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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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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7-27 00:57:28
第十五章 巧尋真相

    林封謹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的,忍不住道:!

    “喂喂喂?你的這邪術怎麼可以對衙門裡面的人施展的?”

    猥瑣付奇道:

    “誰說我是在對衙門當中的人施展?”

    林封謹:

    “‥好吧一當我沒說。”

    猥瑣付見到了主家吃癟,更是興奮,笑得都露出了滿嘴的爛黃牙,用公鴨嗓道: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出去用一個銅錢就打聽到眼下主管刑名的孔功曹手下,一共是有六個書吏,但家裡面最有錢的,卻是胡書吏!都五十三了,上個月還娶了第八房小妾,哼哼,現在被我拘魂的這個傢伙,就是胡書吏最倚重的管家,也是他第三房小妾的哥哥劉鐵頭,這廝能有什麼官身?”

    林封謹一怔以後,頓時眉頭舒展了開來,忍不住讚了一個妙’字。

    話說猥瑣付這賤人確實是闖蕩江湖的老手,眼下官場上面,往往辦事的都不是官,而是吏,那孔功曹若是要在崔家莊殺人案的案卷裡面做手腳瞞天過海的話,沒可能不經過手下人。因為偷換不難,難的是偷換了以後不被辦事的吏員發現。

    要做這種違背南鄭律法的事情,肯定就不可能找清正廉明的手下,而猥瑣付直接去打聽最有錢的書吏,便是正中要害!而官與吏不同,官通常都是三年一遷,可是吏卻是可以一直在當地做下去的,俗話說官清若水,吏滑如油就是這個道理。

    這胡書吏整整五十三歲,在這蒼桂縣里面乃是老資格的地頭蛇,相信各種關係都是盤根錯節,若說他這裡都連崔家莊殺人案的風聲都聽不到,那才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猥瑣付拿鞋底抽打了那小紙人一會兒,都已經是氣喘吁籲汗流浹背了,便癱在椅子上歇息,不過這廝似乎一刻都閒不下來,哪怕是坐在了椅子上也會拿手指去摳自己的爛腳丫,接著去挖鼻孔,挖幾下以後又覺得很爽的樣子,順手彈彈。

    林封謹見了後都覺得相當無言,皺著眉頭,臉色有些發白,趕忙坐遠點唯恐被這廝給“誤傷”到。不過此時林封謹也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奇道:

    “我記得你用的這一招扎紙人應該是屬於魘咒術當中的一種吧,這是需要旁人的生辰八字的,你是怎麼拿到劉鐵頭的生辰八字的。”

    猥瑣付立即奸笑了起來一面扣著腳丫一面道:

    “是他親自告訴我的。”

    林封謹繞是智計百出,也完全沒有想像出來這其中的波折,忍不住道:

    “那個劉鐵頭一.親口把他的生辰八字告訴你?”

    猥瑣付奸笑道:

    “我先打聽了一下附近人家的基本情況,然後就告訴劉鐵頭,說是某家人有求於他,便打算將女兒送給他做妾,不過因為涉及到名節,目前不便聲張,所以先要他的生辰八字拿去合一下。

    林封謹愕然了半晌:

    “.很好那麼,餵,劉鐵頭應該是個光頭吧你從什麼地方找來他的頭髮呢?”

    猥瑣付愕然道:

    “頭髮?我有說那個是頭髮嗎?我記得那本道書上寫的取其毛髮都可以啊!”

    林封謹張大了嘴道:

    “呃,那難道是?”

    猥瑣付眉飛色舞的道:

    “毛髮都可以,那麼這廝沒有頭髮當然就是毛了!”

    林封謹:

    此時就連林德也是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用同情的眼神看著猥瑣付,後者卻是繼續得意的道:

    “我是先請劉鐵頭吃飯,然後灌他到半醉的時候對他講合生辰八字的事情,劉鐵頭立即精蟲上腦,興奮無比的說了,接下來他喝醉了之後就呼呼大睡我就用剪刀剪了他一撮胸毛下來一.”

    “原來是胸毛。”林封謹出了一口長氣,猥瑣付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會兒兩人然後憤怒了起來:

    “那你覺得是什麼毛?喂喂餵,主人,你們這是什麼無良的眼神?!!!區區五十兩難道我就會去解男人的褲帶嗎!你簡直是在侮辱我,沒有一百兩休想!!”

    劉鐵頭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加上他性格橫蠻暴躁,牛高馬大,所以他平時橫行霸道,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少做,很是幫他的姐夫乾了些下作的活兒。

    當然,這廝也從中撈到了不少的好處。

    這一天忽然有人仰慕他的“威名”擺酒,並且說有人家要將女兒送給他做小妾。劉鐵頭自然是開心無比,喝得爛醉若泥,也不知道暈頭轉!麼找到自己家門的,倒頭就睡,渾身酒臭,鼾聲若雷,!然.始做夢。

    在夢裡面,這廝正彷彿頂替了自家姐夫胡書吏的位置,拿著偌大的家私狂嫖濫賭,正快活的時候,忽然發覺自己被兩個黑影夾了就走,周圍的人竟是都視若無睹!而他自身的蠻力卻是絲毫都使不出來!

    騰雲駕霧的在黑暗裡面飛了一會兒,劉鐵頭不停的哀告,無意看到了兩個夾著自己的黑影真面目,竟是牛頭馬面!已是嚇得魂不附體,然後來到了一處極其宏大的宮殿當中,宮殿裡面竟是有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差!

    那鬼差少說也有十來丈高,若一座山也似的站在那裡,這鬼差的長相,居然和十來年前就死了的朱老大類似!

    劉鐵頭平生最怕的人就是朱老大,當年自家在城裡面廝混的時候,一言不合,這凶神惡煞的人一刀就直捅了過來,若不是閃得快的話,自己都要被扎個透心涼!而他見到了那鬼差,驚得屁滾尿流,正要哀求,便見到巨大的怪物鬼差狠狠的舉起手裡面的鞭子抽了下來。

    這一鞭子抽打到了劉鐵頭的身上,居然不僅僅是中鞭子的地方劇痛,而是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彷彿是被一片山倒下來砸到一般,劉鐵頭淒厲慘叫,卻是沒有任何用處,整整被慘無人道的蹂躪了小半個時辰,劉鐵頭已經是被折磨得半死,奄奄一息。

    這個時候,那青面獠牙形似朱老大的鬼差才惡狠狠的道:

    “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劉鐵頭立即狂叫了起來:

    “爺爺!我自然是要活的!”

    鬼差獰惡的道:

    “你作惡多端,陰司裡面卻是有冤魂將你告了!!現在發下了文書,要拘你的魂下去對質個七八日。”

    劉鐵頭呆滯了一會兒,立即慘叫了起來:

    “鬼差爺爺!!對質個七八日沒干係,但我陽世裡面的肉身恐怕早就生蛆了啊!我對質無論輸贏,這他媽都是一個大坑等著我跳進去呢!是哪個討死鬼來誣陷我啊!”

    鬼差桀桀怪笑道:

    “是崔家莊的死鬼!他們用兩庫金銀開路,找到了你的身上。”

    劉鐵頭愣住了一會兒,估計他先前心中泛出來了無數個名字,卻也沒有聯想到崔家莊這三個字身上去,好一會兒才瘋狂掙扎慘叫了起來:

    “冤枉,冤枉!小人真的是冤枉啊!崔家莊的案子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這幫孤魂野鬼賴上我的身做什麼?”

    鬼差舉起了鞭子就是狠狠的一下,抽得劉鐵頭在原地痛苦抽搐了半天才緩過勁來,鬼差桀桀怪笑道:

    “爺爺我從不管你冤不冤枉,只是等到子時,便送你下去對質!再說崔家莊的鬼魂誰也不賴,為什麼要賴在你的身上?想必是有理由的。”

    劉鐵頭又楞了一會兒,立即苦苦哀求道: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姐夫曾經讓我從簽押房將一份案捲帶走,然後將其燒掉,我也不知道那玩意是什麼,只是案卷的開頭似乎寫了一個崔字!見鬼,一定就是那玩意兒害我被冤魂糾纏!”

    接下來那鬼差反復盤問,確定了一些細節,時而還狠狠的抽打一下劉鐵頭,將那胡書吏的惡行一項一項的說了出來,最後那鬼差才放這劉鐵頭還陽,等到劉鐵頭重新掙扎醒來,卻發覺自己還是躺在床上,儘管渾身上下都沒有什麼傷痕,卻是略微動一下就感覺到了劇痛,他也不敢聲張,整整修養了四五天才好。

    那青面獠牙的鬼差,其實就是猥瑣付,他的邪術本質,就是召來劉鐵頭三魂七魄當中主管記憶的胎光魄附在了小紙人上,然後讓自己的形象幻化成劉鐵頭心中最為恐懼的人和場面。

    所以劉鐵頭會覺得那巨大鬼差的形像有些眼熟,類似於自己最害怕的朱老大了。

    這一番逼問以後,幾乎都可以確定,那個胡書吏便在其中起到了十分關鍵的幫兇作用,並且林封謹知道,這種積年在公門裡面打滾的老貨往往都會留後手,很可能會對毀掉的案捲進行存檔,甚至連知縣,功曹的把柄很可能都會捏在手上一‥

    胡書吏雖然不​​入品,但是“吏”的位置,卻也是在南鄭的行政編制裡面,所以他也會受到國家氣數的庇護。對付這種人,猥瑣付的半吊子偷雞摸狗的邪術就派不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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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衙門黑幕

    不過,林德在出手之前還是有些猶豫,殺人若殺雞的他是不敢,而是因為在這樣的太平環境下,殺胡書吏這麼一個背景特殊的人很可能帶來一系列的麻煩。

    林德自己倒無所謂,拍拍屁股一走就是,但林封謹還要在這書院裡面呆幾年的,並且林家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現在要全面放棄,代價也太大了。

    林封謹閉著眼睛仔細想了一會兒,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詭秘的微笑。

    “不妨事,你聽我說,按照我的計劃儘管放手去做。”

    既然有了主人放話,林德自然就像是一頭狼似的開始了自己的行動--一-

    從劉鐵頭處,林封謹他們了解到了胡書吏有一個愛好,那就是心情好的時候,喜歡去蒼桂縣城裡面的一個相好處喝花酒。什麼,你說他剛剛納了第八房小妾?

    納妾是一回事,但是玩別人的老婆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妾什麼時候想玩就玩,別人的老婆則是得撞機遇,二者之間肯定是選擇後者了。

    至於怎麼讓胡書吏心情好,那更簡單了,猥瑣付直接前去,送上一張百兩銀票,委託胡書吏辦件小事自然就心情極好了。

    所以,林德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便在三更時分等候在路上,將喝得醉醺醺的胡書吏截住一.然後,第二日早上,便有漁民發現了被淹得似個蛤蟆也似的胡書吏的泡漲屍體。

    胡書吏酒醉落水溺死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整個縣城,最初是沒有人想到兇案方面去,因為撈屍起來的仵作說,胡老爺身上的錢袋裡面都還有十幾兩銀子,一文不少。

    但接下來又傳出縣衙老爺義正詞嚴的說,懷疑此事可能是仇殺不是劫殺,不過這時候,胡家人早就反應了過來,異口同聲的講我家老爺是有名的大善人一團和氣,絕對不可能和人結仇。

    縣衙里面接下來又有風聲猜測,兇徒有可能窺探縣衙的機密,故而抓住了胡老爺逼問後行凶!

