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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青翼蝠王] 妖刀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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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5 10:18:05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兩族相爭不斬來使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有太多軍甲撥營而起,又有太多的族人們強行壓抑著心中的驚恐,依在帳邊看著那些精悍的戰獵們義無反顧地開付前線。

    馬蹄悶鼓,鐵血硝煙。

    那些奔付前線的勇士們,不知有多少將血染沙場,再也回不來了。

    身後的族人們有的用衣襟抹的眼角,甚至有的女人抽噎出聲,用目光默默地為那些勇士們送行。

    軍獵撥營,西疆的大山漸漸空了下來,族人們的心也隨著變空了。

    這個夜不管多少漫長,第二天的黎明,還是不可阻擋地到來了。

    寒浸浸的陽光從大山那頭一點一點地爬上,無數族人們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帳口,忐忑而茫然。許多人一宿未睡,將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打成大包小包,一旦長老閣有撤離的消息,他們好能將包裹第一時間綁在馬上。

    “長老閣有令……”

    碎石山路上,幾騎快騎“踏踏”地疾速駛來,駛到岔路口一撥馬頭各分左右,從幾條山路分別駛向不同的山區,山路附近帳篷裏,焦急地擁出族人們。

    駛上這條山路的傳令戰獵縱馬大聲呼喊:

    “長老閣有令,大家速去亂石穀觀看天妖榜第十六天的比賽,鬼族打來了,也自有戰獵抵擋,長老們告訴大家,誰也不要慌亂,日子還要照常進行,不能讓鬼子們看笑話……”

    傳令戰獵的獵馬駛遠了。

    後邊帳篷裏邊擁出來的族人們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誰也沒有想到,今天的天妖榜比賽竟然照常進行。

    一個前線的主戰場,一個亂石穀比賽戰場,這些天要一起分出高低生死嗎。

    天妖榜比賽雖然不關乎局勢,但是關乎一族的士氣與臉面。

    最後,一個壯年漢子咬著牙在人群中嘶吼一聲:“怕什麼怕,我們聽長老們的,咱們不能亂了陣腳給咱天妖族丟臉,走,全去亂石穀為咱們的少獵捧場。”

    “走,全去……”

    西疆的族人們激憤了,鬼子的大軍迫使他們做著背井離鄉的準備,關鍵時刻,他們要讓鬼子瞧瞧,天妖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好惹的,不能上戰場殺敵,?喊助威還不會嗎?

    西疆的族人們歷經匪患,血性更重,族人們要讓鬼子們看看,就是打起來了,天妖榜比賽的人氣,依舊旺盛。

    大批大批的族人湧向亂石穀。

    朝陽冉冉升上,亂石谷中,族人們越聚越多。

    天妖族的七位長老,已經早早地在主觀禮台就坐,悠閒地品茗輕談。

    走進谷中的族人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些長老們大氣從容,指揮若定的氣場,兩族大戰馬上就要暴發,可是長老們卻如此從容不迫,族人們眼睛亮了,低低地議論紛紛各找座位。

    族人們雖然仍有些驚疑不定,知道長老們是在以這樣的姿態安撫人心,不過,至少他們的不安被沖淡了許多。

    為什麼要怕?鬼子敢侵略,就狠狠地打吧!

    族人們的血性又上來了。

    就在這時,主觀禮台處人群中掀起譁然。

    鬼族的軍使特使,還有一百多名少獵們浩浩蕩蕩魚貫入場。清一色的腰刀斜挎,鬼袍飄飄。遠遠近近的天妖族人對那支隊伍投去憤怒的目光,撕去最後一層面紗,這時兩族已經是徹底的敵對關係。

    就是因為他們這支偏執狹隘的部族,給天妖族西疆即將帶來無法預測的腥風血雨,將讓無數族人拋家舍業。

    看到敵族的特使們,族人哪個不恨不得將他們撕碎才解心頭之恨。

    “哈哈,二長老,各位長老……”

    真原渡邊領頭,走到主觀禮臺上,熱情地沖二長老莫玄機拱手。

    莫玄機轉頭,微微頷首。

    真原渡邊熱情不減,大笑著說道:“二長老,你看,我把誰給你們請來了?”

    真原渡邊一轉身,後邊,十多個服飾各異的其他族的代表們臉色訕訕地轉出。莫玄機一愣,細看去,裏邊有落翼族的一位千夫長,有千野族的一位獵戶頭領,有虎嘯族的一位長老,還有一位不起眼小族的族長……

    那個小族莫玄機都叫不上名字,小族的規模比他們的一個獵場還小,這樣一位族長,站在莫玄機面前膽氣都有些不足,直向後邊縮著身子。

    “這……”

    莫玄機一臉詫異故意問道:“真原特使,你這是何意啊?”

    真原渡邊嘿嘿一笑:“二長老,咱們天妖族可是荒原上堂堂的大族,大族嗎,自然要有大族氣度嘍……”

    莫玄機一皺眉。

    真原渡邊接著說道:“俗話說,兩族相爭不斬來使,我們鬼影族軍獵進犯貴族邊境,前線戰爭一觸即發,但是,那是我們族高層決策的結果,而我們這些人……”

    真原渡邊向身後一指:“我們只是負責傳遞資訊,聯絡感情,交流少獵修為的一隊友好使團,二長老,這麼多其他族人都在看著,大仗打起來後,咱們堂堂的天妖大族不會為難我們吧。”

    兩族交戰斬來使可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嚴重違反了荒原上的勇士精神,真原渡邊將那些外族的拉來,誠心擠兌天妖族的長老,以為他自己留後路呢。

    莫玄機與身後的其他長老們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

    十一長老站起來走了過去微笑說道:“真原特使,放心吧,前線打仗那是部族實力的較量,我們還沒狹隘到拿你們較勁。”

    “真的?”

    真原渡邊頓時兩眼放光:“十一長老,你這句話可代表著天妖族的態度啊,您這位高高在上的長老,說話可不能不算數啊。”

    “放心吧。”十一長老點頭,“我的話就代表著天妖族長老閣。”

    “哈哈哈……”

    真原渡邊一下子就將心放回到肚子裏,又有些顧態復發,兩隻鬼袖都甩到了天上,驕狂地準備走向自己的座位,突然後邊“啪”地一聲,十一長老橫眉立目地拍了桌子,把毫無防備的真原渡邊差點嚇趴下。

    真原渡邊霍然回頭,十一長老面容肅然,冷冷說道:“我們不斬來使,但是,也絕不會縱容間諜軍獵在我族內部肆無忌憚。來人啊,把那些軍獵給我帶上來。”

    鐵冪濤與蒙恬騎著高頭大馬,領著近千精銳戰獵從主觀禮台一側的山壁後開了進來。

    隊伍中殺氣騰騰,那些精銳戰獵個個鱷皮戰甲護身,槍明甲亮,彪悍強壯的讓人瞠目。戰獵兩兩合力,押著一個衣不遮體,披頭散髮,被綁著上身,布帛堵口的犯人,共有數百個犯人面如死灰,被推搡著轉過山壁,押到主觀禮台前的空地上。

    真原渡邊一下子張大了嘴,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天妖族情報系統的強大讓真原渡邊的心深深顫慄。

    他們鬼族扮作普通百姓潛進西疆的精銳軍獵,竟然在一夜之間被人家全都揪了出來,他們原準備在天妖族人撤離西疆時,這些精銳軍獵到處殺人放火,給西疆內部製造混亂呢。

    看來,他們還是低估了天妖族軍備系統的強大與抵抗的決心啊。

    真原渡邊突然憤怒了,霍然轉頭厲聲指責道:

    “十一長老,你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不斬來使的嗎,你們抓了我們這麼多鬼族族人想幹什麼?以做人質迫我們退軍嗎?十一長老,荒原都在看著呢,你這樣做,堂堂的天妖大族不怕臉面掃地?以後在荒原上被人指脊樑罵……”

    十一長老微微一笑:

    “普通族人?這分明是潛進西疆的精銳軍獵……”

    “你有證據嗎?”

    真原渡邊一臉激怒咄咄逼人。

    “有啊!”十一長老慢悠悠地說道,一抖手,將尺餘長的長條形獸皮卷抖開,上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你想看哪條?”不理會目瞪口呆的真原特使,十一長老轉身喊道:“斬了,祭旗!”

    真原渡邊終於有些失神了,人家準備的太詳盡了,連他們那些軍獵的資料都打探了出來,極有可能是上次被抓的一批軍獵中有人受不了逼供出了叛徒。

    可是,那些軍獵可都是他們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強者,這樣一批人損失了太讓人心疼。

    真原渡邊惶急地跑到前邊搖著手喊道:“慢,刀下留人。”

    然後轉身看向十一長老,目光中雄雄如火:“十一長老,為你們自己留條後路吧,我們大軍打進來之後,你就敢保證不會有人被我們俘虜?留著這些人,日後我們可以交換人質,於你們也可少受損失……”

    真原渡邊梗著脖子和十一長老對峙著,這樣的條件不可謂不公平,不可謂不誘人,打起仗來,抓到的俘虜最終不是淪為奴隸就是被坑殺,如果可以留下這批人交換人質,天妖族將來至少可以少死幾百人。

    “怎麼樣?”真原渡邊焦急地催問著。

    “不。”

    十一長老一臉冰冷,毫不為其所動,大手一揮,“斬了!”主觀禮台前的空地上,數百長刀劃過寒光,鮮血激噴,數百顆人頭骨碌碌滾落到地。

    鬼族潛入西疆的精銳軍獵,在十一長老一句話間全軍盡覆。

    數百精銳軍獵啊,說死就全死了,鬼族特使軍使們的心狠狠抽動,臉色無不鐵青,青原渡邊臉上的肌肉都猙獰了,翻著白眼喘了好半天的氣方才回過神,滿地族人的鮮血,讓他怒氣勃發。

    “哈哈,好、好,今天天氣不錯啊,風和日麗,豔陽高照的,這樣的天氣,殺起人來一定很爽吧……”

    真原渡邊霍然轉身,手指幾乎都指到了十一長老的鼻子上近乎咆哮著吼道:

    “我們的大軍馬上就要打進來了,你們等著,這筆血債,一定要血來償,你殺我一人,我定要殺你十人、百人,我們定要你西疆血流成河,千里無人!”

    真原渡邊站在那裏,猙獰的殺氣騰騰。

    這句話殺氣露骨,簡直將天妖族所有族人都刺激到了,附近的戰獵有些人再也忍不住,嗆地抽出腰刀遙遙指向真原,只待十一長老一聲令下,就沖過去將他砍成肉醬。

    真原渡邊對那些鋒銳的長刀視而不見,乜斜著眼,冷冷地瞥向十一長老:

    “怎麼的,剛說過的話就不作數了?你們天妖族也就這點能耐,在戰場上打不過,拿來訪特使出出氣嗎?哈哈哈,還說是什麼強族大族,狗屁……”

    看著這個鬼使如瘋狗一樣橫踢亂咬,群山間的天妖族人們哪個不氣的義憤填膺,嘈雜叫?的聲浪混亂地響起。

    “打起來?好,我們就看看兩族軍獵究竟是如何打起來的……”

    十一長老搖頭一笑,不理會真原渡邊驚詫憤怒的目光,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徑直向亂石林前的大青石走去,高高站在大青石上,山風將這位長老的衣襟吹的獵獵作響,十一長老一付昂揚之氣,望瞭望群山間漸漸靜下來的族人,毅然伸出雙手,按在了面前山石上一方碩大的水晶球上邊。

    蠻元能量激吐,水晶球中如亂流湧動,光蘊急轉,篷地明亮燃起,水晶球中現出一方寥廓廣袤的大地影像。

    十一長老朗聲說道:

    “荒原曆765年2月12日,天妖榜天鬼榜第十六天比賽正式開始之前,就讓我們借助鷹瞳看看前線戰事。”

    鷹瞳是堪比儲物戒那般珍罕的靈器,斥侯預先埋伏在前線的大山之頂,利用雙筒鷹瞳觀看前線的山川大地,後方,水晶球可以將前線鷹瞳所看到的一切景象接收展示出來。

    起伏的山川大地一映入水晶球,群山間同時靜了下去,人人焦急而狂熱,急切地期待。前線戰事事關他們的身家性命,事關整個西疆的生死存亡。

    鷹瞳視線一點一點地從大地向遠處延伸,然後視線霍然頓住,在水晶球中可以看到,從天邊,大軍如海如潮,鬼族強勁的軍馬步步為營向前開進。

    鬼甲長刀,殺氣橫陳,數萬軍馬齊進,恐怖的陣容讓人頭皮發麻,大地都在隨著腳步一陣陣震顫。

    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天邊黑壓壓的再無雜色。

    在大地這一頭,同樣是無邊無際的精銳戰獵隊伍,弓上弦刀出鞘,擺出防禦陣形橫亙如山,以待來敵。

    亂石穀中一片壓抑般的寂靜。

    一方是海,一方是山,兩強相撞,最終會是怎樣慘烈的下場?天妖族,能打退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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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5 10:18:34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 百夫長你怎麼了

    大山頂上埋伏的斥侯,將鷹瞳視線移到鬼族軍獵的指揮官處,一個揮舞著長刀的指揮官大喊一聲:“殺!”

    鬼族的隊伍中轟然大喊,前排的軍獵們揮舞著長刀利矛開始向前奮勇衝鋒。

    眼看一場沸騰的戰事就要打響,戰火再無可能避免,真原渡邊眾鬼使臉上流露出冷冷的厲色,撇著嘴橫了天妖族眾長老一眼。

    “我們鬼族大軍已經甩開腳步,就要如沖天海浪拍向對面,哈哈,有誰知道,除了這些,我們鬼族暗路大軍也已準備就緒,天妖族,就等著被血洗吧。”

    真原渡邊將拳頭都攥出青筋。

    就在這時,前線埋伏在大山頂上的斥侯將鷹瞳急甩,水晶球中視線突變。

    兩族大軍交戰戰場的三面群山間,突然一聲沸騰的?喊,漫山遍野,湧出無以盡數的戰獵武裝,如滾沸的泥石流一樣從山上向下邊的鬼族大軍沖去。

    戰場三面環山,三面大山中,突然埋伏盡出,竟然再有數萬戰獵加入戰鬥。沖天喊殺漫捲煙塵,大山上的山石都隨著人潮的衝殺而簌簌跌落,飛沙走石。

    就如三隻大鉗惡狠狠地向當中的鬼軍大軍鉗去。

    “什麼?”

    “怎麼可能!”

    在這一?那,真原渡邊眾人目瞪口呆。

    戰場上突然多出來的生力軍讓他們措手不及,誰也想像不到,這股從天而降的戰獵隊伍是怎麼出現的,難道天妖族裏有妖人,會撒豆成兵不成?否則,天妖族怎麼可能一舉調動出兩倍于幾的戰獵?

    天妖族就是大族,可是他們也沒有那麼多的戰獵啊,況且,他們的大軍調動,怎麼我們鬼族一點也沒有聽到訊息?

    亂石谷中的族人們也全都看傻眼了。

    天妖族和鬼影族各四、五萬戰獵對峙,突然又冒出一批橫行霸道的生力軍三面沖下,就如天妖族突然長了三個鋒銳犀利的大鉗子,而對手還只是赤手空拳,這場戰,已經有點欺負人的味道了。

    怪不得眾長老們一直不急呢,原來他們竟然隱藏著這樣的底牌。

    “快看……”

    一個人突然低聲喊道:“你們看,東邊山坡上沖下來的,不是虎賁族嗎?他們的虎皮獵甲我認識,我以前見過他們的戰獵,他們族雖然小了點,但是,虎賁族的戰獵卻個個強猛無雙,他們、來支援我們了?”

    這個族人的聲音中都帶了哭腔。

    “啊,看、看南邊,南邊中路,那些人不是藥蠱族的?他們頭上的藥草圖騰可是千真萬確,天啊,我的天啊,神秘的藥蠱族出世了,藥蠱族藥術天下一絕,這下子鬼子慘嘍。”

    喊這句話的族人興奮的嗓子都嘶啞了。

    “嗚嗚,我認識北邊山坡上沖下來的那個族,那是靈犀族,傳說那個族的族人兩兩之間可以心靈相通,戰鬥起來配合之精妙可稱恐怖,他們也來了?”

    “天啊……”

    又有一人驚恐地瞪圓了眼睛聲嘶力竭地大喊:“快看、快看東南角,那邊山坡上沖下來的是什麼?天啊,是血蠻人,是血蠻人……”

    轟地一聲,人群中譁然炸響,眾族人又是驚駭又是狂喜,竟然血蠻人都來了,那可是荒原上幾近恐怖的傳說種族,一句血蠻人就可止小兒夜啼,今天,那個野蠻種族竟然跑來襄助天妖族,天妖族人們痛苦地閉上眼睛,為鬼族大軍們沉痛地默哀。

    細數去,群山間奔下的足有七支服飾各異的隊伍,每支隊伍人數都不太多,但是,也足足湊夠了兩萬多人。

    如此神奇彪悍的兩萬多生力軍一經加入,在大地遠處方要衝鋒的鬼族大軍一下子就傻眼了:他們闖入了別人的包圍口袋,他們竟然中計了。

    三面夾擊,這場戰還怎麼打?

    鬼族大軍們推搡著漸漸停下如潮奔湧的勢頭,面面相覷,還衝鋒嗎?再沖恐怕要損失慘重啊。

    大山頂上埋伏著的斥侯再將鷹瞳急甩,水晶球裏邊的場象再變,鷹瞳最終將視線定格在天妖族戰獵隊伍中一位千夫長興災樂禍的臉上。

    那支戰獵隊伍集體向前沖著,那個千夫長大笑著手向前指,卻轉過頭和他後邊的戰獵們喊了一句什麼,水晶球只能傳遞影像,卻不能傳遞聲音,不過,亂石谷群山間的天妖族人們卻同時轟地一聲暴笑,他們清楚地看清那個千夫長的口型,他分明在向鬼族大軍方向罵了一句:

    “那群傻逼!”

    從水晶球遠處的影像中,分明可以看到鬼族大軍驚恐慌亂,滿臉猙獰卻又如被逼入絕路的野狗一樣的表情,那樣的表情,不就是一群傻逼嗎。

    他們,都被天妖族的長老們玩了。

    那個千夫長罵的太形象太過癮,西疆族人無不樂不可支。

    鷹瞳水晶球極耗費能量,看到這裏,再看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十一長老一臉微笑,收掌退後一步,水晶球中的影像漸漸消失。

    亂石谷中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在這?那間暴棚,族人們的壓抑與緊張煙消雲散,什麼十室九空,什麼背井離鄉,什麼撤離逃難,全不用了,西疆還是西疆,日子還要照常過。

    西疆族人們直到這時才知道,長老們將他們都叫到亂石穀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原來這場戰爭,長老們早就布下了神鬼之機,運籌帷幄之中,決戰千里之外。

    西疆,完全可以不曆腥風血雨就穩若泰山。可笑方才鬼族特使還在以大軍攻入相要脅。

    那六個來援部族,自然是二長老手中的人脈。

    無論是虎賁族還是靈犀族,那幾個部族都如藥蠱族一般,歷經過幾次滅族之難,二長老莫玄機憑藉手中強大的軍工力量暗中扶持,送人送裝備,助他們度過一次又一次風雨。

    數十年來,莫玄機對那些部族無私襄助,毫無所求,幾個部族深感莫玄機的恩德,在那些族中,莫玄機是幾如護族之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有許多人家中都供著這位二長老的蠻像。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天妖族戰爭臨頭,莫玄機終於動用積攢了數十年的人脈,親自相邀,那些部族終於有報還大恩的機會,哪個不欣然趕來相助。

    前段時間,鬼影族一再迫近西疆,但是天妖族就不主動出擊,就是在等來援部族完全調度到位呢,好到時以絕對優勢給鬼族們強勢一擊,一擊,就要將鬼族完全打垮。

    而那夥血蠻人,說起來卻是周路的功勞。

    做眼線任務二進蠻荒之後,周路與眾鷹衛在蠻荒中無心撞見了血蠻族的一位長老,這夥陰險狡猾、猥瑣下流的戰獵們打悶棍、下絆子,暗中離間井中下毒、讓血蠻長老上吐下泄之後再扮神棍前去送解藥。

    血蠻長老當然不會輕信,還讓周路先吃蠱藥藥丸以身試藥,周路吃了自然沒事,血蠻長老受不了上吐下泄的痛苦,將信將疑地將這個自稱蠻荒朗中送去的蠱藥藥丸吞下去,這下子壞事了,經過了一番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後,兇殘的血蠻長老最終折服了。

    藥蠱族的藥術,可不是一個血蠻長老能夠承受的住的。

    不過周路絲毫沒有難為他,還贈送了一大筆牛刀,慈詳和善地安撫這位血蠻長老一切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會難為你的。

    最後,周路什麼也沒有要求就將血蠻長老放走了。

    血蠻長老都被弄糊塗了,疑如做夢,回到族中夜不安寢,不知那個胖神棍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要怎樣玩他。

    在前幾天,心神不寧的血蠻長老終於接到周路的來信,要他派大批血蠻趕來西疆助陣殺敵,並許以讓人動容的牛刀。

    原本血蠻人也有自己的生存策略,只接小活,絕不涉及兩個部族之間的戰爭,部族那樣的龐然大物,將來若是有心報復起來,血蠻人再兇殘也不是對手啊。

    但是,終於知道了那個神棍的打算之後,血蠻長老心花怒放,原來給我種蠱不是要取我性命,而是要我幫忙啊,這下子終於放心,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血蠻長老針鋒相對地提出條件,以後血蠻族若是有滅族之危,天妖族要無條件辟護他們。

    莫玄機親口同意了。

    血蠻人哪還有顧慮,一口氣將半個部族都開了過來,而這夥煞星一出現在山頂,就將鬼影族的許多軍獵都差一點嚇尿了。

    “好了!”

