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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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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7 01:33:41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七章 手段

    林封謹同時也是很清楚的知道,要在短時間內辦好呂羽委派下來的這事,府庫的錢那是絕對不夠的,官府的效率也是不能依靠,必須有大量的人力財力投入進去,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人可以用高價來招募,用權勢來威迫,至於錢這東西不夠的話,沒有人會白白拿出來的,於是就只能硬來了。

    當然,那些被林封謹火線提拔起來的人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甘心來做林封謹的走狗,否則的話,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林封謹臨危受命跑來接這一檔子破事,他對這三路地區足足十七個縣完全都是瞎子一抹黑,沒有人來做帶路黨,林封謹怎麼能精准的對準了地方上搜刮?

    不過,之前像是劉正說林封謹燒殺掠搶的話,卻也真的是在冤枉林封謹,說白了,林封謹抓一個典型出來宰掉殺雞儆猴之後,在血淋淋的屠刀面前,殺氣騰騰的大軍一圍,捨命不舍財的人還真沒幾個------這不要說是古代,就是現代社會來一群荷槍實彈的野戰軍將你家一圍,並且隔壁社區有一家頑抗的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那估計九成九的人都會老老實實的靠牆,雙手抱頭將一切的財物都交出來------並且林封謹也不是白拿,直接打了白條,本息啊,歸還期限什麼的都寫得明明白白的,上面還有官府的大印,因此遇到的抵觸還真不算大。

    接下來有了錢,有了糧,就不缺人了,直接十個銅子兒一天管飽,一個村子裡面的人都能跟著你走!並且最好的就是,林封謹要辦的事兒很多。男女老少都能派上用場。不停的撒錢,金錢開道之下,這樣的速度真的是令人驚奇無比。因此攤子很快的就鋪了開來。

    其實這件事想明白了也就沒多複雜,從鄴都到焦北這地方的官道三百九十多裡。林封謹要做的事情就是每隔二三十裡找個靠近官道的村子,然後把周圍四鄉八裡的人都雇過來,雇不過來就拿刀子逼著過去,村子裡面家家戶戶都有灶台,直接就讓家庭主婦進去顯身手,這一來就解決了主食的問題,也不知道省了多少的事情。

    接下來就是挖幾口大灶,煮湯炒菜燒肉。這件事在林封謹拿十個銅板一天砸出來的人海戰術面前,那完全就不叫個事兒了。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似乎老天爺也是在幫忙,林封謹接手了之後,這天雖然一直陰沉,好歹也是沒有繼續下雨了。路雖然被踩得稀爛,可是能在外面生火做飯就省下來了天大的事兒啊。

    一個試點區域鋪開了之後,這些活兒便都可以說是眼見功夫,看一遍就會的。生手就都變成了熟手,林封謹採取的病毒擴張式的手段很簡單,但也很有效。攤子鋪得非常大,當然,錢也是燒的十分驚人。

    林封謹這樣強悍的人物,在接下了呂羽這臨危受命的轉運使活兒之後,也是三天只睡了四個時辰,這時候總算是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同時,林封謹也是收到了軍報:

    狂風軍終於是不負“狂風”之名,提前一步攔在了中唐人西撤的路上。也並沒有出現什麼千鈞一髮,雙方爭分奪秒的驚險事情。狂風軍來到了官道上面的碧峰峽,然後順利站住了腳。足足三個時辰之後,狂風軍每個人都喝上了熱湯水,甚至開始輪番用熱水泡腳的時候,中唐人的先頭兵馬才姍姍來遲。佯攻了一下,便是丟下了幾十具屍體撤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狂風軍已經是立足已定,什麼滾木擂石都預備了一大堆,他們憑險而守,居高臨下,這已經是非常棘手的了,因為中唐軍這一次回撤也是輕裝上陣,鄴都下面打造的攻城器具肯定沒有帶上,並且就算帶上了又怎樣?狂風軍佔據的地段,那甚至比守城還噁心,因為城牆是有可能被投石車砸塌的,但是你拿投石車砸塌一座山試試?

    更煩人的是,狂風軍這邊的戰略縱深也是十分驚人的,這一段的官道叫做黑瞎子溝,官道就在彎彎曲曲的山溝裡面穿行,那地形不用形容,就是一個險字,這麼說吧,一個小孩子丟一塊石頭下去,也能砸死一個人的。

    黑瞎子溝綿延二十多裡,那就意味著中唐人得一口氣將這二十多裡的夾著黑瞎子溝的山頭給掃平了,否則的話,大軍是別想安安穩穩的通過這裡,尤其此時這地方還是滿地泥濘的情況下。

    中唐人做不做得到將狂風軍從這二十多裡地山頭掃出去呢?當然做得到,畢竟這一次中唐來襲的,全部都是精銳,論品質絕對不輸給狂風軍,論數量更是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這需要時間。

    山地戰與平原戰是截然不同的,山地當中素來都是易守難攻,甚至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說法,這已經不僅僅像是攻城那樣,可以去拿人命的填的問題了,城牆再高,高不過山峰,護城河再深,深得過懸崖?

    這就仿佛是兩個人對毆,若是平原上狹路相逢,中唐軍摳眼睛捏睪丸抽耳光鎖喉拳打腳踢刀砍無所不用至極,那麼狂風軍估計瞬間就潰了,但是,在山地當中,人數優勢發揮不出來,就仿佛是兩個人隔著一條深溝用竹竿對捅,這要把對方捅死得何年何月啊。

    更要命的是,中唐軍要擊潰狂風軍需要時間,然而現在中唐軍最缺的也是時間,他們屁股後面正是十萬火急的攆了好幾萬勤王軍過來呢!中唐軍與勤王軍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一天而已,只要中唐軍在一天內沒有擊潰狂風軍,就要面臨前後夾擊的下場,這是兵法當中的大忌!背水一戰能成功,那是因為屁股後面是水,至少也是後顧無憂,古往今來,就沒有什麼軍隊能做了包子餡兒以後還能絕地反擊的。

    看起來局勢一下子就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中唐軍走出來的這一步妙棋又陷入到了死局當中,一切都是因為狂風軍居然能奇跡一般的抄前卡住對方的咽喉要害,這一步就真的是將棋全面盤活了。

    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呂羽當場就喝了兩壇酒,然後就粗暴的撕了旁邊的一個使女的衣服。直接挺槍上馬,然後沉沉睡去,性,酒精,一場充足的大睡,都是宣洩壓力的最好方式。

    不過,當呂羽帶著好心情醒來的時候,忽然又是目瞪口呆。因為現在傳來的消息又是令人瞠目結舌。

    中唐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玩出來花樣!他們只是佯攻了一下狂風軍盤踞的黑瞎子溝,然後就留下了疑兵,火速會師,設下了埋伏吃掉了緊追而來的北齊軍先鋒,然後急進四十裡,擊潰北齊軍前軍,重新攻陷了官道上的驛站三十裡鋪。

    這三十裡鋪也是一個官道上很重要的節點,簡單的來說,就是兩條官道交錯的十字路口。從鄴都到焦北的官道是從西往東,而此時還有一條官道,則是南北相連。往北方走,就到了鄞州,沒錯,就是被西戎人肆掠過後,元氣大傷的鄞州!

    在這裡,中唐人便是兵鋒一轉,很乾脆的北上!看起來居然是要與西戎人匯合了,這一轉進的話,可以說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中唐和西戎雙方也絕對不是能手牽手做好朋友的。雙方一樣是互相廝殺了幾十年,一見面就能將腦子打出來。

    這一次雙方合作。那都是同時看上了一塊蛋糕,想要吃獨食的話誰都撈不著,因此才是約定了這一次的攻勢,但也沒規劃好雙方要見面啊,並且中唐人朝著這邊跑也是沒什麼用,總不能借道西戎的國土然後溜回去?

    不過,中唐這一次變招也是相當明智的,因為轉進鄞州就算是看起來有多不靠譜,也總比傻乎乎的呆在了官道上被前後夾攻的好。更何況用兵若走棋,走一步看一步的那是庸手,高手對弈,往往是能佈局謀劃到七八步之後,對方一落子,總不能只考慮一種方案。這一次轉進看似並不靠譜,實際上也早就是中唐的備選方案了。

    ***

    此時呂羽一醒來了之後,便接到了這麼一個消息,要說仿佛是被打了一悶棍是不可能的,但瞅著對方居然從這必死之局當中跳了出去,肯定心裡面也是頗為鬱悶。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內侍通傳,說是林轉運使求見,呂羽眼前頓時一亮,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很乾脆的道:

    “馬上傳。”

    這回答還是非常有講究的,就呂羽這個身份來說,只說想見他的人已經不大合適了,那是一個天文數字,單是那種想見他並且還算有資格見的人,已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倘若要滿足所有人的要求,呂羽哪怕是每天只見人時間都不夠用,所以那就得老老實實的排隊,書面語言就叫依次入對。

    通常這個排隊等候週期都是十天,這已經是前所未有的速度,大衛朝的時候,這個排隊等候週期是足足兩個月,那還是算運氣不錯的。

    因此,內侍上來彙報說,某某某求見,呂羽最常見的答覆就是,依次入對,那就是排隊去吧。

    還有一種情況是類似於方面重臣求見,呂羽就不能涼別人太久,對內侍的答覆就是候闕。這意思就是領到宮闕(會客室)裡面去,我這邊手裡面的事兒處理完就見,順便得整理一下思路,要想好和他談什麼。

    最少見的就是這種馬上傳的吩咐,意思就是馬上帶進來,我不用準備什麼也能和聊,手邊的事情也是可以放一放。

    很顯然,最少見的這種,在君王心中的位置不用說都是最高的。有事想來求見呂羽,就能見到人的,那掰著指頭也是真心能算得出來。

    為什麼林封謹會在呂羽心中有這樣高的地位,原因很複雜,比如林封謹已經有好幾次都是在呂羽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冒出來,並且最後呂羽做的事情也是成功了,又比如說林封謹屢次都是以退為進,並沒有表現出來對權力的強力渴望,善於使用手中的權力,卻並不貪權,這反而會給人以安心的感覺,因此也是呂羽欣賞他的另外的一種原因。

    因此在呂羽的心中,實際上對林封謹的評價是很高的,比如“幹將”這兩個字是一定有的,甚至人總是有一種迷信的心理,呂羽甚至都給林封謹貼上了“福將”的標籤,因為有他參與的事情,呂羽都往往能最後達成自己滿意的結果。有了“福將”“幹將”這兩標籤貼在了自己的身上,林封謹在呂羽心中的地位想低也難啊。

    要說林封謹在吳作城那裡的發展呂羽半點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當時的觀念就是這樣,提到了草原,就是苦寒鹽鹼地用來發配人的。在呂羽的心中,林封謹弄了個港口來作為自家的產業,還收攏了幾個部落,這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若是屈起指頭來數一數林封謹的功績,賞個一縣之地做封地也是可以的。這二者一對比,自然就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這一次林封謹來之前也沒怎麼打理外表,前襟褲子上全是泥點子,眼睛裡面都是血絲,人一副十分疲憊的樣子,比起他平時的模樣,可以說是相當的狼狽了,林封謹倒不是作秀,而是確確實實是本色演出,他做的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可以說是千頭萬緒都要抓在他這個核心手裡,否則的話,就是一團亂麻。

    君臣相見,儘管已經是隔了兩年了,也肯定有一些感慨和一些想說的話,但是眼下雙方心中都是十分清楚,這就不是敘舊的時候,林封謹將禮數做完,很乾脆的就開門見山道:

    “君上,你要我辦的事兒我算是差不多全辦妥了,但現在為了辦這事兒,我也開了不少白條,許了不少諾,這些東西要是落不到實處,我也是沒臉面見人了。旁人我沒辦法找,也找不了,只能來君上你這裡哭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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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八章 見面

    呂羽點點頭道:

    “我看看清單。”

    林封謹將那清單遞了上去,頓時呂羽一看,眉頭就皺了皺,“這麼多”三個字在喉嚨管裡面盤旋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來。因為呂羽想到了當時自己心急火燎,卻是發覺手邊無人可用的緊張糾結,在那時候林封謹二話不說站了出來,也沒有提什麼條件,很乾脆的就默默去了。

    接下來呂羽又想,在當時自己完全心急火燎忙於後勤的時候,倘若有人站出來,拍胸脯告訴自己,要付出這麼多的代價,就能保證後勤暢通的時候,自己會不會點頭?那當然會!

    一念及此,呂羽便是深吸了一口氣,很乾脆的無奈道:

    “我這上面是沒問題的,不過這上面牽扯的官位太多,並且耗費的銀錢也是數額太大,這一戰打下來的話,你也是知道的,可以說是國中元氣大傷,在銀錢方面很難及時的彌補了出來,我也是很有難處的啊。”

    旁邊的吳公公是個新來的,這卻是因為平時跟隨在呂羽身邊的王太監人老了,不適合長途跋涉,因此得以火速上位。之前只是知道這位林轉運使很得聖眷,現在才知道呂羽對他的倚重到了什麼程度,這吳公公平時見到的被呂羽罵成灰孫子一般滾出去的不要太多,真的能以這種商量的口氣來與臣子交流的,林封謹真是破天荒的第一個!

    按理說呂羽都放下了身段這樣說話了,你一個臣子應該識點抬舉吧?馬上跪下來謝恩不就好了。

    然而令吳公公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林轉運使默然了一會兒,便將懷中放著的官印,令箭什麼的都統統交了出來,然後歎了口氣道:

    “臣平生從未對人有過失信之事。人無信不立,既然是這樣的話,君上的難處我也理解。但是我的難處君上也是應該體諒一下,從此便是無顏再面對這些豁出了命和膽子來跟著我幹的手下。請君上允我辭官。”

    換了個人來拿辭官做要脅,呂羽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叫他滾蛋,愛幹不幹,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想做官的人還真不少,但林封謹這樣的人才,卻不是能說找就找得到的,呂羽疲憊的歎了口氣。然後卻是有些鬱悶的道:

    “要不先讓名單上的一小半人上去?”

    一聽呂羽的旁邊的吳公公立即就後悔了,早知道這位林轉運使是如此牛b奢遮的人物,自己先前怎麼能怠慢他呢,怎麼能連一口水都不倒給他飲呢!!?這樣的大人物,萬一因為這麼一點兒小事就記恨上了自己,那豈不是要冤枉死?

    令吳公公目瞪口呆的是,這位林轉運使居然硬著脖子抗聲道:

    “要是臣接下王上派下來的差事的時候,說先頂一頂,只完成一半怎麼樣?王上你肯嗎?要是臣辦的手下對饑寒交迫的將士說,你們先吃個半飽頂一頂。將士們就能恢復體力英勇殺敵嗎?”

    呂羽的臉皮頓時就抽搐了幾下,胸膛也是開始起伏了起來,臉色也是變得十分難看。似乎下一秒就要拍桌子發飆,吳公公已經是很熟悉這套流程了,沒想到呂羽接下來居然深呼吸了幾口氣,勉強的道:

    “這.....這哪能呢?”

    這樣的情況下,都沒發飆!!吳公公幾乎都有一種感覺,君上怎的是換了一個人啊!?

    林封謹卻也不接口了,只是強著脖子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是要能硬頂到底的。林封謹也是沒辦法。他心裡面還窩著一肚皮火呢?你呂羽丟了個燙手山芋給我,我他媽累死累活給你好不容易把硬骨頭啃下來。結果呢?你這邊要給我耍賴不認帳了?你叫我以後怎麼在旁人面前抬得起頭?

    同時,林封謹也是知道。這行營裡面到處都是人,估計也沒有什麼好保密的,今天和呂羽的對話遲早就要傳出去,因此,呈現在了其餘的人面前的,將會是一個能在呂羽這樣的君主面前依然可以倔強昂著頭的官員,一個肯為了手下的升官發財霸氣無比的硬頂的頂頭上司!

    -------這就是林封謹想要傳遞給外人的資訊!