    知道了這個最為接近真相的消息以後連猥瑣付也有些慌神,都在準備收拾破包裹打算跑路了,沒想到林封謹依然十分鎮定,只是冷笑。

    果然,胡家人依然不甘沉默,這一次就很乾脆的派了親兒子胡大舌頭出來,跪在衙門口大哭說那晚上是陪著老爹一起回家的,結果在發現屍體的附近道路上去撒了泡尿就發覺老爹不見了​​。然後就來來回回的尋找,只是沒有往失足落河方面去想哪裡有什麼狗屁兇徒一

    這其中的緣由彎彎繞繞的,明明是謀殺案,偏偏苦主的親屬反而竭力幫兇手遮掩,這他媽還有天理嗎? ……其中的彎彎繞繞,卻不是明眼人根本就看不明白,但林封謹冷笑著說破真相,卻又是如此的簡單。

    縣衙真的就是有心明察秋毫想要伸冤嗎?當然不是,而胡家人是受到了林封謹威脅積極配合嗎?那更是十分荒謬!

    驅動二者的,無非就是利益兩個字!

    胡書吏在這蒼桂經營了整整幾十年小妾都娶了八房!家中宅院的寬廣可想而知,更不要說縣里的店鋪至少有十來處或明或暗都有他的股子,縣城周圍的水澆地更是林林總總的不下幾百畝!

    胡書吏在的時候自然將這財產護得周全,一口咬下去就會反將嘴巴給刺傷了。可是現在他人已經不在,並且還是這樣連後事都沒有安排的“暴斃”方式那麼這家產就真真切切的變成了一塊大肥肉!

    毫無疑問,最先覬覦這塊肥肉的,便是縣衙,因為貪婪的程度總是和權勢成正比的。

    但縣衙總不能吃相太難看,直接就將胡書吏的財產直接扒拉過來,這就完全不符合規矩了。官府和盜匪雖然本質上區別不大,但表面功夫總是要做好的那總得找個由頭來介入胡家的家事當中來。

    -----~還有什麼理由比查案更理直氣壯的呢?

    等到衙役上門,肯定拘押的就是兒子!為什麼呢?因為胡書吏死掉以後他的兒子收益最大啊!什麼?你要證據?那些積年公門的衙役,要什麼證據就能拿什麼證據出來。

    此時市面上再隨便流傳什麼兒子與小妾通姦,被老頭子發現了以後,慌亂殺父這種群眾都喜聞樂見,津津樂道的香艷情節出來。不久就全縣沸沸揚揚的,知縣斷案當然就順水推舟,順請民意一.

    而在這期間拘​​押的人犯想要被釋放出來,送不送禮?想要在監獄裡面過得好點,送不送禮?衙役上門辦差取證,送不送禮?仵作驗屍送不送禮?過堂妁時候要想不挨打,送不送禮?一. !

    這其中可以上下其手大撈油水的地方,可以說隨處都是,若是心黑一些的縣令,直接將家產當成是贓物罰沒,也是順水推舟!

    但是,正因為胡書吏之前就乾過(或者是幫兇過)許多類似的壞事,所以他的家里人就算是再傻逼,也肯定耳濡目染了不少相關的齷蹉事。所以深知這種事情圍觀起來很爽,但是發生在自家身上,那就只能用家破人亡來形容!

    所以,這就是儘管胡書吏之死疑點頗多,胡家人卻也是狠狠的一口咬定“酒醉落水”的真正原因!因為這麼幹的話,估計偌大的家業還能落下一大半。

    若是真的點頭認了兇殺這件事,只怕真兇沒抓到,整個家業就先被糟蹋光了,搞不好最後出來抵命的,還是胡家的嫡親家人!那才是最慘的報應!

    林封謹也正是看穿了這一點,因此才肆無忌憚。

    不過,林德雖然成功滅口,帶回來的也只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首先帶來的壞消息是,胡書吏也完全不認識那個讓他毀掉案卷的人。根據他的描述,那個人穿青色的布衣服,年紀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本地口音-------幹他娘,這樣的人在蒼桂縣里面隨手一抓都是一大把!

    “那個人真是狡猾呢。”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林封謹沉吟道。

    林德點頭道:

    “我反復逼問了三次,那個姓胡的傢伙的口供都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他說謊的可能性很小。”

    “這條線斷掉了。”林封謹很乾脆但是不沮喪的道:“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好消息了。”

    林德道:

    “那一份被毀掉的案卷其實並沒有真的被毀,而是被胡書吏帶走了,這傢伙習慣性的做了備份,給自己留了後路。”

    林封謹終於噓出了一口長氣,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既然胡書吏這邊的線索已經斷掉,而那一份案卷又真的被毀掉了!兩條線索一起斷掉以後,整個事件就再次變得一片漆黑,無從入手!

    “不過那老東西奸猾得很,知道一說出來藏匿的地方就會被殺,所以我沒問出來藏匿的具體地點。”林德接著道。

    林封謹笑了笑,彷彿林德提出來的疑問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事實上對他來說也真的是一件小事。

    “這老東西總不可能單獨將案卷放起來,更不可以隨隨便便放在被人找得到的地方,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他的金銀財寶房產地契在什麼地方,我們就保准可以在那裡找到想要的東西。

    然後林封謹掏出了一張銀票,順手塞進了正在雙眼亂轉,正在無聊挖鼻孔的猥瑣付的脖子裡面,淡淡的道:

    “胡書吏家裡面貌似沒有在衙門裡面當差的人了,所以,我要在明天吃午飯的時候看到那一份案卷,你動作得快些,因為胡書吏多半還暗中藏著不少用來要挾上官,同僚的證據,所以當他的後人開始分贓的時候,有很大可能將這些燙手山芋連同案卷一起燒掉。”

    眉開眼笑的猥瑣付一看銀票的數字,立即奸笑了起來:

    “主人!這種小事包在我身上。”

    林封謹接著淡淡的道:

    “當然,如果你明天午飯之前拿不回來我要的東西,作為懲罰,一個月以內你吃飯都得自己掏錢。”

    猥瑣付立即有些驚恐了,開始掰起了指頭:

    “一個月??我算一算,昨天晚上我的夜宵是三壺女兒紅,五道小菜,一共是五錢六分銀子,每天會吃四頓飯!!天哪,這就是說我有可能會每天都掏二兩多銀子出來,並且僅僅是吃飯!!啊啊啊啊!我還得連續掏一個月的錢,這還不如直接凌遲我吧!!胡家的混蛋們,絕對不允許你們碰那份案卷,不對,那份命根子!!”

    在強大無比的壓力和動力下,猥瑣付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將他的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本領發揮到了極處,結果林封謹當天晚上就拿到了這一份案卷。

    這一份案卷拿到了手上以後,顯得格外的厚,顯然是需要筆錄的地方較多,林封謹隨意的翻閱了一下,時間跨度是從三年前的正月,一直到去年的四月為止的,可見這玩意兒在官府手裡面,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爛尾案,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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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真相之壹

    儘管這案卷貌似普通,不過林封謹可以肯定的是,那幕後黑手一定在案卷裡面留下了什麼至關重要的破綻!所以,才會不惜出面來毀掉這玩意兒!

    所以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仔細的檢查這其中的疑點,從中找到那幕後的黑手想要隱藏湮滅掉的東西!

    蠟燭的火焰昏黃的搖曳著,案卷的記載十分駁雜,既有周邊鄰居的口供,又有傳聞的介紹,還有現場取證後衙役的口證,還有仵作驗屍以後留下來填寫的屍格。

    不過繞是如此,隨著林封謹的仔細研讀,一個異常詭異,凶險的故事,便在字裡行間漸漸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故事發生在三年前,

    準確的說,是三年前的四月十三日,恰好是二十四節氣當中的穀雨時節。

    那霏霏冷雨,卻是直要下入到崔時傑的骨子裡面去。

    崔時節就是崔家莊的莊主,因為他曾經從軍,然後做到了一任夥長以後退了下來,所以威望很高。

    當然,在前方搏殺留下來的箭瘡刀傷留下來的暗傷,也令他往往都會在寒濕的天氣裡面輾轉反側,晚上幾乎都沒有能合眼的時候。

    這時候,有一個遊方的郎中來到這裡,給崔時傑扎了幾針,​​竟是異常見效。但這郎中告訴他,此時的這種針灸只能治標,無法治本,自己若是再繼續扎上幾天的話,有可能會緩解症狀,卻也有可能在往後發作則是病痛會更加深重。

    崔時節深受病痛困擾,此時便是一杯毒酒擺在面前,也甘心飲用下去,又怎麼能夠不賭上一把?結果這名遊方郎中便施針,結果崔時節卻是賭贏了,病痛頓時彷彿完全消失在了身上一般。

    遊方郎中則是開了一貼藥,囑咐說連續服用十天便可以將老毛病斷根·只是要切忌,在這十天內既不能喝酒,也不能近女色,崔時節自然滿口答應。

    (案卷便在這裡也有批註·說是遊方郎中開的藥方一直都沒有尋找到。

    但他每天飲用這郎中的湯藥,最初還不覺得,但後來竟是這湯藥越喝那麼就對酒水越發渴望,咬著牙堅持了八天,那時候對酒的渴望,卻彷彿是沙漠裡面幾乎要渴死的旅客對清水的渴望一般,終於破了戒。

    大醉之後·酒色本來就是一體的,立即又拉住了旁邊的小妾行房,酣暢淋漓·一泄如注,頓時將兩樣忌諱全部都破得乾乾淨淨。

    結果第十天以後,那湯藥服完,病痛更是變本加厲的襲來,崔時節痛苦欲死,哀號連天,好在這個時候,他派遣出去尋找那遊方郎中的家丁將還在隔壁幾個村子行醫的遊方郎中給請了回來。

    那郎中一來,立即便埋怨崔時節怎麼不遵他的醫囑要破戒?崔時節無言以對·只能拿出重金出來懇求郎中救救他,結果那郎中就說,他此時的病痛已經不是單純的藥物可以治療的了·非得借助鬼神之力不可,便要他在村外修築一座神廟!

    崔家本來就是大戶,此時對這郎中便是百依百順·很快的就按照那郎中的話將神廟修了起來。郎中便說,要崔時節派遣血親的女人去虔誠侍奉神,借助神力和藥力以後,才能夠奏效。

    崔時節膝下卻是有三個女兒,一個嫁了出去,另外兩個卻是待字閨中,聽說父親重病·便主動前去神廟裡面侍奉,期望老父能夠擺脫病痛的折磨。

    但是·這兩個女兒只去了神廟三天,回家換洗衣服的時候,晚上廚娘便驚恐的發現,這二小姐和三小姐居然半夜跑到廚房裡面,走路的時候十分僵硬,並且偷偷的吃生肉! !

