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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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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6 21:52:22
第五十七章 炫富

    此時按照節氣來算的話,已經是小寒了,所以夜色來得特別快。

    不過襄樊城素來都不曾宵禁,入夜以後,卻是顯得分外的燈火輝煌,遠遠的看去,甚至有“火樹銀花不夜天”的別稱。

    因為今日晚上李虎輪值,並且為了避免田統領的猜忌,所以也只是派了個人前來招呼林封謹。這個人叫做胡三,並不是兵卒,乃是一位管家,對於襄樊城裡面的三教九流等等什麼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李虎此時掌管軍備這一欄,管著軍中的採買輜重,胡三的主家也是豪商,要打通關節就必須李虎點頭,因此李虎隨口提了提,馬上就派遣了最得力的手下前來奉承。

    林封謹和林德雖然人生地不熟,但是在這胡三的笑臉接待下,被招待得十分妥帖,等到下午的時候,便乘坐馬車直接去了襄樊城北的正昌碼頭。

    這裡無論水陸,都是交通要塞,貨物集散的第一繁華處,單單是在這裡下力氣的苦哈哈都是超過了近萬人,還不提二十來個提供檢修維護的船塢,更不要提這些人還有妻小,家眷,林林總總算起來的話,依靠這正昌碼頭吃飯的人甚至都要超過十萬,可見此地乃是何等的熱鬧?

    太后的壽禮,自然是一靠岸就由太監趕著送入了宮內給王上過目,其餘的人也只能在船上畢恭畢敬的候著,一直到宮裡面的消息傳了出來,說王上很是滿意。這幫人才如釋重負,開始為自己的腰包打算,包下旁邊的瀟湘樓的大堂,預備為攜回來的私活兒尋些買家。

    這事情自然是由隨船跟去的公公操辦,當然,他們肯定是不便與外人交接的,只是負責打通官府的關節,發帖子請人。明面上出馬的,就是護送船隻出外的橫波校尉的兵丁,並且開始採買的時間也不是晚上,而是下午。

    林封謹便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正昌碼頭上面,他之前從一本雜記上看到過關於這裡的記載,說這裡“水陸要衝,極盡繁盛,往來人呵氣成雲,淌汗成溪......”如今一來,發覺雖然沒有那麼誇張,倒也是十分貼切。

    他旁邊的胡三也是那種大家族裡面調教出來,專門接待應酬的人物,說話就感覺到溫和文雅,不卑不亢,走到哪裡,就會訴說當地的名勝典故,頗有一種與之交接,如沐春風的感受。

    一干人進入到了瀟湘樓裡面以後,便來到了一個平時應該是聽戲的地方,便按次序坐下。眾所周知的是,在這種場合裡面,哪怕是坐著的位置也是大有講究的,是一個人身份,勢力,乃是是財力的體現。

    林封謹注意到自己坐的位置處於靠前,並且還不是包廂,大概也就判斷出了這胡三的主家在襄樊裡面的地位,應該是屬於那種地方的豪商進軍襄都,雖然財力雄厚,但暗中勢力還不足的緣故。

    這種情況,除非是要經過好幾代人的經營,或者說家族裡面出一個驚才艷豔的人物,做官做到至少是正三品-----也就是六部裡面的堂官才可以改善的地步。

    這瀟湘樓也不是第一次承辦這種事情,南鄭的水道眾多,因此航運業發達,國君也不是什麼閉關鎖國的短視君王,每個月少說這種發賣會也有兩三起,所以掌櫃伙計什麼的都是熟門熟路,按照著之前的章程辦理就是了。

    很快的,林封謹面前的紅漆茶几上面便被擺放上了一個拼盤,裡面是時令的干果:榛子,腰果,白瓜子,葵瓜子,花生,蓮子,松子,栗子琳瑯滿目。

    要知道,這個時候物流遠不如後世發達,能夠弄到這麼一份拼盤已經很是難得了,估計這麼一個盤子裡面的果品的耗費都可以供幾家人的生活數月了。能夠免費提供這盤小吃,可見這一場採買會的檔次絕對不低。

    此時外面還是亂哄哄的,裡面的位置也才坐了一半人不到,坐下來的人自矜身份,也罕有大聲談笑的,不過也難免有一陣一陣的攀談嗡嗡聲此起彼伏。

    林封謹正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忽然從旁邊的走廊過來了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對著他恭敬的遞上來了一張名刺。

    這玩意兒就是古代的名片,不過弄得十分考究,而且講究的是個含蓄,不提倡直接就將某總某董事長的頭銜印在上面,而是類似於中世紀歐洲的家徽那樣,隱晦而低調的將主人的身份給顯示了出來。

    比如拜帖的封面是黃色,那主人肯定是皇族眾人沒跑兒了,又比如說封面是紫色,那麼主人是王宮大臣的身份就比較大。不過林封謹拿到的那一張拜帖的顏色卻是普通的素青,但是拜帖上卻是有一個大大的圖案。

    這圖案對林封謹來說,絕不陌生,因為那就是一個惟妙惟肖的日月金錢的圖案,而敢於用這個圖案來做拜帖的,全天下也是獨一無二,那便是襄樊錢莊!

    胡三卻是十分精明,一見到林封謹這初來乍到的人居然可以令襄樊錢莊的人主動來拜,心中忍不住也是要高看他們一眼。作為已經落地生根了的豪商,他們當然知道襄樊錢莊這等龐然巨物代表的是什麼。

    林封謹也沒有理會旁人的想法,心知肚明應該是自己的“釣魚”戰術發生了作用,其實主要是那位痴迷於機關之術的顧先生,將襄樊錢莊的底給賣了個乾乾淨淨。

    加上林封謹更是擺出來了一副一言不合就一拍兩散,徹底將圖紙給毀掉的強硬態度,所以襄樊錢莊的人來找自己也是理所當然。

    跟隨著這個小廝,來到了樓上的一處包廂內,這里基本上算得上是最好的位置,單是從這往下看,什麼東西也是一目了然。

    一走進包廂裡面,一股裊裊的茶香就飄然而來,裡面的裝修走的卻是素淨恬淡的風格,其餘的不說,單是桌面上的拼盤就是乾果盤,鮮果盤,點心盤,冷拼盤等等整整七個,裝盤的手法更是以排、推、迭、圍、擺、覆一應俱全。一下子就將下面的規格給比了下去。

    包廂裡面卻只有一個人,中年美婦王管事。她見到了林封謹進來,就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道:

    “林公子可真是難請呢,非要讓奴家來尋你。”

    林封謹瞳孔微微收縮,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在襄樊錢莊處說過自己的姓氏,那就說明這女人已經開始調查自己的底細了,不過這樣也好。這女人越是重視自己,說明她就越是志在必得,拿得出來的籌碼就越高。

    林封謹也就接著王管事的話頭笑了笑道:

    “沒辦法,性命攸關,其餘的俗事都可以拋到一邊了。”

    王管事微笑了起來道:

    “聽說林公子與那位羽林衛里面新任的李總管交情匪淺,應該是從他那得到的有關採買會的消息吧?雖然這一次從海外帶回來的特產裡面,確實有幾件是可以延年益壽的珍品,但也早就是被好幾處豪門預定了,林公子想要從中分一杯羹的話,難度可是挺高的。”

    林封謹看了她一眼,先是端起來了旁邊的一杯茶呷了半口,讚道:

    “好茶!”

    然後才不慌不忙的道:

    “俗話說,事在人為,我總不能白白的等死。”

    兩人唇槍舌戰一番,林封謹卻是絲毫都不肯就範,那中年美婦終於嘆了口氣道:

    “罷了罷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們錢莊里面有一枚菩提果實,擅能補益氣血,你把那張圖紙拿出來,加上昨天你從錢莊里面取走的兩件東西。就換了給你吧?”

    林封謹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準了林德使了個眼色。林德木著臉,伸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來了一疊銀票,最面上的一張都是一萬兩見票即付的,更好笑的是,便正是襄樊錢莊的銀票,看那厚度少說也有幾十萬兩!林封謹在旁邊冷笑道:

    “我不知道什麼預定不預定的,但是既然主事人開了這場採買會,肯定就是本著多賣些銀兩的打算!若是什麼狗屁東西都可以預定,他們開這個什麼狗屁的會做什麼?預定的人過來取貨就好了。豪門的面子再大,能大得過兩三倍利的銀子?我他媽一個快死的人了,還顧得了豪門的面子?”

    林封謹的話恰好就說到了那中年美婦最擔憂的地方。

    是的,有豪門預定了海外的延年益壽的珍品是不假,但是這幾處豪門對這東西也不是志在必得的,至少都有兩家要對林封謹這邊的羽林衛後台有所忌憚。

    而且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的性格就很顯然是那種十分狠辣的那種,涉及到自己的小命更是不顧一切,他若是鐵了心要搶購的話,幾乎是一定可以拿到一件海外珍品的。

    而等林封謹買到了自己必須的東西以後,中年美婦更是十分清楚,要從這小狐狸手裡面拿到那張圖紙,估計更加千難萬難,得付出十倍的代價!所以這也是她急急的跑來,要在採買會之前和林封謹見面的原因。

    但這王管事卻也不知道,林德掏出來的那厚厚一疊銀票裡面,卻只有幾張是真的!其餘夾的都是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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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百草爐

    這玩意兒乃是林封謹參照了他前世的“揀包詐騙”的經驗以後,特地弄出來唬人的,繞是這中年美婦王管事十分精明,可在這後世的常規騙術面前,也是上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當。

    對於她來說,已經毫不懷疑林封謹狠狠砸錢下去可以弄得到想要的延年益壽的珍品了。而這就是林封謹想要達到的目的。

    這時候,上面的戲台上面,已經開始站上了幾個人,估計採買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這王管事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自己若是再不拿點什麼誠意出來的話,一旦採買會開始“出貨”,那麼自己就被動了。

    所以,她的臉色也只能一下子的沉了下來,沒好氣的白了林封謹一眼,然後道:

    “林公子的隱疾十分罕見,那麼,你是否有把握買到了那種可以延年益壽的靈藥,便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呢?”

    林封謹一怔,他卻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聽這女人問出來了這個問題以後,他的心中卻又是一喜,因為面前這個精明無比的女人既然這麼說了,那麼肯定就會拋出來相應的對策!

    林封謹此時也不能不“配合”一下,沉聲道:

    “說實話,沒有。“

    王管事輕輕的擊掌,外面便有一名早就等候的使女捧著一個匣子走了進來。

    “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這裡有一件進入了神兵利器譜的小玩意兒,不知道林公子有沒有興趣。​​”

    說話間,那名使女便打開了那一​​隻匣子,匣子的底部,居然是一層翠綠色的潮濕青苔,而青苔的表面上,卻有一隻白色的手套。

    這一隻手套的質地看起來很是普通,彷彿是用蠶絲編織而成的,但表面卻有一層淡淡的寶光隱隱約約的流動著。

    更奇特的是,仔細觀察的話,居然可以見到有一根金線也似的玩意兒,在手套的表面上不停的無規律慢慢游動著,那種游動的規律就彷佛是蛇在水中蜿蜒一般。

    王管事輕咳了一聲,旁邊自然有人端上了一盆清水,她洗淨了自己的左手,然後戴上了這隻手套。

    緊接著,又有人送上了三個小竹簍子,簍子裡面全部都是指頭大小的枸杞,紅彤彤的一看就是上品。王管事用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抓起了一把枸杞子,然後微微用力,頓時就見到手套上的那一根“金線”不停的加速游動了起來。

    很快的,握緊的白色手套間隙裡面,便滲出來了一兩滴鮮紅欲滴的液體,滴落到了下方的潔白茶盅當中。王管事將手挪動,然後鬆開,大量的渣滓便跌落了下去,奇特的是,白色的手套上面居然點滴不沾。

    等到整整將三個竹簍子的枸杞擠完,這才堪堪積滿一小盞鮮紅欲滴的液體。王管事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喝了下去,然後將剩下的大半杯推給了林封謹,示意他嚐嚐。林封謹喝了下去,頓時覺得胸腹之間立即就有些溫熱,人也神清氣爽了不少。

    王管事這時候才正色道:

    “這隻手套的名字,林公子應該是聽過的,它在神兵利器譜當中可以排到第九十四位,這就是百草之爐!”

