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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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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12 00:01:44
第三章 饃饃飯

  從此以後這關上的守軍就服了氣,但凡聽到了“吞蛇”兩個字,都像是見了祖宗鬼神一樣,能避則避,不能避只能捏著鼻子與其打交道,一切要求都不敢刁難。

  林封謹進關以後,也沒有假公濟私去住驛站,而是打算隨意找個地方住了,要求也不高,乾淨安靜就行。沒料到此時卻是因為開戰的關係,所以引發了大幅度的商潮,明明去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淡季,現在卻是比秋後最紅火的時段都旺相!

  最後,還是付道士的一個護衛完顏女直在這裡有親戚,找到了他親戚家,說是房錢、飯錢依照店價來,馬兒吃的草料錢都是雙倍算還,這才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親戚一大家子的將家裡面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騰出了兩間廂房來給他們住,見到他們騎來的馬兒也知道是格外神駿不凡,因此越發小心接待,將自家的牲口都趕到了野處,把牲口棚給坐騎騰了出來,雞蛋精料的拌上,小心將養。

  林封謹一行人今日為了趕路長途跋涉了百餘里,一干人都累了,完顏女直接嚼了幾口乾糧就伏在了旁邊的屜桌上面,鼾聲若雷。

  這時候又是八九月的天氣,十分炎熱,跋涉了這麼久,渾身上下的汗水黏糊糊的,混合塵土極不舒服,林封謹便帶著幾個人順著指點來到了街尾,正好見到了有一口老井,這井怕有二十丈深,上面的繫著繩子的石軲轆都被磨得深深凹陷下去了一拳深。可見其年代之久遠。

  幾個莽漢力氣有的是,便三下五除二的打起了一桶井拔涼水來,只見水色十分清亮。還有寒氣逼上來,據旁邊的人說,井底下靠近水的青石邊緣上還有冰呢。

  他們便貪圖這水的涼氣,頓時便捧起一口水喝下去,覺得清亮甘甜,若冰線一般的傾入肚皮裡面去,頓時長途跋涉的燥熱都為之一清,立即打上了幾桶涼水來。從頭到腳都澆下去,那簡直是舒坦得無法言語了。至於打濕的前襟褲頭,這燥熱的天氣哪怕是晚上晾曬一宿,也是足夠乾透了。

  等他們一身輕鬆的轉了回來,投宿這家人也將飯做好了,乃是當地十分有名的饃饃飯。

  這玩意兒的做法卻是簡單,大鍋燒水,然後磨碎的麥子、大米、高粱米、切碎的馕、麵粉什麼的都一股腦的丟了進去,一刻不停的攪。

  等到裡面的各種食物都分不清楚彼此的時候,用勺子挖一大勺葷油進去,然後家裡面有什麼剩飯、剩菜的也一股腦加進去,講究的還會放些熬透了的油渣子,等到鍋底開始發焦的時候熄火,在上面撒上青翠白嫩的香蔥,隨吃隨舀,味道重、油水足飯菜都在一塊兒,

  最後起鍋時候鏟起來的一層鍋貼子,又焦又香,小孩子們最得意這個,乃是當地窮家小戶待客時候的常見飯食。

  一干人吃飽喝足,又洗掉了一身風塵,清清涼涼舒舒服服的,自然是睡意襲來。不過奇怪的是,林封謹卻是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說起來他也並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平時也沒有什麼失眠的習慣,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出現了例外,越睡越熱,越熱越是冒汗,最後只覺得席子上面都是粘稠的汗水,乾脆站起來走到院子裡面活動了活動還覺得好一點。

  不過這四勝關裡面,卻到處都是土牆土路,總不能指望這個時候的人有綠化意識,一點兒植物都沒有,因此外面待久了也是悶燥,林封謹頓時就懷念起那口井水的清甜徹骨,拎著一條洗漱的帕子斜斜的搭在了肩膀上便往外面走。

  哪怕這時候,卻依然是見到關內燈火通明,很多人都是風塵僕僕來去匆匆的神色,便知道這內地市場對草原物產的飢渴程度,確實是達到了一個井噴一般的程度,那豐厚的利潤直接令連關內象徵性的宵禁也取消了。

  當然,也正因為有如此豐厚的油水,所以四勝關的守將才會為了幾百千把個東夏人的人頭整整拿出四十萬石糧食出來,因為對於他來說,哪怕是自掏腰包賠付這四十萬石糧食的錢財,也是足可以拿得出來的。升官發財嘛,只有升官,才有大財發啊!