    案卷上面,關於二女吃生肉的地方,都用墨筆圈了出來,旁邊的批註是:鄉野匹夫傳言,以訛傳訛,疑為偽。

    然後村子裡面就開始詭異的死人,最先死的,就是去侍奉神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她們兩人是被發覺死在了神廟當中。接下來每逢初一,十五,村子裡面都會有人暴斃,死前的表情都是木然而呆滯的。

    (案卷上面備註,這個時候那名遊方郎中已經不見了,並且是很詭異的人間蒸發那種,連崔家莊里面的狗也沒有驚動。)

    當連續兩個月都死人了以後,崔家莊當中的人便恐懼了起來,兩位小姐死前吃生肉的詭異事情也開始流傳,便有人聲稱是殭屍作祟,崔時節此時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完全無法阻攔,便被鄉民們將二女的墳墓強行掘開,準備抬出屍體進行焚燒。

    但是! !他惘開棺以後竟然發覺,裝殮二女的棺材,居然是空蕩蕩的! !人恐懼之下,一把火燒了棺材。

    (這裡案卷上也有批語:愚民!若留下棺材,此案還有幾分線索)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林封謹知道的差不多了,崔家莊的人卻是在繼續的死著,沒有人能夠忍受這種折磨,鄉民紛紛搬走,而這個時候,崔老頭子則是忽然發了狂,砍死了兩戶要搬走的人家,但殺完人以後卻又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崔時節被捕入衙門便是理所當然的了,案卷記載,他被關押在了丙庫三號牢房當中,但他神智此時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幾乎崩潰,每天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咧著嘴巴傻笑,用刑的時候就慘叫,只有在每天中午午時三刻,陽氣最盛的時候似乎才恢復理智。

    然衙門裡面呆了三天后,這老頭子居然開始津津有味的啃吃自己的手指,發現的時候,雙手都只剩餘下手腕了,若不是及時將其綁了起來,那麼搞不好連自己的兩隻手都要一起給啃光!

    (案卷上此時的批語是,衙役老何說,崔時節清醒的時候卻更像是一個瘋子,他還是瘋了比較好。”

    然後崔時節在第四天的時候,就沒有了清醒的時間,徹底的瘋了,最後撐了半個月才死掉,因為他的直系親屬都死得七七八八,其餘的崔家莊人紛紛逃走,也沒有人認領屍體,直接拋到了城西亂葬崗。

    看完了案卷以後,林封謹閉著眼睛良久,然後睜了開來,他提起筆,首先在紙上寫下了“遊方郎中”這四個字。

    毋庸置疑,此人就是真兇。

    根據林封謹的推斷,他很可能是利用類似於麻醉封閉這種臨時生效的辦法,成功的取得了崔時節的信任,然後實施了自己的計劃。遺憾的是,這廝溜也溜得極快,目擊者對他的描述,都是十分大眾化的東西,完全沒有半點線索留下來。

    其次,林封謹寫下了“衙役老何”四個字,這個人雖然僅僅只是被提到,但作為崔時節的直接管理者,林封謹認為崔時節啃手指的血腥事件,暴斃都應該與他有一定的聯繫,事實上,幕後黑手只有通過他,才可能實施某些計劃。不過根據林封謹的推斷,依照兇手的行事,這個人應該是被滅口了。

    然後,林封謹寫下了城西亂葬崗這個地點,畢竟這是崔時節葬身之處,雖然時隔三年很難尋找,但是若能找到他的屍體,也是意外之喜。

    那麼,是否線索就到此為止了呢?林封謹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眼前忽然一亮,又多寫上去了一個名字。

    不過多寫上了一個名字以後,他似乎靈感也隨之氾濫了起來,在將紙張重新捲了起來,似乎又是意猶未盡,緊接著再增補上去了一個名字,這才吹滅了燈。

    在蒼桂縣的生活很快就過去了,一干學子頗有些戀戀不捨的放下了手頭吏員的工作,然後回歸了書院。

    一干外門弟子對林封謹還是頗為感激的,因為分配給外門弟子的資源有限,能夠提供給他們謄抄的案卷也是分到了人頭上的。林封謹一來是不願意讓自己狗爬也似的字丟人現眼,二來則也是瞧不上那抄寫案卷的小錢,所以說分配給自家的案卷任務,往往都是讓給了同窗來做。

    並且林封謹的態度也是很和氣,並不是擺出一副“嗟!來食”的傲慢模樣,而是很尊重人的先詢問有沒有空,然後再來請求幫忙,很巧妙-的維護了貧寒士子的自尊心。

    當然,抄寫案卷對林封謹來說是小錢,對於那些窮人家的士子來說,則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所以這些同窗是很希望林封謹來找自己“幫忙”的。林封謹也是利益均霑,每個人都去請求過,所以人緣方面就做得甚好。

    回歸到了天常書院以後,按照慣例就要對各個士子的表現評分,為了表示公正,這評分乃是帶領的學正來給出,但是給出的分數必須要同行超過半數的士子認可才行。

    這其中鄭龔和沈固拿到了優等的考核,但出人意外的是,林封謹居然也拿了個優。

    更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優等居然也勉勉強強的通過了半數人的認可! !這真正是令所有的人都大跌眼球,包括塗學正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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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朋自遠方來

    涂學正之所以會覺得詫異的原因是:他是那種偏激的性外加有些內向,不善言辭,因此很是賞識林封謹為了求道求知,放下身段“鑽營”的勁頭,所以就給了個優等的考績。

    不過他心中只道這個考績多半是通不過公議的,便算作是自己私下對這個外門弟子的勉勵和褒獎了。沒想到林封謹雖然是在公議會上磕磕碰碰的,居然也通過了,他的人緣顯然比塗學正想像當中的還要好得多。

    這種事情若是落在旁人身上,肯定是有些得意的,不過在旁人的眼裡,林封謹卻是不疾不徐的,絲毫都沒有受到影響,極是沉得住氣。於是落在默默關注他的塗學正眼裡面,忍不住又多給了一個“不驕不躁”的評價。

    這些人卻不知道,林封謹的沉穩功夫哪裡有這麼好?主要是一個區區的月考優等不被他放在眼里而已一

    回到了書院以後,林封謹卻至少在表面上停止了對崔家莊一案的調查,彷彿那件事情絲毫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一~因為他知道欲速不達的道理。

    那幕後黑手籌劃這一系列的事件,若是算上籌備的時間,時間跨度至少超過了四五年!自己一個外地人初來乍到,雖然是暗中調查,卻說不准已經被覺察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一旦那幕後黑手全力反撲,林封謹感覺自己未必就罩得住!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此時的身份很尷尬,一個剛剛入書院的童生,有什麼資格來調查這種驚天動地,牽扯到了累計數千人命的恐怖案子?

    俗話說得好,名不正則言不順!並且此時他已經有了一定的線索,所以暫時的穩一穩,沉澱一下·順帶鞏固收穫才是硬道理。

    當然,付道士這老油條都忍不住旁敲側擊了幾句,其實還是希望林封謹放棄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也是知道此事估計非同小可,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想到親眼見到的那個死寂的硐人寨子,單單是遠望也能夠感覺出來的絕望,林封謹的心中就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

    那是一條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整個寨子裡麵包括婦女小孩的人命啊!

    林封謹捫心自問不是什麼衛道士,也沒有正義感氾濫,但是一個人應該有的良知·道德也是有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是有能力解開整個謎團將真兇繩之以法,並且自己和家人都不會受到傷害,那麼林封謹就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下去!

    前文就提過·天常書院的旁邊便是荔枝林,林封謹來的時候,便錯過了那荔枝花開得燦爛無比,若鋪開的雲霞一般的壯觀景象。

    不過看看在書院呆了這麼久,也是到了六月(農曆),天氣也是炎熱了起來,荔枝林當中,一顆一顆青紅色的果實已經開始累累垂垂的吊掛了下來。看看就要到了可以大快朵頤的時候。

    這時候百年難得的嚴寒早已過去,不要說南方·就是北方的河流早已通航,南荔縣雖然境內沒有大的江河,但旁邊的蒼桂縣境內·卻是有一條盤江流過,這條水道水量充沛,更有專人連年疏濬河道·兩千石的大船甚至都可以沿途通行無阻。

    交通的順暢帶來的後果有兩個。

    第一,林家在南荔縣新設立的商舖開始大量的吃進貨物,著名的荔枝蜜和當地的一種叫做“蘭竹”的荔枝被裝上了大船,迅速的順著發達的運輸河網對準了襄都運送了過去。

    用特製的青花瓷瓶盛著的荔枝蜜賣相是十分好看的,天青色的潔淨,還有雪白的瓶壁,裡面盛著的是深琥珀色的荔枝蜜·清香撲鼻,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青花瓷瓶的底部還燒出來了“林記”的字樣。

    這麼一瓶荔枝蜜·巴掌大的瓷瓶的成本價是一錢三厘,而裡面的蜜雖然是上等貨色,也頂多只能裝下二兩。

    古代的時候,糖是一種奢侈品,所以二兩荔枝蜜的成本略貴一些,大概要五錢銀子,因此加起來的總成本是六錢二厘。可是運輸到了襄樊以後的出貨價,則是五兩!整整接近九倍的暴利!

    繞是如此,這林記荔枝蜜因為賣相好,蜜質好而供不應求!旁人想要“山寨”,卻頂多只能山寨出一個瓷瓶出來,裡面的精品荔枝蜜卻是沒有辦法冒充的,打開一聞就知道真假。

    而荔枝雖然不耐久藏,可是林封謹卻是發覺,這南荔縣當中,荔枝的品種十分繁多,怕不下數百種,他看中的這種“蘭竹”荔枝說實話,個頭不大,味道也是酸甜汁¯也不多,屬於荔枝裡面味道中等偏下的品種,偏偏掛!果的時間還長,產量也不高,優點卻是耐旱,房前屋後一栽便能活,哪怕不怎麼打理也照樣開花結果。

    通常農戶都會在屋前屋後的閒地上面種幾株,鄉下人見識短,知道這荔枝拿出去品相不好,味道一般,也賣不了什麼價錢,便當成是哄小孩子的零嘴。

    但是林封謹卻發覺了這“蘭竹”的優點,那就是殼厚。

    殼厚的話,就意味著耐儲存!保鮮期長!林封謹驗證了一下,尋常的荔枝摘下來,頂多保鮮四天,可是這蘭竹摘下來以後,用火燎一下果梗的斷裂處,卻可以整整放到十二天左右。

    而從這裡到襄都走水路,日夜兼程,加上有軍方的執照,有幾個路段再不惜成本請上縴夫的話,也只要五天而已!

    這就意味著莫大的商機啊!林封謹直接就將這“蘭竹”的名字棄了不要,改成“妃子笑”,用的便是名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典故。

    這“妃子笑”林封謹之前讓手下人在鄉下收購了一船,已經運了一船去襄樊探路,預先放了些風聲,結果還未到碼頭,直接就一片黑壓壓的烏篷船先行二十里將船給堵了!本來冷清的河灘吵嚷得就和鬧市似的。

    這其中有三條船上面還是內宮的太監,自然是南鄭國主的妃子嚮往昔日楊妃的風華,想要品嚐一番。

    在往年的時候,要運送荔枝,非得耗費極高的成本用冰鎮住運來,便是如此,因為那些商人沒有林封謹的軍方背景,路途上通關過卡,至少也是得七天!運來的荔枝就算是還能吃,都是發黑髮幹,一看就沒了食慾。所以難怪得林封謹這一船新鮮荔枝如此搶手!