    林封謹立即心中一震,他自穿越以來,對於經史子集沒有什麼涉獵,倒是一些筆記軼聞津津有味,這百草之爐的掌故也曾經被看到過。

    傳聞在四百七十年前,有隱士在薑水(寶雞)西三十里的開山之上,尋找到了農皇神農氏的衣冠塚,衣冠塚一開啟之後,裡面的物品貌似都保持原樣,但一碰就全部化為了飛灰!只有三根白髮卻是宛若有靈,若龍若蛇,漂浮了起來,要夭矯飛去。

    這名隱士立即施展神通將其捕捉了下來,最後確認這三根白髮便是神農氏當年遺留在頭巾上的落髮,然後他便打算以這三根白髮來煉製法器,沒想到連續煉製了兩次都失敗了,這名隱士也是嘔血而亡。

    後來又有高人獲得了剩餘下來的最後一根神農發,便感慨說農皇畢生都是在心憂民生,悲天憫人,想要藉助他落髮當中的靈氣來煉製用於攻防殺伐的寶物,自然是南轅北轍,絕不可能成功。

    這位高人便用這根白髮為根基,採集西方太白庚金之氣煉成了一條庚金之蛇,然後以此為器魂,再收集各種珍罕材料,取的是金克木的意思,製成了一件十分玄奧的法器:百草之爐。可以克制天下草木,萃取其中的精髓!

    可是林封謹卻萬萬沒有想到,這百草之爐的造型既不是爐子,也不是大鼎,而是一隻雪白的手套!

    王管事接著正色道:

    “這百草之爐因為攜有上古神農氏的靈氣,更是混入了克制草木的庚金之氣,所以一握之下,便可以萃取各類草木的精華,並且去其糟粕。若是擁有了百草之爐,林公子便可以大量的收購普通的補品,然後將之萃取以後服用,效果或許會比那些絕世靈藥差一些,可是卻是勝在可以長期服用!”

    林封謹的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忽然道:

    “我得看一看,親手用一用。”

    王管事優雅的伸出了手,用鳳仙花油抹紅的指甲看起來也很是美麗,她看著林封謹拿起了那隻手套以後道:

    “我雖然不是什麼大夫,但也知道猛病要下猛藥,緩病要下緩藥的道理,林公子你的這氣血虧虛的病既然拖了這麼多年,那麼再重也歸不到猛病裡面去,所以......這百草之爐,卻應該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但是林封謹卻根本就沒有聽她說話! ! !

    因為林封謹一觸碰到了這手套以後,體內的妖星之力自然就傳遞了上去,接著,他立即就感覺到自己的妖星之力彷彿是一滴水落入到了油鍋裡面,出現了劇烈無比的沸騰狀況。

    緊接著,這百草之爐上游走的那一條庚金之蛇,居然迅速無比的瘋狂游動了起來,好在這個時候包廂裡面只有兩個人,而王管事則是一個精明的說客,所以她在仔細的觀察林封謹的表情,判斷自己精心組織的說辭究竟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所以除了林封謹之外,也沒有人注意到了那庚金之蛇的異動。

    好在這異動很快的就被壓制了下去-------代價卻是林封謹體內的妖星命格消失了整整半個單位!好在消失的是那一個半林封謹無法利用的“雜質”當中的。否則的話,林封謹便是哭也哭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林封謹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這隻手套發生了微妙無比的變化,並且還是那種明顯增強的變化!

    卻聽王管事還在繼續道:

    “.......嚴格的說起來,百草之爐在神兵利器譜上面排位九十二,很大原因是它的用途在於輔助,其實依照它的製作材料和製作難度來說,至少也能排入前五十!”

    林封謹此時也不願意和她多說了,便很乾脆的道:

    “這隻手套你打算怎麼換?想必那張飛行機關獸的圖紙是必須的了?依照你的精明,肯定還要我加些東西?”

    王管事終於嫵媚的微笑了起來,面前這個小傢伙可真是難纏得很,比起那些老狐狸來說都令人頭疼-------因為那些老狐狸固然油滑,卻是耐心十足,和你磨十天半個月都毫無問題,絕對不會做出陡然之間掀掉了桌子不玩了的激烈事情來。

    而王管事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受控制的突發事件,所以,她此時便帶著成就感和勝利者的微笑道:

    “你昨天從襄樊錢莊里面取出來的兩件東西,還是得加上來作為交易的籌碼。除此之外,二十萬兩銀子,還要羽林衛李副總管答允我們一個小小的要求。”

    林封謹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哦?可是我只打算出兩張圖紙的代價。”

    這時候,包廂的門一下子就被“嘩啦”的撞開了!那位顧先生不請自來,猛然出現,就站在了門口急切無比的道:

    “你竟然還有圖紙??快些拿出來給我看看!”

    王管事一下子就長嘆了一聲,揮手叫來了小廝送來了一條溫熱的雪白毛巾,似乎想要敷一下發痛的額頭和太陽穴,不過捂到臉上去以後看起來就不打算再拿下來了。

    林封謹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畢竟遇到這種.....那啥一樣的隊友確實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而反過來想的話,自己的對手有這樣的隊友,則是自己的幸運啊。

    所以林封謹立即正色道:

    “沒有了,我手上就只有一張機關獸的圖紙了。”

    顧先生怒道:

    “那你為什麼說兩張?”

    林封謹雙手交叉放在了胸前,很認真的道:

    “因為若不是你們咄咄逼人,我怎麼會燒掉那張機關蜘蛛的圖紙?這筆賬不算在你們的頭上,難道由我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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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霸下殼

    說實話,林封謹此時的表情和語氣,當然更重要的是說出來的話,都是如此的欠揍!若是依照顧先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只怕是福王之類的也是立即大聲呵斥甚至一腳毫不客氣的踹了過去!

    但是,此時的顧先生卻只能憋屈著,點著頭,陪著笑,像是個嫖妓被抓到的小市民一樣畏畏縮縮的坐到了旁邊,儘管額頭上面的青筋已經充分的說明了他老人家的心情不爽到了何等的地步。

    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在於林德已經面無表情的打著了火折子。

    那個普普通通的火折子,

    那個昨天才將製造機關蜘蛛的製造圖燒得乾乾淨淨的火折子! !

    接下來大受打擊的中年美婦王管事也是無心再談了,一番討價還價,雙方都摸到了對方的底線,也都意識到了對方乃是志在必得,最後,在一輪激烈爭吵也似的談判之後,林封謹終於點了點頭道:

    “成交。”

    這一筆交易,林封謹付出了機關蝙蝠的圖紙+剩餘下來的半張機關蜘蛛的圖紙+八百年豬婆龍的龍瞳+夔牛的胎胞+五錢石見銀(萬奇處獲得),拿到了那一隻進入了神兵利器譜的,業已發生了微妙的手套:百草爐。

    然後,襄樊錢莊還得反過來給林封謹兩萬兩銀子!

    這一筆交易嚴格的說起來,林封謹是小賺了一筆,因為別的不說,單是進入了神兵利器譜的寶物,除掉本身的價值之外,還有一種類似於後世的“名牌效應”。這就彷佛是坐檯的妹子再怎麼整容成明星臉,也絕對不可能和正牌貨色收費一個價的道理一樣。何況這件寶物還隱隱約約已經發生了變異?

    但是中年美婦也沒有虧,因為她至少是辦妥了這件事,令這位客卿顧先生大喜過望。

    與此相比起來,賬面上的一些折損就不算什麼了-------她可以振振有詞的說那兩張圖紙十分罕見,八百年豬婆龍的龍瞳和夔牛的胎胞更是稀罕無比的東西,自己估價溢出一些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了。

    接下來王管事還告訴林封謹,之所以將這手套裝在了封存有青苔的盒子裡面,則是因為它長期不使用的話,必須要有草木之氣的溫養,不過若是經常都有使用的話,那麼則是無所謂了。

    交易達成以後,王管事便率先告辭離開了=,留下了林封謹在這包廂裡面。不過這個時候林封謹並不趕時間,他也怕弄出來什麼大動靜和異狀,也並不去查看手套的異狀,因此便專注於被拉上來發賣的那些從傲來國舶來的貨物。

    此時開始進行發賣的,大多都是類似於香蕉,柚麻,魚乾,椰子等等的大宗貨物,這些海邊的特產運輸到這中原腹地來,便是瓦片也能夠賣出黃金的價格來,尤其是在襄都這種消費量極大的龐然都市裡面,一過手的話,幾千斤舶來的稀罕貨傾銷下去,連浪花都濺不出半點,真真切切的又是暴利,

    林封謹既然無意攙和襄都的這些批發零售行業,那麼自然也就沒有要出手的打算,他現在的手中又有兩三萬銀子了,如果運用得好的話,那麼還是很可以做一些事情的。這發賣會上既然還沒有出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那麼多等一等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很快的,大宗貨物銷售完畢以後,便開始發賣一些單件的海外奇珍,林封謹就看上了一支絳紅色的玳瑁煙斗,比老頭子天天炫耀式吸著的要強出許多,不過這玩意兒看起來也是很受追捧,林封謹出價到了三千兩銀子就到了心理底線放棄了,結果被一直追捧到了六千銀子,直叫人感慨在這個地方當真是個花錢若流水的銷金窟。

    接下來發賣的幾株一人高的藍色珊瑚樹,三兩上等龍涎香都是十分的搶眼,當然,成交價格也是十分驚人,不過很快的,拍賣會的高潮來臨了。

    一個幾乎有兩三個桌面大的巨殼被七八個力士汗流浹背的搬了上來,直接佔據了大半個戲台!根據介紹說,這是一頭巨黿的殼,很可能就是龍九子之一的霸下渡劫失敗,死亡以後留下來的。

    巨殼的內部可以見到有一條緊貼的大型脊椎骨貫穿頭尾,而脊椎骨的左右兩側,則分佈著十七八條粗若人臂的肋骨,粗大無比,支撐著整個巨殼,大概是內部的肉還沒有腐爛完,因此空氣裡面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味道,好在樓中事前就點了熏香,所以勉強可以忍受。

    一名看起來孔武有力的大漢走了上來,手持利刃,刺入到了巨殼的肋骨當中,一挑一剖,居然從裡面剖出來了一顆璀璨無比的明珠,更是微微泛出了藍光!滴溜溜的在銀盤裡面滾過來滾過去。

    旁邊的一人大聲介紹道:

    “這頭霸下已經整整活了一千八百年,每多活一百年,就多生長出一根龍骨出來支撐身體,這龍骨當中便生有盈寸之珠,乃是天地之精華所聚,這龍珠放在家中可以鎮壓邪祟,改易風水,佩戴身上可以延年益壽,百病不侵!每一顆肋骨當中生長的龍珠都有五行屬性,在被剖出來之前無法判定。若是有需要的客人請出價,底價為三萬兩銀子,每五千銀子一加。”

    林封謹本來都還是躍躍欲試,但是一聽底價,馬上就只能苦笑了,而周圍拍賣的人都是十分踴躍,每一根龍骨當中的霸下珠都至少被拍到了五萬兩銀子以上!這樣一算下來,單單是這十八顆霸下珠就賣出了百萬銀兩!幾乎相當於東夏或者西戎整個國家兩三個月的收入了......

