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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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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7 00:54:37
第五章 小人名叫付英雄......

    那半跪著的巨大黑影也被刀輪狠狠斬中,傳出來了一聲極其沉悶有力的斬肉削骨的聲音,狼狽跌開翻滾了好幾圈,重重的頂在了旁邊的一株碗口粗的樹上,那顆樹立即“哢嚓”一聲斷裂了開來,枝葉什麼的劇烈砸落,空氣裡面立即傳出來了一股腐臭無比的血腥味道,中人欲嘔! !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巨大黑影現出來了猙獰的模樣,卻是一個恐怖巨漢,其雙眼都完全瞎掉了,眼珠子都變成了乾裂的黑色葡萄皮之類的玩意兒,身上衣衫都十分襤褸,胸膛處更是有好幾道已經劇烈無比腐爛的傷口,深可見骨,甚至還有蛆蟲拱動。

    而他脖子上更是有一道十分恐怖的傷口,幾乎連頸椎都要斬斷,以至於脖子都是詭異歪斜,而從脖子的斷面處正飛濺出來了一些黑色的惡臭液體,汩汩流淌。

    但是這樣致命的傷口,卻並不能夠阻止這一具巨屍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的行為!林德一閃而過,一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血肉被捲了一大塊下來,但對於這巨屍來說,掉落這一大塊發黑的血肉,就像是隨手拂掉了身上的一片葉子那樣寫意。

    “是煞屍?”林封謹此時吸納了霸下的記憶以後見識極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像啊?”

    這頭巨屍雖然遭受重創,卻再次不管不顧的撲了過來,目標卻不像是林封謹,而是廊下臥著的幾匹馬兒,儘管後面的幾匹馬兒已經被嚇得驚恐無比的長嘶了起來,可是林封謹卻是顯得很輕鬆,他順手奪過了林德手中的長鞭,一矮身就再次躲過了這頭巨屍的猛撲。

    在交錯而過的瞬間,林封謹手中的長鞭揮捲而出,纏繞在了巨屍的雙腿上,這條長鞭立即“嘎吱嘎吱”的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恐怖聲音,只是它終究還是沒有斷裂,所以這頭疾奔的怪物便再也難以收住腳,狠狠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似豬拱紅薯那樣將潮濕的地面拱出來一條長溝。

    而這個時候,林封謹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鬼魅也似的站到了它的背後,高高揚起的右手上面,那一把造型似狗腿的鋒銳利器光芒一閃!

    然後落下!

    狗腿刀絲毫不遜色於斧頭的殺傷力在瞬間爆發! !巨屍本來就被斬斷了一半的脖子立即再次遭受到了重創,腦袋直飛了出去。骨碌碌的滾動了七八米,撞到了旁邊的牆壁上,然後彈了回來。

    巨屍開始**姓的抽搐,貌似很想爬起來,雙手瘋狂的扒拉,可是死死纏繞在腳上的長鞭限制住了他的行動力,並且從其行動的模式上也可以看得出來,它開始像是被掐掉了腦袋的蒼蠅那樣迷惘。

    林封謹見到了這模樣,大步的走向了那一顆被斬下來的腦袋,然後毫無顧慮的翻檢審視,最後在這腦袋張大的嘴巴里面找到了一根針。

    這根針的針尖剛剛刺出了上頜一點點,看起來就像是一小點很正常的淤血或者屍斑,不過還是被林封謹看到了。林封謹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屍體的頭頂,在百會穴那裡發現了一個大一些的黑點。

    他立即點了點頭,來自於那隻霸下的見識再次發揮出了作用,用一種很肯定的口吻道:

    “不是煞屍,是人。“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將右手在衣服上揩抹乾淨------當然,是旁邊苦著臉的王鐵的衣服上。與此同時,林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與此同時,可以見到,在前殿當中的黑暗裡面,又出現了五六條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詭異身影,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這些“人”看起來都和剛剛被斬掉腦袋的那一具巨屍類似。它們的共同點便是:都絕對不是活人。

    可是林封謹那一句“是人”又是什麼意思?

    ***

    時間:一個春寒料峭,雨絲綿綿的子夜。

    地點:置身於伸手不見五指的詭異傝神廟當中,方圓幾十里都是荒山野嶺。

    事件:一名護衛神秘詭異失蹤,緊接著就遭受到了恐怖無比的活屍襲擊。

    在這樣三大要素具備的環境裡面,很少有正常人可以維持戰力而不崩潰的。

    可惜林封謹不是什麼正常人,所以,他可以很冷靜的分析局面,憑藉自己超乎想像的嗅覺和聽覺,找出其中的疑點。然後,自己在前面吸引暗藏起來的敵人注意力,林德卻已經悄然潛伏到了後面,抓住了要害。

    若男人胯下那玩意兒和女人胸口那對玩意兒的要害。

    所以一切都彷彿是若dvd攝錄機那樣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戛然而止。

    正張牙舞爪撲向這邊的幾具活屍,立即詭異的僵硬,倒地,本來沉浸在黑暗當中的前殿,也很快被照耀的火光給晃明。林德押​​送著一名痛得臉色慘白,渾身上下不停顫抖的邋遢道士走了出來。

    這名道士留著八字須,嘴角有一顆綠豆大的黑痣,身高不足一米五,擠眉弄眼的看起來就十分油滑殲詐,第一印象就令人聯想到老鼠蟑螂或者鼻涕之類的東西。不過再怎麼殲詐油滑的王八蛋,在面對林德那一把連重甲也可以輕易穿透的弩弓的時候,都會變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

    尤其是這王八蛋的**上已經被釘上了一根弩箭之後。

    “小,小,小人付英雄.....爺爺饒命啊!”這猥瑣邋遢道士一見到林封謹,便馬上跪下痛哭流涕的道:“小人不合豬油濛濛濛濛蒙了心,想要省些事情直接驅趕屍體來吃馬,順帶嚇跑各位撈些油水,幸虧各位實力高強,連油皮都沒有被碰傷半點,否則小人就是萬死莫贖了!”

    這猥瑣道士居然是一個緊張起來就口吃的結巴,林封謹看了看倒伏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然後笑了笑道:

    “普通的趕屍術,往往都是要以符咒為引,牽魂鈴為輔,才能夠讓屍體僵硬行走,夜間趕路。你居然可以用一根定魂針,引那些在野外遊蕩還沒有消散的野獸魂魄進入屍體當中,不僅可以趕路,而且還能夠驅使傷人,這樣的術法,應該是茅山嫡傳吧。”

    “只不過,你既然學到了茅山嫡傳的驅鬼攝魄大術,又怎麼可能落魄到跑江湖趕屍,賺這種骯髒辛苦錢的地步呢?”

    話說此時也確實有茅山書院,不過其主要用途還是給書生讀書,外加會灌輸一些道家的理念。

    聽起來很難理解,不過想像成現在的少林寺投資開辦了一所綜合姓大學就行了,不過也會從自己贊助的大學裡面找些適合的學生來練練易筋經之類的。

    這猥瑣道士付英雄眼見得面前這位十分精明,並且見聞廣博,更是一口叫破了自己的來路,為求活命,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將什麼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原來這廝本來是個江湖神棍,混混一流的,靠坑蒙拐騙為生,不過世道艱難,也就只能勉強活命。

    幾年前猥瑣付在一個破廟裡面遇到了一個道人-------當然沒有發生什麼猥瑣付發善心救人,老道人傳授絕技的狗血橋段------見那道人身染重病,上吐下瀉,猥瑣付知道瘟疫的厲害,所以乾出了非常符合他本姓的事情,那就是掉頭就跑。等到這道人死掉了以後跑去發死人財,結果找到了半個小冊子,從上面學到了一些半吊子術法,他的驅屍術也就是這麼來的。

    林封謹眯縫起來了眼睛道:

    “這麼說來,你趕屍過來的目的,第一是吃馬來供應屍體的血食,第二,則是打算把我們趕走好謀取些財物?”

    付道士哭喪著臉道:

    “是啊是啊,因為遇到了雨水的關係,偏偏距離下一個義莊還遠,所以小人只能趕屍到這個臨時的歇腳地方來躲一躲,看到了後面的火光,還以為是同行......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跑到了這裡來,結果我趕的屍體也有兩三天沒有吃血食了,嗅到了牲口的味道就發了狂,那一具夥長的屍體力大無窮,我第一個就彈壓不住........”

    林封謹仔細的​​想了想,發覺面前這個猥瑣道士雖然油滑,卻也很怕死,所以現在講的應該都是真話,更重要的是,林封謹此時回憶之前的戰斗場面,貌似那些活屍的目標確實是以馬匹優先的,只要不擋在它們的面前,那麼不會首先遭受攻擊。他沉思了一下道:

    “照你這麼說,這一座傝神廟,現在已經變成了趕屍人的一個臨時據點了?”

    “不是臨時。”猥瑣付哭喪著臉道:“我四年前開始跑這條線,那個時候就已經在這裡落過腳了。”

    “這個說辭和黃老漢之前的話也對得上,他說兩年前在這裡躲雨,當地的硐人對這裡很是忌諱......”這個念頭從林封謹的腦海裡面掠過,然後他繼續詢問道:

    “照你的說法,你是剛剛才來到這裡不久的了?”

    “是啊,是啊。”付英雄哭喪著臉連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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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7 00:54:53
第六章 緣分

    “最後一個問題,你上一次趕屍路過這裡是什麼時候?”

    “兩年前了......”猥瑣付唉聲嘆氣的道:“這兩年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出手闊綽的老闆在他手下做事,給給給給他餵了兩年狗,油水很是豐厚,可惜去年年底他還說要做官了,沒想到也犯了事情,銷聲匿跡。”

    “我看多半是死在了哪個角落裡面,也是我見機不妙逃得快,否則的話肯定也小命不保,只能重操舊業。”

    林封謹聽了以後,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奇特而詭異的感覺,忍不住道:

    “你的那個出手闊綽的老闆,是不是和狗特別親近?簡直就像是當成了家人?”(前面有讀者質問狗王將狗當成家人,又派狗去送死,歷史上記載的很多名將都是愛兵如子,與其一起吃飯喝酒,還不是該上戰場就上戰場,該當棄子就當棄子,肯定對於狗王來說,厲害的狗感情就投入多一些,那種普通的砲灰狗,肯定就感情淡很多了………)

    猥瑣付綠豆大的王八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警惕的退後了兩步,卻是因為觸碰到了腿上的傷口而痛得齜牙咧嘴!

    “你.....你你你你也知道狗王?”

    林封謹也不理他,對著林德很簡明扼要的道:

    “給他拔箭,治傷。”

    林德皺眉,難得的提出了質疑:

    “主人,你相信他的話?”

    林封謹淡淡的道:

    “這廝一看就十分奸猾,但正因為這樣,所以他就算說謊,也絕對不會說什麼一戳就破的謊話!劉波這麼大一個活人忽然失蹤,如果是他驅使活屍做的,怎麼可能隱瞞得過我的耳目?”

    林德陡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難看無比的道:

    “主人,你的意思難道是.......??”

    林封謹眯縫著眼,彷彿是在感受冰涼雨絲打在臉上的寒涼,下一個動作卻是皺著眉頭從鼻孔裡面扯出來兩團棉花,然後道:

    “這裡的味道重了些,我進去烤烤火,你和王鐵小心些,將這些事情弄妥當以後,將與劉波有關的事情都告訴付道士。如果他可以幫忙將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的話,那麼剛剛被襲擊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

    ***

    “什什什什什什麼?!!”被帶到了後殿當中的付道士驚愕的道:“你是說,在我趕屍到這里之前的​​短時間裡,你們一個去撒尿的大活人就無緣無故的失蹤了?”