    好在當時李虎直接趕到了當場,見到現場劍拔弩張幾乎要打起來的氣氛有些不對,急忙宣布這一船荔枝只送不賣,最後總算是將各方勢力給擺平了。

    雖然這一船荔枝貌似沒有了收益,可是送出去的那一船人情,卻是錢買不到的了,因為這些來買貨的人,很多都是你哭著求著都送銀票過去他都不接的那種,換算下來至少是這船荔枝本身價值的十倍,百倍!

    唔,水路通暢帶來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山長親自通知,後日便會有客人到訪。

    並且是一大群客人。

    有一句話叫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很多書院都將這句話奉為至理。這其中便有兵家,儒家,墨家和陰陽家等等,

    兵家提倡行萬里路,則是因為將軍必須對天文地理都一一涉及,這才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裡!若是教出來的學生地理不明,被逼迫得讓騎兵在沼澤和河灘上與敵人戰鬥,那就是書院的終身之玷了。

    而儒家要出來走走看看,則是因為儒家當中也有書生投筆從戎,提劍取功名的說法,出將入相,外放邊關為大將,內入京畿為良相,試問胸中沒有山川丘壑,怎能一展所長?

    五德書院要學生多出門的理由就更不說了,訪龍脈,覓風水,探地氣一這些事情絕對不是關在了書房裡面就可以大成的。

    墨家以守禦機關著稱,便也是要考察各個城市,實地測繪,然後將各種數據反饋回去,用來研髮用於守禦的機關上。

    所以來訪天常書院的便是幾大流派的書院聯合組成的學子。

    這些學子也都是各大書院當中的精英弟子,他們的學問和修為已經做得滾瓜爛熟,到了自己的瓶頸上面,要想突破的話,便不是在書房裡面苦讀能夠成功的​​,再怎麼讀也是閉門造車,必須要出來開闊視野,遊歷天下了。

    最初林封謹還很是有些奇怪,因為有一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與謀,法家和儒家之間,鬧得還是很僵的,都被硬生生的擠到了邊角地帶來發展,為什麼書院反而要如此隆重的接待?

    後來聽鄭龔師兄說了以後才知道,雖然各大派系之間都是在暗鬥,但畢竟都沒有撕破臉,擺到桌面上來還是一團和氣。就像是朝廷裡面的黨爭再怎麼激烈,頂多冷嘲熱諷也不會動手,畢竟大家都是讀書人,總不能和武人一樣粗野,表面上的功夫卻還是要做足做全,否則的話,反而會被聯合起來嘲笑說是不知禮數,名聲都要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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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返亭會

    再說法家的弟子往往也會參加這種“遊歷天下​​”的活動,今日你怠慢了旁人,明日就輪到你的弟子被薄待。

    這一次書院幾乎是整體動員了起來,不但現在的山長申可忙得和什麼似的,就連體弱多病,久不視事的乃兄申到也出面了,在書院內到處巡視。

    書院的師生上下,都是全部放假一日,進行大掃除,連院門外的石板也是被山泉水洗刷得乾乾淨淨,書院當中也是被移栽來了不少的花卉來,可以說是煥然一新。

    林封謹做這些雜務事情卻是十分頭疼,好在他人緣極好,就連那些硐族當中的子弟,也是對他印像極好,因此隱然已是外門弟子當中的領袖人物,所以輪到他名下的活兒,往往都是被得到過他幫助,心懷感激的同窗搶著幫忙做了。

    對於同門的示好,林封謹也不推辭,微笑著說了聲感謝,然後說晚上請客吃飯,一幫同窗混得也是熟了,並不覺得他像是其餘的富家子弟在炫富,都是欣然答允。

    翌日,各大書院的弟子便紛紛乘車來到,此行跟隨的這些弟子,絕大多數都是本門入室弟子裡面的佼佼者,不過這批士子當中,還是以儒家東林書院的居多,然後就是儒家的橫渠書院的弟子。

    經過詢問以後便得知,非攻書院和五德書院的弟子下船以後,因為聽說了鄰郡靠海的楚庭城十分雄奇,還有地脈穿過,便折道往那邊去了。

    不過這都是一些表面的現象,實際上的真相是,幾家書院的弟子攪合在一起,爭論辯解起來十分激烈,恰好其中又有幾名天資佼佼者,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誰也不服誰,連同行的學正也是彈壓不住,因此搞得很不愉快,所以便分道揚鑣。

    有客臨門·那麼按照規矩,便自然是主人要出來陪客,這其中也要講一個身份對等的問題。即便拿現在的話來說,即便天常書院只是一處民辦高校,而東林書院,非攻書院等則是北大清華的級別,也沒有來了個學生教授·就要院長出來陪同接待的道理。

    加上各大書院當中以示公平,所以率領的弟子裡面雖然以入室弟子居多,卻還是有外門的弟子的·畢竟此時外門弟子給予書院經濟上的支持,已經是決計不能忽視的重要環節。

    因此,在接待這些客人的時候,天常書院也是秉持的學正接待學正,東林書院入室的精英弟子,自然就是沈故,鄭龔,盧平,歐起等人來接待。

    而隨同前來的東林書院的外門弟子·選來選去,卻無論是學正還是士子,都覺得林封謹這個人八面玲瓏·一團和氣,乃是出面接待的最佳人選。林封謹本人也很想見識一下東林書院的精英是什麼樣子,便欣然前往。

    讀書人見面·禮儀十分繁瑣的,而接下來士子與士子之間的交流,自然是少不得要遊玩山水,吟詩作賦。天常書院周圍能夠拿得出手的風景,除了清溪兩岸盛開的荔枝花之外,也就是以背後的習山返亭看起來頗有些清幽,自然是少不得要去那裡游玩一番。

    攀上習山的山路並不陡峭·加上天常書院在此四十年,也是對此風景頗為維護·因此一路上看山道旁邊的清溪潺潺,路邊的松柏交錯,還有空山鳥鳴,也是覺得令人心曠神怡。

    而一路同行的東林諸子在登攀的時候,雖然旅途勞頓,卻都是健步若飛,指點江山當中,談笑風聲。林封謹見了以後,立即便知道市井當中的一些傳言不虛。

    若是以為各大書院精心培養出來的,乃是只會埋頭苦讀的書呆子,那才真正是大錯特錯,尤其是東林書院這種儒門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書院,必然更加講究上古遺留下來的規章傳承。

    有一句話叫做“出將入相”,便是對讀書人的終極要求!外放則可以為大將拓邊,入中樞則可以為良相治天下!

    從古至今,便規定君子要習六藝。

    即:禮、樂、射、禦、書、數!

    這其中,禮,樂,書,數四藝就不說了,單單是射,禦兩藝的考核都是十分艱難的。

    射的考核標準從易到難分成五種: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白矢:箭必須射穿靶子而箭頭髮白,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

    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就是所說的三連射。

    剡注:既快箭,要在一呼吸的時間內彎弓搭箭射中靶心。

    襄尺:臣與君射,臣與君並立,讓君一尺而退。

    井儀:四矢連貫,瞬間拔箭四連射,後一箭要射中前一箭的箭尾!

    而御根據古禮,是要考核駕駛馬車的技術,而現在則是在考核騎術,!

    禦的考核標準從易到難也是分成五種:鳴和鸞,逐水車,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鳴和鸞:騎乘的時候,能夠控制坐騎,使其蹄聲與旁邊的音樂聲節拍相對應。

    逐水車:策馬在只有半尺寬的河岸上疾馳而不墜落入水中。

    過君表:哪怕是在高速奔馳的狀態下,在經過君上或者師長的面前,依然可以做到有風度禮儀。

    舞交衢:高速疾馳的同時,以舞蹈一般優雅的姿態斬倒十一根木樁,同時驅馳自如。

    逐禽左: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射獵到規定數量的禽獸,並且必須在騎射過程當中用左手(非慣用手)進行射獵。

    大書院當中,優秀的弟子在完成學業的同時,依然需要精通六藝,這才堪能入室。

    入室以後,才有資格傳授養氣的秘傳,嘗試與天上的星辰呼應。正所謂是: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所謂的儒家養浩然之氣,也僅僅是一個類別的稱呼,只是養浩然之氣的流派最廣,修煉的人最多。

    就像是武俠小說裡面的真氣一樣,若是細分的話,還有什麼寒冰真氣,紫霞神功等等一.就林封謹此時的見識來說,法家的養氣術叫做《律天下》,白鹿書院的養氣術最著名的是《意不在魚》心法‥

    只有養氣功夫到了一定程度,這才有資格養望,養望有成,才說得上立德,立功,立言的三部曲。

    立德,謂創制垂法,博施濟眾;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簡單的說,就是做人,做事,做學問。

    此時林封謹看這幾名東林書院的諸子,顯然是六藝都十分精通,甚至養氣功夫都是入了門的,看他們神采飛揚的樣子,沈故,鄭龔等人本來也算是一方的精英,尤其是沈故已經是明明白白預約了西戎縉紳錄的人才,可是一對比起來,便很明顯二者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等到上了習山,在返亭當中坐下,便自有旁邊相隨的下人過來沏茶,此時時間尚早,還不方便擺放酒席,便奉上當地特產的荔枝。

    天常書院身為地主,這一次拿出來待客自然是荔枝當中的珍品:“西園掛綠”,十分珍貴,當年大衛朝時候,隆佑年間,因為這荔枝實在太過有名,因此惹來貪官酷吏勒擾,百姓不堪負重,憤然將掛綠荔枝樹全部砍光,結果只有西園寺後有兩株倖免於難。

    雖然這種慘事發生在數百年之前,但現在的西園掛綠荔枝因為移栽不容易,所以也是異常珍貴,聽了介紹以後。東林書院的諸生忍不住也感慨幾聲“苛政猛於虎”。

    此時本來也是六七月的天氣,縱然山風涼爽,也是走得渾身燥熱,這荔枝在冰涼的山泉里面泡了半晌,吃起來正是時候。

    林封謹卻是早就將這著名的掛綠荔枝吃了個夠,所以也就沒有什麼胃口。不過這西園掛綠名氣頗大,也確確實實有它的獨到之處。

    一眼看上去,果實成熟之後鮮紅發紫,卻有一條綠線若翡翠也似的直貫到底,果蒂帶有一綠豆般的小果粒;蒂兩側果肩隆起,帶小果粒側稍高,謂之龍頭,另一邊謂之鳳尾。果實成熟時紅紫相間,一綠線直貫到底,“掛綠”一名因此而得。

    撕去外皮以後,果肉細嫩、爽脆、清甜、幽香,特別之處是凝脂而不溢漿,用紗包裹,隔夜紙張仍乾爽如故。因此早就有典籍記載:“掛綠爽脆如梨,漿液不見,去殼懷之,三日不變。”

    前朝大儒更是有文贊曰: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甜如醴酪……

    此時山峰連綿,陽光燦爛,還有清泉潺潺,面前更是有美物佳食,更重要的是,還是一群讀書人在這裡聚會,所以不吟兩首詩,作兩首詞唱和一番,那真的是怪事了。

    不過,林封謹卻不打算出這個風頭,至少在這樣的地方是不適合出這個風頭的。

    原因也是很簡單~一在目前的大環境下,林封謹自身的實力也確實太弱了些,就算是剽竊吟哦出來什麼名動千古的詩篇,和別人一交往以後,肯定就不難發覺他在其餘的經史子集方面卻是個草包!外加字也是寫得一塌糊塗,那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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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要逼我......!

