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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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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9 00:30:46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三十七章 三條線索

    “太成”乃是大衛朝的年號,而年號這東西,則是依照皇帝個人的興趣而定的,有的在位長的皇帝,一輩子怕麻煩,就用這麼一個年號,有的皇帝比較信這口彩的,哪怕是只活了二三十歲也能折騰四五個年號出來。

    若是要對所有的年號瞭若指掌,那就真的算是一代學霸了,不過太成這個年號林封謹還是知道的,因為距離的時間很近,這麼說吧,就是武親王錢震他爹用過的年號之一,所以說這支筆雖然算是個古物,卻也是不算太值錢,一百兩銀子頂天了,有什麼資格能放在這裡?

    最後林封謹看的,則是放在了旁邊的一本卷冊,這卷冊看起來也是有些年頭了,上面被撕掉著不少,林封謹翻開了一看,卷冊的名字叫做:東華門出入循例。上面記載的是人名,日期,大概格式都是一樣的,某某人(姓名)某時入宮,某時出宮(簽字畫押)。

    林封謹作為長期與這種案牘檔打交道的人,對這玩意兒並不陌生,這就是一份宮闈門禁的登記冊子,上面的日期是大衛豐昌五年十一月。

    除此之外,這桌子上就沒有任何的東西了,當然,值得一提的是,林封謹坐下去的時候,他面前那一本新印的易經是翻開的,上面恰好是《易.乾》這一頁: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林封謹沉思了一會兒。很顯然,桌子上面的這些東西,就是田襄子想要留給自己的答案。可是這答案卻還是要自己來解開,他苦思了一會兒,還是覺得線索不夠,好在這時候依然有十分明顯的突破口了,那便是第一步,要搞明白大衛豐昌五年的十一月份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封謹記得很清楚。豐昌這個年號,乃是大衛朝的末代帝王衛烈帝用的第一個年號!因為衛烈帝即位的時候。又是水災,又是蝗災,加上一直民間都有聲音,說他是得位不正。他老子是借的皇位,他實際上是竊取了叔叔武親王錢震的皇位,這災難就是上天的警告。

    所以衛烈帝當時便親自選了這個年號,當然就希望國勢隆昌,年年豐收。

    但林封謹也就只知道這些,所以他現在就需要情報,而坐在了這地方顯然是得不到任何情報的,所以林封謹再次深深的看了這密室一眼,將各種格局。位置都記憶了下來,然後便收起來了桌子上放置的這三樣東西,離開了這一處密室。接下來不消說,自然是直奔東林書院!

    衛烈帝時代距離現在並不遠,因此各種記錄在書院裡面可以說是相當完備詳細了,並且書院裡面的一群人正在修“衛史”,收集到來的東西更是十分驚人,林封謹連去查找的功夫都直接省掉了。何況陽明先生門下的一位同門周定周師兄就在做這個,師兄弟之間的關係肯定比外人親密得多。

    林封謹若是去找別人幫忙的話。不送禮物就有些失禮,而他去找這位周師兄幫忙的話,送貴重禮物反而會顯得失禮生分了。此時夤夜前往雖然有些唐突,但在同門師兄弟之間則是小事一樁。

    這位周定周師兄雖然是修文的,卻是一臉大鬍子,身材魁梧,一副做軍將的好身板,穿著文人的長衫看起來都有幾分不倫不類的樣子,不過在考據,金石方面的造詣都是極深的,林封謹知道他嗜杯中物,便很乾脆的提了兩壇上等的女兒紅過去。

    結果林封謹到了他的居處外面以後,驚喜的發覺雖然都三更過了(半夜一點),周師兄那邊的窗戶居然還亮著燈,這樣一來的話,沒睡就好辦了,把人家從夢鄉裡面叫起來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兩人見面之後,寒暄一番,林封謹便是直接說起了來意,說自己目前手中有個難題需要瞭解一些東西,要請師兄為自己解惑,周師兄哈哈大笑,說是分內之事,剛好肚子裡面酒蟲發作,只要師弟陪自己喝酒便是,兩人便是手剝花生米下酒,喝得那個氣氛熱烈。

    轉眼之間,便是酒過三巡,林封謹便直接將心中的問題拿了出來:

    “師兄,不知道豐昌五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大事?唔,應該是和京師,皇宮有關的。”

    周定聽了以後愣了愣道:

    “豐昌五年?和京師皇宮有關的?第一件大事自然是何平州因為捲入了科場舞弊案被罷相了,唔,接下來則是京城裡面出了一樁無頭公案,現在都沒有被破,那就是連續失蹤了九個人,這九個人的身份,性別,年紀,貴賤都各不相同,其中身份尊貴的有郡王之子,身份低賤的甚至有一個倒夜香的呂氏,這九個人的唯一共同點是,生辰都是正月初三。”

    說到這裡,周定又喝下了一杯,然後哈出了一口酒氣,哈哈笑道:

    “師弟真的是有心了,這狀元紅至少是二十年陳的,我再想想,豐昌五年,豐昌五年,你確定什麼事情都算嗎?沒有史證的也算?”

    林封謹很肯定的道:

    “當然了,只要是傳聞很廣博的,哪怕是軼聞什麼的也都算數。”

    周定道:

    “這是我從一本縣誌,還有當時的不少文人墨客的唱和詩句裡面看到的,說是十一月底,居然暴雨閃電雷鳴聲大作,據說真龍出世,有人親見神龍橫亙天際,在閃電當中穿梭,瀘臨縣記載,說是有人拾到了龍鱗一片,呈滿月狀,有辛辣刺鼻的芬芳氣息,金光閃耀,後來被收繳了。不過這件事似乎遭受到了朝廷的呵斥和禁令,說是妖言惑眾,拾到龍鱗的那人則是被處死了。這件事我還尋訪了那人的子孫,鄰舍,證明確有這件事。”

    林封謹聽到了“十一月”這個關鍵字,心中立即就是“咯噔”一聲,立即就留意了起來,聽完了周定的話皺眉道:

    “真龍出世,這是極大的祥瑞呢,為什麼朝廷會斥成是妖言惑眾?”

    周定又是大飲了一口酒道:

    “當時衛烈帝病重,朝局動盪不堪,也是多虧了當時的左相韋全才撐了下來,有道是一動不如一靜,衛烈帝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登基了好幾年,有這真龍出世的祥瑞也不多,沒有卻也是不少!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事情就大條了,可不要忘記,還有個武親王錢震在旁邊虎視眈眈呢。”

    “何況祥瑞這東西,人人都知道是呈上去拍皇帝馬屁的,可是當時主持朝政的是韋全,所以說天然就對他沒有任何的吸引力,加上弊端也是頗大,所以被禁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呢。”

    林封謹覺得周定所說的理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不過依然值得推敲,何況這件事是發生在了十一月這個關鍵的節點上面,當然要記錄了下來。

    “咦......?”林封謹回味周定所說的話,心中忽然一動道:“對了,周師兄,你剛剛說衛烈帝病重?”

    “對啊?”周定很正常的道。

    “根據史書上的記載,衛烈帝據說從小就有胎裡病的惡疾,身體十分虛弱,打小就咳嗽不止,等到登基以後他也算是勤政了,因此病情乃是時好時壞,一直都從未被治療斷根過,就算是夏秋兩季能夠暫時的壓住病情,冬天一到氣候一涼,便是咳個不停。”

    “豐昌五年的時候,據說衛烈帝在剛剛交秋入八月的時候,咳嗽就再一次犯了,然後十月開始咳血,當時朝堂之上普遍都認為這一次熬不過去了,朝臣隱隱的已經開始出現了分裂,一派是主張立衛烈帝的太子,一派則是擁戴武親王錢震。”

    “不過,衛烈帝在十二月的時候,病勢卻是突然的好轉了起來,很快的就能進飲食,兩天之後就能批閱奏摺,五天之後便能上殿臨朝,便迅速的將當前的國內形勢穩定了下去,這種情況雖然十分罕見,但也絕對不是沒有。而開年之後,衛烈帝便是將豐昌這個年號改成了旌元,哪怕是現在,大家對於旌元這個年號也是眾說紛紜,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出來,只能肯定和衛烈帝這一次大病的轉折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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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三十八章 原來如此

    林封謹聽了周定的說法,忽然愣住,急忙追問道:

    “那麼,從這以後呢,旌元改號之後,還有過關于衛烈帝生病的記載嗎?”

    周定愣了愣道:

    “你不提的話,我還真的是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不過在旌元改號之前的史書上,幾乎每年的秋天來臨的時候,都會有史書記載,帶上一句,說是秋風起,帝咳甚烈話,罷朝。”

    “只要是涉及到了帝王的身體方面的問題,那麼就不能由史官擅自書寫,也不是衛烈帝自己想加就能加的,而是因為天子乃是一國的表率,衛烈帝倘若是要想不上朝的話,那麼就得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會在午門外面用錦牌掛出來。”

    “因此,秋風起,帝咳甚烈,罷朝,這句話就應該是被太醫直接寫上錦牌,用來曉預天下,告訴天下人,今日天子為什麼不上朝,卻是因為得病了,就類似於現在的請假條必須要醫院來開才有效是一個道理,這樣的話,旁邊的史官就會如實記載------我最近剛剛看過旌元年號方面的史料,基本基本可以肯定,旌元改制以後,確實是沒有烈帝咳嗽方面的相關記載了。”

    林封謹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周定見了林封謹的面色,忽然哈哈一笑,噴著酒氣道:

    “師弟怎麼對這樣的事情上心了?衛烈帝這事情看起來有些古怪。其實也不稀奇,那就是轉運了唄,我家的小姨子就這樣。小時候年幼多病,幾乎每年冬天都說是熬不過去,然而垂髫(十三歲)以後,身子骨卻是一下子就變好了,年前生了個大胖兒子,都是母子平安,這種事情也比比皆是啊。”

    林封謹點點頭。擠出了一絲十分勉強的笑容道:

    “師兄說得是,來。喝酒。”

    林封謹帶來的美酒十分醇厚,周定繞是嗜酒的人,喝到了現在也是有了八分醉意,否則的話。一定看得出來林封謹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大概又喝了幾杯,林封謹忽然道:

    “剛剛聽師兄的說話,好像衛烈帝是有太子的?”

    周定點頭道:

    “對啊,沒錯,若是衛烈帝沒有太子的話,那麼他也根本拖不到十一月轉運的時候,只要半個月不朝,武親王錢震就能獲得足夠的支撐登基了。”

    林封謹沉吟道:

    “當年大衛旌元七年。妖星現,衛烈帝十日後暴斃,大衛朝從此就陷入到了分析崩潰當中。然而當時嚴格說起來的話,大衛朝人心未盡喪,既然衛烈帝有太子在,那麼為什麼太子不登基出來收拾殘局呢?就算是太子年幼,可是有皇后,太后。賢相的幫扶,何至於鬧到五國紛爭的地步?”

    周定打了個酒嗝。醉醺醺的道:

    “當然是因為太子早就死了啊,據說太子當年死後,衛烈帝十分傷痛,所以說不願意多提這件事,然而對太子卻是進行的厚葬,直接用自己的寢陵改造了一下,就將太子埋了進去,這件事史書上也是寥寥帶過了一筆,不過太子死的時候才七歲,宮中小兒早夭的實在太多,遠比民間的高,這也算不了什麼了。”

    “有的說是被打死的宮女,宮侍太多,陰氣太重,所以說妨害小孩子生長,這他娘的這都是掩人耳目的鬼話,實在是因為小孩子不懂防範,並且人心險惡,肯為了幾代的富貴鋌而走險的多的是........”

    林封謹見到周定都是昏昏欲睡了,急忙追問道:

    “那太子是什麼時候夭折的?”

    周定已經開始直接往桌子下面溜了,醉眼朦朧,結結巴巴的道:

    “好,好像是旌元初年的一月還是二月,我從書館當中也帶,帶了些資料回,回來,你,你自己翻。”

    說完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面,片刻後就鼾聲如雷,林封謹轉頭看向了旁邊的書桌,發覺那裡真的是書牘什麼的堆積如山,不過有一個好處便是周定這人雖然貌似不修邊幅,可是在整理方面卻還是很有一套的,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的有歸類,否則的話,單是這一大堆書林封謹就要淚流滿面了。

    此時林封謹便是一頭紮進了這書堆當中,一面翻越,一面記錄,臉色也是越來越陰沉,此時他發覺自己已經開始漸漸的接近真相了,雖然真相很可能是比想像的還要殘酷......

    將這些書籍什麼的翻閱完畢了之後,已經是雞叫頭遍時分,此時周定依然是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大灘將桌面都淋濕了,還不時都會吧唧幾下嘴巴,說幾句諸如“來,幹”“別耍奸”的夢話。林封謹見他睡得正香,也不去叫醒他,而是直接出門了。

    此時林封謹已經是覺得身體十分疲憊,但是精神相當亢奮,也是不想奔波,直接去了外面的天下第一烤,掌櫃夥計的看到大老闆一大早就蒞臨,頓時十分惶恐,林封謹也是擺擺手懶得理他們,直接說自己昨天晚上與同窗開了一場詩會,大家吃酒賞花賞月鬧騰了一晚上,沒有睡好特地來這裡找個地方休息。

    像是天下第一烤這種高端餐飲,做的又是書院當中的學生生意,因此林封謹說的這種情況真的是不要見得太多,天下第一烤幾乎每天都有酒醉的客人在這裡走不了的,因此早就在旁邊起了一座樓,便是讓這些喝醉的了顧客有地方休息。

    當然,一樓免費休息的地方,肯定就沒有二樓付費的地方好,三樓四樓則是完全比照著鄴都城裡面最好的客棧來的,林封謹既然來了開口說要休息,立即就有兩個夥計誠惶誠恐的將他帶去天字第一號房裡面去,又按照吩咐打水什麼的,忙前跑後的十分殷勤。

    林封謹找來木桶泡了個熱水澡,然後便上床倒頭就睡,可是依然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面就像是堵著一把火似的,於是又重新坐起來,然後在旁邊的桌子上坐下,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將田襄子他們密窟裡面帶出來的東西也是拿了出來,按照記憶在桌子上面擺好。

    不過,就在林封謹掏出那一支筆的時候,忽然發覺這支毛筆的筆頭忽然歪了,並且歪得非常偏斜,林封謹端詳了一下,拿手碰了碰,筆頭就一下子掉落了,只留下來了一支空蕩蕩的筆管。

    毛筆的筆管,九成九都是用中空的竹子做成的,林封謹看著這根筆管,眼前忽然亮了起來,索性將筆管屁股後面的裝飾性塞子也是隨之扒掉,然後就從旁邊找了一根筷子,三下兩下就削成了一根又尖又長的竹簽,對準了筆管裡面捅了進去。

    果然,才捅進去一寸不到,林封謹就感覺筆管裡面傳來了觸感,緊接著便動作很是小心的繼續用力,將裡面隱藏的東西頂了出來,卻發覺這是一團小紙卷,被裹成了炮筒狀後塞進了筆管裡面,這紙卷的質地卻是相當不錯,輕輕一抹就展開了來。

    林封謹打開了這紙卷一看,上面記載的東西卻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機密,而只是一張藥方而已,並且這張藥方上的藥物並沒有什麼冷門的--------人參,首烏,茯苓,五味子,最後還加了川貝,可以說是方子開得四平八穩,補益當中外加止咳,並且用的藥都是好藥。

    不過,當林封謹看到了落款的時候,他放在了旁邊椅子上面的手掌一下子就收緊了,椅柄上忽然傳來了“喀拉”的一聲脆響,堅硬的黃犁木做的椅子在瞬間被死死捏出了好幾條清晰的裂痕!