    十一長老長籲了一口氣滿臉微笑,“開幕好戲看過,下面我宣佈,荒原曆765年2月12日,天妖榜天鬼榜第十六天比賽正式開始……”

    十一長老站在青石之頂,衣袂飄飄朗聲宣佈。

    這一句話差一點將眾鬼族特使氣的狂吐鮮血。

    比賽還打?

    哦,現在你們閒情逸致,不急不慌,前線安穩了,你們就可以坐下來看好戲了,將天妖榜比賽當做消閒解悶的遊戲了是吧。

    水晶球中的影像已經消散,眾鬼使無法看到後邊的戰況,心憂如焚,這場戰爭,鬼影族已經全力以付,如果失敗,他們部族恐怕將多少年也無法緩過這口氣來。

    偏偏這樣重要的事,現在無法看到結果,只能等,眾鬼使急的臉都青了。

    真原渡邊一聲冷笑離座而起,向十一長老冷冷說道:

    “十一長老,你們得意的還太早了吧,你們有七族伏兵,焉知我們鬼影族在戰場上就無底牌?”

    真原渡邊臉上全是傲慢囂張的神色:“不要太得意哦,一會戰報傳來,你們不要哭都來不及。”

    大軍調度一切都已完成,就是讓天妖族最終察覺,一切也全都來不及了,所以,真原渡邊不怕天妖長老們有所警惕。

    “你是說蠻荒吧?”

    十一長老笑吟吟的一句問話就讓真原渡邊的心倏忽間沉淪了下去,這位高傲的鬼使站在那裏,雙手突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他隱隱意識到有些不好了。

    怎麼人家一口就叫出了他們的底牌?

    “但是……”真原渡邊的臉孔再次猙獰了,心中發狠,“就是叫出我們的底牌又如何,蠻荒浩瀚如海,我們在蠻荒召集的勢力散之無形,聚之成束,在大戰打起來後,將以神出鬼沒的三路奇襲之勢突然穿插在你們腹背之處,你們就是長了三隻大鉗,但怎防背後冷刀一擊致命?你們就是知道我們蠻荒中有安排又能應付嗎?”

    “報!”

    一個傳令戰獵飛跑進來,氣喘吁吁地直跑到主觀禮台下,唰地展開手中的軍情獸皮卷:“蠻荒戰報……”

    十一長老霍然回頭,驚喜地大聲命令道:“念。”

    “是。”

    傳令戰獵高喊一聲:“蠻荒西南蒼耳山、普圖嶺、斷河谷共十一處山寨萬餘悍匪突然嘯聚,幾夜之間以閃電之勢向我族西疆奇襲而至……”

    山谷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傳令戰獵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念道:

    “幸我蒼熊軍隼幾部提前察覺引軍設伏,在燒山棧道一舉消滅三千悍匪力量,在古隘口一線天處又從山頂滾亂石砸死兩千,最後蒼熊軍隼蒼耳山獵長親自領軍在黑胡山擺下大陣,一舉將這股剩餘殘匪完全打散……”

    真原渡邊啪地將手中茶盞捏的粉碎。

    “報。”

    又一傳令戰獵快跑進來:“蠻荒西北斷戒山處現七千匪蹤,幸我獵狐軍隼情報精准提前攔截,共消滅五千悍匪,餘匪打散再不成規模。”

    “報。”

    第三個傳令戰獵飛奔而入:“蠻荒正西深圖河下游,現八千悍匪船隊,被我鷹翼軍提前築壩攔截,八千匪軍全軍覆沒!”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真原渡邊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中,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困難。

    一連三個戰報將鬼族特使們的所有希望與幻想完全熄滅,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天妖族對於這一仗準備的究竟有多麼充分,神機莫測滴水不露,一場鬼族原本有八成勝算的侵略,到頭來一切盡入對方彀中。

    鬼族的數萬軍獵陣列在外,竟然成了一個玩笑,一個讓荒原貽笑多年的玩笑。

    也直到這時,真原渡邊才意識到,對於這場戰爭,原來天妖族一直是極為強勢的,他們不僅在算計著打贏,還在算計著如何兵不血刃,要一戰贏的乾淨徹底,要一戰贏下兩族所有的氣運。

    真原渡邊突然心中極苦,目光游離不經意瞟到旁邊的觀禮臺上,偶然間突然看到那個千刀萬剮的死胖子正沖他擠眉弄眼,捧著肚子痛苦地打著滾。

    旁邊的鷹衛們極為奇怪,扶著胖子詫異地問道:“百夫長,你怎麼了?”

    周路憋的臉都紅了,捂著肚子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們看那個真原渡邊,好像剛吞下一攤屎,而那攤屎,還是我們在蠻荒中拉的。”

    “轟”地一聲,鷹衛們全都捧腹大笑起來。

    這個死胖子啊,說的這麼粗俗,偏偏卻那麼解氣。

    那邊的真原渡邊一下子都要氣瘋了,咬牙切齒,臉上肌肉猙獰的抽動,霍然站起身伸手指向周路:“是你?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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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5 10:19:18 |只看該作者
第115章 三十六道刀影

    遠山間,隱隱的怒吼與吶喊如悶雷般隆隆不絕,金鐵交鳴聲就如暴風雨中的閃電撕裂耳鼓。
    打起來了,兩族大軍到底打起來了。

    亂石谷中一片壓抑般的寂靜。

    主觀禮台前的大青石上,那枚碩大的水晶球因為消耗能量過度,裡邊呈現一種灰敗色,表面也出現龜紋,顯然再也不能承載鷹瞳影像的接收。

    數万族人雖然知道已方廟算大勝,這場戰爭的結果,已經沒有更改的餘地,但是,族人們仍迫切地想知道前線的戰鬥現在進行到何種程度了。

    哀兵必勝,鬼影族雖然已經失去了一切勝算,但是,絕望下的數万野獸情急拼命,將給天妖族戰獵帶來多麼沉痛的損失?

    天妖族數万戰獵,這一仗之後還能回來多少?

    哪個戰獵家中沒有父母親人,哪個沒有妻子兒女,損失一個,就是一個大家庭的人倫慘劇,損失一個,就將有多少白髮人送黑髮人痛斷肝腸,將留下多少紅顏空塚夜夜悲思……

    戰爭,從來沒有完全勝利的一方。

    聽著遠山中那些哀傷、絕望、痛苦,掙扎的怒吼,鬼族特使、少獵及近千鬼族族人們淚流滿面。

    他們的大隊戰獵報著必殺之勢卻闖入別人的口袋,數万軍馬,前進途中想突然轉身退去何其艱難,如果這時指揮官下令轉身,那麼全軍士氣盡喪,後邊天妖族傾全力追殺,將殺的他們血流盈野。

    前進也是死,後退也是死,於其屈辱苟活,何妨血戰沙場!

    前線鬼族指揮官的選擇讓鬼族族人們心中充滿了激昂的悲壯。

    十一長老默默地走上青石台,天妖榜比賽已經進行了這麼多天,那麼,這場兩族盛事,也就此來個徹底了結好了。

    “我宣布,荒原歷765年2月12日,天妖榜天鬼榜第十六天的比賽……”

    “慢!”

    血影蝕二從觀禮台上冷冷地站起,打斷十一長老的話,與十一長老遙遙對峙,這一刻,這個少獵目光中有一種慘烈的決絕:“十一長老,都這時候了,還打什麼常規賽,直接進入決賽吧。”

    血影蝕二霍然轉頭看向天妖族少獵侯擂區:“天妖族的少獵,你們有種嗎?有種的就上來,天妖榜天鬼榜,雙榜我誓爭第一,誰敢來挑戰?我血影蝕二一個人接著!”

    血影蝕二一身傲氣彷彿融入大山,全場寂靜,被他這般的驕傲震驚的鴉雀無聲。

    “敢來嗎?”

    血影蝕二站在觀禮台中雙肩輕輕一晃,身影突然完全消散,下一瞬間,唰地憑空出現在十一長老站立的那方大青石上,血刀向前一伸,接著喊道:“敢來,我血影蝕二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忍術!”

    這一身法讓天妖族少獵的侯擂區一片嘩然,那些少獵們驚的目瞪口呆。

    千餘鬼族則狂熱地沖天呼喊。

    方才血影蝕二展現的那手忍術驚豔的讓人無法逼視,哪裡是凌空飛渡,數十丈遠輕輕一晃就過去了,幾近瞬移。前幾天的鬼族少獵那些讓人驚嘆的忍術,在血影蝕二方才的身法面前,幼稚的幾若兒童,

    這樣的身法太驚人了,難道,這個鬼族少獵之首,竟然已經練成了傳說中的頂階忍術?

    主觀禮台上,天妖族的眾長老們臉色沉肅,眼眉緊皺。

    二長老威嚴的目光向鐵冪濤與蒙恬掃過去,鐵、蒙兩人臉上隱現猶豫之色。

    方才血影蝕二的實力他們看在眼中,與他們不同,這個鬼族少獵竟然已將全身蠻元凝聚到成熟期,而他們,方才初具蠻元凝聚之勢,借助了戰魂的力量,才實現頂階獵人的氣勢外放。

    血影蝕二再加上那身不可思議的忍術,要打起來,鐵冪濤與蒙恬真不知自己會有幾分勝算。

    鐵冪濤突然傲然一笑,向前走上一步冷冷說道:

    “老對手了,我們已定下擂台之約,我就會會鬼族這第一少獵到底有多少斤兩。”

    一句話間,鐵冪濤囂張霸道的氣勢毫不掩飾地外放,這麼多年,鐵冪濤什麼戰鬥怕過,以他之天才,從來都是遇強愈強,他一身凝練的實力,哪些不是在更強者手下磨練出來的。

    “等等……”

    蒙恬突然跨上一步,輕輕一捋秀發,一雙星眸明亮逼人,眉間展翅欲飛的蠻紋給這個女孩平添了一種意氣風發的氣度。

    蒙恬微微搖頭:“血影蝕二的忍術身法更勝在速度,我的雷電之鷹也勝在速度,我上去把握會大一些。”

    “不,還是我來……”

    鐵冪濤霸道的哪容別人爭辯。

    旁邊的二長老莫玄機微微點頭,心中欣慰。

    這兩個少獵都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以少獵之身就能凝聚蠻元成為頂階獵人,在天妖族百年曆史中,也就聊聊幾人而以,可以預見,天妖族的未來就要全交到他們手中了。

    和血影蝕二的這場戰鬥,勝固可喜,敗亦欣然,讓兩個天才多些挫折歷練,讓他們的心性更加成熟圓融,未償不是好事。

    莫玄機揮了揮手,沉聲說道:“天妖四傑,看來也要拉開些層次啦,鐵冪濤、蒙恬,你們誰若是能將血影蝕二打敗,我就以長老閣的名義封你個天妖四傑之首,讓你成為大天妖部族所有少獵的第一人……”

    四周的侯擂少獵心中齊齊震動,看向鐵冪濤與蒙恬兩人,眼中全是又羨又妒的神色。

    天妖族少獵第一人,多麼風光霸氣的名頭。

    莫玄機的聲音接著響起:“長老閣還缺一位侍長老,我和大長老已經共同同意,如果天妖少獵第一人出現,那麼,將直封他為侍長老,直接參與天妖部族的一切核心事宜。”

    “轟”地一聲,周圍少獵近乎狂熱了。這就是潛力與天賦啊。

    人才,需要靠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打拼上位,而天才,則直接依靠潛力與天賦上位。

    侍長老啊,以少獵之身,這個職位幾乎是高無可高了吧。

    鐵冪濤臉上頓時全是躍動之色,蒙恬則仍舊極為清淡,輕捋秀發轉頭衝鐵冪濤淡淡一笑:“我先上去探探血影蝕二的底。”

    “不”,鐵冪濤一步邁出,“這是男人之間的戰鬥,你讓開,讓我來……”

    兩人竟然同時邁步向前。

    就在這時,青石台上的血影蝕二一轉身,將手指向台下老神在在坐在那裡,一付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的胖子身上,大聲喊道:

    “周路,有種的,你給我上來。”

    周圍一下子就靜了下去,鐵冪濤與蒙恬全都愣住停下腳步。

    血影蝕二喊誰?

    周路坐在眾鷹衛中都懵了,轉頭四顧,看了半天,發現別人都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向自己,周路委屈的臉上肉一抖一抖的。

    “你在喊我?”

    周路最終將頭轉向青石台,誇張地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血影蝕二冷冷點頭。

    鬼影族都恨死這個死胖子了,胖子前幾天打的悶棍,於他們簡直是切齒大辱。血影蝕二爭天妖榜第一之前,迫切地要將胖子第一個殺死。

    鐵冪濤與蒙恬皺緊了眉,周路昨天比賽勝利,的確有打決賽的資格,現在血影蝕二點名挑戰,那就如荒原上勇士間的決鬥,這樣的決鬥挑戰,關乎一個勇士所有的尊嚴與人格,不容拒絕,也不容別人插手。

    但是……

    蒙恬將雙手都捏出了汗水。

    她悄然向不遠處的胖子瞥了一眼,心突然跳的厲害,胖子身上的氣息依然那麼熟悉,她彷彿又看到胖子美滋滋地背自己上山過河,用那雙泥手抓大魚捕野獸,然後將烤熟了的肉撕下來讓自己先吃的場景。

    蒙恬的眼中突然有一層無法抑止的水霧。

    那麼熟悉的場景,讓她的靈魂都在顫栗。

    血影蝕二竟然挑戰周路,這個時候怎麼辦?蒙恬咬緊了嘴唇。

    “別開玩笑了”,周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手拍掉屁股後邊坐的塵土:“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挑戰我幹什麼?”

    周路一臉憨憨的表情,“就因為我方才罵你們的特使表情像吃屎嗎?咱們這麼大人了,肚量何必這麼小,你們要不服,罵我吃屎好了,我又不會生氣。”

    周路又坐了下去。

    鷹衛們苦苦忍著笑,上邊的血影蝕二氣的差一點就想衝下台,將這個死胖子掐脖子拎起來。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你打死了我們三個精熟忍術的少獵,還說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血影蝕二突然冷笑,乜斜著眼看向台下譏道:“原來你是個懦夫……”

    “我不是……”周路的臉通紅。

    血影蝕二又笑了,接著說道:“不是懦夫,為何甘受屈辱也不敢將場子找回去?難道你忘了,昨天我當街那樣罵你,你就忍的下這口氣?”

    血影蝕二盛氣凌人的挑釁,就想將周路激??上台。

    “場子我找回來了啊。”周路一臉驚奇的表情,“我方才不是已經回罵你們鬼子表情像吃屎了嗎?還需要我再罵一遍嗎?”

    “哈哈哈……”鷹衛們再也忍不住了,笑的直揉肚子,血影蝕二想和這個裝傻充愣的小混蛋鬥嘴,他找錯了人。

    血影蝕二暴怒了,額頭的青筋激突。

    前線的大軍正在遍歷生死血腥,他不能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為鬼族爭臉,卻在這里和一個尖牙利齒的死胖子無聊地鬥嘴。

    他也看出,天妖族中有實力和自己決戰的,只有那個鐵冪濤與蒙恬,這個胖子分明是沒有那個底氣賴著不想上台。

    “死胖子”,血影蝕二大吼一聲,“我以荒原勇士之名向你挑戰,是男人的,你上來,若是不敢,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頭,說我們天妖族少獵全是窩囊的狗屎,我就不找你了。”

    “我******!”

    胖子又激怒了,想他可是堂堂的百夫長,領導著三十個鐵血鷹衛,他在步步艱險步步荊棘的蠻荒尚兩進兩出沒皺過眉,一身是膽膽大包天,他怕過誰,當著數万族人的面,他會受鬼子這樣的激將?

    欺負人還能再狠點嗎?

    胖子豁出去了,摟胳膊挽袖子就站了起來,旁邊的幾個鷹衛用力拽都沒拽住,胖子激怒的滿臉通紅,幾步助跑向青石台上沖去。

    後方坐著的小鸞緊緊捂著秀口,她的心都在顫栗,這個胖子,為什麼總要去挑戰這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就不知道別人有多為你擔心嗎?

    這些天,蒙恬出現了,當天妖四傑齊聚一處時,細心的小鸞怎看不出蒙恬一聽到周路兩字,那難明的心緒與神色,小鸞猶記的那次洞中,周路喝多了和自己說的他和蒙恬小時候的種種。

    小鸞的心中充滿了酸澀難明的情緒,小鸞突然極為悲傷黯然。

    在周路和蒙恬中間,也許自己這個結拜義妹有些多餘了。

    那一次在中軍大帳前和蒙恬分開,小鸞突然覺得形單影支,夜裡小鸞不知下了多大的狠心,終於決定,從此不再接近胖子了。

    哪裡想到,一轉眼間,胖子竟然跑到了決賽的擂台上。

    “胖子,你在怨我不理你了,和我賭氣就這樣做傻事嗎?”

    “周路,你給我回來!”後邊蒙恬也忍不住了,衝出幾步大聲召喚,現在她哪還顧得什麼別人的流言蜚語。

    但是,來不及了,周路已經一竄身,氣喘吁籲地徑直躍到了青石台之上,將一枚淡青色的鐵棒用力地舉在胸前,與十餘丈外的血影蝕二劍撥弩張地對峙著。

    兩人上台,決戰的契約已經形成,這個時候,誰也來不及阻止了。

    亂石谷的群山間一點一點地靜了下去,靜的壓抑,靜的讓人心慌。

    十一長老一臉苦澀走到青石台中間,滿懷深意地看了周路一眼,身體終於一挺朗聲說道:“我宣布,荒原歷765年2月12日,天妖榜天鬼榜第總決賽第一場,周路對血影蝕二,比賽正式開始。”

    “通”地一記土炮在天空炸響。

    血影蝕二興奮的瞬間就將雙眼瞇成了一條線,終於將死胖子擠兌上了台,這下子就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將他殺死,就可以為自己族人出一口惡氣了。

    這就是擂台比賽的契約,打死勿論!

    土炮的炸響還未消散,血影蝕二身形一閃,一瞬間就衝到了胖子麵前,血刀上殺氣逼人,如一條深紅色匹練當頭砍下。

    這是刀法中最簡單的一式——力劈華山。

    這種刀法是貫穿於全部刀術修為中最基本的一式技法,最簡單也最艱難,說它簡單,是因為每一個學刀之人,第一步都要學習這一式刀術,說它難,是因為荒原上最頂級的刀客,也不敢誇耀自己完全掌握了這一式刀術的精髓。

    大道至簡至易,卻博大精深到不可思議。

    而血影蝕二這一刀,卻將這一招術中的疾、準、狠發揮的淋漓盡致,再配合他神出鬼沒一般的身法,血刀中簡直有了一種一往無前的慘烈。

    血影蝕二沒準備戀戰,殺死胖子,他還有後邊的戰鬥,他要速戰速決。

    血刀在空氣的摩擦中升騰起一股火焰,妖冶而霸氣,快到眩目。

    剛剛擺好起手式的胖子向鐵棒中灌注全身之力向上迎去,就听“當”地一聲劇響,周路竟然被這一刀砍的直摜了出去,雙腳在大青石上都拖出兩條凹線,然後又被凌空拋飛,跌落到地上翻了好幾個筋斗,堪堪在青石擂台的邊緣停了下來。

    這一刀就讓台下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群山間寂靜無聲,族人們一種恐懼感與無力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兩前天胖子拿鐵棒一再地大展神威,族人們對他原報有期待的,但是,原來在一個真正的頂階獵人面前,他卻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鐵冪濤也將眼眉皺緊了。

    周路能接下血影蝕二的一擊而不死,這已經是極了不得的成績,鐵冪濤承認,他低估了那個胖子,原來胖子的真正實力竟然已經達到了高階獵人的巔峰,但是,越是如此才越顯出血影蝕二的可怕。

    鐵冪濤臉上的肌肉不經意抽動著,方才那一刀,就是他,也著實沒有把握能夠完全接下。

    “難道,一會兒我上台需用兩敗俱傷的手段才行嗎?”

    周路用胳膊支地強行坐起,方才試了一記,周路終於知道了頂階獵人的可怖之處,原來,那樣的力量,果真不是他十條蠻脈發力所能抵擋的。

    周路身上的皮甲都炸裂開了,滿身灰塵,深吸一口氣,胖子一個魚躍跳了起來,呸呸地吐出幾口泥沙,橫著鐵棒警惕地看向遠處的血影蝕二,一臉猙獰:“小鬼子,再來!”