  林封謹一面想,一面就走到了井邊,這時候夜已經深了,當然出來打水的人也就十分稀少了。不過林封謹的嗅覺卻是格外的靈敏,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立即凝神一看,便見到了兩個穿得十分破爛的少年正在井水旁邊洗剖著一隻小羊羔,這兩個襤褸少年的神情也是有些不對勁,東張西望的,眼神裡面都透著驚恐。而那隻小羊羔大概只有一兩個月大,尋常人家哪裡捨得宰殺?因此幾乎可以斷定他們的這隻羊是偷來的。

  林封謹當然對做包青天是沒有任何興趣的,腦子裡面想的也是沖了涼回去早點睡覺明天還要繼續趕路,便加快了腳步,沒想到他的腳步聲一加快,便被這兩個少年看到了。

  這兩個孩子本來就是初犯,做賊心虛是免不了的,而對他們來說,忽然從黑暗裡面傳出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一個成年人大步的走了過來!!

  這樣的一幕情況對本來就是驚弓之鳥的他們來說,刺激也未免太大了一點,頓時兩個孩子就大叫了一聲,帶著哭腔頭也不敢回就逃!林封謹哪裡知道竟然會出現這麼一個狀況?只能苦笑搖頭。

  他沖涼完畢以後,就看到了旁邊的那一隻羔羊,尋思自己不拿的話,天氣這麼大明天肯定也臭了,還不如現在拿回去讓房東煮上,明天早上也有吃食了,所以便老實不客氣的來了個順手牽羊。

  不過林封謹剛剛走出來了幾步,忽然就見到後面拐角處,那兩個孩子又衝了出來,其中一個只能流淚不停磕頭,另外一個則是跪下邊哭邊道:“大叔!俺們是不應該偷你的羊,但俺阿爹得了病,眼見得要死了,死前就想吃口烤羊肉,這羊羔子也死了,你要打要罵要罰都隨便,只求圓了俺爹死前的心願,我給你家做一輩子的奴僕!”

  林封謹聽了這兩個孩子的話,心中也是有些惻然,之前只看出來了這兩個少年手法生疏,不是慣犯,沒想到背後居然藏著這麼一檔子淒慘事兒,這對兄弟看起來竟是頗有孝心。

  他笑了笑以後,便打算將那羊羔拋給了兩個孩子,卻冷不防後面有火光閃耀,有兩個粗壯悍婦竟是橫空出世,火光照見了林封謹手中洗剝乾淨的羊羔子,尖銳的喝罵聲立即撕破了夜空,一面瘋狂痛罵,粗言穢語可以說是滔滔不絕,同時就拔腿追了過來,手裡面還提著擀麵杖之類的東西……

  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還站著分辨之類的事情就是太愚蠢了,林封謹也不會犯這種錯,他立即轉身就逃,當然也沒有忘記拖著兩個小孩子。這兩個悍婦當然是不肯罷休,發力猛追。

  不過她們兩人奔跑到了井邊的時候,忽然發覺顯眼的地方卻是跌落了不少銅錢和碎銀子,急忙便去揀拾,結果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一算,居然去新買兩頭羊羔都有多餘的了,這兩個胖大婦人大熱的天氣奔出這麼遠,嘴巴裡面更是一刻不停,得了這個便宜頓時就覺得渾身燥熱,嘴巴里面也是乾透了,便罵罵咧咧的不再追趕。

  地上當然不會突然有碎銀子出現,這自然是林封謹做的手腳,帶著那兩個孩子跑出了幾百米以後便停了下來道:“行了,她們不會追來了。”

  便將羊遞了過去。這兩個孩子也是頗為機靈,當然知道林封謹幫了他們,頓時含著淚跪下來磕頭,林封謹要走卻是拖著他,說自己的家就在前面,務必要請林封謹進去坐一坐喝一口水。

  林封謹本來是不想去的,但他對這裡的街道不熟,此時若是回去的話,只能原路返回,萬一那兩個悍婦拾到了銀子以後還貪心不足,繼續追趕,豈不是被她們碰個正著?那種情況真的是想一想都要令人頭皮發炸。

  說實話,林封謹雖然要殺她們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他卻也不至於要和這種鄉間潑婦一般見識的地步,與人口角就見人就殺,而且還是女人……那簡直只能用失去人性喪心病狂來形容了。

  所以林封謹想想,覺得進去喝口水避避風頭也是不錯的,便跟隨著兩個孩子轉入了旁邊的小巷,然後打開了一處房門走了進去。

  進去了以後,林封謹發覺裡面還是頗為寬敞的,居然是個四合院,與兩個孩子偷羊的身份有些不符。他心中一動:莫非自己中了仙人跳?但很快就發覺,房子大也只是表面現象,裡面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可見能賣的東西都賣了。

  林封謹繼續走進去,就見到旁邊的廂房裡面有一個雙眼紅腫,滿臉都是滄桑的老人,兩隻手上面都是老繭,正守著旁邊火爐子咕嘟冒著熱氣的藥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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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母瘟蟲