    “對。”林德冷冷的道:“現在看起來,最有可能就是你做的。”

    猥瑣付立即抹著臉上那不知道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的液體,哭天喊地的發誓道:

    “真的不是小人啊!就憑小人這點微末本事,怎麼可能玩得出這種大變活人的把戲?”

    林德冷哼了一聲道: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襲擊了我們是事實!我們也只抓到了你,如果不是你做的,那麼你就得幫我們把做的人給找出來,如果你找不出來,那麼你就得替他背黑鍋!”

    “劉波他在家族裡面勤勤懇懇的做了十三年,卻在今天人間蒸發,生死不知,你要是找不出他的下落,那麼等著你的也就是人間蒸發,生死不知!”

    林封謹讚賞的看了林德一眼,顯然未料到自己這個屬下貌似沉默寡言,真的說起話來了居然也可以如此犀利,當然,林封謹最欣賞的,還是這話語裡面透出來的那股子強詞奪理和蠻不講理的味道......他接著望向了外面的深深黑暗,總是覺得有一股無法形容的肅殺妖異感覺,尤其是又想到外面還倒著多具屍體,更是覺得鬼氣森森。

    很顯然,林德的威脅效果是十分明顯的,俗話說賴的怕橫的果真是至理名言,猥瑣付確認自己絕對不喜歡被弩箭狠狠釘入肉中的感覺,因此哭喪著臉道:

    “這位爺,那你總得領我去看看他失蹤的地方。”

    林德站起了身來,但是林封謹卻是示意等一等,然後認真的道:

    “多帶兩個人去!我不是怕他跑,而是總覺得外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窺探,查看完馬上回來,雖然我已經囉嗦了很多次,但還是必須再強調一遍,絕對不要落單。 ”

    林德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便帶著人手出去了,沒過多久,便帶著一身風雨和寒意回來,卻是微微的搖頭,顯然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那猥瑣付一面瑟縮著,一面小心翼翼的往火堆旁邊湊,這廝貌似還會弄狗皮膏藥,腿上的箭瘡被他自己弄了一張膏藥貼上,居然看起來除了一瘸一拐之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了。看起來這廝還真的是個門門都會一點的萬金油。

    林封謹看著他,淡淡的道:

    “現場也看了,你有什麼看法?或者換一個說法,那便是證明你還對我有用處。”

    付道士臉一下子就悲催的皺成了一團菊花,淒慘的道:

    “這這這這位公子,可憐我趕屍走了四十多里,還沒一口熱水下肚子,又又又被這位林爺射中,流了一大灘血...... ..”

    林封謹眼中忽然有亮光閃耀了一下,因為他知道,面前這個奸猾至極的混蛋若是沒有什麼發現的話,又怎麼敢提要求呢?不過他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淡淡的道:

    “給他點吃的。”

    林家本來就是商賈之家,出門的經驗十分豐富,何況是少爺出門,自然必須侍候周到,各種準備都是十分充分,所以很快的,猥瑣付就得到了一大塊被烘得焦黃的麥餅,裡面明顯夾著鹵過的肥​​肉,還有油汁浸了出來。

    這廝立即喉結上下抽動,貪婪的咬了一大口,只是咀嚼了兩三下以後便吞了下去,結果毫無懸念的被噎得直翻白眼。

    好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及時將一隻半舊的皮酒袋拋給了他。付道士急忙猛灌了兩口酒,結果又未料到裡面的液體如此辛辣熾烈,頓時被嗆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林封謹很有耐心的等著付道士吃完,然後笑瞇瞇的道:

    “吃飽了?”

    付道士的腦袋和雞啄米似的點著。

    “再來些酒?”林封謹繼續道。

    “夠了夠了。”付道士打了個酒嗝,連連擺手。

    林封謹溫和的道:

    “那你可以講你的發現了,請講得詳細一些,並且務必要讓我滿意------若你不希望剛剛這一頓乃是斷頭飯的話。”

    付道士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表情有些難看的道:

    “我.....我之前趕屍經過這條線的時候,經過這傝神廟的道路還沒有現在這麼難走和難找,因為這條道路的盡頭叫做崔家村,村子裡面有三四百口人,也算得上是個大村了。”

    林封謹眼中精光一閃,很突兀的打斷了他的話道:

    “可是,為什麼在漢人的大村旁邊,會修一座傝神廟?這可是連硐人也很少有人信奉的邪神!”

    付道士沉思了一下道:

    “我聽之前的有一個同行提起過這事兒,據說是崔家村村長當年重病了以後,吃什麼藥都不管用了,所以便去求了硐人當中的鬼巫,鬼巫指點他信奉傝神,然後將自己的小女兒獻祭就可以活。”

    林封謹冷笑了一下:

    “然後這座傝神廟就被修起來了?小女兒也被獻祭了?不過村長也應該死了吧。”

    “不,村長沒有死。”付道士的聲音居然都有些詭秘了起來:“漸漸死掉的,是全村的人,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有人死掉,連續死了十幾個人之後,村子裡面便開始有人往外面逃,最終這個崔家村就廢棄了。”

    林封謹眯縫起了眼睛:

    “真不愧是邪神,既然這個鬼地方如此凶險,你們趕屍的居然還敢將這裡作為停留的地方?對了,最後村長呢?”

    付道士苦笑道:

    “趕屍的人都說是左腳踩陰,右腳踏陽,神憎鬼厭,生人勿近,百無禁忌,哪裡會計較什麼兇地死地?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有個屋頂遮風擋雨就很不錯了。哪裡還能計較那麼多,至於村長,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林封謹淡淡的對著付道士道:

    “你要告訴我的東西就只有這麼多嗎?”

    付道士立即連連擺手,急道:

    “當然不是!”

    他順手拿出了一張皺巴巴的黃符,那符籙上似乎還抹了鼻涕之類的詭異白色粘稠凝固物:

    “這張符叫做探穢符,是趕屍的時候用來探測陰氣的,通常情況下,屍體都應該在白天被放置在陰氣較重的地方。但是,對我們來說也絕對不可以太重,否則的話,不但自身受不了,更是容易引起屍變。”

    林封謹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你繼續說。”

    付道士一瘸一拐的走到火堆旁邊,點燃了那一張探穢符,皺巴巴的黃符居然點了很久,這才出來一線火苗,很艱難的往上爬,並且那火苗還是呈現出幽幽的黃。

    緊接著,付道士再次站起來,歪歪扭扭的走入到了陰寒的雨水裡面,那符咒上跳躍的幽黃,卻不曾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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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山石

    林封謹也站起來隨之跟上,直到付道士走到了劉波撒尿的地方,探穢符則一下子升騰了起來,熊熊燃燒,彷彿是一個小小的火把!林封謹雖然早就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眼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

    付道士轉過頭來,臉上已經滿是恐懼:

    “這位爺!你的手下已經被抓走了至少小半個時辰,而這裡殘餘下來的陰氣居然都還是如此驚人,這玩意兒........我實在是不敢想像!”

    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眯縫了起來,重新回到了火堆旁邊坐下道:

    “我對這方面不大了解,唯一打過交道的,就是一隻還沒有長成的旱魃,所以我希望你介紹得更加詳細一點。”

    付道士顫抖道:

    “我這張探穢符卻是真真正正的茅山嫡系術法,像是公子你之前所說的旱魃經過,也頂多能讓探穢符亮一點點而已!”

    林封謹皺眉道:

    “這鬼物如此犀利,那麼我們不如暫避鋒芒,乾脆留下馬來吸引它?人連夜趕路如何?”

    林德首先反對,說現在又是下雨,距離天亮還早,太危險了,接著其餘人也紛紛表態,意見都很不統一,有主張繼續留守的,也有人想要馬上逃離這一處瘋狂詭異的廟宇的。

    乘著一干人爭吵,付道士綠豆大的小眼睛猥瑣的轉了轉,順手拿起了旁邊的酒袋喝了兩口,哈出一口酒氣,再偷抓了一塊肉乾塞進嘴巴里面猛嚼了兩口,下一個動作就是無恥的將上好的皮製酒袋往道袍裡面藏,

    這賊眉鼠眼,隨時都不忘記撈小便宜的奸猾樣子,確實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喜感。

    但是,就在付道士露出淫賤的笑容,再次偷偷摸摸的將罪惡的黑手伸向另外一隻銀勺子的時候,林封謹猛然大喝一聲,一腳就狠狠踹在了這猥瑣道士的臉上。

    可憐的付道士立即連聲也沒吭就摔飛了出去,空中還拖著兩條長長的鼻血的殘像,就彷佛是一隻可憐的瘦老鼠被人拎著尾巴拋出去似的,一頭就撞在了角落裡。

    所有人此時的臉色都變了,因為可以清楚的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那被淅淅瀝瀝的寒雨打濕的瓦面縫隙裡面,居然伸入了好幾條詭異細長的黑色觸手,已經幾乎要觸到了付道士的脖子。

    若不是林封謹一腳將這廝踹開,那麼真的是防不勝防!

    這玩意兒雖然一閃而逝縮了回去,但包括付道士在內的所有人都相信,被這玩意兒沾到絕對不是什麼好的下場!甚至很可能和神秘失蹤的劉波下場一樣!

    與此同時,付道士隨手拋在一旁的探穢符頓時“呼”的一聲燒得像一團火炬!

    林封謹卻是絲毫都沒有遲疑,深吸了一口氣,來自於上古那邪惡到將人當成獵物的秘術再次發動,他雙腳交錯,整個人高速旋轉著掠出了門口,然後閉著眼睛狠狠的扑出,向著似乎攪動的黑暗裡面狠狠斬出了一刀!

    那把代表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國家文化精粹的狗腿刀,鋒芒畢露的斬了下去,更詭異的是,刀鋒上卻有淡到幾乎看不見的藍色光芒。 、

    那光芒便是氣數。

    林封謹身為童生被諸國認可的氣數! !

    這氣數雖然微薄,卻是帶著一股浩浩蕩盪,彷彿都要與山河社稷都要呼應的正道! !凌厲一刀斬入黑暗,竟有勢不可擋的感覺!

    黑暗裡面卻是傳來了一聲十分詭異的“撲”的一聲,林封謹的手上感覺,則是彷彿一刀斬入了敗絮和腐木當中,十分晦澀,緊接著空氣裡面傳來了一陣無法形容的顫抖,那顫抖既包括了嗡嗡聲,又包括了迎面撲來的一陣連綿不斷起伏的風.....還有惡臭! ! !