    是什麼讓林封謹如此失態?便是這落款上赫然寫著這麼一句話,臣太醫院給從七品冠帶徐穀,臣太醫院給從七品冠帶雲翰墨,臣太醫院八品翰目在智淵,臣太醫院八品翰目其永言,臣太醫院八品翰目孫向笛,臣太醫院八品翰目委弘偉,謹擬聖裁.......大衛豐昌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這,這張藥方前半部分看起來並不出奇,只是一張普通的藥方而已,但是,但是!!這後面的落款,卻是絕對不尋常了!

    太醫院是什麼地方,就不用說了吧,裡面的醫生全部都是御醫!而在太醫院當中,負責看病治病的醫生也就頂多能升到七品,就是上面所寫的太醫院給從七品冠帶,與知縣是一個行政的級別,因此就有不為良相,即為良醫的說法,同樣,太醫院八品翰目也是官職,只是級別低一些而已。

    如果前面的這句話洩露出來的資訊還不明顯的話,那麼,最後四個字“謹擬聖裁‘則是赤裸裸的直接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藥方乃是開給當時的皇帝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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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三十九章 抽絲剝繭

    當時的士大夫大多數也是粗通醫術,就像是著名的張仲景曾經做過太守,孫思邈則是中過進士,醫生給官員開方,出現探討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說太醫弄出來了這個方子,也是要讓皇帝預覽一下的,“謹擬聖裁”就是這個意思,不管皇帝看不看,你首先要表示出一個自己的明確態度來。

    同時,林封謹也是知道,現在是不流行會診制度,給皇帝做醫生本來就是高風險行為,在普通情況下,一般都是專人專方,不會讓別的醫生插手,免得病治好了別人來分功,同時也是怕別人胡說八道把一切都搞砸了。

    只有一種情況,才會出現這樣的聯名開方的現象,那就是大家都知道風險極大,需要一齊承擔風險的時候,這才是聯名開方,大家分擔責任!這就意味著所有的人都不看好病人的病勢。

    發現了這個線索以後,林封謹索性再回到了周師兄那裡查詢了一下相關的縉紳錄,上面便是有記載:徐穀,雲翰墨,在智淵,其永言,孫向笛,委弘偉這六個人都是當世良醫,並且他們的共同點是,善治咳嗽!

    那麼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這六大名醫全部都善治咳嗽,而衛烈帝從小就有咳嗽的毛病,他們身為御醫,不用說全部應該都是給衛烈帝用過藥的,這一次六人打破慣例,聯名進方,唯一的解釋,就是說他們已經非常不看好衛烈帝當時的病況。而衛烈帝也吃過他們所有人開的藥,一旦駕崩的話,大家都是跑不掉的。所以乾脆聯名開方,分攤一下罪責......

    接下來林封謹立即明白了過來,目光投向了那一份名冊,很顯然,若無意外的話,這一份叫做“東華門循例”的名冊記錄的,就是大衛豐昌五年。十一月進出東華門的名單。

    而皇宮的四門進出都是有非常大講究的。

    正門午門,那是在正式場合下才能使用的。用來朝儀,祭天等等,後門神武門,就相當於是人的後竅。運送屎尿的糞車,拉泉水的水車,死掉的人拉去燒埋場等等一切晦氣,不潔,低賤的相關東西,都是從這裡出入。

    四門當中,還有西華門和東華門,斯時以右為尊,左為卑。因此當時被貶官之類的,都是被稱為左遷,升官就是右遷。幾位參政當中,誰的權勢最大,看誰站在右邊第一個位置那就是一目了然了。

    所以說,西華門進出的宮中的,都是採買太監,宮娥。來探問妃子的女眷等等,而東華門進出的。則是換防的禁軍,侍衛,奉召入宮的臣子等等,絕對是不能夠走錯的。

    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翻開了這一份東華門循例,直接翻到了藥方上記載的時間!

    大衛豐昌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然後,林封謹就開始迅速的搜索徐穀,雲翰墨,在智淵,其永言,孫向笛,委弘偉這六個人的名字,很快就查到了他們進入皇宮的記錄,無一例外,是在下午的亥時(晚上八點左右)這個時間段奉召入宮。

    然後,林封謹一直都翻到了最後一頁,這一本東華門循例一直記載到了十二月十一日為止,也沒有見到這六個人的出宮記錄!

    按照大衛朝,甚至是歷代王朝的規定,沒有特殊情況,外臣一律都不能在宮中過夜,就算是君上不說,臣子自然也是應該知道避諱,就算是夤夜入宮,辦完事就馬上出去。

    當然,有臣子受寵,陪著君上聊通宵的也絕對不是沒有,但旁邊是有宦官盯著呢,還有一種特例,便是帝王病重,需要大臣拱衛,御醫日夜看護可以留下來,似乎這是符合當時的情況,只是林封謹查了一下,當時衛烈帝在十二月三日就可以進食,十二月七日就能批閱奏摺,十二月十日就再次上朝,雖然只呆了小半個時辰!!

    在這樣的情況下,徐穀,雲翰墨,在智淵,其永言,孫向笛,委弘偉這六個人還同時留守在宮中沒有出去,這就是明顯的不符合情理了。

    因此,最大的可能,便是這六個人早就已經出宮了,不過不是從東華門出去的,而是從神武門出去的,出去的時候不是活人,而是屍體!!

    倘若衛烈帝死了,他們可能是被遷怒,殉葬,然而最後的結果是衛烈帝活了,他們為什麼反而死掉?不是應該得到封賞嗎?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在衛烈帝的病好這件事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出什麼力。

    而這六個太醫手無縛雞之力,為什麼會令衛烈帝忌憚,處死他們滅口呢?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知道得太多了,他們知道的隱秘是什麼?那就是對衛烈帝的健康瞭若指掌。

    進一步可以推論出,這六個人倘若是將自己知道的與衛烈帝的身體健康狀況有關的東西洩露出去的話,會給衛烈帝帶來非常大的麻煩!

    而這六名御醫對衛烈帝的健康狀況的判定並不是未知的,從此時這張的藥方當中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至少在大衛豐昌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這一天,六位給衛烈帝看了好幾年病的御醫認為,衛烈帝已經是病入膏肓,隨時都可能咽氣了,所以藥方裡面的藥物都是吊命,補氣為主。

    六人在藥方上聯合署名,則是在進行最後的掙扎,畢竟衛烈帝死前吃的最後一貼藥就是他們開的,以後駕崩之後必然會進行最嚴密的調查,希望朝廷或者說即位的新君能講點道理,知道衛烈帝是必死無疑,不要遷怒於他們。

    然而衛烈帝沒有死,還奇跡一般的活了過來,之後更是健康無比的活了七年,期間不要說咳嗽,連噴嚏都沒有打一個!

    一個被六大御醫判定必死的人,病勢卻是忽然出現了如此巨大的轉折,這其中隱藏著怎樣的玄機,就不必多說了,難怪得衛烈帝要殺人滅口,隱瞞掉自己的真實病情。若是林封謹沒有猜錯的話,之前的那些病歷,病案,也是被衛烈帝統統燒掉了吧?

    林封謹這時候,已經是扯過了一張紙,將圍繞著豐昌五年十一月這段時間的大事寫了出來:

    九人離奇失蹤,生日都是九月初三,

    衛烈帝神奇無比的轉危為安,從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健康人。

    六大御醫慘遭滅口。

    也是十一月底,暴雨閃電雷鳴聲大作,據說真龍出世,有人親見神龍橫亙天際,在閃電當中穿梭,瀘臨縣記載,說是有人拾到了龍鱗一片,呈滿月狀,有辛辣刺鼻的芬芳氣息,金光閃耀,被收繳,此事遭受到了官府的嚴格封禁。

    數月後太子夭折,此事也是秘而不宣,低調行事,甚至下葬也是非常急迫,直接埋入了衛烈帝自己的寢陵。

    元月,衛烈帝將年號改成了旌元。

    .......

    這些線索交織在了一起,林封謹隱隱約約已經有一種捕捉到了真相的感覺,中間已經是隔著一層膜,只要一捅破,那就能找到事件的真相,那個神秘六趾組織老大的身份也是可以

    接下來,林封謹則是凝視著桌面上的三樣東西,那一支筆已經是派上了用場,筆管裡面隱藏的是六大御醫開出來的絕命藥方,給林封謹透露出來的各種消息至關重要,旁邊的那一份“東華門循例”估計是這世上唯一能確實證明六大御醫生死的東西了,也虧得錢震能想到這樣的死角處的證據。

    從密窟當中找到的東西,有足足兩樣都發揮出來了其效果,證明了它們的重要性。

    那麼最後的這一樣東西呢?

    林封謹凝視著桌面上攤開的這一本嶄新的易經,田襄子和武親王錢震又在裡面隱藏了怎樣的秘密?只要想明白了其中的秘密,那麼想必一切的東西都是能夠迎刃而解了。

    自從林封謹發覺那一支毛筆當中藏著藥方以後,便是反反復複的檢查過這本易經,就差點沒將其撕開吃掉,最後卻終於只能承認,這就是一本新出來的易經,新書,裡面沒有任何的夾帶或者說是特殊的東西。

    林封謹又想到過一種密碼暗語,是用數位來傳遞自己要表達的意思.......比如約好,第一個數字表示這本書的多少頁,第二個數字表示乃是在這一頁的多少行,第三個數字代表這一行數過去的多少個字,而這本易經,則是用來承載資訊的密碼本。

    然而林封謹等了半天,也沒找到那密碼暗語究竟在什麼地方。

    最後,林封謹只能將這本易經還原到了最初見到它時候的模樣,然後盯住了它發呆。

    最初林封謹見到了這本易經的時候,便是翻開的,林封謹記得那裡面的內容正好是在乾卦這一頁上: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孔穎達疏:“言九五,陽氣盛至於天,故雲‘飛龍在天’。此自然之象,猶若聖人有龍德、飛騰而居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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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章 棋子

    此時林封謹便是重新將其翻開了這一頁,擺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腦海裡面陡的電閃雷鳴也似的,一下子就震驚住了:

    “這.......這!!!該不會!”

    乾卦的這一卦,九五早就開始代表了九五至尊的意思,也就是帝王的代稱,而這本易經書則是全新的,那麼這背後的意思是.......全新的帝王?

    難道,這本嶄新的易經,實際上放在這裡就是在進行總結和暗示,要告訴自己這個消息!!

    那麼這樣說起來,六趾神秘組織幕後的那一個人,竟然是他??

    林封謹陡然就覺得渾身上下一股沛然的寒意湧了出來,這樣的話,確實是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也只有他,才有這樣強大的實力隱匿在背後,操控著一切,也只有他,才能將呂羽這樣的人都仿佛棋子一樣的肆意操控!!

    ***

    此時正是清晨,朝陽紅彤彤的仿佛是一個蛋黃似的升了起來,山間還有一絲薄霧,鳥雀的鳴叫聲也開始在叢林當中繚繞了起來。此時的空氣也是變得格外的清新,仿佛深吸一口氣就能讓肺裡面都是涼絲絲的,格外舒服。

    只是,倘若這樣的美景當中,忽然多出來了好幾具血淋淋的屍體,那當然就不大好了,並且這鳥雀的鳴叫聲當中倘若還不時混合了一兩聲的怒駡和慘叫。那就顯得更加的格格不入!

    這裡是城西三十裡的永山。

    在永山的山頭上面,有一處宮殿,叫做得勝宮。宮裡面住著一匹馬。

    一匹對人類忠心耿耿的妖馬。

    然而也是一顆早就被安插下來的棋子而已。

    紅先生的真名叫做赤驥,當年的事情它還記得非常的清楚,自己正在修煉當中的時候,一股龐大無比的恐怖氣息就直接席捲而來,裡面蘊藏的淩厲殺意瘋狂無比,只是一照面,赤驥的識海就遭受了重創。它甚至連敵人的模樣都完全沒有看清楚,只能憑藉著本能強忍劇痛而逃!

    只是它逃到哪裡。那恐怖的龐大氣息就追到哪裡,直到赤驥碰到了那個人,那個當年還只是個少年的人,呂羽。

    這時候。赤驥就驚喜的發覺那一股龐大無比的恐怖氣息仿佛潮水一般的退去了,卻還是積蓄在了遠處,引而不發,因此赤驥只能留在了這個少年的身邊,仿佛這少年本身就是一盞明燈,能驅散掉所有的黑暗。

    這就是赤驥與呂羽的初次見面。

    接下來他們也是經歷了許多事,從陌生到熟悉,從一起浴血奮戰,到互相依靠著生死相隨......那逼得赤驥背井離鄉的恐怖氣息似乎完全消失掉了。甚至有的時候,赤驥更是覺得那仿佛是一場似幻似真的夢一般!

    或許那就是一個夢吧,赤驥因為潛意識裡面對那恐怖的氣息極度恐懼。所以很乾脆的將其當成是一個噩夢處理了,而這十幾年,也真是沒有再做這個噩夢。

    直到昨天.......

    直到昨天。

    赤驥嘴巴裡面正在嚼著一根胡蘿蔔,因為覺得這胡蘿蔔味兒不怎麼足,裡面的水分太多,所以決定將冒尖兒的那一截給吐了出來。然後它就再一次感覺到了那噩夢當中才會傳來的恐怖氣息,並且以驚人的速度一下子就裹住了它。令它根本無法掙扎,艱於呼吸。

    赤驥本來覺得自己的實力已經是比十幾年前至少增進了兩三倍,畢竟背靠整個北齊,它所能獲得的資源幾乎是之前幾百年加起來的總和,可是依然沒有什麼卵用,在那可怕的氣息面前還是不堪一擊,毫無還手之力!!!

    赤驥只見到了一隻可怕的大手按了下來,自己就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進入到了仿佛夢魘一般的狀態當中-------神志清醒,肉體卻已經是完全的失控。然後就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很好,這一顆棋子足足埋了十六年,終於到了派得上用途的時候了。”

    聽到了這句話,已經是在人間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赤驥心中驟然一片冰涼,它在驀然之間便是知道對方的目的,這時候它若能動的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殺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只可惜它此時就仿佛是被困在了軀殼裡面的孤魂野鬼,甚至可以說是想要發出半點聲音........都做不到!!