    這霸下珠便是這一次發賣會的高潮,完畢以後便宣布結束,此時林封謹心中忽然一動,拉動了旁邊的搖鈴,喚來了本樓的小廝詢問他道:

    “你去幫我問一下那些橫波尉的軍爺,那個剩餘下來的霸下殼賣不賣,這可是一味好藥材。”

    那小廝立即就答允了,還不忘記看一看包廂的番號,顯然他們的心中也是記住了各個包廂裡面的客人身份,以免得罪貴人。林封謹情知會被誤認成襄樊錢莊的人,不過這對他來說卻是個好事,因為這個招牌的知名度顯然比河倉林家響亮N倍不止。

    所以小廝很快就給林封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千兩銀子就可以買到這味分量十足的藥材,不過得自己找車運送走。林封謹不清楚​​襄樊錢莊的名頭在這筆交易裡面起了多大的正面或者負面效果,但是,他很清楚這個價格對自己來說很便宜。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得麻煩胡三了。而貌似一直都沒有幫上忙的胡總管也很願意效勞,所以不到半個時辰之後,這隻巨型黿殼已經被放到了鄉下的一處農莊隱秘的小院當中。

    等到了院子裡面沒有了閒雜人等以後,林封謹讓林德監視四周,然後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妖命氣運已經慢慢的蒸騰了起來,然後若巨蟒一般的纏繞到了這霸下的外殼上。可以清晰的見到,這隻巨殼詭異的枯萎乾燥了下去。

    林封謹其實也不知道,這玩意兒裡面的靈氣居然可以被自己的妖命氣運吸收,他其實只是覺得這東西可能有用,但不知道居然是這種用法。

    吸收完畢之後,林封謹內視一番,發覺自己的妖命氣運並沒有因此而得到增長,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首先撈到的好處是:

    本來就已經很強大了的肺神之力又得到了增強,林封謹發覺自己可以在水下面呆著的時間被大幅度延長了,估計此時去潛水的話,少說也能夠呆上十到二十分鐘。

    接下來的好處,就是林封謹識海裡面多出來了好幾塊塊記憶的碎片,更關鍵的是,這塊碎片不需要耗費任何力量就可以開啟,裡面記載的不是什麼秘術,而是豐富無比的記憶和經歷,這頭霸下活了一千八百年,林封謹獲得了它一部分的有用記憶以後,立即眼界驟然開闊,見識也隨之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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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蛟筋

    林封謹的腦海裡面又獲得了一些清晰的相關信息,首先便是關於自己的妖命者的一些奧秘。

    首先那些被林封謹當成“雜質”的妖命氣運實際上的稱呼叫做“妖髓”,貌似用處不大,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珍貴程度絕對不遜色於自身的妖命氣運。

    現在只是因為自己妊五神的心法沒有完成的緣故,所以真正的用處還沒有顯現。對於目前剩餘下來的妖髓,林封謹已經打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用,務必要攢起來了。

    其次,妖命者用來“購買”記憶當中的那些上古秘術碎片的東西,被稱為是妖之精血。那些記憶殘片就彷佛是被濃縮過的種子,隨著妖命者的成長,就會漸漸的顯示出來,而這些特殊的“種子”只有被妖之精血澆灌,培養,種植出來以後,妖命者才能夠獲得完整的秘術。

    林封謹之前有些懵懂,感覺糊里糊塗的就將秘術換到手了,現在也才明白,自己用來購買培養自己想要的上古秘術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而妖之精血的獲得途徑有兩個方面,第一,妖命氣運的總量得到提升,就會獲得妖之精血,其次,林封謹的**的妊五神心法獲得提升,也會獲得妖之精血。第三,在吸收其餘的妖命者的妖命氣運的時候,有可能會有所收穫。

    當然,除了這兩點重要的信息之外,接下來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零散記憶碎片,林封謹閉上眼睛將這些記憶消化了以後,忽然面上露出了喜色,便找來了一把牛耳尖刀,然後爬入到了已經乾癟枯萎的霸下殼當中,順著脊柱的輪廓小心翼翼的下刀,將那粗大的脊柱給挑了出來。

    這脊柱裡面當然沒有第十九顆霸下珠------那些橫波校尉的兵卒還不至於犯下如此基本的錯誤。只不過,林封謹將粗大的脊柱剝離了以後,頓時就見到緊貼著黿殼的部分,有一條淡淡的白線貫穿上下。林封謹順著白線剖了下去,便從中扯出來了一條手指頭粗細的淡黃色筋絡,長約丈餘,看起來彈性極佳。

    這就是傳說當中的蛟筋,用來製作弓弦的最好材料。

    若不是林封謹剛剛獲得了霸下的記憶碎片,還真的不知道在堅硬的黿殼裡面會有這東西,而死掉的這頭霸下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記憶,則是因為它在殺死同類進食的時候,覺得這根筋的味道,或者說是口感非常好,僅此而已。

    “唔,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得再麻煩一次李虎了。”林封謹看著蛟筋若有所思的道。

    ***

    “我這一次來找你,確實是有些事兒的。”林封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口齒都有些含糊不清,因為他嘴巴里面正咀嚼著曹家酒樓的招牌菜:麻腐雞皮,並且正打算用一口酒將這勁道的佳餚衝下肚皮里面去。

    林封謹面前坐著的便是李虎,他此時哪怕是穿著便服,坐在酒樓上,也是腰板筆直,雙手放在了膝蓋上,越來越像是個混了幾十年的老行伍。聽了林封謹的話,李虎很恭敬的道:

    “還要請少爺吩咐。”

    林封謹道:

    “聽說你現在做到了羽林衛副總管的位置上了,整個羽林衛一共也只有四名總管,四名副總管,你能夠在短時間內爬到這個位置上,​​僅僅靠著田家的支持估計也很難,應該是沒少花錢吧?”

    “是的,正好當時原來的曹總管中了風疾,撿回來了一條命,卻是癱在了**,西營的何副總管走了兵部尚書萬彬的門路乘勢上位,他的位置就空了出來,這種好事情只怕是五六年都難得遇到一次,我也只能去運作一下了。”

    李虎也不避諱什麼,很坦然的點了點頭。

    對於還沒有武舉人和武進士功名的他來說,此時也只能擔任副職,能夠走到目前這一步都真的是機緣巧合,加上田家也很出了一把力氣,依照他的資歷,估計十年內若是不打仗的話,那麼是很難再次晉升的了。

    林封謹再次給他遞過來了一疊厚厚的銀票,大概一萬五千兩:

    “你不用為錢財的事情**心,你本來就是新人,卻又來了這麼龍門一躍,已經是萬眾矚目的對象,不宜再出風頭了,也千萬別在貪賄方面露出破綻。我估計你逆天改命以後的帶來的運勢也就到此為止了,從今以後就只能按部就班,你要有心理準備。”

    李虎很坦然的接受了林封謹的銀票,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可以說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局面,所以那些客套話什麼的都是狗屁。林封謹又喝了一杯酒,然後認真的道:

    “除此以外,還有兩件事。”

    李虎道:

    “公子請講。”

    “你的職權當中,應該是可以管理到那些為羽林衛供應武器箭簇的工坊吧?”林封謹取出來了那隻百草爐,林德則是從外面拉進來了一筐梨,林封謹便一捏一個準的開始“榨汁”。

    “是的。”李虎道。 “他們正在我的手下。”

    “我要一個匠師,最好的,並且有老小都住在襄樊,不會洩露秘密的。”林封謹淡淡的道:“有兩件東西要他做一下。”

    “舉手之勞。”李虎道:“要不了天黑,我就可以給少爺您提供十個備選的人。”

    “第二件事情要難一點。”林封謹道:“之前你應該記得我調查過福王的下轄權限,若是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與掌全國馬政及驛傳的車駕清吏司,掌遞送文書的會同館的人接觸一下,若是能夠打通這兩個地方的關節,那麼,我家的生意從此就可以說是全國上下,四通八達,這件事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但有機會也不要放過。”

    李虎沉吟了一下,便點頭應允了下來。林封謹這時候已經將整整一筐梨“萃取”完畢,結果也只有少少的半壺,三個人恰好一人半杯。飲下去以後只覺得滿口滿喉都是梨汁的清香,梨善能潤肺,連胸膛裡面都是涼幽幽的舒適,酒意頓時都散去了不少。

    休息了一下,李虎便因為事務繁忙,起身告別,林封謹卻是繼續坐在了那裡飲酒,把玩著手中的百草爐。

    不過若是熟悉這隻手套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那不停**的器魂庚金之蛇已經失去了之前的靈動,只剩餘下來了一條金色的氣息呆滯的流動著。

    但是,林封謹此時卻忽然將這隻手套翻了過來,立即就發覺,這只**的手套內部卻是純黑色的! !在這一面上,器魂庚金之蛇已經被徹底的染上了妖命氣運的紫意,妖異的不停游動。

    原來,這器魂庚金之蛇的核心,便是上古聖皇神農氏的一根頭髮,可是,這一根頭髮卻是已經被林封謹的妖命氣運所污染,使得器魂也發生了異變。

    因此此時這百草爐萃取天地之間草木的精華就分成了兩種模式。

    正常的模式下,萃取出來的是有益於人體的補益精華。

    但是另外一種模式下-------便是將手套翻過來後,萃取出來的卻是百草之毒! !當年神農氏嚐遍百草,至其於死命的百草毒! !哪怕是神農的力量,也在百草毒下慢慢僵死,化為石像,可見這毒力的難纏!

    只不過無論萃取出來的毒還是精華,都很難保存,頂多就存放一個對時(二十四小時)而已

    當然,更值得一提的就是,因為這手套裡面還有妖星命格的力量,所以林封謹也可以嘗試以特殊手法再次進行煉製,不過失敗率很高。

    ***

    第二日,林封謹先去之前光顧過的鐵匠鋪當中,將自己訂製的甩手暗器:鐵蒺藜給取了回來。這玩意兒根據林封謹的要求,其表面充滿了倒刺,可以說是沾到邊就會破皮。

    更重要的是,還有幾枚鐵蒺藜經過特殊方法煉製,乃是中空的,只要對方前去格架,便很容易將其擊碎,其中的毒水液體便會飛濺出來,給對方造成不小的麻煩。

    林封謹試了試,發覺手感都很不錯,加上還免費贈送了一雙皮製手套,所以很乾脆的給錢拿貨。

    等到從鐵匠鋪回來,老焦都穿著一身羽林衛的軍服在客棧處等候了很久了,他拿出來了一份名單,上面全部都是那種高手匠人,並且家小都是在襄都,不怕他們多嘴**的,林封謹仔細看了看他們的資料以後道:

    “我這一次乃是要找他們打造兩件東西,一把刀和一把弩弓,並且要守秘,老焦你看找哪兩個人合適一點?”