老人的旁邊是一張床,床上是一個雙目緊閉,臉色蠟黃的男子,胸口微微起伏,卻是衰弱得看起來就只剩餘下來呼吸了。除此以外,四壁蕭然,十分困窘。

接下來自然就是一番介紹了,這戶人家複姓達來,老人叫達來漢,男子叫做達來穆,兩個少年卻是用了漢姓,分別叫做李威和李坡。

林封謹聽了這家人的故事以後也並不在意,因為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悲慘故事:

家族得罪了草原上的貴人,好不容易一家人逃到了關內,父親卻是病倒,然後一直將家產耗盡,直到現在等死,當然,不普通的是,這父親死前的遺願頗有些奇葩,居然想要吃烤羊肉,不過人死之前,無論提怎樣奇怪的要求都可以理解吧。

這時候林封謹卻又發覺,在這房子裡面還有一件稀奇的地方,那就是進門對面的牆壁下面,居然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一長排的牛頭骨,整整齊齊的貼著牆壁放著,黑夜裡一看,頗為森然震撼,不過林封謹雖然好奇,卻也只道這是某些少數民族的奇特風俗,假如放的人頭也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這時候林封謹便打算丟五兩銀子下來當做喪葬費,然後順便走掉了,這家庭的環境若是給錢多了的話,反而是害了他們。

但這時候,林封謹忽然覺得小腿上面有抓撓的感覺,立即就知道“土豪金”這廝有話要說,便藉口到外面小解有了獨處的機會,一到無人僻靜處,土豪金這黃金瓢蟲就從他的影子裡面爬了出來,扭啊扭的拽著大屁股,摩擦翅膀道:

“主,主,主,人,母瘟蟲,那人身上,我要吃。”

斯時,九蟲一說都是深入人心的,甚至有人的慾望都是被體內的異蟲支配的說法。

除了三屍蟲之外,普遍還認為人體內有“饞蟲”,但凡吃貨,體內肯定饞蟲就格外肥大,恩恩,捲土身上的肯定就不會瘦

還有“酒蟲”,據說是在七月十五的時候飲雄黃酒,直到喝醉,用金針挑鼻子的頂端,就會挑出一青蟲如小蛇,從此人就不愛喝酒了,又有人將酒蟲稱為酒魔,大詩人白居易有詩:“酒魔降服終須盡,詩債填還亦欲平。杜甫也有詩云:“漸伏酒魔休放醉,猶殘口業未拋詩。”

又有“陰蟲”,這個出處卻是在《佛說四十二章經》,本經的二十四章當中,本意是在告誡人不要貪色的,原文是:女根之中,二萬陰蟲,形如臂釧,細若秋毫,腥臊臭穢。(額,這個不是我杜撰,是真的)

還有令人暴躁的肝​​蟲,操控嫉妒的嫉妒蟲

不過林封謹對於“瘟蟲”這個提法,還是第一次聽說,便詢問究竟,結果土豪金便反過來詢問了林封謹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世界上但凡瘟疫大流行,總應該是有一個開始吧,那麼,第一個人感染的那傳播性極強,要在以後擄掠走千萬人性命的瘟疫,是從哪裡來的?

林封謹一下子就呆滯了,他總不可能對土豪金解釋說,病毒也是在進化的,忽然某一天咯噔一聲,這病毒進化出來了可以讓人體免疫系統沒轍的防火牆,瘟疫就這麼開始流行了。

土豪金見林封謹答不出來話,便得意的神神秘秘的告訴他,瘟疫的起源,便是瘟疫母蟲。而這瘟疫母蟲怎麼來的?則是要人間的怨氣,瘴氣,陰氣,病氣這四氣交錯在一起,就會形成一隻瘟疫的母蟲,這就是一場瘟疫的源頭。

這四勝關當中,總兵暴戾好殺,治下民不聊生,怨氣早就沸騰了。

此時高溫連連,卻又趕上了交易的井噴時節,大量的牛馬牲口在這裡滯留,自然就熏蒸出來了大量的瘴氣。

草原上連番激戰,冤魂累累,死掉的人乃是正常時節的十倍,百倍,千倍!陰氣如何不重?

最近四勝關當中人口激增,人多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病氣匯聚,當然就多了。

這四大條件一滿足,就醞釀出來了一隻瘟疫母蟲,便感染在了這男子的身上,這男子一死,瘟疫母蟲就徹底成熟,瘟病就會在瞬間瘋狂擴散,短時間內就波及全城。

林封謹翻著白眼道:

“你怎麼什麼都要吃?我看你肚皮里面才應該有一隻饞蟲罷了,你要我做什麼?”

土豪金便告訴了林封謹幾個穴位,只要去按壓病人的這幾個穴位,那麼瘟疫母蟲就一定會從耳孔裡面探出來看個究竟,林封謹只需要將一件衣服虛虛的蓋住病人的頭部就行了。土豪金就會藏在衣服的影子裡面守株待兔,然後肯定就會發生很黃很暴力的事情

至於瘟疫母蟲反撲逃走這種事情,林封謹卻是沒有想過,因為他還沒有忘記土豪金的另外一個名字:真龍蜮王!!