    然後,赤驥便在無助,絕望,煎熬當中等待著,他很快的就見到了飼養自己的馬夫走了進來,然後看見了癱軟的自己以後,就驚恐大叫著沖了出去......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赤驥便見到了那個昔日的少年,今日的君王滿面焦急大步走了進來,身邊帶著許多護衛,眼神裡面有暴躁,有關切.......

    然而赤驥卻是在心中瘋狂的狂叫著,不要來,不要來,不要來!

    只可惜呂羽完全就聽不見他的話。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落在赤驥的眼裡,就仿佛是三四十年代的黑白電影片,並且還是慢動作無聲的,甚至不時噴灑出來的鮮血都被詭異的染上了一層墨水也似的黑色,首先動手的是呂羽身邊的幾名毒牙都,他們一下子就紅了眼,對準了身邊的人瘋狂下了刀子,並且是屬於完全不顧對方的反擊,仿佛雙方有著無法調和的死仇。

    而就在這幾名發狂的毒牙都總算是被亂刀砍死,局面剛剛穩定下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湧入了大量面無表情的軍士,二話不說,揮刀就砍,這些軍士都是雙眼發直,對任何的喊話什麼的都是充耳不聞。似乎他們生出來的命運就是為了握緊刀柄,然後瘋狂砍殺一般!

    在這樣的圍攻下,呂羽身邊的毒牙都損耗也是相當大的。護衛在他身邊的毒牙都大概一直都會保持在五十人上下,先前內亂就至少死了十多個人,此時剩餘下來的三十多人也只能勉強抵敵。

    而就在這個時候,呂羽身邊的毒牙都居然還會不時的出現發狂的現象,不分青紅皂白的砍殺周圍的人,這其中難免就會對周圍的同伴兄弟誤傷,這樣的隱患無疑使得毒牙都的每個人在戰鬥的時候都要提防身邊的人。本來背靠背生死相托的兄弟,一下子就變成了要你命的仇人。這樣的感覺真的是極不好受。

    忽然之間,統帥這一隊毒牙都的崔鉞漠猛然慘叫了一聲,用雙手抱住了頭在地上打滾,他本來就在被敵人圍攻。這樣頓時就連續吃了幾刀,但他終究是實力深厚,還能慘叫出聲:

    “啊啊啊!是聖骨,是我們體內的聖骨出了問題,它在控制我的心神,啊啊啊.......”

    每個合格的毒牙都擁有一根“邪骨”,這就是崔鉞漠口中所說的“聖骨”,前文就提到過,為什麼毒牙都如此強大。悍不畏死,生命力格外強橫,便是因為這一根邪骨在感覺到了宿主危險的時候。能刺激宿主的身體,使其不知道疲倦疼痛,發揮出超卓的力量。

    有道是最強處就是最弱處,毒牙都依靠這一根賜下來的邪骨橫行天下,然而萬萬沒有想到,此時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竟也是這一根邪骨出了大問題!!!

    儘管毒牙都這群人知道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可是卻完全束手無策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說實話,還不如不知道好一些,他們總不能現在將自己體內的邪骨剜出來丟掉?這麼幹的人肯定下一秒就是被亂刀砍死的下場!

    而現在呂羽在做什麼呢?他難道不應該是拔出神器吞蛇,帶領自己的精銳大殺四方,像之前遭遇到的多次險情那樣,逢凶化吉,奇跡一般的轉危為安呢?

    然而這只是一個美好的企盼而已,呂羽此時的狀況非常糟糕,準確的來說,他臉色慘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甚至連正常的坐直都沒有辦法,只能斜靠在了旁邊的柱子上坐倒,此時的他不要說是大殺四方,不給別人添麻煩就好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因為呂羽的最強點出了問題,那就是他體內的吞蛇神器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隔絕了雙方之間一切微妙的聯繫,同時,還在瘋狂的吸收呂羽體內的元氣,呂羽此時的感覺不是痛苦,而是虛弱,甚至是眩暈虛脫,只覺得心裡面空蕩蕩的,連想要抬起半根手指的力氣居然都沒有。

    而他的旁邊,則是躺臥著一樣完全不能動彈的赤驥紅先生。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呂羽在心中狂吼了起來。

    此時他也早就猜測到自己掉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當中,然而呂羽絞盡腦汁,也是沒能想到針對自己的是誰!天底下想自己死的人只怕成千上萬,但敢將這個想法在公開場合說出來的,恐怕就只有不到一百個人了,而能將想法實施在行動上的,那真的是一個巴掌也是數得過來,畢竟一旦事泄,要面對的那就是整個國家的恐怖報復。

    然而這五個人,都沒可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啊,連自己的親信毒牙都都滲透了進來,更是掌握了連呂羽自己都根本不知道的邪骨秘密,毒牙都本來就仿佛是一條巨大而劇毒的眼鏡王蛇,可是這個秘密一激發出來後,馬上就變成了骨頭都仿佛被抽走了似的,成了一條軟趴趴的死蛇!

    眼見得自己身邊的毒牙都越來越少,呂羽心中卻是有一股邪火升騰了起來,他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作響,就算是死!他也絕對不願意這樣仿佛一條鼻涕蟲那樣的死去啊,苦戰力竭而死,才是自己的歸宿,眼看著自己一個個以生死相托的部下紛紛倒下,呂羽此時只恨不得付出一切代價,也是要了這幕後黑手的敵人的性命啊!

    驟然之間,赤驥紅先生猛的掙扎了一下,緊接著這掙扎的動作則是越來越大,最後一下子就徹底的站了起來,然而這麼做也看得出來它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從它的鼻孔當中,此時伴隨著呼吸噴射出來的,居然是一團一團的赤紅色的血霧,同時其身體表面的毛髮也是迅速的脫落著,露出了下方的皮膚,其身體表面上的血管也是暴凸了出來,一根一根的蜿蜒在了身體的表面,仿佛是難看的蟒蛇盤旋在了身體上。更可怕的是,它脫落下來的毛髮一接觸到了地面,便是馬上燃燒了起來,甚至燃燒殆盡以後都沒有任何的灰燼留下!!

    呂羽吃驚的看著紅先生的變化,然而他依然是不能動彈,只能看著紅先生昂頭擺尾的將自己一口咬住,丟到了它的背上,然後甩開了四蹄絕塵而去,直若一顆赤紅色的流星衝刺而過,所過之處,四蹄留下來的蹄印居然先出現了焦痕,緊接著便是有火焰熊熊燃燒騰起,最後就將周圍一切能點燃的東西都徹底點燃,仿佛是火牆那樣升騰燃燒了起來!

    所過之處,烈焰滔天!似有焚燒天地的危險!

    這樣的氣勢和威力,已經遠遠超出了紅先生本身的實力,就像是煙花,能夠在一剎那當中綻放出驚人的華麗,可是代價就是粉身碎骨。

    紅先生為什麼在瞬間突破了強大的神秘禁制,此時爆發出來了驚人的力量,不是什麼狗血的臨陣突破,修為大進,而是直接以自己的妖丹為火種,引燃了體內的那一絲麒麟血脈,這一絲血脈被引發了之後,紅先生自己都承受不起這樣的強大力量,因此身體上面脫落下來的毛髮一落地,便徹底成為了灰燼!

    此時的紅先生一路狂奔,沿途引燃出來了一條煊赫的火牆,大概奔出了十裡之後,淒厲的嘶鳴了一聲,轉頭咬住了呂羽就將他朝著前方的河中拋了出去,然後前蹄一軟跪倒在地,僵硬不動,從眼,耳,口,鼻當中噴出來了熊熊的火焰,徹底成為了一支龐大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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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30 01:17:56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一章 現身

    呂羽被拋到了冰涼的河水當中,好不容易才竭盡全力爬到了岸上去,他此時真的是感覺自己是一個廢人似的,心中的悲憤感覺卻是瘋狂激蕩湧動,難以自抑,他畢竟是北齊的國君,自然就生出了強力的天人感應,於是天空當中竟是有星光閃耀,竟是紫薇晝現,在呼應呂羽!

    此時呂羽的君王氣運被催逼到了極盛,同時還有天上的星辰呼應,頓時就感覺到體內的氣血翻騰和痛苦被壓制了許多下來!頓時就可以大概感覺到,在吞蛇神器與他的血肉之間,似乎多了一層無形的桎梏出來,正是這一層阻隔就仿佛是極其韌密的紙張或者皮革那樣,阻擋了自己與吞蛇神器之間的聯繫。

    非但如此,自己體內的元氣,也是在被那一層無形的桎梏在源源不斷的抽吸!此時呂羽仰天狂叫,感應天上的紫微帝星之力,結合自身的浩蕩氣運,猛烈的撕扯撞擊著這一層無形的桎梏,竟是被他成功的在上面打出來了一道縫隙。

    這道縫隙一出現之後,呂羽頓時就恢復了對吞蛇神器的聯繫!!!他的神識立即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變成了無數血紅色的細絲,瘋狂的蔓延了進去,徹底的裹住了吞蛇劍,嘗試重新掌控它。

    不過這時候,遠方已經是十幾道身影疾掠而來,呂羽從落馬以後出水,一直到現在的調息。大概也只是耗費了半盞茶的功夫,儘管紅先生所過之處的痕跡太明顯,簡直就無需追蹤。這幫人追殺的速度也真的是未免太快了些。

    這十幾道身影穿著的衣服都是各不相同的,倘若是根據衣服來判斷身份的話,這些人當中有宮女,有太監,有農夫,有軍士,最有特色的是一個還圍著白色圍裙的胖子。但是這些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仿佛帶著面具一般。冷冷的看著呂羽,等到確認了呂羽的身份之後,徐徐的散開,然後一步一步的對準了呂羽徐徐接近了過來。

    面對著這樣的情況。呂羽仰面朝天,發出了一連串狂笑聲:

    “來得好,來得好,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否則朕心中的怒火,又怎麼找得到地方宣洩出來?”

    說完了這句話以後,呂羽驟的用左手握緊了自己右手的手腕,然後將顫抖著的右手高高舉向了天空,似乎在祈禱著什麼。緊接著,就聽到了一連串瘮人的金屬與骨骼摩擦的聲音,然後便見到。神器吞蛇的劍尖刺破呂羽的右手掌心,徐徐的的浮現了出來。

    吞蛇的劍鋒上面照耀著陽光,漣漪起來了一圈一圈的光華,配合上面濃烈的血痕,給人的感覺就是充滿了血腥,而吞蛇雖然有著銳利的鋒芒。可是當這鋒芒徹底的展露了出來以後,帶給人的印象只有一個。那便是厚重!!

    無法形容的厚重!!

    那是山河社稷一般的威嚴凝聚起來的恐怖壓迫力!

    單憑這樣恐怖的壓迫力,吞蛇就能夠淩駕于其餘的神兵之上,堪稱是天下第一神器,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威能,便是因為在鍛造這把神兵的時候,是加入了大衛朝末代帝王衛烈帝的精血魂魄,這在整個人間界的歷史上,都是極其罕見的。

    為什麼這樣說,因為煉器的方法很多,但是用“人殉”的方法煉製神兵的,有史記載的是歐冶子。

    此人開了用活人祭祀煉劍的先河,這門煉製方法被一脈單傳了下來,將之發揚光大的,是幹將和莫邪兩夫婦,他們先為楚王鑄劍,後來為吳王鑄劍的時候,遇到了五山鐵精,六和金英,根本連融化都非常困難,最後幹將莫邪跳入爐子中,用身殉爐,學徒便造出來了名震千古的神器雙劍,幹將莫邪。

    之後,為幹將莫邪掌控爐火的師傅得到了莫邪的筆記,也開始摸索這種“人殉”的方法來打造神兵,這一次,這個人便是不惜獻祭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煉製出來了一把神器金鉤,獻給了吳王,這把金鉤就叫做吳鉤。

    而吳鉤這把神器大放光彩,甚至在人間界的歷史上都留下來了可以說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甚至都成為了神兵的代稱,有詩雲: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然而據說吳王收藏了吳鉤之後,每日都要被鬼魂縈繞哀求,最後不堪其憤,只能斬殺了獻鉤的那一名大匠,人殉鑄神兵的方法,自此便是缺失了最關鍵的部分,而自此人間也再也沒有了著名的用人殉血祭煉製出來的神兵。

    所以要鑄造吞蛇這樣一把神兵,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到已經失傳了幾千年的人殉血祭的口訣。

    其次,你還得找一個活生生的帝王,還不是已經退位那種,新鮮殺掉,然後用他來當成人殉血祭的祭品,這二者可以說是缺一不可,否則的話,煉製出來的神兵也是決計沒有這種如山如海,君臨天下的氣勢!

    此時呂羽以國君之身,持天子之劍,面對徐徐逼來的敵人,一劍斬出!!

    這一劍沒有任何的花巧,樸實無比,可是天地之間頓時就蒼茫一片,前來的這十多個人都是一齊仿佛狂風掃落葉一般的被擊飛而出,看起來根本就是避無可避,至少有四五個人在這一劍下身首異處,鮮血沖天,其餘的人最好情況也是只能勉強著半跪在地,重傷嘔血。

    這就是吞蛇神器的威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一聲令下,寥寥幾個字,就能讓天下血流漂杵,屍骨成山。

    此時呂羽的面容已經扭曲,他看著的不是被自己斬殺的敵人,而是遠處那一堆紅先生自焚以後冒出來的嫋嫋青煙。此時的呂羽的雙眼都已經變得赤紅,他的思想都仿佛是在燃燒了起來,只有面前這幫亂臣賊子的鮮血。才能讓他得到平靜和滿足!

    呂羽又是一劍斬出,這一劍掠過了空氣當中,明明是朝陽當空,可是整個世界卻仿佛是一下子就完全改變了顏色,化成了鐵青與鉛灰,恐怖的肅殺之意若寒冬降臨,若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此時他面前的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吞蛇劍的本體在哪裡。只知道冥冥當中有著一個偉大的意志在主宰著一切,那就是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這鋪天蓋地,仿佛蕭瑟寒風而來的肅殺之意,卻是在瞬間一掃而空!整個世界重新又恢復到了朝陽當空照耀的模樣。而這一切則是因為忽然多出來了一隻手的緣故。

    一隻戴著純黑色皮手套的手掌突兀的出現在了空中,握住了在空中斬落下來的吞蛇劍的劍鋒。

    這只手掌可以說根本就不能叫做手掌,而應該是黑洞,這只手一出現之後,就將吞蛇帶起來的所有殺意,殺氣,幻象,氣勢,都全部都吞噬掉了。涓滴不剩,更可怕的是,呂羽更是發覺。甚至自己身體內的元氣,氣運,甚至是天空當中的紫微星力,也都是在被這只手掌貪婪而瘋狂的吞噬著。

    一個人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了呂羽的面前,寬袍大袖,看起來十分從容。而他的臉沐浴在了朝陽的陽光裡面,也根本就看不真切。只是看他居然能赤手握住神器吞蛇的鋒刃而毫無損傷,就知道這個人的實力,實在是仿佛淵海一般的深邃!