    林封謹立即若中雷擊,好在他已經吃過這種虧,立即反手撒出了一把鐵蒺藜用來狙襲敵人的攻勢,緊接著踉蹌倒退了幾步,用手摀住了鼻子,然後從內包裡面掏出來了一塊石頭,猛搓了幾下以後靠到鼻子上深呼吸了幾下,頓時恢復了不少。

    這顆石頭卻是從極西之地的西賀牛州販賣過來的,名字卻是叫做他山石。

    在極西之地,有一座山就叫做他山,在這座山當中,出產一種拇指大小的卵石,這卵石外表普通,不過將之橫截剖開,便可以見到內中有著鮮紅欲滴,十分可愛,這種石頭就類似於中國的田黃石那樣,只在固定的某個地方才會產出。

    這石頭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雕琢玉器十分好用,無論是將玉石與普通的石頭分離出來,還是說對玉器進行打磨。就彷佛是蟹八件與蟹的關係一樣,因此又有一句成語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不過當他山石長期對玉石進行琢磨以後,其內部的鮮紅色就會漸漸的褪去變黃,然後就像刀變鈍那樣,失去“攻”的能力,慢慢變軟若橡皮擦。但這個時候用手指摩擦幾下發熱,這石頭就會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彷彿可以滌蕩身心。

    林封謹的這顆他山石就是李虎送來的,屬於類似於三條腿的蛤蟆這種有錢都未必有機會買得到的東西,他連續吸了兩口他山石上傳遞而來的溫暖清香,再次用詭異而交錯的腳步搶出了門去,但就這麼短短的時間,黑暗裡面就已經只有空曠和靜謐。

    林封謹的身形窒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將狗腿刀回鞘,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他的耳廓微微的閃動,然後這麼呆滯了兩三秒,緊接著鬆弛了下來,重新坐回火堆旁邊道:

    “那東西沒死,走了。但是,他/她/它一定受了傷!所有人去搜查一下周圍,尋找下線索。”

    所有人都一齊領命,林封謹拿起了篝火上烤著的一隻雞腿,大口大口的吃著,眉宇裡面有著淡淡的興奮。

    先前斬出的那一刀,令他充分的將這把廓爾喀刀的特質,妖異的人狩之術的特徵​​,還有身體的所有力量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就彷佛是屬於他自己的得意之作,神來之筆!

    不過這時候,林封謹的眉頭皺了皺,順手將雞骨頭丟向了牆角,很乾脆直接的“波”的一聲敲在了某個正在裝暈的猥瑣男的腦袋上,付道士立即痛叫了一聲,捂著腦袋跳了起來,綠豆大的小眼睛裡面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的看了過來,這麼一個老貨裝純,真的是令人噴飯的舉動。

    林封謹卻是視若無睹,笑了笑道:

    “我說的是所有人都去找線索,沒有說你可以不去!對了,在你去之前,把你道袍裡面的酒袋,銀勺,肉乾,都拿出來,等一下柳枝方便收拾。最後,你要是在五個呼吸內還不出去,天亮以後你就只能看我們吃早飯。”

    “不要!”猥瑣道士立即哭喪著臉尖叫一聲,將自己破爛道袍裡面的東西掏了出來,然後屁滾尿流的跑出了破爛的門去。

    盞茶功夫以後,一干人都歸攏了來,畢竟在這樣的黑夜和泥濘裡面尋找線索本來就很困難,何況天上還下著寒意徹骨的冷雨?不過最後回來的付道士卻是哆嗦著擠到火堆旁邊,然後攤開了手掌給予了林封謹一個驚喜。

    出現在林封謹面前的,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碎片,整體呈現出來了褐色,不過卻有著紅色的鮮明斑點,碎片的正面還有著一圈一圈天然生成的花紋,而碎片的內側,則是有著蛋清一般的黃色粘液,輕輕一觸便會起絲,用木棍觸碰的感覺就彷佛是蛋殼,而且是加厚版本的。

    當然,不用多說,這玩意兒很腥,也很臭,腐爛的味道極其濃郁。

    看得出來付道士也很是謹慎,是用葉片將這玩意兒包裹著遞上來的,林封謹當然也不會用手去觸摸。他看著這玩意兒,探詢的目光掃視過眾人,卻全都在搖頭,表明從未見過。

    眾人仔細的觀看了一會兒之後,柳枝卻是很有些驚怕的道:

    “這東西看起來有些像是知了的殼子啊,就是爬在樹皮上面的蟬蛻,似乎還可以入藥的?但肯定是沒這麼大的知了,皮也不可能有這麼厚。”

    “對啊對啊,不過我看起來也有些像是蠶蛹。”

    “蛆蟲要變成蒼蠅前,也會成蛹,和這個類似!”

    “蜂兒子也有些像這玩意兒......”

    “......”

    林封謹皺起了眉頭,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將這玩意兒丟進火堆裡面燒掉了,然後重新坐到了火堆旁邊,閉上了眼睛道:

    “睡吧。”

    雖說林封謹這麼說,在場的人也沒有一個睡得著,只要一閉上眼睛,彷彿就看到了那幾條靈活得若有自己生命的黑色觸手游盪襲來的情形,那當真是不寒而栗。

    而林封謹也不是真睡,他確認了在那樣鬼魅一般的襲擊下,便是派三人輪班值夜也沒有用,那麼自然就只能自己聚精會神依靠超凡的聽力來判定敵人的襲擊。之前他就是聽到了頂上瓦與瓦之間的細碎撞擊聲,才來得及一腳揣在了付道士的臉上救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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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7 00:55:29
第八章 看破

    但是,應該來的襲擊卻一直都沒有來。

    直到淅淅瀝瀝的小雨停歇,直到黎明到來,火堆慢慢熄滅,直到林封謹閉著的眼睛充滿血絲,襲擊依然都沒有來。

    看著漸漸明亮起來的天色,林封謹終於疲憊的呼出了一口長氣,這彷彿是他一生當中過得最為漫長的一夜。有的時候他真的是在期盼襲擊的來臨,這樣反而是一種解脫。

    林封謹起身以後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聽到了身上的骨頭骨節都在“啪啦啪啦”的作響,然後其餘的人也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爬了起來,自然是按部就班的各做各事:老黃頭餵馬,林德收拾貨物,柳枝則是取出鍋子倒些水煮粥......

    林封謹自己則是取出那一隻手套“百草爐”,然後用隨身攜帶的包裹裡面取出半斤曬參,一把一把的抓住,然後仰起頭,往自己的嘴裡面滴入榨取出來的精華液汁。

    半斤曬參說到底,也不過被擠出來了四滴精華,剩餘的雜質則簡直是乾枯若塵土,風一吹都要消散。

    這樣的補益方式對於林封謹來說還是有一定效果的,至少他堅持了三個月以來覺得精神明顯健旺了許多,習練人狩之術的時候,本來感覺很多身體極其難以做到的動作,也是慢慢的可以克服過去。

    也是虧得林家家中乃是個殷實大戶,否則的話,林封謹每次半斤曬參,每日三次的吃法,恐怕早就把家裡面給吃窮得叮噹響了。畢竟這裡可是沒有人工養殖的世界。無論藥舖裡面發賣的人參多小,鬚子多細,也一定是名正言順的山參。

    打理好了一切以後,林封謹看著還在忙碌的眾人,以及突然變得十分勤勞,屁顛屁顛跑過來跑過去的付道士,笑了笑,然後開始出門散步,儘管道路還很是泥濘。

    林封謹其實也走得不遠,也就是圍著這傝神廟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眉宇裡面卻是多了一絲凝重。

    是的,沒有可疑的腳印,爪痕或是其它的痕跡。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昨夜來襲的那怪物彈跳力非常強,甚至是.......會飛!並且力量也一定不弱,否則的話,劉波可是一個壯漢,怎麼可能就無聲無息的人間蒸發?

    一干人就著乾硬的烙餅和鹽蛋,淅瀝呼嚕的喝了兩三碗柳枝煮的苞米大渣子粥以後,便望向了林封謹,看他有什麼決斷,畢竟一同來的護衛劉波神秘無故失蹤,俗話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總要給他的家屬個說法,

    林封謹也是很乾脆的做出了決斷,上午找人,若是上午都沒有任何的線索,那麼中午一過立即上路,等到了前面最近的村莊以後,馬上不惜代價多僱人手回來繼續尋找。

    “絕對不能再在這裡過夜。”林封謹很乾脆的告訴所有人:“否則的話,神秘失蹤的絕對不止劉波一個。”

    所有人都讚成林封謹的決斷,哪怕是和劉波關係最好的王鐵也是雙手贊成。

    王鐵之前雖然受了重傷,卻因為精心照顧的緣故,大概他的恢復力也是極好,所以一身的本事也恢復了七八成,依照他蠻牛也似的性子,哪怕是面對了一百個中唐府兵他也不會膽怯畏懼,敢於猛衝上去-------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但至少他真真正正是無所畏懼。

    但是,在面對昨夜那種情況的時候,王鐵就悲哀的發覺自己的勇猛真的派不上什麼用場,如此詭秘,如此無聲的襲擊,令任何勇猛都彷彿在對著空氣或者棉花揮拳,變成了徒勞的舉動。

    更關鍵的是,勇猛這種東西是建立在對已知事物的了解上,在經歷了昨天夜晚的詭秘情形以後,王鐵也真是一頭霧水,完全迷惘,甚至連骨子裡面也泛出隱隱約約的恐懼和寒意,所以也只能在心底嘆息一聲後,默認了少爺的做法。

    一上午的尋找也是徒勞的,等到中午大家重新集結到一起的時候,老黃頭已經迫不及待的揮動了鞭子,驅使著牲口上路了,是的,這個荒無人煙鬼氣森森的地方他早就想離開了。老黃頭甚至在心中暗暗發誓,跑完這一趟,龜孫子才他媽的才不改行,比如隔壁週二郎開的那個雜貨舖子就不錯?

    一想到自己舒舒服服的在躺椅上面曬著太陽,喝著小酒,不時​​拋幾粒滷煮花生給趴在旁邊的那條自己餵了十年的那條老狗的場景。老黃頭都忍不住憧憬並且激動了起來,所以吆喝牲口的勁頭都大了起來。

    林封謹自然是享受著少爺的特權,躺在了馬車上面補覺,不過馬車動了幾步以後外面似乎有些說話的聲音,然後馬車又停下來了………

    很快的,林德就撩開了簾子,這素來冷酷的傢伙臉上的表情很是奇特,竟是皺著眉頭的無奈,就彷佛是普通人踩到了大便或者是在欄杆上摸到了一手其他人的鼻涕那種......

    “少爺,那個付道士想要和我們一起走。”

    林封謹本來是打著哈欠坐起來的,聽了這個消息以後忽然有些精神了,饒有興趣的道:

    “哦?帶他過來。”

    很快的,邋遢而猥瑣的付道士就到了馬車面前,搓著雙手,努力的讓那兩隻奸猾的綠豆小眼睛露出真誠來,然後可憐巴巴的道:

    “公子,請帶上我一起走吧?”

    林封謹半坐在了軟榻上面,淡淡的笑道:

    “你不趕屍了?”

    付道士苦著臉道:

    “公子!!小人怎麼還敢在這里呆到天黑才出門啊!再說這裡陰氣已經十分濃郁,這些屍體浸泡了那麼久,再去驅趕的話,很可能就直接屍變了,小人還沒有活夠呢。”

    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很好,看起來你也知道這個該死的地方十分危險呢,我們達成了第一項共識.......既然這樣的話,我准許你跟著我們走,但前提是,將你攜帶的寶物交出來吧。”

    付道士大驚,便開始瘋狂結巴:

    “大大大大大大人!小人人人人人哪裡有什麼值錢的寶物啊!”

    其狀十分真切惶急,完全都不像是作偽。林封謹的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笑意,口裡卻是冷然道:

    “你可以不給,但請絕對不要說沒有,因為那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見到了付道士還要嘴硬,林封謹很認真的道:

    “我只問三個問題,你若答得上來,那麼之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付道士的眼中掠過了一絲奸猾而慌亂的光芒,表面上卻是拍胸脯一口應承。林封謹冷笑道:

    “第一個問題,你說你趕屍的手段來自於那個病死的老道人身上的小冊子,而用鎮魂釘趕屍也只有茅山一系的驅鬼攝魄大術,那麼,你是多少歲的時候,遇到病死的老道人開始修煉這門法術的?”

