個麻煩，卻令任道遠很是頭疼。當然，也有些意外。

    碧影這個傢伙，從來都沒有老實過，在它的心目中，任道遠可不是什麼主人，而是一個還算看得過眼的朋友。

    靈獸這種東西，想要讓它跟在身邊，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從小養大，讓它以為你是它的父母，這樣的靈獸會乖巧聽話，而且極為忠心。第二種就是成為朋友，就如同與人類交往一樣。

    任道遠和碧影，無疑就是第二種情況，雙方是平等的。任道遠教會了碧影很多東西，包括讓它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可並不等於他能夠指揮得動碧影，是否聽從任道遠的指揮，要看這傢伙當時的心情。

    當然，聽得懂人言，任道遠也完全可以和他講條件。例如吃的花瓣，喝的美酒。又或者是幫他道體，教他武技等等。

    自從到了船上，已經三天了，任道遠居然一直沒有找到碧影，也不知道它跑到哪兒去玩了。從德州到並州，時間已經不短了，小傢伙應該進行第二次道體了。

    「有沒有看到碧影？」走到船頭，任道遠問道，水生在船頭掌舵。此時正是順風，船速已經達到最快。其實以船上的帆具而言，還可以升起幾張副帆，增加船速，只是這艘老舊的船體，將無法承受過大的風力。

    「碧影啊，那傢伙肯定在船後面玩呢。」提起碧影，水生有些興奮，將手中的舵交給一名兄弟，帶著任道遠向船尾走去。

    「玩？它願意和你們玩嗎？」任道遠奇道，別看那傢伙長的像只猴子，高傲著呢，輕易不願意理人。特別是對宮子風，從來都是懶得搭理他。

    「當然了，它這些天開心死了，天天玩得都不想睡覺，少爺您看，它正玩著呢。」兩人說著，走到船尾。任道遠定睛一看，張大了嘴巴，這船尾還真有人在玩，而且不止一個。船尾的海面上，一道道水浪翻滾不停，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中扯著繩子，腳下踏著一塊木板，隨著船隻行進，玩出一個個高難度的動作。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海中的修行

    「這……」任道遠看著有些眼暈，畢竟是在陸地上生活慣了的人，看到大海之後，最初的興奮過去，會覺得很無聊，時間長了，還有些害怕。

    水至柔至剛，水是柔軟的，是安全的。可是當水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剛烈程度超過世間任何一種物質。這三天航程，對水生而言，是風平浪靜，可對於從內陸來的任家人看來，已經是非常恐怖的了。

    任道遠身為地階武者，這點風浪，暫時還難不倒他，但稍稍的不適感還是有的。任家的那些管事忠僕，就顯得極為不堪，有些人，一連吐了三天，到如今還躺在船艙裡無法起身呢。

    「碧影呢？」任道遠問道，那些趕海人的子孫，在海裡玩的雖然驚險，任道遠還能接受，可碧影在哪兒？它在玩什麼？

    「碧影，少爺來了。」宮子風雙手攏在嘴邊，體內先天之氣湧入喉間，聲如洪鐘，將海風海浪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隨著他的一聲大喊，船尾水花翻滾，海水如開了鍋一般，一道碧綠的影子，從水底竄出，一把抱起一個正在踏浪的少年，沖天而起，足足竄起數丈高，隨手將那趕海少年扔出好遠。

    那少年並不驚慌，嘴里大呼小叫著，在空中翻滾幾週，雙腿夾著了木板，再次落入水中，在落水的一瞬間，腳下的木板平穩的入水，雙腳踏在木板上，如同雜耍一般，看得人目瞪口呆。