    觀戰族人們莫名地被胖子的悲壯感動了,胖子是在為部族的顏面而戰啊。

    一些族人甚至都流淚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周路能再帶給他們一個奇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胖子手中那根鐵棒上,他們知道,胖子不會讓他們失望的,胖子一定會有更陰險的手段等著血影呢。

    遠處血影蝕二冷冷獰笑,再次一閃身如閃電般出現在胖子麵前,

    血斬蠻荒。

    血刀上綻放出一道慘烈的虹芒,就如一幕匹練斬向一堆白花花的肥肉,血刀上的刀氣彷彿將空氣都斬裂開來,天地間的所有顏色,一瞬間被血紅色的匹練完全取代。

    這是血刀術終極七式中的第三式,這一式刀法被一個凝練蠻元的頂階獵人使出來,更增添了無盡犀利靈動的風華,在這一刀下,血影蝕二不知斬過多少強者,前一次烏拉蘇當街挑戰,血影蝕二就是用這一刀斬裂良馬。

    “嗆”地一聲,站在青石台上的周路臉上肉都在抖著,將鐵棒棒尾一擰,一柄冷森森的燦然腰刀迅急彈出。

    鐵棒中果然有機關。

    但是,這一刻就連觀禮台上的長老們都將眼眉狠狠一擰,胖子今天的這個機關很沒有創意啊,一點也沒起到出乎意料的奇效,靠這個機關想為難血影蝕二,簡直不可能。

    數万族人們的心一下子一都提了起來,難道胖子的刀中,還能射出袖箭不成?

    血影蝕二看到鐵棒彈刀,一下子大喜,他早就知道,那個死胖子看著一付受激不過激怒上台的樣子,其實鬼心眼多著呢,他的那枚鐵棒,不知又暗藏著怎樣陰險的機關,

    但是,以為我是橫板木嗎?

    血影蝕二一臉獰笑,在真正的強大面前,任何陰險猥瑣,全他媽都是狗屎。

    “死吧!”

    血刀如從天而降的彩虹,龐大的殺氣貫通天地。

    周路冷冷地凝視著對面的刀光,全身嘎吧一震,丹田中蠻氣旋沖天旋起,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順著十五條蠻脈有若深海怒潮般怒吼著衝出。

    十五條蠻脈?對,十五條蠻脈,艱險蠻荒無數生死瞬間的頓悟,一次又一次非死即生中的廝殺,遍歷鐵與血非人般的考驗,千鈞一發關頭衝破桎梏的突破,終於成就了周路盡乎於奇蹟般的成長。

    當年部族中,呼延教頭就曾說過,修行之人進入道蠻境之後,因為有尖錐一般的蠻氣旋力量,蠻脈突破就會數條數條一併貫通。

    十三長老蕭蕭火也曾對烏拉蘇說過,生死關頭的實戰,才是一個人修行的最快方法。

    這半年中,周路有奇遇,有機緣,有貴人,有幫助,但是,又有誰看到他非人一般的刻苦修行,又有誰看到他遠超別人的努力。

    這半年中,他歷經匪患兩進蠻荒,這半年中,他哪一天不是在刀頭舔血中渡過,在別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中,在別人享受安逸還為偶然一天用功了一點而沾沾自喜中,這個胖子早就在蠻荒中滾了一身的泥一身的血,這個胖子早就在打折了兵器撕裂了皮甲還在不屈不撓地用拳腳在拼命戰鬥。

    每一次周路從蠻荒中回來時都會弄的極為狼狽,那是偶然的嗎?就連老獵人都不敢進的蠻荒,胖子已經將那裡的門檻都踏破了,那是偶然的嗎?

    在一個幾近於變態般的生死磨歷中,胖子終於咬著牙趕在天妖榜之前,將自己的十五條蠻脈一併貫通了。

    這一刻,胖子已經完完全全是道蠻境的手段了。

    “可惡的小鬼子,也嚐嚐老子的刀吧。”

    周路手中的腰刀橫著一震,手中腰刀上猛然綻放出蜿蜒的電蛇之芒,剎那間電蛇一而化三,如盛開了一朵妖嬈的罌粟,再次三化六六化九,漫天蜿蜒流轉的電蛇乍然匯於一點,九刀齊齊點在了前方的血刀之上。

    “轟”地一道能量暴炸,飛沙走石,血影蝕二促不及防下騰地後退一步氣息微窒。

    “什麼?”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周路胖胖的身體如猿獼一樣矯健急躍,掌中刀九化十八,十八化三十六,三十六道蜿蜒的電蛇就如夜空中絢爛的煙火繁華綻放。

    “去你媽的!”

    周路大喊,三十六道刀影匯於一點再次齊齊點在血刀上。

    “當”地一聲劇響,血影蝕二竟然被這一刀砍的直摜了出去,雙腳在大青石上都拖出兩條凹線,然後又被凌空拋飛,跌落到地上翻了好幾個筋斗,堪堪在青石擂台的邊緣停了下來。

    “什麼?”

    小鸞與蒙恬同時站起,又驚又喜地看向台上的胖子,心中激烈的情緒翻滾不息,五味陳雜,鐵冪濤在那裡都看傻眼了,將血影蝕二都砍了出去?那是周路?

    主觀禮台上,莫玄機手中下意識用力,“喀”地輕響,茶盞粉碎,茶水灑了他一身,但是這位二長老渾然不顧,目光明亮如電射向台上的胖子,這一刻這位二長老激動的心都在顫栗。

    “周路,竟然也有頂階獵人之力?”

    “天壯我大天妖部族,天要興我大天妖部族嗎?”

    “哈哈哈……”

    莫玄機狂喜,意外地在擂台上又發現了一個修行天賦無出其右,鋒芒耀眼萬眾矚目的天才少獵,並且這個少獵人資歷之豐富坎坷,閱歷之老練圓融,均不是那些所謂溫室天才所能相比。

    別的天才靠天賦上位,而這個胖子,竟然是在別人沒有註意的情況下,完全靠累積軍功上位的。

    莫玄機看出來了,方才周路所用的,乃是號稱極難修行的頂階刀法火舞銀蛇不夜天。這套刀法,就是長老們修行起來都很覺吃力,而胖子竟然一鼓作氣,將這一式刀法演化出了三十六道刀影,這簡直是一個奇蹟。

    青石台上飛濺的沙石漸漸落下,周路與跌落遠處的血影蝕二嘴角邊均有一絲血跡,周路猙獰地伸出衣袖向嘴角一抹,手向前一指:

    “傻逼,以為我是軟?子挑我捏,你做錯夢了!”

    血影蝕二被罵的臉色青紫。

    “轟”地一聲,三十個鷹衛齊齊暴笑。

    他們和周路一起從蠻荒回來的,出蠻荒時,胖子就有這個實力了,做為可互託生死的戰友,他們怎能不知道胖子的實力底限在哪裡,但是,他們又太了解胖子了,這個胖子心中沒有什麼大志向,最大的志向就是能得到點小虛榮,能在漂亮女孩子麵前顯示一下而以。

    就這麼點事兒,鷹衛們能不配合嗎。

    從蠻荒回來到參加每一次比賽,別人也許會緊張,鷹衛們可一直是在以極為放鬆的心情看熱鬧的,每一次看到胖子僅用幾成實力就將別人震驚,鷹衛們都樂不可支。

    方才血影蝕二指著周路鼻子挑戰,胖子擼胳膊挽袖子要衝上去,鷹衛們還得積極配合,做出要拽住攔截的模樣,別人不知道鷹衛們有多麼痛苦。

    荒原上的鐵血鷹衛,終於全被胖子帶壞了。

    果然,在他們的配合表演下,胖子再一次讓觀眾們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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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5 10:20:09 |只看該作者
第116章 寶刀

    血影蝕二用力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胸中的氣血翻湧,從地上魚躍而起,他雙目赤紅,眼神如血,他都氣懵了。

    方才還在說一個人包打決賽,還要直挑天妖四傑。

    這下裝逼裝大了,天妖四傑還沒上場,他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死胖子打飛出去。

    火舞銀蛇不夜天?

    血影蝕二冷冷地看向周路,他承認,他低估了這個死胖子,原來,天妖族除了鐵冪濤與蒙恬,還有這樣一位強大猥瑣陰險之極的存在,他一直躲在暗處射冷箭打悶棍,這一次,胖子的陰險原來不在鐵棒中,而在於他一直以來的扮豬吃虎,他媽的,虧自己方才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鐵棒上。

    血影蝕二的臉都在發燒。

    方才周路將他打飛只是促不及防而以,他可不是輸了。

    再來!

    血影蝕二向前邁上一步。

    真原渡邊焦急地盯著青石台,雙拳緊攥,他憂心於擂台上的比賽,但是,他更憂心於前線的戰況。遠山的喊殺聲此起彼伏,無數軍馬衝撞一處,那种血腥與慘烈,無需親見都能想像。

    突然,遠山間的喊殺聲明顯有弱了下去的趨勢,喊殺聲漸漸的越來越遠,再到後來,亂石谷中族人們需安靜下來才能隱隱再聽到遠山中的金鐵交鳴。

    “成了?”

    真原渡邊暗中攥緊拳頭,又悲又喜,心中油然燃起新的希望。

    這位鬼族特使出使時如小丑般霸道驕奢,但那隻是他為了試探敵族而故作佯狂,一直都是在演戲而以,事實上,這位特使胸擁大才,有非凡的軍馬指揮能力,有對軍機洞察微毫的判斷水平,否則,鬼族焉能派他出使。

    從水晶球中看到前線失利,大軍誤入敵族的口袋,如此絕境下,真原渡邊的第一反應就是——壯士斷腕。

    讓五千精銳軍馬以自殺式的攻擊衝過去,堵住敵軍,用生命來為後隊大部軍馬贏得逃跑的時機。

    後邊,數万軍馬後隊變前隊,急急調整部署,步步為營一步一步退去,幾里一設千人伏兵,這樣,只需犧牲不到萬人,大隊伍就會成功從口袋中鑽出脫險。

    這次失利非戰之罪,大軍退走,鬼族依然沒有傷筋動骨,這樣的損失,只需月餘就會完全恢復,到時再重整蠻荒匪軍,鬼族照樣是一個霸道威風的荒原大族,到那時,今天之仇,鬼族會加倍奉還。

    聽著遠山間的喊殺聲漸行漸遠,真原渡邊心中極慰,他知道,他們的大軍成功退去了,真原渡邊的目光再次變的陰冷怨毒,心中暗暗發誓:今天的失敗是個教訓,下回,就不會了,下回,我們會捲土重來的!

    就在這時,山谷外一個鬼族傳令戰獵瘋了一樣向山谷中衝進來,一步跪倒在主觀禮台前,抬頭看向真原渡邊等一干特使軍使,這個傳令戰獵都快哭了:

    “各位特使大人,族中十萬火急蠻像傳訊,說、說……”

    “說什麼?”

    真原渡邊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被傳令戰獵的表情嚇到了,心中冰冷焦急追問。

    “蠻像傳訊說……”傳令戰獵用力咽了一口口水:“說咱們族東疆突然出現天妖族鐵血軍隼,以勢如破竹之勢向部族腹地橫掃,咱們的東疆,已有半數土地淪陷。”

    “什麼?”

    真原渡邊腦袋嗡地一響。

    “還有……”傳令戰獵接著補充,“族中吃緊,前線的軍獵們也得到了情報,無奈下強行退轉隊伍急行軍回援部族,而天妖族,正在我們大軍後邊銜尾追殺,數万軍獵,我們已損失過半了。”

    “咕咚”一聲,真原渡邊眼前一黑,砰然摔倒,被別人扶住,勉強睜開雙眼,真原渡邊手抖抖地指向天妖族眾長老那邊,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字來:“好狠的圍魏救趙,天妖族,你們誓要趕盡殺絕了是吧,好啊、好,哈哈……”

    真原渡邊笑的近乎癲狂。

    真原渡邊可沒有想到,人家天妖族的拳頭打的這麼狠,不是一拳兩拳,而是一套組合拳,拳拳到肉,打的他們傷筋動骨,這口氣恐怕多少年也再不能喘過來了。

    他也沒有想到,前線的大軍,不是步步為營式的退卻,而是,急急如喪家之犬,讓人攆著屁股追趕的大潰退。

    先前的美麗泡影,在真原渡邊的腦袋裡轟然崩散。

    天妖族幾位長老手中早就拿著戰報的獸皮卷互相傳閱呢,微微搖頭。

    遠在數百里外的鬼族東疆,鐵血軍隼獵長蘭河谷大刀一揮,手下潮湧般的戰獵吶喊著沖向前方崎嶇的土地。

    蘭河谷偶然轉頭,看著身後滿目瘡痍遍地煙火,冷冷地搖頭:“誰告訴你們,我們天妖族只能防禦不會進攻的?小鬼子,以為你們族地勢天險資源貧瘠,就會阻了我們大軍前進之路?”

    看著前方留守的那些鬼獵還在頑強抵抗,蘭河谷一揮戰刀:“殺!”

    大地上喊殺聲震天響起。

    亂石谷主觀禮台上,莫玄機長吁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戰報放下,揉了揉額頭。

    聽著遠山間喊殺聲怒吼聲漸漸遠去,莫玄機知道,打贏了,這場戰鬥,終於徹底地打贏了,數十年以來,天妖族最大的一次危機,就這樣乾淨漂亮地化解了。

    前些日子,鬼軍時時迫近,天妖族示弱般不主動出擊,也是在等蘭河谷獵長帶著鐵血軍隼的奇襲,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只有將戰火燒到對方的土地上,天妖族才會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

    莫玄機再次抬起頭來,眼角有一絲不易覺察的血絲,那是無數時日殫精竭慮,與謀士們反复推演廟算留下的疲憊,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值了。

    莫玄機衝對面激憤的真原渡邊緩緩搖了搖頭:

    “趕盡殺絕?真原特使,這其實全是你們貪婪偏執的下場,以為有蠻荒的暗中助力就會吃下我們的西疆?你們低估了我大天妖部族的力量,與捍衛族人生命的決心! ”

    群山間數万的天妖族人齊聲歡呼。

    青石台上,血影蝕二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以血刀拄地,臉色蒼白,血影蝕二無法接受自己部族完全失敗的下場,他無法接受突然而來的打擊。

    周路滿眼可憐的神色看向這個臉色蒼白的鬼族少獵,安慰道:“你們輸了。”

    “不,我們沒輸!”血影蝕二一臉堅定之色冷冷搖頭,伸手將嘴角邊的血漬抹去,只要他還站在這個擂台之上,鬼影族就還在堅守一方戰場,他們就還有一次勝利的機會。

    而這,是他們唯一一個機會了。

    “不,你們輸了。”周路一臉委屈的表情爭辯著。

    “我們沒輸!”血影蝕二額頭青筋激突,臉孔脹的通紅。

    “你們就是輸了,誰說你們沒輸,你們就是輸了嗎,這麼大人了還賴皮,輸了還不承認,你耍賴……”周路委屈的都快哭了,連連跺著腳,一句不讓地爭辯。

    血影蝕二都快氣瘋了。

    部族失勢已經讓他心憂如焚,偏偏還要和一個死胖子在這裡纏雜不清,他哪還有那樣的耐心。

    天妖榜決賽還未分出勝負,那麼就繼續吧。

    “呀”地一聲喊,血影蝕二雙肩輕輕一晃,倏忽間出現在周路面前,血刀上綻放出無數道虹芒縱橫翻滾,就如天上突然降下一團妖冶的紅雲,紅雲中電閃雷鳴,沸騰的殺機要將裹在其中的胖子一條一條地撕裂。

    周路咬緊了牙,橫著刀也衝了上去。

    胖子知道,人生中最激烈、最艱難的一場戰鬥來臨了,這個時候沒有底牌,沒有保留,唯有全力以付。

    太快了,血刀快的眩目,一條刀影瞬間就籠罩了一片域場。血影蝕二真正的實力讓天妖族人們大驚失色,神為之奪,早就知道鬼族的這個少獵厲害,可是人家真正的實力一展現,厲害猶在想像之上。

    烏拉蘇在台下看的冷汗淋漓。

    血刀的招術,他竟然有半數看不大明白,看了前一招心中觸動,默默在心中拆解,待終於想的通透再抬頭時,人家的快刀不知又早劈出了幾十刀幾百刀,烏拉蘇心中駭然不以,若是自己上台,恐怕就那麼一愣神的工夫,不知都被人家砍成了多少截。

    烏拉蘇後背全被汗水打濕。

    而再看向周路,烏拉甦的心簡直都快要不跳了。

    那個胖子,真是當年被萬眾嘲笑,窩囊猥瑣,被大長老攆下台的胖子?

    在血影蝕二沸騰的刀光下,周路就如一條遊在海中的魚,輕鬆自若,猶有餘力,掌中腰刀橫著一顫,那柄鋒銳的刀上就綻放出九朵蜿蜒的電蛇,電蛇婉轉耀目,嗤嗤流竄,精準地架向血刀。

    血影蝕二咬著牙地將刀勢再快。

    周路手腕再顫,剎那間刀影九化十八,十八化三十六,緊接著胖子咬著牙使出了丹田之力,呀地一聲喊,三十六道電蛇一下子再次分化,整整七十二朵電芒就如夜空中盛大盛開的耀眼煙花,七十二朵電芒匯於一點,力量大到無法想像,血刀與電芒撞到一起,一簇一簇暴炸的煙塵都快要將青石台湮沒了。

    七十二朵電芒?周路竟然凝結出七十二朵電芒?火舞銀蛇不夜天,胖子竟然將不夜天這一意境淋漓盡致地實現了?

    群山間轟地響起不可思議的驚嘆聲,那些長老們都看的動容了,鐵冪濤暗中將椅背攥的喀吱喀吱直響,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烏拉蘇則滿眼的神馳目眩。

    想起在比賽場中剛見到周路時,自己那付傲氣的樣子,烏拉蘇羞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路體內的蠻氣旋,已經比三個月前大上了整整一圈,這麼強大的旋轉力量,掄起刀來就如一頭大象掄著麥秸,周路都不知自己現在到底有多強的力量了,八百衍際那是絕對擋不住的。

    九百衍際嗎?

    周路沒有測過,不過,他確實是沒有凝聚蠻元,他確實還不是頂階獵人。

    他就是一個異類,用整整十五條蠻脈駕御著蠻氣旋駭人的力量,而十五條蠻脈,那可是比大長老歐冶圖機還整整多出五條蠻脈去。

    那種天地合一般的掌控力量,可完全是道蠻境的手段了。

    依靠著這樣的手段,周路與血影蝕二這樣的頂階獵人戰鬥,竟然在招招搶攻。

    兩人越打越快,越打火氣越大,青石台上噹噹的金鐵交鳴聲傾耳不絕,一團血光一團電芒,如兩團妖雲翻來滾去,台下的數萬人全都看呆了。

    “還說你們沒輸,還說你們沒輸……”

    七十二道蜿蜒的電蛇匯於一柄刀上,這柄刀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一刀、兩刀、三刀……周路惡狠狠地劈砍,一步、兩步、三步,血影蝕二竟然在一點一點地被周路打退,周路的牙都咬在一起,一邊打還一邊喝問,那付纏雜不清非要爭出是非對錯的樣子讓血影蝕二出離憤怒,從來沒有,他血影蝕二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打過這種窩囊仗:

    “好,就用你的血,為我鬼族贏最後一口士氣吧。”

    血影蝕二手中的血刀如流星般脫手向周路擲去,然後雙手在腰間一扣,一柄薄若蟬翼的狹長血刀從他的腰帶間如幽靈般彈出,這柄刀一入手,血影蝕二瞬間就變成了揮舞鐮刀的死神,身上都有一股死亡的氣息,他一個健步穿上去,一記力劈華山。

    這一記刀術快若一抹幽雲。

    周路來不及退,飛速舉刀將腰刀在胸前一橫,嗤地一聲輕響,腰刀如被削中的豆腐應聲而折,血刀強勁的刀氣輕而易舉將周路胸前的獵甲齊齊劃開,差了一點就將胖子開膛剖腹。

    周路一下子嚇了個魂飛天外:什麼鬼玩意兒?

    血影蝕二新拿出來的這柄血刀太鋒銳了,銳不可及啊。灌注了強大蠻元的腰刀,在血刀下竟然連豆腐都不如。

    血影蝕二再次一步欺上舉刀就砍,周路嚇的飛身而退,轉身就跑,一步跳下青石台,後邊血刀刀氣直劃到青石台上,從血影蝕二腳下,一道深及尺餘的溝痕觸目驚心的向前延伸。

    周路跳入到亂石谷裡邊,一閃身就繞到一方青石之後,血影蝕二再次一晃肩追了上去,血刀輕輕向前一劃,那方兩人腰粗的大青石被一刀斬為兩截,青石上半截轟然向旁邊跌倒,青石後邊,露出胖子蒼白而震驚的臉。

    削兩人腰粗的青石,比削豆腐還容易?

    周路再次變色,喘一口氣的工夫都沒有轉身就逃。

    血影蝕二仗著血刀從斷石上沖過,向周路疾追,兩人一追一逃,亂石谷剎那間一片狼藉,斷石飛濺,處處留下如鏡面一樣的刀鋒。

    數万人同時目瞪口呆。

    “那是什麼刀?”

    金石在刀下直若無物,血影蝕二持著這兩柄刀,一路之上橫衝直撞勢不可擋。

    拿著這樣的刀比賽公平嗎?

    群山間反應過來的天妖族人們齊聲怒吼:

    “不公平!”