    付道士囁嚅了半天,一會兒說是二十歲,一會兒說是三十歲,林封謹卻是嘆息道:

    “據我所知,茅山的驅鬼攝魄大術乃是越往後面,越為艱難,修煉的速度會在入門後迅速變慢,堪稱易學難精的典範,哪怕是門中難得的天才,將這門大法修煉到第五層,也耗費了整整三十五年,而只有驅鬼攝魄大術修煉到了第五層,才可以驅使屍體衝殺作戰!”

    林封謹的話到這裡就戛然而止,然後只是微笑著看著付道士,他接下來的話雖然不說,但是話意卻很是明顯-------你這半吊子的水準,為什麼可以驅使屍體作戰?不要說你真的修煉到了第五層?

    付道士乾笑著,額頭上卻是有冷汗滾滾而下,卻是無言以對。

    林封謹的眼神就像是一根刺破真相的針,舉出了第二根手指:

    “我們乃是在傍晚的時候就入住了傝神廟,但是劉波失蹤卻已經是子時,緊接著就是你進入傝神廟,這個時間段真的是有些巧合。你說劉波的失蹤不是你做的,這句話我信,但是你又說劉波的失蹤與你無關,這句話我卻是不信的!”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你來了之後就出事了?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你連夜趕屍的時候就被那怪物釘上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它一直在尋找機會沒有出手,然後判斷出了你會進傝神廟,它便率先一步過來埋伏,結果遇到了劉波便先將他抓走做宵夜......我說得對不對?”

    林封謹提出來的第二個問題,付道人立即叫起了撞天屈來,賭咒發誓似乎下一秒都要哭出來似的,林封謹也不理會他,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會不承認,但是,付仙師,能不能解釋一下,當時被那黑色觸手襲擊的時候,你明明是在火堆最裡面,襲擊的難度最大,為什麼那怪物卻是要捨近求遠,不攻擊距離門口最近最容易得手的王鐵,而是來襲擊難度最大的你呢?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的吸引力,是我們當中最大的,你的身上,有最為吸引那怪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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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大的隱秘

    付道士面對林封謹提出來的這第三個問題,臉色頓時就有些發青了,說的話一時間都顯得左支右絀十分狼狽,卻乾脆哭喊跪地耍賴撒潑,依然聲稱自己依然什麼都不知道呀。

    而其餘的人臉色也馬上難看了起來,越想越是覺得林封謹說得很有道理!他們從天黑起到子時,在這傝神廟裡面休息了整整三個時辰為什麼都沒遭受到襲擊,面前這個猥瑣邋遢道士一來就中招了,多半就是這個晦氣角色將災禍引來的!隨後怪物只襲擊他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見到付道士死不認賬,林封謹嘆了一口氣,便對林德道:

    “算了,我們走吧。”

    林德立即點了點頭,林封謹又道:

    “若是有人敢跟著我們車隊的話,你懂的。”

    林德點了點頭,獰笑道:

    “我會將他的眼珠子射爆掉!”

    付道士的臉色立即變得慘白,立即哭喊著逃過來,抱住林封謹的大腿道:

    “大大大大大爺!你們不能這麼幹啊!”

    林封謹意味深長的道:

    “我不喜歡算計人,但凡是想要算計我的,往往都會慘得連內褲都要當掉。”

    付道士的老鼠鬍鬚翹了翹,悲催的道:

    “好吧,少爺,若是小人將帶著的寶物獻給你,你就可以收留我保護我的安全??”

    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如果你老實一點,那麼我是一個很仁慈的人。”

    付道士一咬牙,從懷中摸出來了一個黑色的布包,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卻是一截若斷指大小似的木頭。眾人正在納悶這東西有什麼用的時候。付道士將這木頭一旋,便發覺裡面若竹節那樣被鑿空了,裡面卻是放著一團若爛肉一般的青黑色東西,正在不停的蠕動。奇特的是,這爛肉反而冒出了一股冷冷的芬芳味道。

    付道士隨意請人遞了一把武器過來,然後將武器的刃口在那青黑色的爛肉上面似磨刀那樣抹了抹!猛的斬到了旁邊的樹上!頓時,只見樹木被斬到的地方立即被凝結出來了一層薄冰,並且斬出來的傷口處也是發黑!這幾乎是類似於附帶了一層五行當中坎水決的威力了,在傷人的時候還可以附加冰寒效果。

    “那怪物應該就是嗅到了這玩意兒上的陰寒之氣跑來的。”付道士隨手收起了那包裹在外面的黑布,垂頭喪氣的道:“我用來趕屍的鎮魂釘上面,也抹上了這玩意兒的液汁,所以小人的驅鬼攝魄大術只修煉到了四層,就可以達到五層的效果驅屍戰鬥。”

    “那麼這玩意兒是什麼?”林封謹淡淡的道。

    付道士幾乎都要肉痛得哭了出來,老臉都皺成了菊花樣,哀痛的道:

    “公子你應該聽過太歲這種東西,乃是腐爛東西的氣息集合生長出來的,就彷佛是血肉一般很是罕見。而我手上的這玩意兒則也是太歲,不過是在那種恰好埋在了地下的陰穴當中的古墓裡面才會生長。”

    “本來按理說埋進那種陰穴當中的墳墓,陰氣都會聚集到有著血肉之質的屍體上,形成陰屍妖鬼,但這個時候,這太歲卻恰好生長在了棺材的底部,屍體只能起到聚集陰氣的效果,但是聚集來的陰氣,卻全部都先被同樣有血肉之質的太歲吸收了。所以這玩意兒就叫做屍太歲。”

    “用處我也給公子看了,將它的分泌液汁塗在武器上,可以起到強大無比的附加效果,而妖物陰鬼也是因為這玩意兒上強烈無比的陰氣希望吞噬它,估計就是因為這點,那怪物才追著我不放,這樹筒則是我好不容易找來的三百年老槐樹的樹心,槐樹乃是木中之鬼,可以與這屍太歲相互溫養,長久不衰。”

    林封謹接過了這玩意兒看看,實驗了一下功效,然後順手就遞給了林德。

    林封謹他有百草爐這手套,可以萃取百草之毒,只是失效很快,抹上武器以後只能持續一個時辰,在有準備的戰鬥的時候有用,一旦是被襲擊或者是遭遇戰的話,那麼就很難給予他萃毒並且給予林德的時間和機會了,現在把這屍太歲交給林德掌管,也可以令林德多了個殺手鐧。

    此時那付道士已經是滿臉肉痛之色,他的樣子本來就十分的猥瑣,配合此時的可憐巴巴的模樣,差不多下一秒都要哭出來了。

    “少爺,現在你可以收留我了吧?”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卻是令這付道士若墜冰窖,臉上都露出了死灰之色:

    “不,還不夠。我們昨天晚上好好的在傝神廟裡面休息,你引來了那怪物襲擊我們,無論你是有意或者無意,我們的隊伍折損了人手乃是事實!這屍太歲只能當做你的賠罪!要想我庇護你,就將你剛剛包裹三百年老槐樹樹心的那一張黑布交出來。不要和我耍花樣,那張黑布若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就是十年之前,被捕殺的那頭饕餮的胃囊的一部分吧!”

    十年前,發生了一次大地震,地震當中有一頭上古異獸饕餮出世,這玩意兒乃是惡獸,號稱能吞天下萬物,荼毒天下。各國震怒,聯手剿殺,最後居然是在中唐的都城當中將之堵住,諸多煉氣士聯手將之殺死,此事至今還在茶樓等地方被人津津樂道當成評話來說。

    這一次,付道士張大了嘴巴,喉嚨裡面咯咯作響,他自問自己從未都遺漏出任何的破綻,可是!可是面前這個灰髮少年怎麼可能一口叫破自己最大的隱秘!

    饕餮號稱能吞天下萬物,什麼法寶法器之類的照吃不誤,憑藉的自然就是它最為強大的胃囊。不過正所謂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當饕餮被殺以後,其胃囊也是絕佳的輔助材料。妖物鬼魅煉化了,可以道行猛增,法寶道器煉製的時候加入進去,更是可以附帶上強悍無比的特殊能力。

    話說林封謹為什麼知道付道士居然如此奸猾,隱藏起來瞭如此重要的東西?那是由於他吞噬了狗王的妖命氣運!有一些狗王破碎的記憶片段!這其中,便有這小塊被簡單煉製過的饕餮胃囊的相關!

    這玩意兒乃是狗王特地給身邊的兩頭半妖犬準備的大補之物,這兩頭天賦異稟的野狗本來一出生就是屬於那種“畸形”的存在,艱難的活下來以後,便慢慢的會吸收天地靈氣,向著妖物轉變。

    它們此時還是半獸半妖的形態,要徹底成妖的話,實際上就和凡人成仙那樣,需要渡妖劫,化去代表畜生的三根橫骨,便可以開口說話。這小塊饕餮胃囊,便是狗王預備下的“補品”,加上狗王從景王那裡拿到的“東海夔牛胎胞”,便是恰好每頭妖犬都有得補。一旦兩頭半妖“渡劫”的時候遇到了劫難被卡住,便讓它們進食,自然就可以順利成妖。

    沒想到狗王被林封謹“狩獵”,他的勢力當然就隨之煙消雲散,卷東西跑路的人比比皆是,沒想到這付道士奸猾非常,被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撈到了這可以說是狗王私藏的東西最寶貴的一件,結果巴巴的送到了林封謹的面前........

    付道士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忽然嚎啕大哭,尖叫道:

    “你你你你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就可以將這寶貝拿走!”

    林封謹曬然一笑道:

    “我殺你做什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的東西再好,我也絕不會強奪。是你要我庇護你,我才給你開了這個條件出來,答不答應在你,我殺你做什麼?”

    付道士愕然了一會兒,忽然怪叫一聲,掉頭就跑,很快就一溜煙的消失在了荒野郊外的亂草深處。林封謹微微一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重新進入到了車廂裡面補覺,沉睡了過去。

    林德和王鐵兩人都有些愕然,很想問自己的少爺就這麼放這猥瑣道士走了?不過誰也沒能直接問出來。

    一干人誰也不想在這陰森詭秘的地方久待,所以雖然沒有睡好都十分疲憊,卻都還是迅速趕路,在太陽落山之前,就趕出了近百里,在前面的一個村莊里面落下了腳。

    結果林封謹一干人還沒有好好歇息,就見到那猥瑣付道人屁滾尿流的從後路趕了上來,簡直就連滾帶爬似個泥猴似的,一身道袍被撕破了好幾塊,臟得不成樣子了。一看到這邊,馬上就噗通一聲跪倒在林封謹的面前,皺著一張菊花也似的苦臉淒慘道:

    “大人!老爺!小人知錯了,請收留我吧!”