    而林封謹為什麼要這樣做?原因很簡單,他想要正式入仕了。帶著這樣的印象步入官場,才能夠更加迅速的在身邊聚集起來一批人物。

    眼下的天下大勢,可以說是十分動盪,根本就很難說會往什麼地方發展,林封謹手中掌握了吳作城這個勢力,但還是不夠,尤其是放在現在的大環境下真的是不夠看,簡單的來說,就是守住可以,想要進取的話就非常難。

    此時北齊已經是陷入了兇險之境,被中唐和西戎先發制人,發起了突襲,就仿佛是在鬥毆的時候被人先捅了一刀那樣嚴重,林封謹此時就不能不考慮到北齊抵擋不住的後果了。

    他正式入仕的目的,首先是可以依託國家的情報體系,拿到第一手的消息,同時也是可以盡自己全力來幫助北齊,其次,就算是北齊抵擋不住,林封謹也是要在亡國前狠狠的撈上一筆,盡可能的將北齊的人力,物力資源轉換到自己的手上。

    呂羽在位一天,林封謹就絕對不會去挖他的牆角,並且鞠躬盡瘁,當然,不會做到死而後已這一步,但有朝一日真的發生了北齊亡國這種事情-----並且就目前的局面來說,是很有可能的------那麼北齊亡國之後,勢必會留下大量的資源。

    這些資源林封謹不動手的話,就會白白的便宜了中唐和西戎,接著他們將這些資源徹底的消化了以後,就會反過來對付林封謹,此消彼長之勢,這點林封謹也是算得非常清楚的,所以該下手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

    面對林封謹的默不作聲。呂羽也是感覺到了頭大,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

    “現在的事情千頭萬緒,朕實在是沒有辦法來顧及這麼多。這樣多的缺份,必須要通過吏部。這樣把,你這份單子上面已經定下來開始履職的,就算是正式提拔了上去,其餘的功臣的安置,此間戰事一了,朕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呂羽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林封謹若是再不答應的話,那就是真的不識抬舉了。並且林封謹此行的心理底線是自己定下來的人能留下一半,這樣的話已經是足夠交代得過去,便是很乾脆的謝恩。

    這時候,大帳當中的緊張氣氛才緩和了下來,呂羽正要說話敘敘舊,林封謹也打算提起那一匹妖馬紅先生來引發兩人之間的共同語言,冷不防外面已經是有一連串的聲音傳了進來:

    “急報,赤布急報.......”

    “急報,赤布急報.......”

    “急報,赤布急報.......”

    這聲音迅速的由遠及近。這裡乃是呂羽的禦營,戒備森嚴,這赤布急報足足要輾轉四個人的手。才能到呂羽的手上,按照北齊的規矩,一旦是有人拿著了赤布急報的話,那麼就一定要大聲的喊出來,前面的人就得馬上避讓,不避讓的話就只有一個死字。

    呂羽拿到了急報之後,臉色又是沉重了少許,然後直接將急報丟給了林封謹道:

    “你看看。”

    赤布急報乃是非常重要的機密軍情,林封謹卻是毫不避諱。拿起來就看,看了之後也是愣了愣然後道:

    “中唐軍當中有高人啊!”

    原來。這赤布急報上赫然寫著,敵軍猛攻鄞州左柳城。兩個時辰後便是成功登城,同時開始迅速的修築城防什麼的,看起來竟是有固守頑抗的打算!

    呂羽皺起了眉頭,很是有些焦躁的道:

    “一動不如一靜,他們居然要奪城固守?這事情就難辦了,只不過........中唐這幫人直接跑到了左柳城當中去做縮頭烏龜,難道就不怕斷糧?”

    林封謹忽然道:

    “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對王上的吞蛇軍十分忌憚!並且......我是覺得他們也絕對不是沒有辦法可以解決糧食的問題,其實還是有一條路是可以走的,這條路只是我們剛才短時間內沒有想到而已。”

    呂羽眼神一凝,忽然道:

    “你的意思是?”

    林封謹淡淡的道:

    “那就是去找西戎那邊仔細商談一下,西戎那邊在鄞州劫掠了大量的糧草和牲口,可以說是已經達到了非常飽和的狀態。西戎那邊實際上最缺少的是人口資源,牲口和糧草並不是很缺,所以,中唐人實際上是可以拿西戎人最為稀缺的人口出來,雙方互相交換一下彼此的需求,可以說是剛好能起到互補的作用!中唐人可能會虧很多,但是,他們至少得到了目前最需要的糧草!”

    呂羽臉上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一字一句的道:

    “那我們豈不是要打一場攻城戰了?”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心中生出來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可以說是陰狠無比,但話到了嘴巴邊上又縮了回去,因為這個謀劃一旦說出來的話,搞不好是要影響到自己在呂羽心中的印象,這就得不償失了。

    好在這時候,呂羽也是在糾結于中唐人居然打算是要和自己用城防對耗,這就十分棘手了,吞蛇再強,也不能翻過城牆去馬踏敵人啊!因此就沒有留意到林封謹的表情。

    其實此時在林封謹的心裡面,已經是有了一個比較完整的規劃,分成對外和對內兩方面。

    首先就說對外的,那便是西戎一方,有一句話說得好,沒有永久的盟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何況西戎與中唐之間連盟友都算不上?很簡單的來說,一旦這一次中唐成功的從北齊身上咬掉了一塊肉下來,然後實力迅速增長,實際上是不符合西戎的利益的,因為西戎同樣也是在與中唐接壤!

    而這時候,本來已經是顯得咄咄逼人的北齊已經是元氣大傷,對西戎的威脅並沒有那麼重了,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什麼事情對西戎最有利?那當然是中唐人吃上一個大虧了!只要抓准了這麼一個心思的話,派遣一名使者前去講明白厲害關係,甚至可以出讓一部分利益,剛剛經歷了內亂的西戎人是樂見其成的,巴不得中唐和北齊死磕呢!

    其次,對內也是不能閑著,中唐人這一次撤向了左柳城,那可以說是臨時的舉動,就算之前應該是有相關的計畫,那麼肯定會出很多紕漏的,倘若能抓住這個機會,讓狂風軍團乘勢狂飆西進,反殺回去!!那才真的是一步好棋!

    此時中唐的主力已經是被堵在了左柳城,這至少就要耗去中唐六成的總兵力,加上中唐要不要在西戎邊境上放人防護?要不要在世仇南鄭的邊境上丟下兵力守衛?這樣一來的話,狂風軍團西進的阻力可以說是極小,至於他們去做什麼?當然是燒殺了,甚至連掠搶都是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直接毀掉!破壞永遠都比建設容易百倍,說白了也就是點一把火的事情!

    這樣雙管齊下,林封謹就不相信中唐人居然還可以在左柳城當中坐得住,甚至對外與西戎和談這件事,可以說是成功不成功都無所謂的,只要將這和談的風聲放出去,那麼中唐人自然就會將後面的所有情節腦補完畢,甚至林封謹他們沒考慮到的細節中唐人都會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很顯然,中唐對西戎的情報瞭解很可能比北齊都要多得多!

    此時的這一招雙管齊下的計謀,林封謹只能說對內的謀劃,這一招看起來狠辣,其實卻是堂堂正正的,行的陽謀,但是對外的計謀,則是失之陰狠,利用的不是別的,而是人與人之間的負面情緒,猜忌心理,這樣的招數林封謹是不願意用的。

    因為用了之後的話,就會給人以陰毒狠辣的感覺,他此時既然是決心要正式入仕了,那麼就必須要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問題,方方面面的各種問題也都是會冒出來很多,毫無疑問,林封謹想要收攏人才的話,就要考慮到人心了,換成是你自己,你是願意跟隨著一個正直陽光口碑好的老大,還是願意跟隨一個陰狠惡毒,不擇手段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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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 承之卷:妖脈變 第九章 升職

  於是林封謹便是接下來對呂羽提了幾句狂風軍團西進的事情,呂羽聽了以後,眼前也是一亮,姑且不說這個計劃能收到啥效果,單是能沖進中唐國土裡面燒殺掠搶一番已經是能讓自己心胸開闊念頭通達了。

    有道是人爭一口氣,樹活一張皮,升斗小民都有自己的面子要維護,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來說,男人最不能忍的就是自己被戴綠帽,其實仔細想想實質上的東西也沒損失啥,就是自家女人的身體和別的男人接觸了一下,要說具體的意義,就和兩只流汗的手相握了一下類似。然而為什麼男人沒辦法忍這種事情呢?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感情上和精神上的一些無形的東西被傷害到了。

    北齊被人同時兩路進軍打成這樣,呂羽作為國君,當然是感情上和物質上都受到了巨大的傷害,所以說林封謹的這個提議他想也沒想就批了,當場就和林封謹將狂風軍團殺進去的一些細節東西都是徹底的規劃清楚,比如說是一路上怎麼假扮中唐軍,進去了以後怎麼化整為零來燒殺掠搶最有效率,比如說最後怎麼接應他們等等!

    最後還補充上了不少陰險毒辣的招數,比如說狂風軍團裡面申殘有不少舊部是西戎人,那麼就讓這些西戎人單獨成一軍,連假扮都不用了,直接打起西戎的旗號在中唐境內燒殺掠搶,又比如說在中唐境內怎麼禍害百姓,徹底的廢掉水井等等。

    這裡為什麼要特地將水井單獨拿出來說,卻是因為中唐靠著北邊的國土實際上灌溉水網並不算太發達,因此這種精耕細種的農耕文化當中,一眼出水量大的甜水井,實際上是比耕牛還要寶貝的戰略物質。種田最根本的東西,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離不開水源。毀掉一眼水井,很可能都會使周圍好幾百畝地產量銳減甚至廢掉!

    而重新打一眼井。那絕對不像是江南水鄉那種地方了,必須要先找堪輿師尋地脈。然後還要四鄉八裡的人合起來一起出人出力,並且人心不患貧,患不均,井這東西並不是指定地點就能打出來的,又搬不動帶不走,大戶人家出大頭的話,萬一那口井距離他家的田地足有三四裡,那怎能叫人想得通?白白便宜的別人家!

    更重要的是。在中唐這邊打井的成功率不高,三口才能有一口出水,這已經只得三分之一的成功率了。

    就算是出水的井,往往也會遇到水量不大的廢井,屬於那種多幾戶人一打,下面就只剩余下來了泥漿湯水的那種,這種廢井的比例雖然不高,也好歹十口裡面會遇上兩口。最後,還要排除掉那種水量雖然大,水的滋味卻是頗為苦澀的鹼水井。這種井就只能用來澆菜和飲牲口

    因此,打井打出來一口甜水井的幾率有多大,幾乎是能屈著手指頭算出來的。鄉下人家也不蠢,都能算賬,所以呂羽這樣下令毀井實際上是狠辣到了極點的絕戶計,毀一口吃水的甜水井,接下來除非是官府出面,莊戶人家自發再有決心打一口井的幾率幾乎為零

    等到將狂風軍隊的事情安置妥當了之下,接下來對外的事情,林封謹雖然有腹案,但既然拿定了主意不多說什麼。便是很干脆的閉嘴不言了,因為這件事本來也就不急。同時也沒必要急。

    因為實施這計劃的最好時機也不是現在,而是得等北齊軍結結實實的將左柳城圍了起來之後。那時候狂風軍團直入中唐境內化整為零肆意燒殺的消息也是應該傳了過去,北齊和西戎接頭的消息再放出來,這就是真真切切的雪上加霜不打折了。

    呂羽這時候也是忙得厲害,接下來要見的幾個人也不避諱林封謹,只是讓他在旁邊聽著,這些人當中,林封謹有面孔熟的,有面孔不熟的,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全部都是軍中的實權人物,手握兵權!

    見完了這幾個人之後,林封謹已經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天生的勞碌命,這不是又被呂羽給惦記上了?此時自己的轉運使也是差不多忙到了頭,一切都上了正軌,前面有著狂風軍堵住了口子,並且接近十萬勤王軍已經是逼近到了中唐軍,那麼自己卸任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那麼,呂羽這樣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把自己介紹給軍中的實權人物完全是沒必要的了啊,所以,幾乎可以判斷出來,那麼肯定以後雙方是少不了要打交道,才會讓林封謹站在自己的身邊,與這些人先混個臉熟再說。

    再往深處想的話,這一戰乃是北齊幾乎是興重兵而出,呂羽御駕親征,聚集的部隊那是十萬往上的,這樣組成的龐大軍事集團,若是在後勤體系方面不能做到統一調度的話,那麼就會出現巨大的人力物力的浪費。

    只是這樣的一個龐大後勤體系,偏偏又只能成立一個類似於行營總管這樣的臨時機構,仗一打完的話那麼就得撤銷,這樣一來直接就會令很多人打退堂鼓——辛辛苦苦嘔心瀝血弄一個項目出來,剛剛上手就他媽的就撤了,這還有什麼干勁兒?

    當然,只要呂羽透露出這意思,肯定也是有大把的人願意來做這件事的,然而這些人來做這十萬大軍的行營總管呂羽不願意啊!這一戰敗了,他就成敗家子了,連老爹留下來的東西都保不住,還談什麼發揚光大?

    因此,很顯然呂羽就打的是讓林封謹繼續接手這燙手山芋,林封謹趁著周圍沒外人,很干脆的嘆息了一聲,無奈道:

    「君上,你這是要把我放在火爐子上面烤啊,我最近三四天加起來就睡了三個時辰!」

    呂羽很干脆的對旁邊的內侍道:

    「吳先,送林轉運使,哦,不對。應該是林總管出去,對了林總管,你之前的轉運使也沒有撤銷。正式並入行營總管的權值之下,你是繼續兼任或者說是找個人來做。那麼都是隨你的便了。」

    「君上喂喂喂,怎麼直接就變成林總管了啊?您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

    四天之後,走馬上任的林封謹也是差不多將手裡面的事情理順了,其實各軍也是都有自己的火頭軍,輜重營,林封謹也不是將這些人打亂了什麼重新安置,只是讓他們變得有序起來,避免各行其是。同時,有的必要的機構也是要未雨綢繆進行操辦,比如說傷兵營,

    在這四天裡面也發生了不少事兒,首先是狂風軍已經徹底開始了西進,在化妝成了撤離的中唐軍之後,西進的速度就沒有停下來過,並且中唐那邊的抵抗比想象當中的還要虛弱。

    其次就是,與西戎那邊聯合的點子也是有人開始正式的提出來了,並且還得到了大量的完備和補充。天底下也絕對不會缺乏聰明人。他們想出來的辦法更是全面陰狠,居然造勢說西戎,南鄭已經是趁著中唐國內的空虛攻入了他們的腹地。本來這種造謠的話沒有太多的采信力度。

    然而最要命的是,狂風軍團的是真的朝著西面攻了過去的,並且最初的時候是以假扮撤離的中唐軍的身份,破開了好幾處要隘。要知道,若是在其余的時候,狂風將軍申殘的這一招或許成功幾率不高,但現在是什麼情況,偏偏是橫波將軍田武作為中唐人的內應投靠過去的情況下!內部的各種管理甄別制度都是一團混亂,而且戰事最初的大勝局面也是令得中唐人麻痺大意!

    所以。此時北齊人是真的拿得出來證據,證明中唐內部腹地遭受到了侵襲的。他們可以拿出物證,甚至是俘虜的縣令。豪紳這樣活生生的人證來!!

    在這種情況下,便是對軍事都是一無所知的人估計也知道,雙方的大決戰恐怕不會太久了,這時候是雙方都渴望迅速的交戰,北齊等不起,因為此時西戎人還仿佛像是毒瘡一般的寄生在他們的國土上面,多留一日,北齊的國力就要多遭受一絲損害,他們身上的壓力也是一樣的大,因為不僅僅要打這一仗,並且還要贏得漂亮,不能慘勝,因為還要負責打完之後留著余力將那幫該死的西戎人趕走。

    同樣,中唐人更是等不起,眼見得中唐腹地被攻破的消息甚囂塵上,並且北齊人押出來的許多中唐的俘虜每天都在城下哭號受虐,中唐軍也不是沒想過沖出去救人,然而城門就那麼大一點,倉促當中能投放多少兵力出去?一沖出去就等著被四面八方沖過來的騎兵包餃子吧!