    老焦想了想便道:

    “若論打造刀劍的功夫,那麼現在已經只帶徒弟的黑三爺是一等一的,但制弓的手藝,卻是從北方逃來的靺鞨人烏古乃最好。”

    林封謹點點頭,便讓老焦在前頭領路。

    此時若論單純的工匠,地位還是不高的,就和商人差不多-------基本按照士農工商的順序來排列的--------至於非攻書院的手藝吃香,則是由於他們還是主張的先讀書,再習藝,並且他們的手藝也是被歸納在了“君子六藝”之內,所以不算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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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7 00:52:47
第六十一章 廓爾喀彎刀

    黑三爺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人在江湖,總是身不由己,面對羽林衛李副總管的權,再加上林封謹拋出來的五百兩銀子的利面前,他其實是沒有任何拒絕的可能,只能陪著笑點頭答應。

    而接下來林封謹拿出來的兩件東西,也都是黑三爺打鐵四十七年都沒有見到過的,並且哪怕在傳聞當中也只聽說了兩三回。

    第一件東西,自然是那一團米粒大小的方寸鐵。這玩意兒混入兵刃當中以後,不說什麼堪比倚天屠龍這種大殺器,但普通的​​兵器肯定是只有斷掉的份兒了。

    第二件東西,則是林封謹拿出來的那張打造刀子的樣式圖紙,黑三爺說實話,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醜的刀子,那模樣,就和狗撒尿的時候撅起來的那條腿很是神似,以至於黑三爺直接就在心裡面給這把刀按上了一個狗腿的名字。

    當然,黑三爺不知道在林封謹的前世,這樣款式的彎刀卻是鼎鼎有名,在世界範圍內都極有聲譽!那便是廓爾喀彎刀! !中國人的創造力和發明力雖然世界一流,也絕對不能夠忽視其他國家的文明精粹!

    這武器在林封謹的前世,乃是尼泊爾的國刃,它的神奇強大的魅力甚至征服了高傲的英國人。哪怕是普通的廓爾喀彎刀,也完全由手工製成,四個工人要耗費整天的時間才能完成一把刀的鋒刃。

    精妙的設計在刀身底部第一次體現,那裡會有小小的V形凹痕,可以將拔出後的鮮血導引,以免沾污刀柄.

    其次刀套背面有兩把小刀,開口的是用來削東西去皮的,未開口的是用來磨刀的,因外形很像一條狗腿因此又得名狗腿刀。

    此刀頭重腳輕,前寬後窄,背厚刃薄,掄砍時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所以具有斧子的殺傷力,非常適合肉搏砍殺和在從林中行進時開路,其前端部分是為了將重量分配在刀刃末端以增加切擊時的速度及威力。

    和其餘的名刀相比,廓爾喀刀有多種用途,尖端可以刺擊目標,彎曲的刀刃可以斬擊或砍擊目標。而其較重的刀刃能比彎刀更容易造成很深的傷口,甚至能切斷肌肉與骨頭。在戰場上,往往一兩刀就能夠給敵人以驚人的重創。

    隨著林封謹對細節的一一介紹,黑三爺這等行家的臉色也開始漸漸的凝重了起來,他這一輩子可以都說是奉獻給了通紅的爐火和滾燙的鐵氈,因此已經在腦海裡面將這把凶器慢慢成型,有的時候,新穎的思路與舊方法之間其實也只是隔著一張紙,捅破了的話,那麼就顯得十分簡單。

    林封謹將自己的需求和圖紙上面的終點反復強調了三次以後,確定黑三爺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需求,便轉身出門。不過走到了門口以後又對老焦低聲吩咐了幾句,自然是希望保密的事情。

    老焦點了點頭,轉身回去告誡了黑三爺一番,然後,他們就前往了那位靺鞨人烏古乃處。

    烏古乃卻是個老頭子,如果一定要給他加一個形容詞的話,那麼就是泡在酒壇子裡面的老頭子。在前面帶路的老焦走得頗有些快,苦笑著對林封謹說:

    “我們得在烏古乃喝醉之前找到他,否則的話,就得重新尋找一位制弓師父了。我從未見過有比他更棒的製弓師,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我這傢伙醉死在了酒壇子裡面,我也半點不會驚奇。”

    擁有特長的人總是可以得到額外的寬容與優待,比如靺鞨人烏古乃就可以搭建一個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的窩棚,舒舒服服的住在裡面喝酒。

    當林封謹看到他的時候,這老頭子已經徹底的喝醉了過去,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自己獸皮舖位上,鼾聲如雷,滿是皺紋的臉上全都是滿足和幸福的表情,胸口還有一個正在淌酒的壺,一滴一滴的將胸口的皮裘都淋得透濕。

    “唔,還好我有所準備。”林封謹對林德使了個顏色,後者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往烏古乃長大的嘴巴里面滴了兩滴。

    這老頭子本來還睡得甜**且幸福,但下一秒立即就彷佛變臉似的,整張老臉都驟然皺成了菊花似的,然後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連串淒慘的叫聲,猛然彈起來以後還閉著眼睛就連滾帶爬的攆到了牆角,咕嘟咕嘟的灌了兩三瓢水以後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

    “酸啊!!!這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林德往他嘴巴里面滴進去的液體,只是用“百草爐”萃取了五斤青橘子的精華而已。俗話都知道,醒酒最好的辦法就是喝一碗酸辣湯,雖然限於條件,辣椒弄不來,但青橘子這東西周圍的路上到處都是,不要錢都可以弄來幾斤.... ...

    很顯然,烏古乃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而一個醉鬼被人這樣強制性弄醒的心情也一定不大好,所以他朦朧的醉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放在旁邊的斧頭,這玩意兒用來粗加工弓臂頗為趁手,但是砍起人來也是一樣的好使。

    不過烏古乃舉起斧頭的動作也僵硬在了半空中,醉眼雖然惺忪,但那幾乎要將牙齒都酸掉的感覺還是令他可以辨認出來,面前的那個人正是新上任的焦檢點!焦閻王! !

    他若是心情不好,給自己做的成品多貼上幾張“殘”“次”的標籤,那麼下個月自己最喜歡的汾酒恐怕就喝不上了。

    一念及此,烏古乃只能訕訕的縮回手,倒吸著氣忍著酸陪著笑道:

    “焦檢點來尋我,嘶,有什麼事情,嘶。”

    老焦面無表情的道:

    “沒什麼事情,讓你接個私活兒。”

    說著林德就從後面站了出來,他提著的竹編網兜里面,赫然是八壇子十年陳的汾酒! !烏古乃只覺得喉嚨裡面的酒蟲都在蠕動了,但老奸巨猾的他卻還有些猶豫,遲遲不肯表態。

    不過老焦上任的時間雖然短,卻也早就是個老油條,立即冷笑道:

    ”做得好,這個月我都不給你找麻煩,做得不好的話,不但酒沒得喝,我每天都上你這裡來走三遭!”

    烏古乃立即沒口子的點頭答應了下來------開什麼玩笑,焦閻王每天來這里三趟,那自己還有活路嗎?

    接下來林封謹就將自己預備好的蛟筋和繪好的圖紙給拿了出來,他要讓烏古乃製作的,卻是從霸下的記憶裡面獲得的一種可以單手發射的弩弓,這種弩弓雖然十分小巧,但威力十分恐怖,就連霸下這種具有龍脈的生物厚殼都可以射透!正是如此,霸下的記憶才會如此深刻! !

    這烏古乃看起來是一個醉醺醺的猥瑣老頭,沒想到接過蛟筋一舔,馬上就直起了腰,聲若洪鐘的驚道:

    “這........這是蛟筋??你們要做的這弩弓.......我這裡的材料只怕配不上啊!”

    老焦笑了笑道:

    “甲等倉庫裡面的材料,隨便你挑,天字一號房裡面的東西,你也盡可以拿來用。””

    ***

    看守甲等倉庫的,不是路人甲,卻依然是林封謹的熟人,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家之前的家丁護衛,地裡鬼周全,一見到林封謹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前來奉承。

    林封謹見狀了以後,也忍不住苦笑道:

    “看來老李在任人唯親方面,也真的是做得十分透徹。”

    其實換做其餘人的話,一上任副總管,也決計不敢這樣大肆撤換,任用私人,因為這裡面涉及到好幾條利益鏈,稍微不注意,就要牽扯到好幾家,得罪不少的人。

    不過李虎卻是毫無忌憚,他卻是擺出一副得罪所有人的樣子,只要是自己能夠管得著的要害位置上,全部安置的是自己人,自己人安置不上去的,便任用田家的親信!這種強橫無比的行為雖然犯​​忌諱,卻更是在向著田家表忠心。

    而田家目前的主事人田武烈卻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些志大才疏,因此為了下一代著想,發覺還真的需要這麼一個忠心耿耿外加殺伐決斷的手下來進行輔佐,所以對李虎鬧出來的麻煩雖然呵斥了一頓,但暗地裡還是解決壓了下來,算是默許了。

    話說那烏古乃也確實是有幾分手藝,他乃是屬於那種創新力為零,但是執行力超強的傢伙,很快的就按圖索驥,將林封謹所要的弩弓給組裝了出來,因為弓弦採用的是十分罕見的蛟筋,所以弩弓的射程和威力,竟是出乎事前的預料,達到了數百步的驚人距離,威力也可以洞穿鐵甲,**作也是十分簡便,套在手臂上用袖子遮住,單手就能夠瞄準射擊。

    更恐怖的是,這弩弓還是連弩,儘管只能三連發,但考慮到它在其餘方面的優勢,已經不能不說是給人以巨大的驚喜了。

    製造完成以後,烏古乃以十分專業的眼光進行了點評,並且還是一針見血的點評:

    “它有兩個缺點,很致命的缺點。”

    “第一,因為採取了扭弦而不是拉弦的技術,所以,一旦射空了弩箭而敵人還活著的話,那麼上弦的時間足夠敵人近身並且殺掉你十次。”

    “第二,弩弓的威力和殺傷力十分強大,差不多已經可以和加持了道術的強悍武器持平,但是,因為沒有器魂的輔助,所以在遠距離射擊的準頭上是很大的缺陷。但是,如果僅僅用這把弩弓來進行中短程的戰鬥,卻又未免浪費了它的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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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謊言? ?真相! ! !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他忍不住望了一眼旁邊渾身上下都激動得微微發抖的林德,然後意味深長的道:

    “三枝弩箭,足夠殺掉三個人,即便之後上弦再慢,那便並不重要了,至於.......準頭問題,我從未在這一方面有任何的顧慮,真的,即便沒有器魂,但我卻堅信,這把弩弓從被製​​造出來以後,便一定會是百發百中,永不落空!”

    ***

    林封謹要的刀,在三天以後被老焦親自送到了客棧當中,這把本來不應該存在本時空的廓爾喀彎刀,在空氣當中鋒芒畢露,刃口處森森的寒意似乎要直逼到人的臉前一般,混入了方寸鐵的鋒刃上面有一絲一絲的雲紋飄逸旋轉,其威力據說是連鬼魂也無法抵擋!

    按照林封謹的要求,這把刀的鞘和刀身都被做得樸實無華,很不起眼,只是在刀柄上面鐫刻著“王平”兩個字。

    這個姓名卻本來是屬於狗王的,在他的心中整整藏了三十年,狗王本來打算自己洗白以後就恢復本名,以便死後也能夠光宗耀祖,去見爹娘祖宗,只可惜他遇到了林封謹。

    而林封謹之所以要將這個名字刻在了刀柄上面,則是為了紀念。

    狗王活著的時候,叱吒風雲,堪為一方豪雄,但一死之後,卻幾乎淪為野狗的食物!

    同為妖命者,林封謹當然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但他沒有辦法扭轉這局面,因為這局面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他扭轉,那麼很可能被野狗拿來當做宵夜的,就是他自己,但心中的那種無奈和棋子的感覺,卻是如此的強烈。

    因此林封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將狗王的名字刻在了伴隨自己的利器的柄上,甚至他在觸摸著這個名字的時候,無由的會想到:若是有一天我死掉了,淪為了獵物,那麼有人會將我的名字紀念一般的也鐫刻在一個地方嗎?