    林封謹微笑了起來:

    “你可要想清楚,要我收留的話,就得把饕餮胃囊這種寶物交出來哦,代價可不小。”

    付道人一閉眼,臉上卻是一副淌血的痔瘡正被刀子猛割的痛苦扭曲表情,慢慢的從懷中將那塊“黑布”拿了出來,聲音都帶著哭腔:

    “少爺您拿走吧。”

    林封謹似笑非笑的道:

    “哦?怎麼突然想通了?不要後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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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妖煉手套

    “不,不後悔!”付道人臉上肌肉扭曲道。

    林封謹接過了那塊被簡單煉製過的饕餮胃囊,儘管表面看起來這玩意兒似一塊黑布,但手指觸摸到上面的感覺,卻是只能用細膩來形容。輕輕一按,就感覺到上面似乎有著無數個顆粒在猛烈的反彈,憤怒的吶喊,甚至都有大量的生機在裡面湧動著。

    林封謹都頗有些意外,忍不住笑道:

    “我本來以為以你的性格,會拿假貨來糊弄我一下,沒想到你還真捨得啊。”

    付道人直勾勾的盯著那饕餮胃囊,肉痛的表情確實不是裝出來的,看起來下一秒又會嚎啕大哭,顯然被林封謹戳中了淚點。

    林封謹還真有些怕這賤人突然撲上來,抱住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淚口水之類的全抹上來,這種必殺技是人都受不了,急忙沉下臉喝道:

    “你既然打算跟著我,先去把自己弄乾淨點,然後換一件衣服,現在的乞丐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別丟了我的面子!”

    呵斥完以後,林封謹為了安撫這廝,便順手丟給他一錠五十兩的銀子。銀子一出現,付道士立即眼前一亮,頓時以一種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大姨媽也正常了的驚人速度彈了起來,馬上就衝過去撲在了銀子上面,抹了一把眼淚鼻涕,然後就大聲獻媚道:

    “是是是,小人馬上就去。”

    這猥瑣付道士雖然貪財,卻還是知道輕重的,他既然已經被那恐怖的怪物釘上了,那麼身懷寶物沒有自保能力的話,那麼就是取死之道。

    這其實就是個很簡單的算術題:留下寶物,那麼多半會死,寶物也會被奪。相反若是將寶物獻給林封謹,那麼自身被追殺的禍端就沒了,惶惶若喪家犬的他還有了個容身之所,小命也有了保障......

    所以付道士之前雖然財迷心竅逃走了,可在那恐怖的曠野上面一孤單了下來以後,馬上就被恐懼給弄得冷靜了下來,立即對準了林封謹他們逃走的地方追趕,一路上風聲鶴唳總算是追上了。

    ***

    林封謹他們走的這條路並不是官道,因此村子裡面的人看到來了面孔生的人,自然就是圍觀了上來,一方面是預備有賊先來摸點,一方面也是圖看個稀奇。

    不過這些鄉野民眾好歹還是有幾分眼色的,看到林封謹他們一行人有馬有刀有車子,氣度不凡,心裡自然是有些畏懼的,肯定就不敢來冒犯。

    黃老漢乃是“地裡鬼”,自然就拿了路引去和這裡的村長交涉,說自家的少爺乃是進了學,所以來天常書院唸書深造的。此時的村長往往都是村子裡面的大戶大族領頭人擔任,自是有幾分見識,聽說了以後便出來迎接。

    林封謹也是知道當時的規矩--------後世的農家樂上面明碼標價三十塊一個人,包兩頓飯機麻茶水耍一天,過夜加二十-------- -此時藉宿的時候卻是得給主人家面子,堅決不能說什麼“過夜費”之類的,那幾乎等於是當面抽耳光說人家不好客。

    一揮手便讓林德送上四色禮物:上好宣紙一卷,上等湖筆一支,新鮮果脯一盒,繭綢一匹。

    宣紙和筆帶著恭賀祝福主家乃是書香門第,果脯寓意主人生活甜甜蜜蜜,繭綢則是用柞蠶絲紡織出來的絲綢,質量和價格肯定是遠遠比不上桑蠶絲紡織出來的綢料,不過用在這個小地方送禮借宿,還是很體面的禮物了。

    這村子叫做張家莊,村長不消說,自然姓張,並且這位張員外的兄弟似乎是在會稽郡做了個功曹,因此也算是官宦世家。

    張員外收了林封謹的禮物以後,立即是眉開眼笑的將他請到了自家的宅子裡面接待。他家的宅子修得也很是有些講究,算得上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家中的規矩也很大很多。

    在晚上用飯的時候,主人自然是要出來陪客的,林封謹便將一些關鍵的地方隱去,說起昨天晚上的一些事情,想要探聽一下究竟。

    沒想到張員外聽了以後也是有些驚奇,因為他此前都從未聽說過這種奇事,就連他們本村子裡面的人偶爾也會從那邊路過,也沒有人遇到過什麼遇鬼之類事情。

    倒是他對那個硐人寨子門口插下三面銅鑼的事情頗有些關注,聽老黃頭仔細講過之後便嘆息了一聲,說他們幸好沒有進去,這幾年大概每隔一年半載的,就會有硐人的寨子出現這種情況。

    寨子裡面突然出現烈性瘟疫,然後整個寨子的人絕望之下,甚至會自焚,好在瘟疫也不會擴散,一寨人死乾淨就銷聲匿跡,所以又被稱為是禍寨瘟。

    不過因為這種事情只發生在硐人的村寨裡面,地方官有“牧民”之責,卻因為原始的種族歧視的原因,對於非漢族百姓往往都是直接忽略。

    甚至這種思想十分普遍,從上官到下員也不會重視,更不會將這種影響自己考績的事情拿出來到處說,所以一直都沒有流傳開。就連硐人愚昧自己都覺得可能是對神靈不敬引起的懲罰。

    林封謹聽了以後,若有所思,默默點頭,卻也不發表什麼評價。只是對張員外提了下,要留下人來給錢僱傭村民去那周圍找找人,這種事情張員外自然不會阻止,也答應可以給他一定的幫助。

    張員外還是很好客的,給林封謹安排的客房也是整潔舒適,甚至還專門撥了一個丫鬟給他侍候,在當時的慣例來說,甚至是可以讓這丫鬟侍寢的。

    不過林封謹沒有這種心思,讓人服侍洗漱以後,給了那丫鬟一貫錢,然後就將她叫出去了。緊接著便取出來那一小塊饕餮之胃,將它放在了手套百草爐的表面,用獨特的妖煉之法進行淬煉。

    話說妖煉之法雖然失敗率頗有些高,不過還是要看材料的,這饕餮之胃乃是上古神獸的內臟,裡面富含了靈氣,林封謹用自己的妖命之力煉製起來格外的得心應手和順暢,沒過一個時辰便大功告成,但是,他的“雜質妖星命格”妖髓再次被耗費掉了半個單位,剩餘下來也只有半個妖髓單位了。

    重新被煉製以後,百草爐表面的那條彷彿被抽了魂魄的“庚金之蛇”再次無比靈活的游動了起來,手套表面也多了一層彷彿是凝固了的透明膠汁狀的東西,材質開始變得十分堅韌起來。

    林封謹反復嘗試以後,感覺這玩意兒至少在材質和器魂方面被強化了不知道多少倍,此時可以說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甚至放在桌子上用刀用力的剁,也沒有任何的破損或者被毀壞的跡象。

    看樣子這一次重新煉製以後,是讓百草護繼承上了饕餮之胃的堅韌程度,林封謹感覺戴上它以後,至少用來空手擒抓普通的武器應該是毫無問題了。不過壞消息就是,除非以後找到比饕餮之胃更好的材料,否則的話,再次進行祭煉多半是要以失敗而告終。

    這一天晚上,林封謹自然也是睡不好,大部分時候都在聚精會神默默傾聽任何異動,他可不想半夜瓦縫裡面鑽了幾條詭異無比的觸手進來,活活的將自己悄然掠走。

    不過林封謹注定今夜又要白白失眠,他一直戒備到了雞叫頭遍,東方發白,這才終於睡去,應該來的襲擊終究還是沒有來,所以等到起床的時候自然都是接近晌午了。

    對於鄉下人家來說,為了節省燈燭,都是秉持著典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標準,所以張府中人見到林封謹此時起床,當真是好生驚詫。有的丫鬟婢僕乃是羨慕無比,覺得可以睡懶覺自然是一種特權。

    有的人比如管家知道一部分內情的,則是用鄙夷的眼光​​看著林封謹,暗道這少年當真是好色無比,氣血虧虛頭髮都灰成了這樣,居然在旅途當中還要胡搞,一個區區侍寢的婢女姿色也就是一般,竟然弄到了午時(11點~1點)才起床! !只怕是折騰了一夜吧。

    好在張員外卻是先喚過侍寢的小蓮先問過了,知道了相關的內情,知道林封謹昨天其實是獨居的。便主動出聲寬慰說道老夫早年也有“睡生床”的習慣,一旦出門在外睡到了陌生的床上,便怎麼也睡不著,今天晚上早些歇下便好了。

    雖然如此,林封謹也被周圍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很不習慣,他打著哈欠登上了馬車,想要去車上面的軟榻補覺,誰知道上車的時候隨手一摸,居然覺得手上滑滑的,仔細一看,竟是摸了一手雞屎! !

    正在愕然之間,侍候在旁邊的那個付道士卻是不為人知的小挪了幾步,擠眉弄眼的對著林封謹小聲奸笑道:

    “主人,剛剛早上我看到了一隻肥雞!順手擰斷脖子就拋在你車廂裡面了,等中午的時候烤上,最好吃的雞屁股孝敬您。”

    林封謹眼前一黑,忍不住想要去伸手摀住臉,卻又發覺滿手都是雞屎啊.......這時候,張府的管家更是義憤填膺的衝了過來,牽著一條狗,那狗更是衝著林封謹狂叫:

    “老爺老爺!竟然有個偷雞賊將咱們家的報曉雞給偷了,虧得大黃嗅到了賊人的味道!!”

    林封謹頓時呆若木雞,臉上的笑當真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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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抵達書院

    最後,雖然張員外寬宏大量,一笑置之,連林封謹竭力要賠償的雞錢都沒有要,林封謹還是羞慚無比,幾乎是以奪路狂奔的形式離開了這個村莊,只是留下了諸強負責僱傭人手去尋找失蹤劉波。

    剛剛出眾人的視線林封謹便一把抓住了那隻死雞狠狠的砸向了垂頭喪氣的付道士,怒吼道:

    “你給我滾!!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付道士面如土色,沮喪無比,聽了林封謹的話立即就哭喊了起來:

    “主人,你不能這樣啊!!你答應了要罩我的!”

    林封謹此時已經縮回了馬車,盛怒未消的他也不理會可憐的付道士對著林德道:

    “我們走!”

    林封謹雖然在前面先走,但猥瑣的付道士當然不可能滾,而是彷彿一塊牛皮糖一般,鬼鬼祟祟的跟在了後面。不過林家的眾人卻要麼是騎著馬,要麼坐著馬車,也將倒霉的付道士累得半死,就彷佛是一條狗也似的吐著舌頭。

    因為林封謹這幫人啟程的時候走得實在有些急,所以也沒有吃中午飯,等到走出了三四十里的時候便停下來打尖,一干人在野地裡面生活也是極有經驗的,便掘土為灶開始燜飯,猥瑣付自然也是停了下來,不過像隻老鼠也似的東竄竄,西溜溜,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結果等到柳枝將一鍋米飯燜好的時候,猥瑣付卻是遠遠的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貌似是掐著飯點兒的………他哭喪著臉造型卻極是詭異,赤著精瘦的上身,幾乎風一吹都要飛走似的,排骨嶙峋,還有很多污垢,估計N年沒搓過背了,背後卻是插著一根不知道從**來的柳條,跪倒在地就哭告道:

    “少爺隨便打,只求消氣就好!”