    碧影則在那少年肩頭一點，縱身跳上漁船，竄到任道遠身前，吱吱叫個不停，又跳又叫，說不出的歡快。

    「你會游泳？」任道遠驚呼出聲，馬上發覺自己問的有問題。碧影當然會游泳，人家的老家就是德州地下的地心湖，不僅會遊，而且遊的極佳，在水中，速度比游魚還快。

    其實任道遠想問的是，它居然可以在大海中，來去自如，達到這種程度。要知道，大海可不是地心湖，無盡之海，無邊無際，沒人知道無盡海有多大，也沒人知道這海水有多深。

    「吱……」碧影怒了，用力的抓了任道遠一把，它怎麼不會游泳，它太會游泳了，它可是靈獸，原名叫作水猿，剛出生的時候，就是在水里，天生就會游泳，在水中，比在陸地上還要靈活百倍，任道遠居然看不起它，居然問它會不會游泳，這令它如何不怒。

    「好好好，我知道你會游泳，可這裡是無盡海，是大海，非常深，而且海水不同於地心湖水，海裡還有很多厲害的生物。」任道遠連忙補救。現在的碧影，可不是當初見面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也聽不懂人言，現在它聰明著呢，思維能力並不比人類差。

    「吱……」碧影大叫一聲，兩隻前爪抱住任道遠，後腿用力，抱著任道遠衝出船尾，向海中落去。

    「啊……你這混蛋。」任道遠想要掙扎，可碧影的修為在他之上，又天生神力，任道遠根本就無法掙脫。

    噗通……水花四濺，碧影抱著任道遠，一起落入海中，幾名趕海少年，鬼叫著踏著木板，在任道遠落水的地方滑過。

    身體入水，任道遠反而冷靜了下來，在入海的一瞬間，深吸一口氣，將肺部吸滿空氣。地階武者，可不是普通人，這一口氣，足以供應他半個時辰所用。

    海水清澈​​，一眼可以看出十數米遠，頭頂上，一片片白色的浪花翻滾而過。通過海水，還能聽到那些趕海少年們的興奮的尖叫聲。

    身邊不遠處，一道碧影竄了過來，碧影身上細碎的茸毛，在海水之中，有如無數的船漿一般，幫助它在海水快速游動，即使四肢不動，碧影也能在海水裡游出比魚還要快的速度。

    游到任道遠身前，碧影衝著他一呲牙，像是在笑，兩隻前爪，還抱著一隻足有兩尺多長的大魚，那魚兒正努力的掙扎著，可是在碧影那天生神力之下，無論如何也無法逃開。

    碧影一口咬在魚頭上，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在魚頭里鑽了一下，一股殷紅的血水，向四周飄散。只是眨眼之間，碧影鬆開前爪，將魚扔掉。剛才還拼命掙扎的大魚，已經死去，緩緩向海水深入沉去。

    任道遠驚訝的看了一眼碧影，自從認識它之後，這小傢伙，除了花瓣之外，就只喜歡喝酒，沒想到它居然還會吃魚，而且專吃魚腦。要知道，兩尺長的大魚，魚腦也是極小的。

    活動一下四肢，任道遠發現，自己並沒有向海底沉去，似乎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托著他的身體。只是稍一動作，身體就開始向下沉一點。

    碧影一把扯住他的衣服，身體向前一竄，瞬間​​向前遊出數十丈遠，這個速度，比它在地面上還要快上少許。要知道，碧影的動作本來就是極快的，以宮子風的修為，也差它極遠，沒想到，在海水的阻力之下，它居然能達到這種速度。

    任道遠知道，以任家買的那艘老舊漁船的速度，就算先跑出半天，碧影也可以在短時間內追上。心中的擔憂少了許多，努力在海水中，調節自己的身體狀態。既然來到南海，這游泳總是要學會的。

    他試了一會兒，就知道，如果沒有碧影幫忙，不需要有敵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沉入海中。在海裡，他根本就無法與人交手。

    碧影絕對不是一個好老師，它教授的方法簡單而粗暴，追在任道遠的後面，只要游動的速度稍慢，上來就是一爪子。更令人無語的是，速度快慢，是根據它自己決定的。

    任道遠本就是極聰明之人，雖然以前不會游泳，可身為地階武者，又身在大海之中，那些趕海少年也會不時的指點幾句，他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已經能夠在海中自由游動了。