    “這是比賽嗎?這是比刀吧。”

    “血影蝕二,有種的把刀放下公平地打一場,拿著那樣的刀算什麼能耐?”

    “這是作弊,這是無賴,我們絕不允許!”

    “憑什麼周路使用鐵棒你們都不允許,而卻允許你們的少獵用這樣的刀?取消血影蝕二的比賽資格,血影蝕二,你給我下去吧。”

    ……

    憤怒的怒吼一時響徹群山。

    主觀禮台上的眾長老也齊齊愣住了,素來負責斥侯事宜的十一長老眼睛一下子瞪的滾圓。

    他認了出來,血影蝕二拿著的,正是鬼族的震族之寶:亞龍血刀。

    相傳這柄刀乃是鬼族歷史上一位叫麻亞龍的神匠歷十九年方才打造而成,血刀一出神鬼皆驚,有著無法比擬的鋒利,近百年來,這柄刀一直是鬼族最自傲的兵器,無出其右,無物爭鋒。

    “這不公平。”

    十一長老啪地拍桌子,一個縱躍,從主觀禮台輕飄飄地徑直落到大青石上,然後再一縱身,就準備飛身進入亂石谷救下十萬火急的周路。

    奪路狂奔的周路前邊一方厚重的山壁,已經再無去路了,血影蝕二一刀削斷一枚石柱,仗著血刀一晃身就躍到了周路的頭頂,一刀從空中徑直劈下。

    “誰說我們輸了!”

    血影蝕二一臉猙獰地爭辯。

    就在這時,終於緩過氣來的周路霍然回身,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柄如彎月一樣的長刀,長刀掠成一抹清幽的月痕,悄無聲息地向血影蝕二的血刀上迎去。

    一刀揮出,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彷彿不受絲毫的空氣阻力,就如揮舞著一柄毫無重量的幽靈,順暢的不可思議,快的不可思議。

    只在一瞬間,彎月長刀就與血影蝕二的血刀撞在一處。

    嗤地一聲輕響,血影蝕二的血刀如裂帛一般被輕易斬成兩截。

    “噹啷”,半截血刀跌落到山石上,彈跳了幾下,如失去生命的血蛇,再也不動。

    “什麼?”

    十一長老霍然頓住身體,一下子愣住,半空中的血影蝕二也一下子目瞪口呆,看著淡如春夢,朦朧如月卻急如閃電般劃過來的長刀,血影蝕二在半空中急轉身,一聲輕響,彎月長刀將他的半截衣襟削掉。

    血影蝕二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完全能夠想像,那樣一柄刀若是砍到身上,不得如削豆腐一樣輕鬆,毫釐之差,他的腿就差點被那柄刀砍了下去。

    但是,那是什麼刀,竟然比我的亞龍血刀還鋒利?鬼族的震族之寶,百餘年來無物可及的亞龍血刀,竟然被那柄彎月長刀一刀削斷?

    血影蝕二魂飛魄散,轉身飛逃,周路在後邊凶神惡煞一般苦苦追趕。

    嗤地一聲,彎月長刀將一枚丈餘高的石柱從頭劈到底,周路從斷裂的石柱中直穿過去,血影蝕二的衣甲裂飛,刀氣從他的左肩斜向下劃出一道淺淺血痕,若不是他竄出的快,恐怕隔著石柱周路都能將他砍死。

    群山間所有人都看懵了,攻守易勢只在一轉眼之間,這樣的戰局每一分每一秒都驚心動魄到讓人渾身顫抖。

    盯著亂石谷中的戰局,數万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亂石林中兩道身影一逃一追,眨眼間從石林這一頭奔到了那一頭,前方一堵堅硬的山壁面無表情地橫亙,血影蝕二也跑到了絕路上。

    報應,來的何其快。

    血影蝕二畢竟身法過人,直衝到山壁前,腳尖在山壁上重重一點,身體??唰地折身而回,準備與周路擦身而過,一返身,血影蝕二整個身體快的由一抹殘影倏忽間遁入風中,消失不見。

    忍術,最精深的頂階忍術,竟然可以在風中不借外物忍遁無形。

    “還想跑?”

    周路十五條蠻脈的所有力量全都作用於彎月長刀上,一刀快成朦朧的殘影橫著斬在空中。

    這一刀傾盡了周路的巔峰力量,這一刀化入了空明的意境,這一刀周路揮砍出不可思議的感覺,周路都不知這一刀到底是斬入虛空還是融入了虛空,一刀斬出去,他感覺掌中刀的重量完全消失了,斬出這一刀,他彷彿一腳邁入了一個玄玄的難以言喻的境界。

    嗤地輕響,血影蝕二的身影緩緩地在空中顯形。

    血影蝕二蒼白而震驚的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最後吐出幾個字來:“你的刀,竟然比我的忍術還快……”

    “砰”地一聲,血影蝕二掉落到地上,上下兩截身體錯落著滾到兩側。

    這個鬼族少獵之首,竟然在最後一個錯身中,被周路一刀砍成了兩截。

    這一刻,諾大的山谷,除了山風竟然再沒有一絲聲息,數万人目瞪口呆,看著那個一身浴血,滿臉猙獰的胖子,沒有人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周路不僅將堂堂正正的鬼影族少獵之首打敗,還將他一刀腰斬。

    這是真的嗎?

    這是真的嗎?

    周路不再理會後邊的屍體,捧著那柄刀一步一步走過亂石谷,重新走上青石台,山風吹的他一身裂開的亂甲嘩嘩作響,這一刻,胖子的目光茫然而堅定,胖子的腳步無畏而執著。

    群山間不可抑止地嘈雜起來,天妖族人們看著這個一再給他們帶來驚詫狂喜的胖子,哪個不莫名雀躍,不少人暗中將拳頭緊攥,就準備為胖子歡呼喝彩。

    周路高高站在青石台上,雙手向下一壓,隨著他的手勢,數万族人竟然同時靜了下去,所有人都想知道,胖子這回想說點什麼。

    “這柄刀,名為月痕。”

    周路將那柄彎月長刀舉在胸前,目光火熱:“這柄刀,乃是用三百七十六種金屬輔助,融煉出玄金的三融三鍛,再用雲金化形,寒鐵塑脊,十六種珍罕金屬為靈,歷經九九八十一次開爐,方才煉製成功。”

    群山鴉雀無聲。

    周路的聲音近乎空靈,在大山間遠遠傳了出去:

    “這柄刀,堅可削金石,煞成斬幽冥,刀身近乎完美地合乎天道,這柄刀,削鬼族震族之寶如削雲泥,這柄刀,足以在咱大天妖部族數百年的神兵史上,驕傲地排進前三,而這柄刀,它的鍛造者,卻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的名字,就叫:莫、小、鸞……”

    群山轟然震響,無數族人又驚又詫議論紛紛,小鸞坐在遠處的觀禮台上,身體一下子坐直,一顆心突然劇烈顫抖。

    周路根本就未停,繼續說道:

    “能煉出這柄刀來,已經說明,煉製者完全可以和荒原上那些神匠齊名,從此,莫小鸞這個名字足以載進荒原的歷史,誰說小鸞不配名列天妖四傑,這樣的神匠師,莫小鸞足當的起天妖四傑之首!”

    周路雙掌一舉:“讓我們為她歡呼。”

    胖子太有煽動力了,隨著他的雙掌,群山間響起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

    小鸞呼地站起身,俏生生地站在那裡淚流滿面。

    她萬萬沒有想到,天妖榜比賽勝利了,胖子卻突然把她推到了前台。

    前些日子關於她配不配名列天妖四傑的風聲小鸞怎會聽不到,她原本沒怎麼在乎,可是胖子今天的態度卻讓她極為再乎,這個胖子,他心裡還有我,他在為我鳴不平呢,他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幫我鳴不平呢。

    小鸞心中極為溫暖,不知是委屈還是感動,??她的眼淚就那樣簌簌地落下再也止不住。

    已經有無數火熱的目光笑著落到了小鸞身上。

    坐在小鸞旁邊的艾無憂笑咪咪地看著青石台上的胖子,她簡直對胖子太有好感了。

    胖子和她一樣,古靈精怪,不按常理出牌,萬眾矚目下胖子突然來了這麼一出,一下子惹的一個女孩哭的梨花帶雨,艾無憂感覺胖子太對她的脾氣了。如果她和胖子站在一起,絕對可以並稱兩個小妖精。

    艾無憂咯咯地笑著站了起來,伸出衣袖幫小鸞擦去臉上的淚痕,呵著熱氣,在小鸞耳邊挪虞地說道:“哭什麼哭,那麼多人看著呢,再哭,咱小鸞少主的名聲就全毀了。”

    小鸞一抹臉頰憤憤地跺腳嗔道:“那個胖子,說這些事先也不和我說一聲,哎呀,這下子可讓我丟人了。”

    小鸞的臉通紅,真想把頭埋進艾無憂的懷裡。

    艾無憂笑的打跌。

    主觀禮台上,莫玄機胸中大暢,老怀大慰。

    看著孫女被胖子惹的哭成那個樣子,莫玄機真想狠狠地給胖子一拳,罵一聲:做的好。

    莫玄機這一刻真想哈哈大笑。

    部族的戰爭打贏了,天妖榜決賽,也打贏了。

    孫女的玄金三鍛,與煉製成的月痕長刀,他原本想在戰後找一個機會宣傳出去,幫孫女增加光環,讓小鸞名正言順地上位,但是,還有怎樣的宣傳有周路這個宣傳效果好。

    藉著斬斷鬼族震族寶刀的威風,那柄月痕刀恐怕將在一夜間名動荒原,小鸞的名字,也將在一夜間名動荒原。

    莫玄機看著擂台上的胖子越看越喜看,這個胖子,一次都沒有讓他失望過,一次都沒有!

    青石台上的十一長老轉著頭左看看,右看看,他都有些懵了,這算怎麼回事,一會是讓我宣布天妖榜決賽勝利的消息,還是讓我宣布小鸞的刀煉的好,天妖族又多了一柄神兵的消息呢?

    噗哧一聲,這位長老搖著頭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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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5 10:2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117章 終究不再是孩子了

    歷盡了幾個月風雨欲來的壓抑與緊張,天妖族與鬼影族的戰爭,終於以一個出乎意料的結局結束,無論是在域外戰場還是在天妖榜天鬼榜的擂台上,天妖族均大獲全勝,以無可爭議的方式捍衛了大族威嚴。

    鬼影族在這一場戰爭中被打慘了,損兵折將折戟沉沙,從此在荒原上蟄伏了下去,銷聲匿跡。

    天妖族一隊又一隊勝利的軍隼班師回族,族人們夾道迎接,舉族歡騰。

    西疆從此風調雨順,徹夜太平,趕到西疆參加天妖榜比賽的族人們也全都趕回到部族之中。

    一場盛大的歡慶盛典讓天妖族夜夜笙歌。

    胖子,受到了想像不到的歡迎,走到哪裡都被無數的族人簇擁包圍。

    在慶功儀式的盛典上,長老們除按軍功表彰了所有立下戰功的戰獵隊伍,還隆重地加封周路為天妖五傑,周路、鐵冪濤、蒙恬、莫小鸞、野老牆五人,三個頂階獵人,一個煉製出月痕刀的神匠,一個在兵器設計上有奇思妙想的鬼才,五個少獵以耀眼的光芒在荒原上綻放。

    二長老莫玄機親自為五人戴上大紅胸花。

    胖子樂的合不攏嘴。

    熱鬧的篝火舞會上,成群結隊的男女手挽著手,??地跳著熱烈的鍋莊。

    台下太熱鬧了,慶典一結束,周路就迫不及待,吱溜一聲不知溜到哪裡去了,憤憤的艾無憂與柯靈在人群中尋找,終於在一圈圍著篝火跳著熱辣舞蹈的隊伍中發現了胖子,這一刻他正湊在一群青春靚麗的女孩中間,跳的起勁極了,胖子胸前的大紅胸花早就被擠碎撕裂,想是這位打贏了天妖榜的勇士一下台,就遭到了熱情如火的族人們的蜂湧圍堵。

    而那個胖子,偏偏對這些樂此不疲,混在美女堆中如魚得水。

    艾無憂與柯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向遠處用力揮著手,大聲喊道:“小鸞,胖子在這裡。”

    小鸞一身素雅的布袍,嫻靜的就如夜空中的一抹幽雲,她臉上總是帶著那絲淡淡的微笑,彎彎的笑眼讓這個女孩看起來可親極了,但是若仔細看,還會發現,小鸞身上還有一絲尊貴冷艷,與神秘莫測的氣質。

    高高在上的少主,名動荒原的神匠,潛移默化中成就了小鸞的上位之氣。

    艾無憂與柯靈強行將跳的滿頭大汗的胖子從隊伍中架出來,將他架到小鸞面前,艾無憂皺著鼻子說道:“別玩了,小鸞找你有話說。 ”

    小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路。

    胖子明顯的意猶未盡,還戀戀不捨地回頭望著。

    “哥”,小鸞幽幽叫了一聲,“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出去走走?就我們倆?“胖子有些意外,還有點慌亂,手足無措的樣子,旁邊的艾無憂噗哧一聲笑了,用力推走兩人,然後拉著柯靈鑽進了人群中跳舞去了。

    夜涼如水,璀璨的星空在暗夜的大山中投下細碎的光影,周路無奈地老老實實陪著小鸞向外走去。小鸞沒有說話,周路也突然不知要說什麼好,兩人靜靜地走出廣場,沿著一條山石小路走進山中。

    後邊,繁華的篝火與熱鬧的叫喊聲一下子彷彿離的那麼遠,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找了一方平整的山石,小鸞拉著周路坐了下來。

    小鸞欲言又止。

    周路一臉憨憨的表情,滿腹疑惑,他真不知兩個人跑到這麼冷清的地方來說什麼,這裡哪有那邊熱鬧好玩。

    “哥,謝謝你那天在擂台上幫我說了那麼些話。”

    “那有什麼……”

    周路一揮手。

    “不”,小鸞正色道,“我知道,你肯在那個場合幫我說話,是你一直在惦記著我,是因為聽到別人對我不公平的話,你就想幫我出頭,你幫我出頭,我、我心裡很感動。”

    周路嘿嘿傻笑著:“你是我的義妹嗎,我不幫你誰幫你。”

    “嗯”,小鸞點了點頭,“在你決賽之前,有一段時間我沒理你,也沒去找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小鸞幽幽地望著周路,周路一怔,搔了搔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因為蒙恬?”

    “嗯”,小鸞把頭低了下去,聲音也明顯的小了下去:

    “在那之前,我看到蒙恬了,她和我同時坐在中軍大帳中,那時,我就在想,你和蒙恬從小是最好的朋友,可以互相交換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那時我不知怎麼了,突然想到咱倆結拜後,這麼長時間了,你也沒給過我你最心愛的東西,我心裡就有些妒忌,我想,這幾天我先不理你了,讓你嚐嚐突然失去我的滋味……”

    小鸞柔柔地望著周路:“哥,你說我是不是小心眼,是不是一個很愛吃醋的女孩子?”

    周路心中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晚風習習,涼夜露清,聽著一個明媚的女孩子向他吐露心事,周路砰然心動,還有些迷茫,他緩緩搖了搖頭。

    小鸞咬著嘴唇抑起頭來:“哥,我有句話問你,你能真心回答我嗎?”周路點頭:“什麼話呀?”

    小鸞道:“半年前的獻祭上,蒙恬那樣對你,哥,你是不是心中還在恨她?如果我要你以後永遠不再理蒙恬了,你能做到嗎?”

    周路心中一陣迷亂,臉上全是茫然。

    半年前,蒙恬當眾將紫金鎖還給他,那時,周路心中是充滿了不服不憤之氣的,這半年中,周路拼命地努力修行,努力在軍中立功,說白了還是想置一口氣。

    周路承認,他就是一個小氣的胖子,有些事他賭著氣也要做給別人看。他睚眥必報,他小心眼,他愛鑽牛角尖,他沒有那種勇士的寬宏大度,有時周路也在問自己,這件事上,自己為何會這麼過激地想置這口氣?想到深處,一個隱隱的念頭總是讓他慌亂地逃避。

    今天小鸞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一下子觸及到周路心中最深處的心事,竟然逼迫的他想要逃避而不可得。

    小鸞見周路沉吟不答,說道:“其實我說的乃是虛幻之事,你和蒙恬已經分開了,我只是想安心而以,哥,你還恨蒙恬嗎?”

    周路又猶豫半晌,終於緩緩搖頭:“恨?不,不算是恨,只是和她置氣而以,那個小丫頭,她不理我了,我只是和她置氣。”

    小鸞緊抿著嘴唇。

    周路苦笑,接著說道:“但是,後來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我也漸漸想明白了,我和她置氣,我氣她惱她,還是因為我在乎她吧。”

    “唉,其實想想,當年她也有許多苦衷的。”

    “當年我和她玩的那麼好,我再去她家喊她,她父親卻出來將我打發走了,那時我不理解,後來想想,蒙恬那時其實也和我一樣悲傷吧,她在帳中,一定也哭的很傷心吧。”

    “我沒有了和我一起玩的朋友,蒙恬也沒有啊,那時我還能上山下河去淘氣,可是蒙恬卻總是一個人悶在帳裡,沒有人給她變戲法了,沒有人陪著她說笑了,她一定很悶吧。”

    “後來,我氣她不理我,在獵場中見了她遠遠地繞著走,那時她一定特別傷心難過吧。”

    “女孩子比較敏感,閒言碎語聽的多了會受不了的,有些事,我這個小混蛋會不當回事,可是女孩子卻不行啊,她一定是壓力太大,實在受不了了,才會那樣對我吧。”

    周路搖了搖頭,誠懇地看向小鸞:“小鸞,蒙恬是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我了解她,小的時候,我那麼邋遢那麼混蛋,別人都嫌棄我,她卻沒嫌棄過我還和我好,獻祭之後,我知道,她不是嫌棄我,她只是,迫不得以。”

    “所以”,周路接著說道:“我對蒙恬就如對你一樣,永遠也恨不起來的,小鸞,你懂我的意思嗎?”

    “永遠也恨不起來?”小鸞緊咬著嘴唇,心弦輕輕震顫,她也不知自己是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鸞幽幽地看著胖子,彷彿要將他的心看透:“哥,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在你心中,我和蒙恬究竟是誰更重一些?你說,在你心中,我能及的上蒙恬嗎?”

    周路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心中那些模糊的感覺,非得要用一個數據刻度仗量,他真的很為難。

    要怎麼說才好呢?

    “小鸞,你對我好,還那麼細心地照顧我,你知道嗎,對於你的幫助與照顧,我一直都是理直氣壯的,我對你就如親妹妹一樣親,和我爺爺一樣親,我從來都沒認為被妹妹照顧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如果你生病了,我也一樣會那樣照顧你的。可是蒙恬……”

    周路頓了頓:“小時候,我和蒙恬玩的很投機,我感興趣的東西,她也都感興趣,我願意玩的東西,她也愛玩……”周路嘴角邊噙上一絲微笑,聲音有些悠遠:

    “你別看那個小丫頭平時裝的挺高傲的,其實她也壞著呢,有時候我們一起幹壞事,有許多主意都是她出的,隔壁的王獵戶家裡栓著的大獵狗,每次我翻牆過去它都凶狠地亂叫,那時是蒙恬給我出的主意,讓我拿一塊很臭很臭的肉扔到那條狗的狗食槽裡,那天以後,那條狗好長時間都沒有力氣沖我叫了……”

    周路笑了:“那件事後,爺爺把我打了一頓,小混蛋的名聲都讓我背著,蒙恬還在一邊笑咪咪的。那時候,我不服氣就揪她的辮子,她就踢我的屁股,那時,每次我都打不過她,打完了她還非賴著讓我背她過河,她說她怕滑倒,她比我都厲害,她還怕滑倒… …”

    周路完全沉浸在回憶中,悠悠說道:“那時候我和蒙恬,是能玩到一起去的最好的朋友,她還非說我們是哥們,小鸞……”周路轉過頭看向小鸞:“我對你和她是兩種不同的感情,分不清哪個輕哪個重,你能明白嗎?”

    周路說的有趣,小鸞也聽的悠然神往,她突然很羨慕蒙恬,小的時候可以有周路這樣的玩伴一起瘋一起玩,一起做壞事一起開玩笑,而她的整個童年,都是在一種極大的壓力下渡過的,周圍全是那些長著鬍子的老師與教頭,那些老師面目和藹,向她諄諄教誨的,永遠是那些??她要強大起來的理由。

    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就是什麼是瘋玩都不知道。

    小鸞心裡酸酸的,突然有一種想揪著周路的衣服,非要他背自己過一次河的衝動。

    唉,再也不是小孩子,那些事,是永遠不可能了。

    “是很親的親人嗎?”小鸞突然也很滿足了。

    小鸞歪著頭想了想,突然嫣然而笑,點了點頭道:“好吧,我明白了,我和蒙恬,在你心中原本是兩種不同的感情,這樣,我也沒有什麼好吃醋的啦。”

    周路如釋重負般悄悄地長吁了一口氣。

    小鸞一下子又轉過話題,柔柔問道:

    “如果蒙恬現在向你道歉,哥,你還會和她好嗎?”