接下來的一切事情也是很​​順利的,林封謹肯出手救人,已經令達來家的人喜出望外,再說他又不收錢,就算醫治不好,還有更壞的結果嗎?

而土豪金也是很給力,林封謹給它製造出來了機會,那瘟疫母蟲一探頭就被這廝很凶狠的咬住了,直接就拖了出來,呈現出了微紅色。大概頭髮絲粗細,卻是起碼有一尺來長,身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卵泡,據說一個卵泡裡面就有成千上萬的瘟蟲。看起來就是十分瘆人。

林封謹很巧妙的用身體擋住了這個方向,所以達來家也看不到這邊,土豪金也是肆無忌憚的吞吃,大概十來個呼吸的時候就妥當了,重新爬回林封謹的影子裡面隱藏了起來。

瘟疫母蟲一除,那達來穆立即就醒轉了來,嘴巴里面卻是已經開始喃喃的說要喝水,喝水以後就覺得餓,不過看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敢給他大吃大喝,喝了兩碗剩餘下來的稀粥,便沉沉睡去了。

而就在瘟疫母蟲被除掉不久,林封謹此時也忽然感覺到了不大對勁。

他此時五神甦醒,體內已經是處於小圓滿狀態,因此感知比之前靈敏了數十倍。仔細內視就能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力量,正從土豪金的身上緩緩的轉移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恰好湧入的入口卻是在背部下方處,林封謹背部的紅痣也開始再次出現,徐徐的將這龐大力量吸納得涓滴不剩!

這個位置早就引起了林封謹的重視,之前在初入到注輦谷的時候,林封謹就發覺自己的背後似乎有個孔洞,將那漫山遍野的“知見障”給吸附了過去,此時出現異常徵兆的,也是在那個點上。

林封謹卻是不知道,他為了滿足土豪金的願望,殺死了瘟疫母蟲,而這瘟疫母蟲倘若是沒有死的話,掀起的龐大瘟疫甚至將席捲四國,為此喪命的人數都至少是萬人,甚至十萬人來計算的。

而林封謹糾正了這一點,可以說是功德無量!雖然是未雨綢繆,卻是改變了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啊!並且還是從死到生的巨大命運,由此衍伸出來的功德,就絕對不容忽視,偏偏林封謹身上有那奇特的紅痣,肯定是不容功德浪費流逝的,便涓滴不剩的吸了進去,自然就異狀被林封謹感覺到了。

非但如此,林封謹還感覺到,似乎在濛濛蒼穹上,有一雙無愛無恨,無悲無喜的眼神,正在注視著這邊!那就是天意!上天的意志!

自己殺死了瘟疫母蟲拿到了功德,卻違反了天道,別的不說,單說那幾十萬人因為瘟疫的流行明明該死,卻還是活著,這種巨大的反差,就足夠令天意覺察,重視!

儘管目前林封謹還不知道功德有什麼用,而被天道重視有什麼具體的壞處,但他隱隱約約的還是有所預感,只怕自己以後的日子也是想要平​​靜也平靜不下來啊。

樹欲靜而風不止——林封謹忍不住在心中嘆息道。

此時雖然林封謹百般感慨,但達來家的人的感慨就只有驚喜和感激,林封謹也是不以為意,一笑而過。

這時候,老人達來漢便看到了旁邊的那隻羊羔,抹掉了老淚,便很認真的說:

“家徒四壁,無以為報,只能藉花獻佛,為恩公烤一次肉了。”

林封謹這時候有些憂心身體的變化,哪裡有心吃烤肉,便說要走,兩個少年當然是不肯放人,匆忙當中李威便道:

“恩公一定要留下來,額部格(爺爺)烤肉的本領,草原上都沒有人比得上的!以前每一年的那遮幕大會,都要請他去烤肉,大汗吃得開心,就會賞賜下黃金牛頭,只要額部格參加了的那遮幕節,黃金牛頭就從未沒旁落過,所以恩公請不要再推辭了!”

林封謹心中一動,他在草原上呆了這麼久,當然知道所謂的黃金牛頭並不是用黃金打造的牛頭,而是將牛的鼻環打造成金的,牛角是銀製的,牛眼剜出來鑲嵌瑪瑙,一對牛角上面挑著兩匹最好的絲綢,價值也是很不菲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至高無上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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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黃金牛頭

林封謹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件蹊蹺事,便是看到的在旁邊牆邊擺著的那一長排牛頭骨,頓時吃了一驚道:

“你爺爺竟然拿了這麼多的黃金牛頭??”