    這樣的想法令林封謹感覺到了淒涼。

    十分強烈的淒涼。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再堅強的男人,心中也一定會有脆弱的地方。何況是林封謹這個尚未看破紅塵的灰髮少年?

    所以他打消了今日離開襄樊的打算,而是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以後,極其渴切的想要出去逛逛,希望襄都當中那繁華無比的大街上的人氣,可以沖淡自己心中的這種讓人極不舒服的感覺。

    為此,他拒絕了林德的同行,讓他繼續研究那柄如獲至寶的弩弓,一個人踏上了大街。

    但是,直到身處在人潮當中以後,林封謹才發覺,並不是人多就可以消解孤獨的,目睹了旁人的歡聲笑語,接踵摩肩,反而會令孤獨的心境更加深刻。

    所以,有些茫然的林封謹便隨著人潮的湧動,無意識的行進著,因為他的潛意識在追逐著熱鬧,所以也是不自覺的開始循著人流,往著最是繁華人多的地方走去。

    而整個襄都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御街西四里處的廣場上,就是深夜凌晨,一樣也是人氣旺盛。

    那個地方,人們往往稱之為.......昭明山。

    圍繞著襄樊城裡面走了大半圈,林封謹的肚子也是有些餓了,這昭明山的繁華前面也提了,可以說是摩肩接踵,日夜不息,單是小攤販賣的水飯攤子上面,就有爊肉.幹脯.貛兒.野狐.肉脯.鶏肉等等好些下飯的菜餚。

    至於那些小吃,諸如旋煎羊.白腸.鮓脯. (火贊)凍魚頭.姜豉(枼刂)子.抹臓.紅絲.批切羊頭.辣醎菜.杏片.梅子薑.萵苣筍.芥辣瓜兒.細料餶飿兒.香糖果子等等,更是應有盡有。

    林封謹在路邊的攤上要了一碗加料的餛飩,一面聽旁邊的花子頭唱著蓮花落,一面在暖暖的冬陽照耀下坐著將之吃完,頓時覺得渾身冒汗,他覺得陽光頗有些耀眼,略微一抬頭,便見到了白晃晃的日頭懸在了頭頂。

    日正中天,便是一天裡面陽氣最盛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午時三刻,劊子手處斬犯人,便是以這個點來作為行刑的時間,

    林封謹此時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並且因為心中的那股孤寂感覺也漸漸的散去,所以反而生出來了一種浮生偷得半日閒的意味在裡頭,因此漸漸的變得悠閒了起來。

    這種悠閒,直到林封謹邁著消食的步伐,經過了一個土台子的時候為止。

    因為林封謹此時面前已經擋住了一個人,他用一種溫和而隨意的語氣對著林封謹道:

    “施主,可否結個善緣?”

    林封謹隨意的“嗯”了一聲,掏出了五文銅錢便遞了過去,順帶掃了一眼面前的人。

    這時候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而且是相當的不對勁。

    一時間偏偏又說不出來這不對勁究竟在什麼地方。

    結善緣那人卻是微笑著不肯接銅錢,就這麼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時候,繞是機變睿智若林封謹,也忍不住呆滯了十幾秒,然後竟是生出了無法用語言表達此時心情的感覺! !

    那種極度荒謬,極度難以置信的感覺! ! !

    這一瞬間,昭明山的人山人海彷彿在瞬間都被淡化,消去,只遺留下林封謹與這個人面對面的站立著!

    站在林封謹面前的人,穿著一身十分普通的褐色衣服,頭上有著黑色的頭巾。整個襄樊城當中,這樣打扮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說是過目即忘。

    冬日的風混合著陽光投射到林封謹的臉上,溫暖而寧靜。

    可是林封謹的心境,卻是若颱風過境一般洶湧澎湃! ! ! !

    他蹬蹬蹬的倒退了兩三步,眼神就彷佛是見到了鬼一般,不顧身後被撞到的人的怒罵,呆滯了半晌才道:

    “你.......你!!”

    是的,林封謹此時已經回想了起來了那句話,那一句吞噬了幾百人甚至包括狗王,非攻門**萬奇等人性命的魔咒,那一句已經被證實為假話以至於要當成笑話來聽的話!

    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尋褐衣黑巾人

    十一月初六午時三刻,

    昭明山夫子像,

    尋褐衣黑巾人! ! ! ! !

    “今天,似乎就是十一月初六.......這麼好的太陽,恰好就是午時三刻。”

    “這裡,應該就是昭明山夫子像.......我**什麼時候走到這裡來的??!!”

    “我面前的這個人,那**不是一句假話嗎?我,我.......我是見鬼了嗎?但這日頭!有鬼敢在這個時候出來?”

    林封謹此時也畢竟經歷了太多的衝擊.......兩世為人,身為妖星,遭逢鬼物,逆天換命,出生入死!所以很快也就恢復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

    “我......你.....”

    能言善辯,話鋒若刀一般的林封謹,在這詭異無比的局面下,一時間居然都想不到怎麼措辭,最後居然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意向下說:

    “那這善緣是怎麼結法?”

    褐衣黑巾的這人忽然道:

    “敢問施主從何處來?”

    這一句話本來普普通通,卻是暗地裡意味深長,立即令林封謹渾身上下都汗毛直豎了起來!他只覺得面前的這人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一把當頭斬來的劍!直要拷問入他內心深處最為隱秘的地方!

    林封謹也只能佯作不知,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從河倉來。”

    褐衣黑巾的這人卻是立即再問:

    “敢問施主從何處來?”

    這第二問雖然是一模一樣,卻是令林封謹汗流浹背,只覺得自己的所有隱秘都被窺破了一般,他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急切無比,似乎渴望著要將這問題回答出來似的,忽然靈光一閃,立即答道:

    “從來處來!”

    聽到了這個回答,林封謹面前的這神秘的褐衣黑巾人忽然微笑了起來,彷彿是聽到了標準答案那樣欣慰,他忽然又道:

    “你是誰?”

    林封謹聽了這個貌似簡單,其實意味深長的問題,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神秘褐衣黑巾人的問題,每一句都彷彿大有深意,每一句都直刺他的秘密!他只能澀聲道:

    “我乃河倉童生,糧商林家之子。”

    儘管林封謹剛剛答復,褐衣黑巾人卻是繼續追問一模一樣的問題:

    “你是誰?”

    林封謹被他問得額頭上面黃豆大小的汗珠一顆一顆的流淌了下來,忍不住不耐煩的順口道:

    “我就是我!”

    褐衣黑巾人聽了以後,微微頷首,一稽首後轉身便走,林封謹急道:

    “你結的善緣呢?”

    這人一聲長笑,便消失在了人群當中,依照林封謹此時的身手,居然完全追趕不上!更詭異的是,雖然兩人面對面的交談了這麼久,但林封謹一回憶,居然發覺自己根本就記不清楚這人長什麼樣子!

    他的臉彷彿是空白的!只有身上那股寧靜,深邃的氣質,卻是令人越回憶越覺得博大悠遠。

    更詭異的是,在這朗朗乾坤,烈日照耀下,林封謹閉上眼睛一回憶他的面容,感覺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 !一片若呆在了母體的胎盤當中的無盡深邃溫柔的黑暗!

    整整在這擁擠的人潮當中呆站了接近半個時辰,林封謹這才深呼吸了兩口,嚥下了一口唾沫感覺好了很多,他只覺得自己雖然只說了寥寥幾句話。可是嗓子居然乾澀得厲害,幾乎啞掉了一般,主要這剛剛的經歷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了些!

    ---------彷彿鬼使神差那樣,自己居然在這樣的一個詭異的時間,詭異的地點,遇到了這麼一個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人!這真正令人有一種在做夢的恍惚感覺。

    重新走了幾步以後,林封謹要了一份加酸加辣的醒酒湯,一口氣就喝了下去,雖然酸得齜牙咧嘴,辣得眼淚汪汪,但那種真實的刺激感覺令他真正的回過了神來,此時林封謹忽然覺得背心處有些疼癢,隨手去撓了幾下也就沒有什麼異狀了。

    又在街頭徜徉了一下午,林封謹終於將自己的心境收拾得平靜了下來,畢竟面對這種事情,他發覺自己就算是擔心懷疑也是毫無用處啊,只能默默的承受……. .在摒棄了一系列的雜念以後,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得出了一個結論。

    是時候離開襄都了。

    眼下已經是十一月,距離臘月已經不遠,若是要進入書院的話,那麼就得在臘月之前找尋到一處書院,然後將自己的名字,籍貫,履歷,學籍給報上去。

    當然,對於林封謹的童生身份來說,報名還是有機會被刷下來的,畢竟這個年齡段的童生已經稱得上是大齡青年,毫無潛質可言。並且即便是通過了,也是開春才有可能進入到書院的外圍讀書成為外門**,拿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本科,XX培訓班……否則就得等待下一年了。

    當然,這樣的規矩對於那些驚才艷豔的傢伙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天才存在的意義就是用來破例的,只是林封謹再怎麼自大,也是無法厚著臉皮說自己在讀書方面的天分可以用“驚才艷艷”或者類似的詞語來進行修飾.....

    所以,是時候未雨綢繆一番了,想來各大書院對於外門**的考核,還是有一些法子可以想的,若是自己效率一些,那麼趕回家過年也是來得及的。

    拿定了主意以後,林封謹又忽然想起了今日街頭上背心處的疼癢,他本來就是謹慎的人,便立即裸了上身,叫林德過來看看腰間的那個位置,林德仔細查看,外帶用力按揉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林封謹這時候才自嘲一笑,只道自己太過多疑。

    這件事林封謹回去一講,林德也是嘖嘖稱奇,此事李虎得知以後也上了心,他這個時候也有了一些人脈關係,便再次確認,當日景王弄出來的這三句話確實是誘餌,甚至有兩句都是假的,只有一句是真話!

    林封謹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除了苦笑和嘆氣之外還能做什麼呢?他雖然心中納悶,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在京師裡面跑前跑後的開始運作自己進書院的事情,不過局面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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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之卷:女蛹篇

邪神廟中忽有護衛神秘失蹤,突兀出現的巨屍是否真兇?在那個蠻荒的書院裡面,卻湧動著怎樣的暗流?各大書院的精英,為何會因為一個大齡童生的塗鴉動容?

第一章 風雪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以至於十來年都沒有下過雪的回水縣城今年都是連降大雪,甚至踏入到了陽春三月的開頭,整個縣城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雖然街頭有著頑童興奮而尖細的“瑞雪兆豐年”的喊叫聲,但對於那些經久未修的茅草房屋來說,對於那些瑟縮著在寒風當中流浪漢來說。這場雪卻是下得如此的肅殺,如此的凌厲,彷彿是催命符一般要將他們攆入到陰曹地府裡面去!

    林封謹就陪伴著又胖了一圈的林員外在街頭漫著步,兩人腳下的雪在嘎吱嘎吱的作響,林老爺的腳印明顯是要深並且闊一些,他那圓滾滾的肚子已經令寬鬆的袍子無法遮掩住了。

    “這一場雪下來,估計咱們家的粥棚又得擴建了。”埋著頭的林封謹皺起眉頭道。 “老爹,有一句話叫做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

    “去去去!小兔子崽子,翅膀長硬了會飛了?”林員外很不耐煩的數落著他道:“你老子我吃的鹽多過你吃的米,難道還要你提點我怎麼做?做了兩筆小買賣尾巴就翹到了天上去!驕兵必敗,驕兵必敗!”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很想和自己的老頭子爭辯一番自己的“小買賣”此時至少令林家的不動產和現金都翻了兩番------此時林家的糧船已經接近四十艘,可以名正言順的掛著襄都羽林衛的旗幟在南鄭各地水道航行,無論是誰前來查驗或者試圖收稅,都是由羽林衛這種禁衛軍的蠻橫軍士出馬接待,拿出來的還是兵部會同館的印信文書。

    當然,糧船裡面大概也只裝了十分之一的糧食,其餘的都是在襄樊走俏的貨物,五六倍利潤都是少的,不過此前林封謹也仔細打探過襄樊當中“惹不起”的豪商涉及的貨品範圍,很識趣的沒有“撈過界”。

    這些糧船每個月產生的純利潤都要超過十萬兩,不過這十萬兩當中,林家大概只能拿到兩三萬兩銀子,剩餘的利潤便是要給李虎拿去打通更多的關節,收買更多的人。

    而這些被打通的關節起到的作用也絕對不是僅僅作用於糧船方面!