    “怎麼可能?”周路苦笑:“小鸞,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些事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們現在還提它幹什麼,我們還是回去吧……”

    周路掙扎著要走。

    “有什麼回不來的。”

    小鸞叫住他:“如果我現在將你和我說的那些話去和蒙恬說,你猜猜她會有什麼反應?”小鸞的神色有些狡黠。

    “不要。”

    周路一把拉住站起欲行的小鸞,滿臉通紅:“不要和她說。”

    “為什麼?”小鸞一眨不眨地看著周路。

    周路氣哼哼地說道:“不為什麼,哼,我還和她置氣呢,那小丫頭,敢不理我,我還和她置氣呢,我就小心??眼了,我就是小氣的胖子了,怎麼的,現在長的好看了,就不讓我揪辮子了?哼,我這口氣還沒出呢。小鸞,我們不理她,我身邊有你就足夠了,沒有朋友就沒有朋友吧,我不是還有你這個結拜義妹嗎,就足夠了……”

    周路憤憤不平地發著牢騷,就見小鸞神秘地笑著,轉過身,就從幾步遠的青石山壁後邊,拽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身材修長秀麗,顏如明月,眉間淡淡的蠻紋如展翅欲飛的雙翼,給她平添了一種意氣風發的氣度,眼眸如星,只不過此刻,這個人的星眸中,全是難以明狀的淚水,還想保持微笑,偏偏一笑中,淚水又情不自禁簌簌滑落,這個人只得一遍又一遍伸出衣袖,將淚水一遍又一遍地擦去。

    憤憤的周路所有的話剎那間嘎然而止,一下子脹的滿臉通紅,嘴張的恨不得能塞下一個拳頭。

    “蒙恬?”

    正說著不理人家,要和人家置氣呢,突然就看到蒙恬奇蹟般地在身邊出現,周路渾身騰騰地冒著汗,都懵了,再轉頭憤憤地看向小鸞,週路咬牙切齒,玩我嗎,這是在玩我嗎?

    蒙恬的心都在顫抖,就感覺那麼多年來空著的心又充實了。

    小時候的那些歡樂,那些瘋那些鬧,那些歡笑那些奔跑,還有那個觸手可及的可供她依賴的胖子,一時全都真實起來。

    自從父親走出帳篷,將小胖子打發走那一天起,在蒙恬的記憶中,生活就逐漸的只剩下空洞與黑暗,是黑暗,將她心中那個可以玩到一起的最好的朋友的身影一點一點淹沒了,從此,再也沒有人陪她一起惡作劇了。

    從此,她就只剩下了清冷高傲。

    有誰知道,當年當胖子用陷阱抓到野獸,一付趾高氣昂的樣子向她顯示,她卻突然抽出弓箭,一箭就將藏在雪地中的兔子射倒,胖子誇張地張大嘴看著她時,她有多興奮嗎。

    有誰知道,胖子明明知道她比他厲害,遇到大孩子打仗時,還是奮不顧身地將她護在身後,她有多感動嗎。

    有誰知道,從那天以後,她看到不喜歡的事,心中還會突然冒出很壞很壞的想法,卻再也沒有人幫她實施,那種失落感會多強嗎?

    有誰知道,明明兩個人同處一個獵場,明明那個胖子觸手可及,卻偏要形同陌路地在心裡隔開千里遠,那種寒冷與孤單有多痛苦嗎?

    可是今天,突然在背後聽到了胖子的心事,原來胖子沒恨她,原來在胖子的心中,她還是那個可以讓胖子揪辮子的淘氣丫頭。

    周路一直保持著那個張大嘴的狀態。

    氣氛一時即尷尬又微妙。

    小鸞嫣然一笑,走過去拉住了周路的手,緩緩搖頭道:

    “哥,自從決賽擂台上你幫我出頭,我就想明白啦,你是最愛小虛榮的,可是那天你贏了決賽,都沒有想听為自己的歡呼,你把那些歡呼聲留給了我,我就知道,你已經把你最喜愛的東西換給我了,我很滿足了。”

    小鸞咬了咬嘴唇,伸出手去,將周路強行拉到了蒙恬面前,說道:

    “其實,我知道,無論你怎樣小心眼,無論你想怎麼置氣,但是,有些朋友是永遠也放不下的,在你第一次進蠻荒之前,我在洞里和你聊了那麼些,我就已經知道了。”

    小鸞又接著說道:

    “昨天,我和蒙恬也已經結拜姐妹了,我可不想看著自己的姐妹永遠因為一件事消沉傷心,今天我特意將你們兩人都找出來,你們,和好吧。”

    周路霍然轉頭。

    周路更驚訝了,嘴張的能塞的下兩個拳頭。

    小鸞和蒙恬也結拜了?

    他真不理解女人是一種什么生物,行事可以匪夷所思到讓他做夢都想不到。小鸞和蒙恬結拜?她們兩個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

    天妖五傑流行轉圈結拜嗎?

    還有什麼內幕是自己不知道的。

    蒙恬滿臉淚痕,緩緩地邁上一步走到周路面前,這一刻她不再那麼清冷高艷,這一刻,她彷彿又變成了那個可以盡情淘氣的小丫頭。

    “周路,對不起……”

    蒙恬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周路頓時手足無措,頓時就有些慌了,他滿臉通紅,眼珠骨碌碌轉動,他極想伸手揪揪蒙恬的辮子,想了想又沒敢。

    蒙恬又走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了周路的手,兩人同時顫抖,彷彿兒時無拘無束的歡樂時光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身邊。

    胖子的手,還是那樣的喧厚,那樣的溫暖,那樣的有安全感。

    “周路,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值得你原諒,為了自己就去傷害最好的朋友,我是一個壞丫頭是不是?”

    蒙恬眼中全是水霧,聲音如幽谷清泉。

    “嗯”,周路用力點頭,“你當然很壞,那次爺爺打我,你都不承認扔臭肉的主意是你出的。”

    蒙恬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天,你若不是得意忘形,又炮製了二十塊臭肉臭倒二十條狗,你爺爺會發現?還說我……”

    緊接著,蒙恬又黯然下去:“周路,謝謝你不恨我了。你知道嗎,莫名山一位道蠻境師父前些日子偶然路過咱們部族,發現了我的修行體質很特殊,那位師父和長老閣說,要帶我回莫名山修行呢。長老閣和我父親都極為喜悅地同意了,周路,我要走了……”

    周路一下子又張大了嘴。

    方才的喜悅全都沖散,黑暗冰冷的孤獨感再次籠上心中。

    周路隱隱地聽過莫名山的傳說,那是荒原上極遠之處的一方極為神秘的聖地,那裡的人都有通天徹地的大能,周路還聽說,天妖族的太上長老,當年僅是高階獵人的毛頭小子,偶然機緣被莫名山的師父接去,僅僅十年的時間,就修行出了比族長雷萬里更高深許多的道蠻境。

    回到族中被加封為太上長老。

    蒙恬能被莫名山的師父看中,簡直是無可限量的機緣。

    但是,莫名山太遠太神秘了,一去經年,再見誰知會是什麼時候,剛剛和好的朋友轉身又要走了,人生莫大的哀傷莫過於生離和死別,周路心中極痛。

    蒙恬拉緊了周路的手,蒙恬的手柔滑清冷,顯然心中也極不平靜。

    “周路,走之前,終於能和你和好了,我又成了那個淘氣的小丫頭,而你還是我心中的臭胖子,我、我心中再也沒有心事了。走之前,你還能像以前那樣,背著我上山嗎?”

    蒙恬聲如蚊蚋。

    周路眼中也有一層水霧瀰漫,這一刻讓他又是歡喜又是感傷,他不知要怎樣抑止自己的情緒,唯有重重地點頭,方要伸出手,蒙恬臉紅紅地突然轉頭向山外跑去:

    遠遠的聲音響起:“我們,終究不再是孩子了??,這個心願,可能再也無法實現,周路,再見了……”

    周路與小鸞怔怔地站在那裡,心中全有一抹隱隱的悲傷:是啊,我們終究不再是孩子了??,人生中有太多的悲傷離合,從此就都要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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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5 10:2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118章 妖刀

    盛會持續到大半夜,歡樂氣氛還未消散,廣場上到處都是熱烈奔放的舞蹈與??的叫喊聲。

    周路不知自己是歡樂還是悲傷,他只是莫名地想要喝酒。

    這個胖子嘿嘿傻笑著,族人過來敬酒來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後來,終於麻木了,有許多事就都忘了,胖子心中只剩下了莫名的興奮,他想笑,他想大笑,他就那樣大笑著踉蹌向自己家的氈帳走去。

    族人聚居區氈帳如海,一個灰褐色的氈帳門前,掛著兩個亮堂堂的銅燈。

    外面露寒濕重,一挑帳簾,周路一身酒氣闖進帳中,帳中溫暖乾爽,明亮的燈火靜靜地燃燒,呼兒勒微笑著坐在厚密的獸皮上,滿眼寵溺地看著衣裳凌亂、身上全是酒痕的孫子,今天,他破例沒有約束胖子,今天,他想讓胖子放開了玩鬧。

    小胖子終究長大了,他有自己的處世想法了,他有自己的原則和底限,以及處理事情的標準了,他雖然看起來還有些混蛋,還總是惹禍捅婁子,但是,雛鷹已展開他的翅膀,以後,終究是要他自己飛翔,爺爺也老了,不可能再管他那麼許多了。

    “爺爺……”

    周路用力打了個灑嗝,然後滿臉興奮地走過去,撲通地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氣,“爺爺,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見到誰了?”呼兒勒一臉挪虞打趣的表情:“是個女孩兒吧?”

    胖子罕見的有些羞赧,但瞬間就將那絲表情丟到了腦後,他的臉上洋溢起無法表達的興奮,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是,爺爺,你一定想不到,今天在慶典儀式之前,我看到大族長了。”

    “什麼?真的?”

    呼兒勒身體一下子坐直,一臉又驚又喜的表情,心砰砰地跳動。大族長已是道蠻境,那可是傳說中的強者,都有好多年,大族長深居簡出閉關修行,沒有在族中露面,就連那些長老們想見一面都不可得。

    沒想到那樣傳說中的人物,會見自己的孫子。

    呼兒勒心中起伏,突然將雙拳攥的緊緊的。

    周路邀功般地嘿嘿笑著:“大族長派人將我找去,好生誇獎我一番,還詳細探問我的修行情況,我、我沒忍住,就將我的蠻氣旋和打通了十五條蠻脈的事全告訴他了。”

    呼兒勒欣喜地點頭,手拈著鬍鬚。

    周路沒有凝聚蠻元,卻能和血影蝕二打的大佔上風,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這樣的奇事,大族長動了好奇之心也在意料之中。

    道蠻境強者,心境融入天地,別人的情緒波動他們都能輕易撲捉察覺,想和那般超凡修為的人說慌可有難度,再說,周路終究不能蒙著眼睛靠自己摸索著盲目修行。

    周路的奇遇和大族長說說,說不定大族長可為他解惑答疑。

    周路嘿嘿笑著:“族長讚歎,還誇我的那簇火焰戰魂神奇,我可沒想到,大族長雖然長的威嚴,但其實很和藹的,和他呆在一起,我一點也沒有壓力,大族長還給我詳細講解了關於道蠻境的道與法,我現在懂了許多,爺爺……”

    周路湊了過去,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問道:

    “爺爺,你知道道蠻境都分幾個層次嗎?”

    呼兒勒微笑搖頭。

    周路嘿嘿笑著:“不知道吧,大族長給我講了,道蠻境還要細分三個層次,第一步是種道,第二步是入玄,第三步叫生死一線天,傳聞達到生死一線天的境界,人就可以突破肉身桎梏,將壽命延長一倍,天啊,到那時人就可以多活好幾十年啊。”

    呼兒勒微笑點頭,眼神有些悠遠,看著在自己面前賣弄一般的孫子,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暗中將拳頭攥的更緊。

    周路一身酒氣,傻笑在他臉上就沒斷過:

    “當時我問大族長,說我都打通十五條蠻脈了,是不是也算是道蠻境強者了,當時大族長一下子就笑了,他還摸了摸我的頭……”週路一臉的炫耀:“大族長笑話我,說道蠻境哪如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大族長給我講,說只有功力形態達到蠻氣旋還不夠,道蠻境最重要的一步,是要種道,只有種入道心,蠻氣旋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來,沒有道心的蠻氣旋,只是徒具其表而以。”

    “大族長還說,真正的道蠻境強者可不會像我這樣窩囊,和血影蝕二打還要打那麼半天,真正種道之後,打那個血影蝕二,恐怕只需一拳他就趴下了,我當時都聽呆了。”

    呼兒勒也笑了,心中極慰。

    他沒有想到,孫子這麼小就開始接觸這般高深的修為境界,那麼今後的成長不可限量啊,道蠻境?難道周路竟然有進入道蠻境的機會?

    呼兒勒追問道:“那你沒問問大族長要如何種道嗎?”

    “我問了啊。”

    周路大嚷著:“大族長說的可玄了,說要分兩步,第一步,要感悟眾靈之心,我就問了,什麼是眾靈之心呀,大族長告訴我說,天地萬物皆有靈,人有生命,動物有生命,其實,大樹花草,山川河流都有生命,風有生命,雷有生命,金屬,土地、火焰皆有生命,天地間充斥著生靈之心,只是心性境界太低的人是無法感應到。LKK8首發”

    “大族長還告訴我說,人的修為,要想突破圖蠻心經的桎梏,光靠肉身之力是不行的,要想脫凡,就要融入天地,天人合一,借天地的力量才行,那麼如何融入天地呢?就要去感悟一種自己最熟悉的自然生靈,體察生靈的本心,就比如我們的戰魂,戰魂也是天地之靈,我們現在僅算是能藉助戰魂的部分力量,還根本未真正理解它。”

    “如果我們最終能體悟到戰魂的生靈之心,將戰魂與自己真正融為一體,那時,我們身體中就會出現生靈異象,比如說我的火焰戰魂,到時我就能在身體周圍燒起一團火,我坐在裡邊卻能安然無事,到那時,就算實現最簡單的天人合一,就算發現道心了。”

    呼兒勒愕然張了張嘴:“這還只算第一步?”

    “是呀”,周路顯得有些委屈,“這些太難理解了,大族長和我講了大半個時辰,我還感覺如墜雲裡霧裡呢。”

    “大長老告訴我,第二步才算真正的種道,就比如我體悟到了火靈的心,與我的火焰戰魂融為一體,還不算成為真正的道蠻境,我還要在修行中不斷感悟火的玄奧規律,只有真正掌握了一種玄奧為我所用,能操縱火的能力了,到那時,才算種道成功。”

    周路叫著苦:“我還以為我已經算是道蠻境了呢,哪裡想到,在人家那般精深修為的眼裡,我還只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孩。”

    呼兒勒一下子就笑了:“你才多大,你本來就是一個孩子嗎。道蠻境若是不難,怎麼可能稱為傳說般的存在呢。”

    周路委屈地點了點頭,突然轉顏又笑了,急著將心中所有知道的全講給爺爺。

    “爺爺,今天大族長還給我講了外邊的世界呢,他給我講聖妖聯盟,他說,聖妖聯盟是荒原上數万個部族合力建起來的,有無數的強者聚到那裡形成的一座城池,他說那裡足足生活著過百萬的人,就是傳說中的道蠻境,在那裡也很多呢,那裡可熱鬧了,可比咱們天妖族大多了。”

    “那是自然。”呼兒勒微笑。

    周路接著道:“大族長建議我,說要想種道成功,成就道蠻境,只呆在咱們天妖族是不行的,我的戰魂很特殊,在天妖族,人們更多了解的,還都是那些妖靈戰魂,沒有人懂得火焰的道心,就連他都無法幫我,大族長說,天妖族太小了,呆在這裡就如坐井觀天,只有走出去,進入外面的世界,接觸更多的強者,接觸更多的機緣,才有機會成會大道。”

    呼兒勒一下子眼神就熱切起來,雙拳攥的更緊,呼呼地喘著熱氣,急切地望著孫子。

    周路一臉興奮洋洋得意接著說道:

    “大長老還和我說,如果我想去聖妖聯盟,他可以送我那裡的地圖,送我關於那里風土人情的小冊子,大長老還說,聖妖聯盟的人太多了,那裡的房價就顯的太貴了。若是要我自己啊,恐怕去那裡奮鬥幾十年也買不起一座房子,不過大族長說了,如果我要去聖妖聯盟,大族長還可以將他以前在那裡買的房子白送我住……”

    呼兒勒喜切的都快要站起來,他可沒想到大族長對周路下這麼大的心血,不僅給他接出明路,還憑空給他提供這麼大的便利。

    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如果周路能在聖妖聯盟紮下腳根,那才能接觸更高層次的世界,才能接觸更高層次的修行,日後的發展才會不可限量啊。

    “那你……”

    呼兒勒急的緊緊抓住周路的衣服。

    周路得意洋洋地一揮手:“我拒絕他了。”

    “你、你說什麼……”

    呼兒勒一下子都懵了,他一屁股重新坐回到獸皮上,簡直哭笑不得,這一刻他恨不得立刻將那個小混蛋按倒在地,抽出鐵尺來狠狠地打他一頓屁股。

    “我說我拒絕他了。”

    周路還在傻笑著,渾然沒意識到危險。

    “為什麼?”呼兒勒眼睛都瞪了起來。

    周路用力搖著頭:“我在這里挺好的呀,有爺爺,有朋友,還有那麼多族人喜歡我,長老閣過幾天戰功評定下來後,還會對我嘉獎呢,這麼多好事,我為什麼要走呢?”

    “你……”

    呼兒勒看著這個不求上進的孫子,用力地瞪著他,半晌,突然長嘆了一口氣,臉色變得落寞下來,孫子已經有他自己的思想,鐵尺再厲害恐怕也難改變他的心意,況且,呼兒勒也能聽的出來,孫子是擔心自己,才不願遠行。

    自己已經這把老骨頭了,又能活幾年,看來,是時候將過去的事情告訴給他了。

    “周路,你過來……”呼兒勒招手,周路詫異地向前挪了挪,呼兒勒聲音有些深沉:“周路,你不是一直纏著我給你講十六年前的那件事嗎,好吧,我今天就和你細說說。”

    周路用力打了個酒嗝,他臉上的傻笑頓住了,慢慢地安靜了下去,周路有些怔怔地看著爺爺,不知爺爺今天突然提起這件事是什麼意思。

    呼兒勒眼神悠遠地望向遠處:“十六年前,一次大風雪的雪夜,咱們獵場的一群羊走丟了,那時,我帶著好多人頂著冒煙的大雪走出去……”

    “那一夜又黑又冷,我們那些大人全都穿著厚厚的羊皮襖,戴著厚厚的狗皮帽子,還凍的渾身發抖,嘴裡呵出去的氣轉眼間就凍成了冰茬,這麼冷的天,我們怕那群羊在冰雪中都過不了夜,會被凍死在野外,那時,我們打著火把,焦急地在雪地上撒開人網……”

    周路的心莫名地顫抖了,思緒被帶到了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彷彿也感受到了那個夜晚的寒冷,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呼兒勒道:“那時,我們走過了額敕崗,翻過了馬嵬坡,人群拉開的太遠了,漸漸的,周圍只剩下我一個人,透過密如鵝毛的大雪,我只能隱隱看到遠處火把的火光,就在這時,我一腳從一座坡上滑了下去,一直滑下數丈遠,幸好雪厚,我沒有摔到,就在我一路滑到坡底的時候,在那處山坡下面的一方大石後,我突然發現了你……”

    周路的心一下子頓住,呼吸都快凝滯了,他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以前,爺爺也和他講過這些事,可是,從來沒有講的這麼細,一次也沒有。

    呼兒勒接著說:

    “那時,你身上僅僅裹著一條如天鵝絨一般潔白的襁褓,襁褓和大雪一般顏色,如果不是我從山坡上滑下去,恐怕在大雪中跟本就無法發現你。那條襁褓根本就不厚,還不如我那身羊皮祅厚,那樣的大風雪,別說是嬰兒,就是一個大人都凍死了,可是,你卻一點也沒有事,身上還熱乎乎的,不哭也不鬧,看著雪自己玩的興致勃勃,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周路的心都快頓住,下意識地接口問道。

    呼兒勒搖了搖頭,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接著說道:

    “那時的你剛剛學會睜開眼睛,嬰兒的肌膚又白又潤,那時你還將兩隻小手從襁褓中掙脫,舉在眼前亂抓著玩耍,還放在口中胡亂地啃咬,那時,我驚疑不定,趕緊將皮祅脫下將你抱在懷中,在附近四處尋找,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周路的額頭冒汗了,都快喘不上氣來。

    呼兒勒道:“那時,在你身邊幾步遠,至少有五條大妖狼的屍體,被一刀斬成兩截,再被大雪凍疆埋在下邊。一定是你的氣息將荒野上的妖狼引過去的,可是,你知道是誰在那樣的大雪夜斬斷妖狼救下的你嗎?”