    “真是對不起呢,其實我也很理解你的心情。”

    這個神秘人開口說話道。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並且帶著一種天下事都在我指掌當中的從容。

    “按理說讓你殺幾個奴才也沒什麼,不過,這裡面有兩個人卻是辦事十分得力的,可不能死,所以說真是抱歉呢。不過你居然能結合紫微之力和氣運,撕破我佈置下來的桎梏,還真的是有些令人意外,但想想也是正常的,你若是連這點潛質都沒有,又怎麼有資格來做我手中的棋子,吞蛇的劍鞘呢?”

    呂羽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抽搐著,他的一顆心此時已經仿佛是徹底的沉入到了冰窖當中,艱於跳動。

    一個人在達到了巔峰,渴望發洩的時候被一把拉了下來,那是什麼感覺?

    一個人在自以為最強大的時候,卻是被一巴掌像是蒼蠅那樣的拍飛,那又是什麼感覺?

    繞是此時呂羽已經是心喪若死,此時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是誰?什麼......什麼叫做吞蛇的劍鞘?”

    當說到“吞蛇的劍鞘”的時候,呂羽的聲音都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

    這神秘人淡淡道:

    “你這樣的棋子和劍鞘,是沒有必要知道這麼多的,眼下時機已經成熟,所以你也就失去利用價值了。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說說看。”

    ***

    林封謹此時很想睡覺,然而他還是睡不著。

    之前是因為那神秘人的身份仿佛迷霧那樣,頑固的籠罩在了自己的前方,所以林封謹睡不著。但是現在,在解開了錢震和田襄子兩人留下來的謎團以後,林封謹則是因為緊張和恐懼而睡不著。

    沒錯,的的確確是恐懼!!

    這世界上此時能夠讓他感覺到恐懼的事情已經不多了,只是,不多絕對不等於沒有,此時的林封謹便是陷入到了一種閉環當中,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他本來以為已經是對六趾組織作出了足夠的高估,但這時候看來,依然是小看了他們的實力。

    不說別的,單看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將呂羽這麼一個起于微末的私生子,徑直捧到了如今五國爭霸的最強國的位置上,就能知道這個組織的潛力有多恐怖,同時,林封謹這才明白,自己若不是實力成長很快,背後有著妖星殘魂燭九陰這樣的上古巨妖關注,同時也算是自身有著不小的勢力,一旦死掉容易打草驚蛇,那麼恐怕自己和全家上下,都死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林封謹連續深呼吸了幾口氣,他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但是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提議,現在馬上逃,自己當然是逃得掉,但是家人呢?但是北齊這邊偌大的基業呢?能逃到哪裡去?

    更重要的是,六趾組織連呂羽這樣的君王都扶植了起來,他們所圖謀的事情總不會是喝喝茶,聊聊天那樣簡單,必然是意在天下!!就算是逃得了一時,難道等到六趾組織陰謀達成,席捲天下的時候,自己全家還能逃得了一世?

    更何況,對於林封謹來說,逃避不是他的習慣,只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不將敵人打痛,對方的爪子又怎麼會縮回去?雙方反正都已經是得罪到死,那麼還不如乾脆的撕破臉了。

    既然要反擊,那麼肯定就要聯合呂羽,否則的話,自己勢單力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何況呂羽這個位置上能動用的能量,也絕對是林封謹可以調動的十倍,同時,呂羽站出來了之後,六趾組織也肯定是要首當其衝對付他,而不是自己!!

    有這樣大的好處,那麼林封謹立即就朝著鄴都城趕了過去,現在也是顧不得什麼矜持面子了,命都要沒有了,還在乎這些做啥?

    然而一番急趕之後,林封謹氣喘吁吁的站到了王宮外,得到的消息卻是令他如墮冰窖:

    “你,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林封謹的模樣著實將人嚇了一條,守門的這位侯都尉看著面前這位爺幾乎是要吃人的模樣,心中惱怒,卻是知道林封謹的潛力有多大,自己也是開罪不起,只能賠笑道:

    “回總管的話,君上確實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小人怎麼敢說謊呢?就連咱們的崔鉞漠崔統領也是跟著隨行,這可是大夥兒都瞧見的。”

    林封謹愣了半晌,尤不死心的道:

    “這麼一大早出去做什麼?”

    侯都尉為了討好林封謹,便是小聲道:

    “照理說君上的去向不是我們能打聽的,不過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我等也是略有耳聞,據說是城外得勝宮裡面的紅先生突發疾病,癱了!你知道,這可是君上的心頭肉,不能有任何閃失的,所以說君上便是風風火火的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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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30 01:18:15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二章 一線生機

    林封謹聽了以後,頓時就是眼前一黑!他也算是自負聰明的了,然而這一次對上了六趾組織以後,好不容易歪打正著搶佔到了一次先手,沒想到在這樣的狀況下,居然都被對方嗅到了危機提前行動,又被他們反扳了回來!!

    “完了。”一股絕望的情緒籠罩在了林封謹的心頭,這一瞬間,他差點腳一軟坐倒在了地上。

    這六趾組織佈局如此之精微深邃,從毒牙都的人都被他們隨意驅動這一點上看得出來,肯定是在呂羽的身上佈置下來了各種反制的手段,倘若自己見到了呂羽以後,兩人商量妥當,驟然發難,那麼佔據先手的優勢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那麼事情還有點挽回的餘地。

    然而對方本來就是有備而來,還先行一步發難將呂羽誘去了城外的得勝宮,時間地點都是對方選的,呂羽身邊的毒牙都當中更是不知道安插了多少釘子,天時地利人和都全部被對方佔據,這一次呂羽只能用在劫難逃來形容了。

    而呂羽一旦被對方拿下的話,林封謹一個人便是獨木難支,他能做什麼呢?根本就是螳臂當車,沒有辦法再抗衡下去。

    此時的林封謹甚至都深深的體會到了橫波將軍田武的心情了,他面對六趾組織的收買,既不願意也不敢和這幫人同流合污,更是不能反過來與龐大無比的六趾組織對抗。那更是要面對家破人亡的慘狀,那麼就只能惹不起躲得起,走人了事了。這樣的渾水真的是沒辦法趟。

    面對這樣的打擊,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苦澀一笑,然後面對現實,好在他在來之前就下令全家進入到了緊急的狀態當中,隨時準備逃走,此時便是很乾脆的下令。馬上執行全家撤離的緊急計畫,而林封謹自己則是要繼續留在了鄴都當中吸引目光。為自己的家人爭取時間。

    只要家人安全了,那麼一切都好說,鄴都畢竟是林封謹經營已久的老巢,不說別的。他只要往東林書院當中一躲,要動他那麼就得先問一問陽明先生和九淵先生,當然,倘若這兩位都能夠被六趾組織收買,那麼林封謹也認了。同時,林封謹也是有足夠的自信,神器在手,天下我有,尤其是在吸收了武親王錢震的魂魄精華之後。他覺得自己存心要走的話,天底下還是很難有人將自己留得住的。

    等到發出了立即撤離的信號了以後,林封謹便是直接朝著鄴都當中最大的酒樓“繁花樓”而去。他此時要顯示自己的存在感,當然是要去這樣的公共場合了,雖然心中沉甸甸的充滿了沮喪的感覺,但遇到了熟人之後,面上還是做出了強顏歡笑。

    然而,就在林封謹走出去了幾百米之後。他的腦海當中陡然生出了一個問題:自己真的就是半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呂羽縱然此時凶多吉少,但呂羽畢竟是國君。還有吞蛇這樣的神器護體,六趾組織要拿下他估計是十拿九穩的,然而不傷元氣的拿下他,這根本就不現實吧?

    若自己沒猜錯的話,六趾組織在十幾年前佈局呂羽,所圖謀的事情首先是北齊,進而就是天下了,然而現在五國仍在,北齊大敗中唐以後,固然已經隱隱實力一舉躍升成為了五國戰力之首,這時候還絕對不是六趾組織站到前臺來的時候!

    所以他們依然是需要繼續隱藏在了背後,暗中操控朝局!!同時表面上依然是需要一個傀儡的君主要坐鎮北齊。

    呂羽會甘心做一個傀儡嗎?當然不可能了,更不會配合他們甘心做一個傀儡!

    換而言之,就算是呂羽肯配合,六趾組織難道就放心了嗎?根本不可能,相反,還要冒著極大的風險,他們終究還沒達到一手遮天的程度,一旦呂羽在上朝的時候直接站出來說些什麼不利他們的話怎麼辦?

    因此,目前對於六趾組織來說,最好的辦法是,將呂羽直接弄死,或者說是最好是弄成重傷不能說話,還有一口氣的樣子,能拖延上幾個月,然後傳位給他的唯一兒子,將君位平穩過度。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自然就是太子登基,母妃垂簾,權利就將會轉移到了垂簾的太后和幾位內閣臣子的手中,這樣一來的話,六趾組織依照他們的實力,必能順利推送他們的黨羽入閣,悄然從上層控制住整個北齊的大權。

    這一點,從他們找上橫波將軍田武就能看得出來,這幫人早就在做這件事了,乃是毋庸置疑的。

    同時,呂羽一死,周圍的四國立即也會松一口氣,畢竟之前呂羽大敗中唐,吞蛇軍的威名已經是赫赫,其餘的四國也明顯有著警惕防範的念頭,若是北齊再來一次大勝,搞不好就是戰國末年,六國聯手抗暴秦的局面!

    因此呂羽一死,北齊也是可以得以乘機獲得喘息之機,繼續低調發展行事,一面恢復國力,一面消化捕獲來的那幾萬中唐府兵,繼續尋找時機,只要能夠一舉吞併一國,那麼基本上就能形成定鼎的大局了。

    所以.......林封謹的腦海裡面頓時就仿佛是有閃電橫空掠過,將漫天的烏雲撕碎,露出來了一個關鍵無比的節點,要害!

    也是此時六趾組織多半還沒有重視到的要害!

    那就是呂羽與顯貴妃所生的兒子,

    平壽侯呂定!

    為什麼呂定明明是太子的身份,卻只是侯?便是因為普遍都認為小孩子的命太弱,一來的話,驟然就封王,封太子什麼的承受不起容易夭折,就像民間的小孩的小命都是越低賤越好。什麼狗子,石頭,狗蛋.......

    同時。從其封號就能看出來呂羽的希望,平安,長壽,甚至名字裡面的那個“定”字都希望他安定。

    是的,呂定就是林封謹此時還能主動出擊,能握在自己手裡面的唯一籌碼!有了這個籌碼,才有了能與對方談判的資格。同時林封謹相信呂羽若是沒有死的話,也一樣會支持自己這樣做的。

    因為道理很簡單。呂定若是落入到了六趾組織的手裡面,那麼幾乎是必死的,一旦他做了這個傀儡,那麼等到六趾組織圖窮匕見的時候。為了避免後患,呂定就是一定要死,估計他想要活到成年都難。

    而一旦呂定在林封謹的手裡面,至少還有那麼一絲希望能將北齊握在自己的手裡面,日後做一個名正言順的國君,或者至少情勢不妙,林封謹也不會生出什麼壞念頭,能保他一世富貴,平平安安。能開枝散葉將呂羽的血脈給傳下去。

    林封謹是一個想到就做的人,並且此時更是時間緊迫,爭分奪秒。所以他二話不說就很乾脆的直掠了出去,前往林苻氏那邊,現在去林苻氏那裡做什麼?因為,林苻氏那邊就有混入宮中的最佳管道!

    此時就看出來了林封謹之前的佈局的好處。林苻氏這個產業最初只是為了賺錢而已,林封謹也沒有預估到這個產業高端化以後,居然能吸引宮中的貴婦。接下來就變成了一條虧錢也不能捨棄的管道,這麼一個可以擺在明處與宮中交通消息的地方。傻子才會放手!

    而這時候,在如此關鍵的時候,林封謹便是可以憑藉這個管道,堂而皇之的潛入宮中,成功做出先手,再次在與六趾組織的競爭當中奪得先機!!

    這一次林封謹依然是改頭換面了一番,同時抱著盡可能的少與人接觸的目的,潛入到了林苻氏當中,直接進入到了林苻氏的大掌櫃的書房裡面,這大掌櫃也是姓林,能做到這個位置上,自然是林家的心腹,其父親就是跟隨著林員外的老人,賣身契都是簽的死契,子孫都是林家的家生子奴才,當然是極得信任。

    林封謹一見到他之後,馬上擺手鄭重的道:

    “不必多禮,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據說有人要對平壽侯不利,但這件事又不宜公開,此時偏偏君上又不在宮中,所以要儘快進宮去,並且盡可能的接近平壽侯的寢宮,你馬上去給我安排!記住,一定要快,實在不行的話,只要能將我送入內宮當中也行!”

    大掌櫃一聽,立即就是悚然答應,轉身出去安排,也不怪林封謹說謊話哄騙他,實在是林封謹知道六趾組織當真是無孔不入,十分惡毒,安插的人手根本你想都想不到。

    就像是呂羽身邊的毒牙都,那估計是要用整個國家機器的力量進行篩選,查詢,連祖宗十八代的底細都要挖出來,林封謹自問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程度,可是一樣的叛變得不要太乾脆。

    因此,林封謹也是逼於無奈,沒可能將全家人的性命都寄託在他的忠誠上,同時,倘若自己成功得手了以後,必然也會將所有的仇恨和目光拉扯過去,也就給自己手下的這些核心骨幹以足夠的時間來緩衝逃命了。

    有著林封謹的吩咐,所以說這位大掌櫃也是火速出去辦這件事,林封謹微閉著眼睛,其實卻是將自己的聽覺發揮到了最大的程度,假如他是六趾組織的奸細,此時應該就是第一時間被設法穩住自己,拖延一下時間通知裡面佈置了,不過,他監聽了好一會兒,卻是沒有發覺什麼可疑之處。

    而這位大掌櫃很快進來回稟道:

    “剛剛裡面來了一位海公公,身形和主人是差不多的,奉命過來取一盒《花想容膏》,這位海公公乃是住在了福慶宮當中的萬妃的人,平時十分憊懶難纏的,這一次也是,一來逼著我們要給他勻十盒出來!”

    “這東西早在五天之前就被預定光了,我們原本也是手裡面有留一定的存貨,但這位萬妃主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拿了東西就要拿出來到處炫耀,意思就是老娘的面子大。手面廣,別人拿不到的東西老娘就有,這樣一來的話。面對其餘的顧客來買的,我們就會覺得非常難做,別人會說感情你們林苻氏只賣給萬妃是怕得罪了她,難道就不怕得罪我麼?所以說這一次無論這位海公公怎麼憊懶耍賴,我們是說什麼也頂住不賣的.......”