    其實嚴格的說起來,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林封謹便是展出只會詩詞歌賦之類的東西其實也無所謂,主要是他穿越來的世道也很是不對的緣故。

    畢竟此時還是亂世不是盛世,對於人才的定義,卻還是看中的“實務”“才學”上,統治者最看中的,不是詩詞歌賦這種“虛”的東西,而只有盛世的時候,為了顯示自己的統治下的文治,這才會重視詩賦。

    當然,至關重要的是,他一個天常書院的外門弟子,還是個大齡童生靠改戶籍進去的!忽然搞點驚才艷!豔的詩篇出來,你教那些入室弟子怎麼想?你讓他們的臉往哪裡放?加上林封謹又明顯的在策論,經史子集上面有短板,群起攻之之下,抓住你的弱點不放狠狠攻擊,林封謹只怕要不了幾天就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了。

    ~一一這種情況絕對不是林封謹想要看到的。

    所以,在目前的環境下,林封謹目前一個區區童生的身份,就算是成了有名的詩家詞家,也會被人說一聲不務正業。拋出來那些千古絕唱,起到的效果卻是寥寥,那是何等的不划算,至少也要等他中舉以後,選準時機剽竊幾首名家大作,那才是一鳴驚人,事半功倍。

    此時東林書院的才子便紛紛即興投壺,賦詩,場面一時間也十分熱鬧,這其中林封謹注意到,有一名頗為傲氣的士子名為司馬法的,才氣最高,從不起眼處著手,即興見到眾人吃荔枝時候剝掉的皮和殼,便信手拈來:

    曾向南州畫裡描,胭脂淡掃醉容消。

    盈盈荷瓣風前落,片片桃花雨後嬌。

    白玉薄籠妖色映,茜裙輕裼暗香飄。

    嫣紅狼藉誰收拾·十八閩娘裂紫綃。

    此人平時沉默寡語,但一出聲,便要震驚諸人,外帶鎮壓全場·他的這一首詩一出來,其餘的人便頓時沒有辦法繼續唱和下去了,東林書院的人倒是紛紛大笑,鼓掌讚美,繼續投壺。

    但天常書院的人卻是臉上無光,因為這文會一開始,便是東林書院的士子相互唱和·天常書院的幾人竟是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那盧平自稱是天常書院第一才子,此時照樣也是只能在旁邊乾瞪眼,他想要爭一口氣·從眾人一開始出題便苦苦思考,搜索枯腸,好不容易才拼湊了半闕,結果這司馬法的詠荔枝殼一出,頓時將他打擊得面若土色,長嘆一聲連續下去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東林書院為首的那一名士子任墨便覺得立威也夠了,畢竟天常書院的這些士子接待招呼還是頗為熱誠,他便輕輕巧巧的岔開了話題·將話鋒往旁邊轉,不想讓對方太過尷尬。

    沒想到他們這一先聲奪人,便貌似徹底將天常書院幾人的信心都給徹底擊潰·因此連插話的勇氣也沒有。這時候沈故總算是回過了神來,便順著任墨的話鋒轉到了一路來的風土人情人,這時候尷尬得要死的氣氛才慢慢的緩和了些。

    但天常書院的士子畢竟是年輕人·心中不免就有一股好勝心,緩過勁兒以後暗道詩詞歌賦我們比不過,總不成刑律方面還會輸給你?

    於是和盧平交好的歐起便有意無意的提起了刑律,並且還隱隱約約的有挑L釁之意,與他對答的東林諸子以無意對有心,因此最先的幾句對答被他佔了上風,歐起小人得志·立即冷笑,什麼“好大的名頭”“不過如此”的傲慢句子都說了出來!

    這一來卻是惹了馬蜂窩·東林書院的人微微一笑,以眼示意,竟是讓一名外門弟子來接歐起的話!

    此人名叫孫向,居然對刑名方面的事情十分了解,更是非常熟悉各國上古的官職,引經據典,滔滔不絕。談到後來,歐起竟是臉色蒼白,只有抹汗的份兒!

    東林書院的人見到歐起居然還不自量力前來挑釁,暗道這群人給臉不要臉,便也不給他們留什麼面子了,說話的聲音忍不住就大了起來。

    這幫人聚集在一起,也確實是堪稱英才薈萃,林封謹就記得,有一名叫做錢力的,思維便捷,博覽群書,可以說是觸類旁通,機變百出,什麼奇聞異事,市井消息,張口就來,引經據典,滔滔不絕。

    還有一人叫做顧羨的,語言幽默,擅長用比喻來說服人,什麼書中生僻的典故如數家珍,記憶力超群,但嘴巴有時候也有些刻薄,居然大贊南荔縣學“文氣盎然”一- -縣學文氣盎然,令旁邊的天常書院情何以堪啊! ! !但天常書院的士子難道好跳起來說縣學弄得一塌糊塗?

    這顧羨言語之間,幾句輕飄飄的¯側擊,就將天常書院的人臉都臊得通紅,卻是根本發不脾氣!

    話說此時還能在席位上安坐不動的,就只有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荔枝上面,大吃特吃的林封謹了。他既然打定主意了不攪合這事,當然就是悶聲大發財絕不多話。

    沒想到歐起這廝卻是將東林諸子的傲慢給激了起來,自是要痛打落水狗,因此林封謹想要低調,旁人卻未必容得下他,任墨見到了滿不在乎的林封謹,便看了過來,微微一笑道:

    “這位賢弟從我們開始吟詩起,就一直在大快朵頤,想必是我們師兄弟的拙作沒有辦法入你的法眼了。有佳作何不賜教幾篇,值此美景與大家共賞。”

    林封謹“撲”的一聲吐出了一顆荔枝核,哈哈一笑道:

    “在下學識淺薄,拙作實在入不得大才的法眼啊。”

    東林諸子當中的顧羨卻是嘴巴很是有些刻薄的,立即接過了話頭的“好心”的道:

    “這位林兄弟可千萬不要如此說,須知道,你乃是被貴書院的學正選出來和我們交流的,既然如此,你能夠入得了貴學正的法眼,必然有過人之處,在此時就不應該謙遜了,否則的話,豈不是顯得貴學正識人不明,有眼無珠?”

    顧羨這一句有眼無珠說出來,頓時令得旁邊的天常學院諸子都是怒目而視,卻也將林封謹逼到了沒有辦法退卻的懸崖邊上。

    林封謹既然下了決心要守拙,又要應付這局面,其實當真是兩相為難。要當面打臉沒問題,卻是不符合自己的規劃,但若是繼續守拙下去,未免連推薦他來的塗學正臉上也不好看。

    林封謹雖然打定主意想要蹈晦,卻也是被這顧羨說得心中有些惱怒,正要說話,卻聽到了那盧平在旁邊低聲不屑道:

    “塗學正也是老眼昏花,居然叫了這廢物來,現在真真是丟人現眼,今後我等見到東林二字都要退避三捨了。”

    這句話說得林封謹心中的火一下子騰騰的就燃了起來,你他媽的自己丟人現眼,老子在這裡吃荔枝惹到你了?居然倒打一耙在我身上?周圍的這些文人青春年少風華正茂,難道我他媽的就是個老頭子就沒有半點脾氣?

    不過林封謹卻是極沉得住氣,若論機變應酬,他難道就輸給了人?便深深的望了那盧平一眼,嘆了口氣道:

    “不瞞各位,我從小身體就很差,所以去年才勉強考中了童生,資質駑鈍,承蒙學正格外開恩,還在官府那裡作弊改了戶籍這才被收為了外門弟子,既然各位才華橫溢,就想拿心裡面的一個困擾很久的問題向各位請教一下。”

    東林諸子聽了林封謹的話,頓時都覺得有些無言,彷彿踩到了一團臭狗屎一般······‥早知道這廝是個外門弟子加童生的身份,就真的不和他計較了。

    天常書院的外門童生弟子,就連東林書院的外門弟子孫向和他辯論起來都覺得有些丟人!居然這廝還要靠改戶籍才進來!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不能現在林封謹劃出道來當做沒聽到。那孫向見到了眾學長的悻悻然模樣,也只能出來接口,冷笑道:

    “既然如此,小弟雖然在東林書院當中一貫考績都是​​末等的,也只能勉為其難的出來指點你一下了。

    一直都沉默的司馬法卻忽然道:

    “君子習六藝,於賤役不涉,這位林童生你出的題目應該是在六藝之內吧。

    其餘的東林諸子頓時點頭稱是,暗道差點上了此人的惡當,要是他隨口問一句請問你爹我昨天吃了什麼. ,或者爸爸今天上了幾次大號一‥這種問題東林諸子又怎麼答得出來?

    林封謹雖然也沒有這耍賴的心思,卻發覺那司馬法應該才是東林書院此行的領袖人物,或者至少也是和任墨並駕齊驅的雙壁,平時沉默寡言,卻是不失崢嶸,在暗中拾漏補缺,心思縝密才華橫溢,實在是一等一的人物。

    面對司馬法的詢問,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個自然,是一道我從書上看來的古題,恰好在六藝當中的算學裡面。”

    東林諸子聽了立即心中大定,同時望了一眼錢力,諸子當中,以他的算學最為精湛。其師大儒黃宗羲著《算經十三問》的時候,便是錢力在旁邊協助!孫向見到師兄錢力微微點頭,頓時心中大定道:

    “你說題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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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一屁的風騷

    封謹便唉聲嘆氣的道:

    “哎,那我就說了啊,大家記得我開始說了噢,這道題目困擾了我太久啊,是在去年看到的,幾乎讓我絞盡腦汁晚上睡不著覺···噗! ”

    說到這裡,林封謹忽然放了個長長的響屁出來,坐在他附近的盧平頓時變色,站起來就摀住鼻子就閃得老遠了,旁邊的人立即也是馬上掩住了鼻子,大皺眉頭,林封謹臉上露出了舒爽之色,卻是接著道:

    “那一天的天氣很不錯,早上我吃了一碗有些辣的陽春面以後,覺得肚皮里面油水不足,就去了市場上想買些肉祭祭五臟廟,結果見到市面上有若干隻雞和兔子同被關在一個籠子裡,從上面數,有35個頭′從下面數,有94隻腳一‥”

    此時他還沒說完,天常書院的士子都一個個恨不得將手摀住了臉,再也不放下來!

    諸人一聽“雞兔”兩個字,就知道這多半是孫子算經上面著名的雞兔同籠的題目,流傳極廣!面前這個二逼絮絮叨叨的加了些偽裝,就以為別人認不得了嗎?

    那孫向更是聳了聳肩膀,翻了一下白眼,哈哈大笑了起來,暗道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就看過這道題目了,這可憐的大齡童生居然還拿出來堂而煌之的請教,沒文化真可怕。

    卻聽林封謹接著道:

    “請問”

    孫向已經不屑搶先道:

    “聽好了,兔十二隻,雞.”

    他卻忽然說不下去!臉龐一下子就紫漲了,幾乎噎住了說不出話來

    因為林封謹接下來居然慢條斯理的道:

    “請各位大才指點,我剛才放屁以後一共說了多少個字??”