    林封謹見了這廝惹人噴飯的造型,眯縫起來了眼睛,臉上雖然嚴肅,心中卻早就已經哭笑不得,不過他眼珠一轉,便是冷然道:

    “是嗎?”

    猥瑣付磕頭若搗蒜的道:

    “是是是!少爺隨便打!啊啊啊!!”

    立即發出了一聲殺豬也似的慘叫,原來林封謹卻是順手抄起了旁邊的馬鞭子就是一下,猥瑣付也是十分憊懶,見勢不妙立即撒腿就跑,隔了老遠這才**著背上的血痕,兩顆綠豆大的小眼睛裡麵包著一汪眼淚怒道:

    “你怎麼真打!!?”

    林封謹愕然道:

    “你叫我隨便打的。”

    猥瑣付:

    “.........”

    不過若是以為猥瑣付是如此容易被殘酷的現實擊倒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大概又過了一會兒,這廝居然又偷偷摸摸的溜了過來,在馬車車廂裡面的林封謹雖然還沒出來,鼻子裡面卻已經聞到一股奇香,猥瑣付在外面悲傷的道:

    “小人自知罪該萬死,但要是少爺你氣壞了身體就不好了,所以特地整治了些好吃的來獻給少爺。”

    林封謹此時肚子裡面也餓了,聞到了那股肥美的烤雞味道實在是**,便從車廂裡面鑽了出來,頓時呆滯,原來猥瑣付**撅得高高的趴在地上,手中卻是舉著一根樹枝,樹枝上面卻是插著一塊油吱吱焦黃色的雞......**!

    林封謹一腳就踹在了猥瑣付的**上,怒喝道:

    “混蛋,竟敢戲弄我?”

    猥瑣付揉著**傷心大哭了起來道:

    “主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林封謹怒道:

    “這就是你整治的好吃的嗎?”

    猥瑣付愕然道:

    “這不是天底下難得美味嗎?”

    林封謹聽了以後怒極反笑道:

    “好,好,你把這天底下難得的美味吃給我看看!”

    猥瑣付咕嘟一聲吞下了一大口饞涎,小心翼翼的道:

    “那我真吃了?”

    “吃!”林封謹冷冷的道。不過林封謹的臉色很快就變得驚奇,然後是無言......因為猥瑣付居然真的津津有味的將那個肥雞**吃了下去,並且連骨頭也沒吐,並且還吮著手指十分陶醉的樣子。

    “感情這廝真的對雞**特別有愛啊。”林封謹頓時發覺,自己只怕剛剛是錯怪了這個邋遢猥瑣男,雞**估計在這廝的心中,真的是美味.. ...林封謹也不是真的想要趕走猥瑣付,便冷著臉順水推舟的道:

    “我喜歡吃雞翅膀!去給我拿來,然後把這隻雞切開讓大家一起吃!”

    很快的,所有人都品嚐到了猥瑣付的手​​藝,看著從泥殼裡面剝出來,熱氣騰騰的白嫩雞肉就很有食慾,一吃之下,感覺香滑可口,加上肚子裡面本來就餓了,所以都對這廝的手藝評價很高。由此也可以推斷出來,猥瑣付這廝估計也沒少干諸如偷雞摸狗的事情。

    ***

    接下來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奇特的事情,林封謹又跋涉了兩天以後,便來到了天常書院。

    這書院乃是坐落在房康郡南荔縣北六里處,書院正面是一條彎彎的小河,河道裡面從山上被沖刷下來的石塊頗有些嶙峋,卻襯托得溪水格外清澈,因此被喚為清溪,小河的兩岸乃是荔枝林。而書院則是背靠著十萬大山的支脈,習山。

    就像是所有的南方山脈一樣,習山的山脈並不是那種十分險峻峭拔那種,而是顯得沉穩厚重,植被繁茂,登山的時候拾階緩步而上,很輕鬆就可以登頂。

    靠近天常書院的山峰也並不算高,頂多也就是幾百米而已,不過山道曲折,清溪潺潺,風景嫵媚秀麗,書院的師生也經常去上面遊玩讀書,還在山頂上面修築了一處亭子,喚為“返亭”。

    每年春天,書院門口的小清河兩岸荔枝林便會掛花,綠白色當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鵝黃色,還有淡紅色的嫩葉嫩芽烘托,遠遠望去,彷彿綠雲當中氤氳著朝霞,十分美麗,若是置身其中持卷讀書,鼻中也是芬芳撲鼻,更是有**蜂飛行的嗡嗡聲穿行其中,倍加覺得林中格外幽靜。

    若是可以花些錢在蜂農處購些荔枝**來兌水喝,第一感覺就是清新,然後就是荔枝獨特的甜香,甘美的一直從舌尖潤澤到食管的深處,接下來的半天似乎呼出來的氣息裡面都有些芬芳的氣息。

    因為荔枝不耐久藏,所以這荔枝**便成了書院的特產,無論是求學的學子,還是授業的老師,在探親訪友的時候都會在蜂農處捎帶上些,用竹筒裝了,末端以蠟封上,可以儲藏好幾個月也不變質,既是實惠,也有南國獨特的風味,很是拿得出手。

    書院在這裡整整經營了四十年,所以在接待學生方面也早就有一套熟極而流,行之有效的章程,當然肯定也會藉鑑其餘的書院的規矩,很多地方也是大同小異。

    首先,書院當中的食宿是極便宜的,只是像徵性的收取些費用。

    不過吃的無非就是青菜豆腐,住的地方則是將一間大房隔斷成前後兩進,後面做成大通舖的樣式,不過還是用木板隔開,每人大概除了臥下來以後,也就沒什麼空閒的地方了。而前面的一進靠牆一面則是一排櫃子,給學生放置私人的物品。

    當然,若是富家子弟受不了這樣的清寒環境,則是在書院的另外一邊修有單人的學舍,就類似於單間,可以不必忍受同窗的腳氣呼嚕聲和屁味兒………不過價格就是很貴了。

    若是還想要更好一些的,便可以申請在附近賃房居住,就可以享受自己帶來的僕人丫鬟的侍候了,不過這更是要繳納更大的一筆額外罰金。而書院則會將這一筆額外拿到的收入用來補貼那些貧寒的學生。

    至於吃飯這種問題,並不像是某些飯館明令禁止外菜莫入,而是允許你自己帶食盒進來,不過“君子遠庖廚”,所以你自己做飯會被人鄙視。但是,浪費的話,會遭受很嚴厲的懲罰,也就是說一定不能傾倒飯菜,至少不能夠當著老師同學倒剩飯剩菜。

    林封謹來到了書院附近以後,便先是在南荔縣里面客棧住了下來,然後去找的當然不是什麼當地的學官之類的,而是直接尋到了縣上的史縣尉,先是送了一份禮,見面以後再將從李虎那裡獲得的修書拿了出來,可謂是堂堂正正的先禮後兵。

    這史縣尉在南荔縣里面的口碑甚好,而且也連任了兩次,估計也就這個位置到頭了,雖然此人沒有了上進的念頭,對林封謹這種既識趣又有羽林衛作為後台的後輩也是不敢怠慢的,便請入當中坐了。給林封謹講了一些當地的軼聞便端茶送客了。

    接下來林封謹便在縣尉的引薦下,又去拜訪了知縣,主薄等等,表達的無非就是小子從此就在治下混了,希望老父母多多照看,當然,最重要的是將自己“落籍”在這裡,成為光榮的少數民族......

    話說他一個區區童生,怎麼能夠對這些人想見就見?自然是因為先有人引薦,接著銀兩門包開道,然後分門別類的拿出一系列的書信出來表示自己的後台很多很強大,或許不能成事讓你升官發財,但是壞事的本事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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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書院瑣事

    比如說林封謹對知縣拿出來的,就是南鄭吏部的一個員部的書信,對縣尉這種武官,肯定就是兵部羽林衛的書信。

    總之現在李虎正在積極的為田家拓展關係網,什麼侍郎啊尚書之類的書信要拿一封有難度,但是整個吏部的官員至少也是幾百人,能夠拿權的也有幾十人吧,從這些人手中拿一封惠而不費的書信,還是很容易的,畢竟只是要讓一個縣​​份上的官員照拂一下,也用不著什麼太大的官。

    注:南鄭的一個部當中,尚書一人(類似於現在的部長),正三品;侍郎二人(副部長),正四品上;郎中二人,正五品上;員外郎二人,從六品上。

    接下來還有甲庫令史十一人,亭長八人,掌固十二人;司封令史四人,書令史九人,掌固四人;司勳令史三十三人,書令史六十七人,掌固四人;考功令史十五人,書令史三十人,掌固四人‥

    先將縣份上的事情打理好以後,林封謹便讓人去縣城的街上查看鋪面,計劃先拓展自家的事業,然後這時候前去打探書院規矩的猥瑣付也返轉了回來,將書院裡面的規矩抄寫了一份遞送了上來。

    林封謹看了書院的規矩以後,果斷的發揮了紈絝子弟揮金如土的本色,決定繳納高額的罰金,然後去書院外面租賃一處大些的宅子住。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既然已經是富二代,那麼自然就應該有富二代的樣子······

    他這一行人當中,林德和猥瑣付肯定是要留下來的,林德的老婆柳枝也肯定不會走,那麼還得購買一個小廝和丫鬟,所以小一些的房舍還真的住不下。

    好在這一年嚴寒,南方也是下了大雪·林封謹此時也算來得早的了,有足夠的時間來綢繆這些事情,在本地找了牙行以後,尋到了一處距離書院不到兩裡的宅子·卻是五年前一名來書院進學的士子修的。

    此人家中也是豪富,直接在風景最佳的清溪旁邊買了數百畝地以後,大興土木修築起來的,此時肄業以後,這士子返鄉備考去了,估計也不會再回來,所以就托牙行幫忙處置。

    只是有些尷尬的是·這宅子卻是嫌賃租麻煩,所以是只賣不租,圖一次交易省心·主家也不缺什麼錢,因此從去年起就空置了下來。

    林封謹此時卻是不差這幾百兩,趕去看了看環境,然後確定了一下,覺得很是滿意,便委託牙行辦了文書。

    這種大筆交易還需要到縣上交割見證,平時都是要等候個幾天,沒想到林封謹的帖子遞上去以後,辦事的師爺都聽東家提起過林封謹這條“過江龍”的大名·盞茶功夫就遞了上來,搞得牙行中人心中都是惶恐,從中抽水(提成)的時候·都十分溫柔,按照最低的標準來。

    將自己隨行的人安置好以後,林封謹這才持著花費了三千多兩銀子購買來的薦書·還有從縣官處拿到的新戶籍證明(少數民族身份證),前往書院正式的報導。隔了老遠,就看到書院的大門是以青磚小瓦修築出來的,路面乃是石板拼合,十分整潔素雅。

    走進去以後,便見到對面的影壁以青磚白瓦砌成,十分典雅·上面寫著​​:自勝謂之強,自見謂之明這十個字·一筆一劃,十分凝重,似乎要透出石壁飛出一般。

    林封謹在來此之前,也是臨時抱佛腳溫習過一下相關的書籍,知道這兩句話出於韓非子,意思就是說能夠戰勝自己的人才是強者,能夠認清自己的才是明智的。

    等到走進二門以後,才見到前方的門樓下面掛著書院的匾額:天常書院四個字。落款的人只寫了一個“啟”字,這個匾額的書寫者便是何啟,乃是書院創辦者申到的師兄。

    此人在今日可是十分有名,相信當年他落筆寫下這四個字的時候,估計也未曾想到自己可以在數十年後名動天下,成為西戎的大中書,身為西戎國文官之長,與掌管全國兵馬的樞密並列,一文一武主掌大權!