    倘若要是背靠城牆,列陣而出的話,這樣依城列陣,城牆上的弓箭手肯定比下面的射得遠,穩妥是穩妥,可是失去了突然性之後,人家早就將俘虜給攆回去了。

    因此,中唐人現在一戰的話,還能有借助哀兵之勢的可能,若是現在不戰,士氣每天都在直線衰落,等個十天半個月的,估計就是想要戰也是軍心渙散,徹底沒有勝算了。

    不過,也有一個壞消息是,西戎真的是和中唐人達成了交易,他們確實是拿出來了為數眾多的牛馬來與中唐人交易人口,因為西戎的東北就是草原,並不怎麼稀缺牛羊牲口。

    同時,西戎人更樂於見到的事情,便是北齊與中唐拼個兩敗俱傷,虛弱的北齊更弱,即將強大的中唐起不來,那才是最符合西戎的利益,正因為這樣,所以說西戎人在交易的時候也是相當爽快,並沒有拖泥帶水。

    ***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在你攻我守,互相試探了幾個回合以後,終究還是中唐人先沉不住氣。

    看起來他們是佔據地利,並且糧食充足,然而這一次守城卻是完全變味的守城啊!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通常情況下的守城,守城的人肯定是沒有中唐府兵這麼精銳,但是,他們的斗志卻是滿滿的,因為他們是為了城裡面的家人而戰,不說別的。單是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戰斗力翻倍了。

    同時,守城的信心還有一點,那便是援軍。內有堅城。外有援軍呼應,這是守城的正理。要是沒有援軍。主帥甚至都會編造一些事實來哄騙手下,告訴他們援軍一定會來,一定ok沒問題。

    然而此時中唐的主帥甚至連圓謊的話都沒辦法說,因為他們守的北齊的城啊,他們距離自己的國土數千裡呢?

    所以,雖然知道誰先動誰吃虧,但是中唐軍還是開始源源不斷的出城,然後在城牆下方依城列陣。最後開始向前。只是這時候,北齊反而開始退回去,固守住自己的營寨了,這是擺明了有恃無恐的姿態。

    這裡距離中唐的邊境數千裡,中唐人若是不在這裡擊潰北齊的主力,那麼要想好好撤回家的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過中唐軍覺得,大軍撤到了這左柳城當中也絕對不是一招昏棋,而絕對是一招妙棋。

    首先大軍千裡撤退,十分疲憊。到了左柳城才有了休憩的機會,此時養了這幾天,也算是緩過了勁兒來。

    其次。此時背靠左柳城與北齊軍決戰,相當於是左柳城就成了中唐軍的軍寨——這樣的話,晚上就根本不怕偷營,騷擾等等伎倆了,同時即使有什麼不對的話,重新撤回左柳城,依城而守,也是有卷土重來的好機會。

    當然,北齊就更佔便宜了。能逼著城裡面的對手出來找自己決戰,這樣的大便宜都佔到了。並且至少這附近也是平原,能發揮出來吞蛇騎兵的莫大優勢。別的就更不用說了。

    在兩軍即將展開決戰的時候,林封謹在做什麼呢?他則是什麼都沒有做,老老實實的呆在了軍營裡面的望樓上遠眺戰況:

    這一日老天爺也是作美,天空當中居然是連雲彩都沒有什麼,直接露出來了深藍得醉人的天空,陽光很干脆的照射了下來,甚至空氣裡面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

    此時可以見到,中唐的府兵已經是魚貫而出,形成了足足四個龐大的方陣,左盾右刀,徐徐的朝著北齊這邊行來,這樣的視覺效果,真的是相當壯觀,令人震撼啊。

    府兵擺出來了這樣的陣型以後,就連騎兵也絕對不敢直沖的,因為這樣一來的話,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要培養騎兵的話,首先你得有一匹馬,其次你還得有一個精通馬術的人,否則的話,怎麼上馬玩兒花活砍人?

    而刀盾兵呢?挑選身高力大的就好了,軍中要的不是能舞七八個刀花出來的高手,也不需要一刀能斬斷瀑布的變態,就是豎劈橫斬這兩招,每天練六個小時,持續的練上三個月就好,再聽老兵油子傳授點正面的經驗,就能很輕松的拉上戰場。

    這二者加起來的話,嚴格的說起來,一個騎兵耗費的資源至少也是等同於供養五個刀盾兵,也就是說,只要雙方的戰損比低於五比一,那麼這一戰刀盾兵一方就可以接受。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中唐也並不是沒有騎兵的!不僅僅中唐有騎兵,並且這一次叛變的橫波將軍田武,麾下一樣有著精銳騎兵存在,並且實力絕對不弱,只是吞蛇軍的名氣太響,所以被掩蓋住了而已。

    此時林封謹已經看了出來,中唐府兵精銳,的確是名不虛傳,就這麼結成了四個巨大的方陣平推過來,單是給人的壓力都是十分震撼的。就目前來說,就連騎兵也是要盡量避免直沖這樣的整齊軍陣。

    然而更要命的是,對方是刀盾兵,因此就是打亂對方陣型的利器,騎兵的拋射也是幾乎無效,你一拋射,對方馬上一蹲,盾牌往頭上一頂,拋射半點用處都沒有。

    有的騎兵要是略微靠近了一些的話,就會知道為什麼中唐府兵為什麼能號稱天下精銳——立即就有那種經過了專門培養的擲矛手出來招呼騎兵,他們拋擲的乃是鐵頭木柄的特制短矛,拋擲出去的射程接近五十米,更是在空中發出詭異無比的呼哨聲,北齊的騎兵立即就是吃了大虧,連續損失了數百騎以後,便只敢在五十米外進行拋射,這樣的話,威力更弱了。

    當然,這些死傷幾百人的摩擦和戰斗,對於此時雙方接近十幾萬人的大規模碰撞來說,真的就只能用無傷大雅來形容了,甚至就相當於是只冒了個泡起來。

    甚至此時中唐派遣出來的四個大方陣,也只是前軍而已,雙方這時候依然沒有竭盡全力,在反復試探著對方的破綻!

    此時林封謹雙眼都是微微眯縫了起來,因為這時候,中唐府兵形成的方陣,已經是徐徐的接近到了北齊軍的大營外!頓時就能見到,大量的箭簇直飛了出來,然而對府兵來說,這樣的射擊依然對他們的威脅並不大。

    這就是府兵變態的地方,因為其有著盾牌護體,所以其防御力僅僅只是遜色於渾身甲胄的鐵甲軍而已,敏捷和耐久力卻是完爆對方,這可以說是罕見無比的攻守兼備的兵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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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十章 交鋒

  戰局進行到了這一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很重要的,那就是看中唐府兵在襲破北齊大營的時候,此時保持的這嚴整陣容必然就會變亂了,然而究竟會亂到什麼程度?這就要看北齊這邊的步兵能給中唐府兵帶來多少壓力了。

  一旦中唐府兵的陣型保持得越差,那麼面對接下來的北齊佔據優勢的恐怖騎兵衝擊的話,那麼就會傷亡格外的慘重,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傷亡一旦超過了三成,就已經很可能逼近到了大潰敗的臨界點。

  林封謹此時全神貫注的盯著戰局的變化,雙方前鋒已經是絞殺在了一起,那就真的是堪稱血肉絞肉機一樣的存在,根據林封謹看到了,在雙方短兵相接的一瞬間,這傷亡就是數以千計!!甚至那一條交鋒的戰線上瞬間就騰起來了一陣血霧,在陽光下看起來分外的清晰!

  見到了這一幕,野豬忍不住都嗜血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右手忍不住也是握緊了開天,這樣的大場面,這樣瘋狂的戰場生活才是他的最愛,他最喜歡全身心投入進去的地方啊。

  而在林封謹所處的望樓下面,有兩百來名披著紅色斗篷的騎手整整齊齊的矗立在了下方,簡直就仿佛是整齊擺放在了棋盤當中的棋子一樣,單看他們身上帶著的那種甚至有些盛氣淩人的特質,就知道這些騎手已經是屬於擁有了軍魂特質的那種強大戰士,漠視死亡,嗜好鮮血!

  這些人自然是林封謹的赤騎親衛隊,他們的用處就是一旦北齊戰敗的話,護住林封謹跑路用的,有他們加上野豬,還有林封謹自身的強大實力,哪怕局勢再亂,也是能安全逃脫的。

  當然,倘若說北齊軍能夠佔據上風。林封謹也並不介意將手下的這些人放出去參戰,狼要見血才會捕獵,自己的這些手下也絕對不能讓他們在溫室裡面成長,要在這樣的大規模戰爭當中磨礪之後。這把刀才會更加鋒利!

  呂羽早在遙城的時候,便是知道林封謹手下有一支草原部族組成的弓騎兵很厲害,所以對林封謹此時帶來的這些人的待遇也是頗為優渥,一切都是按照吞蛇軍的規例來進行安置的。

  這時候,雙方的戰事已經是持續了二三十個呼吸。林封謹的臉色也是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為什麼?

  因為北齊軍儘管拼死抵抗,然而前方的陣線已經是被迅速的打了進去,本來大營的防守陣線是“一”字的形狀,現在居然是朝著裡面被打進去了一個明顯的弧形進去!!

  儘管在戰事的開局就知道,中唐的府兵是王牌兵種,肯定比北齊守衛營地的普通兵力實力強出許多,但是林封謹也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壓倒性的優勢,要知道,好歹北齊這邊是守方。明明以逸待勞佔據了地利優勢的啊!卻是被人的先頭部隊一波就要擊潰似的。

  “不能再讓戰局這樣持續下去了......”

  林封謹低聲的道。

  此時他已經是判斷了出來,呂羽得掀自己的一張底牌了,若是現在就發動騎兵攻勢的話,對方陣型未亂,便是恰好如了對方的願!就算是雙方的主力都在這裡拼光死光,一兩年之後,中唐就能恢復全盛時期大半的實力,而吞蛇軍打光以後要恢復元氣,那時間就難說了......精銳騎兵的補充週期,那是五年小成。十年未必能大成的。

  果然,林封謹應該算得上這世上最瞭解呂羽的幾個人了,在林封謹說出來了這句話大概不到半分鐘之後,頓時就見到了從中軍大帳裡面沖出來了一群黑色的洪流!!

  這就是呂羽的一張底牌。林封謹也只是隱隱約約的聽說過,這一群黑色的洪流叫做“玄甲都”,因為吞蛇軍畢竟是騎兵,有很多地方受限,比如說是山上,比如說是貼身保護。所以呂羽就私下訓練了這一批精銳出來,據說還採用了某些藥物秘術刺激這些人的身體,使其哪怕是身穿重甲也是可以肆意衝殺半個時辰!

  此時的這群玄甲都,可以說是全身都被籠罩在了黑色的甲胄內,威風凜凜,並且使用的全部都是雙手連枷這種剛猛型的鈍器,普通的中唐府兵的鋼刀對於玄甲都身上的鎖甲幾乎是無能為力,而他們的盾牌在雙手連枷這樣的武器的轟擊下,也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什麼用處的。

  這“玄甲都”一出現,立即就對準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北齊軍前方陣線打得最凹的地方直撞了過去!這裡很顯然,便是中唐軍投放精銳最多的地方,雙方這樣的硬碰硬,立即就是最為直接的正面衝突交鋒。

  玄甲都一出現之後,立即就將中唐人最犀利的攻勢遏制住,就像是將一把刀的刀尖直接給敲碎,當然這把刀的威力自然就會被削減到最低。這一沖之後,林封謹看到的局面立即又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那便是本來北齊軍的陣線是個“一”字,被中唐人拼死反撲一擊之後,變成了凹進去的一條弧線,此時被玄甲都在正面狠狠一沖,戰線就呈現出來了詭異的w的形狀,中間那一點,赫然是玄甲都反撲得插入到了對方的陣線當中去!

  借助玄甲都的這一次出手,中唐人的攻勢被打退了,不過這也並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就連最樂觀的將軍,也沒指望過能夠一擊就將呂羽的大營襲破,這一次能逼得呂羽掀出來了一張底牌,已經可以說是達到了進攻的目的。

  此時林封謹見到了身邊的野豬呼吸頗不平靜,眼神裡面也是露著狂熱的感覺,兩人相交這麼多年,關係如主僕,如友,如兄弟,林封謹也是十分瞭解野豬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

  “怎麼,心動了?想下去玩玩?”

  在林封謹的面前,野豬並不避諱什麼,嘿然笑道:

  “中唐的府兵,天下聞名。偏偏還是和我走的都是刀盾流派,當然是見獵心喜了。”

  林封謹道:

  “這一次中唐人只是試探性的進攻,逼出了呂羽手上的玄甲都之後,下一次進攻自然就很有針對性了。應該也會掀出一張底牌來針對玄甲都,那時候我放你下去玩玩,和這些普通兵卒打有什麼意思,要打就找著精銳來!”

  這一次衝擊過後,北齊的營地第一道防線簡直就仿佛被糟蹋過似的。可以說真的是慘不忍睹,也是多虧了林封謹臨時制訂了相當完備的戰地救護條令,因此傷患什麼的都是被迅速的帶到了後方去進行治療,避免傷兵的**聲之類的影響士氣。

  在這裡林封謹已經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朝著前方去救人的那些輔兵回報說,戰場上竟然都只能找到中唐士兵的屍體,傷患絕大多數都被救走了,從這樣的從容程度來說,已經是可以看出中唐人在撤退的時候真的是尚有餘力。

  很快的,之前作戰的四個大方陣就直接撤回了城內。然後又徐徐出現了四個全新的大方陣,二話不說的便是朝著這一方沉默的壓了過來,中唐人出奇的沒有發出聲音,連衝殺的口號也不喊,卻給人一種哀兵的感覺,在這寬闊的平原上,足足四個大方陣上萬人默不作聲的全線碾壓了過來,偏偏還是無聲的,不說別的,單是這恐怖的氣氛已經是令人有著要窒息的感覺了。

  假如面對中唐府兵的乃是吞蛇軍。這樣的心理戰術是沒用的,可是面對的乃是北齊普通的守軍,那麼這一招可以說就已經是有不戰而曲人之兵的強大效果!

  看著中唐府兵的方陣若洪流一般的再次蔓延到了北齊的大營上,林封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明悟。那便是搞不好這一戰的勝負並不是取決於雙方的主力,而是在於雙方助戰的這些兵力上。

  倘若北齊的這些勤王軍表現足夠好的話,能將中唐府兵的力量盡可能的消耗掉,那麼這一戰幾乎就是大局已定,同理,橫波將軍田武手下的騎兵也是未現蹤跡。倘若他們能起到足夠的牽制力,那麼大局也是搞不好會向著中唐傾斜。

  “咦?”林封謹看著下方的戰局,忽然奇道:“怎麼會這樣?”

  林封謹是在因為什麼詫異呢?便是由於這一次中唐軍居然並沒有變招!!這是什麼情況?結果這一次玄甲都的出戰比之前還早,看准了中唐軍的主攻點之後,便是迅速的出擊,將中唐軍給硬生生的擋了回去!

  林封謹想了想以後,迅速的招手喚了一個人過來,然後對他詢問道:

  “你馬上去問問,玄甲都的出戰情況是怎樣的?每次都是傾巢出動嗎?”

  很快的,那名傳令兵便回來喜氣洋洋的道:

  “總管大人,玄甲都第一次出戰的時候,只用了一半的人手,並且是副都統出戰,這一次只是動用了三分之一的人手,看准了對方的弱點便是一蹴而就!”

  林封謹點了點頭道:

  “事不過三........中唐軍這兩次出戰看似都被擊退,其實連傷患什麼的都帶走了的,可以說是要來就來,要走就走,餘力很足,倘若他們有什麼圖謀的話,那麼這一次就會露出來了。”

  野豬沉聲道:

  “那麼要不要提醒一下?”

  林封謹微微搖頭:

  “君上目前行蹤不定,應該是與吞蛇軍在一起,督率大軍的乃是兵部尚書柳成和大將徐萬,這兩人一文一武,依靠的是資歷來掌管大軍,未必就能聽進去我的說話。”

  “而玄甲都也是相當神秘,都統和副都統完全都是生面孔,我一區區區的外臣,也根本不方便去結交他們,再說玄甲都此時氣勢極盛,我去潑冷水旁人反而不領情,所以說靜觀其變就好了。”

  野豬點了點頭。

  於是很快的就能見到,中唐軍的第三波攻勢再次來臨.......這一次看起來依然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中唐軍強勢突進,北齊中雖然依託營寨而守,卻是節節敗退。

  緊接著玄甲都的人便是看准了中唐軍的主攻方向,遽然前突,戰線再次變成了奇特的w形!而就在這時候,玄甲都的人組成的鋒矢箭頭陣型便是成為北齊軍最凸出的那個點,也就是說,他們在這短暫時間當中,就已經是形成了三面受敵的惡劣局面!!

  因此就在這個時候,本來若潮水一般退卻的中唐軍當中,居然出現了四五面紅色的旗幟在迅速的迎風招展,這幾面紅旗一出現之後,整個中唐軍的“硬度”陡然就加倍。

  他們本來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即將退卻的潮水,可是在紅旗一出現後,立即就化成了堅硬無比的冰山,堅鋼無比的矗立在了那裡,也不是說就變成了無法逾越的崇山峻嶺之類的,而是在表明了自身的決心,那就是你若要衝上來發生直面碰撞的話,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你粉身碎骨,要麼就是我粉身碎骨!!