    所有的人一齊呆滯了一.孫向嘴唇張合了半晌,若是雞兔同籠的原題,他還可以依靠自己的記憶力,默記數數給一個答案出來,可是林封謹在前面絮絮叨叨的扯了這麼久!從他夜晚睡不著扯到天氣不錯·然後又扯到他吃的陽春面有些辣一有誰他媽在無意當中記得他放屁以後說了幾個字啊!

    隔了一會兒,顧羨才正色道:

    “林童生,你的詭詐之術當真是爐火純青啊。”

    林封謹卻是繼續非常非常謙恭的道:

    “請各位大才指點,我剛才放屁以後接下來一共說了多少個字?”

    顧羨臉色再變·此時林封謹說的“大才”兩個字,卻是落在東林諸子的耳朵當中分外刺耳!他忍不住又張口道:

    “你‥”

    話還沒說出來一半,林封謹更加謙恭的道:

    “請各位大才指點,我剛才放屁以後接下來一共說了多少個字?”

    孫向怒道:

    “這叫什麼狗屁問題?”

    不過這個時候,天常書院的士子難道就是泥塑木雕?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氣,此時正好乘勢發作了出來!只覺得林封謹先前的那個屁當真是放得風騷無比!與林封謹交好的鄭龔詞鋒也是不輸給人的,立即冷笑道:

    “原來有的人說的話比放屁都不如·讓你數一數多少個字​​,難道不是算數?難道就不在六藝當中的算經行列了?”

    沈故雖然性格老成,先前總也有一口氣咽不下去·也淡淡的幫腔道:

    “子曰:知之為知之一”

    後面半句話卻不往下說,但在場的都是飽讀詩書的人,這句話出自論語,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正是夫子罵人的話:

    你狗日的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暗喻做學問態度要端正,也指做人要誠實!

    東林書院諸子大怒,便紛紛打算出來理論,卻無論他們怎麼說·林封謹卻是翻來覆去的只是反問:“請各位大才指點,我剛才放屁以後接下來一共說了多少個字? ”這句話,便將他們噎得兩隻眼睛都似癩蛤蟆一般的鼓脹了起來!

    林封謹此時的風範·深有金大師筆下的令狐大俠任你千變萬化,我以獨孤九劍盡破之的犀利‥

    但這時候,東林書院帶隊的士子任墨卻是忽然出聲·看著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林童生的問題實在深奧,我們答不出來。”

    東林諸子,卻一向都是以任墨馬首是瞻,能夠讓這些心高氣傲的才子服氣,此人自然是有過人之能!

    顧羨與他交好,也是機變百出,立即將任墨認輸的話頭輕輕巧巧的岔開·對著旁邊的師弟嘆道:

    “是啊,在下一路行來·風流人物也見識了不少,沒想到天常書院的一流人物,卻是在外門當中啊。

    另外一名東林士子胡問立即也接口道:

    “恩師曾橙誨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不是今日親見,也真難柏師兄的話才是真真切切的至理,可見世事無常,珠玉也是常在瓦礫當中被埋沒。 ”

    顧羨和胡問兩人對答幾句,配合無間,天常書院的其餘士子臉色都同時都變得難看了起來,尤其是以盧平和歐起為甚!

    林封謹心中更是凜然,這些東林精英果然名不虛傳!

    自己最初示敵以弱,故意拋出來了雞兔同籠的幌子佔據了上風,之後便抓住了這上風的優勢狠狠進攻,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句半帶譏刺的“實在深奧,答不出來”便化解了。

    這倒也罷了,那顧羨察言觀色,已經發覺了盧平和歐起兩人心胸狹窄,便立即抓住了之前東林諸人將天常書院諸人辯得啞口無言的要害,順利的用了離間計,一方面高高捧起自己,一方面將天常書院的諸人猛踩。

    如此心機,可以說是十分陰損,已經是擺明要林封謹日後在天常書院當中毫無立錐之地了!

    所以林封謹之前才會定下蹈光隱晦的策略,就是不願意招惹這些破事兒上身,他微微眯縫起了眼睛,心中卻已經是頗有些恚怒,暗道老子不來招惹你們,你們這群混蛋卻是苦苦相逼,莫非真的當老虎是病貓?

    一時間,林封謹的心中業已轉過了無數念頭,他也是有急智的人物,猛然之間想到了一事,眼前一亮,頓時便有了計較,哈哈一笑道:

    “像我這種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傢伙,在天常書院當中不知道有多少,怎麼敢和列位師兄相比?倒是各位的師長帶你們出來游歷,想必就是要開闊眼界,怎麼到了現在眼界都還這麼淺薄,見了我這種大齡童生的俗物也要當成個人物?”

    東林書院的諸子聽了林封謹言語裡面的冷嘲熱諷,眼高於頂的他們當真像是吃了個蒼蠅那樣,極不舒服,但要和林封謹激烈爭論的話​​,依照他們的“江湖地位”,那實際上無論輸贏都已經太失身份。

    因此這場聚會竟是不歡而散,本來還說要賞玩天常書院七大景觀的“返亭夕照”,雙方也都是沒有了興致,匆匆下山。

    這場本來可能成為文壇盛會的聚會,便被林封謹一個屁給攪了……

    不過在下山以後卻見到整個書院裡面人聲鼎沸,申到老頭子居然又顫巍巍的站了出來,他不是已經都重新回去靜養了嗎?

    林封謹一問才知道,原來本是在半路上分道揚鑣的非攻書院和五德書院弟子也過來了天常書院這邊。

    他們本來是打算去楚庭城的,卻是在半道上聽說那邊下了暴雨,山洪沖刷以至於道路截斷,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只怕是修不好,並且哪怕是修好了的話,估計也是要面臨泥石流隨時爆發的危險,所以帶隊的學正也覺得不​​能拿自己學院精英的小命來開玩笑,只能按照原計劃來拜訪天常書院。

    林封謹他們此時歸來,也恰好是趕上了這迎接的場面,一個個的只能喝口水便整肅衣冠,再次列隊歡迎,倉促之間,居然也湊齊了迎接用的禮樂,鑼鼓編鐘也是一應上場,總算是沒有失了體面,不過看申到申老先生顫巍巍的強自站立的模樣,估計也是元氣大傷,事後少不得要大病一場。

    見到了這樣的情況,林封謹頓時微笑了起來,正所謂天時地利,藉著目前的這個勢頭,只需要巧妙-的運籌帷幄一下,豈不是比自己之前擬定的另外一個計劃要順水推舟得多?

    於是林封謹先是找來了猥瑣付和林德,低聲囑咐了幾句,讓他們趕快依言行事,然後便抽個空子去尋塗學正。

    恰好路過走廊的時候,就恰好見到在旁邊的院子裡面,塗學正和副山長殷青月站在了一起,兩人臉上都有些焦躁和為難之色,正在商量著什麼事情。

    林封謹知道這副山長殷青月乃是最不苟言笑的一個,十分鐵面,幾乎見人就要訓斥,並且對外門弟子也有些偏見歧視,林封謹也在他那裡吃了不少的排頭。所以他先整理了一下衣冠儀容,然後走了過去便聽到了殷副山長皺眉焦躁的道:

    “五德書院和非攻書院的人也是的!居然都不事先知會一聲,眼下真真切切的叫人為難!現在南荔正是荔枝的收穫季,商賈雲集,哪裡有多餘的住處?我連城裡面的客棧都去問了,竟是只有一家還有大通舖一‥你這個學生好不懂事!有什麼事情?若不是緊要的事情,不要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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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順勢謀劃

    殷副山長後面那一句話,卻是對著林封謹說的,後者則是恭敬道:

    “山長,弟子見到學院預備的房舍似乎都已經住滿了人,後來的這一批來訪的士子,恐怕倉促之間容納不下啊。

    殷青月怒道:

    “我難道不知道這事?不正為此發愁嗎?”

    林封謹卻微笑道:

    “其實這件事情解決起來也很容易。”

    殷副山長正在焦頭爛額,聽了林封謹這句話頓時眼前一亮道:

    “你有什麼法子?”

    林封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塗學正應該是知道的,學生的家中頗有資產,所以也沒有在學院內住宿,加上租房頗有些困難,便乾脆在清溪旁邊購置了一幢宅院居住,我見到師長們對接待遠客頗有些困擾,便是來為長上分憂的,我那一處宅院裡面,也可以幫忙接待七八名士子。”

    殷副山長平時頗為厭惡林封謹這種富家的紈絝子弟,但這時候卻頓時喜道:

    “不錯不錯,懂得為師長分憂,你是叫林、林?”

    塗學正立即道;

    “外門的弟子,叫做林封謹。”

    “對對,林封謹!我記下你的名字了。”殷副山長道:“好好接待客人,書院會記你一功的。”

    林封謹卻是不走,繼續微笑道:

    “山長,除了弟子之外,還有五六名同窗也是在外面或購買了宅院,或者租賃下了四合院的大屋,我想他們也是樂意為書院分憂的。”

    殷青月頓時有豁然開朗的感覺,猛然擊掌,向林封謹詢問了其餘的書院弟子的姓名後,大步走了出去。林封謹看著旁邊的塗學正微笑道:

    “那麼,弟子就去延請外來的客人去做客了?只是這樣恐怕會誤了晚課。”

    塗學正哪裡知道林封謹別有用心,勉勵道:

    “去吧·目前是以不能損了書院的體面為優先,這幾天的晚課你都可以不來,務必要將遠客招待好才對。”

    林封謹得了許可,便趁著學院還沒想到要統籌規劃入住·直接到前面來請人,笑瞇瞇的說因為倉促之間,書院供給有限,所以各位大概只能去“陋室居”休息。不過自己則是在外面購置了宅院,若是各位不嫌棄自己招待不周,那麼也可以去自己的家裡做客。

    幾乎各大書院都會招收很多貧寒的士子,所以“陋室居”這種地方各大書院也都有·並且大同小異都是大通舖,十分艱苦。誰不知道陋室居是什麼地方?

    此次出來開闊眼界的士子,絕大多數都被認為是書院當中下一代的菁華·便是家中貧窮的,為了讓他們安心讀書,哪怕沒錢書院也一定是待遇優渥,加上旅途勞頓,誰還願意去和人擠大通舖聽別人的呼嚕聞腳臭吸屁味兒?

    而聽林封謹的自我介紹,顯然是家中豪富,書讀到哪裡,房舍就買到哪裡,這等財力乃是何等雄厚?而且林封謹這種富二代各個書院也不是沒有·差不多都是不學無術卻是極講究享受的,所以他的接待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本著這樣的心態,林封謹去邀請人居然是無往而不利·十個里面倒是有九個都願意去他家裡面“叨擾”。

    在他的邀請面前,甚至之前曾經有些口角的司馬法和任墨兩人也猶豫了一下,點頭應允了·這兩個人乃是有潔癖的人,便是寧願這一晚上不睡,也絕對不想去“陋室居”擠上一夜的。

    林封謹按照自己的設想,邀請到了七八名士子以後,便在書院當中等待上面的吩咐,結果這一等的時間就長了,直到諸多的雜事弄妥當了·書院下令休息,徐學正才過來嘮叨叮囑了一番·要林封謹務必要好好接待外來的師兄們,絕對不能丟了天常書院的面子,這才允許林封謹帶著他們往往自己的宅院內行了過去。

    林封謹本來也善於交際,邀請的士子當中也不偏重於哪個書院,而是每個書院都請了兩個人,所以一路上談笑風聲,指點景物,就算是之前與東林書院有些口角,卻是絕口不提,竟是面面俱到沒有冷落任何人,待人接物間頗有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就連與之有隙的司馬法和任墨也挑不出來什麼錯。

    林封謹現在的這處宅子卻並非是他修的,當時修宅子的人乃是個鹽商的兒子,排場比林封謹大多了,甚至帶了個戲班子入住,因此這宅院的寬闊可想而知,再多住個七八人真的是半點兒都不擁擠。

    當然,也是因為這宅子乃是鹽商的兒子修的,就意味著不差錢,不差錢就代表著無論選址,還是做工設計,都是上!上選。 !