    林封謹看著這位大掌櫃,聚精會神,知道他的說話必然有下文。大掌櫃是跑上樓來的。此時抹了一把汗然後有些喘息的道:

    “但是之前聽到了主人有這樣的吩咐後,便忽然想到了萬妃平時所住的福慶宮和平壽侯所在的萬甯宮之間。也就只是隔了一個鏡湖,一堵圍牆而已,我已經用言語穩住了這位海公公,告訴他兩個時辰之後貨棧那邊就有車將新貨送過來。海公公就不要讓我們難做了,倘若是能等的話,等到馬車送貨的時候來強奪了幾盒《花想容膏》,我們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海公公也是點頭答應了,時候已經將酒菜給他送過去了,酒菜裡面特地加了安神麻痹的藥物,卻是青樓裡面的老鴇對付那種節烈的清倌人用的,服了以後沉睡不醒,就算是骨軟筋酥。沒有一天一夜是緩不過來的了,到時候主人就穿了他的衣服,拿了他的腰牌。跟著我們送貨的車子進第一道門。”

    “我們的車子每天進出至少五六次,都是沒人查的,等進了宮裡面以後,公子你再直接過去,一路上遇到了人查問的話,有服飾腰牌為憑。那麼也是沒有什麼大的問題,這宮中大小太監至少也是五六千人。裡面的侍衛也沒可能將所有的人認熟的,何況現在乃是上午,應該是最鬆懈的時候。”

    林封謹聽了他的話以後,點了點頭嘉許的道:

    “做得好,我什麼時候能下去換衣服?”

    大掌櫃道:

    “我知道事情很急,並且這件事也是十分隱秘的,所以說特地下了三倍的藥量,剛剛走的時候已經是讓人將酒菜送了進去,應該現在就能去了。”

    林封謹點點頭道:

    “我這一次過來的話是要保密的,你帶路,我跟著你就好了,記得清場。”

    大掌櫃點頭恭敬道:

    “是。”

    林封謹施展孑孓身法,跟隨著大掌櫃走了進去,果然發現那位海公公已經是趴在了桌子上面,睡得可以說仿佛是死豬一樣,鼾聲如雷,林封謹三下五除二的麻利將其扒光,然後換上,接著大掌櫃便是帶著林封謹出去,安排他跟著車隊,為了不露出來破綻,轉身就走。

    林封謹看著大掌櫃離開的背影,心中卻是有些不是滋味,因為倘若大掌櫃並沒有投靠六趾組織的話,那麼自己這一去之後,他受牽連的可能性也是不小的,儘管理智不停的在心中重複著不要這樣,可是最後還是很乾脆的叫了一聲,然後將大掌櫃拉到了旁邊,旁人也只當是這個太監和大掌櫃有什麼私下話要交流,所以說一個個都不以為意。

    “今天這件事,可大可小,牽涉很廣。”林封謹很鄭重的道:

    “倘若對方有所圖謀的話,那麼搞不好是要見血的,而在宮中見血的後果.......你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我走了以後,為了小心起見,你還是去櫃檯上取幾萬兩銀子,去咱們建出來的秘處避一避風頭。”

    大掌櫃聽了以後,臉上也是有驚容一閃而逝,旋即點了點頭,然後低聲道:

    “那公子你也要保重啊。”

    林封謹認真的道:

    “這個是當然的。”

    說完林封謹就直接跳上了馬車的車廂,不再回頭,此時他心中的那一種若骨鯁在喉的不舒服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同時更是覺得念頭通達。

    “果然我和曹阿瞞不是一類人啊,寧我負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負我.......看來我骨子裡面,卻是個寧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的笨蛋,願意用人心本善來看這濤濤濁世!”

    ***

    林封謹對北齊王宮的熟悉程度,可以說是遠在其餘的臣子之上,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一來他被呂羽私下召見的次數很多,二來則是當年林封謹當時中計,被大衛朝死掉的衛明帝洩露出來關於神器的秘密利誘,結果要進入鄴都當中的王宮尋找線索,所以也是特地對這裡研究了一番,結果還被呂羽利用當年大衛朝遺留下來的惡毒陷阱,將自己的老頭子暗算致死,自己成功弒君登基。

    此時乃是上午,正是宿衛宮禁的人最為麻痹大意的時候了,林封謹利用林苻氏的運貨馬車,輕鬆的就闖過了禁軍把守的區域,直入內宮當中,而這裡面因為是嬪妃所居住的地方,所以在裡面的除了毒牙都的人,那麼就是太監了,因此林封謹在裡面活動可以說是自在得很,低著頭循著路而行,見到了服色比自己高的就閃在路邊趨避,見到了服色比自己低的就昂然直行,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難度。

    等他來到了福慶宮旁邊的時候,便是觀察了一下,發覺四周無人,便是從旁邊的臺階當中一步步的走入到了鏡湖的水中,只是蕩起來了少許的漣漪而已,而林封謹依靠水娥的強大水系神通能力,在水底簡直就勝似閒庭漫步,無驚無險的就到了對岸,藏在了旁邊的灌木中,此時他的身上居然都還是十分乾爽整潔的,絲毫都看不出來剛剛入水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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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三章 侵入

    這時候,擋在林封謹面前的就只有一道朱色的宮牆了,一牆之隔的對面,就是林封謹的目標,平壽侯呂定所在的萬甯宮。

    當然,作為儲君的所在地,防衛肯定就是格外的森嚴了,林封謹靠在了牆邊側耳傾聽,發覺短短的盞茶功夫,便是有三組巡邏從這邊路過,這些人應該都是毒牙都或者吞蛇裡面的精銳,聽從的是呂定的母親,顯貴妃的命令。

    這些人防範的十有八九都不是外來的刺客,而是宮內可能出現的暗箭,事實上,幾乎所有的皇位繼承人的天然敵人都是來自于宮內的,自己的兄弟和姨娘有著最充分的作案動機。

    此時林封謹則是靠在了旁邊的樹上,在耐心的等待著,他的呼吸都變得細密綿長,已經開始儲備自己的體力,而林封謹在等什麼呢?便是中午的時候會出現換班吃飯的現象,那時候巡邏的密度會變小很多,自己沖進去救人的把握也將會是變得更大。

    終於,空氣裡面傳來了飯菜的香氣,然後就傳來了一些交談的遠去聲音,應該是巡邏的吞蛇衛前去用餐,然後一切都歸於安靜了。

    這時候,林封謹的雙眼立即就睜開了,側耳傾聽之後,迅速的彎腰屈腿拔上了牆頭,落地後簡直就仿佛是貓一樣的悄無聲息,一個翻滾後便是隱到了旁邊的柱子旁邊,完美的遮蔽住了自己的身形。

    接下來林封謹觀察了一下四周。便是整理了下來身上的太監袍服,咳嗽了半聲迅速的沿著通道走去,哪怕是普通的國侯。居住的地方也是至少前後四進的大宅子,否則的話,就失去了國家的體面,何況呂定只要長成,幾乎就有很大的機會是國之儲君了?

    所以林封謹潛入的地方雖然也算是抄了勁道,距離呂定的寢宮依然還有一段距離,他在通道當中徐徐而行。一路上也是與幾名走得急匆匆太監宮女擦肩而過,打了個照面。依然是無驚無險。按理說在這裡林封謹就容易穿幫了吧?其實並不然。

    這寢宮當中看似只有呂定和顯貴妃要服侍,下人照理說沒幾個,其實卻是不然,只說呂定。就有三個奶娘,一個精奇嬤嬤,兩名隨叫隨到的御醫,兩名廚子,三十二名侍衛,這些人的衣食住行是不是需要照顧呢?

    顯貴妃就更不說了,出行的時候至少都有四個大嬤嬤,八個貼身婕好侍候,這一份排場是她貴妃所必須要的。哪怕是再簡樸的人也是省不下來,何況顯貴妃母以子貴,此時更是在拼命謀求皇后的位置。身邊的親信只多不少,這些親信人也都是主子,手底下也都是有兩三個使喚人,這就多少人了。

    還有,這萬甯宮前後足足是五進,大大小小一共兩百來個房間。殿堂,要保持整潔乾淨。還有花園,花圃,流水,荷塘,要使其運作起來能住人,並且整潔舒適,那麼負責修補的工匠,負責照料的花匠,掃地,擦桌,滌衣的下人,要不要幾十個?

    林林總總算下來,這萬甯宮當中兩百多人是有的吧,並且總是會有人請假啊,被趕出去啊什麼的,自然就有新人手進來,這裡面的人宮女內侍也根本不會想到有人能偷混進來,所以說自己這樣堂而皇之的行走被發現的幾率很小了。

    不過,當林封謹這樣繼續深入了兩進院落之後,觀望了一下四周,便是在旁邊關閉的門戶上輕輕一拍,暗勁透出,悄然的將門格震斷,然後便閃身進入到了這個房間,這房間裡面有前後兩道門,前門是鎖住了,林封謹將後門掩上,發覺這裡乃是一處空置的廂房,摸一摸桌子上面的灰就知道,至少也是有薄薄的一層,估計很久都沒人進來。

    林封謹靠到了這裡的窗戶邊,然後舔濕了旁邊的窗戶紙,朝著前方望了過去,便恰好能看到上方高聳屋脊盡頭站著的一隻鴟吻,這玩意兒本來是一種屋脊上面十分常見的雕塑性裝飾,類似於瓦當那種,但是在這裡若是忽略了它,那麼就會有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等著。

    林封謹當時還記得十分清楚,正是呂羽略帶得意的指著這鴟吻告訴自己,說這玩意兒是他用特殊的秘術弄出來的,叫做魔鴟吻,將獵犬的生魂血肉和特殊的泥漿混合,製造出來的特別產物,十分警惕,一旦發現有了異狀立即就會發出警訊,並且絕對不會偷懶懈怠。

    不消說,呂羽寢宮那裡既然有這玩意兒,他的兒子這裡就沒可能會少得了,林封謹看那屋脊上方的鴟吻眼中隱隱透出了赤紅色的光芒,便是知道這玩意兒不簡單,這麼說吧,這樣的傀儡物根本就不是用眼睛來看世界的,而是感知,它的神識感知可以說是遍佈在了這一個區域當中,仿佛是蔓延著的無數道觸手那樣,一旦有任何東西進入了其範圍內,那麼就會被其感應到。

    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是,這鴟吻的秘密呂羽也是局限在了小範圍內的人知道,加上此時又是中午,乃是屬於一天當中最為懈怠的時候,於是便給了林封謹以可乘之機,而林封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給他半盞茶的功夫就好!

    林封謹先是閉上了眼睛,然後驟然睜開,盯住了屋脊上面的鴟吻!他的雙眼瞳孔驟然縮小成針尖的模樣,緊接著就有一種尖銳無比的感覺直接撲面而來,這種尖銳無比的感覺更是聚焦在了一點上。

    這正是林封謹五神髒之力衍生出來的強大招數:肝神刀!

    這一刀斬出去,屋脊上面站著的那只魔鴟吻表面,立即就發出了卡勒的一絲脆響聲,緊接著就出現了好幾條裂紋。魔鴟吻眼中的那一點紅光也是迅速的暗淡了下去,自身的脆弱就是魔鴟吻的最大弱點。

    倘若是在晚上的話,那麼這魔鴟吻的碎裂估計會迅速被發現。不過這大白天又是中午,林封謹覺得自己也是有足夠的時間了。

    林封謹的身形再次一閃,便是消失在了這間屋子當中,已經是來到了前方的回廊當中,在這地方是堅決不能上房的,否則的話,那裡貌似能躲避過迎面而來的守衛和穿行的內侍。實際上是重點檢控區域,不知道安置了多少機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封謹就在這回廊當中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又擊碎了兩隻魔鴟吻,然後忽的舉步朝著前方走了過去右轉,他一走過去的時候。便恰好是負責巡邏這條通道的吞蛇衛轉身過去的時候,看起來雙方似乎都是極有默契,其實卻是土豪金的功勞,它飛在了空中出去當眼睛,一見到這吞蛇衛轉身,便馬上通知林封謹。

    這樣,林封謹依靠自身的超強素質,還有土豪金的幫手,迅速的就接近了平壽侯呂定所居住的寢殿當中。這時候,林封謹就再也沒有辦法取巧了。

    因為縱然平壽侯呂定此時應該是在午睡了,為了避免嘈雜所以會清場。但是,平壽侯呂定的搖籃周圍,永遠都有六個人在,這六個人當中有四個人鎮守四角,另外兩個人則是在房中不停的走動,視線不會離開呂定。同時也是監視其餘的人有沒有異動。

    這樣的話,動靜結合。六個人互相牽制,一旦有什麼異動,立即就會發動機關,幾乎是無解的,除非是有什麼辦法能夠同時讓這六個人在瞬間人間蒸發,否則的話,這裡的局面就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無解!

    然而林封謹既然能來,既然敢來,那麼就當然有著自己的憑藉,這六個人林封謹也是見過,乃是吞蛇衛出身,特點是悍不畏死,極其擅長團體合作,同時身份十分尊貴,乃是君王親衛,氣運龍氣加持得十分濃烈。

    這樣說吧,要擊敗殺死他們並不算太困難,但是要讓他們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就死,那就是難上加難了,幾乎沒可能做到這一點。

    不過,只是,這樣一個幾乎可以說是無解的困局,對於此時的林封謹來說,卻並不是太難解開,因為他此時手中已經是有了兩張底牌。

    第一張底牌是,在得到了武親王錢震這身負紫薇真命中人的魂魄氣運了以後,林封謹對龍氣這方面的操控已經是被全面加強,比起之前只能簡單利用龍氣來防護什麼的要強出不知道多少倍。

    第二張底牌是,林封謹在擊敗了元昊之後,也是從他的遺產裡面撈到了不少的好東西,這其中有一樣東西,那就是破局的關鍵!

    林封謹通過了最後一道巡邏線之後,故意大步走向了呂定呆著的寢殿當中,他的腳步落的很重,目的就是要裡面的人提前一步知道自己來了,這樣的話,反而不會起什麼疑心,要是故意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那才是會令人心生疑慮。

    此時雖然呂定在睡覺,不過其母也會經常派遣人來看他睡得熟不熟,有沒有蓋好被子什麼的,所以林封謹冒充的,就是前來探問的內侍,他走到了寢殿門口,發覺裡面依然沒有什麼異動,頓時心中大定,知道這一次應該是十拿九穩了,便推開門,舉步走了進去。

    林封謹走進去了以後,自然是感覺到了好幾道目光都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便抬起頭來露齒一笑道:

    “各位將軍好啊?”

    很顯然,之前的內侍是絕對不會說這麼一句話的,這殿中的氣氛一下子就若火苗被潑了上一桶油似的,轟的一聲就燃燒了起來,立即就有人要想示警,但這時候,在這殿中的六名吞蛇衛,一齊同時都感覺到了天旋地轉,然後周圍的景物便是完全扭曲!

    他們六人竟是仿佛進入了一個正在不停高速旋轉的通道,到處都是光怪陸離被拉長了的景象,甚至自己的手,腳都完全變形了,好在並沒有什麼痛感,最後重新落地穩住了腳步的時候,卻是發覺已經在一個白霧彌漫的世界裡面。當中只有一塊曬穀場大小的空地!