  中唐軍一發生變化之後,沖在了最前方的玄甲都的感應乃是最為深刻的,因為毫無疑問,這種變化就是以他們為核心而產生的,本來被他們殺得節節倒退的中唐人猛然後縮,緊接著從他們的身後,赫然出現了一名一名雙手握持著重盾的精壯男子!

  這些男子的手臂都是異常的粗壯,個子不高,他們使用的重盾用雙手握持,往地下狠狠一砸就深刺入地,足可以讓兩三個人藏身其後,為什麼這樣龐大的重盾之前沒有被瞭望哨發現?

  那便是因為這重盾乃是在戰鬥的時候臨時拼裝起來的,這重盾拆開了之後,就分成了五塊,每一塊看起來都和普通的中唐府兵制式盾牌大同小異,然而厚度卻足足是普通盾牌的一倍,這區別在戰鬥的時候非常大,可是在遠處眺望者的眼裡面,卻是很難分別。

  隨著連續的二十幾塊雙手重盾被紮入了地面之後,突前的“玄甲都”便是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他們揮舞的連枷非常容易就砸到了這些林立的重盾上,使得威力大減,緊接著,從這些同樣能夠遮蔽人視線的重盾下方,忽然就伸出來了一根一根長長的撓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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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十一章 玄甲都

    對付騎兵最有效,最簡單的是兩種東西,一種東西就是速成的長槍兵,當然,長槍兵還有兩大要求,首先人數一定要多,至少也是騎兵的三到五倍,然後還得有面對騎兵衝鋒不會大叫一聲撒手就跑的勇氣。

    第二種東西,就是此時出現的撓鉤了,這東西專門用來套馬腿的,套住了以後狠狠一扯,馬兒立即就會悲鳴著倒地摔翻,騎兵沒有了馬,甚至是倒楣得比步兵還不如了啊。

    此時這些撓鉤對付的雖然不是馬,而是“玄甲都”的人,卻有異曲同工之妙,玄甲都的人最大的弱點不是別的,正是他們身上穿著的厚厚鎖子甲,這鎖子甲雖然可以保護他們不怕箭射刀砍槍戳,然而那沉重無比的分量實際上也是給人帶來了莫大的負擔。

    “玄甲都”的人一旦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以後,要想重新站起來的難度,幾乎是普通人的三四倍,這些紛紛被撓鉤所拉倒的玄甲都在地上掙扎的時候,從盾牆後面已經是撲出來了不少身手靈活的中唐戰士,手中握持的卻是一把一把的匕首,撲上來將“玄甲都”的人按在了身下以後,便是用匕首對準了鎖甲的縫隙當中亂刺,而匕首鋒銳的鋒刃只要運用得當,則是能透過這縫隙的。

    頓時,“玄甲都”的人紛紛開始慘叫了起來,可是他們此時被身上沉重無比的甲胄所拖累,外加每個人身上還被按著了兩三個人,手腳都是被死死的箍住,竟哪怕是使出來了吃奶的勁兒也是無濟於事啊。

    只是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是至少二十來名玄甲都的人死掉或者被重創!!這就是中唐人的反撲,隱秘。迅捷,突兀,有效。要知道,呂羽在每一名玄甲都的成員身上耗費的心思和金錢。至少也是足夠武裝十名普通軍士啊。

    不過就在這時候,忽然旁邊響起來了一聲霹靂也似乎的怒吼,直震得人都有一種魂魄都要出竅的感覺,緊接著便是見到了一名“玄甲都”中人猛然站了起來,他身上穿著的那一身沉重的鎖子甲已經是四分五裂,看起來竟是被這人掙破了似的。

    同時,他雖然身上沒有著甲,可是面對敵人刀槍的時候。身上居然會浮現出淡淡的黃色光芒,仿佛那一層淡淡的黃色光芒完全就是一層奇特的鎧甲,有刀砍不入,槍紮不入的特殊功效,這分明是修煉了土系護體神通的典型標識呢。

    要知道,修煉護身的神功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尤其還是在這萬軍當中的血氣衝激下,居然還能維持不消散的神功,這足以說明此人修煉的神功已經是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或者修煉的神通品階非常高。到了師法天地的程度!

    緊接著,這名“玄甲都”中人就高高的舉起了雙手,互握成了一個手錘。然後狠狠的對準了地面砸了下去。

    這一砸之下,立即就是塵土飛揚,似乎附近的整個大地周圍都顫抖了一下,巨大的衝擊力令這人周圍的敵人都紛紛的被吹飛,滾地。然後這漢子就猛撲向了旁邊的一名“玄甲都”成員,將他抱在了懷裡。

    只是林封謹也是看得十分清楚,這成員被中唐軍按倒在地上以後,至少是連續刺了十幾下,估計鎖甲縫隙周圍的皮肉和內臟都被攪爛成了一團漿糊。這成員被摟在了那大漢的懷裡,已經是顫抖抽搐著說不出話來。面容都徹底扭曲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名玄甲都的成員還是要咬牙支持著。死死的抓住了那大漢的手,看起來還是應該有未了的心願沒有完成,然後他的手就無力的摔落了下去,頭也徐徐的歪向了一邊-------很顯然,生命已經是從他的身體裡面迅速消失了。

    然而這兄弟情深的一幕並沒能催人淚下,就連雙手抱在了胸前看戲的野豬都是忍不住歎了口氣道:

    “這人......不適合上戰場啊。”

    因為此時乃是在戰場上,這兩名玄甲都的成員便是再怎麼兄弟情深,也不可能讓周圍的敵人都停止行動的,所以在那玄甲都的大漢半跪在地的時候,實際上是放棄了自身的防禦的,因此很自然就遭受到了周圍的中唐軍的圍攻。

    並且這大漢也是展現出來了自身土系神通的強橫,所以毋庸置疑,他幾乎是在瞬間成為了眾人集火的目標。只是在幾個呼吸內,他身周的黃色光芒就仿佛是被稀釋那樣的消退了一半。

    在戰場上面做出來了這樣不理智的事情,所以野豬才很乾脆的說這人不適合上戰場,因為他不能克制自己的衝動和慾望,在戰場上,一旦確定了自己的同伴無救,那麼自然就要當斷就斷,保留下來自身的有用之身。

    說得不好聽一點,同伴或者兄弟的死既然已成定局,他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為他多殺幾個敵人復仇,或者說代替好他來照顧家人。像是這樣直接被悲痛支配,成為情緒的奴隸,落在野豬眼裡面,完全就是弱者的表現。

    這時候,悄然站立在了林封謹身邊的一名副官上前半步,低聲道:

    ”難道總管大人不認識姬道嗎?”

    林封謹愕然了一下道:

    “姬道?你說的就是這個精通土系神通的蠻牛?哦,對了,他姓姬,難怪得渾身上下的土系神通渾然天成,有師法天地的勢頭,血煞之氣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影響,聽你的口氣,我好像應該認識他?”

    姬乃是上古軒轅黃帝的姓氏,這一族的人在上古幾乎全部都是天生土靈之軀,十分強橫,非但如此,哪怕是在血脈已經是被稀釋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現在,姬姓人當中出現的天生土靈之體的幾率依然是要多得多的。

    而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那名副官便道:

    “這位姬道,乃是去年進入東林書院當中,風頭最勁的人物,幾乎能與當年總管大人攜風雨一聯進入書院相提並論。”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我這兩年都是被各種事情羈絆。還真的是沒能好好的靜下來讀書,更不要說是回書院了.......這姬道可惜了啊。”

    林封謹居高臨下,已經見到姬道仿佛是一塊浸泡在海水裡面的血肉。已經引來了大量的鯊魚,看起來中唐人的調度。竟是有不惜代價之勢!不過想想這也是格外正常。

    中唐軍連續試探性進攻了兩次,得到了情報也是不少了,因此針對性的做好的準備已經是十分充足,眼見得這姬道天生土靈之體,一旦是多經歷了幾次戰爭以後,便會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假以時日,必是心腹大患。換成自己是中唐軍方面的大將。也是要不惜一切代價,享受一下將這“幼苗”掐滅在搖籃狀態當中的快感啊。

    不過,就在這大量的敵人都朝著姬道圍攻的時候,林封謹卻是忽然眉毛一挑,然後伸出手指到空中,感應了一下什麼,緊接著便是吃驚的道:

    “這樣的天地元氣流動.......這個姬道要做什麼?”

    此時從高處看下去,便可以發覺以姬道為中心,周圍有著大量的中唐軍精銳朝著他湧了過來,有的中唐軍精銳是負責打援的。有的是負責殺人的,這麼戰爭一隅,居然都能打出如此強勁的戰術層次感。由此可見中唐府兵名震天下,果然是絕不含糊。

    不過就在這時候,那姬道便是猛然雙手握拳,仰天狂嘯,同時右腳朝前邁出了半步,對準了地面狠狠的一腳就踐踏了下去!這一腳踩踏下去之後,大地深處居然都冒出來了轟隆轟隆的響動聲,似乎在地下孕育著什麼龐大的怪物,地面上傳來的顫抖卻是格外的清晰。緊接著,大概以姬道為核心。周圍二十來丈的範圍內,立即就密密麻麻的刺出來了二三十條巨大的石筍!森然林立。若槍若林,鋒銳無比!

    只是這一下,範圍內的所有人都遭受到了無差別的打擊,幾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死傷慘重,嘔血倒地,非但如此,還有人被直接刺上來的石刺開膛破肚,當場死了還好,沒死的人則是在大聲痛哭嚎叫,看起來可以說是格外慘烈。

    緊接著,這二三十條巨大的石筍則是轟的一聲爆炸了開來,大量尖銳的石片石塊到處激烈飛射,土黃色的煙塵可以說到處彌漫,這一下可以說是格外的兇狠了,露在表面的肌膚被高速飛射的石片切出來一條一條長長的傷口,非但如此,那些拳頭大小的石塊高速飛射的時候,哪怕是穿了甲胄的話,也同樣也是能帶給人非常致命的傷害!

    林封謹親眼見到,有一名中唐府兵的頭盔被一塊飛石砸到,那頭盔當場就凹了一塊下去,整個人立即都軟倒在了地上,當場死掉,還有個中唐府兵正在東張西望,冷不防已經是被一片飛射的岩片給切到了脖子處,立即就仿佛是被斬首了似的,腦袋和脖子之間只連了一塊皮,腔子裡面鮮血狂噴,可以說是格外的慘烈。

    姬道這一擊,完全是不分敵我的無差別攻擊,但是殺傷力也是格外驚人的,並且很顯然,被他誤傷到的友軍大概也就只有三四個,其餘死傷慘重的,都是中唐軍的精銳,只是他這一擊之後,整個人也是一下子變成了一尊惟妙惟肖的土黃色石像,看起來還保持著之前瞠目怒吼的威猛姿勢。

    這是土靈之軀的人的一大優勢,人死之後,從古到今,世界各地都有這個說法,那就是“入土為安”,大地乃是萬物生育的根本,同時,萬物凋零之後,也是歸化入大地,有同化包容的特質。因此,大地的力量善能安撫魂魄是有名的,像是此時姬道的這種情況,就類似於人本身陷入到了假死的狀態當中,自身石化有兩大目的,一是最大限度的保存住體內的元氣不流逝,第二則是化身堅硬無比的石像,起到相當厲害的保護作用,盡可能不被敵人破壞。

    同時,只要將姬道的這石像運回到了安全地方,佈置陣勢聚集地下的靈氣過來。然後將這石像埋入穴眼裡面,自然就會被地氣滋潤,若枯木逢春。險死還生。

    很顯然,並不是只有林封謹知道姬道的土靈之軀的秘密的。這種事情本來也就隱瞞不了所有的人,因此姬道一變成了石像,或者說準確的是他一施展出那一記無差別的範圍攻擊之後,立即就從北齊的軍士當中搶出來了五六個人,對準了姬道的石像疾奔而去。

    這五六個人只是一看身法,就知道他們之前可以說是大幅度的隱藏了自己的實力,而此時為什麼暴露身份呢?自然是要去將這石像搶回來,很顯然。這姬道修煉到了土靈之體的程度,已經算是十分罕見的人才了,並且“姬”乃是上古帝王的姓氏,傳承到現在,依然是氣運延綿不絕,暗中的家族勢力不小。

    這五六個人應該就是暗藏在他身邊的貼身護衛,只會在姬道最危急時候出手,保住他的命,其餘的時候還是讓他在前面拼殺,這樣的話。才能夠迅速的成長,這幾個護衛也是沒想到中唐軍居然會驟然發難,將姬道激怒到了發狂的地步。施展出來了禁招!!

    此時這幾名護衛已經是心中又驚又怒,要知道,姬道陷入到了這樣的假死狀態以後,也是有可能醒不過來的,一旦醒不過來的話,那麼他們全家人搞不好都要為了姬道陪葬。

    偏偏這時候,中唐人也看了出來姬道是個重要的人物,所以立即就見到他們的陣勢當中紅旗招展!姬道那一擊的威力,他們是親身感受。死掉的更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強大精銳,自然是痛徹心扉。這樣的敵人不趁機斬草除根,難道還要放他一馬?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雙方居然開始以這姬道的石像為漩渦的中心,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攻防戰!雙方越打越是上了真火,一方想要毀掉石像,一方則是要保住石像,這姬道看起來在玄甲都當中的地位也是極高的,因此為了來救他,那些人也是堪稱前仆後繼。這一戰打到了後面,甚至北齊的騎兵都開始在大營後面集合施加壓力,而中唐人那邊的騎兵也是出城準備作戰!

    好在這時候,姬道的石像終於也是被他手下的死士奪了回去,不過中唐軍也絕對不算是輸了,因為姬道這石像被奪回去的時候,並不是完好無損的,右手齊著手腕的這個位置,已經是被人生生的敲得碎裂了開來,就剩餘下來了一個光禿禿的手腕了。以後埋在地裡面若是恢復得好,那麼不至於殘廢,但是右手必然是沒有左手有力靈活了,倘若是恢復不好的話,那麼搞不好就要變成獨臂了......

    這一戰打完了之後,那局部區域的戰爭烈度十分驚人,死傷慘重,雙方也都是投入了重兵有些疲憊,於是鳴金收兵,來日再戰。

    這一仗打了之後,中唐內部的士氣非但沒有降低,反而還有所提升,便是因為士兵們的怨氣和焦慮都在這大戰當中宣洩了出來,而且中唐今日的戰鬥還明顯是處於強勢的一方,牢牢的把握住了局面,所以屢次被擊退後居然還是歡聲笑語,因為有著城牆的防護,出戰了的士兵們也是沒有什麼顧忌,有酒有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醉方休,口沫橫飛的大口講述著今日大戰的經歷。

    有道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中唐這邊既然占了便宜,那麼肯定吃虧的就是北齊人了,而此時不要說是北齊軍當中了,就連呂羽的禦帳當中的氣氛也是十分嚴肅,人人都知道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但是若不這麼打的話,難道提前出動騎兵嗎?那麼可以預想得到的,就算是能勝,也是慘勝。

    可是,西戎入侵的這批人卻是以騎兵為主!一旦自家的騎兵在這裡死傷太多,那麼接下來的話難道就放棄掉嗎?.......

    氣氛此時頓時就陷入到了尷尬的沉默當中,一時間也是沒有人敢多說什麼,呂羽的眉頭皺了又皺,最後還是敲敲桌子道,那麼就這樣,先散掉吧。

    林封謹此時聽了以後便是走出了門去,回到了帳篷當中之後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剛剛叫來下屬處理了幾件事務,便是見到了有內侍走了進來,十分謙卑的對林封謹道:

    “總管,君上有請。”

    林封謹點點頭道:

    “好,我馬上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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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十二章 定計

    等到林封謹過去的時候,發覺了帳中還有幾個人正在和呂羽交談著什麼,他在旁邊安靜的聽了一會兒,也不發話,旁聽了幾句便發覺這幾個人都是前來的勤王軍的將領,呂羽是在寬慰他們,並且還談到了升官發財之類的東西,言語當中說得頗為熱切,那幾個人聽得熱淚盈眶,幾乎是要跪拜下去了。

    等到了這幾個人走了以後,呂羽才望向了林封謹道:

    “今天軍議,你一個字都沒有說,是有什麼想法嗎?”