    此時隔了數百米,就見到一處飛簷斜挑在了濃密的荔枝林當中,還有點點紅果點綴其間,清風徐來,更是清脆的鈴聲裊裊,頗有些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等到走近了些,便有房屋疊嶂在林溪之間,可以說是融入了清溪荔林的風景裡面。

    林封謹將眾人引入到了宅子裡面以後,便由柳枝使喚著幾個婢女走在前頭,帶領安排各人的宿處,並且沐浴洗塵,將此事忙完,各人草草的梳洗一下,就已經是紅日西斜,炊煙四起,顯然便是吃飯的時間。

    在傭僕的帶領下,這些士子們就來到了後院,這裡的視野便是十分開闊了,順著細碎的白石鋪成的小徑,可以來到一個精緻的大荷塘旁邊,而大荷塘上面又有水榭,在水榭上面坐著的話,清風徐來,荷香陣陣,既可以遠眺習山柔和的弧線,也可以近賞清溪的清澈和荔枝林的嫵媚。

    這一幫被林封謹邀請來的士子沐浴以後,洗去了一身的風塵,換上僕人送來的招展迎風的寬袍大袖,腳下是透氣的木屐,又眼看青山綠水,還有荷花素雅,荔枝甜香,頓時渾身上下都覺得舒適通透,也對主人多了幾分好感。

    眾人齊聚在荷花池周圍,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卻是遲遲不到,他們便自行賞玩起風景來,有的向著水榭走去,有的則是貪看枝間累累的青紅荔枝,有的則是眺望遠山.

    前面就已經說過,東林書院的人與非攻書院和五德書院都格格不入,而林封謹這一次邀請的客人當中,卻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東林書院,非攻書院,五德書院,橫渠書院當中,每一處書院都邀請了兩

    這時候見到大多數人都去了水榭,東林書院的司馬法和任墨兩人便不去湊熱鬧,沿著荷花池旁邊散步,享受著習習的涼風,兩人走了不到半圈,卻是忽然聽到了涼亭那一邊居然有些嘈雜。

    這種情況兩人本來是不以為意的,只當是在謙讓座次之類的,沒料到隔了一會兒,嘈雜聲竟是越發的大了起來,​​任墨便忍不住轉頭去看,便見到一干士子居然都沒有呆在涼亭當中,而是站到了水榭的外面走廊,對準了涼亭的門口兩根柱子在指指點點什麼!

    他頓時好奇心大作,忍不住輕輕的碰了一下司馬法,示意他留意一下,在東林諸子當中,任墨具有領袖氣質,但若輪決斷和才華,司馬法卻還在他之上。

    司馬法得了任墨的提示以後,他卻是有些近視,眯縫眼睛看了一會兒也是不以為意,但那嘈雜聲是分明入耳的,此人秉性本來就是孤高,冷笑了一下道:

    “區區一個荷院舊亭,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這些人的養氣功夫都到哪裡去了?再走一走我就回去了,讓婢女將飯送到房裡面來吃,懶得和這些人應酬。

    任墨卻是微微皺眉,感覺到應該沒那麼簡單,忽然又見到了對面的水榭外有人對著自己招手,看眉眼乃是橫渠書院的謝挺之,這人也是才華出眾,行事沉穩,和任墨一見如故。

    任墨本身卻是北齊世族子弟,其父在北齊當中貴為三品令丞,一路上同行的時候已經是力邀謝挺之,請他明年前往北齊科考出仕,可見兩人的關係此時已經不僅僅是相互欣賞,更是有利益糾葛在一起。

    見了謝挺之相邀,任墨也不能不給這個好友面子,便對司馬法告了個罪,信步走了過去。司馬法孤單一人也覺無趣,更不想在吃飯的時候去和五德書院的人拼鬥詞鋒,便徑直回房,讓旁邊的僕人一個時辰後送酒菜進來。

    但是司馬法回房以後,剛剛翻開攜來的《付荊川文集》讀了幾頁,正在漸入佳境的時候,外面就響起了一連串的敲門聲,並且極其急促!司馬法不悅的站了起身道:

    “誰?”

    他在讀書的時候,是很討厭有人來打斷思緒的。結果立即就有人急促的回答道:

    “是我。”

    司馬法立即聽了出來是任墨的聲音,他皺了皺眉毛便去開門,打開門以後,卻是一驚!

    因為平日裡最注重儀容的任墨,竟是有些頭髮凌亂的感覺,還在喘著氣,看樣子竟是小跑過來的,而任墨此時臉上的表情則更是複雜,有驚艷,有惋惜,有難以置信,有不甘.司馬法與之同窗七年,竟是平生第一次見到任墨如此失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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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婊子和牌坊

    “怎麼回事?”司馬法忍不住詢問道。

    任墨卻只是苦笑,搖頭,然後鬱悶憤然的道: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司馬法便是再怎麼想看書,此時好奇心也被誘了起來,便跟隨著任墨大步走了過去,卻是重新返回到了荷花池旁,然後順著木頭搭建的水榭一直走向了湖心的涼亭。

    那水榭修築得也別有意趣,湊近了看的話,周圍的扶手欄杆上的樹皮都沒有剝去,最初司馬法覺得有些簡陋,但是久看了之後,卻覺得有一種“野渡無人舟自橫”的田園清新,遠離市井的喧囂繁華。

    等他來到了涼亭的前方,便發覺受邀來的士子十有八九都聚集在這裡,卻是在指點議論著涼亭兩旁的檻聯。司馬法在詩詞方面卻是才華橫溢,而但凡擅長詩詞的人,對聯方面也往往不凡,因此他便帶著幾分傲氣將目光投注了上去。

    這一看之下,司馬法的第一反應就是大皺眉頭,忍不住出聲道:

    “好醜的字!”

    是的,那檻聯上的字當真是東倒西歪,奇醜無比,便是有的蒙童練筆之作也能勝過去,以至於司馬法往往要連猜帶蒙的才能準確的判定出究竟是什麼字。

    見了這醜字,他心中更是輕蔑,便一個字一個字的​​從上到下念了下去:

    “風聲,田聲?哦不對,應該是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這上聯一讀完,司馬法臉上還帶著不以為意的神色,但是,當他看到下聯,並且慢慢將之讀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一點一點的變成了震撼,等到讀完,便已經驟然動容: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這!!!!”司馬法連續念了幾遍這對聯,整個人都蹬蹬蹬蹬的倒退了好幾步!幾乎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若遭雷擊!再細細的咀嚼這對聯當中的含義,一時間竟是有些痴了! !

    此時的書院往往都有自己的校訓,比如橫渠書院的校訓,同樣也是流傳千古的句子: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

    又比如白鹿書院的校訓:日月兩輪天地眼,詩書萬卷聖賢心。

    而自視甚高的東林書院弟子卻是覺得這些書院的校訓太過直白,太過功利,半點都不知道掩飾。

    但是實質上東林書院當中,卻是正好缺少一條可以一針見血,鐫刻入這東林一脈文人骨子深處的校訓! ! !

    因此,若是其餘的學派見了此聯,頂多也就是讚嘆敬仰一番,但對於主張謙沖,恬淡,卻又在政治上野心勃勃的東林黨人來說,這幅對聯卻是直接刺入了他們的深心裡面去!

    赤手縛住蒼龍,白身參贊天下就是他們的最高理想。

    看了這一副對聯,頓時東林書院的人都覺得,那是真真切切的將他們的宗旨,原則·甚至是學問的歷程,都濃縮入了這幅對聯的二十二個字當中!說得粗俗一點,將東林黨人那種又要立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心態述說得淋漓盡致!

    古書有云:朝聞道·夕可死!

    對於東林書院的諸子來說,這幅風雨對聯,便宛然若他們心中的道一般! ! !

    這怎能不讓才華橫溢的司馬法痴了?

    就算是東林書院如今的山長大儒楊時親自前來,一樣也要失態動容!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幅對聯乃是林封謹很不客氣從自己的記憶裡面抄襲來的來的,在他穿越過來的前世,此聯爲明東林黨領袖,大儒顧憲成所撰!

    顧憲成精研儒家典籍,卻沒有寫出來什麼傳世的書籍,唯一有些名氣的《顧端文遺書》也僅在小圈子內流傳。

    但是,顧憲成能夠名垂千古,便是因為他將畢生的學問和自己最濃烈的感情,都濃縮在了這一副千古名聯當中!

    僅憑這幅對聯,他就可以完成儒門的立德,立功,立言三大步驟,可見這幅對聯的意義之深,地位之高。

    這上聯將讀書聲和風雨聲融為一體,既有詩意,又有深意。下聯有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雄心壯志。風對雨,家對國,耳對心′極其工整,特別是連用疊字,如聞書聲琅琅。

    林封謹此前就對各大書院進行過調查,很驚奇的發覺,東林書院居然沒有這一副堪稱可以貼在他們骨子裡,甚至是魂魄裡面的標誌性對聯。

    這對於林封謹來說,就彷佛是看到了李寧的卻沒有看到那一句“一切皆有可能的”的著名廣告詞一奇特,所以緊接著他調查以後就發現,這應該是由於東林書院雖在,但大儒顧憲成還未出世的緣故。

    在林封謹的歷史上,東林書院分成兩個時期,北宋存在了一百多年,然後廢棄,在四百多年後,明朝萬曆三十二年才被顧憲成等人重建,所以林封謹估計眼下的這個東林書院應該是歷史上應該屬於北宋那個,所以顧憲成還未出現,自然就沒有了這幅著名無比的名聯。

    所以此時林封謹就毫不客氣將這幅對聯祭了出來,成為了破解目前危局最為有力的武器!

    毫無疑問,林封謹這裡一下子就變得門庭若市,真真切切的是門檻都被踏破了。

    在得到了同門的急切通知以後,這些士子們絡繹不絕的上門強勢圍觀,一來是帶著快意,想要看看東林書院的那些眼高於頂的士子們此時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二來則是衝著林封謹的那一手醜字來的。

    因為無論是這幅對聯或者說是林封謹的字,都給觀看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主要是二者之間的反差太過強烈了。

    打個比方說,就彷佛是你遇到了一個十分清純的妹子,卻愕然發現她的中指既不塗指甲油,並且連中指的指甲都精心修剪得很短是一個道理。 (不懂這句話的可以去書評區發帖求教······.)

    所以已經來過林封謹這裡的人,在和別人交談的時候,必然就會下意識的講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東西,對聯的優秀是個讀書人都品味得出來,但是林封謹的字差到了什麼程度,卻是只能親眼目睹才最直觀。

    此時更是搞得人人都有了津津樂道的話題:為什麼做出如此名傳千古對聯的大才,字卻是寫得他媽的比狗爬還爛啊! !