    此時書院的創辦人申到因為體弱多病,早已隱退,現在的山長/校長便是他的侄子申可擔任,而山長之下,還有副山長三位,堂長六人,講書十四人。

    此時林封謹的目標,便是去尋主管外院庶務的副山長柳輕搖,找他辦理入學的手續,在旁人的指點下,林封謹東繞西繞的,來到了一處小院,看得出來此間的主人頗為風雅,栽花種樹,移竹運石,將這小院打扮了一番。

    不過這時候!在封謹之前的已經有五六個人了,都規規矩矩的在外面!等待林封謹也就只能候著,便見到了旁邊豎著的一塊白石上面寫著:“滿庭花木半新載,石自平湖遠岸來。筍迸鄰家還長竹,地經山雨幾層苔。”這四句十分清新的詩句,

    副山長柳輕搖卻是北邊東夏人,整天笑瞇瞇的,他雖然掛名是副山長,做的卻是若管家一般的活兒,往往接待客人,招收學生便是由他出面。

    林封謹倒是覺得這位副山長很好說話,絲毫都不歧視他這個大齡的童生,不過轉念一想,學院用這樣的副山長來管理外門弟子,可見也多半是採取的寬進嚴出的方式,應該是沒有對外門弟子抱太大的期望。

    將一應手續辦妥以後,林封謹終於也算是書院學生了,雖然前面還要加一個外門和童生的狀語。學生來到以後,都是隨到隨學,所以林封謹明日便要來書院聽講了。

    他出門以後,便正好見到幾位年輕人很是隨意的挽住褲腳,肩上扛著鋤頭,手中提著鞋子的走了進來,旁若無人的大聲談笑著。只不過林封謹多看了幾眼,那幾個年輕人當中眉毛最濃的就望了過來,皺著眉頭道:

    “有什麼好看的?沒有見過下田勞作麼?”

    林封謹聳了聳肩膀,笑了笑道:

    “我只是覺得在書院這種清修的地方,光著腳隨意行走未免對尊長有些不敬。”

    另外一個小眼睛的年輕人立即冷笑了起來:

    “我等家中貧寒,自食其力,乃是山長許可半耕半讀!某些不識稼牆的富貴紈絝,銅臭味熏天才是壞了書院的清淨!”

    林封謹淡淡的道: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裡走過去以後,就是韓非先聖的塑像,我雖然讀書不精也不多,但也知道在先聖面前要修身,正衣,誠意,你們這麼走過去,不僅僅是不尊長上了,更是對自己研修的學問不敬。這種不辨則明的簡單事情,居然還有人抬出山長的名頭來壓人,這學問做得‥嘖嘖一.”

    林封謹說完了就走,這幾名學子怒火沖天,想要抓住他多辯幾句,這廝卻已經出了大門,上馬揚鞭一溜煙的去了。倒是那一名濃眉年輕人沉思了一下,便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其餘的人都是在悻悻然的咒罵。

    等到回去打聽了一下林封謹才知道,原來書院的生存和發展,離不開經費,而這個時候書院提倡的是有教無類,何況本書院還打的是教化蠻夷的招牌?所以肯定就不能在學費上做文章。

    因此書院維持運作的經費,除了從富貴人家的子弟身上籌措一筆之外,來源多依賴於學田。書院興起之初,私人籌措辦院經費,主要也是靠私人的田產或別人捐贈的田產來供給。因此想要辦一處書院,不僅僅需要學問,更是需要錢財。

    好在天常書院地處邊遠的郡治,所以開辦的成本較低,而申到也是此地大戶的子弟,所以可以維持四十年,還有蒸蒸日上之勢。書院的學田經過開墾之後,早就有盈餘了。

    所以,對於某些家中極是貧寒的內門弟子,並且又確實是有才華的,書院便准許他們半耕半讀,一面種田一面讀書,類似現在的勤工儉學。

    並且這種半耕也並不要求學生將挖地,播種,收割全部做完,而只是像徵性的勞作一下,其餘的自然有佃農去做。

    所以能夠去下地耕作的話,其實是在天常書院當中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林封謹一來就在口齒上得罪了這幾位被書院看中的學長,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大好過。不過就林封謹目前的性格來說,多半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中的。

    第二天,林封謹來到了書院,便按照旁人的指點,來到了外門的授課教室內坐下。這教室裡面修築得十分整潔明亮寬敞,大大小小也放了接近百張書桌,書桌上面粘貼的宣紙上寫著人名,這應該是避免亂坐的措施,不過大概有一大半的位置都還沒有人來,想必還在路上。

    來到書院裡面,對於學生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學業了,每天的學習時間劃分成​​起床後、早飯後、午後,晚上四段,每一段都有規定的學習任務。而且既有自學,也有討論,還有老師解惑,還是很科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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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見習

    不過因為還沒有正式開學的緣故,所以講台上面是一位高年級學長來代班,卻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與林封謹發生過口舌的那位濃眉哥​​,此時他已經介紹過自己的名字:鄭龔。

    林封謹也不以為意,學院早就下發了一批書單,就是類似於教材,要學生自己預備好。家中有錢的學子可以買,沒有錢的,則是書院提供範本,自己抄。

    此時教室裡面大部分的學生便都是在抄書,因為這裡的外門弟子,至少也有一半都是當地的硐族學生,那是肯定買不了現成書的。而法家書院也不像是儒家書院,要研讀四書五經,他們外門弟子的主要教材,則是古書《三墳》、《五典》。

    這其中,《三墳》講述上古的聖人伏羲,神農,皇帝的治國理念,事蹟。若是能讀通並且有所得,那麼就會授課法家著作《商君書》,商君書研習有所得,就可以通過考試來“登堂入室”,成為入室弟子。

    林封謹當然是不會去抄書的,便信手翻開了《三墳》這本書,一眼看去就覺得頭大,一個個古字躍然紙上,彷彿一千個草泥馬的蹄印那樣的鮮明枯燥,好在這個時候,那位濃眉哥​​鄭龔發覺課室裡面秩序很好的時候,便對準了這邊走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林封謹的名字,然後正色低聲道:

    “林學弟,昨日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受教了。但你初來乍到,有幾樣學規可能還不知道,所以今天我提點你幾句,下不為例,明天就不能如此了。”

    林封謹笑了笑道:

    “還請學長指點。

    林封謹之前還以為是被針對了,但聽這位鄭學長正色說出來以後,便知道自己猜錯了,因為沒可能穿小鞋到這種程度。

    首先書院要求學生要穿“校服”·這個校服當然不是像現在一樣統一訂做,只是規定要穿顏色深的長衫。這樣做的目的,是和一般的民眾區別開來,讓學生有士人的責任感和優越感。

    另外·書院還設專門針對學生的五薄,“請假簿”“講簿”“德業簿”“食簿”“宿齋簿”。其中,講簿記錄山長講學的情況,德業簿登記學生的功課情況,食簿是用來領取錢米,宿齋簿則用來領取燈油和木炭。明道書院還規定,謁祠、聽講、供課三者都需要登記′缺席三次就“罷職、住供”。林封謹今天就沒有填寫五薄。

    其次,士子在書院裡面求學,便不像是後世那樣·有著寒假暑假兒童節青年節週末週日等等假期的,只有過年的時候會停課。除此之外,每十天會休息一日。請假不可以超過三個月。

    最後,為了檢查學生的學習效果,書院還有考試制度,主要考查德行和學業兩大方面。每個月有三次小考,考得好的,成績在班中前三的,可以有一吊錢的獎勵·並且還會累積積分,累積到一定程度則升級,只有積分高的人·才能夠進入入室考試。而入室的弟子,則是通過積分的高低來獲取書院的推薦信參加科舉。

    而書院的推薦信簡單的說起來,就彷佛是高考加分·而且還是很變態的那種,比如天常書院的推薦信,拿到法家勢力比較大的西戎去科舉,那麼少說也可以加個一兩百分,在南鄭北齊也至少能加個五六十分。

    接下來的日子就變得單調了起來,林封謹也沒有受到什麼欺生打壓之類的事情,這裡畢竟乃是純潔的書院而不是什麼黑社會。

    接觸得多了以後·林封謹更是發覺,濃眉哥鄭龔也並不是什麼學霸之類的·只是因為家中貧寒,自尊心比較重,旁人多望幾眼就有些敏感多疑而已,其實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針對這一點,林封謹便做出了一些相應拉近關係的舉動,比如某一天中午他告訴鄭學長自己忘記帶飯,希望鄭學長請自己吃一餐。鄭龔的性格也是豪爽,雖然家中貧寒卻是一口答應,不過當然只能請林封謹吃青菜蘿蔔。

    好在這一餐粗茶淡飯,林封謹也吃得津津有味,毫不嫌棄。然後接下來林封謹自然就要禮尚往來,回請鄭學長,鄭學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就去了,林封謹也沒有特別準備什麼大魚大肉,而是拉上他去書院旁邊的小酒館對付了一頓,雙方交往的原則就秉持著平常心三個字。

    一來二去,林封謹又拋出了自己的藏書作誘餌,鄭學長雖然自尊很強,卻也抵擋不住書的誘惑,因此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慢慢變得不錯。不說達到什麼同寢!同但交往密切是真的。 !

    便發覺鄭學長也有一樣怪癖,那就是喜歡一個人洗澡洗腳之類的,因此經常被同窗調侃為祝英台,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和鄭龔那一次同路的其餘幾個人心胸反而狹窄得多,尤其是那個小眼睛的盧平,還有旁邊的歐起,見到林封謹就根本話也不說,昂然而去,用這群人的話來說,就是平白別讓我粘上銅臭味兒。林封謹卻也不會去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要來刻意討好人。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漸漸的林封謹來到書院裡面也就一個多月了,他兩世為人,自然是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種,加上手中有錢並且不小氣,所以在同窗之間的關係頗好。

    此時林封謹雖然覺得唸書乃是自己的苦手,虧得他的頭腦乃是一等一的,好歹死記硬背的功夫也是有的,功課方面不能說是名列前茅,總算也是拿得出手~~一當然,那是相對外院弟子而言的。加上他還多了後世的見識,言談舉止之間,少不得就會有些新東西冒出來。

    不過有一句話叫做步子邁得太大那麼就會扯到蛋,對於現在的人來說,縱是那種淵博的宿儒,終究也是缺乏眼光見識,林封謹的那些言論提出來以後,往往都是被批駁得體無完膚,除了給師長留下了一個“頗有怪思”(請注意,是怪思,不是巧思)的印象之外,也沒有任何的收穫。

    除此之外,林封謹卻有另外一項古怪被人津津樂道,那就是他的字實在是奇醜無比,大概是前世用鋼筆圓珠筆和鍵盤太多的緣故,握起毛筆寫字,那當真是艱難無比。

    當第一個月的月考過後,林封謹勉強在外門弟子的考試當中十分艱難的擠入了前十,這都是全靠他死記硬背的結果,為什麼要提到前十呢?因為進入月考前十的人除了有額外的一貫錢和積分獎勵之外,還可以有實習的機會。