    林封謹躬身道:

    “臣乃是大營總管,君上與大臣所議的大事並不在臣的職權範圍內,因此自然沒有什麼太大的發言權。”

    呂羽深深的看了林封謹一眼:

    “你不是沒有發言權,行軍總管本來就有參預軍謀的許可權,只要你能說,那麼沒人說三道四,關鍵我是覺得你是有思路,但是沒有說!簡單的來說,你就是在藏私!”

    若是其餘的臣子聽到了呂羽的話,肯定這時候是十分惶恐,汗出如漿,跪倒在地口稱不敢,不過林封謹卻是苦笑著攤開手道:

    “君上,你這是要將我放在了火上面烤啊!”

    呂羽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封謹道:

    “你這話又是從什麼地方說起來的?”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

    “其實我就不相信君上您沒有半點兒頭緒了,否則的話,若我沒有認錯的話,剛剛您見的這幾位將軍都是來自于勤王軍吧?”

    林封謹作為行營總管,後勤方面的事情一把抓,當然也是要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他認識這些將領也並不稀奇。呂羽一聽了林封謹的說話,立即眼中就有一抹亮光閃耀而過,然後冷哼了一聲道:

    “聽你這麼一說。還仿佛真的是有些頭緒呢,話說你這眼光還是真是毒。那麼便說說吧?先前人多口雜,你應該是有點顧忌,但現在你說的話上天入地,只是出你的口,入我的耳朵,總應該是沒有什麼避諱的了吧?”

    既然呂羽都自己有了頭緒,林封謹也說話的時候便是沒有了太大的顧慮了,沉思了一會兒道:

    “其實.......中唐府兵一直都有一個非常大的缺陷。而這一點缺陷乃是先天優勢,那就是步兵,步兵的劣勢就是在於機動力上。雖然中唐府兵乃是難得的訓練有素的精銳,甚至可以在戰場上都排出那樣的大方陣型出來,徐徐移動始終不亂,但是我相信,這絕對不可能是他們的常態。”

    呂羽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也是皺起來了眉頭道:

    “根據抓來的俘虜說,他們平時訓練的時候,至少可以保持這陣型走出十裡。”

    林封謹淡淡的道:

    “十裡已經很了不起了。但他們總不能在行軍的時候也保持這烏龜陣,所以說一旦中唐府兵移動行軍的時候,便是他們的弱項。一旦在這個時候遭受騎兵突襲,那麼就發揮不出來自身的優勢,傷亡勢必十分慘重。所以,中唐府兵在行軍的時候,勢必要有騎兵在兩翼隨行散開,遮護,一旦有敵來襲,可以及時得到示警,有充分的時間來進行準備。”

    “同時。中唐府兵一旦成功列陣之後,他們的騎兵即便是佔據了劣勢。也是可以退入到了中唐府兵陣勢與陣勢之間,受到保護。這樣一來的話,二者相輔相成,可以說是效果極好。不過,在中唐軍的內部,我卻是知道一點情況,那便是從上到下,都是一致認為中唐府兵才是王牌,而騎兵卻是輔助類的兵種,沒有意識到他們的騎兵的重要性.......”

    “這也是與中唐軍平時所處的戰鬥環境有關,他們在對戰南鄭的時候,多數是以城市攻防戰為主,在與西戎交戰的時候,是在丘陵山地這樣騎兵不容易展開的區域,也就是和咱們北齊的時候才需要顧慮騎兵,而最近十幾年來,中唐似乎也知道我大齊不好惹,所以進取方向都是在南鄭和西戎。”

    呂羽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頓時眼中閃耀過了一道厲光道:

    “你說得半點兒都不錯,中唐人確實是對騎兵看得太輕了!我們那邊也是有內線傳來消息,說是叛賊田橫投靠過去了之後,他手下的精銳騎兵也是被中唐人看輕,之前在咱們大齊享受到的各種優待都被剝奪了不說,各種地位更是全面下降!士氣下跌得十分厲害,他們對騎兵的態度可見一斑,因此田橫那邊的幾名被裹挾將領也是有悔過之心。”

    林封謹沉吟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看君上也是胸有成竹了,接下來的戰術,應該就是要圍繞著中唐人的騎兵展開了。中唐人的騎兵對他們來說,就仿佛是鞋,米飯,鹽巴這樣的東西,看起來似乎很普通,毫不起眼,很容易被忽視掉,然而一旦是真的缺少了這東西的話,就會發覺非常致命!”

    呂羽點點頭道:

    “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但中唐人絕對不笨,所以,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這一次機會沒有被抓住的話,那麼對方一旦醒悟了過來,那麼我們可以說就是十分被動了!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將對方打痛,一次性的就直接讓中唐人的騎兵斷根!”

    林封謹此時既然已經明白了呂羽的心意,並且他和呂羽之間也不是普通的君臣關係,於是便深吸了一口氣道:

    “倘若要這樣的話,為求萬無一失,那麼就一定要下餌了,而且是下重餌!逼得對方來咬鉤,讓他們一旦踏入了陷阱之後,便是想要回頭也都來不及了!”

    呂羽點了點頭,然後面無表情的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天底下的事情,本來就是有得有失,這一次勤王軍的表現我也都看在了眼裡,確實是很有些讓我失望......”

    林封謹此時道:

    “君上。話不能這麼說,勤王軍的表現雖然不算太好,卻也是要看他們的對手。假以時日。還是不難從中練出來一支精兵的。”

    呂羽微微搖頭道:

    “可惜朕現在已經是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給他們了。”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看得出來君上已經是有了腹稿。那麼臣也不便多說些什麼,也就只有兩件事,一是這隨軍而來的輜重怎麼處理?”

    呂羽道:

    “能燒的就燒,能埋的就埋。”

    林封謹點點頭道:

    “那麼第二件事,既然田橫的手下有反正之心,那麼這件事也要抓緊一點了,他們若是能幡然悔悟的話,臨陣倒戈以後。在關鍵的時候攔截住敵人,相當於鐵閘那樣堵住敵人的退路,那麼對這計畫便是更是幫助。”

    呂羽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皺眉道:

    “這群反復無常的賊人用在這麼關鍵的位置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封謹搖頭道:

    “這幫人起的作用不是定海神針,而是拖延,而戰事一起,只要他們願意的話,就能夠無聲無息的靠近到距離中唐人撤退的路線最近的地方而不惹人生疑------即便是吞蛇軍能做到攔截住敵人撤退之路這樣的事情,但是王上。獅子搏兔,也盡全力,何況這一戰是關係到了國運之戰?當然是需要動用一切力量。臣覺得任何事情多一道保險的話也是好的啊。”

    呂羽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朕這就下令讓負責去聯絡的人做一些讓步。”

    ***

    翌日,中唐軍再次出陣,試圖攻襲北齊軍大營,但這一次中唐軍剛剛在城下列陣,北齊軍卻已經是左右兩翼直接出動了騎兵遮護,很顯然,只要中唐軍一攻。那就立即是三面受敵左右包夾的尷尬局面。

    而中唐軍顯然沒料到這一次北齊軍的行動如此堅決,立即就有些猶豫了。因為照著這情況來看,若是要硬幹的話。那麼戰事的規模很可能就會直接擴大惡化,而中唐軍他們顯然也是沒有做好今日就發動全面決戰的準備,一旦擴散了的話,將會非常被動。

    於是這一日的仗終究沒能打成,雙方對持到了中午,便是各自鳴金收兵回家。當日回去以後,中唐軍便是立即召開了軍議,總不能北齊那幫王八蛋一出動騎兵,自己的人就不敢上去了,便迅速的開始協調,統籌調度,務必將各種情況都要考慮到。

    於是第二天,做好了全面準備的中唐軍便是再次前來叫戰,對準了北齊軍軍營這邊步步緊逼,然後推進,而這個時候北齊軍的騎兵卻是連鬼影子都沒有,所以中唐軍便是很乾脆的殺了進去,沒想到北齊軍這邊稍作抵抗便是很乾脆的撤走了,中唐的府兵當然是鼓足了勁兒一口氣的進行追擊,然而追進去了兩三百步後竟是有一腳踏空的感覺,然後就見到了周圍有煙火騰燒而起。

    原來北齊軍的主力居然都從這大營當中徹底的撤退了出去!並且還在大營的地下埋設了大量的油,柴等等易燃物,一點燃之後,立即就是二三十個火頭一齊燃燒,將侵入其中的中唐府兵燒了個焦頭爛額,連傷帶死的也是有好幾百人。

    中唐軍猝不及防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以後,頓時都是滿嘴苦水都往外倒不出來,探子再去探查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北齊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是在十裡外又起了一個新的營地,若說是新營地也不算是太準確,乃是用之前的糧草輜重轉運的營地進行改建的。

    看得出來這營地修築得很是倉促,各種防護設備都是沒有完備,然而中唐軍這時候再去攻打的話,銳氣已挫,同時耽擱到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若是堅持要開戰,那麼搞不好就要夜戰外加攻堅。

    對於講究號令陣型的中唐軍來說,當然是盡可能的要避免夜戰這種事情的,所以說無奈之下,又只能收兵回營,這一撤之後,很顯然,就給了北齊軍站穩腳跟的時間,這一下午加上一晚上的功夫,什麼壕溝,聚馬,柵欄,箭樓之類的都能修築出來了。

    而第三天的時候,北齊軍的這退後十裡紮營的妙處才體現了出來,本來北齊軍之前的營地是駐紮在左柳城城外五裡的地方,這樣的紮營方法乃是眼下大軍攻城的時候最常用的了,為什麼常用?便是因為這法子被用了很多次,屬於被事實千錘百煉過後屬於最成熟的那種。

    對於攻城一方來說,紮營靠近城牆太近的話,很容易被城上的防守武器居高臨下的攻擊到,同時守軍要想前來偷營也是十分便利,然而一旦紮營太遠的話,不說別的,每天將攻城車,撞車什麼的弄到靠近城牆的地方都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更不要說太遠的距離會將渾身甲胄的攻城軍士的體力耗費太多了。

    所以說,離城五裡紮營這個距離是經過了無數戰例反復論證思考了的,堪稱是進可攻退可守的黃金距離。

    然而北齊軍忽然後退了十裡紮營,加起來就是足足朝著城外後退了十五裡,這是什麼鬼?

    完全就沒有哪一本兵書上有記載這樣的攻城方法。

    攻城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要隔絕城中與外界的交通,所謂的圍三闕一,是指的給城裡面的人放出一條貌似可以逃走的路,絕對不是說真的那“闕一”就完全不管了,其實古往今來的攻城之戰,真正打到了最後城中糧絕的的戰例是少數,關鍵是將對方圍死,完全封鎖消息的那種孤獨空虛的壓力對人的心理影響力真的是太大了,並且更重要的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日俱增。

    攻城方將自己的大營駐紮在了距離城池十五裡的地方,那就是說,幾乎是沒辦法將城裡面的消息與外界隔絕的,甚至連交通什麼的都可以偷偷摸摸的趁著黑暗進行,比如城裡面的人逃走,又比如說外面的人運糧進城。

    然而凡事都是有特殊的!!比如此時的左柳城就屬於是特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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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7 01:35:34
【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十三章 棄子求先

    當時的中唐軍為什麼要逃到左柳城來?乃是因為千里撤退,後路被斷絕,並且輜重糧草都不足,乃是不折不扣的疲兵。若是不逃的話,那麼要面對的就是狂風軍團和勤王軍的夾擊。

    而現在中唐軍在這裡養精蓄銳了好幾天,疲憊已經是恢復了,最大的短板:輜重糧草也是與西戎交易到手,而狂風軍團也是深入到了中唐國內去燒殺掠搶,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但對於中唐軍來說,壓力又再次被削弱了三成。

    所以說,就目前的局面來說,北齊軍圍城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前面就說了,圍城的意義最重要的就是封鎖,既然你都封鎖不了別人,那麼還在五裡內紮營做什麼?而北齊軍雖然撤圍,可是左柳城當中的中唐軍一樣是很不好過,因為他們的根並不在這裡,需要跋涉千里回家,以騎兵為主的北齊軍在機動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說是佔據了主動。

    中唐軍若是不在這裡狠狠的與北齊軍幹上一仗的話,強行上路,那麼一路上被士氣高昂的北齊軍強行襲擾是相當難受的,就像是在荒野裡面行走遇到了狼群一樣,必須要時刻處於戒備狀態當中,略一鬆懈就會被重創。話說,只有千日抓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所以說,眼下的情況便是中唐軍要找北齊軍作戰,給予對手狠狠的一擊之後才能安然離開。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北齊軍退後到離城十五裡的地方重新紮營的話,就是一步妙棋了。因為中唐軍要想過來強攻北齊軍的營寨,就意味著在來之前所有的中唐府兵在來攻打之前,都要穿著渾身甲胄先走上十五裡再說。可不要小看這一點細節,哪怕是中唐府兵這樣訓練有素的精銳。被這手段一收拾,可以說是戰力都要衰竭一成左右。

    或許一個人的一成戰力不算多,然而這是一支軍隊!中唐府兵的數量至少也是五六萬。削弱一成戰力就相當於是減員了五六千人-----這麼一算的話,那這樣的削弱幅度可以說就非常可觀。

    次日。中唐府兵的探子卻是回報說,北齊軍似乎也是出了些問題,大概是因為缺乏木材的緣故,所以說雖然過了這一夜,北齊軍大營的防護工事依然是沒能全部建立起來,大概只完成了六七成的樣子,現在還在加班加點的修築。

    聽說了這個消息以後,中唐軍這邊立即便是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稍縱即逝的機會,一定要抓住,此時北齊勤王軍本來就只能是依靠地利來苦苦抵抗支持,而他們這時候連地利的優勢都沒有辦法完全佔據,那還需要等什麼呢?當然是馬上火速發兵,北齊的騎兵確實厲害,機動性很強,但騎兵和戰馬也是需要吃東西休息的啊,只要擊破了他們的大營,將輜重糧草全部都焚燒毀壞一空。騎兵立即就是不戰自潰!!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唐軍這一次便是傾巢而出,足足出動了八個府兵大陣。徐徐進逼,然後二話不說便是直沖北齊軍的大營!這一次北齊軍也是得到了呂羽的嚴令,全力防守,近十萬人卡在正面死死抵抗,大營從外面看起來是防護不周,內部卻是挖出來了大量的坑洞,女牆,溝渠,哪怕是第一道防線被突破了。也是一樣可以依靠地利繼續死守。

    同時,北齊軍的騎兵也是不再坐視。從左右兩方同時殺出,要形成三路夾擊之勢。不過這時候中唐人也是開始派遣了騎兵殺出,試圖在旁邊牽制抵擋,拖延時間,然而中唐人的騎兵則是根本沒有辦法與北齊軍的騎兵相提並論的,因此被殺得節節敗退,偏偏這時候呂羽手中的王牌吞蛇軍還沒有現身,所以說中唐軍也是必須要留下橫波將軍田武麾下的精銳騎兵來作為預備隊,也只能保留實力。

    所以戰事進行了一個時辰之後,便是進入到了拉鋸狀態,北齊軍勤王軍依靠在大營當中的地利優勢,還有北齊軍的普通騎兵的左右夾擊,堪堪和前來進犯的中唐府兵戰成了平手,而中唐軍的普通騎兵在投入了戰事半個時辰內,就被打殘了,減員高達一大半,只能起到一些騷擾的作用了。

    此時雖然說是拉鋸狀態,其實前線就仿佛是絞肉機一樣,無時不刻都是在發生著慘烈的戰鬥,並且還是中唐軍在佔據了上風,若不是顧忌兩翼的騎兵不時都會發起沖陣,正面的北齊勤王軍早就被打垮了,即便是如此,在北齊勤王軍的戰線後面,依然是懸掛著一長串的人頭,便是督戰隊砍下來的逃兵腦袋,這裡面甚至都有好幾個副將的頭顱,可見這一戰也是打出了真火!