感情那一排牛頭骨,根本就不是什麼少數民族的怪癖,而是代表著這老人畢生累積起來的最高榮譽啊!雖然上面的財物已經被用盡了,但是牛頭骨上面寄託的榮耀,卻是絲毫都沒有褪色。

一念及此,林封謹也不打算走了,倒真的是起了幾分好奇的心思。倘若這孩子說的是真的,這老人在這烤肉方面的本事,只怕是天下第一了,難怪得他兒子死前都念念不忘老頭子親手烤出來的美味,這東西對他來說,估計不僅僅是代表著吃,更是親情和昔日榮光的回憶。

林封謹當然不會錯過這老頭子達來漢烤肉的過程,只見這貌似衰微的老人見了洗刷乾淨的羊羔以後,居然不去皮,只是讓孫子燒了一大鍋開水出來,慢慢的將毛扯掉了,在扯毛的同時,這老人似乎還在用手指揉搓著什麼,看起來很是有些認真慎重。

這清洗拔毛的時間,卻就整整耗費了半個時辰,接下來卻見到達來漢拏過了一把鋒銳無比的小刀子,開始割肉,但凡刀鋒經過的地方,全部都是這老人之前用手指揉搓得最多的地方!

林封謹這時候才知道,先前的拔毛哪裡需要得了那麼久?分明是這老頭子用幾十年的經驗在選擇烤肉的部位!

人人都知道,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生命在於運動,活動得最多的部位的肉,是最勁道好吃的,因為每一頭牲口的活動習慣不同,那麼身上肉質最鮮美勁道的味道就肯定不一樣,再加上每一頭羊的口味不同,吃的草的種類肯定也有所偏重,所以哪怕貌似是同一塊部位,都是有極其細微的區分,因此下刀的方式和部位都是肯定有所差別的。

這道理說破了誰都知道,但要能夠像達來漢這老人選材如此精妙準確的,那真真切切是要時間的積累,並且手底下不消耗幾千萬把頭羊是不可能達到如此水準的。

之前拔毛的過程乃是水磨功夫,但現在下刀取肉,卻是大開大合,切出來的肉也是盡顯草原豪爽風範,草原的漢子就是要喝最烈的酒,吃大塊肉,玩最好的女人。

這達來漢取肉都是一氣呵成,雖然他上了一把年紀,卻是運刀若風,那羊肉都是一塊一塊的若下雨一般的往下落,甚至有的肉上面還會帶上小半塊碎骨,有的肉上面則是掛了一刀油脂,等到將肉取足夠,達來漢額頭上都是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卻是一直等到了取完肉了才肯揩抹一下。

接下來達來漢做的事情又是水磨工夫了,那自然是每一塊肉上面都要剮出來花刀紋路,這里切一刀,那裡片一下,有的地方貌似被切得藕斷絲連,卻是不會斷掉,這樣自然是為了在抓料的時候盡快入味,為了保持肉的鮮嫩,要將肉汁鎖在肉裡面,所以烤製的時間未必會長。只有這樣無跡可尋,大巧若拙的刀法,才能夠達到最佳的效果。

花刀切好以後,便是醃製入味了,等到達來漢將作料取出來以後,林封謹更是肅然起敬!!因為這老人家只端了一碟子青鹽出來,除此之外,什麼孜然,醬油、蝦油、香油、醋,八角,大料,丁香、花椒、薑汁、奶皮統統不要!!

以前林封謹就在古書上面看過,鹽巴這種東西乃是天下至味!千百種味道,以它為王!

這達來漢的烤肉技巧,已經開始進入了以簡馭凡的至道,甚至是王道,一把鹽加食材,就能做出來冠絕草原的烤肉味道了,這本事真的是只能用返璞歸真來形容。

切好了肉,碼好了料,這時候兩個少年已經將預備好的柴火給弄了來,都是乾透了的灌木,林封謹卻是認不出來,只知道分成兩種,多的那種柴火是黃綠色的,少的那種柴火是微微帶著紫色的椏枝,上面還有些若枸杞一樣乾癟掉的小果子。

估計達來漢敢於只用鹽來烤肉也和他取用的柴火有關,這烤肉的柴火應該是有獨特的味道的,所以也能變相的起到調料佐使的作用。

接下來林封謹卻不見烤架,卻見到了兩個少年此時在火塘上麵點起了火,然後在火中依次埋下了好幾個核桃大小的石頭蛋子,這幾個石頭蛋子全部都是黑油發亮,看起來不止被烤過了多少次了,緊接著又在火塘上面放上了一塊蒲扇大小的薄岩,上面也是油黑髮亮。

見到了這陣仗,林封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是要用石炙之法來做了,常言說得好,炙烤炙烤,炙在前,烤在後,不過因為炙法太複雜的緣故,所以烤法得以發揚光大,卻絕對不代表炙法弄出來的東西不好吃。

等到石頭蛋子被燒紅了以後,達來漢便取過已經洗好的羊肚,將先前弄好的肉條全部都塞了進去,然後塞一把肉,裝一塊燒紅的石頭蛋,直至肉和塊裝完後,用草繩子把肚口紮牢,不讓裡面的熱氣遺漏,以便使燒紅的石頭與羊肉充分接觸。