    這正是林封謹從元昊處得來的法寶:“絕對水領域”珠!

    這一顆珠子乃是西王母親手煉製,屬於使用一次就會受到不可修復的創傷這種,拉扯進入的敵人實力越強。那麼珠子受到的傷害和限制就越大。

    然而此時這六名吞蛇衛的強大,便是在於他們乃是呂羽的親衛士兵,他們身上的氣運十分熾烈,隱隱都混有龍氣,並且合擊之術十分強悍,悍不畏死!在剔除了這幾點之後,他們的單體實力其實並不怎麼強悍。

    因為說白了吞蛇衛也只是從一群可以量產的士兵當中挑選出來的精銳而已。並沒有什麼驚才豔豔的天才,此時林封謹利用了從武親王錢震處得到的紫微真命的能力。可以直接壓制住他們身上的龍氣反噬,那麼一口氣收納他們的話,對絕對水領域珠的負擔甚至比想像當中的還小!

    當將這幫人收入到了“絕對水領域珠”當中之後,林封謹也是隨之在水娥的幫助下進入了裡面。當然,這一次是以操控,主宰者的身份。這六名吞蛇衛當中,甚至有兩名是林封謹認識的人,但此時他們也是表現得六親不認,直接見到了林封謹以後,就咬牙切齒聯合其餘人一起衝殺了過來。

    此時林封謹也是在心中微微歎息了一聲,手中“世界的盡頭”已經成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是沒可能手下留情了,尤其是這六個人當中多半還混入了六趾組織的人的情況下。

    恐怖的火紅色巨錘轟然橫掃而過,在吸收了武親王錢震的魂魄以後。其背後更是出現了一頭焰龍幻象,兇猛無比,似幻似真,幾乎是與活的極其相似,這六人本來是擺陣直沖而來,為首的兩人首當其衝。被錘風命中,直飛出了十幾丈遠。落地的時候剛剛掙扎了幾下,就猛捶胸膛,痛苦的在地上翻滾了起來,頓時從口鼻耳當中冒出來了幾道火焰,然後焚燒成了灰燼。

    剩餘的四人見狀不妙,急忙散開,可是林封謹又怎麼可能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他打定主意是要速戰速決,水娥與之心意相通,在這四個人的雙腳腳下,立即就出現八個漩渦,死死的將他們的雙腳吸附住,這四個人立即瘋狂掙扎,然而橫掃而來的世界的盡頭,又怎麼會給他們以緩衝的機會?

    火紅色的巨錘煊赫掠過,立即就見到了這四個人當中有三個人立即就化成了灰燼,只留下了六條還被漩渦牢牢吸附住的小腿粘在地面上,小腿的斷面都是焦黑一片,看起來十分詭異。

    不過,只有一個人居然在這刻不容緩的瞬間掙脫了,鬼魅也似的直飛了出去,林封謹的嘴角露出來了一抹冷笑道:

    “終於露出了馬腳來嗎?六趾組織的臥底?”

    這個人在空中一個翻滾後落地,看著林封謹道:

    “呂羽讓你來的?”

    林封謹根本就不和他廢話,伸手一虛按,世界的盡頭就對準了他直轟了過去,這一瞬間,風起雲湧,磅礡的氣勢直若海嘯那樣撲面而來,這人大概知道不能硬接,便又想逃走,可是林封謹既然讓他逃了第一次,又怎麼可能重蹈覆轍?

    伸手一指,頓時雷光閃耀,一道淒厲的電光無中生有,直擊而下,這一道電光當中,可是帶著戮天劫的恐怖威能,立即就電得這六趾組織的成員一下子釘在了原地直打哆嗦,這人便只能強行拍出雙手,頂在了世界的盡頭的錘面上。

    然而神器之威,又豈是他的這血肉之軀能直面其鋒芒的,在他雙掌接觸到了世界的盡頭的同時,立即就是吱吱作響,青煙繚繞,就見到他的手掌都迅速的焦黑,碳化,然後若干掉的焦炭那樣碎裂變成粉末,並且這恐怖的碳化速度還在順著手腕迅速的朝著上方延伸!

    “不!!”這人發出可怕的嘶吼聲,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在一瞬間就被徹底變成了一尊焦炭也似的雕像,最後嘩啦嘩啦的變成了黑色的炭粉,飄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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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30 01:18:52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四章 遁走

    此人能夠被六趾組織安插在了這樣關鍵的位置上,肯定是有幾把刷子的,卻是遇到了林封謹這個變態!事實上,看守呂定的這六個人當中,足足有三個人都是六趾組織的內應,剛剛這個被做掉的,是負責沖在前面做箭頭人物,纏住敵人的,另外的兩個人一個是絕頂的暗器高手,另外一個則是在關鍵時候能以自己的身體為祭品,召喚出強大的修羅界戰將。

    這三個內應便是形成了鐵三角,一旦收到了密令之後,擅長攻擊的這人就沖上去爭取時間,暗器高手則是抽冷子偷襲,而最後那人則是用來當成底牌存在。只是他們哪裡知道,在這王宮當中,居然都會遇到林封謹這樣根本就不符合常理的突襲!被強行拉入到了另外一個小天地當中,瞬間灰飛煙滅,連最後的警訊也是發不出去。

    林封謹身形一閃,便是再次出現在了平壽侯呂定的寢宮當中,此時這小孩子還在搖籃當中酣睡著,不時都會吮吸一下嘴巴裡面的奶嘴,看起來十分可愛,林封謹伸出手去,壓制住他身上的氣運龍氣,去掉了這些之後,呂定也就是個兩歲大的嬰孩而已,便是被輕易的收入到了“絕對水領域珠”當中。

    雖然這玩意兒此時已經是十分脆弱,但是只要林封謹能壓制住呂定身上的氣運和龍氣,那麼他一個區區嬰兒在裡面呆個小半個時辰還是不在話下的。這樣一來的話。林封謹也是省心省力了。

    一舉襲殺了殿內的六大護衛以後,林封謹收了呂定卻還多停留了十來個呼吸的時間,卻是從須彌芥子戒裡面掏出來了幾個裝著鮮血的袋子。潑灑得到處都是,尤其是呂定的搖籃邊,更是多潑了兩袋,這便是故布疑陣,給人以一種“入侵者受了重傷”渾身是血的第一印象,做完了這件事以後,林封謹轉身就走。絕對不拖泥帶水。

    而他出去的時候,也並沒有遇到什麼很大風險。依然是循著原路回返就好了,並且返回的時候,各種巡邏的路線和規律都是熟記於胸,同時魔鴟吻這種機關也是破壞殆盡。甚至都可以說是按部就班了。

    當林封謹正準備翻越圍牆,跳入到福慶宮旁邊的鏡湖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正門處傳來了一連串整齊的腳步聲,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憤怒的喝聲和質問聲,接著則是痛苦的大叫和大聲的怒吼混合在了一起。

    這樣的混亂其實對林封謹來說,那是有絕大好處的,因為毫無疑問,在這邊的護衛會被迅速的吸引過去。然而林封謹卻是一下子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有些眩暈,甚至心中都出現了空蕩蕩的感覺。

    因為在將呂羽徹底的控制住之前。六趾組織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那是一定不會來直接找呂定的麻煩的,就算是要找,也絕對不會鬧出來這樣大的動靜,搞得如此高調行事。

    所以,見落葉而知秋。見到了這些膽敢在王宮裡面放肆的人,那麼就不難推算出來。呂羽已經是遭了毒手-----只有他們覺得大局已定的時候,這才會迫不及待的先將這非常有價值的傀儡太子捏在手裡面,牢牢的控制住北齊的上層江山,最後經營得時機成熟了以後成功篡位。

    林封謹在心中黯然的道:

    “別了,老友,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就是替你將自己的兒子帶走,不能遂了那幫王八蛋的意了,你若還活著,那麼知道這個消息以後一定會很開心,你若死了,在天有靈的話,也當護佑我等逢凶化吉。”

    然後林封謹在心中默禱完畢之後,便是迅速的翻過了朱紅色的宮牆,然後進入到鏡湖當中,悄然渡過去,這時候林封謹便並沒有走原路了,而是直接從鏡湖裡面鑽入到了另外一條水道當中。

    因為這裡乃是王宮,為了避免私自夾帶什麼的,所以說出去的時候搜揀起來比進入的時候更加的嚴格,同時還要有著手令什麼的,當然,像是宮中的一些大太監可以刷臉進出,可是林封謹這樣的純新人要想輕鬆出去,那麼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從他身上搜不出什麼違禁品,但是手令呢?更重要的是,他穿的是太監服色,可是胯下卻是比公公要多了一根玩意兒,這樣的話更是罪加一等呢。

    此時林封謹便是順著皇宮當中延綿不斷的水道悄然行動著,他有著水娥的幫助,在水下活動起來也真的仿佛是如魚得水,至於水道下面設置的好幾道鐵閘機關,都是被林封謹戴上力牧戒用暴力毀壞掉了。

    說實話,林封謹這麼暴力硬來,多半都已經是觸動了什麼水下報警的機關。

    不過林封謹在吳作城就做過城主,之前與東海聯軍對抗的時候也在港口周圍有設置水下機關,預防東海賊的突襲,因此他就知道,水下的機關出現誤報不要太正常,首先在水中的話,機關出故障的幾率就要高得多,其次,水裡面也絕對不是沒有生物活動的,有的時候較大的魚啊,水老鼠路過,也都會觸動相應的機關。

    大家都聽過狼來了的故事,這水下的機關誤報多了的話,因此負責的人都是要小心謹慎一些,沒事弄得興師動眾的,衝撞了宮中的貴人怎麼辦?便是同僚也是有怨言啊,何況下到水裡面去折騰一番,弄一身臭烘烘的污泥難道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嗎?

    因此林封謹當時就算到了這一點,王宮當中這方面的負責人在長期的麻痹大意之下,反應絕對不會太快,而自己在水下行進的速度將會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即便是有人來查看。也很難及時抓住自己。何況此時還出現了突發狀況呢?

    此時六趾組織的人自以為是大局已定,便是氣勢洶洶的沖到了萬甯宮當中搶人,將整個王宮當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那麼很顯然,這邊水中的警告訊息首先就未必有人會發現了,就算發現了,這種多半是誤報的小事怎麼可能比得上萬甯宮這邊的事情驚人?

    事實上也是這樣,林封謹無驚無險的順著水道一直出了皇宮,沿著旁邊的金水河而下,既然一路上都是無驚無險。林封謹乾脆也不上岸,在水中無疑更加難以被追蹤。因此一直到了城外之後,這才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上岸。

    上岸之後林封謹做的第一件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將自己身上穿著的這件太監衣服給換了下來,換上準備好的另外一件普通的衣服。然後再喬裝打扮一番,接下來則是將呂定放了出來,這廝此時已經是哇哇大哭,拉了一褲子,好在林封謹也是有備而來,準備好了普通嬰兒的繈褓,然後喂了他一顆安神補腦的藥物,便是能讓這小東西給安靜的睡上兩三個時辰了。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林封謹便是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發覺了自己建立的一個秘密聯絡點就在五裡之外的一個驛站當中,於是迅速的便抱著小孩往西方走去。此時的林封謹,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普通商人。丟到了人海裡面就完全辨認不出來有任何特徵的那種。

    來到了這座驛站當中以後,此時乃是中午時分,來來往往的客人可以說是極多的,裡面十分嘈雜,甚至隔得老遠就能聽見裡面滾油刺啦的一聲倒進菜蔬進去的聲音,林封謹看了看懷中已經熟睡過去的呂定。想了想,決定還是盡可能的少在外面出現。因此便直接往驛站的後門方向走,便見到了有兩三個婆子在那裡洗菜,見到林封謹進來,都用探詢的眼光看了過來。

    林封謹施了個禮便道:

    “勞煩這位阿婆幫我叫一叫韓老闆,我是他的遠方親戚,七八年都沒見了--------這裡還是他的店吧?”

    那婆子聽林封謹說是遠房親戚,半信半疑的望了他兩眼,便在身上的圍裙上揩抹了兩把手上的水,走進去叫了一聲,沒過多久就見到了一個留著須,渾身上下都有一股酒氣的黃臉漢子走了過來,拿疑惑的眼神望著林封謹,遲疑的道:

    “請問?”

    話說這人卻是認不得林封謹的,這樣的暗樁,平時都是點對點聯繫的單線,只要切口對上就好,神不知鬼不覺,只認切口不認人的,這樣的話,就算是出現了什麼狀況,也很難將整個暗樁都連根拔起了。

    林封謹一笑道:

    “韓叔認不得我了?我是你妻家的小六啊,上一次你回來的時候,家裡面養的那只狗,叫做黑虎的,還在王員外家門口的石獅子腳上撒了一泡尿,被一頓好打呢。”

    這韓老闆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愣了愣,然後臉上忽的露出來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道:

    “哦,哦!是小六啊!快進來,快進來坐!”

    林封謹臉上露出來了熱情洋溢的笑容,然後便道:

    ”那就多多叨擾韓叔了。”

    兩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是對上了切口,這個韓順韓老闆的切口就是,要一句話裡面包括老虎,獅子,狗,只要說出來了這樣的海底眼,那麼韓老闆就要無條件滿足他的任何要求!

    韓順卻是沒有帶林封謹進驛站,而是從旁邊的角門一繞,進了一個寬大無比的院子。這院子少說也有半個足球場大小,裡面卻全部是都是一人高的大醋缸,密密麻麻的排了出去,少數也是有數千口。兩人在醋缸當中東拐西彎的走了一會兒,來到了正中央,便是見到了韓老闆東張西望的看了看,然後彎下腰去,掀開了一塊看起來沒有什麼用處的石板。

    接著韓老闆在石板的下面踩了踩,聽到了有“哢噠”的機關聲,傳了過來,然後便是見到了韓老闆抱著旁邊的一個醋缸朝著左邊轉動了三下,右邊轉動了一下,於是右邊的一個大醋缸就徐徐挪開,露出來了一個入口,林封謹走進去,發現裡面便是一個頗為寬敞的地下室,裡面清水,乾糧,便桶什麼的都是各種設備一應俱全。

    並且還有幾個通氣孔,根據韓老闆的說法,每一個通氣孔的開口,都是在空醋缸裡面,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覺,打開了旁邊的一扇門,居然可以看到有一條地下暗河從旁邊流過,退路也是有的,真的是一個非常絕妙的藏身處了。

    看了看這地方以後,林封謹覺得還是相當滿意的,便交代了一下韓老闆去準備一些兩歲小孩能吃的米粉,米湯,蛋黃等等鬆軟的東西,每天晚上過來送一次東西,接下來便丟了幾百兩銀子給他,讓他走人了。

    而等韓老闆走了以後,林封謹已經是悄然的放出來了土豪金跟著他,看這位韓老闆有沒有什麼異動,雖然林封謹有信心六趾組織的觸手不至於蔓延到如此程度,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一切還是要多留一手為好。

    然而小概率事件並沒有發生,韓老闆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要出賣林封謹的意思,而是老老實實的按照林封謹的吩咐在辦事,大概觀察了韓老闆半個多時辰,林封謹也是歇息了一下,徹底的回復了自己的精力,便打算將呂羽的兒子留在這裡,自己外出打探消息了。

    不過林封謹還沒出門,卻發覺這韓老闆已經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面露焦急之色,林封謹見到了他的模樣,也是急忙將他讓了進來,韓老闆則是有些慌亂驚怕的道:

    “這位,這位大人,有人剛才看到,我,我的那恩公竟是被人亂刀砍死在街頭啊。”

    林封謹愣了愣,立即就反應了過來,這韓老闆所說的恩公,就是發展他當下線的林家親信德子,雖然早知道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但林封謹還是有些黯然,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的,你要這樣想,倘若德子他說了什麼的話,那麼又怎麼會淪落到被亂刀砍死在街頭的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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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五章 噩耗

    這句話一下子就令得驚恐的韓老闆凝定了下來,在去掉了對自己未來的擔憂之後,頓時悲痛的心情就湧上來了心頭,忍不住兩眼流淚道:

    “德哥這樣好的人,怎的老天爺都不保佑一下,反而要落到這樣的下場呢?”