    此時雖然號稱是百家爭鳴,其實歸根結底,這諸子百家還是要依靠五國的政治經濟體係來實現自身的價值。那其實歸根結底就很簡單了,哪一家的學說對統治階層最有用處,那麼就肯定哪一家的勢力就發展得越是壯大。

    法家同樣也是這樣,他的授課根本目的,其實也就是要取悅當時的統治者,證明自己的學術其實是最有用處的。

    而法家的根本,就在於“法治”,以法治國,那就決定了他培養出來的學子擅長的多半就是刑律方面。偏偏在這方面,要想培養出來有用的人才,經驗便是最重要的,很難想像一個毫無經驗只是將規條背得滾瓜爛熟的士子一出來就能成為明察秋毫的包青天。

    所以,幾乎每一所法家的學院,都十分重視“踐”的實施,便是我們現在所稱的實習。林封謹之所以要擠入外院前十,便是聽鄭學長說了,此時房康郡主管刑名的功曹賀大人,也是法家出身的老前輩。外院前十和內院的入室弟子每隔一段時間,便可以到賀大人處進修一旬。

    這些人去,名為是幫忙抄寫文書,整理庫房,實際上就是將胸中所學和州郡當中的案卷一一對照,印證自己所學,並且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見。

    同時抄寫文書的時候,也會按份來撥給工食銀兩,算得上是性價比很高的一份勤工儉學的工作。

    同時,功曹也會很重視書院的學生提出來的這種意見,因為一旦發生錯判,誤判的話,對於三年一次的考績影響是非常大的。哪怕普通的錯判,上官的評語都只可能是中平,與優良無緣。無疑就在升官的途徑上面畫上一道疤痕了。

    而那些刑房的書吏也是十分歡迎這些學子前去,因為這些學生實際上是在幫他們做工作,而現在五國爭霸,國君也都是很重視吏治,收受賄賂做出冤案錯案的有沒有?肯定是有的,但是相對來說,卻絕對不是普遍現象,因此書吏等人也不怕有什麼黑幕被撞破。

    在考試成績出來的第二日,林封謹就接到了通知,翌日收拾好包裹,要在外面呆五天,什麼衣服之類的東西要帶好。等到出發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一次房康郡城的賀大人有急事公幹,因此就只能臨時去鄰縣的蒼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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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禍寨瘟的背後......

    蒼桂縣的功曹雖然不是法家中人,卻是如今山長申可的陰年,兩人自是又有一番交際在裡頭,再怎麼說這個面子也是要賣的,所以一干人便有了此行,不過考慮到蒼桂縣的那些案卷肯定是不如一個郡的案子多,所以也就只給了學生五天的時間歷練。

    天常書院的學子來蒼桂縣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一干衙役書吏也都是習以為常,按部就班。

    林封謹此時卻留了個神,因為這蒼桂縣的下轄,便恰好包括有自己前來進學的時候遇到怪事的那個區域,甚至包括張家莊在內。

    他又想到了硐族村寨三鑼滅門的慘烈,那一夜風雨,自己護衛失蹤的詭秘,隱隱的覺得似乎有一條線將之串聯了起來,心中也有想要查個水落石出的衝動,恰好此時又可以狐假虎威的借助官府的力量來進行查詢,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不過,只有入室的弟子才能夠接觸到所有的案卷,林封謹他們這些人此時能接觸到的,也就是熟悉流程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公文。這件事卻是難不倒他,眉頭一皺便計上心來。

    這一天下午空氣頗有些悶熱,又是下午兩三點的光景,正是令人昏昏欲睡,十分疲乏的時候。

    林封謹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提著的,卻是一籃子黃得熟透了的枇杷,這枇杷卻是用青綠色的竹條巧手編織成的,竹條上面甚至還剩餘了青翠的竹葉,十分巧妙-堪稱藝術品,而枇杷更是剛剛被水洗過,上面有露珠也似的水珠滾動。頓時叫人的食慾一下子就湧了上來,連瞌睡都為之一醒。

    他一進門就笑道:

    “真是趕巧,一出門就撞上了賣枇杷的,三文錢一斤也便宜。孟子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要不要嚐嚐?”

    其餘的同窗都是知道林封謹為人豪爽的·何況也都是少年人沒什麼拘謹隔閡,便都欣然來吃。

    聽到了這邊的響動以後,旁邊房間帶隊的學正是和入室弟子呆在一起的,有些詫異·便叫人來看,聽了回稟以後心中自是有些不悅。

    不過很快的,林封謹就往這邊走了過來,笑嘻嘻的給學正和入室弟子們提了一籃枇杷來,說是要獻請師尊學長吃的,所以格外加倍注意,所以自己剛剛才去井旁邊多洗了一次·所以才怠慢了些。

    學正雖然不吃,但心中的氣頓時就消了,雖然還是板著臉·卻還是揮揮手任一幫子學生鬧去。

    入室弟子裡面,也就是盧平,歐起三四人有些瞧不上林封謹,堅決不和他往來的,其餘的人倒也隨意,與林封謹親厚的卻也只得鄭龔一個

    看看學正趁著學生休息吃枇杷的機會,背轉身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估計是要去“寤寐午睡”一下,不過林封謹卻知道這胡學正上了年紀·精神不好,一睡便是兩三個時辰也是正常。

    趁著這個機會,林封謹便對旁邊那位隱然是眾學子的領袖·叫做沈故的學長道:

    “沈兄,我在外面抄寫普通的文書眼都抄花了,讓我在這裡看看真正的刑名文書可好?學正一來我就回去。”

    沈故猶豫了一下·不過吃人嘴短,卻又不願意被人抓到把柄,便正色道:

    “林學弟有志於學業,力圖上進,這想法是值得讚許的。各位同窗覺得呢?”

    林封謹微微一笑,卻是將沈故這個人看明白了-------他先表明了支持的態度​​,若是其餘的人都讚成·那麼就算是學正怪罪下來,也是所有人一起擔責。若是其餘的人打破鑼出聲反對·那麼林封謹自然也不會記恨他。

    此人在這種小事上面都是要做得如此四平八穩,難怪可以被各位的師尊同窗青眼有加,默認成領袖,據說他明年就已經準備去西戎會試,若是中了的話,至少也是一個六品的前程。

    話說林封謹要求的也不是什麼大事,鄭龔和他交好,為人本來就豪爽,很乾脆的道:

    “求上進這種事情當然值得肯定,這有什麼好反對的,塗學正平時不都和我們講,做學問就得勇猛精進,捨棄其他的東西,要有竊書的精神嗎?他就算知道了想必也不會怪罪。”

    沈故不反對,很有威望的鄭龔一錘定音,盧平和歐起卻是與鄭龔一個小團體的,當然也不能出聲駁他的面子,其餘的人吃人嘴短,所以林封謹的要求便沒人反對。

    抓住了這個機會,林封謹便開始堂而皇之的翻閱案卷,他是有心而為的,加上還有一目十行的本事,頓時不到半個時辰,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據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起有記載的禍寨是發生在三年前。”!

    “到目前為止,已經上報的遭受禍寨瘟的硐族村寨,已經是整整有八個。”

    “這他媽至少是接近兩三千人命的事啊!!這昏官只是因為這些死掉的乃是硐人,便漠視其存在嗎?硐人一樣要繳納賦稅,也是你下轄的子民啊!!”

    “唔,竟然還有生還者?是從硐寨裡面逃出來的!?這個人很重要啊,可以拿到第一手資料。”

    “什麼,這個人上月初三求見,因為要走正常操作規程排隊來,所以縣令拖到了初八才見?!然後初七的時候就上吐下瀉感染時疫死在了客棧裡面?!一‥唔,不消說,這個目擊證人的屍體也因為瘟疫而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了。”

    “哼哼,雖然你萬般掩飾,但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嗎?那就是所謂的禍寨瘟乃是真正的老天爺降下來的瘟疫啊,那就是令人萬般無奈的天意了,可是,從這些蛛絲馬跡上卻已經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刻意的人為痕跡,蠢貨!既然被我抓到了尾巴,而且我還是在暗處,那麼你掩飾得再好,也會被我抓住狐狸尾巴的!”

    林封謹忙碌了一下午,雖然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卻也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便是禍寨瘟絕對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其實在他聚精會神進行調查的時候,學正早就出來了,卻看到他忙碌投入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這位塗學正的行事都有些偏激,他甚至覺得,為了讀書哪怕是不擇手段去做出偷盜書籍的行為,雖然行為值得批評,但是這種捨棄一切的向道決心卻是值得讚許的。

    因此見到林封謹“鑽營”進來研讀案卷,表面不說什麼,心中還是覺得此子的行為值得期許,這種合他口味的事情肯定就不會干預,甚至是默許了。

    林封謹將禍寨瘟的案卷調查完畢之後,那詭異的神廟和廢棄的崔家莊也是他要調查的目標,因為那個詭異的黑影至少就在那附近出現,而自己的護衛也是在那里人間蒸發。

    神廟未必有什麼官方的記載,但根據猥瑣付所說,崔家莊當年莊戶裡面連續發生了初一,十五死人的兇案,官府必然不可能不聞不問,則應該有案卷才對,不過林封謹翻檢良久,始終毫無所得,最後也只能離開簽押房了。

    照理說,尋不到自己的要的案卷應該是一件壞事,不過林封謹卻只是冷笑,因為這不就恰好表明此案有疑點在嗎?

    更重要的是,能夠讓縣衙里面案卷消失的,肯定就是縣衙當中的人,這便是一條明明白白的線索,找到了那個辦事的人,那麼很顯然就可以順藤摸瓜的抓到更多的東西。

    “若我是那傢伙的話,那麼就不會做得這麼明顯,而是將此案的案卷重新偽造一份!只需要改掉對自己不利的細節,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覺!”

    一念及此,林封謹馬上就出門了去。此時書院的學生在縣衙里面幫忙,縣衙提供的宿處依然是一處廂房,然後便是大通舖,只有山長和學正有單獨的房間,不過也不禁止學生出去住客棧,當然這是要額外交錢的。

    林封謹此時當然是選擇交錢住客棧,林德和猥瑣付則是在身邊隨從,這個時候,便是用得著闖蕩江湖幾十年,奸猾若鬼行事若鼠的付英雄付道士了。

    林封謹直接丟了五十兩銀子給他,然後告訴付某人,無論你殺人放火坑蒙拐騙賣身搞基,總之在明​​天將崔家莊的案卷弄來,或者說是搞到為什麼案卷失蹤的相關內情,那麼這五十兩銀子就是你的。

    當然,林封謹也列出了一份嫌疑人的名單,只有這些人是可能接觸並且偷走案卷的。

    猥瑣付立即兩眼放光,焦黃的老鼠鬍鬚翹起來猛顫,便要伸手去抓那銀子,林封謹卻補充道:

    “要是你弄不來,或者說隨意找些東西來糊弄我,你就要倒找我五十兩!想清楚再拿。”

    眉開眼笑的猥瑣付一把就抱住了銀子,狠狠的咬了一下鑑定成色,然後奸笑道:

    “主上也太小看我了!”

    然後就看到猥瑣付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沒過小半個時辰,他就返回了客棧,然後寫了一張黃紙頭,上面貌似是某人的生辰八字一‥接著開始扎小紙人!接著將一撮貌似是頭髮的玩意兒夾到了小紙人的里面,奸笑著用鞋底狠狠的砸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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