這時,羊肚裡嘭嘭鼓湧,似欲崩破,再輕輕翻滾待熱氣降溫,停下崩跳時,用刀劃開一點口子,取出積在裡面的肉汁,當真是鮮香撲鼻,林封謹一嚐之下,竟是覺得舌頭都要融化掉了的感覺,只盼望這一刻永遠凝固。

與此同時,林封謹更是覺得自己雙唇忽然發熱了起來,心中也是充滿了無盡的喜悅,同時暴露在空氣外面的雙唇的感應程度忽然是靈敏了數十倍,甚至都可以很直觀的感覺到,在這嘴唇的帶動下,自己的整個消化系統都“活”了過來一般。

“這個是七衝門甦醒的徵兆嗎?”

林封謹要進一步修煉娠六妖的心法,那麼就得破掉七大衝門,而唇則是第一道門戶,又被稱為飛門。林封謹之前想盡辦法,卻也是連半點感應都沒有,卻哪裡知道今天在這裡無心插柳柳成蔭,要破這七大衝門,就得必須要天​​下極品的美食來作為引子!

這時候林封謹已經將羊肚裡面的肉汁喝乾淨了,裡面的小羊羔肉已經被達來漢取了出來,正在岩板上面吱吱的烤著,從中滲出了淺褐色的肉汁,彷彿鍍上了一層褐金,悠遠清淺的香氣也一層層逐漸豐滿濃厚起來。

不過當達來漢夾起來了一塊肉的時候,林封謹本來已經做好了大快朵頤的準備,沒想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老漢卻是將這塊肉壓了壓,居然隨手丟棄了,看起來只是要取其中的油汁,當石板上面連續換了幾塊肉之後,因為岩板上的溫度達到不了多高,所以上面的肉汁也漸漸的多了起來,堆積在了石板的凹陷處。

這時候,達來漢才開始正式的將肉放上去炙烤,彷彿是在肉汁裡面熏蒸一般,吱吱的烤肉聲,還有一股獨特的脂香蔓延了出來,這就是達來漢不要其餘作料的好處了,可以將材料本身的最大原味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有一句話叫做,清水出芙蓉,天然來雕飾,達來漢的技巧,便是以清水芙蓉的做法,輔以他幾十年的經驗來盡善盡美!很快的,達來漢就烤好了一塊,遞給了林封謹。

林封謹一入口,只覺得裹在外面的肉汁是一種濃香甘美,然後順勢再一咬,那豐腴嫩滑的小羊肉居然是渾然不著力,在慢火輕炙的熱力中就再次沁出一股帶著青草芬芳的鮮汁出來。

甚至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那鮮美的汁水是飆射出來的,飛濺到了牙關上面,又分成四五滴滑落下來,含漿滑美​​,香醇味厚,更奇特的是,將這些串聯在一起的,竟是那淡淡的鹹味,最後才若點金之筆一般的回味著。

這鹹味居然彷彿像是串著珍珠鍊條的絲線,貌似最不起眼,但有了它以後,這炙羊肉的味道卻是層次分明,井井有條,一波一波分門別類的攻擊著自己的味蕾,淪陷簡直就是在頃刻之間,那層層錯錯的變幻感受,只能用迷醉來形容了。

接著達來漢又遞上了一個破葫蘆,林封謹一嗅,裡面應該是喝剩餘下來的殘酒,他仰頭就喝了半口,只覺得酒雖然劣,很是有些殺口,但是嘴巴里面的鮮美味道一沖一混合,立即就形成了另外一種十分獨特的味道。直接一點來說,那就是逼著你繼續吃肉喝酒!

本來也是這樣,酒肉酒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二者本來就是不分家的。此時那達來漢炙烤送上來的羊肉已經慢慢變得金黃,一口咬下去,外皮已經是酥脆,但是再用力一點點,爆出來的就是“哢嚓”一聲的焦香滑嫩,油脂和肉汁在嘴巴里面徜徉著,令人覺得額外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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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破飛門

當林封謹覺得有些微微的膩的時候,送上來的羊肉又是那種連著軟骨的了,開始慢慢的向著香酥過度,因為吃到這個時候,肚皮里面已經半飽,若是朋友聚會,就是進行到了開始聊天,偶爾夾一塊肉慢慢咀嚼吃著的情形。這種香酥帶骨的烤肉,便正適合這個時候的細嚼慢嚥,淺斟低唱。

這簡簡單單的炙烤肉,並且只用了一味鹽巴,幾塊石頭,鍋灶都省掉了,但是內中的曲曲折折,層層疊疊,甚至有對食客心理的捕捉,都是令人嘆為觀止。可以說是深得以至簡馭至繁的大道,難怪得可以獨霸草原這幾十年!