    呼兒勒一連串的問題讓周路的腦袋裡亂做一團,他以前曾無數遍地猜測過自己的身世,也曾纏著爺爺一遍又一遍地打聽關於自己的一切,但是均毫無頭緒,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爺爺發現自己時,還有那麼多神秘之處。

    原來,爺爺以前根本沒和他細說。

    呼兒勒搖了搖頭,在周路詫異的目光中站起身,蕭索地走到大帳一角,從一堆斧鑿工具下面,嘩啦地抽出一隻鐵箱,然後顫巍巍地從緊貼懷的衣服裡邊,掏出一枚細小的鑰匙來。

    將鑰匙對準鎖孔,用力塞進去,用力擰了半天,快要鏽蝕的鎖終於喀地打開了。

    周路滿腹驚疑地湊過去張望。

    呼兒勒從鐵箱裡邊,掏出一個獸皮包裹,解開包裹的結頭,裡邊,露出一條如天鵝絨般潔白的襁褓,這麼多年了,這條襁褓依舊整潔,絨毛依舊那樣順滑。

    呼兒勒將襁褓小心翼翼地捧出來遞給周路,低聲說道:“周路,這就是那天包裹你的襁褓,這可是你父母給你留下的,你自己保管吧,以後,說不定你能從這條襁褓中發現什麼線索。

    周路手抖抖地接過,感覺手裡像捧著一座山那般沉重,他的眼睛都被水霧模糊了,襁褓在手,他彷彿感應到了父母的溫度,他彷彿感受到了父母的眼光。

    他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父母竟然會狠心地將自己扔在大雪夜的荒原。

    呼兒勒又從鐵箱裡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有些泛黃了的輕薄獸皮,一點一點地揭開,將獸皮攤到了周路的眼前。

    周路焦急地看去,獸皮上,畫著一枚狹長陡直的刀,這柄刀畫的極為神似,如果細看上,會發現整柄刀彷彿變成了火焰一般蒸騰。在刀柄上,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妖篆篆字:妖。

    “這是……”

    周路錯愕。

    呼兒勒瞇緊了眼眸:“這是我後來根據印像畫下來的,真正的這柄妖刀只有巴掌大小,刀身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從刀的刃口上,仔細看還可以看到火焰將空氣烤的扭曲的那種模糊感。周路……”

    呼兒勒轉身,突然極為正色:“這柄妖刀,當時就掖在你的襁褓正中,就掖在你的小肚子上,而正是這柄妖刀,它散發出的熱量形成一個場,就如帳篷一樣將你籠罩起來了,將你與外面的暴風雪隔成兩個世界,我發現你時,你的臉上一朵雪花都沒有落上。”

    周路完全聽呆了。

    呼兒勒繼續說道:

    “這柄妖刀,我拿回來後仔細研究,它除了可以產生域場護住你之外,還有著近乎不可思議的能力,我輕輕撫摸過後,我的心念一動,它、它竟然能隨著我的念頭飛行。”

    周路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都直了。

    呼兒勒道:“那時我即好奇又興奮,不知這是什麼寶物,就試著用念頭催動它忽快忽慢地飛行,它竟然無不應心如意,它可以突然加速,也可以瞬間就停下懸浮在空中,它可以在空中任意角度的轉折,它還可以輕輕地為我刮掉鬍鬚,現在想來,當年你身邊發現的妖狼的屍體,就是這枚妖刀自動飛出護主,將它們斬殺的吧。”

    周路如聽神話。

    那種奇寶,已經不在他的理解範圍內了,那簡直就是故事傳說中才有的寶物了。而那柄妖刀,竟然是父母給他留下來護身的,那麼,他的父母到底是誰?

    說到這裡,呼兒勒神色黯然了下去。

    “那時,我試驗這柄妖刀有些興奮了,獵場中的一個獵戶頭領聽說我在風雪中撿了個孫子,特意過來恭喜,他走到帳外我竟然都沒有發覺,他一挑帳簾走了進來,就發現了那柄正飛的起勁的妖刀。

    當時,那個獵戶頭領一下子就驚呆了,張大了口愣愣地站在那裡。

    我趕緊將妖刀收起來,有些心慌地招呼他。

    那天,那個獵戶頭領心不在焉地恭喜了幾句,就匆匆離去了,而到後來,不知如何,你身上隨身帶著一柄神奇的妖刀之事,就傳到了長老閣之中。 ”

    周路彷彿意識到什麼,一下子將雙拳攥緊。

    呼兒勒苦笑,用力搖頭:

    “都怪我,都怪我,那時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也不知謹慎,那時,族長和太上長老突然夜裡造訪,直接說要看看妖刀是什麼樣子,兩個道蠻境強者啊,他們身上的威壓讓我莫名地恐怖,我不知要如何才能拒絕,最終,只能不情不願地將妖刀取了出來。”

    太上長老拿著妖刀試驗,嘖嘖稱奇,說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寶物。那時,我就從太上長老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貪心。

    太上長老其實年齡並不大,那一年,他方才不到三十,只是因為他的修為太高了,比族長還高,才被封為太上長老的,那時他突然說,他在莫名山學習了十年,最終沒有成功進入內門,失去了在莫名山繼續修行的機會,這柄刀如此神奇,他要藉去煉化,將來好再尋機會重回莫名山參加測試,一到成為內門弟子,再將妖刀奉還。

    我聽到這些,心都在顫抖著。

    周路,這可是你父母留給你的,留給你以後護身的,留給你尋找他們的,太上長老借去了怎麼行,況且,我怎能看不出來,他怎麼是藉,他分明是想強取。

    我當時苦苦哀求說不可,那時,族長深明大義,他終於站了出來為我說話了。

    族長說,這枚妖刀如此神奇,這個孩子的身世一定不簡單,不是你我能夠揣測的,如果將來被孩子父母知道你取走他們的妖刀,孩子的父母一定會憤怒追究,恐怕,以你道蠻境的實力,絕對無法抵擋。

    但是,那時太上長老已經豬油蒙心,見財起意了,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一把將妖刀奪去收了起來。

    族長憤怒,準備強行阻止,但是,太??上長老的修為比族長還要強許多,他幾招之間,就將族長打傷,自己一個人揚長而去,甚至都不回長老閣了,後來聽說,太上長老徑直去了聖妖聯盟,覓地修行,千辛萬苦地煉化妖刀??,準備重回莫名山呢。

    大族長這麼些年,他一直隱居在後山的洞中閉關,不知暗傷是否養好,而這麼多年過去,太上長老現在是究竟在聖妖聯盟還是已經去了莫名山,我就一點也沒有消息啦。 ”

    周路都聽的痴了。

    他這才知道,原來關於他的身世這麼神秘這麼複雜,還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內情。

    怪不得大族長見到他那麼親切和藹,原來在他小的時候,大族長就已經認識他了。

    可是,妖刀,父母留給自己的最重要的東西,卻被別人搶去了……

    周路心中隱隱的憤怒,讓他額頭的青筋突突跳動,他狠狠地將雙拳攥緊,眼睛都是紅的。這一刻,他的酒意早就清醒,只不過頭腦裡一陣一陣疼痛,不知是宿酒留下的後遺症,還是因為被方才的故事刺激到。

    “妖刀,妖刀,若是想找出自己的身世,尋到自己的父母,恐怕那柄妖刀非要尋到不可。”

    呼兒勒再次長嘆了一口氣。

    “周路,爺爺老了,不中用了,連你的東西都沒有保管住,這麼多年,這一直是爺爺心頭??之恨。以後的路,就需要你自己去走,不要顧忌爺爺,走出去吧,去外面的世界闖蕩吧,希望你能在聖妖聯盟再遇機緣,早日修到道蠻境,早日有實力將自己的東西取回來。”

    “爺爺……”

    周路藉著酒勁,突然伏在爺爺的腿上無聲地啜泣起來。

    爺爺將自己養大了,爺爺也老了,自己卻要離開,聖妖聯盟那麼遠,自己將一去經年沒有消息,爺爺誰來照顧?

    蒙恬走了,自己也終究要走了,以後想被爺爺打屁股都沒有機會了,周路啜泣了半晌,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帳邊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衣物,不遠處,呼兒勒的心一下子揪緊般的疼痛。

    遠處廣場上的歡樂還能隱隱傳過來,帳外夜冷露重,繁星漫天,起伏的群山在夜色中向遠方無盡地綿延,前方的路到底有多遠,誰能完全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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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10:07:30
第一卷 第119章 入玄級陣紋師

    沙礫粗碩,熱浪滾滾,放眼向前望去,一片昏黃的沙丘綿延到天邊無有盡頭,頭頂上烈日暴曬,腳下的沙礫熱的燙腳。

    周路一身寬大的麻布粗服,半敞著懷,赤著腳,獨自一人走在這片沙海上。

    任熱風撫過身體,任毒日曬進血肉。

    周路發現,光著腳,可以讓他更清晰地感應大地的脈動,腳踏大地,心也如大地一樣沉穩。

    蒸騰的熱浪在身邊滾沸,周路也變成了熱浪的一部分。

    半年多了,周路已經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行走半年多了。

    半年前,周路悄悄地打點行裝,告別了天妖族一個人悄然上路,從冬走到春,又走到盛夏,周路將這一路也當做了一種修行。

    有時看到一條河流,他會心血來潮,弄一隻小船泛舟河上,輕撫流波感悟悠悠水蘊,有時看到雷夜,他會突然從帳篷裡鑽出來發瘋地跑到山頂,痴痴地望著天空中蜿蜒的電蛇,感嘆造物的雄奇浩瀚,再閉上眼將靈臺映下的雷電靜靜體悟。

    還有時看到噴薄的火山,周路會跑到最近的山峰上,坐在那裡如痴如呆,一坐就是幾天幾夜。

    周路的心前所未有地貼近自然。

    眼前這片沙海,如蒸籠一般的溫度讓旅者叫苦不迭,周路這時卻默默地在滾燙的沙礫上盤膝坐了下來,雙手結成一束如火焰般的定印。

    靈臺清明,感應漫天飛舞的火之精靈,他要藉助蒸騰的溫度來感應火之心。

    臨行時,周路去告別,大族長又給他講了許多修行的道理,周路也從懵懂到漸漸悟得一些修行之道。

    弱者看功力,強者看道心。

    若想種道,就需領悟天地,領悟自然。

    臨行時,大族長給周路留了一個問題讓他自己去琢磨,大族長問他:什麼是自然?

    是啊,什麼是自然?

    這半年中,周路用身體去親近天地萬物,用苦修去感應生靈呼喚,這半年中,周路有過收穫,有過迷惘,有過欣喜有過徬徨,他用一種朝聖的心態去接近天地,他用堅忍的苦修來體悟道心。

    熱浪滾滾,黃沙漫漫。

    周路堅毅地坐在滾燙的黃沙上,從天空中望去,無盡的沙海將他已經融入漫天昏黃。

    就在這時,黃沙遠處,傳來細碎的車轍聲,還有馬踏黃沙車夫吆喝鑾鈴輕震的各種雜音。

    是護路的車隊?

    周路一下子睜開眼睛,扭動脖子向斜後方看去,那邊車隊已經轉過沙丘,可以看到車隊在黃沙中投下細長的影子,漸漸的​​車隊越行越近,十多輛帶篷的馬車,車篷上樸素雅質的花紋都看的清清楚楚。

    烈日太毒辣,車隊的人幾乎都龜縮在車篷中,將簾布掛緊抵擋炎浪,只有兩匹馬上坐著兩個高壯的獵人游弋在外,負責著警戒。

    這樣的車隊一般負責從一地到另一地運送貨物。

    “車隊?”

    周路兩眼放光,一抹曬的干裂的嘴唇,連滾帶爬地從沙地上爬了起來,就如溺水之人終於看到船隻一樣,又狼狽又狂喜地站在路邊向車隊拼命揮著手。

    車隊終於行到近前了,一個騎著馬的獵人兩腿在馬肚子上一夾,那匹馬疾行幾步奔到周路面前,獵人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看起來又凶狠又猙獰,衝周路大聲吆喝:

    “什麼人?”

    周路知道,一般這樣的護路車隊都有頂階獵人坐鎮的,否則荒路難行,憑什麼別人的貨物敢讓你們護送。

    周路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這位大哥,我就一個人趕路,這一路上又曬又累,實在走不動了,捎我一程吧。”

    那個猙獰的獵人抬頭看了看天,天上白花花的毒日,又低頭看向這個狼狽邋遢的胖子,沒好氣地喝罵道:“滾開!”

    他們的車隊這次護送著一位脾氣古怪的老頭,那老頭脾氣又臭又強,讓他們一路上憋氣又窩火,偏又不敢得罪,再加上毒日當頭悶熱難當,只想早點將這一程走完就輕快了,半路上突然冒出來一個詭異的傻胖子要捎上一程,這麼大的荒野,誰知道這樣一個胖子是什麼路數。

    他們哪有那心思管這閒事。

    周路陪著笑:“大哥,就捎個腳而以,行個方便吧……”

    “我說滾開,不行,別擋我們行路……”

    那個獵人的耐心早被毒日給消磨沒了,不耐煩地喝罵著。

    車隊頭兩輛車已經從周路身邊過去了,第三輛車的車篷中,一陣讓人心煩的孩子哭鬧聲,以及一個婦人“哦哦”地哄著卻哄不好的聲音,那輛車一挑車簾,一個穿著淡綠色布袍的明艷婦人,抱著一個兩、三歲大小的孩子從車中跳了下來。

    婦人頭上鬆鬆地挽個髮髻,顯得慵懶卻極嫵媚,胸口被那孩子的小手扯開,露出白白的一片脖頸。

    “老七,什麼事?”

    婦人喝問著。

    可能是旅途太過孤寂,也許是天氣太過悶熱,孩子哭鬧不休讓人心焦,實在哄不好了,抱下車吹吹風看看能不能讓孩子不再哭鬧。

    馬上獵人撥轉馬頭:“沙姐,路上突然冒出個胖子,說讓咱們捎他一程,這荒山野嶺的,誰知道他是什麼路子,我正攆他呢……”

    “哦?”

    孩子還在哭著,婦人抱著孩子走過來,眼前這個胖子憨憨的,臉都被烈日曬暴皮了,敞著胸赤著腳,也不知走了多遠的路才走進這片荒漠。

    婦人懷中的孩子一身粉嘟嘟的布衫,頭上核著個沖天錘,顯得可愛極了,周路憨憨笑著,衝孩子招著手:“看這裡,看叔叔這裡……”

    周路“啪”地打了個響指,手指上突兀地冒出一篷火焰,那婦人與馬上的獵人同時一愣,周路假做燒手一樣慌亂地搖著手吹著,火焰噗地熄滅了。

    那個孩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把腦袋完全轉過來看向周路,也不再哭鬧了,咯咯笑著,手向前一抓一抓的。

    周路笑呵呵地哄道:“來、寶貝,看這是什麼,”一翻手,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根小木棍,夾在手指間讓人眼花繚亂地轉動,那個孩子一下子高興了,伸出手就要向木棍抓去,周路一隻手將木棍蒙住,手向下一擼,一轉眼間,堅硬的木棍變成了一方軟軟的​​巾帕。

    馬上的獵人與那個婦人再次一愣。

    婦人懷中的孩子咯咯笑著,向巾帕抓去,周路順手遞給他,讓孩子抓在手中玩著,周路然後看向婦人聳聳肩:“哄孩子是需要技巧的…… ”

    婦人噗哧一聲樂了出來。

    荒野之上只有兩類人,一是劫道的沙匪,一是趕路的行者,沙匪要想搶劫,早就赤裸裸地直接殺過來了,粗礫的荒野,將人們磨礪的沒有彎彎腸子,也沒有什麼看上這支車隊,先派個胖子過來打探那些事。

    這個胖子,也就是一個行者罷了,捎上一程又不是什麼難事。

    婦人抱著孩子向後走了幾步,正好車隊第五輛車經過,婦人侯在路邊低低問道:“風老,有一個趕路的,天太熱,讓我們捎他一程,您看……”

    車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別來煩我,只要小崽子不哭,你就是帶上頭豬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婦人轉過頭,輕抿嘴衝周路笑著:“上車吧。”

    周路終於舒舒服服地坐在車上了。

    他把車簾掀開,身體斜靠在軟軟的椅背上,雙腳放肆地架到前邊車架上,半躺著看著前邊的車隊咯吱咯吱地走過黃沙,旅途依舊艱難,不過他現在卻可以納著涼,瞇著眼,悠哉游哉。

    周路突然發覺,這他媽才是自然。

    在烈日毒沙中體悟自然?不,那不叫修行,那叫找不自在。那時就覺得苦了,就覺得曬的暴跳難受的想哭了,哪還有閒心去體悟別的。還朝聖的心態?坐在燙屁股的沙地上能有朝聖的心態?坐在這樣舒適的馬車裡才會有那份閒心。

    由此,周路也悟出一個“深刻的道理”,自然不在大地山川,不在狂風雷電,自然其實就是渴了喝、餓了吃,累了休息,一切隨順不違本心,心中平和清靜自在悠閒,這才是自然。

    用苦修去體悟天地,天地始終是天地,用隨順的心去感應天地,天地才在心中。

    這一刻,周路都快睡著了,不過他的靈臺卻清涼的如同明鏡,彷彿有一抹風,吹去鏡面上的微塵,一道靈光從黑暗中沖天而起,周路的心隨著靈光穿過無邊黑暗,篷地一道明亮景像在黑暗中顯現出來。

    周路“看”到:那是一條河流,蜿蜒悠遠,在漫天黃沙間,河流流淌的緩慢卻執著,這條河流裡邊充斥著一些不知名的黑黑雜物,將整條河流污染的粘稠而混沌,彷彿聞起來都有一股臭臭的味道。

    一篷火焰在河流中攔腰燃燒著。

    周路不知那是一篷怎樣的火焰,可以完全燒入河水中,水火相映妖冶而美麗。

    河流在天邊極遠處首尾相連,一圈又一圈地往復流淌,那篷火焰將河流中的黑色雜質嗤嗤煉化,河流每流淌過一圈,就要被火焰淨化一次。

    周路的心被這樣宏大的異象震撼,他感覺是那麼愜意,彷彿心已經變得和這片天地一樣大。

    火焰一遍又一遍地煉化河流中的雜質,最後,所有的粘稠、混沌,所有的雜色全被火焰堅定地燃燒盡淨,整條大河變的清澈透底,清澈的從上邊能看到河流底下的細沙,純粹的讓人感動。

    到這時,那篷燃燒著的焰芒已經被河水一點一點地融化帶走,清澈的河水逐漸變成了妖冶的暗紅色,再到後來,火與水已經完全融為一體,整條河流就如流淌著的火焰,說不出的美麗

    周路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清醒,一陣涼涼的風從車簾外吹進來,外邊暮色沉沉,天竟然快黑了。

    方才一走神,竟然大半個白天就過去。

    周路都傻眼了。

    方才是做夢還是入定?那時看到的東西是幻覺還是真的體悟到了什麼?周路的心神慌亂地向丹田氣海中看去,一直在那裡靜靜燃燒的那簇妖火已經完全沒有了蹤影。然而,他卻有一種錯覺,彷彿妖火就在身體裡,無所不在,他的一個心念,妖火就可以隨心出現。

    周路就這樣隨便一想,手指尖上,一束淡青色幾乎隱不可見的火舌閃爍燃起。

    嗤地一聲,車架上那盞硬矽沙漏在火舌中化為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路嚇的趕緊將火舌收回體內,他都懵了。

    方才他做了什麼?

    硬矽沙漏啊,拿大鐵鎚砸都很難砸扁,卻被指尖的一縷火舌給瞬間燒沒了?那火舌是怎樣恐怖的溫度?

    我究竟是怎麼了?

    周路心慌意亂,出了一身冷汗,轉頭向四周張望,外邊漫天黃沙在暮色中有一種深黑色的味道鋪向天邊,車隊還在趕路,沒有人留意他。

    周路悄悄地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手指粗的鐵棒,心念一動,食指指尖再現火舌,火舌向鐵棒上靜靜燒去,嗤嗤地細不可聞的燃燒聲音。

    那枚鐵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就如烈日下的冰塊。

    周路的心都快要不跳了。

    一夢之間,他的火焰就變得犀利的讓人聳然動容,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異變?

    難道說,夢中的大河就是自己的血脈?難道說,自己已經體悟到火焰之心,在入定中,妖火將自己血脈中的雜質煉化,妖火已經完全和自己的血脈相融了?

    以前妖火沒有被自己操控,不能燃燒布幔、柴火、獸皮,只能燃燒自己體內的蠻元能量,那時,妖火通過燃燒蠻元,幫自己實現了蠻氣旋,那麼現在,自己終於完全掌握了妖火,可以燃燒外物了嗎?

    但是誰又能想到,妖火的火焰竟然如此恐怖?

    這是什麼等級的火焰?

    周路大張著口,一抖手,手指上的火焰收去,那枚鐵棒煉化所有雜質,最後只剩下一枚細針大小。

    這枚細針上有一種讓人悸動的金屬光澤。

    那是粹盡雜質,剩下的無比精純的鐵之精了。

    馬車的車架扶手是用極為堅硬的榴石木製成,周路隨手將那枚細針向扶手上輕輕按去,一按到底,就如將針扎入軟泥。

    周路興奮的都懵了。

    妖火戰魂終於完全被他掌控,而直到這時,他才真正了解妖火戰魂的強大,他才知道,一年前的獻祭,他有多麼賺到。

    馬車一頓停了下來,後邊馬蹄聲快速奔到周路的車邊:“胖子,下車,晚上在這里扎營。”

    看周路慌亂地坐直身體,老七跳下馬,將臉湊到車簾前壓低聲音交待道:

    “記著,一會老老實實的,不要靠近第五輛車,也不要大聲叫嚷,風老煩別人吵鬧,聽明白了嗎?”