    李虎雖然暫時是升不動了,但是他的頂頭上司田府亮田公子卻是大有可為,在李虎打通的這些關係網的運作下,田公子在年前就再次高升,被任命為揚武將軍,下轄三個統領!順利的從田統領的位置上變成了田將軍。林府之前和李虎一起進入的那十餘二十名家丁,差不多一大半​​也升了職。

    非但如此,整個田家也在李虎的這種活動下,政治環境要寬鬆了許多,之前田柱國樹大招風,上朝的時候,往往都是被孤立了起來,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反對的人極多,就彷佛是被人緊緊的縛上了一道繩索,十分壓抑。

    此時隨著李虎的銀彈攻勢的開展,田柱國也發覺了一些改變,那便是雖然自己孤家寡人的局面依然,不過有什麼提議的時候,至少反對的聲音少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說,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肯保持沉默了!

    這可以說是十分難得的。

    而這些人都是拿了李虎錢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鬍子老長頭髮花白,總做不出來每個月一面收著田家門人的孝敬,一面做出和田柱國唱反調這種沒節操的事情出來,偏生也不好意思立即就倒向田家,所以做出的最優化選擇就是不說話保持中立,相信假以時日,田柱國能夠投桃報李,那麼收攏一批人也不成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樣,整個田家對於李虎私下的活動都保持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態度,而李虎也是十分識趣,每個月甚至會呈上一份開支詳細的清單列表。雙方的合作,依然是水乳交融。

    在這樣的局面下,李虎的地位再次上升也是理所當然了,不僅首席心腹的地位更加穩固,加上田公子之前本來一個月只有兩三百兩銀子,窮的叮噹響,此時李虎卻每個月都會識趣的數万兩銀子直接雙手奉上,加上羽林衛又靠近襄都,田公子不好好的狂**濫賭享受一下人生,豈不是在浪費青春委屈了這些銀兩?

    所以他老人家自從升任以後,除了點卯的時間在軍營裡面,其餘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什麼怡紅院,倚翠樓當中挺槍勒馬,大戰群芳。不時還要邀請同僚炫耀一番,至於手頭上面的那些軍務,當然是一股腦的丟給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去弄了!

    最初的時候,田公子偶爾還要前來查看詢問一下軍營裡面的事情,畢竟這個涉及到了官位的問題,後來發覺李虎做事情確實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等到自己連續兩個月都被兵部派下來的堪合評定為“優”的時候,田公子更是樂得過都不過問了。

    田公子也是有自知自明,以往做統領的時候自己事事躬親,一年才拿了兩個優,現在有人代勞便是最好不過,總之李虎白手起家,沒有後台總要依靠田家才能立足,沒有背叛的風險。

    所以此時李虎雖然是掛著一個副總管的名頭,但是實際上手中的權力,至少是可以當半個揚武將軍來使用的。

    此時還有一句閒話要提,便是與那位忠心耿耿的秦慶有關。大概是田柱國也有些不放心李虎,便又讓自己的心腹來“制衡”一下,便讓秦慶來到田公子的身邊也是輔佐,目的就是要分李虎的權。

    不過李虎得到了林封謹的授意以後,便是全面配合,將各項大權拱手交出。當然,李總管交權,絕對不代表林家這邊就要交權和全面合作,這其中的不足為外人道之處,那是只能意會的。

    那秦慶乃是比田公子整整大了一輩的人,自覺肩頭又擔負起規勸少主成才的重要性。所以每天都在新上任的田將軍面前倚老賣老的嘮叨,一旦田公子想要去喝花酒,玩粉頭,馬上正色勸誡,甚至還要威脅去告狀! !弄得田公子當真是窩火連天,不勝其煩,若不是看在是老頭子硬塞過來的份上,早就一刀拔出來砍了。

    最致命的一擊就在月底,林家月中在賬本上弄了幾個小陷阱,秦慶就毫不猶豫的一腳踏了進去,正義感過多的他便在這方面指手畫腳,說這樣不對那樣不對。

    林家的管事當然不會違背秦大人的吩咐,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俯首帖耳的照辦,當然,秦老人家也得簽字蓋印證明自己有下命令,結果當月不僅僅沒有盈利,反而虧損了三萬多兩銀子!

    這一下子田府震動,因為這幾個月林家商隊孝敬不斷的緣故,府邸裡面的開支增加得不是一點半點,結果這個月不但指望不了商隊這邊,反而還要倒貼錢進去。

    因此府邸裡面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自然便有人前去查賬本,發覺最關鍵的幾處虧損地方的決策,都是忠心耿耿的秦慶作出,並且還簽字畫押......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此事雖然沒有那麼嚴重,但也彷彿是在秦家身上狠狠斬了幾刀一般…..

    所以當田公子怒氣沖沖(太久沒喝花酒憋的)的在家裡面砸了幾個杯子拍壞兩張桌子,並且以撂挑子不幹來威脅老頭子以後,田柱國也只能長嘆一聲,將秦慶重新調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切恢復照舊。

    ***

    林家兩父子的關於賑災的爭論,最後以林封謹全面投降而告終,林家作為此時河倉縣內數一數二的大戶之一,很是慷慨的在縣內一共設立了五六個粥場,整整開到了三月十三,耗費了七八千兩銀子。

    這個時候,春風終於姍姍來​​遲,朝廷的賑濟和賞賜也開始著落了下來。

    大概是林家的賑濟做得名聲實在是有些大了的緣故,甚至都有兩三個御史派出了家人在暗訪-------收買民心圖謀不軌這種罪名拿來上奏的話,也可以說是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御史不就是風聞奏事,替君王監察天下的麼?

    不過,當那些老練的家人見到每個粥棚當中都擺放了天地君親師的牌位,每次施粥之前,都有人要求領粥的災民叩拜,三呼萬歲以後,便知道這林家當中有明白人,而現在的吏治也還沒有黑暗到可以信口雌黃指鹿為馬的地步,所以這些御史也只能悻悻然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也就是在粥棚撤銷的當天,林封謹也整理好了行裝,是時候準備出發了。他此行的目標乃是在南鄭西南面的房康郡,那裡乃是比鄰硐蠻的州郡。

    用流行一些的話說,就是少數民族和漢人的雜居地,在目前的主流文化當中,基本是被認為是荒僻流放之地。去那裡做官,哪怕是升職也認為是被貶斥了。

    不過,在幾十年之前,當時的儒門如日中天,連續有王陽明,朱熹等等大儒出世,搶占中原腹地。幾乎逼迫得其餘的諸多派系喘不過氣來,面對這種情況,縱橫書院,五德書院選擇了聯合其餘的派系硬頂,苦苦支撐當時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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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鑽政策空子

    在這種情況下,法家卻是獨闢蹊徑,將門下的各大法師召集到了一起商量之後,卻是以“教化蠻夷”為名,開始放棄中原,派出書院裡面的各大優秀法師,搶占邊角,紛紛在邊疆地區開辦法家書院。

    這一著在當時看來,可以說是主動放棄的徵兆,但在現在看起來,卻是深得圍棋“金角,銀邊,草肚皮”的精髓。

    法家此時能夠在西戎當中佔據主流趨勢,影響力隱隱約約能夠與五德書院相提並論,便是得益於當年的這一著妙棋。

    林封謹此時要前往的房康郡,便有一處三十年前,法家**申到響應法家的號召,成​​功建立的書院,叫做天常書院,取的就是“天不變其常,地不易其則”這兩句法家核心思想的觀點。

    當年法家雖然事實上是被儒家強勢逼出了中原腹地,但他們當然不會承認這一點,所以“主動前往蠻荒之地,教化蠻夷”這句口號一定是要時時刻刻都掛在嘴邊的,並且哪怕是表面功夫也一定要做一做,因此書院裡面一定是會有少數民族學生。

    但是,若是真的對適齡的少數民族學生用常規的要求來考核入學的話,只怕所謂的教化蠻夷就是一句空話了。

    說實話,當時的中原文化,確實是要遠遠領先於其餘的邊角地帶。漢人子弟受到的教育,也確實要好一些。

    因此,法家分佈在中原邊角的所有書院,在招收外門**的時候,要求就會放寬一些--------這種行為和林封謹穿越來之前,少數民族的高考生可以額外獲得加分的政策有異曲同工之處。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林封謹很悲哀的發覺了各大書院都對自己這個大齡童生興趣缺缺的時候,他就從前世的高考衍生出來的各種作弊手段裡面獲得了啟示,於是選擇了最有效並且最無恥的那一種。

    那就是改戶籍......以當地的硐蠻身份去天常書院報備-------儘管十七歲的童生就彷佛是三十七歲的剩女那樣不受歡迎,但十七歲的硐蠻童生,則就彷佛是二十七歲的艷麗**少婦,還是有幾分可以憐愛之處的。

    所以林封謹現在,便已經算得上是天常書院的**了,儘管**的前面嚴格的說起來,還要加上“未報備”和“外門”兩個狀語,但無論如何,還是總算在開學之前找到了下家,說實話,這樣的行為真的是和女人二十九點九歲的時候將自己嫁掉一般倉促,但也是勢在必行,否則的話,就白白的蹉跎了年華了。

    ***

    這一趟出門,林封謹也沒有帶多少人,一個書僮和四個護衛是必須的,林德也是要一起跟隨-------這一頭來自於草原上的狼,更是身心都受到了重創,整個林家只怕也只有林封謹才可以將他馴服。

    除此之外,林德脖子被重傷的時候,照顧他的柳枝也被帶上了,因為林德覺得這個女人還不錯,溫柔體貼不說,**和腰肢看起來都很好生養,柳枝出了私奔的那檔子事情以後,也備受欺凌,巴不得有個遮風擋雨的男人,兩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因為很多河道還沒有解凍的關係,所以一干人只能坐馬車前行,林家當年跑商萬里,各條道路都是極熟的,知道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麼凶險處,也就很是放心林封謹的安危。

    本來房康郡地處偏僻,該是有些混亂動盪,卻是有法家的書院坐鎮整整三十年,在當地教化民眾,無論是蠻人還是漢人當中威望極高,因此盜匪也要少很多,安全自是不用擔憂。

    所以林封謹三月十四帶著老頭子的嘮叨和姨娘們的關切出發,四月十一就入了房康郡,又從郡城處的學正處得知:因為今年天象異常,大雪封道,所以書院的內門**開學時間從三月十二延長到四月十五,外門**則是從四月十五延長到五月一日,若有延期的,那麼根據籍貫而定來給予懲罰。

    所以林封謹便放慢了行進的速度,一路上開始遊山玩水,順帶看看有沒有什麼特產方便做做生意賺賺路費的。

    這個時候官府並不鼓勵外出打工,旅遊之類的,只有官員有外出的特權,否則的話,百姓都要開“路引”,否則只能在一個鄉內的幾十里活動。一輩子沒有出過縣老死在鄉下的人,可以說比比皆是。

    當然,此時交通又不發達,又不准人到處流動,那麼生活必需品的交易怎麼辦?通常是趕集,但集市也往往是初一十五的時候才開,再說還有腿腳不便走的動道的,這期間油鹽火蠟短少了怎麼辦?