這一頓烤肉吃完,林封謹忽然深深吸氣,他頓時發覺了異常之處。原來他現在吸氣的時候,雙唇之間的飛門當中,竟彷彿是多了一層細密到了極致的網狀物,似有形卻無實。

在娠六妖的心法當中,這一層網狀物就被稱為是飛門濾,林封謹一吸氣,空氣裡面的什麼灰塵雜物,甚至是病氣,濁氣之類的東西,竟是都被阻隔在了外面,吸入的全部都是極其精純的元氣,他一個人的吞吐呼吸量,就相當於幾百個人在吞吐呼吸一般,自然是精神煥發,做起事來也是事半功倍。

林封謹驚喜的發現,娠六妖這一道功法的第一關,居然就這麼破了!

他忍不住就驚喜的揣測:是不是接下來的六關就找六道天下美食來吃就可以破關呢?

仔細一想卻不大可能,有一句話叫做天下大道本是殊途同歸。林封謹這一次破關的關鍵,只怕主要還是目睹了達來漢浸淫一生的炙烤手藝,從中領悟到了由至簡馭至繁的天地之道,這才恍然大悟,得以破關。

美食易尋,但是能夠從美食當中入道的人,這世上又能有幾個??

達來漢身在草原。從一出生估計就和牛羊打交道,加上既又天分,又有堅持,幾十年如一日的烤肉才能夠達到這個境界,當然,這也與他身在草原上的環境有關。

換成他出生在江南這種地方,便是家中豪富,也不可能每天有牛羊殺了給他練手,而且耕牛是極其重要的生產資料,殺一頭就是違法,而且還不是小偷小摸這種。起碼也是和強姦搶劫等等並列的。

要達到達來漢的水準,沒有幾千頭牛羊給他烤是肯定練不出來的,但是江南地區有烤了幾千頭牛還不領死的罪犯嗎?有強姦了幾千個婦女都不被殺掉的淫賊嗎?既然沒有,所以這樣的烤肉神技,也只能在草原上練出來。

林封謹思考了一會兒,又問起為什麼達來漢如此神乎其技,居然會被搬到了四勝關里面來。卻是因為達來漢的烤肉太有名,結果有一次去草原上的室韋人的倍多部族烤肉,老汗王的小兒子貪多。吃了兩斤烤肉,結果當天晚上就肚皮絞痛,暈厥,嘔吐。得攪腸痧而死。那老汗王便遷怒於達來漢一家人,說他們下毒,便迫得他們浪藉天涯。

林封謹聽得倍多部族好生熟悉,一回憶就想起來了。這個部之前的一個王子就被自己幹掉過,他同時也暗道那小王子肯定是暴飲暴食得了急性胰腺炎而死,卻歸罪到了達來漢一家人身上。真的是好沒道理。不過這樣也好,若是沒有這倒霉蛋,自己要招徠這達來漢一家人就難了,省掉了林封謹多少的口舌啊。

沉吟了一番後,林封謹便道:

“這位達來穆先生此時雖然病勢好了些,但是他的病根卻是沒有斷掉,明年今日必會再發病,一旦發作,就無藥可救了。”

這正彷彿是個晴天霹靂一般狠狠的打了下來,祖孫三人都同時呆滯了。林封謹道:

“我倒是知道徹底斷更的方子,不過這藥方上的藥物,卻很是生僻,並且還得連續吃上兩個月,斷上一天都不行”

兩位少年還能做什麼,只能苦苦哀求,反正自己家裡面已經是家徒四壁,也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值得人貪圖的了,林封謹嘆了口氣,掏出了五兩銀子放在桌面上道:

“罷了罷了,我好人做到底,這件事我還得回去與管家商議一下再說。”

他也不將話說絕,也不做什麼承諾,接下來忽悠人的事情妥妥的交​​給付道士便可以了,至於林封謹則是已經在考慮具體在什麼地方選址開店,店名叫做什麼等等的細節

第二天,付道士便大搖大擺的來到了達來漢一家這裡,以一句霸氣絕倫的“窮生精計,富長良心”為開場白,接下來便天南海北的一陣亂侃,不過這廝本來也就是有幾分真材實料,三下五除二便讓這家人心甘情願的先跟去東林書院再說,只等達來穆身體恢復以後便會前來尋人。

***

入關以後,林封謹也並不怎麼趕路了,一路走一路賞玩,到處去尋訪美食,心中還是存著一個撞大運的萬一念頭,對於他來說,反正一個東林書院弟子的頭銜是穩穩噹噹跑不掉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王門心學這邊有問題,九淵先生面前好歹也混了個臉熟,估摸著做他的弟子有難度,徒孫肯定是無問題的。那時候跑去看顧羨的臉色,恐怕也是精彩得緊。