    戰鬥激烈無比的持續著,北齊軍可以說是完全在拿人命不斷的朝著裡面去填,這才能勉強維持著均勢。然而這終究不是個長法,於是北齊軍的戰線再次從直線被打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內弧,然後毫無懸念的節節敗退,最後徹底的放棄了週邊的柵欄壕溝一線。

    中唐軍本來以為就此大局已定,沒想到攻入週邊了以後才發覺事情沒有想像當中那麼簡單,說到底也是中唐軍吃了人生地不熟的虧,原來這一次北齊軍的新大營居然是直接修在了一個村落當中,並且還是規模較大的村落,類似於鄉鎮的級別。

    這村落裡面不說別的,單是那種青磚高牆大院的大戶人家宅子都有足足四五座,每一座宅子都是三五近,修得十分牢固,並且還有花園水井之類的,每一座宅子裡面都塞了幾百號精銳進去,牆頭屋脊上面也是站滿了弓箭手,雖然中唐府兵自身有盾牌格擋,不是很怕弓箭,然而打到了北齊的人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弱點?所以弓箭手的箭頭上都有纏繞易燃的東西,分明便是火箭。

    同時,村落當中地形複雜。道路曲折,北齊軍之前針對中唐軍,也是打造改裝出來了幾十台沖車。這沖車在平地上面發揮不出來太大的威力,可是在這狹窄小巷地形當中。卻是能收奇效。

    有了這些預先設置下來的佈置,加上騎兵一直在對中唐軍進行包抄衝殺,所以說北齊軍雖然看似被逼得十分狼狽,被打得節節敗退,卻依然是散而不亂,一直能夠堅持進行抵抗。

    眼見得時間迅速推移,一直到了日頭西斜,自家的軍隊可以說是占盡了上風和勝勢。卻沒有辦法將這勝勢轉化成勝利,中唐軍這幫人的心中其實也是充滿了焦躁的,前面就已經說過,最不願意將戰事拖延成夜戰的,就是重視紀律的中唐軍。

    可是若現在放棄撤軍的話,北齊軍的大營也是被深入了一小半了,可以說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上,也都是染滿了自家將士的鮮血,所以這一次若是撤退的話,下面的將士肯定就很難理解了。對士氣的傷害也是極大。

    面對這種情況,中唐軍終於嗚嗚嗚的吹響了進攻的號角,這一次的進攻號角聲被拖拽得長長的。有著三分壯烈,七分激昂的味道,緊接著,中唐軍剩餘下來的兩大方陣終於動了,齊聲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大喝道:

    “戰無不勝,戰無不勝!!”

    然後就見到,這兩個龐大方陣當中的士兵手腕一翻,取出來了自己的盾牌,這盾牌卻可以說是十分獨特。上面看起來都是金光璨然的,乃是被鍍上了一層精銅!看上去和金盾也沒什麼區別。

    這就是中唐府兵當中的精銳。叫做金盾禁軍,是被打造出來與呂羽的吞蛇軍抗衡的強大軍團。傾全國之力。也一共只打造出來了四個軍團,分明用鎮南,平西,攻北,衛東的名字來稱呼,這一次跟隨出戰的,便是鎮南軍團和平西軍團。

    隨著這兩大軍團加入到了戰團當中,立即就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中唐軍給人的感覺都是立即不一樣了,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似的,一股崇山峻嶺也似的強悍氣勢冉冉升起,緊接著中唐軍便是開始平推,雖然速度不快,可是北齊軍的所有防守在金盾禁軍的攻勢面前,那簡直就是若摧枯拉朽一般,節節敗退!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說是圖窮匕見,北齊當然也不會保留什麼,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悠長的長嘶聲,直若要穿入雲端似的,緊接著,一匹火炭也似的巨馬便是從遠方奔馳而來,而在他的後方,一支長長的騎兵蜿蜒若龍,起伏若蛇,陣型一直都是詭異的變幻不定,朝著戰場這邊突擊而來。

    吞蛇軍終於出現。

    之前呂羽只是侯爺的時候,能動用的資源有限,所以那時候的吞蛇軍的核心數量一直也就維繫著幾千人而已,不過現在他身為國君,也不知道傾斜了多少資源在吞蛇軍身上,此時的這一支吞蛇軍的數量已經可以說達到了接近兩萬餘人,若不是考慮到呂羽自身掌握的神器吞蛇的光環極限,甚至是可以擴充更多人手。

    雙方的底牌都已經動用,便是即將直接碰撞!只是這時候中唐軍的統帥唐烈卻是為之猶豫了。

    他雖然沒有與吞蛇軍交手的經驗,可是之前與北齊普通的騎兵交手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對方明顯強出一籌的實力,何況明顯比北齊的普通騎兵強大得多的吞蛇軍?這時候若是將自己手中的王牌“金盾禁軍”調過去正面硬撼吞蛇軍,唐烈便要面對兩大為難之處。

    第一個為難之處是:雙方這樣火星撞地球的碰撞,絕對不可能不死人,有道是殺敵一萬,自傷八千!一旦金盾禁軍傷亡太過慘重的話,那麼很容易就成為了政敵攻擊自己的口實。

    第二個為難之處便是金盾禁軍此時本來是衝殺在了第一線,根據目前戰場上的態勢顯示,只需要最多兩三柱香的功夫,北齊軍的大營就會被徹底擊破,現在直接將金盾禁軍調離第一線,肯定會遭受到被死死壓制的對方的強勢反彈!搞不好就要前功盡棄。

    同時,若是將金盾禁軍倉促的撤出來,臨時結陣對抗已經是完全奔馳起來的吞蛇軍,在氣勢和準備上就遜色一籌,未必就有十足的把握擋得下來對方,相反,若是咬咬牙能多撐兩三柱香的功夫,等到金盾禁軍徹底的將北齊的大營佔領,再依靠裡面的村落建築來抵抗吞蛇軍,甚至可以反過來將吞蛇軍重創!

    因此,唐烈很乾脆的就做出了決斷,那就是讓早就準備好的橫波將軍田武的精銳騎兵殺出,同時己方殘餘下來的騎兵配合,務必不惜一切代價的拖住吞蛇軍三柱香的功夫,同時派出了督戰隊,密密麻麻的排成了一排站在了後方,意思也是很簡單,那就是怯戰者死!

    唐烈的軍令很快就得到了執行,帶隊的橫波將軍田武也沒覺得這軍令有多離譜,畢竟自己的軍隊之前都一直沒有出戰,而且這軍令也不是所謂的“亂命”,叫他們直接去幹取呂羽人頭這種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只是牽絆住敵軍三炷香的功夫。

    因此,面對這軍令,田武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就很乾脆的接下了軍令,率領自己的部下翻身上馬,對準了吞蛇軍策馬奔馳而去,他此時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兩名副將卻是交換了一下眼色,眼中閃耀過了一抹陰毒的光芒,然後大聲呼喝著,帶著自己的部下跟隨著田武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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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十四章 大才

    這一日,殘陽如血,

    中唐軍與北齊軍在左柳城外血戰一場,從旦至暮,

    夕陽時,北齊國君引騎軍吞蛇疾馳而來,與前北齊大將田武激戰于左柳城外,然田武部下韓符,謝文早有反正之心,臨陣倒戈,田武死於亂軍中,被馬踏成肉泥,中唐軍不惜一切代價狙襲敵吞蛇軍,力求拖延時間。

    酉時,中唐軍成功襲破北齊軍大營,吞蛇軍見其嚴陣以待,勢不可違,引兵而去。

    此戰雙方各有損傷,一如兌子,中唐軍雖然這一戰貌似大勝,但騎兵幾乎損傷殆盡,而北齊軍的普通步軍大概也只是撤走了萬餘殘軍,總體說來,還是中唐軍略微占優。

    這是西戎的探子發回給西戎朝廷當中的消息,這消息也可以說是中規中矩,幾乎都沒有什麼誇大和不實的地方。

    然而有的事情,卻絕對不是探子僅憑雙眼就能看得出來的,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比如中唐軍此時的大帳當中,便是陷入到了激烈無比的爭論當中。

    “什麼?北齊軍的大營裡面,糧草輜重什麼的都少得可憐,頂多只能供給兩三日?不要是有人看錯了?”

    “沒錯,已經仔細清點了,並且這些糧草輜重看起來都是有專人看護的,一旦發覺事態不對,馬上就引火點燃。”

    “這......這看來這幫賊人早就有所打算啊!”

    “俗話說狡兔三窟,看來北齊賊應該是還預備了一個大營!用來儲備他們的糧草輜重。”

    “沒事,我軍主力尚在,也不懼怕他們玩什麼花樣,明日再去破掉了便是,何況今日北齊賊的步軍被咱們殺了個人頭滾滾。三進三出,滿打滿算他們頂多能湊出來兩萬人,他們拿什麼來守?”

    “........”

    就在一干人說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軍帳的簾子一掀,便是走了進來一個闊鼻大口的漢子。這漢子身上穿著一襲虎首鎧甲,雖然個子不高,可是行走之間卻是威棱畢現,隱隱有大將之風,這大漢一進來,帳中都是安靜了,同時道:

    “見過大將軍。”

    這大漢便是中唐的大將軍唐烈,深得國君的信任。其姐更是西宮貴妃,本身也是百戰悍將,因此哪怕是統帥如此大軍,也是能夠穩穩壓制住麾下的這群驕兵悍將,不過此時唐烈的臉色都是鐵青的,雙眼也是微微眯縫著,看起來並不像是大勝一場心情愉快的樣子,直接在軍帳當中大馬軍刀的坐下了以後,卻是並不怎麼說話,似乎在沉思什麼。

    見到了主將都是如此做派。其餘的人也是互相交換著眼色,然後並不說話,隔了一會兒唐烈才呼出了一口氣。淡淡的道:

    “我之前一直都在叫人找吳今過來,卻是始終都不見他人,隔了好久親兵前來回報,說是吳今已經戰死了。”

    其餘的將領聽到了這個消息,各有反應,不過大多數都顯得冷淡,只有一個人驚詫的站了起來道:

    “吳泥鰍都死了?他手下的騎軍少說也是萬餘吧?怎的他這個騎兵統領都戰死了?難道是新投靠過來的田橫不肯出力?”

    唐烈冷冷的道:

    “田橫也是戰死了!非但如此,吳今的四個副手也是同樣葬身在了亂軍當中......”

    聽到了唐烈的話,在場其餘的將領也都臉色一下子都變了。雖然在中唐騎兵一直都不受到重視,但是這樣大範圍。大規模的騎兵將領隕落,真的已經令他們的心中萌生出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其中。一個很是老成的步軍將領霍的一聲站了起來,他的鎧甲護心鏡上有著狼頭的紋飾,正是直接指揮鎮南軍團的侯烈,這人平日裡面都是傲氣得很,但此時竟是忍不住失態道:

    “大將軍!騎軍的損失到了什麼程度,竟是連統領等人都戰死了?”

    唐烈默然了半晌道:

    “當時開戰的時候,已經是薄暮時分,日頭也是落了下去,而我們的注意力也是集中在了攻陷北齊賊的大營當中.......當時我的要求是拖住吞蛇軍的進攻,所以我們騎兵是主動出擊,戰場也是在距離主戰場六裡之外,因此那一戰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根據當下的回報,現在歸來的騎軍幾乎都是被打散打殘了的,毫無完整的建制,能夠有三五百人就不錯了。”

    聽了唐烈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一下子震驚了:

    “我等的騎軍竟然全軍覆滅,只逃出來了三五百騎?這夠什麼?不要說偵查遮護大軍,就是拿來傳信都不夠啊!”

    “怎的會輸得如此之慘?打不過逃也能逃走啊?”

    “對啊,就算是北齊賊騎軍要強一些,怎麼可能被打出來這樣的戰損?”

    “......”

    唐烈忽然道:

    “此事我也有責任,最初的時候,就讓我軍的騎兵去與北齊的騎兵針鋒相對的對抗,那時候便是死傷不輕,等到吞蛇軍出現後,又給他們下了嚴令,要務必拖住敵軍兩三柱香的功夫。”

    “結果,吞蛇軍的戰力十分強橫是一方面,然而田橫手下的兩名副將居然臨陣倒戈,分走了田橫那邊一大半的兵力,還收買了田橫的親兵,雙方一接陣田橫便是慘遭暗算,這才是主要的原因,否則的話,田橫此人麾下的精騎實力再不濟,也不可能被一沖即潰啊!”

    聽到了唐烈的說話,在軍帳裡面的幾名大將也都是打老了仗的,甚至都立即在心中勾勒出來了那一戰的大概情況,兩支騎軍仿佛兩道黑色的洪流對沖而至,然而其中一支騎軍忽然出現了分裂,至少也是有一小半的軍隊與主力分道揚鑣,同時,主帥慘遭暗算落馬。

    很顯然。接下來這支與敵軍正面相撞的騎兵,立即就遭遇到了十分慘烈的沒頂之災,直接被沖得七零八落的慘敗。就算是有敢於奮起反抗,逆勢而動的人。也是連浪花也翻不起一個就被湮滅掉。同時,那一支叛軍提前掉頭,繞了一個大圈之後,又截住了逃走敗退的那些騎兵的退路,有著內賊的幫忙和干預,加上對手也確實是強橫無比的天下強軍,打出這樣的戰果來並不奇怪。

    大帳當中又一次陷入到了難堪的沉默當中,人人都在想著自己的事情。唐烈的鬢角上的白髮看起來也是又多了幾縷,隔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有些苦澀的道:

    “這一戰,是我急於求成了,想要畢功於一役,見到了呂羽的御前旗幟豎立在那裡,以為攻破了對方的大營就能徹底取勝,沒想到就被對方抓住了這一點來了個狠的,日後歸國,我當向君上請罪。”

    其餘的大將當然立即就紛紛出聲勸慰。侯烈沉吟了一會兒忽然道:

    “這麼看起來的話,對方行這一步的目的,是要兌子了?不惜用他們的步軍為誘餌。來換咱們的騎軍?”

    唐烈歎了口氣道:

    “恐怕對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侯烈道:

    “咱們的主戰力量並非是騎軍,騎軍也只是輔助的作用,雖然現在傷亡慘重,但未必也沒有補充的地方.......那幫西戎蠻子既然可以與咱們換糧,自然也能和咱們換馬匹!”

    聽了侯烈的話以後,唐烈眼前一亮道:

    “你說得也沒錯,拿地圖來!”

    很快的,就有人將地圖拿了出來鋪開,便見到了唐烈臉色有些潮紅的拿手指頭戳著地圖道:

    “眼下已經是有足足四天沒有下雨了。北齊這個鬼地方雨水一停的話,那麼要想再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路面差不多也是幹了,之前咱們每天能只能走三十裡的路。現在足足走五十裡!非但如此,你們來看,從左柳城走這條道的話,只要兩百七十多裡地就能進山,並且沿途上還有這邊的大足縣,君萬縣可以順手襲破,補充糧草,這君萬縣距離這邊的麓山就只有六十裡了,進山以後的話事情就不要太簡單,北齊賊已經沒有了步軍!而騎兵難道還能長上翅膀來攆咱們?”

    聽唐烈這麼一說,其餘的諸將聽了以後也是精神一振,覺得他似乎說得很是有些道理,不過卻是選擇性的遺忘了幾件事,首先路面幹了之後,中唐軍確實是每天可以多走二十裡地,然而路面一干這件事情卻是對雙方都會產生作用的,倒過來想一想,步軍每天都能多走二十裡,那騎兵每天又能多走多少裡呢???

    同時,中唐軍畢竟是外地的客軍,對這北齊左柳城一帶的環境地形還是很不熟悉,何況此時的各種測繪手段也是不發達,軍用地圖再準確,誤差也是極大的,此時中唐軍的行為,未免也沒有幾分病急亂投醫的味道在裡面,就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便死死不肯的放開了。

    而接下來侯烈的一句話,便是差不多可以作為中唐諸將此時心理活動的注腳:

    “總之咱們不能小看了敵人,可更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算是北齊賊似乎做了什麼手腳,但死人是做不了手腳的吧?兒郎們親手剁下來的狗賊的腦袋,總不是拿木頭雕的?”

    聽了侯烈的這句話,其餘的人也是精神一振,紛紛道:

    “沒錯,這一戰打下來,殺掉的中唐賊人難道是假的?也是那什麼狗屁吞蛇軍見機得快,逃得像是兔子,若他們真是天下第一,咱們當時激戰了一整天已成疲兵的時候怎的都不敢來沖陣?”

    “沒錯,咱們與北齊賊硬碰硬,強突他們的中軍大營,旁邊還有北齊的騎兵夾攻騷擾,哪怕是這樣,最後咱們府兵兒郎的損失也只不過才四五千人而已,北齊賊的損失是咱們的七八倍,這樣的軟蛋膿包,有啥值得好怕的?”

    “.......”