    地階武者的力量極大，遠不是普通人能相比的，即使任道遠游泳的姿態並不正確，可滑水的速度和力量很大，因此身體在水中前進的速度並不算慢，而且極為持久。

    這速度，在趕海少年眼中，已經是極快了，整個船上，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剛剛學會的任道遠。可是這速度在碧影眼中，太慢太慢……

    一連十天，任道遠每天都抽出時間練習游泳，不僅他自己練，還要求宮子風也一起下海。至於任峰就不必了，任峰年輕的時候，遊走天下九州，游泳是必備的技能之一，根本不需要再練習。

    只要是有用的技能，任道遠從來都不會放過，雖說這次教導他的老師，有些變態，無論他游得多快，在碧影眼中，都是慢的，因此任道遠的屁股沒少被碧影打。

    老師教的不算好，任道遠學的卻極為認真，而且在這種變態的老師教導下，提高的極快。十天時間，水生這位從水里出生的趕海人，也只能在短距離之內，將任道遠拋下一小段距離，只要距離稍長，武者強勁的體魄就顯現出其威力。

    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又是一天即將過去。任道遠接過任峰遞過來的毛巾，將身上的水珠擦拭乾淨，坐在甲板上的藤椅中，拿起桌上放著的食物大吃起來。

    游泳是個體力活，特別是一口氣遊了四個時辰之後，即使是強大的武者，也會感覺身心俱疲，這時候洗個淡水澡，美美的吃上一頓，不僅可以恢復體力，連體內的內勁也會有所增長。

    可惜這裡是大海，武者無法雙腳踏在土地上，因此能夠吸收到的大地之力有限。自從上了這艘船，任道遠和宮子風，就明顯的覺得修行速度在放緩。

    這幾天，練習游泳的不僅是任道遠，宮子風也被他扔進海裡，每天至少要游上四個時辰，這段時間，身體上是不允許綁繩索的，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不停的向前遊，緊跟在大船的後面。

    這聽起來似乎並不難，要知道，這艘破舊的漁船，在大海之中，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最多也就是人類快跑時候的速度。可人類在人中的阻力本就比較大，想要游到這種速度，幾乎需要用盡全力。

    連續八小時的全力游泳，即使是宮子風，也會覺得很累，幾乎將體內的勁力全部消耗一空。相比之下，任道遠的修為還不如宮子風，最後一段時間，完全是靠著堅強的毅力在支撐的。

    最初一段時間，任道遠只能遊兩個時辰，後半段時間，都是碧影在邊上，連拖帶拉，才能讓他保持與船的速度持平。

    「今天看起來很不錯。」任峰滿意的點頭說道。雖說任道遠是他的主上，但沒人希望跟隨一個無能的主上。任峰更是一位星爺，道師雖然強大，可一個浪費天賦，只知享樂的道師，未來的成就，亦是有限的。

    投身為僕，代表著自己的將來，與主上緊密聯繫在一起，如果遇到一個無能的主上，即使任峰可以背叛，也將會留下終身的污點。這個污點，不僅是在表面上的，更是在他內心深處的，外人看不起，卻會影響自己修行之心。尋星成功之後，任峰的外表明顯有了變化，原本花白的頭髮，開始慢慢變黑，人也顯得年輕了許多。星爺擁有五百年的壽元，雖說很少有星爺真的能夠活到五百年。可算下來，此時的任峰，還只是一個少年般的年紀。

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地

    「勉強跟下來了，在水里遊可太累了。」任道遠搖頭說道，對這些天的練習，並不是很滿意。海水的浮力很大，當他習慣了海水的這股力量之後，即使身體不動，也不會沉入水中，可真的遊起來才會發現，時間越長，體力消耗越快，每次都搞得他欲仙欲死。

    「少爺，這游泳和潛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你能在地心湖里，直潛到兩百丈深的湖底，可並不等於學會了游泳。這僅僅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需要學會踏浪，之後是踏浪戰鬥。」任峰說道。