    周路一愣,詫異地抬頭向第五輛車那裡瞥了一眼,然後趕緊嗚嗚點頭同意。

    沙海中的氣溫,冰火兩重天,白天毒日暴曬,熱的難受,晚上夜寒越來越重,卻漸漸有些冷了。

    車隊停下,燃起了幾堆篝火,十多個彪悍的獵人興奮地拿著野味在火上燒烤,白天悶熱的趕路,這個時候才是一天中最愜意的,綠袍婦人坐在稍遠一點的篝火旁,抱著孩子嗚嗚地哄著,周路修行有了突破,心中興奮,在人群中跑前跑後忙著,幫著拾柴生火,幫著架簽,幫著洗剝,不一會,就與那幫護路車隊的獵人們混熟了。

    聽那幫粗獷的獵人說,那個老七和綠袍沙姐,全都是頂階獵人的實力,尤其綠袍沙姐實力更厲害,她才是這支車隊的頭領,周路不禁對那女人刮目相看,

    沙姐抱著孩子,有些慵懶地坐在那裡,衣襟半掀,露出一片白白的胸,孩子正安靜躺在懷中,小嘴在媽媽的****上吮吸。

    孩子早過了戒奶的年齡,可是,每天這個時候不吃上幾口就總是哭鬧。

    “小色狼,出來吧,還沒看夠嗎?”

    沙姐淡淡地笑著,孩子這麼大了,被人看到胸她已經不在意了,周路一臉尷尬,鬼鬼祟祟地從那邊的馬車後邊轉了出來,臉紅紅地一揚手中烤好的山獾大腿:“沙姐,肉烤好了,我給你送來,謝謝你白天收留我啊。”

    沙姐又笑了,搖了搖頭,將孩子抱著坐直,然後不著痕跡地將衣襟整理好。

    這個憨憨的胖子很有喜感,還會哄孩子,沙姐對有耐心哄孩子的人總是有莫名的好感。

    周路將烤肉遞了過去,然後向第五輛車那邊努了努嘴:“沙姐,那車上的人還沒下來,肉都熟了,我去叫他下來吃……”

    “不要……”

    沙姐喊住他,稍壓低了聲音:“風老脾氣不好,他喜歡一個人安靜,不要過去打擾他,他會生氣的。”

    周路好奇地坐了下來,撓了撓腦袋問道:“風老是誰啊,怎麼所有人都怕他的樣子?”

    沙姐撫了撫腮邊的秀發:“風老是我們護路車隊這次要護送的客人。要說風老,可太了不起了,在聖妖聯盟,他可是極有名望的陣紋師呢……”

    “陣紋師?”周路笑了,陣紋師算什麼,“在我們族裡,我認識的陣紋師就有三個。”

    看周路不屑的神色,沙姐抿嘴笑著搖頭:“小胖子,風老可是入玄級陣紋師,你們族的陣紋師能比嗎?”

    周路愣了一下:“入玄級陣紋師?什麼是入玄級陣紋師?”

    沙姐微笑:“你這是第一次出門去聖妖聯盟吧?”

    “是啊”,周路憨憨地點頭,“我們族離這很遠呢,我足足走了半年多的時間才走到這裡。”

    沙姐點頭道:“怪不得這些你都不了解,這麼說吧,普通陣紋師和入玄級陣紋師,就如圖蠻心經一重的力量,與道蠻境修為的差異一樣大。”

    周路倒吸了一口冷氣,張口結舌。二長老莫玄機精通二十八種普通陣紋,就有著神乎其術一般的煉器實力,就可以掌控一個龐大的軍工帝國,而現在聽說,那樣的煉器實力,和車中的風老比,竟然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就如他們族剛走入修行的小獵人和大族長之間的區別。

    車中的風老一時在周路心中就如藏在冒煙的雲朵中的老神仙。

    入玄級陣紋到底是什麼東西?周路好奇的心癢難撓抓耳撓腮,真想馬上見識見識。

    沙姐接著說道:“普通陣紋是一種蠻紋的傳承,普通人通過刻苦學習記憶,就能掌握的,而入玄級陣紋,那是一種自然玄奧,是要靠頓悟才能有所得。你注意到了嗎……”

    沙姐向第五輛車指了指:“那輛車行駛起來,就如飄在風上,又輕又快,馬拉起來根本就不受力,車上坐上多少人都能輕若無物,車速如飛,那就是風老在車軸上烙下了風系的入玄級陣紋。”

    “真的?這麼神奇?”周路大喜,一屁股爬起來:“我去看看。”

    “回來。”

    沙姐又笑又惱,嗔怪地看著胖子,“我不是告訴你風老最煩別人打擾他嗎,小胖子我告訴你,別靠近風老的車,惹怒了他我也護不住你。”

    周路躊躇地站在那裡,看看那邊的車,又回頭看看沙姐,心癢的厲害,他也是煉器師啊,乍一聽更神秘的入玄級陣紋,怎不欲一睹後快。

    不過最終,在沙姐嚴厲的目光中,胖子垂頭喪氣地敗下陣來,極為委屈地走回到沙姐旁邊。

    沙姐懷中的孩子頭上梳著一個沖天錘,可愛地呲著小牙向周路笑著,沙姐抱著孩子的腰,孩子在地上使勁地跳著,衝周路比劃著小手。

    周路露出了憨笑,蹲在了孩子身邊:“這小子,這麼小就知道練武了,長大一定像他媽一樣不得了。”

    “嘿、哈……”

    周路假裝揮舞著胳膊和孩子對​​練,沙姐笑吟吟地看著,感覺這一幕很溫馨。

    那個孩子突然一揮手向周路砍去,周路一掌抵敵不住,假裝著驚慌倒退三步,待要站定,豈知對方這一掌刀雄渾無比,仍是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盤功夫扎的堅實,但覺上身直往後仰,急忙右足在地下一點,縱身後躍,借勢縱開數丈。

    落下地來時,這股掌刀之勢仍未消解,又踉踉蹌蹌的連退十多步,一跤摔倒在地滾了三圈,方才止住跌勢,周路慌亂地伸手向後邊的車軸處扶去,這樣一來,他和孩子之間已​​相隔幾十丈遠。

    那邊的沙姐目瞪口呆,突然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小混蛋,至於嗎?至於這樣誇張嗎?被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一記掌刀砍出幾十丈遠?你不就是想看看那個刻著陣紋的車軸嗎?至於又退又跌連摔帶滾裝的這麼賣力嗎?

    周路鬼鬼祟祟地方要向那根車軸伸手摩挲,突然,一股森寒的殺機讓他渾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第五輛車​​的車簾掀開,裡邊露出一張枯瘦的老臉,老者一付白須,兩隻小眼瞪的滾圓向車下的胖子怒視,老者手中端著一架寒風繚繞的小弩直指向胖子,周路明顯能感應到小弩中蘊含著巨大無匹的風能,彷彿老者一鬆手,就將有強勁的旋風將利矢直送進自己的咽喉。

    周路嚇傻眼了。

    老者咆哮道:“滾,離我的車遠點,若是再跑過來,小心我真的射死你。”

    周路蔫頭搭腦,從沙地上又向孩子爬了回來,那邊的沙姐笑的前仰後合,笑的唉呦唉呦地直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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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10:07:53
第一卷 第120章 古怪大車

    從摩訶山到聖妖聯盟這一路向來太平,就是行路苦了點,不過,聖妖城中妖點難賺,如果用牛刀兌換的話,八十牛刀才能兌換一個妖點,而在城中買東西,一件獸皮大氅都要十個妖點。

    沙姐她們護送這一趟,每人至少可以賺幾百妖點,有這樣的收入,在沙海中趕路的艱辛,就容易忍受一些了。

    十多個獵人們圍坐在篝火旁低低談笑著。

    一陣冷風吹來,地上的篝火莫名跳躍,空氣中有一股腥臊的異味。

    周路突然感覺,彷彿變天了,前一刻還是晴空,下一刻,好像一下子烏雲壓城,空氣都幾乎滯住不再流動,一付暴風雨來前的莫名悸動。

    不是真的變天,而是,隱藏在暗夜中的一股龐大殺機。

    周路和沙姐同時驚詫,從地上一躍而起,遠處的那些獵人們也全都緊張地跳了起來,嗆地抽出刀槍,還有的人緊急跳上車篷頂上向遠處警戒張望。

    突然,跳上車篷的那個獵人驚恐地大喊道:

    “狼、狼群……”

    那獵人張勁弓向遠處疾射一枝火箭,火箭劃破了黑暗的夜幕,藉著火箭微弱之光,可以遙遙看到沙海上,一直到天邊全是密密的青幽色大狼,大狼碧綠色的眼珠就如九幽森羅地獄的幢幢幽靈。

    周路一下子嚇的寒毛倒豎。

    那不是普通的土狼,那是入階的妖狼,一隻這樣的妖狼,強壯的都足以相當於黑胡山的一個悍匪,更可怖的是,這次的狼群太大了,無邊無際。

    幾千隻嗎?

    大妖狼發現了火箭,狼群一陣騷動,開始更急促地向車隊奔湧過來,就如海水開始漲潮,沸騰的聲浪驚心動魄。

    “是牧狼族,我們快衝出去!”

    老七聲嘶力竭地大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條太平的沙海古道,會遇上牧狼族。

    傳說牧狼族人個個善​​驅妖狼,那麼危險的部族,向來生活在極偏遠的沙海深處,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七暗叫一聲苦,飛身上馬,周路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慌亂地隨著大夥跳上車,獵人們將長刀拽了出來橫坐在車轅上。

    “駕”,老七一抖韁繩,和幾個獵人一馬當先沖向前方開路,車隊離狼群越來越近,遠遠地,幾個獵人手中的火把齊擲,火把劃破暗夜橫甩到狼群之中,落地的火光照亮了狼群,獵人們更加看清狼群的密度。

    老七的瞳孔瞬間抽搐成一條線,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直衝到頭頂。

    那些大狼就如鋪天蓋地的蝗蟲,恐怖的數量讓老七都絕望了。

    那麼密的狼群,龐大的車隊無論如何沖不出去。

    “快、快用車輛結圓陣。”

    老七大吼。

    只能先守住再徐圖後策。

    驚恐的獵人們將馬車趕成一個圓圈圍在外面,眾獵人膽顫心驚地守在馬車之後,狼群如無聲潮水沖到,老七一挑長槍,將凌空躍起的一頭大狼一槍拍了回去,重重摔倒在狼群中撞倒一大片,但是,大狼太多了,更多的大狼跳起向車隊中衝進來。

    獵人們一瞬間就陷入一場艱苦的鏖戰之中。

    “啊”地一聲慘叫,一個獵人的胳膊被大狼咬傷,血腥之氣在夜色中傳了出去,圓圈外的妖狼們聞到血腥,更加躁動,衝的更加凶狠。

    第五輛車​​被眾獵人圍在了核心。

    風老坐在車中臉色鐵青,雙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這次出城尋找一種奇異的金屬,莫名地得罪了牧狼族,這麼多天,風老斂氣息聲,再熱的天也躲在車上不露一點氣息,沒有想到,牧狼族那批族人仗著妖狼敏銳的嗅覺,到底找到了他的行蹤。

    更沒有想到的是,牧狼族竟然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攔截他。

    “媽的,我不就是從他們族一個棄徒手中花黑價買了點天雷隕鐵嗎,又不是掘了他們族的祖墳,至於嗎?”

    風老找了沙姐這夥護路車隊,裡邊擁有兩個頂階獵人啊,原以為一切安全,哪裡想到遇到這麼大的陣仗。

    風老一挑車簾探出頭,看到沙姐正抱著孩子在圈內指揮眾獵人收緊防禦。

    風老大喊:“我可是給了錢的,我可是給了你們大筆妖點的,先派幾個人護著我闖出去……”

    沙姐俏臉蒼白,鬢絲紛亂。一隻手將孩子緊摟在懷中,另一隻手提著長槍,隨時準備支援不敵之處,這條沙海古道她來來往往都跑了幾百趟,最危險的一次僅是遇到十多個小毛賊,被她一個人提槍就打跑了。

    沙姐根本就沒想到在這條路上會遇到危險,孩子太小,別人帶又不放心,所以才帶在路上,哪裡想到這次護路會突遇傳說中恐怖的牧狼族。

    沙姐的腸子都悔青了。

    孩子若遇到不測她的心得痛死。

    沙姐轉頭衝風老焦急地大喊:“狼太多,風老,就是我和老七親自護在你車上也闖不過去啊。”

    風老傻眼了,將那柄蘊含​​著恐怖風能的小弩緊緊端在胸前,一縮脖子又縮回到車裡去:“頂住,你們給我頂住,我是給了你們大筆妖點的……”

    周路氣的渾身肉都在哆嗦。

    他向著聖妖聯盟都走了大半年了,也沒遇到什麼危險,剛加入車隊才休息了半天,就胡亂地被牧狼族圍上了。老天在懲罰我修行偷懶嗎?

    周路從地上躍起,跳上一輛翻到一邊的車,登高向遠望去,那些大妖狼就如同從地下湧出來的一樣,一會的時間,就將車隊密密麻麻地圍個水洩不通。

    這個時候,十多輛車想硬闖,馬車恐怕剛衝進狼群中就將被個個分散,到那時,雙手架不住四腳,一個人守著一輛車又怎能抵擋住群狼的進攻。

    但是,馬車圍成圓圈防御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那些獵人們確實個個實力高強,可是數千隻大妖狼啊,他們能抵擋多久?

    到時累也將他們累死。

    周路很頭疼,也很焦躁,那個又臭又強的風老讓他火冒三丈,給妖點就牛逼了啊,妖點能買幾條命?

    胖子睚眥必報的牛脾氣又上來了,越想越氣,又想了想,更生氣了,胖子一步從車上跳下去,跳到了風老的車前,風老聽到聲音,一掀車簾探頭驚慌地向外看,就看到那個胖子惡狠狠的模樣飛起一腿,砰地炸響,風老的車篷被胖子一腳踢的四分五裂。

    光禿禿的車架上,乾瘦的風老如小雞子一樣愕然坐在那裡。

    所有人同時一愣,沙姐與老七訝然轉頭看去,就見風老急怒的都快跳起來,端起那架小弩指向胖子,臉色猙獰地準備喝罵。

    胖子一揮手,撫過風老手中的小弩,一轉眼間,風老手中只剩下了一根木棍,那架小弩不知如何變到了胖子手裡。

    風老還拿著小棍衝胖子比劃呢,比劃了兩下子突然發現不對,如燒了手一樣地將小棍扔到地上,沙姐與老七在那邊忙中偷閒地都看傻眼了。

    那得是多麼強的變戲法天賦啊。

    這個胖子,難道僅僅是會哄孩子嗎?

    風老更加驚怒了,一抖手,從儲物戒中又取出一柄充滿了恐怖風能的腰刀,很怕再被胖子將腰刀變走,還後退了一步,端著腰刀呲牙咧嘴地向胖子威脅著:

    “你想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胖子不理他,突然拎起地上碎裂的車篷,一抖手,將裡邊做支架的鐵條抽了出來,然後飛快地向第五輛車剩下的底座車架上一捏,指尖一束不著痕蹟的火焰嗤地一燒,那根鐵條就和車架焊到了一起。

    周路急三火四地跑來跑去,將別處碎裂車篷中的所有鐵條都抽出來,又向第五輛車跑回來,就如蜘蛛結網,周路拿著那些鐵條,將第五輛車​​的車架向外擴展了好大一圈的底架。

    底架最外沿,和車軸處還支撐了三角結構。

    風老目瞪口呆地看著胖子,胖子靈巧的雙手就如在繡花,編織那些大小不一的鐵條,偏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藝術美感,如此焦急如此緊張的情況下,一座堅固耐用,美觀精巧的車架在胖子的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展著。

    不一會,第五輛馬車的底架就足足擴大了三倍,上邊足可以坐上十多個人。

    “好巧的設計與心思!”風老震驚著。

    遠處的沙姐一下子意識到什麼,罕見地動容了。

    胖子跑來跑去,將碎掉的大塊木板全都撿了回來扔到車上,到時好持著當簡陋的盾牌。

    最後,胖子意猶未盡地拍了拍手,時間緊迫,材料有限,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周路衝沙姐方向喊道:“快招呼人全上來,咱們坐這輛車衝出去。”

    周路的思路是這樣的,龐大的車隊不可能衝過狼群,但是,如果將所有人收縮到一輛車中呢,這樣車隊陣形會大大減小,防禦卻一點不減,就如一根粗長的木棍插不進泥土中,可是要換做一枚細針不就能做到了嗎。

    也許別的車不行,一輛車上如果擠上十多號人,恐怕馬拉著根本就跑不出速度,但是,這輛車不同啊,車軸上不是有入玄級陣紋嗎,不是坐上多少人都輕若無物嗎。

    沙姐和風老全都激動了。

    胖子的這一手玩的漂亮啊,這個思路很機變啊。

    “快,大家都上車,我們衝出去……”

    沙姐大聲招呼著,那些獵人們也全是精悍之輩,一眼就看出這架新造出來的大車的作用,獵人們緩緩收縮隊形,然後全都急縱身,在大車上找險要位置坐下,悲壯地各拎木板護在身前。

    闖進狼群中,他們每一個位置都將經受難以想像的血腥攻擊。一會能不能衝出去,全在此一舉。

    周路極為自然地擠到了大車的中間,在獵人們的保護下和風老坐在了一起:“把孩子給我。”

    周路衝沙姐喊著。

    沒有了獵人的阻擋,外邊的妖狼如潮水般湧進防禦圈,這麼急的情況下,沙姐都又氣又想笑,這個胖子,挺知道誰強誰弱,挺知道自己的位置啊。

    雖然將孩子交給胖子有些不放心,但是,情況不容沙姐細想,她這位頂階獵人一會要坐在馬車的最前邊負責開路的,孩子確實是需要給別人照顧的。

    沙姐順手將孩子遞給周路抱,一縱身躍到馬車車轅處,和老七一左一右坐在最前,“駕”,一聲喊,這輛古怪的大車揚起一路煙塵,迅疾如風地向前衝了出去。

    剎那間腥風血雨,惡狼嘶吼,以及刀槍劃破空氣的銳鳴。

    沙姐與老七站在車的最前,各持大槍神威凜凜。

    兩個頂階獵人的力量難以想像,一匹又一匹妖狼被凌空抽射砸了出去,將前方的狼群一片一片地砸倒。馬車艱難地在狼群中闖出一條血路。

    突然,一頭更大的形似狼王般的妖狼身體在半空一扭,詭異地躲開老七的長槍,從縫隙間凌空躍到大車上空,惡狠狠地向大車最中央處撲落。

    側面一個獵人急扭身,揮刀奮力向妖狼砍去,不過那頭妖狼速度太快,他的刀終究差了一線。

    “不好。”

    沙姐的心都快不跳了,那頭妖狼的目標正是胖子懷中的孩子。

    沙姐就想不顧前方開路,一步跳回去搶救孩子,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沙姐杏眼瞪的滾眼,就看到坐在大車中央的胖子一手將孩子緊緊摟在懷中,不讓他看到血腥,另一隻手攥拳向外一揮,喊了一聲:“滾”,砰地一聲,那頭大狼的腦袋就被擊碎,狼屍血肉模糊,如破麻袋一樣狠狠地向車外拋了出去。

    這一拳讓百忙中回頭的老七都嚇的打了個冷戰。

    他也可以做​​到一拳將大狼打飛,但是,如胖子那般輕描淡寫,坐在那裡隨意地一揮手就做到擊飛大妖狼,他自認達不到那份氣度與意境。

    也直到這時,老七和沙姐才意識到,原來這個胖子還是一個頂階高手。原來這個在道上撿來的,其貌不揚​​的胖子竟然是一個高手。

    沙姐一下子心裡就亮堂了起來,歡喜的神彩飛揚,這下子她無後顧之憂了,孩子在胖子手中再也不用她擔心了,沙姐將大槍揮舞的團團生風,就如旋轉著的轉機,硬是從狼群中轉出了一條血路。

    馬車彷彿被風托著,坐了十多個人仍然其行如飛,馬車在狼群中披波斬棘,從掀開的浪潮中橫衝直撞,所有人身上全都是鮮血,有狼血,也有被狼咬傷後流出的血。

    所有人都累慘了,幸好這一役中沒有人死亡,前邊暗夜沉沉,馬車壓力霍然一輕,他們終於從狼群中成功闖了出來。

    “駕”

    沙姐一抖韁繩大喊一聲,這輛大車以飛一般的速度向前疾衝,漸漸的,狼群在後邊越落越遠,再到後來,終於聽不到狼群的聲音。

    沙姐又駕車跑出了十多里路,人與馬全都累的不行,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周路累的近乎虛脫,還將孩子摟的緊緊的,方才他坐在大車中央可不是找輕閑,他是在居中策應的,哪邊危險了,他袖中的甩手箭可一刻沒有閒著。

    周路坐了好一會才一點一點地站起,那邊眾獵人們正喜極而泣,擁抱著歡呼。沙姐轉過身,又驚又喜,眼含水霧笑著看向胖子,若是沒有胖子,恐怕她們逃不出狼群,若是沒有胖子,恐怕她的孩子也要兇多吉少。

    周路也被眾人歡樂的情緒感染了,一臉憨憨的表情雀躍著蹦跳著,跑到沙姐身邊,將孩子交還給她,然後張開雙臂企圖抱住沙姐加入到歡呼的行列。

    在沙姐嚴厲的目光中,周路一點也不尷尬地轉過了身,站在目瞪口呆的風老面前雀躍著歡呼著,彷彿他本來就是想這樣。

    沙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小色狼,從方才他偷看自己給孩子餵奶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東西。

    天邊漸漸露出晨曦,黃沙被朝陽打上了粼粼的金波,雄奇的沙海這一刻艷麗而妖冶。

    一場生死危機就那樣度過了,眾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不知道狼群會不會追來,也不知前路還會不會有危險,獵人們默默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紛亂地坐上這架古怪的馬車再次上路。只不過這時,老七看向胖子的目光中再不是戒備,而是溫暖的感激。

    沙姐嫵媚的目光從胖子身上移開,瞇著眼望向天邊從雲層中一點一點升起的陽光,這一次經歷讓她心有餘悸,孩子還小,護路車隊雖然賺錢,但是這樣的危險她承擔不起,以後,恐怕要在聖城中找一些別的活計來養活這班兄弟了。

    大車車軸上有入玄級風系陣紋,兩匹馬拉起來輕若無物,大車奔駛的又快又穩。

    周路悄然觀察車軸良久,也沒看出名堂,不僅嘖嘖稱奇。

    風老坐在大車最中央,不知帶了什麼靈器,身上有一股隱隱的旋風繚繞,將其他人隔開,這個枯瘦的老頭一臉端肅,看起來又有了諾大的威嚴。

    入玄級陣紋師,在擁有數百萬人口的聖妖聯盟,也才只有三位啊。

    再也沒有車簾遮擋了,眾人悶頭趕路,突然與這位脾氣又臭又強的風老坐在了同一輛馬車,馬車上的氣氛即尷尬又沉悶。

    大夥對這個老頭還是頗為敬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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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7 11:33:28
第一卷 第121章 諦梵閣

    風老冷冷地看著周路,良久,方才緩緩說道:“現在可以將那柄風弩還我了吧?”