    此時林封謹的心中卻是猛然像是被攥住了似的,一下子就有些艱於呼吸的感覺!!是的,因為他忽然回想了起來,這韓老闆的恩公三德子最近很得自己的老頭子的看重,也就是說,全面撤離的計畫裡面少不了他的,而三德子忽然被人揪出來亂刀砍死,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的家人根本就沒逃掉?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林封謹陡然都覺得天地之間都一下子晦暗,崩坍了.......

    林員外那種胖胖的圓臉頓時就在心中閃過,還有自己的各位娘親.......

    他的身體都搖晃了一下,全靠扶住旁邊的牆壁才沒倒下去,儘管心中一直都在大叫“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只是三德子運氣不好被抓到了”,然而理智卻是在反復的告誡林封謹,撤離計畫已經是全面失敗,為什麼三德子會被抓出來當街砍死,便是六趾組織的人在對自己傳遞家人在他們手上的資訊。

    要證明這一點簡直再容易不過了,六趾組織只需要留下自己的直系親屬活著就可以了,像是三德子這種親信完全就是炮灰的命。所以,鄴都當中的鬧市區處,應該都是有林家的心腹親信被殺掉!這才能更迅速更快的將他們想對林封謹傳遞的資訊傳遞出去.....

    林封謹先是揮手讓有些驚愕的韓老闆走掉。因為他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韓老闆一走,林封謹立即就仿佛站也站不穩似的,一下子靠在了牆壁上,整個人仿佛是被抽了脊柱似的,徐徐的軟倒了下來,然後雙手捂住了臉。淚水頓時迅速的從指頭縫隙裡面湧了出來.....

    一番情緒失控之後,林封謹連續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是將自己心中的惶恐感覺給壓了下來,然後看向了旁邊的那個嬰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留了一手!”

    沒錯。倘若此時林封謹沒有先行一步將呂定抓在了自己的手上,那麼此時根本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惡劣局面了,對方根本就能直接開極其苛刻的條件出來,你敢還價?呵呵?馬上拖出來你的一個親人,一刀砍斷手臂,你再講價就是腿!

    這時候林封謹手中捏住了呂定這張牌,好歹還能有點還價的基本權利,至少對手也是有著顧忌的東西,雖然林封謹也是有下限的人。不至於做出你剁我父母手臂,我剁呂定的手臂的事情,重要的是六趾組織的成員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一點啊。

    因此。雖然此時的這局面對林封謹來說十分惡劣,卻也還有一分翻盤的機會,帶著這樣的一絲希望,林封謹叮囑了韓老闆好好的照顧那嬰兒,又給他留了幾百兩銀子,便開始重新朝著鄴城當中走了進去。

    在半路上。林封謹便是基本可以確定最壞的可能發生了,六趾組織確實是成功的將自己的撤離計畫進行了破壞。因為林封謹見到,城門口處的一家酒樓裡面正是一片狼藉,還有大量的鮮血,這一處酒樓表面上看起來和林家半點關係都沒有,實際上也是一處林家的密窟,想必是林家的核心成員被抓,受刑不過招供了出來。

    在確定了噩耗之後,林封謹反而一下子變得特別的沉默和冷靜,他看著那酒樓裡面的一片狼藉,看著裡面家屬的哭天喊地,看著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本來應該是十分憤怒和痛苦的,然而林封謹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仿佛是一個獵奇的路人,帶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然後轉身走掉。

    林封謹並沒有急著去找上六趾組織,而是找到了一個地方好好的吃了一頓飯,並且吃的是烤羊腿加上烙餅,還咕嘟咕嘟的喝了半斤酒,這樣的食物搭配是最耐餓的,為什麼要喝半斤酒,則是要讓已經緊繃了一天一夜的神經被酒精所麻痹,舒緩下來。

    然後林封謹隨便找了一處客棧,借著酒意,強迫性的濾過了腦海裡面的雜念然後倒頭就睡,這一睡之後,便是足足的睡了十二個小時,林封謹當中也是醒過來一次,然後又強迫自己睡著,因為他也知道,這一睡之後,很可能要想這樣安穩的睡覺都會變成了一種奢侈了。

    睡醒了之後,林封謹猶豫了一會兒,便是在考慮是不是要去找東林書院,然而最後還是沒有去,因為林封謹思前想後,覺得書院終究是要從整體的利益入手的,此時呂羽生死不知,那麼很顯然,北齊的掌控權已經是實際上落入到了六趾組織當中,這已經是無法逆轉的勢頭,那麼,在北齊境內的東林書院會為了一個學生而與整個北齊翻臉嗎?

    顯然不會.......

    政治利益交換這種東西,素來都是最為骯髒的,林封謹並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權衡這一切,所以他覺得既然已經知道答案,那麼何必還要去面對殘酷的現實呢?

    更何況假如林封謹猜測得沒有錯的話,六趾組織的幕後那人的身份之高,實力之強,哪怕是東林書院的山長董仲舒見了,估計也是要矮上一頭,弱上一分,這樣一來的話,書院就更不可能站在六趾組織的對立面上了。

    當然,哪怕是整個書院都袖手旁觀,但林封謹也是相信,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這兩位肯定也是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他們兩位出手,難道改變得了目前的殘酷現狀?他們兩位出手。難道就能將人救出來了?他們兩人出手,面對源源不斷湧來的朝廷大軍和吞蛇衛,又能殺得了多少呢?

    既然對大局都沒有任何用處,那麼林封謹何必又去將他們兩位拖下水呢?要知道,就目前來說,六趾組織的這一盤棋已經可以說是佔據全面大勢,這就根本不是什麼會輸的問題了。而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傳道授業,近些年來尤其是名聲大昌。門下弟子何止千余人,林封謹將他們兩人捲入這場是非,搞不好就是這千餘人當中都有一半要死!

    然而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林封謹的家人就能被放出來嗎?當然不會!那麼既然這樣去找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對整件大事無補。反而還會連累一大批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封謹還去找人的話,往深處來說,那就是近乎於害人了,自然也就根本沒有太大的必要。

    人生當中有的事,是必須要一個人面對而無法借助外力的,比如說新生的孩子無法選擇父母,又比如說最終都要面對死亡......而這一次。就是林封謹必須要獨自去面對的時候!!

    林封謹在睡醒了以後,雖然並不餓,還是找了個地方強行逼著自己吃東西。在吃東西的時候,便已經發覺這裡雖然是雞毛小店,可是裡面開始有流傳消息了,說是呂羽今日前往山中狩獵的時候,不幸遇到了中唐的刺客刺殺,墜馬重傷。現在正在搶救。

    聽到了這消息之後,林封謹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倘若是沒有任何動作才怪了,對方苦心經營了這十幾年,縱然此時發動有些倉促,但也是問題不大,此時回想起來,當年呂羽利用自己提供的帝王之蟲的秘密弒父,估計也是與六趾組織推波助瀾不無干係!

    ***

    將一切的事情都準備妥當了之後,林封謹便是除掉了自己的偽裝,朝著鄴都當中最大的酒樓走了過去,大概剛剛坐到了酒桌前面,還沒有點菜,便見到了兩個面色有些陰沉的男子走了過來,一左一右的將他夾住,冷冷的道:

    “你這個王八蛋,膽子不小啊,做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還敢在這裡拋頭露面的?”

    說著這兩個人居然就將凳子一踹,“哢嚓”的兩聲脆響,林封謹坐著的凳子的四條腿全部被踹斷飛出,與此同時,咣當咣當的一連聲脆響,鎖鏈當頭就套,這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乃是一套連環招數:

    凳子腿一旦是被踹斷的話,坐著的林封謹勢必就要失去平衡摔出去,這時候脖子被鎖鏈一勒,立即就是狼狽無比,喘不過氣來,瞬間就像是一條狗也似的被套著鏈子拉出去,真的是屈辱加痛苦。

    然而凳子的四條腿被同時掃飛以後,林封謹居然不動聲色,還是四平八穩的“坐”在了原地,並且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下去,那一根鎖鏈雖然噹啷一聲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但這兩個人卻是渾身上下都是冒著冷汗,臉色更是發青,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之前的那一股囂張的氣焰頓時蕩然無存。

    他們知道,自己應該是著了林封謹的道,這也並不奇怪,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他們連怎麼著的道,著的什麼道都不知道,這就未免有些難以啟齒了。死了都做不了明白鬼,這還真的是讓人難以接受。

    林封謹慢悠悠的將杯子當中的酒水喝完,然後才淡淡的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老子現在窮途末路,也不是你們這兩條狗能欺辱的!”

    這兩個人此時已經是顫抖得仿佛是秋風中的枯葉,眼前有一縷一縷的毛髮飄過,那是他們正在急速脫落的眉毛和頭髮,其實林封謹也沒做什麼,只是讓土豪金一人咬了這兩人一口而已,那麼他們接下來的命運,很可能就是活著比死了還慘!

    也是這兩人真的是倒楣到了極處,居然在這個時候來觸林封謹的黴頭,這就真的是找死了。

    林封謹隨意又抽了一條板凳過來,大馬金刀的坐在這裡,數著面前的這盤花生米,慢吞吞的喝著酒。很快的樓下就蹬蹬蹬的傳來了上樓的聲音,然後便是四五個人怒駡呼喝著撲了上來,接下來這四五個人則是很快的就和前面這兩位一樣。僵在了原地,不停的哆嗦著,頭髮,鬍子,眉毛都仿佛是風舞飄絮一樣的掉落了下來。

    此時土豪金也是成長得十分驚人了,這幾個人也算是運氣好,林封謹念在他們聽命行事的份上。沒有讓土豪金下殺手,只是讓他們吃了點如墜冰窖的苦頭。四十九天后能緩解,一年內能恢復。

    林封謹之所以選擇如此強硬高調出場,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立威。顯示自己有恃無恐,在這樣的狀況下,表現得越強硬,越是不在乎人質,反而會收到奇效。

    同時,因為他手中也是捏有六趾組織想要的人,所以說,也不怕別人折磨自己的家人,因為誰知道會不會惹發瘋了林封謹對著呂定出氣?畢竟呂定對於六趾組織還是有很大的作用。

    很顯然。六趾組織的人也不是傻子,發覺足足兩批的自己人沖上去以後都下不來,也就沒有繼續派人來送死。而是讓人在這裡盯住,只是過了不久,就聽到了遠處有大量的蹄聲傳來,對於林封謹來說,他都是打老了騎兵戰,頓時就聽了出來至少有兩三百騎來到了附近。並且看起來是要將這裡徹底封鎖。

    留下來和軍隊死磕?然後被茫茫人海淹沒?這顯然不是林封謹想要的結果,他長笑了一聲。一跺腳就沖天而起,瞬間就來到了酒樓的頂層,還留下了一句話:

    “你們要的人在我的手裡面!”

    然後林封謹便是施展孑孓身法,一彈一閃,便是消失在夜色當中,有了武親王錢震的紫微真命在林封謹的身上的神器當中,整個鄴都的氣運對他的壓制幾近於無!何況林封謹還是在吞蛇軍完成合圍之前就動身,因此更是顯得無法阻攔了。

    半個時辰之後,林封謹再次出現在了另外的一家大型酒樓上,這一次沒有意外,他也是被迅速的認了出來,然後林封謹就發覺這酒樓當中的絲竹,歌舞聲幾乎是在一瞬間被掐滅,本來繁華熱鬧的酒樓簡直就一下子變得若墳墓那樣的死寂,非但如此,緊接著林封謹便是感覺到,一個人開始迅速的接近,並且根本就不能用迅速的兩個字形容,他上一次的腳步點地的聲音乃是在酒樓的門口,第二下就在樓梯上,第三下就已經到了自己要的雅間門口!

    然後在這一瞬間,林封謹所在的房間房門就頓時破裂,轟的一聲巨響,這大門破成了七八塊破爛木塊,一道影子急沖而入,一爪就對準了林封謹的喉嚨撕扯而至,估計是六趾組織的人看到了林封謹的身法了得,便是特地出動了身法強悍的人手。

    這一爪遞出來了以後,其手指上面的指甲都是呈現出鳥爪那樣,有著鐵青色的恐怖,若鋼鐵磨礪過的邊緣,閃耀著點點寒光,相信若是被摳得實了,林封謹搞不好連喉結帶血管什麼的都要被生生的撕扯出來,一抓脖子上就是一個大血洞。

    面對這樣一上來就很不客氣的敵人,林封謹只是冷笑,他一直都是秉持著以牙還牙的原則,你既然想要我的命,那麼就休想我接下來會留手了。在與這樣的速度型敵人交手的經歷當中,林封謹可以說是擁有十分豐富的經驗,迄今為止,也只有火王的血肉形態令他焦頭爛額,同時,他的妖命之力也是完克這種速度型的對手。

    林封謹一閃!

    那一爪便是擦著他的咽喉劃了過去,看似險之又險,其實一切都在林封謹的掌控當中。

    而這時候,林封謹的雙手已經是舉了起來,順勢一攪一纏,便是將這敵人探出抓空的這只手臂攬住,然後驟然發力!

    只聽哢嚓的一聲脆響,這人立即就發出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右手骨骼被生生的攪成了七八段,立即就是軟軟的垂落,而林封謹這一次前來,心情肯定是煩躁加鬱悶,下手也是絲毫不留情,當下便是趁著對方痛苦失去防範的瞬間,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這一腳踹得之狠辣,直接就將這倒楣蛋的膝蓋處踹得向後面翻折了過去,估計裡面的韌帶啊,半月板什麼的都早就斷得一塌糊塗了.