    這一副對聯就彷佛是一塊沉重無比的石頭,狠狠的砸在了湖面之上,掀起的衝擊波之激烈,甚至就連始作俑者林封謹也完全未有想到

    本次東林書院的出行隊伍當中,本來是以一位顧副山長為主的,不過在臨走的之前,書院的一位避世三十年的老前輩卻也忽然動了遊興,要往廣南拜訪一名老友,因此一路同行。

    這位老前輩乃是海內聞名的大儒之一,名為阮咸,精擅劍技,並沒有出仕,是屬於那種神通與儒道同修的宗師級人物。此時他的修為已經是完全都無礙於外物,無論冬夏身上都只穿一件麻衫,若輪輩分資歷的話,就連創辦天常書院的申到江湖地位都沒他高。

    此老至情至性,放達任誕,狂浪不羈,酒醉以後往往裸身舞劍,又與侄子的婢女私通。最著名的是有一次,他的親友在一起喝酒,他也來參加,不用酒杯,而是用大盆盛酒,喝得醉醺醺的。當時有一大群豬走來飲酒,阮咸就和豬一起喝酒。他一面飲酒,一面鼓琴,反而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是沒有QQ和的年代,所以林封謹搞出來的這一副對聯雖然是震驚諸人,但是消息傳到了前來的學正,山長耳中的時候,也是深夜了,所以儘管很多人都極是想要前去一觀,順便看看寫出這等句子的是何等英才,也自矜身份沒有連夜趕去。

    但是,阮咸卻並非是這樣,他乃是至情至性的人,說得難聽點就是老倔驢,想到就一定要做,一聽到了旁人口傳的這副對聯二十二個字,馬上痴在了原地,竟是比司馬法都沉迷得更久!

    一清醒過來,立即連夜趕了過去,根本不顧旁人的勸阻,揪了一個學生的脖子就讓他帶路!

    阮咸站在涼亭外面,看著林封謹那狗爬也似的一手爛字,又看著那將東林書院秉持的大道至理詮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檻聯,七八十歲鬍鬚頭髮都白了的人,竟是忽然伏地大哭,用頭猛撞著亭子的柱子涕淚橫流,嘴巴裡面反復念叨著: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此時不知道阮咸性情的那些他院士子,便是紛紛的在這裡看稀奇,指指點點,但是知道阮咸性情的東林士子,在無可奈何之下,卻是深深的覺得這位長上的話還真的是有幾分道理。

    這一聯的內容,用傾城傾國的佳人來形容也是貼切,但承載這一聯的字,卻是如此難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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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是我寫的.....

    更有甚者,它的出處據說還是個天常書院的童生,並且!這童生還是依靠改籍入學的方式才能勉強入外門! !因此仔細咀嚼奈何做賊這四個字,當真是覺得恰當到了極處。

    就在這整個天常書院的人和事都被林封謹這歪歪斜斜,隨隨意意的一聯給攪動風雲的時候,身為當事人林封謹卻是神秘失蹤了。

    學正和副山長派遣人來叫他,僕人卻說是南荔縣衙門傳召,公子只吩咐了要好好接待貴客然後就出去了。

    沒想到林封謹這一去,便是整整一夜不歸。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書院點卯的時候才掐著時間姍姍回歸。

    其實南荔衙門哪裡有找他,只是林封謹深諳吊胃口的至理,要將眾人的好奇心發酵一夜之後再出現,這樣的話才能夠將自己拋出這一聯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處。

    不消說,林封謹一來肯定就做不成早課了,但他本來就是百無禁忌的機變之人,剛剛被師長喚去,旁人詢問的話還沒有出口,林封謹卻就已經先發製人的愁眉苦臉的道:

    “弟子早上走得有些急,在馬上被風吹了小肚子要出恭一.”

    塗學正和副山長兩人面面相覷,總不能真的讓他拉在褲子上,那就乾脆天常書院的招牌都可以扯下來砸掉了。所以除了苦笑點頭還能怎樣?

    等到林封謹以便秘的龜速出恭完畢,那本來是早課講堂的地方早已是人山人海!尤其是以東林書院的士子居多,連不喜熱鬧的司馬法都早早的來了。

    不消說,這些人除了強勢圍觀之外,都肯定是要來追問林封謹那檻聯的出處的。

    說實話,在場的都是英才薈萃,說實話,就算是五六歲就發蒙成童生的天才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好誇耀的,因為這種在普通人眼裡面的怪物此地可是比比皆是!

    依照林封謹的履歷·比如十七歲才考了二十名堪堪進學成為童生的光輝歷史,還有就連進入天常書院外門都要改戶籍的手段,十個人當中有九個半都不相信這絕世名聯是他作的。

    可是問題就出在了這個地方!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飽讀詩書,就連掃地的僕傭興起了的話·也可以一面掃樹葉一面搖頭晃腦來幾句子曰。何況聚集在這裡的士子師長,都是堪稱天下英才,要尋找出來一本他們沒有讀過的書真的是幾乎不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你要說林封謹抄襲,總得舉出抄襲的哪一本書,這本書是誰作的,原作者是誰!可是偏偏就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

    還有的人懷疑是背後有人做槍·可是能寫出“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二十二個字的人何須做槍啊!

    如此才華,將此聯拋出去,名揚天下指日可待!要多大的手筆才請得起這樣的槍手?

    正因為此事糾結瞭如此多的矛盾和不同尋常,所以圍觀的人數量驚人也就理所當然了。不過當林封謹施施然的哼著小曲提著褲帶從茅廁裡面走出來以後,卻也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很是淡定的推開了外面趴在了門口圍觀的人,告罪著說了一句讓讓,然後站到了自己的師長面前。

    塗學正咳嗽了一聲·正色道:

    “《禮記=中庸》雲: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林封謹,你可要如實回答·你家涼亭上的檻聯是不是你寫的。”

    此時四下里一片寂靜,明明好幾百人圍觀,卻都屏住了呼吸,便是落一根針在地上也聽得見,林封謹看了看四周,撓了撓腦袋,驚奇的道:

    “確是弟子寫的·怎麼?難道還有人冒充嗎?弟子的字素來都是不怎麼工整的‥旁人便是想要臨摹,也未必能學到弟子的神髓。”

    在場的人當中·便是能夠開宗立派的書法宗師都是有幾個的,聽到這廝居然將自己的字與“神髓”二字聯繫在了一起,頓時都有人忍不住摀住了嘴巴偷笑了起來。

    塗學正聽了林封謹的回話,頓時有些愕然,卻是明白了自己的問話林封謹會錯了意思,副山長柳輕搖咳嗽了一聲,嚴厲的道:

    “塗學正是要問你,那一副對聯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你休得顧左右而言他!”

    林封謹“哦”了一聲,很乾脆的道:

    “不是。”

    他的這兩個字答得十分乾脆,並且也是眾望所歸,這時候,一干人等的腦海裡面,都紛紛開始腦補,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來了一位清正矍鑠,卻是目光炯炯以天下為己任的隱士大儒,淡泊名利隱居山!中然後,這位高人在閒暇時候撰寫一聯,卻被一個猥瑣男給偷窺了

    接下來柳輕搖自然是問出了眾望所歸的那幾個字:

    “不是你作的,那是誰?”

    林封謹“咦”了一聲道:

    “怎麼?這聯寫得很好嗎?我看也就一般啊一.”

    聽到了他這前半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將林封謹抓過來狠狠的幾巴掌‥尤其是東林諸子,眼睛裡面幾乎要噴出火來,卻聽林封謹接著道:

    “那我得想想,這麼久都要忘記了,似是在一次飲宴上聽到的一哦!我想起來了!”

    此時所有人再次看向了林封謹,恨不得將他抓過來狠狠的搖晃一番將答案倒出來。林封謹一擊掌,恍然大悟的道:

    “好像是盧平師兄寫的!”

    聽到了“盧平”兩個字,天常書院的師長都是狂喜,因為此時書院在照常開課,所以急忙叫人喚盧平盧大才子來,而東林書院的人則是大皺眉頭,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去,其餘的士子則是好奇,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說是要結識一下這位英才。

    此時在等待盧平前來的過程當中,其餘的人倒也罷了,偏偏昨天經歷了“返亭會”的那幾名東林才子心中便生出了疑惑,那孫向率先皺眉低聲道:

    “天常書院的盧平一.昨日我們不是見過?眼睛很小,氣量不高的那人。”

    顧羨的應變也是極快的,他立即就回憶了一下道:

    “奇了,那盧平我也與之攀談了幾句,資質學問也就是尋常,舉人之才而已,只是在天常書院這種地方才能脫穎而出,實在看不出來此人居然可以寫出如此經典,難道昨天他實際上是在藏拙?”

    任墨忽然沉聲道:

    “我研習麻衣相術已有十年,一個瓜的好、壞、生、熟、苦、甜,看看它的形狀與色澤就知道了;一匹馬力氣大小,走得快、慢,看看它各個部位是否均勻,毛色、神態與氣息如何,就知道它是良驥,還是駑馬。人同樣也是如此。”

    “那盧平由字臉歸於火性,偏偏雙眼偏小,狹長若魚,乃是水火相衝的局面,此人鼻骨更是短小歪斜,主少年遊蕩中年破敗。這種面相顯示其氣量十分狹小,並且心性不正,他要是能寫出如此名聯,我寧肯將自己兩眼剜了。”

    不過任墨說完這句話以後,卻是忽然深深的望了旁邊的鄭龔一眼,然後低聲的道:

    “天常書院的諸子,我看不透的就是鄭龔。”

    顧羨道:

    “鄭龔此人給我的感覺,擅長決斷,並且做事沉穩,他和法家的特點卻是相得益彰,所以這種契合,可以使得他將來的成就提升一個台階,若無意外的話,應該是進士之材。但是,但是······.此人體內有一種磅礡的感覺,偏偏又是短命之相,真是奇怪。”

    任墨忽然道:

    “司馬,你是我們當中唯一的天命已顯的人,你命格為司祿星,便能辨識命格歸星的人,為什麼不說話?”

    一直都顯得冷冰冰的司馬法忽然道:

    “申到先生的命格應該是天刑星命,大概是命中有破敗,所以任官只有三年,其餘的人都是命格目前還不顯,但是,如果說天常書院裡面有士子命格歸星的話,那麼鄭龔一定算得上一個一‥這個林封謹給我的感覺卻是奇怪,無法形容,混亂無比,大概他是很罕見的命格雙星的人,命格里面雙星搖擺不定,互相征伐,所以要中年後才能夠發跡。”

    這時候,盧平已經被叫了進來,因為前去請他的書僮催促得頗急,加上走過來也就是一條走廊,路程又短,因此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很是有些茫然的走了進來,然後就呆住!

    此時不消說,盧平一進來就是萬眾矚目,盧平說到底,不過是舉人之材,面對這樣的大陣仗,自然是一下子就驚呆了,腦海裡面一片空白自然是必須的。因此副山長殷青月連續喚了他兩三聲都沒有回應,最後多虧喚他來的書​​僮扯了一下盧平的衣角才反應過來。

    這些細節旁邊的人當然是了然於胸,很多人忍不住都有些暗暗皺眉,心道這人實在上不得檯面,反而先前那個天常書院的外門弟子顯得從容不迫,落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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