    所以,也就有人瞄上了這個商機,便有了貨郎這個職業走村過鄉,類似於現在的流行性的小賣部,什麼針線,紙張,火蠟,油鹽都會捎帶一些來賣,生意往往很好,送貨上門嘛。不過風險也大,主要是辛苦,其次是危險容易遇劫。

    林封謹他們一行人本來就不是為了做買賣而來,加上又喜歡探幽攬勝,好在請的嚮導黃老漢也是個“地裡鬼”,之前家里拉飢荒的時候,曾經做過貨郎,在房康郡走村穿鄉做了十年,對道路十分熟悉,因此也不走官道,全是走的一些相對偏僻但是風景好的路線。

    在距離書院還有四五天路程的時候,卻是個大晴天,林封謹在當地的一處名勝地方珍珠泉遊玩以後,貪著夕陽的溫暖多趕了幾里路,便錯過了住宿的鎮上。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這一路上雖然是硐​​人與漢人雜居,村莊卻都是星羅棋布,根據駕車的黃老漢的經驗,前面三里處就有一個硐人的村寨,硐人淳樸,在那裡借宿一晚,花費反而會小一些。

    這房康郡的地勢並不是平原,卻也不能用陡峭或者崎嶇來形容,呈現在夕陽的光芒下的,是延綿不絕的起伏丘陵,這些帶著溫柔線條的丘陵表面是枯黃色的,不過湊近看的話,從枯黃的肅殺裡面又已經泛出了點點的新綠。

    在身後的丘陵上,還有農人撐住疲乏,在淡淡的炊煙味道裡繼續揮動鋤頭,在這貧瘠的土地上面一下一下的挖出梯田或者茶園的坎,他和他的先輩的人生軌跡此時重合在了一起,便是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勞碌,同時在心中強烈的期盼著這一年的風調雨順,然後在秋天從土地上拿走自己或多或少的收成。

    看著這頗富有詩情畫意的一幕,林封謹並沒有生出來什麼文人的感慨,他骨子裡實際上是一個功利主義者,喜歡選擇最快達到目的地的捷徑。

    對於很現實的林某人來說,就算是吟詩作賦,也一定是有著極強烈的目的性和好處,要麼是用來謀取美女的芳心或者**,要麼則是為自己贏得更多的名聲,因此很是有些不耐煩的對著前面的黃老漢道:

    “這路好像都永遠都不完似的,景色也是單調得出奇,到底還有多久到地方?”

    黃老漢呵呵的笑著道:

    “拐過這座山頭就到了,少東家。”

    拐過這座山頭大概也只花費盞茶的功夫,呈現在林封謹面前的,是一處依靠著山巒修築出來的寨子。

    這寨子當中的建築都是乾欄小樓的形式,以木製為主,上面覆蓋了瓦片,類似於後世的吊腳樓。

    通常情況下,樓上住人,底層關養家禽,牲畜,有的家境富裕的,底層還備有舂窩,磨坊等等,樓上的堂屋裡面有火塘,在房屋的上方,多數都有富有當地特色的瓦當,看起來充滿了異族的風味。

    一干人又走了幾里地,便已經來到了距離這寨子不算太遠的地方。已經可以聽到從那裡面傳來了絲絲縷縷的聲音,仔細分辨的話,那是馬骨胡,木葉,葫蘆胡,梆子混合出來的樂聲。

    但是這夕陽下的樂器聲卻並不覺得悠揚,相反的是,落在林封謹的靈敏於常人數倍的耳朵裡面,卻是帶著淒涼,悲哀,甚至是無法形容的絕望,就彷佛一個人自知必死以後淒厲的慘嚎!

    “有些不大對勁呢。”林封謹皺眉道:“老黃,硐人吃飯都很晚嗎?”

    黃老漢疑惑的道:

    “不是啊,除非是他們跳歌迂或者是唱師公戲,那時候便會生上大堆的火焰,在晚上烤肉飲酒,載歌載舞,但現在是春耕時節,為了省油燈,多半是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晚飯然後吃完,趁著熱鍋熱灶將家務做完。”

    林封謹嗯了一聲,便不說話,卻依然是隨意的靠在了馬車上。旁邊的冷硬黑瘦的林德,卻彷彿手臂被壓麻了似的,悄然挪動了一下身軀,不知道為什麼,空氣裡面彷彿有些緊張的東西正在悄然發酵,悄然滋生。

    而黃老漢這時候也才發覺,前面的那個在他印象當中熱情好客的寨子裡面,那一個少說也有兩三百戶硐人的寨子裡面,居然連一絲炊煙也沒有升騰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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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鑼追魂

    等馬車徐徐的走到了寨子門口的時候,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了三個磨盤大小的東西豎立了起來,堵在了入寨的必經之路上!黃老漢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就彷佛是見到了鬼一般恐懼。

    林封謹此時也看得十分清楚,那三個磨盤大小的東西,卻是三隻十分精美的銅鼓,最大的若鍋蓋,小的也似大盤子,保養得十分精美,在夕陽的餘暉下金燦燦的,銅鼓的側面有著呈現出銳角的太陽紋理,細長若針。

    而銅鼓的表面則是有著清晰的浮凸蛙紋,這些被澆築出來的蛙類形體碩大、空身扁膠,兩眼間突、四足挺立,身披辮形紋帶,十分精緻華貴。

    除此之外,銅鼓的中央則是有著一個身長羽毛的人在仰天舞蹈的情形,而這個人的下方則是一團被點燃了的篝火,彷彿要將其焚燒而死。

    林封謹皺眉道:

    “這是什麼意思?”

    黃老漢一面哆嗦著,一面狠狠的一鞭子就抽打在了馬兒的**上讓其迅速奔跑起來,本來對牲口呵護珍惜若子女的他,竟是表現出來了前所未有的粗暴與不耐!

    “一鼓斷道,二鼓鎖命,三鼓斷魂!!這是硐人的斷魂鼓啊!”

    看看這一座硐寨被迅速的甩在了身後,黃老漢終於緩過了幾分氣來,奪過了旁邊的水葫蘆猛灌了一汽,緊接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最後才喘息道:

    “那裡一定遭了瘟!!而且是極烈性的死瘟!”

    原來在硐族的習俗裡面,銅鼓這東西就是類似於中原鼎器的象徵,至不濟也稱得上是一寨之主的權威之物,十分神聖尊嚴。

    一旦遇到祭祀之類的大事,便會在寨子的入口處立上一面銅鼓,以示寨子裡面有大事發生,生人莫入,倘若擅自進入的後果,被鞭​​打囚禁也是可能的。

    當寨口被立上兩面銅鼓的時候,則是表明寨子裡面有致命的事情發生,這種致命的事情有可能是將偷情的男女浸豬籠,有可能是因為爭水分田的事情要和其餘的寨子進行流血的械鬥,也有可能是要進行罕見的活祭!在這種情況下進寨的話,那麼很可能面對闖入者的,也是不死不休的命運。

    當三面銅鼓被立在寨口的時候,則是表示這裡的人都已經完全絕望了,將寨子裡面所有的榮譽,權力,生命......一切東西,都完全的奉獻給了他們的蛙神布洛陀神,希望神靈能夠接受他們的奉獻,做出寬恕。

    但最可怕的是,如果神不肯寬恕,那麼整個寨子當中,將絕對不會有活著的生物出去,否則就是對神靈的褻瀆! !

    黃老漢一年要跑三次這條商道,而他已經整整跑了十幾年,在房康郡呆的時間更是超過三十年,只有近幾年才改行收手,他見過很多次一鼓斷道,也見過整整十來次二鼓鎖命,可是,傳說當中的三鼓斷魂,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

    此時夕陽雖然還在燦爛返照,落在人身上的卻不是溫暖,彷彿是陣陣的寒意,那些曾經在火塘邊神神秘秘的談論,包穀酒香氣裡面的詭秘傳說,都從黃老漢的記憶裡面跳了出來。

    他雖然一大把年紀,卻還想多活幾年,看到孫子娶媳婦,看到自己的草房推倒換成青磚大瓦房,因此更是不肯體恤牲口狠狠的抽了幾鞭,將那一個陷入了恐怖和詭異的寨子迅速的拋離了開去。

    ***

    天色已黑。

    夕陽雖然沉入到了地平線下,但還是頑固的試圖繼續抵抗黑暗,所以西方的天邊依然有一抹灰燼也似的紅色。

    人類先天就和飛蛾之類的東西一樣,具有趨光性,唯一的不同就是知道在趨光的同時不弄傷自己,所以馬車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那一抹紅色,同時感覺著黑暗慢慢兒堅決的襲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卻是很奇特的希望黑暗來得再快一點兒,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的這種轉變------這種與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相桀驁抗衡的轉變!

    這是個沒有路燈也沒有手電的世界,所以要想趕夜路的話,那麼就只能由一個人打著火把在前面先行走著帶路,即便這樣,也很容易導致牲口一蹄子踩進凹陷,然後一發力哢嚓折斷的悲劇,這種情況因為非常常見,所以都有一個成語來對此形容,那就是馬失前蹄.....

    所以若不是有什麼緊要事情的話,很少商隊會連夜趕路,哪怕是在官道上,而對於林封謹他們一行人來說,便是想要連夜趕路估計也是力有未逮。

    這是因為拖拽馬車的兩匹牲口雖然是林家精選出來的好馬,但先前傍晚的時候本來就疲憊不堪,又被黃老漢不要命的驅役,所以此時已經是疲累無比,看那模樣即便是不拉車,僅僅是再走上幾里路,也會累死在路上了。

    “不能再走了。”林封謹皺著眉頭跳下了馬車,對著還有些驚懼的黃老漢道:“再走下去的話,那麼明天就只有我們背著馬走了。”

    “可是.......”黃老漢惶恐的看了一眼身後,那個寨子已經遠在十幾里外,便是天色不黑,也決計看不到了,何況是這個很快就會伸手不見五指的荒山野嶺?

    林封謹先拿過水囊給馬兒餵了水,然後從車廂裡面拎出來了兩個半大口袋,裡面全部都是炒黃豆,然後往口袋當中加了一把鹽,遞到了拉車的兩匹馬的嘴邊,這兩匹馬兒立即打了個響鼻,貪婪的吃了起來。

    “最近的寨子在哪裡?”

    黃老漢嚥下了一口唾沫,恢復了理智的他恭敬道:

    “就是我們背後那座。”

    林封謹皺著眉頭一揮手:

    “那個鬼地方確實邪氣森森的,我也不想回頭,我指的是前面路上的寨子。”

    黃老漢苦著臉道:

    “最近的一個寨子也有五十三里.....”