    這傢伙自然是失去了平衡前摔,林封謹握持著“牙之王”的左手早就等在了那裡,等這人的咽喉自動撞了上來以後,輕輕拖刀一抹,立即就見到鮮血從脖子上面的裂口激噴了出來!

    這人在地板上翻滾著竭力的想要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可是鮮血似不要錢那樣從指縫裡面瘋狂溢出,這人只覺得心跳呼吸甚至整個世界都在迅速遠去,終於雙腿一蹬,身死當場。

    而這時候,才有幾個人從樓梯下面沖了上來,一看到了這慘烈的情形就頓時雙眼發直,看向林封謹的眼神也是多了幾分恐懼,說好的劇本不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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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四十六章 決絕

    這犯人聽說擅長輕身功夫,所以我們唯恐他見到人多逃走,才特地的將刑部的這位號稱踏水蜘蛛的金牌捕快請了過來先纏住他,然後大家再沖上來圍毆,這......這倒在地上掙命的不就是牛氣沖天,號稱一照面就要吃了這人一千兩賞銀的蛛爺嗎?

    見到了這樣的情形,後沖上來的這些人都是色厲內荏的連連後退,林封謹能殺人,但是不嗜殺,只是淡淡的道:

    “回去讓你們的主子派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來吧,這個層次的鬥爭,你們的實力還未夠呢,想要拿命搏富貴也不是這樣的。”

    聽到了林封謹說話,這幾個應該是刑部中人立即發一聲喊,狼奔豕突作鳥獸一般的散去。

    這時候夜色已至,林封謹似有所感,一抬頭,就見到了一輪妖異的深紅色血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懸掛在了中天之上,若是在平時,林封謹肯定是要顧忌妖星,立即走避,可這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窮途末路的狼,被逼到了命運的斷崖上,還有什麼顧忌,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東西,因此很乾脆的端起來了旁邊的半壺烈酒,一仰頭就一飲而盡,心中的感覺就像是有團火在燒!

    這時候,忽然有個聲音慢悠悠的道:

    “閣下真是好興致呢,居然在這時候還有餘暇賞月。”

    林封謹心中一驚,剛剛固然是自己心神激蕩。一時間警覺性大失,只是這時候自己體內的六神已經運作到了巔峰狀態,居然還能被此人接近到了門口這樣近的距離而不自知。此人的實力之強,可以說應該是六趾組織當中的好手了。

    林封謹徐徐的轉過了身來,發覺新來的這個男子大概二十來歲,面容十分俊朗,一身黑衣,很隨意的坐在了窗臺上面,手裡面拿著個酒葫蘆。眼神似乎有些醉後的朦朧,但落在了人身上的時候。卻是說不出的鋒芒。

    “來者通名。”林封謹冷冷的道:“我不殺無名之輩!”

    這男子笑笑道:

    “我是秦歡,我們之間並沒有恩怨,但今天我為什麼要來,便是要問你一句話。橫波將軍田武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下?”

    林封謹聽了以後,眼神微縮道:

    “秦歡?白鹿洞書院的秦歡?”

    白鹿洞書院近些年出了不少的人才,秦歡就是其中的翹楚,名動天下。

    有道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秦朝若不是暴政虐民,那麼陳勝吳廣也就是兩個普通混糧吃飯的大頭兵(衛卒),元朝若不是劃民為四等,視漢人如豬狗,那麼朱元璋也就只能從小沙彌做起。頂天混個方丈。滿清若是氣運不盡,能與洋人抗衡,天下太平。那麼湖南也就會多了個圖書管理員,上海則是多了個和杜月笙齊名的黑幫大亨.......

    秦歡本來在白鹿洞當中也是命不見經傳,正是應了一句話:時勢造英雄!

    天下大亂,正是英雄輩出的時候,秦歡的家鄉乃是海州人,正是東海聯軍最早入侵。為禍最烈的地方,他當時與三十七名家鄉都在沿海地區的白鹿書院弟子一起。趕赴抗擊東海寇的前線,血戰八個月,最後能活下來的只有八個人,便是被稱為白鹿洞八子。

    而這八個人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太密切,所以排位的時候,便是依照實力來進行的,而他們老大許可和老二秦歡都是毫無爭議,其餘的六人也都表示心服口服,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吹噓出來的名氣,而是實打實殺出來的赫赫威名!尤其是在這成千上萬人的戰陣當中進行廝殺,真的是大浪淘沙啊。

    聽了林封謹的詢問,這男子淡淡的道:

    “是。”

    林封謹聽了以後昂然道:

    “橫波將軍田武是在與吞蛇軍的正面碰撞當中,傷重落馬,然後被踐踏成了肉泥,不過嚴格的說起來的話,他的死與我脫不了幹係,沒有我的話,他或許可以能活下來,但多了我以後,他必死無疑!”

    秦歡道:

    “很好,那我就出手了。”

    這男子說到了“出手”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是對準了林封謹走過來,驟然之間腳下仿佛是裝了彈簧似的就拔了起來,一記膝撞就對準了林封謹頂了過來。

    一般的普通人在起跳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屈膝收腰的動作,而他則是將這蓄勢的動作隱藏在了走路的節奏當中,真的是令人有猝不及防的感覺,並且通常情況下,腿法都是很忌諱雙腳離地的。

    因為雙腿本來就是起到了支撐身體的作用,練習腿法,那麼就先要站三年馬步,練到了腳下生根的地步再說,否則的話,一腳蹬出去,搞不好自己就先摔個屁股墩子,而雙腿同時離地的話,人在空中就相當於是完全沒有依仗,很容易被人趁虛而入,抓到了破綻一擊致命。

    可是秦歡看起來就完全不知道有這顧忌似的,不但雙腳離地跳了起來,並且還繃得很高。

    對於這種驟然出手想要突襲的人,林封謹從來都是不怎麼怕的,右手一壓,已經是在秦歡的這一記膝撞還沒有加速完畢的時候,就提前一步攔截住了,只聽得清脆的“啪”的一響,秦歡這一擊便貌似要無功而返,而林封謹這時候左手則已經是一掌反砍了過去,便是要趁他病要他命,搶先一步佔據先機。

    沒想到此時秦歡的膝撞中途受挫,忽然小腿猛然一抬,就做出了一個前踢的動作,這一踢就像是小腿上面裝了彈簧似的,呼的一聲居然給人的感覺是多出來了一把斧頭。當面斬了過來。

    林封謹頓時便只能後仰,而這時候,秦歡的另外一腿已經再次踢了過來。林封謹提腿一擋。立即借勢後空翻想要拉開距離,誰知道這時候秦歡看似腿勢已經使盡,反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就仿佛是離弦之箭也似的對準了林封謹直射了過來,竟是絲毫都不給林封謹拉開距離喘息的機會,一近身之後,便是一連串若暴風驟雨也似的密集攻擊。

    這些攻擊當中。有的是虛招,有的則是實招。更多的則是虛虛實實,發覺打不中便是化為虛招,發覺有可能命中,便是會動用那種恐怖的爆發了。

    只聽得劈裡啪啦的一連串響聲。林封謹猛然悶哼一聲,卻是被一膝頂在了小腹上,與此同時,他卻是一偏頭,在刻不容緩之際躲開了秦歡的一指點刺!

    這一刺秦歡也是覺得自己很有把握得手,所以說也是使出了全力,雖然落空後,還是“波”的一聲輕響,這一指深深的刺入到了旁邊的木頭柱子深處。然後頓了頓才抽出來。

    林封謹的眉頭頓時皺了皺,立即就發覺自己小看了面前的這個人,這一戳給人的感覺簡直就不像是手指戳在了木頭柱子上。而仿佛是一支大槍的槍頭抖了個槍花的猛烈一刺!

    非但如此,當秦歡將自己的手指拔出來了之後幾秒,猛然之間,被戳到了那柱子頓時就轟的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這裡也是鄴都當中十分豪華的酒肆,用料裝修都十分考究,這根二樓上的柱子正是頂樑柱。足足有一人合抱的粗細,上面還刷了紅漆。掛著雕刻出來的盤蛟紋作為裝飾,而這根柱子乃是上等的松木,去了水分以後十分柔韌,估計提起斧頭砍的話,都是小心彈回來傷到手,只能拉起大鋸才方便料理。

    然而這樣的一根堅韌的頂樑柱被秦歡一指頭戳中了之後,竟是裡面響起來了劈裡啪啦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劇烈爆炸,最後那根柱子被手指戳中的地方,居然多出來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裡面的木頭都被攪爛成了新鮮的木屑和敗絮一般的東西,孔洞更是深不見底!

    這樣的堅韌松木中了這一指,都是這樣的下場,何況是狠狠戳到了血肉之軀的身上,那將會是怎樣的後果,就真的是不必多說了吧?

    僅僅交手才這麼幾招,林封謹就已經清晰的感覺到了面前的這個人的特質,那就是看似文靜,卻是充滿了驚人的爆發力,渾身上下都像是裝了彈簧,可以在短時間內爆發出極大的傷害。

    而這麼一個人,已經是擁有了足夠的可以威脅到自己安危的實力了,林封謹甚至在想,剛剛那一指倘若是戳到了自己的身上,那麼自己究竟承不承受得了這一下?這樣捫心自問的後果,則是直接令林封謹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他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再隱藏什麼了,為什麼林封謹不一來就掏出世界的盡頭來大殺四方?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這畢竟是一把強大無比的神器了,吞噬了武親王錢震的魂魄氣息以後,徹底的進入了成熟期。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不能直接扛起來一百斤的膽子一樣,林封謹在壓制自己妖命之力的狀況下,其實是很難使用世界的盡頭的,必須要解放自己的實力到某種程度,而這樣提升實力的速度若是太快太強了的話,那麼必然會超過了界限,引來天上妖星的關注。

    因此一天當中,他和大巫凶之間經過了一番討論,便是認為每天的極限,就是打一打擦邊球,使用世界的盡頭的累計時間不要超過抽一袋煙的功夫,也就是十到十五分鐘,否則的話,就很難保證了。

    所以,林封謹不是不想用,而是知道今日必有惡戰,要省著用!

    同時,林封謹更是必須要考慮到一件事,那就是這秦歡必然是在白鹿書院當中掛了號的,屬於是十分重視的弟子,自己一旦出全力的話,那麼一旦殺了他或者說打殘廢掉,外面的人是不管青紅皂白的,只會說東林書院的林風雨做掉了白鹿書院的秦歡......這樣的話,就不是個人的事情,而是擴展到了兩大書院之爭。說白了,林封謹也是對東林書院有感情了,不願意給書院惹上麻煩。

    然而這時候林封謹卻是發覺了一件非常令人鬱悶的是。自己他娘的有顧忌,對方卻是沒有啊!從那一指頭看了出來,居然是用了全力奔著要自己命來的!

    他今日本來心情就是十分憤怒,漸漸的都覺得自己的理智開始失去了控制,被這導火索一激,頓時雙眼都有些紅了------去他媽的書院,去他媽的妖星。去他媽的顧忌!去他媽的極限!!!

    此時我全家上下都是生死未卜,忠心耿耿跟隨著老子打天下的親信橫屍街頭。若是家人出了什麼事情,老子也是不想活了,明年的今天就是老子的忌日,反正老林家在東夏也是留了種。他娘也能護住他一生富貴平安,那還想那麼多做什麼?

    秦歡見到了林封謹垂著頭,居然有些被嚇傻了的樣子,他的眼前頓時一亮!這樣的大好機會怎麼能錯過?事實上,像他這麼一個人,若不是特別能夠把握住機會的話,又怎麼可能在那噩夢一般的八個月當中脫穎而出成功活下來,將其餘的同窗的血肉魂魄當成了墊腳石呢?

    甚至秦歡本來就和六趾組織沒有關係的,只是因為一個遠方親戚乃是在橫波將軍田武的手下做了幕僚。所以被牽累下獄,因此秦歡就前來奔走,沒想到這人的嗅覺十分靈敏。一如善食屍體腐肉的禿鷲,隔著大老遠基本上就能判斷出來什麼地方有利可圖,也正是依靠著這靈敏的嗅覺,所以才能脫穎而出在戰場上活下來。

    秦歡適逢其會到了鄴都後,居然可以從街頭林家產業當中的負責人紛紛橫死街頭,還有呂羽忽然墜馬重傷等等消息當中嗅到了風聲。斷定出來了林家多半已經是因為財富被官方盯上了,此時正是牆倒眾人推的好時機。

    所以他便立即開始關注此事。發覺刑部的捕快都被調動了前去擊殺林封謹之後,立即便是開始尾隨其後,遠遠的看了一會兒林封謹的出手之後,自家有了七八成的把握才上前來。

    對於秦歡來說,他早就將厲害關係算得很清楚了,林封謹不可能一來就對自己下狠手,而自己卻是帶著肆無忌憚的心思一上來就突襲,勝算立即就多了三成。

    林封謹沒有看過自己出手,而自己之前已經觀望到了林封謹的一次戰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此消彼長之下,勝算又能額外多上兩成。

    最後,林封謹此時家破人亡,還是連續戰鬥,自己以逸待勞,體力占優,這一來的話還能多上一成勝算!

    有著足足的六成額外勝算,那麼這一仗秦歡就覺得沒道理不打了,更何況他所圖謀的,更是擊敗林封謹所帶來的巨大聲望,同時再推波助瀾一番,出現“白鹿書院壓倒東林書院”的說法,必然更會引來書院當中鴻儒的關注,進而獲得更多的資源,這還沒有算上“協助朝廷擒殺要犯”所帶來的官方收穫呢!

    因此,在秦歡的心裡面,已經是將林封謹列入了必須要踩著上位的對象:

    --------你有這麼偌大的聲望,不就應該成為老子的墊腳石嗎?

    --------你這樣的名氣還不是依靠一步步踩人登上來的?現在天道輪回,老天爺就派遣我來替天行道,讓你遭這天大的報應!

    --------你這王八蛋家裡如此豪富,全部都是壓榨百姓的民脂民膏,今日我來踩你,那就是為民除害!

    --------你被官府追緝,可見一定是有取死之道,那你這樣的王八蛋居然還能寫出風雨這樣的精妙一聯出來,肯定是剽竊,肯定是無恥的抄襲!我當代表讀書人聲討之!

    正因為秦歡心中掠過了這樣多的念頭,所以,這廝在下了狠手之後,居然都絲毫沒有任何要縮手的念頭,又是一指對準了林封謹的眉心戳了過去,此時他都覺得自己真的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正義的化身,面前的這人是如此的可憎可惡可殺!

    林封謹深深的呼吸,忽然抬頭,天空上的赤月倒映在了他的雙眼當中,仿佛瞳孔都在燃燒!

    面對秦歡直戳而來的一指,林封謹猛然伸手,屈指成爪,一把就狠狠的捏抓了過去。

    面對這一抓,秦歡在心中幾乎是要歡喜得大叫了起來,自己的指法乃是得到了朱子秘傳,乃是朱子門下的五大絕技之一,叫做捺蠹指!威力之驚人,端的是遠超人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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