    周路訕笑,暗中腹誹,還以為這個老傢伙磨不開面子不提這件事了呢,若是他不提,自己就將那架靈器落下了。
    周路笑嘻嘻地將風弩取了出來遞還,對這位神秘的入玄級陣紋師,周路還是極感興趣的:“您是陣紋師?”

    風老哼了一聲。

    “這車軸上的風系陣紋就是您自己煉製上去的?”

    風老不理他,又哼了一聲。

    “這麼說,除了陣紋,您也擅長煉器嘍?”

    風老冷冷地瞥了胖子一眼,這次連哼字都懶的發出了。

    問他擅不擅長煉器?去聖妖聯盟打聽打聽,成群成群的煉器師們,幾乎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周路暗中將嘴都撇到了天上。高人就都得裝出這付樣子嗎?方才狼群中嚇的發抖時怎麼忘了?胖子就是這樣的脾氣,他感興趣的東西,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要胡攪蠻纏、死纏亂打弄到手中。

    胖子彷彿隨意閒扯著,佯做興奮道:“我也學過煉器呀,這下子可以向您請教了,對了,前幾天我聽人說,有一個部族用木頭煉製出了一柄極鋒銳的寶刀,鋒銳度還名列他們族兵器之首呢,真不知他們是怎樣煉出來的。”

    風老一愣:“木頭?不可能。”

    周路不服氣地辯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怎麼就知道不可能,也許就有某一種木可以用來煉器,比如硬如金鐵的硬矽木,鐵棘樹,或者、或者沙岩木……”

    周路窮胸中所知,搜腸刮肚地舉了幾個例子。

    風老似笑非笑:“你所說的這些東西,只能用來燒火。”

    周路毫不氣餒,再次辯解道:“煉器術上不是有一種融合學嗎,或者,人家可以用一些材料將某種木頭融合成可以煉成寶刀的材料啊。”

    旁邊的沙姐她們捏著一把冷汗,看著胖子和風老鬥嘴。

    風老冷冷地註視著胖子,突然扔過來一本厚厚的獸皮冊子:“這是我著的材質融合學,上邊共舉例了聖妖聯盟方圓數万里內已知的所有可以用來煉器的材料,以及相互融合的規律,就沒有一種東西可以和木材融合成新的煉器材質。”

    沙姐她們一下子動容了。

    那樣一本冊子,足以相當於珍貴的不得了的煉器秘籍,就那樣扔給了胖子?

    周路興高采烈地一把將獸皮冊子抓過來翻看著。
    旅途漫漫,刻著入玄級風系陣紋的馬車就如被風懸浮起來一樣,跑起來又輕又快。

    周路也得小鸞以部族中的多部煉器秘籍相授,對煉器材質也是頗有研究的,他翻看著書頁,隨口找出一些問題來胡攪蠻纏地指責。

    周路所學雖和眼前這位風老相較遠甚,但是他頭腦機敏,對各種稀奇古怪的、可以發揮出陰人作用的材質組合有著無比旺盛的熱情,每每提出的問題古怪刁鑽,思路自出新意。

    風老常常一愣,感覺有些問題他都從未在這個角度想過,思考後情不自禁與周路展開滔滔不絕的辯論。

    周路所知甚淺,但是為了顯示他也懂,往往從一些匪夷所思的角度去發些謬論,不過那樣新鮮的角度卻恰好大投風老的脾氣,他明明知道這個胖子其實是一竅不通,乃是胡說八道,但是做研究時,一個人的思路往往容易形成一個固定模式,自己很難跳出,胖子天馬行空一般不羈的思維給了風老極大的啟發。

    他竟然來了興趣,儘自己淵博所學解答著周路看似胡攪蠻纏的問題。跟胖子東拉西扯,胸中所學酣暢傾吐,竟然也頗為暢懷。

    周路暗中都美的都快出鼻涕泡了。

    這個風老果然是高人,人家一句話往往就可以讓自己茅塞頓開,周路就感覺眼前打開一扇全新的大門,在煉器領域,他看到了一個無限寥廓的世界。

    他這樣死纏亂打地纏上去,果真讓他學到了太多的真東西。

    那邊的沙姐看著這一老一小,暗中又好氣又好笑。

    胖子明明就是抬槓,可偏偏那個強老頭就吃這​​個,對別人從來沒有好臉氣,卻對胖子來了興趣講的滔滔不絕。

    周路長嘆了一口氣,突然正色道:“我從材質融合學中突然悟到一個深刻的道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普通陣紋師就擁有入玄級陣紋師的神奇,從此,你們入玄級陣紋師就再也不吃香嘍。”

    風老聽到這話都一愣,胖子的思路果然夠驚世駭俗的,他詫異地問道:“是什麼辦法?”

    周路說道:“我們可以將每一種材質上都煉製上普通陣紋,然後,將十多種材質完美地融合到一起疊加,這樣,一件兵器上就等於擁有十多個普通陣紋,想想看,十多個普通陣紋的威力,還趕不上你一個入玄級陣紋的威力嗎?如果這個思路真的可行,到時我也能做出來像你這樣能被風托著的馬車啦。”

    風老啼笑皆非。

    思路果然有開創性,可是,你以為入玄級陣紋是普通陣紋疊加就能比過的嗎?

    風老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硬木,功力輕震,蠻元在硬木中震盪留下隱隱的如符咒一樣的陰紋,那是普通的風系陣紋。

    用硬木烙制陣紋比金屬容易許多,不必開爐用火。

    風老將硬木交給周路,冷冷說道:“用你的蠻元激活試試。”

    周路驚疑地接過來,蠻元催吐,呼地一股清涼的風從硬木上吹了出來,旁邊沙姐懷中的孩子額頭前的細發都吹的動了動,天氣正熱,孩子吹到涼風,興奮地伸手欲抓,周路也來了興趣,蠻元不停催吐,那塊硬木中產生的風竟然將車內眾人都吹的頗為涼爽。

    眾人無不感覺神奇。

    風老冷冷說道:“十個普通風系陣紋疊加,只不過讓這股風變的更大一點而以。”

    “那也不錯啊”,周路喊著,“那樣,我們在沙海中趕路就不再悶熱啦。”

    “哼”,風老哼了一聲不理他,又取出一塊硬木,閉上雙眼,用蠻元能量催吐震盪,在硬木中烙印下入玄級的陣紋,這一次,風老謹慎了許多,速度也慢了許多,硬木烙制陣紋容易,不過就是這樣,風老還是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才將一個簡單的入玄級風系陣紋烙製成功。

    “這裡邊是入玄級陣紋,你用蠻元激活試試。”

    風老將硬木又遞給周路,周路疑惑地接過來,撓了撓腦袋,掌中蠻元催吐,他突然感覺體內的蠻元能量如洩了閘的大壩,潮水不可抑制地浩蕩衝了出去。

    周路嚇了一大跳,趕緊一鬆手,就見那塊硬木如長了雙翼一般,嗖地直衝上天,在空中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直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最後,飛的高到再也看不清楚。

    “這才是入玄級陣紋的力量。”

    風老冷冷地說。

    一車人全都傻眼了。

    普通的風系陣紋只是能吹出涼風,而入玄級陣紋,竟然可以將那塊硬木都變成了風。如果一柄刀中煉製進入玄級的風系陣紋,那麼,那柄刀將真正的如風一般快捷,到時就是一個普通的獵人,都能輕易使用出鬼魅般快到難以想像的刀法了吧。

    風老默然地閉上雙眼不再說話,車內一片寂靜,也直到這時,他們才更直觀地認識到,入玄級陣紋師的神秘與可怕。

    “對了”,風老又睜開雙目,淡淡地向周路瞥了一眼:“你到聖妖城有落腳之地嗎?”

    “沒有啊”,周路搔搔腦袋:“我是第一次來。”

    風老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你若願意,可以隨我到諦梵閣中,我讓人給你安排一個位置。”

    沙姐她們頓時就全愣住了。

    諦梵閣可是聖妖城中最大最鼎盛的,集商會、煉器、礦藏開採於一體的超大型勢力,甚至與聖妖城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在那里工作,不僅待遇好的出奇,並且有著讓人眼熱的發展機會。

    這個憨憨的胖子,剛來聖城,也就是一個盲目的聖漂而以,沙姐原以為胖子會過一段朝不保夕的日子,她原本還準備將胖子招納進她的隊伍,給胖子一個機會呢,哪裡想到,這個胖子翻身一變,直接一步登天了。

    “謗梵閣?那是什麼地方?”

    傻胖子還瞪著眼睛追問著,沙姐在旁邊焦急地拉扯著胖子的衣服,給胖子打著眼色。

    “能有機會學入玄級陣紋嗎?若是沒有機會,我可不去!”周路的憊懶讓沙姐急的額頭都冒汗了,她真恨不得將胖子的嘴捂上,然後替胖子說同意。

    那邊的風老臉上明顯有怒意了,不屑地瞥了胖子一眼,最終彷彿因為方才聊的投機而愛才不捨的樣子,冷冷的點了點頭:“如果你將來果真有做為,在謗梵閣中的職位提升了上去,會有那樣機會的。”

    說完這些,風老閉上雙眼,再也不理會這個胖子了。

    沙姐長吁了一口氣,她萬萬沒有想到,脾氣那麼臭的風老,竟然對胖子如此遷就。難道是方才胖子一番歪理胡攪蠻纏,卻讓風老動了愛才之心?

    周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嗚,那我到可以過去看看。”

    周路暗中譏笑:“我方才在拼湊大車車架時,手指上那麼神奇的火焰別說你這位大陣紋師看不著,如此異象,以你那麼高的眼界別說猜不到異火戰魂的重要性。當別人還都在用鼎爐煉器時,我今後就可以用異火來煉器了,這樣稀缺的特異人才,你不主動招攬才怪了呢。”

    周路又撇了撇嘴。

    這個胖子,自從將妖火融入血脈,可以召喚到神奇如斯的火焰之後,他的底氣早就變的充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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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7 11:34:03
第一卷 第122章 聖妖聯盟

    胖子悲哀地看著面紅耳赤的風老,不無憐憫地想著:答不上來就答不上來唄,這個老頭不會悲憤到咬舌自盡吧。
    這麼些天,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眾人擠在一架大車上雖然彆扭,但勝在這輛大車又輕又穩,大夥還沒有太過不適,周路閒著沒事,知道若想從那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口中挖出更多的東西,虛心請教是不行的,就得用激將法。

    周路窮自己思維之極限,結合從那本融合材料學的獸皮冊中學到的東西,所提的問題匪夷所思到就連沙姐她們都嚇一大跳。

    不得不佩服那老頭胸中所學之淵博,無論如何艱辛晦澀的東西,他總是能在興致勃勃地絞盡腦汁之後給出一個可行思路,那些思路無不言簡意賅,妙到讓人拍案。

    但是,隨著周路所消化的知識越來越多,漸漸的,再提出來的問題就已經要超出人類想像之極限了,古怪刁鑽的就已經讓風老越來越疲於招架了,偏偏老頭好面子,回答不上來怎麼行,於是又苦苦思索。

    周路對這個被自己逼上絕路的老頭充滿了可憐。

    風老緊緊皺著眉,苦苦思索著方才的問題,他憋氣極了,他都想破口大罵,開始幾天,問的東西還像是那麼回事,到後來,問的那叫人話?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胖子對他書中所提到的知識那麼快速的吸收也讓風老極為吃驚。

    胖子的腦袋就像是乾渴的海綿一樣,你只要往裡灌,他都能涓滴不剩全都聽進去,最可怕的是,他還能舉一反三,一個正常的思路,他能一下子從十多個猥瑣卑鄙可惡之極的想法上引申出去。

    天知道,胖子的神經是用什麼東西做的啊。

    有些想法一提出來,一車人都在那里脊背上嗖嗖地冒冷氣,看向胖子滿眼不善之色。

    不過,風老也不得不承認,胖子的這些思維太具有開創性了。

    知識,就是要活著學的。

    他的這一本書,窮盡了材料融合的百科,但是,不是學會了一本書就能成為一個大師的,而那個胖子,將這本書簡直學活了,他從一本書中,看到了超出這本書十倍的信息,並且,還不止……

    看到胖子坐在那裡,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嘴,彷彿自己一開口,他就有十句、二十句更多的東西要來問,風老就一陣頭疼。

    “我們到了!”

    一陣低低的歡呼聲將風老從頭疼中解脫出來,這一刻老頭激動的都差一點要站起來,他從來沒有像這次見到聖妖城那樣的歡喜過。

    周路的心思終於從風老那裡轉移開,下意識地抬頭向天邊望去,一片青翠的蒼山隱隱,在那片蒼山之中,一座浩大的古城那麼遠就鋪陳開獨霸天下的磅礡大氣。

    周路目光呆滯,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馬上到家了,馬車奔行的更快,離古城越來越近,在山腳下看,古城就如山一般巍峨,又如頂天獨立的神祇,隱隱散發著九天梵唱。

    太大了,一座城比幾座山都要大,一眼望去不見盡頭。

    周路在天妖族長大,看的最多的是草原大漠以及成片成片的氈帳,從未見過這般雄奇的建築,心中莫名震撼:這就是聖妖聯盟?

    周路對這樣的城市與這樣的生活,還十分陌生。

    他甚至不知要到哪裡去尋找當年的太上長老與他失落的妖刀,他只知道,他要抓住每一個機會充實自己武裝自己,讓自己的實力變的越來越強,那樣,才會離自己的身世之迷越來越近。

    古怪的馬車駛上了大山,停在了一座幾十丈高的城牆腳下。

    城牆爬滿了綠藤,古樸而斑駁。

    車上的人都跳了下來。

    到了這裡,護路任務就算結束了,周路要和風老離開了,一臉刀疤的老七走過來,突然抱了抱周路,用力拍了拍他的背,男人間有些話,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周路承認,他就是一個真性情的人,這樣的擁抱讓他眼中滿是水霧,他轉過頭去,眼巴巴地看向沙姐。

    沙姐噗哧一聲笑了。

    將孩子交給別人,然後走了過來,這個有些嫵媚有些慵懶,偏偏還有著勃勃英氣的女人,滿懷誠意地也擁抱了胖子。

    沙姐在周路耳邊輕聲說道:“小色狼,偏宜你了。”

    沙姐她們給周路留下了聯絡方式,同在一個城中,讓周路以後常去坐坐。

    風老淡漠地看著這一切,看周路終於和那些人說完話了,他當先轉頭就走,周路悵然轉頭,踏踏地在後邊跑著跟了上去。

    城門洞極大,可並行八輛大車,也極寬,至少有三百步,城中往來絡繹,各族服飾讓人看的眼花繚亂。走過城牆洞,眼前霍然一亮,一條筆直的青石大路直通向遠方,路的兩側高大的建築鱗次櫛比,做買做賣的極是熱鬧。

    大街上密密的人流讓周路大張著口。

    太繁華了,在天妖族,哪曾看過這般氣象。

    城門腳下,一張丈高的大黃佈告示顯赫地張貼著,一​​群人密密地圍在那裡看著告示議論紛紛。

    周路隨著風老向前走去,路過告示底下,抬頭隨便張望了一眼,隱隱可見是什麼徵兵的內容。

    風老有些不耐煩,催促道:“我們快些。”

    周路準備轉回頭跟著風老上路,突然,告示中有幾個字觸目驚心映入眼簾,周路一下子如被雷擊般呆住了,他霍然轉過身,怔怔地站在那裡,目光順著告示的開頭一目十行向下細看下去,然後,還嫌看的不仔細,再次從頭到尾,每一個字都細讀了一遍。

    他的心中激烈翻騰。

    告示上說什麼地甲輪轉,空間構造變遷,火魔族又要出世云雲,強調保衛荒原,保衛聖城,保衛聖城背後的數万部族,號召強者踴躍加入獵軍。

    這些周路看的雲裡霧裡,全不明白,不過對他來說,那不是重點,重點在下邊一段懸賞,懸賞中說,原聖妖城副城主赫連青青樹因貪婪之原罪已化身魔族,奴顏以求能在火魔聖物地蓮魔焰旁修行,竟此翻身與聖城為敵,誰若能將那個叛徒捉拿或斬殺,有天價獎勵。

    赫連青青樹?

    周路腦袋裡嗡嗡作響,這不就是天妖族當年太上長老的名字。這個名字頗為拗口,極難有重名,難道說,太上長老為了能成為莫名山的內門弟子,不惜混入異族修行,不惜成為聖城公敵了?

    “還沒看夠嗎?”

    風老極不耐煩再次催了一句:“若想參加獵軍,諦梵閣也有機會和名額的,到時就怕你躲還來不及……”風老一臉鄙夷。

    周路沒留意風老說什麼,他腦袋亂著呢,他有些麻木地轉身跟著風老走過長街,他臉上的肌肉一乎抽動一乎猙獰,一乎又全是狠色。

    周路自己都不知在轉什麼念頭了。

    他只是隱隱覺得,彷彿加入獵軍,到時就有機會能見到太上長老,到時就有機會能看到自己的妖刀了。

    但是他又不明白,見到太上長老幹什麼呢?是想跑過去見他,然後讓他一巴掌將自己拍死嗎?

    這個問題著實有些艱難,胖子可沒有風老那般絞盡腦汁也要找出答案的耐性,想了一會就無奈地放棄思考了,最終,目光漸漸地被長街兩側的風物吸引過去。

    風老安步當車,帶著周路一連走過兩條長街,周路就如鄉下人進城一樣,看哪裡都新鮮新奇,甚至在一個擺著各色水果的攤前,胖子腳步都挪不動了,大白梨大黃瓜誘人的香氣讓胖子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以前在部族,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水果,看起來就好吃極了。

    風老老臉通紅,恨不得一步邁回到諦梵閣,免的帶著胖子給他丟人,拐過長街,一處熱鬧的十字路口,這裡更繁華了,人流如織,摩肩接踵,路兩側的高樓需仰著脖子看。

    高樓外面,用一種透明的矽晶遮擋,一眼可以看到裡邊琳瑯滿目的商品。

    周路看的那個興奮啊,聖妖城果然是好地方啊,將來有錢了,有那麼多花花綠綠,或者晶瑩剔透的好東西可以買,帶回去送給小鸞,她一定會樂壞了吧。

    十字路口的左側,立著一幢最高的大樓,大樓用一種通體流線型的彩石砌築,翻簷翹脊,一種奢華低調的大氣之美。大門頂上一方碩大的滾金牌匾,上邊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諦梵閣。

    諦梵閣大樓分左右兩側,中間有懸梯相通。右側是繁華的商會,裡邊從妖骨妖核,到奇藤異草,從多到數不過來的各色兵器,到一些修行秘籍,有各種款式的獸皮大氅與獵甲,還有流光溢彩的首飾珠寶……東西多到讓人嘖舌,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在諦梵閣買不到的。

    左側,則是煉器師開鼎煉器工作的私密工作室。

    風老領著周路走進左側的大樓,寬敞的大廳橫紋大理石鋪地,一側水晶案台後快速轉出一位樣子甜美、紫裙搖曳的女接引師,驚喜而恭敬地喊道:

    “風老,您回來了。”

    女接引師美目橫陳瞟了周路一眼,極有可能在心中猜測著這個胖子的身份,以及要如何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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