    林封謹嘆了口氣,馬兒溫軟的舌頭舔在了他的手心上,不停的捲走香噴噴的炒黃豆和鹽巴,因此有些暖有些癢。這種情況下林封謹沒有做什麼主張,而是去詢問了專業人士。

    “林德,你覺得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

    林德十分麻利的從馬車上躍了下來,絲毫都看不出他已經斷臂。

    對於林德來說,馬這種生物在他的生命至少某個階段佔據了極重要的地位:是交通工具,是朋友,是玩具,也是食物,也是床,也是凳子,甚至可以是聘禮.. ....他完全就是在馬上長大的,所以林德靠近這兩匹馬一摸,便很乾脆的道:

    “如果放血,那麼天亮前趕到下一個寨子是沒問題的,當然前提是馬兒一路上沒有失蹄。一歇下來馬兒必死。”

    “如果不放血呢?”林封謹道。

    “頂多走**里地吧?”林德很肯定的道:“畢竟它們今天白天都拖著我們走了六十來里了。”

    黃老漢遲疑了一下便道:

    “前面再走兩裡,會有一條岔道,岔道盡頭三五里本來是一個漢人的村子,可惜幾年前已經荒棄了,不過順著岔道走一里,應該是有一座供奉當地傝神的廟子,我上次見到那個廟的時候,還在裡面躲了一陣攆腳雨,今天進去住一晚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傝神乃是當地硐民信奉的邪神,就彷佛是北方的黃大仙廟一樣,林封謹卻是聽清楚了“應該沒有問題”這六個字,疑惑的道:

    “應該?”

    黃老漢苦笑道:

    “我是兩年前進去避雨的,而且當時是白天,在裡面避雨的還有一群當地的硐人,看他們的樣子很是有些緊張恐慌的樣子,可惜問他們卻是什麼話都不肯說,雨勢一小馬上就匆忙離開,似乎很忌諱什麼東西。”

    林封謹看了林德一眼,還有在後面跟隨的四個默不作聲,膀粗腰圓的家丁護衛,笑了笑一下道:

    “就去那裡吧,今天晚上多半要落雨下來,這個時節不要說人,就是牲口淋一夜雨也非得躺下。”

    一干人打著火把又整整跋涉了接近一個時辰,才到達黃老漢所說的那一座傝神廟。區區的三里路之所以會走這麼遠,那是由於通往廟宇的岔道已經被荒棄成了一條羊腸小道,似乎都是由鳥獸之類踩踏出來的,若不是仔細辨認還真難發覺。

    此處漢人與硐人混雜居住,所以信仰也是十分複雜,這座傝神廟修得倒還算堅固,正殿後殿一共三進,至少說明它的信徒在這附近還是眾多的,否則的話,一個神龕就將之打發了。

    這裡荒郊野外,林封謹不能不多加小心,所以在進廟之前他深深的嗅了嗅,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有心不進去呢,但是四野茫茫,卻是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了。只是若在這裡留下,只怕今天晚上也不得平靜。

    不過如今的林封謹也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這個時候,遠方的風聲也急促了起來,倘能似白日那樣的仰望,便一定可以見到漫天的烏雲陰沉沉的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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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7 00:54:22
第四章 狩人之術:剔骨!

    林封謹想了想在野地露宿的代價,又考慮了一下在這裡留宿可能會出現的後果,最後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微微的點了點頭。有了他的示意,那四名護衛才跳下了坐騎,開始卸馬鞍,搬雜物。

    不過當林封謹看著這次帶隊的王鐵一個人往後面走的時候,便出聲喝止,認真的道:

    “這個地方也有些古怪,不過我也說不出來,所以和旁人分開的時候,一定要兩個人一起行動,包括拉屎撒尿,馬兒也要栓在我們看得到的地方。”

    黃老漢此時的臉色極其難看,他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在林封謹面前陪著笑,可是那表情卻彷彿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少爺.......少爺!我們還是趕快走吧,今天晚上索性在野地裡面歇了。”

    “恩?”林封謹皺眉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剛愎的人,屬下的正確意見是一定會聽的。

    黃老漢壓低了聲音,渾身上下都有些哆嗦:

    “我想要將牲口拉進廟裡面去避風,可是那些牲口都暴躁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林封謹微微的咦了一聲,抬眼望向了那門口附近枯草足足都有半尺的神祠,廟宇的大門沒有腐朽,但是只剩餘下來了一半,剩餘的一半不知道去了地方。

    藉著火把的光芒依稀可以見到,裡面的神像雕塑得十分粗糙,和絕大多數少數民族崇拜的神靈一樣,十分猙獰,青面獠牙​​,右手還握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這樣的形象本來是有些殘酷血腥的,卻是因為塑工的關係顯得有些滑稽。

    這個時候,一陣狂風捲過。緊接著,幾點涼意從空中砸落,雨水已經是從天而降,好在這個天氣的雨水總不像是夏天的那樣急驟而滂沱,能夠給人足夠的緩衝時間。

    林封謹微微嘆了口氣,對著林德抬了抬下巴,兩人便舉著火把快步沒入了廟宇旁邊的黑暗當中,草草搜索了一番以後,就從另外的一個方向走了出來。

    這時候,眾人的頭髮都有些濕了。林封謹對著黃老漢溫和的道:

    “不走正門衝撞了神靈,馬兒自然就乖乖聽話,我們從後面進去,大家都走一起,不要落了單。”

    所有人立即依言而行,不過一直繞到了廟後,卻也只見到這時候黃老漢的頭髮已經有些濕了,緊貼在了腦門上,愕然道:

    “這裡有後門嗎??”

    林封謹看著面前斑駁的牆壁。笑了笑道:

    “馬上就有了。”

    說完以後,他就一腳對準前面的牆壁踹了上去........

    ***

    盞茶功夫以後,廟宇的後廂房當中便已經篝火熊熊的燃了起來,在帶給人溫暖的同時。還將光芒播撒了出來。

    而天上的雨水,也是簌簌密密的落下。

    初春的雨水並不滂沱,可是在皮膚細微感觸下,卻有一種刺骨的寒涼在裡面。彷彿要直浸入骨髓當中去!被這樣密密麻麻的春雨澆上一宿,不要說是馬,就連人也一定會大病一場。

    被林封謹踹出來的大洞已經被一扇破門給堵上。這傝神廟的後殿頗為寬大。雖然有一個祭台和供桌,但是除了供桌上有著幾根若枯骨也似的干樹枝以外,祭台卻是已經傾倒了大半,露出了裡面混雜著穀草的難看土磚,還有一股又腥又霉的味道直鑽鼻孔。

    正如林封謹所說的那樣,馬匹從後面他踹出來的那個洞當中被牽進去,便不再抗拒,它們只是本能的躲避著前殿,似乎那裡有什麼值得驚恐的東西,以至於在廊下的馬兒,也是不惜被寒冷的雨點飛濺到,而本能的要避開前殿的方向。

    這期間,林德帶了三個人去前殿查看了一番,也沒發覺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只是說估計有老鼠死在了牆角當中,很是有些臭。

    一干人都是在外露宿的老手了,並且這一次還是侍候少爺出行,時間也不趕,所以各種準備都是十分充分。

    幾個人遵照林封謹的吩咐,兩兩結伴,迅速而機械的做著餵馬,卸貨等等瑣事,還就著雨水順帶將它們洗刷了一下,更是給幾頭牲口攏了一堆火炭這才歇了下來。

    這些從生下來起就和人類相伴的馬匹雖然也有本能的對火的恐懼,但簡單的大腦裡也養成了靠近這東西取暖的習慣,所以紛紛的臥倒在火炭的旁邊,開始安靜的反芻起香甜的炒黃豆和雞蛋,恢復著疲憊和體力。

    林封謹卻是微微的皺著眉頭,太過靈敏的嗅覺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那若有若無的屍臭無論神經如何大條,也很是影響胃口的。並且林封謹又留意到了一件不尋常的要點。

    那就是這廟門口的道路盡頭,本來應該是連接著一座漢人的村子。

    但是,漢人村子的附近,為什麼會出現一座硐人都罕有信奉的傝神廟?並且這廟的規模居然不小?

    漢人村子的廢棄,又與這廟宇有什麼關係?

    自己來路上的那個三鑼追魂的硐人村寨,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些疑惑從林封謹的心中浮現了起來,不過又漸漸的湮滅,對於獲得了一些狗王生平經歷記憶的他來說,這樣的經歷實在是不值一提了。

    外面傳來了兩名值夜的護衛的腳步聲,他靠在了從馬車上取下的軟榻上,拉起了被子搭上了胸口,然後閉上了眼睛慢慢的進入了睡眠狀態。

    ***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睡得太安穩。隨著外面守夜的護衛急促的大叫出聲示警,所有人都立即彈了起來,手中握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武器,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倒是林封謹看起來睡意正濃,揉著眼睛從軟榻上面爬了起來,咕噥了一句道:

    “什麼事?”

    值夜的護衛諸強手中緊握著一把雁翎刀,看著前殿的黑暗嚥下了一口唾沫道:

    “我剛剛和劉波兄弟走到這裡,便聽見前殿那裡有些響動,遠遠的拿火把去照卻是沒有什麼異常,隔了一會兒,劉兄弟說要去小解.....然後竟然不見了!”

    “現在什麼時候?”林封謹卻是突兀的道。

    “應該是子時了。”王鐵補充道。

    林封謹站了起來,眯縫著眼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道:

    “林德,王鐵和我一起去看看,其餘的人留在這裡,多點幾堆火,不要出火光籠罩的範圍,有屎尿也拉在褲子裡面。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也都在火堆旁邊別動!哪怕是我們的聲音叫你們出去!”

    “是.....!”

    林封謹率先大步走進了黑暗裡面,他的嘴角有一抹冷笑,在其身後王鐵左手打著火把,右手卻是拿著一面盾牌,而林德的手裡則並沒有握著弩弓,而是持著一條黑蛇也似的長鞭,這鞭子裡面混合了馬鬃,人發,鋼絲,抽到身上的話,滋味一定極不好受。

    雨水依然淅淅瀝瀝的下著,地面上已經有了些積水,林封謹走出了十餘步以後,來到了一從灌木旁邊,皺著眉頭道:

    “諸強沒有說謊,劉波確實是來到這裡,撒了一泡尿。”

    王鐵立即將火把湊近了些,這火把乃是特製的防風火把,只要不被丟到水里面,再大的雨也淋不滅。不過這時候,忽然吹過來了一陣風,宛若恬淡湖面的起伏波紋,顯得溫柔而友好,只是風中卻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

    林封謹臉色頓時蒼白了一下,但緊接著,黑暗當中就竄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對准他這個方向直撲而來!就彷佛是巨熊狩獵一般,粗野,笨重,瘋狂!

    在這種情況下,膽子小的人相信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但是林封謹自從學習了人狩之術以後,腳步身法當中都帶了一股邪異陰柔的感覺,在黑暗當中行動更是若鬼若魅。

    他將身子一側,便避過了這巨大黑影的撲擊,讓它狼狽無比的撲了個空,兩者交錯而過,巨大黑影已經是在林封謹的右後方。

    非但如此,林封謹頭也不回,右腳提起來往後面用力一踹,便恰好踹在了那黑影的腿彎上!那巨大黑影腿彎處傳來了一股大力,竟是發出了“哢嚓”的折斷聲音,腿一軟就只能半跪了下去。

    緊接著林封謹原地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身,雪亮無比的刀光閃耀在了這空地上,配合殘像彷彿是原地憑空出來了一個急速旋轉的巨型刀輪,四下里的灌木枝葉瞬間飄飛起來,稀里嘩啦的散落在空中,然後落下!!

    狩人之術:剔骨!

    儘管林封謹已經很是注意的避開了周圍的人,但無論是王鐵和林德,都是立即感覺到一股極尖銳的風撲面而來,狠狠撕扯著自己的汗毛和頭髮!更是連呼吸進鼻孔裡面的空氣,都有一種狠狠的戳刺著肺臟的鋒利感覺!

    王鐵手中的那一把“氣死風”火把,更是被帶起的風勢席捲,在瞬間火苗被湮滅到了極致,只有一豆淡藍色的殘焰在苟延殘喘的搖曳,倒是火把上面燃著的紅碳部分,在迅速的往周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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