    聽著麾下眾將的這些話,唐烈本來焦躁的心也就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是啊,對手如此羸弱,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騎兵損失慘重又如何。撿著軟柿子捏算什麼能耐,若是真的吞蛇軍那麼厲害,怎的連我們的疲兵也不敢碰?看起來那也是徒具虛名而已。打鐵還要自身硬,山擋在前面。一刀劈下去便是,水擋在前面,一腳踩下去便是,這樣瞻前顧後的,反而被下面的人小瞧了!”

    ***

    與此同時,在距離這裡二十裡的大陳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紮下來了大量的軍帳,人喊馬嘶。到處都是進進出出的身影,不過這些雜亂的現象到了大陳莊莊口就戛然而止,因為在莊口處,已經是站著好幾列整齊的玄甲衛士,身上的甲胄都有誇張詭異兇惡的龍紋,這些衛士表情冷漠,看起來可以說是格外的狠戾,身上的肅殺之意可以說是呼之欲出,一看就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殺人那種。

    這些玄甲衛士便是呂羽身邊的吞蛇衛,今日的這一戰打得雖然貌似激烈。其實卻完全是摧枯拉朽,幾乎是吞蛇軍的前鋒部隊就直接將敵人擊潰,就連後軍當中有很多人的刀都沒有染血。何況是呂羽的親衛了,完全就仿佛是出去遛馬了一番,根本就沒有耗費什麼力氣。

    因此林封謹提出來要借一借呂羽的親衛“壓一下子場面”,呂羽便是很爽快的點了頭,有了這些人在這裡排班輪值站人牆,幾乎是沒有人敢多說話炸刺的。本來亂成了仿佛是一鍋粥的人流,在這吞蛇衛組成的人牆面前,一下子也是變得老實了起來。

    在旁邊則是有幾個大嗓門的人在一起賣力的吆喝著:受傷的兄弟們往這邊走,餓了要想吃飯的兄弟們走這邊。想要回營睡覺的兄弟們來這裡,有俘虜的。或者說要上交戰利品的走這邊。

    五排吞蛇衛組成的人牆,就形成了四條通道。將這些混亂的人潮經過了初步的篩梳,一下子就變得目的性非常明確了。

    接下來,走受傷這條道的走出了十來丈,便又有大嗓門軍漢的在旁邊吆喝著,自己能動的就走左邊,自己不能動的就走右邊,這樣就巧妙的將重傷患和輕傷患分隔了開來。

    最後,經過包紮治療後還能上陣的,就直接讓他們回營房去,不能上陣的,就往後方送,這裡本土作戰的優勢就顯示了出來,只要一聲令下,便讓縣令過來領走人,給寄養在了居民的家中,日後自然有補償。

    呂羽此時就剛剛從這邊的醫療通道走出來,身邊還陪同了幾名將領,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來他對此時這一番的佈置有什麼評價。不過緊接著呂羽又朝著吃飯的地方走了過去,發覺往裡面走也是另有門道,臨時用籬笆牆和秸稈弄出來的道路盡頭,一字排開了幾十口灶,每一口灶上都有巨大的蒸籠,每一口灶頭前面都排著人龍,十分的整齊。

    此時能被呂羽帶在身邊的將領,自然是他的心腹,其中一人便上前去,叫住了一名小兵,然後將他領到的飯食看了看,這小兵乃是用一個木頭盤子托著一個大碗,大碗裡面是煮的苞米大渣子粥,熱氣騰騰的,旁邊則是有四個碗口大小的雜糧饃饃,散發著糧食的清香,在饃饃的旁邊還有一個小碟子和寬盤子,小碟子裡面裝的是醋蒜汁,饃饃蘸著調味用的,寬盤子裡面就是大白菜梆子炒肥肉,白花花的肉片子散佈在白菜裡面,絕對不是象徵性的放了一點。

    見到了這一幕,這將領也是忍不住點了點頭,然後跟隨著呂羽一起去了宿營的區域,這裡看起來也是經過了整齊規劃過,地上甚至都還有用石炭的白灰撒出來的直線,顯然營盤子就是按照地上的白灰線條挖出來的,難怪得如此整齊。

    士兵們通常都是用軍旗的顏色,形狀規制來找到自家的營房,不過以前編制混亂,人數少還好,人數多了的話,尤其是像是現在這種幾支平時都沒有在一起的軍隊混編,在各方面都是很大的問題。

    不過這一次,所有的營房裡面都根據軍旗的顏色劃分出來了四個大的區域,黑,赤,黃,白,一旦有找不到自家營房的士兵,首先就有人問他,你所在的隊伍軍旗是啥顏色?

    這士兵比如回答了赤色,便自然就有人告訴他,東面那一大塊就全部都是軍旗赤色的區域,其餘的地方你就別去了。然後到了赤色軍旗紮營的地方,這軍漢倘若還找不到自家的部隊,便有人問他,軍旗上面的紋理形狀是飛鳥還是猛獸,軍旗飛鳥形狀的都是在左邊,猛獸形狀的都是在右邊。

    經過這樣的分流以後,這士兵順著整齊的過道一排走下去,基本上就不會出現迷路之類的事情了,能很輕鬆的找到自家的營房。

    看到了這些東西以後,呂羽這時候才對身邊的這幾人道:

    “現在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讓他來做這個大營總管了吧?”

    旁邊的那幾名將領盡皆默然,接著便有一人站出來,斬釘截鐵的道:

    “確是臣等的不是,林總管在草草數日內就能弄出來這樣的局面,實在是胸中有溝壑,有他在後方主持這些轉運瑣事,確實是遠勝過微臣之前所推薦的大營總管,果然當得起君上的慧眼拔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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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合之卷:照見婆娑 第十五章 被動

    呂羽哈哈一笑道:

    “若他沒有幾把刷子,我又怎麼能把吞蛇衛都拿出來給他鎮場面?既然你們都覺得我選出來的這個人做大營總管能勝任,那麼就不要在下面使什麼絆子了,眼下這一仗,正是我大齊要逆轉國運的時候,千秋萬世的根基,便是要奠定于此戰,務必要心無旁騖的打好這一戰,所有的勁都要往一處使!”

    說到了後面的幾句話的時候,呂羽已經是有些疾言厲色,他身邊的這幾名大將聽了以後,有人自然是十分坦然,有的看不慣林封謹太年輕,或者說是嫌棄他擋了自家人上進之路使了絆子的,則是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一個人有才不可怕,天底下懷才不遇的人多了,也沒見得怎麼樣了,但是既有大才華,並且還被大人物賞識了的話,這二者互相結合起來,便是十分可怕了。

    呂羽做了國君以後,昔日隨同他“潛邸”的老人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過君王就要講制衡之道,必然就要提拔起來一批新人,這一次呂羽率領吞蛇軍千里奔襲,御駕親征,鄴都內卻是一下子就顯得空虛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呂羽的子嗣只有三歲,那麼很自然的就要將自己最信重的潛邸舊人留下來鎮守鄴都,帶出來的就是這幾名新提拔出來的悍將。這些人當然對急速上位的林封謹不怎麼看得過去,直到今天見到林封謹一句話,就能讓呂羽身邊最親信的吞蛇衛來給他看門,還在言語上被呂羽敲打了一番,這才知道林封謹的背景也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因此被呂羽敲打了幾句之後。便是早早的收起了那一份心思。

    這時候,忽然遠處有快馬聲來,然後便是有一名吞蛇衛疾馳而來。下馬後跪地,給呂羽送來了一份緊要軍情。呂羽看了以後仰天大笑:

    “中唐這幫人終於發覺不對了,居然朝著西戎人求援,要不惜代價的換他們的馬匹!估計現在也是覺得沒有騎兵太難受了吧。”

    旁邊的一名將領也是嘿然一笑道:

    “換啊,為什麼不讓他們換?中唐這幫蠢貨也配領軍,他們該不會認為是個人騎上馬,就能被當成是騎兵來使用了吧??”

    聽到這名將領發話,其餘的人都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呂羽也是嘴角流露出來了一抹冷笑道:

    “眼下就嚴密查探。將咱們所有的哨騎都放出去,全面壓制對方的消息來源,我要讓中唐的這幫人變成睜眼的瞎子!”

    ***

    五日後,中唐軍開拔出發,離開了左柳城,朝著西北方向的大足縣而去,沿途可以說是嚴加戒備,幾乎是達到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程度,

    左柳城到大足縣只有八十三裡地。第一天中唐軍就走出了四十裡,似乎北齊軍已經完全放棄了他們,徹底的消失在了這世上。

    然而第二天。北齊軍就再次出現了。

    中唐軍在北齊軍的強勢壓制下,派出去哨探和巡馬傷亡十分慘重,這使他們的機動力量尤其是雪上加霜,並且這裡還是那種平原地帶,騎兵衝擊起來可以說是格外的猛烈,從出現到沖攏戰陣的話,幾乎就是盞茶功夫。

    中唐軍在行進的時候,是不可能組成那種強悍的大方陣行走的,更不可能身穿甲胄。手提長刀盾牌,倘若是將領下令這樣幹。只會被當成瘋子一般------因為這時候哪怕最好的官道也就只能容納下五六輛馬車並肩而行,直接組成方陣若閱兵式那樣行走根本就不現實。

    同時。雖然熱兵器時代經常會出現幾十公里負重強行軍之類的戰例,但是,那時候的士兵到達目的地之後,只需要保留下來扣動扳機的力氣便會擁有足夠的戰力,而這時候乃是冷兵器時代,士兵們倘若是在行走的時候都把體力耗費了個七七八八,接下來一旦是與敵人狹路相逢,其結局之悲慘可想而知了。

    因此,中唐軍在長途行軍的時候,自然是順著路走成那種一字長蛇陣的形狀,在這種狀況下,一旦遇到了成建制的騎兵衝擊,就算是中唐府兵再怎麼強悍,也必須要著甲,列陣才能抵抗,並且還要全軍上下都如此,否則的話,依照騎兵的機動力,是不難尋找到薄弱之處一沖而過的。

    而盞茶功夫的時間,中唐軍是絕對沒可能在行走的過程當中都做到全軍上下都著甲,列陣的轉換,在之前他們行進的時候,有著兩翼騎兵的遮護,就可以很好的規避這個問題,然而天底下所有的東西都是失掉了以後才會覺得寶貴。

    此時北齊軍的騎兵一直都對中唐軍全程保持了強大的壓力,就仿佛是雪地當中的狼群,只是冷冷的跟隨在你的後面,安靜的等待著敵人露出破綻,此時中唐軍為了掌握戰場上的態勢,要想知道北齊騎兵在什麼地方集合,可能從什麼地方發起主攻,必然也是要派遣出自家的騎兵在周圍巡遊偵查,可是北齊軍從一開始就展現出來了強大無比的壓力,剛剛弄出來的三千多名遊騎哨探,竟是在一天功夫內就死傷了一大半!

    此時中唐軍的游騎哨兵探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有人開始亂髮警訊,搞得全軍在一個時辰內連續著甲列陣了三次,然而敵人卻只是派遣來了一支象徵性的騷擾隊伍而已,在遠處譏刺嘲笑,更是將斬掉的中唐軍游騎腦袋隨意拋甩侮辱,搞得全軍上下心浮氣躁!

    不過,就在中唐軍全軍上下都已經有些麻痹的時候,北齊軍卻是一下子分出來了八支騎兵,每一支騎兵大概就是千人上下,同時從八個位置上對準了中唐軍發起了悍然衝鋒,看起來就仿佛是八把銳利的匕首那樣,狠插向了中唐軍的要害。

    這八支騎兵既可以說是主攻,又可以說是佯攻,一旦發覺了衝擊的方向上敵軍已經是戒備森嚴。那麼立即就變幻方向,化實為虛,一旦是發覺衝擊的方向上敵軍混亂。未能擺成陣型,那麼就立即化虛為實。

    這一次衝擊。便有足足四支騎兵悍然沖入到了中唐軍的陣列當中,立即就卷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這一次騎兵所衝擊的地方正好是在中唐軍的要害之處,大量的糧草被點燃,輔兵被殺得抱頭鼠竄,那些用來拽拖輜重的騾馬什麼的更是遭受到了無情的屠戮,等到中唐府兵組成方陣過來增援的時候,已經是姍姍來遲,留下了滿地血腥和撲面而來的熊熊火焰。

    偏偏這鬼地方也只有兩條小水溝。打上來的泥漿水更是杯水車薪,要大量取水的話,還得去三四裡外的小河,而這時候忽然又從旁邊的樹林當中疾馳出來了三四百騎兵,將前去取水的輔兵肆意斬殺,就仿佛是屠戮豬羊一樣,這下子就只能又派兵過去保護取水的線路,等到好不容易將火澆滅掉,至少都是被燒掉了二三十車糧食,還有十多車糧食被水淋得簡直都是透濕。若是不做處理的話,要不了兩三天就能黴爛發芽了。

    非但如此,輔兵當中還有大量擄掠而來的民夫什麼的。此時也是趁著這亂子可以說是抱頭鼠竄,逃之夭夭,一時間局面搞的無比混亂。

    這一戰打下來之後,說實話對中唐軍自身實力的影響並不算太嚴重,可以說是連其實際戰力的十分之一,不,二十分之一的傷害都沒有,然而,對中唐軍內部的士氣的打擊。卻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這時候,驕狂無比。還沉浸在了之前各大將領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中唐府兵再怎麼強悍。總是要能打得到對方啊!這種重拳轟蚊子,渾然不著力的感覺,令人真的是幾乎要憋屈到嘔血!

    他們此前,還從未面對過這樣尷尬的局面。之前李堅在位的時候,一直對北齊都採取的守勢,雙方或有交戰,要麼是攻守城池,要麼則是在兩國邊境的丘陵地帶進行,都是屬於北齊的騎兵無法徹底發揮出來優勢的區域。並且更重要的是,因為中唐一直都處於守勢,所以中唐府兵都是在自己的國土上作戰,心理上的優勢十分明顯,就算是雙方對耗時間,肯定也是敵人耗不過自己!

    接下來這一天,中唐府兵只走了十裡路,已經是被襲擾得精疲力盡,因此才下午三點多就很乾脆的下令直接紮營了。然而他們覺得在這曠野裡面紮營就萬事大吉了嗎?咳咳咳,這真是太天真了!之前中唐府兵在左柳城當中居住,有著厚實高大的城牆保護,所以說北齊騎兵的很多襲擾手段都沒有用出來,此時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正好用出來全套讓中唐府兵這群王八蛋好好的享受一下。

    本來中唐府兵也是百戰精銳,夜間預防襲營那自然是重中之重,因此在紮營的時候,自然也是有各種的反制措施用出來,比如說在大營的周圍挖掘出來好幾圈壕溝,或者說人力不濟的話,那麼就利用類似於洛陽鏟的東西,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挖出大量碗口粗的凹坑來,這樣馬匹一踩進去便是腳骨折斷。

    又比如說在大營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修築四個子營地出來,與大營互為犄角互相呼應,這樣敵人要想襲擾大營的話,那麼就得先過子營這一關,只要敵人不大規模進攻的話,那麼就不要想襲擾到主營當中。

    這裡又有個問題了,本來白天所有士兵的精神都可以說是緊繃著的,紮營的時候就渴望休息,現在一旦宿營之後,還要額外的搞這麼多工程出來,可以說是工程量大增,顯然單憑輔兵是肯定不夠用的了,偏偏之前北齊人竟是還無恥至極的對準了輔兵下手,這樣一來的話,要想在天黑之前做這些活兒的話,那麼戰兵也要出來幫忙,這就意味著第二天出發的時間會更晚.........