    任峰也是第一次進入無盡海，可他在海邊住過一段時間，對海船雖然不熟悉，但在海中戰鬥的方式，卻還是知曉的，只是並不精通。

    在任道遠和宮子風練習游泳的時候，他也沒有閒著，甚至練習的比兩個人還要艱苦。星爺的修行方式，與眾不同，只要吸收星力即可不斷提高，即使不在大陸上，修行也不會停下來。何況任峰還是位日夜雙子星爺，每天至少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吸收星力。

    也正是這個緣故，任峰對任道遠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幫助自己完成雙子星尋星，自己也不會有這麼快的提升。加上尋星之前十幾年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這段時間，任峰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境一日千里。

    從尋星到現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自己居然有一種感覺，好似距離星階中品不太遠了，這種感覺，經常會讓他有些迷惑，要知道星爺的進步，可不比天階以下，必須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自己不可能進展的這麼快。

    可事實上，任峰的修為，的確距離中品不算太遠。

    任道遠和宮子風在游泳，任峰則每天在船的遠處，目力不可及的地方，踏浪前行，同時練習任道遠教給他的幾種武技。包括大慈悲手和與浩天錘配套的玉龍八十一式。

    為了增加自己的強度，任峰在身上負重近千斤，拿著雙錘踏浪前進，邊走邊練，這需要將體內的星力，不斷的向外噴發，才能勉強作到。

    任道遠和宮子風每天練習四個時辰，而他則只能堅持一個時辰。畢竟他還有保護任道遠的任務在身，是這條船上，修為最高的人。當體內的星力消耗到一半左右的時候，就需要回到船上補充休息。

    「踏浪不算難吧，踏浪戰鬥……」宮子風有些無語。經過這段時間，他的水性明顯得到了提高，想要短時間踏浪而言，並不為難，不過最多只能走上千米左右。

    想要踏浪戰鬥，這個就有些變態了，要知道，人在水中，能夠借到的力量有限，踏浪已經需要他全力應付了，想要戰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慢慢來，總會習慣的。」任峰笑了笑，輕聲說道，踏浪戰鬥，並不只是修為上的問題，更是對水的理解。

    三人都是大陸上的人士，對於水的了解極少。宮子風原本以為踏浪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當他看到水生和他的水手們，居然也能踏浪行出數百米之後，就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了。

    要知道，水生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武者，連最低的人階修為都沒有達到。可他們是水里生，水里長的趕海人，水就是他們的朋友，是他們的親人，踏浪前進，就像人會走路一樣平常，從未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倒是任道遠和宮子風，居然還要學習，才是讓他們最為不解的地方，那需要學嗎？

    船行一月，水生命令降帆，海上的風有些大，白色的浪花，不時的拍打著船頭，在水生的控制之下，船的速度明顯在降低。遠處，一片片的白霧，凝而不散，天上看不到太陽的蹤影，今天不是個好天氣。

    「少爺，前面就是上林灣了，船隻能停在這裡，如果繼續前進的話，會進入海上石林，會觸礁的。」水生把舵交給二副，走到任道遠面前說道。

    「平底船可以過去？」任道遠向遠處眺望，眼中帶著一絲古怪。

    「勉強能通行，而且船上不能有重物，吃水要淺，還需要至少四個人，通力合作，使用竹桿探海，一點點前進。」水生說道。這裡他來過一次，那次是游進去的，這次卻不需要那樣麻煩，漁船上有兩艘平底小船，原本是用來救生的，用在這裡正好。

    「好，我們下去看看。」任道遠點頭說道，上林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必須親眼看看才行，這關係到任家的後路。說起來，這樣的地方，任道遠還是比較喜歡的，有海上石林這種天然的保護，外敵想要入侵，是非常困難的。

    當然，如果按水生的說法，這裡其實並不適合人類的生存，單是進出的問題，就難以解決。如果只是像他們這樣的趕海人，數量又不是很多的話，倒是勉強可以作到。任家想要整個遷過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上林灣里的石林非常古怪，是會變幻的，這次進來，與下次出去的時候，都是完全不同的，想要繪出一畫海底礁石的分佈圖，根本行不通。沒有這樣的圖，就算是水生這樣的趕海人，想要進出一次，花費的功夫也是極大的，同時還有很大的危險性。最麻煩的是，這樣的進出方式，根本就無法帶太多的人和貨物。