    這樣一來二去的話,竟是陷入了惡性循環!次日等到中唐軍埋鍋造飯,吃喝拉撒完畢了以後拔營出發,已經是足足的上午十點了,比正常情況下足足要晚了兩三個小時,他們一出發,立即又遭受到了北齊騎兵仿佛是永無止境的騷擾!並且全部都是那種以小隊為形式的狼群戰術,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不停的穿插奔跑,令人眼花繚亂。

    在這樣的情況下,便是將領沒有下令,普通的士兵也是不消說,很自然的就將鎧甲急急忙忙的穿上,整隊集合了起來,畢竟在這潮水一般黑壓壓的騎兵面前,也只有披盔戴甲,身處於同僚隊伍當中才能擁有足夠的安全感。

    然而騎兵最大的優勢機動力在這時候都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一見到了這邊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立即便是一勒韁繩,劃出了一道弧線射出了幾道箭雨之後,瀟灑無比的策馬奔馳而去!儘管這樣的攻擊對於防禦力強悍的中唐府兵來說仿佛是隔靴搔癢,但這樣被人死死壓制住挨打不能還手的感覺實在是憋屈啊。

    這其實就類似於被人朝著臉上吐了一口唾沫的性質是很類似的,嚴格的說起來,挨了一口吐沫的實質和被雨水淋到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只是這其中對精神上的傷害就相當的大,因此立即就有十來名脾氣暴躁猛烈的軍漢發狂也似的沖出了佇列,拔出刀子對準了北齊軍的騎兵猛衝了上去。

    然而兩條腿的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何況中唐府兵渾身上下連甲胄帶刀盾,負重至少也是超過二十公斤,爆發性的沖出了兩三百米以後,就累得和狗一樣的吐著舌頭了,這時候北齊軍騎兵才從容無比的從兩側兜了過來,停在了原地呈現出一個弧形,便是箭如雨下,儘管這十來名中唐府兵縮在盾後不停的揮刀格擋,然而這些騎兵們的箭術卻是刁鑽毒辣無比,只是兩輪齊射,便是將這十來個中唐府兵射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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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8 00:59:50
第十六章 破軍捉將

  旁邊的中唐府兵見到了自己的同僚被殺掉卻也並不意外,因為這些刀頭歃血的老兵對死亡已經是司空見慣,深知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道理?何況這十幾個軍漢是違反軍令出去送死,也沒辦法多說什麼。

  只是,接下來就發生了一件令中唐人憤怒無比的事情!原來當這些沖出去的中唐府兵被射殺了之後,接下來居然那些騎兵當中兜出來了十來個人,策馬賓士到了屍體邊,跳下馬去居然將屍首上的耳朵給割了下來,得意洋洋的丟在了旁邊的鞍囊當中,這一下子可以說頓時是捅了馬蜂窩一般。

  中原文化,講究的就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隨意的傷毀,何況死者為大,侮辱屍體的歷來就是要惹出來公憤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唐軍這幫人立即人聲鼎沸,群情洶湧,立即就分開了一個陣列,總算他們還保持著一絲理智,知道就這麼直接奔跑出去是送死,便是見到了一名悍將怒吼著率著二三十騎激沖了出來,直取對面的這幾十名騎兵!

  此時出戰的這名悍將,乃是中唐府兵當中有名的一個人,叫做劉豹子,雖然中唐府兵乃是以步兵為主,但是將領什麼的還是都有自己的坐騎的,並且出征的時候,好歹主將身邊好歹也是有百來名騎兵親衛跟隨,這些人是做什麼的?便是在大戰的時候萬一局面不對,保護主將殺出重圍用的。

  此時這劉豹子一出馬,中唐諸軍見到方圓幾百米內,對面也就是五六十名北齊騎兵,顯然雙方數量差不多,甚至可以說己方還要佔據優勢一點,論質素,自家都是猛將出馬,還帶了一幫精挑細選的親軍,肯定也是比對方的普通小兵厲害的。

  哪裡知道,劉豹子帶著人直沖出去以後,對面最初似乎是見到了大將出場,一下子就慫了,頓時便是一哄而散,劉豹子等人也是恨極了,盯住了那幾個割耳朵的人追著不放,劉豹子他們胯下的馬匹體力充沛,因此陡然爆發力肯定比對方強,眼見得就是兩者之間的距離迅速接近。

  然而大概追出了三四百步之後,被追趕的那幾名騎兵驟然回身,從馬背上直立了起來,然後就見到,為首的那一名騎兵手中的長弓竟是造型十分特殊,直若鳳凰飛翔,一出現之後,居然都隱隱給人以一種天地元氣都在以這長弓為核心,徐徐流轉的感覺,然後他一松弓弦,方圓百丈之內的人耳膜當中竟是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直似要撕裂一般。

  這回馬一箭,竟是有石破天驚的感覺!!!

  不過劉豹子也是征戰多年的悍將,居然在對方鬆手的時候狠狠一拉韁繩,頓時就見到了胯下的坐騎淅瀝瀝的一聲長嘶,然後人立而起,對方射來的那流光也似的一箭,便是被劉豹子胯下的坐騎脖子擋了下來,然後朝著後方連人帶馬的摔飛。

  見到了這一幕,中唐人緊繃的心情為之一松,而此時劉豹子身邊的親衛已經是又驚又怒,狂叫著策馬沖上,從地上帶起來了劉豹子就往回猛衝,只是他們這時候才發覺,已經是被那些北齊騎兵引誘得實在是來到了太外面了,距離主陣足足有三四百步。

  這時候不消說,那些佯敗的北齊騎兵已經是策馬狂追了過來,最狠毒的是,這幫人之前展現出來的箭術還只是部分,此時他們在高速賓士當中的騎射,竟也是准得驚人,可以說竟然是達到了十發五中的程度。

  而這些人瞄上的不是人,是劉豹子這群逃走的人的馬!!

  有一句話叫做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剛剛的這一次小規模的戰鬥,就完美的詮釋了這句話的定義,本來戰馬渾身上下也是有水牛皮的皮甲遮護,同時,馬匹的生命力也是非常強悍的,即便是被箭簇射到,往往都是因為劇痛會跑得更快!然而這些在北齊騎兵的追射下,馬匹紛紛的慘嘶倒地,足以說明這些人非但騎射箭術爐火純青,更是對馬匹的弱點都是瞭若指掌。[ 超多好看小說]

  終於,保護在了劉豹子身邊的紮堆親衛仿佛是竹筍剝殼一樣,一層一層的被剝去,紛紛落馬,最後,就連搭載著劉豹子的那一匹馬也是發出了一聲慘嘶,前蹄一軟跪倒在地。

  本來已經逃得很遠的十余名親衛互望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慘然的神色,然後勒馬,拔刀,回沖,中唐的軍紀森嚴,他們作為親兵牙將,平時可以說是吃主將的,用主將的,然而一旦上陣,主將死在了他們的前頭,他們的下場也是極慘,此時劉豹子看起來凶多吉少,他們要禍不及家人,最好的結局就是與主將死在一起,反而還能拿到一筆不菲的撫恤

  當然,這十余名親衛的下場也不會比劉豹子好太多,此時目睹這一戰的中唐軍可以說已經是完全呆滯住了,面前的這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騎射在他們的手底下演繹出來可以說完全只能用藝術來形容了難道就是傳說當中的吞蛇衛??!!

  這樣的騎射水準,在中唐國內估計大內禁軍當中能找得出來十來人已經是了不起了,可是眼前這五十餘騎看起來竟都與之與有著同樣的水準!!這是怎樣的怪物?遇到了這樣的敵人還直接沖出去,那豈不是茅廁裡面打燈籠找死嗎?

  這一次,中唐軍當中也沒人敢再用騎兵前去針鋒相對了,而是直接出動了一個四百人的府兵方陣前去救人,不過,府兵本來就是步軍,還是身穿甲胄挺盾推進,同時還要保持基本的陣型,同時還要小心翼翼閃避可能飛來的箭簇,很顯然,中唐府兵之前那一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驕悍之氣已經是被壓制得蕩然無存了。

  由此也可以推算出這一支救援部隊的龜速,因此等到他們趕到兩三百步之外的地方的時候,他們也就只能對著滿地被割掉耳朵的死屍歎氣了,至於生死不知的劉豹子,已經是被裹挾著席捲而去。

  ***

  半個時辰之後,呂羽正在大帳當中與一乾親將議事,忽然就有一名侍從進來稟告,因為這侍從直接是送的口信進來,所以與會的好幾名將領都聽得清清楚楚,呂羽最賞識的一名新提拔起來的大將羅蠻子就一下子跳了起來,仿佛自家的腳底板被刀子刺了一下似的,瞪著牛一樣的眼珠子驚道:

  “什麼?林總管帶來的那群草原蠻子竟然抓住了中唐軍的一名副將?”

  呂羽聽了卻並沒有什麼太吃驚的地方,林封謹身邊有一群草原上招攬的親衛非常厲害,幾乎個個都是神箭手,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而這些人都是亡命徒,平時閑著的時候沒事做,也是樂於參戰,不過他們不要軍功,而是殺人後會割下敵人的耳朵,拿這耳朵去軍需處賣錢。這件事因為牽涉到了林封謹,所以軍需處還特地上過摺子問過呂羽,主要是怕有殺良冒功的事情發生,呂羽卻是在遙城一戰當中,親自與林封謹身邊的親衛打過交道,所以很清楚這些人的品行,很乾脆的准了。

  這時候,又有一名侍從來了,並且還是小跑著進來的,頗有幾分喘息,並且這喘息還是因為激動,不是說體力消耗:

  “君上,大喜啊!被抓到的那名副將已經是被確認了身份,乃是中唐軍當中有名的悍將劉豹子,這個人乃是世代將門,很有可能知道一些中唐的練兵秘術!並且看起來還有一口氣!”

  這一次,就連呂羽都是一下子站了起來,遽然動容!

  中唐府兵其實就是刀盾兵,為什麼能夠在五國當中都是聲名顯赫?其餘的四國真的就窮到了連打造一支刀盾兵的資源都沒有了嗎?當然不是,因為中唐的府兵,乃是用秘傳的練兵秘術打造出來的,這練兵秘術涵蓋了士兵的起居住行,吃喝拉撒,還有盾牌的打造方法,手中握持的鋼刀的材質配比等等,似乎只是重視了一些細節而已,然而積沙成塔,集腋成裘,正是這許多個細節,就堆砌出來了中唐府兵的赫赫威名!

  其餘的四國,可以說自然都是在想方設法的試圖拿到中唐府兵的練兵秘術,不過拿到手的秘術都是支離破碎,並且裡面還不乏中唐這邊虛虛實實放出來的假情報,就算是照著施行,大費周折弄出來的刀盾兵效果也是不佳的。

  呂羽身為一國之君,當然同樣覬覦中唐府兵的強悍戰力,倘若真的能將中唐府兵在北齊還原出來,中唐府兵攻守兼備負責防守,吞蛇軍則是若烈焰席捲而過主攻,那就真的是天生的搭配,可以被當成帝王的根基了。

  因此,就不難理解劉豹子被活捉以後對呂羽的重要性了吧,這可以說是呂羽通向皇帝位置的一塊結結實實的墊腳石啊。因此呂羽立即便道:

  “趕快把人給我帶進來。”

  不過那侍從卻是臉上露出一絲十分為難的神色,然後苦笑道:

  “君上,一來是那劉豹子胸口中了一箭,這一箭刺得極深,估計都是影響到內臟了,已經是氣若遊絲,奄奄一息,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他叫來問話的話,估計也是半個字都問不出來。”

  呂羽聽了也是為之一緊張,立即就大聲道:

  “這個人不能死!馬上給我調軍醫來”

  這侍從的表情更加為難了,苦笑道:

  “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這劉豹子是林總管身邊的人抓住的,他們嚷嚷著,說這個人是個大官兒,不能用普通的方法來對待,至少也得拿三百兩銀子,還有一頭小馬駒子才肯換。”

  呂羽氣極反笑道:

  “這種事情也需要來問我?難道軍需的那幫人腦子裡面都是水嗎,三百兩的銀子他們都做不了主?三千兩銀子也許了他們啊。”

  這侍從為難道:

  “不是銀子的問題,而是那幫草原蠻子看上的小馬駒子是龍鬃公的血脈啊。”

  龍鬃公不是別人,正是呂羽給胯下妖馬紅先生新封的爵位,話說這妖馬這一兩年來,忽然不知道為什麼,淫興大發,貌似是發情期到了,開始臨幸母馬,這種事情一發生,肯定是滿鄴都的人都趕著給紅先生“進貢”了。

  最後還是呂羽自家馬廄裡面的一匹母馬近水樓臺先得月,肚皮裡面揣上了崽子,三個月之前生下來了三個小崽子,生下來就是活蹦亂跳的,馬奶完全都是不夠喝,還要額外牽了六七頭母羊來頂上才行。

  這三匹小馬靈性十足,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紅先生就去看了一眼,然後便是不再關注,或許是覺得對這三個後代不滿意?甚至這三頭小馬駒子想要往他身前靠,也是立即齜牙揚蹄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呂羽也是珍之重之的將這三匹小馬駒子給養了起來,不消說,這三頭小傢伙長成了以後,必然是神駿無比的坐騎,大概是林封謹身邊的這些草原護衛天生就對馬匹感興趣,所以說早就看對眼了。

  呂羽沉吟了一會兒道:

  “你去看一看劉豹子的傷勢究竟怎樣,再來回復我。”

  很快的,那侍從就回報說,劉豹子的傷勢乃是在右胸上,乃是箭傷,那一箭先是洞穿了劉豹子的坐騎脖子,然後穿透了他的鎧甲,最後貫入到了胸口裡面,因此乃是右肺受到了重創,不停的咳血,不過醫官說,因為不是心,腦這樣一傷便死的要害受傷,所以活下來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但有很大的可能以後一動就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基本上是沒可能再領軍打仗了。

  呂羽麾下猛將如雲,也不在乎這麼一個人,關鍵是要劉豹子不死,想要將他腦子裡面的東西給掏出來,聽到了醫官的說話,便是很乾脆的拍板道:

  “和這幫草原人換了,告訴他們,是看在他們主人的面子上才能換的。”

  既然呂羽點了頭,那麼這一場交易達成得自然是相當迅速,因此很快的,已經是被救治過了劉豹子便是被抬到了呂羽的面前來,雖然劉豹子此時雙目緊閉,臉色青灰,看起來奄奄一息一言不發,再也沒有辦法與那個咆哮疆場,猛惡兇殘的悍將聯繫在了一起,但是他身上的甲胄,還有慣用的武器都是出賣了他的身份。

  見到了劉豹子以後,呂羽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溫言撫慰了幾句,告訴他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自己也是知道他的大名很久了,如今也是不用多想,安心養病就是,劉豹子雖然不說話,但是死死攥住旁邊擔架的雙手顯示出其內心並不平靜,都是在微微的顫抖著。

  等劉豹子被抬下去以後,便立即有人站出來恭喜呂羽,因為此時任誰都看得出來,最擔心的情況就是這劉豹子性格暴躁激烈,被抓住了以後心萌死志,一有機會就要咬舌自盡。

  但現在看起來,很顯然這種情況不大可能發生了,這劉豹子若是真的是有求死之心的話,根本就直接放棄治療了,撞牆,咬舌等等方法都是能用出來的,實在是動手不能的話,根據這劉豹子的傳聞,多半是一見面就破口大駡呂羽,甚至要暴起來傷人,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死氣沉沉模樣。

  這其中的根源有很多,但是不能不說,和最近中唐府兵所遇到的境況有著莫大的關聯,此時的中唐府兵,就仿佛是一頭威嚴尤存卻是已經落入陷阱,遍體鱗傷的困獸,不停瘋狂無助的大聲咆哮著,拼命掙扎卻是徒勞無功。

  底下的兵卒還好,可是眼光相對來說比較開闊的將領,卻是已經感覺到了前方末路盡頭的來臨,最要命的是,眼前這種境況,對方採取的戰術也確實是太過卑鄙無恥,或者說是克制住中唐軍的打法了

  舉個例子來說,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豁出去也能拿人命去硬趟,說得不濟一點,就算是對方千軍萬馬,自家明知不敵,好歹也是能一頭狠狠的撞上去,老子死之前,嘴巴裡面也得狠狠撕扯你狗日的一塊血肉下來。

  問題是此時北齊軍的這戰術就是無恥到了極點,仿佛蜘蛛網那樣一層層的纏了上來,你進他就退,擺明瞭你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的,你退的話,他就死不要臉的仿佛是牛皮糖那樣的粘了上來,明眼人早就看了出來,這種戰術端的是將戰爭的主動權完全捏在了手裡面,什麼時候開戰,在什麼地方開戰那可以說是完全都是別人說了算,這樣的仗可以說是未打就先輸掉了一半啊!

  之前呂羽等人還是對此時的局面把握得不深,畢竟左柳城外的那一戰雖說是兌子,可是中唐府兵表現的強橫戰力一樣是令人咋舌,面對深溝柵欄,旁邊還有兩翼騎兵的襲擾,正面也算是北齊的正規軍隊了,中唐府兵就擺出了大方陣,硬生生的平推碾壓了過去,無論你怎麼反抗抵擋也是無濟於事,這樣的堅決,沉穩,霸氣,就連素來都是覺得“老子天下第一”的吞蛇軍精銳,也是出奇的沒有說什麼要正面將其擊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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