    小船不大，最多的時候可以供十個人使用，現在上面只坐了六個人。水生帶著三名水生，任道遠和任峰。

    四個趕海人，每人負責一面，人手一根長長的竹桿，不時的向海底探入，查看是否有看不到的礁石。小船進入濃霧之中，很快消失無蹤，由於霧太濃，即使是任峰這樣的星爺，也只能看出幾百米遠，普通人的視野，絕對不會超過三十米。

    小船的速度比人走路還要慢上許多，不時的停下來，改變方向，有時候甚至還需要走回頭路。別看這是平底小船，負重也不大，可遇到礁石群的時候，除非是將了船抬過去，否則只能繞行。

    「水生，這樣行船，想要進入上林灣，需要多長時間。」一個時辰之後，任峰承受不住了，這樣繞來繞去的，根本就走不太遠，他的目力比較好，看的遠些，這麼長的時間，依然能隱約看到遠處的漁船。這說明，在剛才一個時辰的時間裡，他們行出的直線距離，還不足三百米遠。

    「峰爺，這裡就是上林灣的鬼地，也被稱為海上石林，直線距離大約有三十五里左右。這次我們使用的是平底船，可能比游泳要稍慢一些，有五、六天的時間，就差不多了。」水生平靜的說道。

    「什麼？這樣走要五、六天？」任峰沉聲說道，這樣的結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至少五、六天，我們每天行船八個時辰，再多就不行了，我們沒有足夠的精力，在這裡行船，必須小心再小心。要不然，就只能遊回去了。」水生理所當然的說道。

    要知道，上林灣四周雖然被稱為鬼地，也正是因此，很少有漁船來此，這裡更是沒有正經的航路，所以在這鬼地之中，倒是被他發現了許多不錯的寶貝。

    這是水生心中的一個秘密，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再次回到這裡，帶著他的兄弟姐妹們，將這裡的寶貝變成錢，再買艘更大的船。

    沒有漁船光顧的地方，海產品自然會比其它的地方更多些。水生在這裡發現了幾種非常值錢的魚，以及一種特殊的貝類。

    別看海中的物種千奇百怪，可像水生這樣的趕海人，沒見過的物種還真不多。至少在這一片海域之內，少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這樣不行啊，按這速度，得多少艘小船，多少人力才能夠用？」任峰輕聲嘆道，看來上林灣是無法使用的。想想也是，這片面積達四十多平方公里的中型島嶼，一直空在這裡，無人居住，當然是有原因的。

    「峰爺，那要看來多少人，多少東西？」水生直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投的任家，到底有多大，正好試探一下。

    任峰衝著他苦笑一聲，伸用在他頭上拍了一反常，這小子再精明，也不過是個趕海人罷了，這點小手段，任峰如何看不出來？

    「水生啊，任家是一個大家族，而且下面還有很多小家族，就我所知，如果真的搬過來的話，至少有萬人上下，物資更是多的沒辦法計算。像我們那樣的船，就算三、五十艘，也是裝不下的。」因為需要水生的幫助，因此任峰倒是解釋了一下，讓水生幫助衡量，是否有希望使用上林灣。

    「啊……那可不行，這麼多人和東西，不可能搬到上林灣，絕對不行。」水生一聽，眼中有些興奮，他終於知道自己投靠的任家有多強了。但同時，也死心了，這麼多的人、物資，想進上林灣，沒個十年八載的是想都不用想的。

    這裡是海上，不可能在船上等那麼久，除非他們都是趕海人，可以長期生活在海面上。 「有沒有什麼辦法？」任峰問道，雖然他還沒有來過上林灣，可之前聽說的情況，這裡的確很適合任家使用。畢竟任家並不是永遠生活在這裡，只是為有可能到來的戰亂，只要能夠在這裡生活十年左右時間，九州的局勢就會比較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