這麼磨磨蹭蹭的,終於還是來到了東林書院,景物依舊,但一去一回之際,林封謹的心態卻是大不一樣了。

走的時候,自己還是一腔鬱氣無處發洩,指望著去草原上好好的散散心,但歸來的時候,卻是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看著那些還在捧著書本猛啃的士子,一股優越感真的是油然而生。

林封謹想了想以後,覺得上一次住的那一處客棧性價比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餵馬方面很有一手,便重新住了進去。迎接他的小二卻是多看了林封謹兩眼,忽的恍然大悟,便是加倍的熱情,林封謹心中有事,也沒留意到這一點。

等到洗漱完畢,在浴桶裡面了個澡之後,頓時精神煥發,林封謹一路上已經想得很是清楚了,雖然美食無國界,但估計烤肉這種東西還是北方接受的人比較多一些。所以在書院附近的商業區弄一個店應該比較靠譜。

這就彷佛是四川的紅湯火鍋麻辣鮮香好不好吃?肯定好吃,不過你要在長春瀋陽哈爾濱開一家正宗的四川火鍋店,生意就肯定沒有直接開在四川的好,因為北方人能吃麻辣的真不多,受眾群體的數量肯定是大不一樣的。

林封謹此時還不怎麼餓,便沒有叫酒席,而是喊來了個店小二,給了他些賞錢,便細細詢問要在這東林書院當中開辦一處酒店旅社大概要多少錢。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之下林封謹還是微微吃驚,暗道這學院真的是生財有道,原來租金之昂貴就不必說了,連後世的轉讓費都搞了出來!

比如要頂下這個客棧,除掉租金之外,還得額外付五千兩銀子的轉讓費,問為什麼要付?那是因為老闆在租賃這鋪面的時候,前一家就收了這個錢,他肯定是要蕭隨曹規!毫無疑問,第一筆五千兩銀子的轉讓費就被房東給收去了,相當於是這鋪面居然還額外增值了一大塊出來,真是驢日的太精明了!

更關鍵的是,現在整個東林書院內,貌似排著隊伍等著有空出來的鋪面的店家不要太多,並且東林書院的地位超然,一些潛規則方面的東西則是弄不到這裡來,想要巧取豪奪之類的,東林書院也不能袖手旁觀,這裡畢竟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在這裡都出現了骯髒黑暗的事情,還怎麼為人表率,怎麼來做天下第一書院?

所以,現在林封謹要面對的現實是,他就算是咬咬牙肯出這個轉讓金,還是得老老實實的排隊,而排號的人差不多都已經到三位數了

林封謹這時候正打算隨便叫點東西來吃的時候,忽然外面有人輕輕敲門,說是有客來拜。

林封謹大是稀奇,他這麼風塵僕僕的到了書院,也沒有大張旗鼓,並且也是下午五六點了,自覺現在去拜見陽明先生不大適合,也沒有派人去遞帖子,怎麼這麼一會兒短時間就有人上門?莫不是認錯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林封謹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將來人請進了屋子裡面,卻是熟人孫向,頓時笑道:

“孫兄的消息竟是如此靈通啊!難道是小弟欠了孫兄幾百兩銀子沒有償還,所以才把我的行蹤盯得這麼緊?”

孫向苦笑道:

“哎,林兄弟啊,你這幾個月去了哪裡?可叫我好找,也派人去你家裡面問了,最後才知道你待在關外啊!”

林封謹嘆了口氣,委屈道:

“我的一個僕人是關外的鮮卑人,他聽說家裡面的部族出了點事,所以回去看看。書院的先生們又嫌棄我資質駑鈍,我還呆在這裡做什麼,總不能做個旁聽生去行文書箱的門路,小弟實在不是那塊料啊,所以就跟隨這僕人出關看看,不能讀萬卷書,但走萬里路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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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換坐騎

孫向哭笑不得的道:

“賢弟你怎的如此沒有耐心?其實你當時只需要多呆兩日,各位先生就派遣人去找你了,對你評價最高的是閔真先生,說你是個鬼才,評價最怪的是海公子,說你是塊臭豆腐,聞起來臭,但真的什麼味道得親口嚐一嘗,很可能挺香。

我覺得最有誠意招徠你的,還是周敦頤先生,他直接打算讓你入他門下做普通弟子的,不像其他的先生還要考核三個月。”

東林書院當中旁聽生的地位最低,其次是外門弟子,普通(內門)弟子,然後是入室弟子,最後是得傳衣缽的登堂弟子。拿現在的大學教育制度來說,就是誠仁教育,普通本科,研究生,博士……

一見到孫向的面,林封謹就知道他肯定是事前就買通了店小二,說看到了自己就趕快來報信,他和自己的交情泛泛,卻是如此著緊自己的下落,肯定是有好處的了。這廝此時乃是外門弟子的領袖,要成為普通的弟子不難,令他如此著緊,應該是一個入室弟子的身份了。所以林封謹就哈哈一笑,顧左右而言他。

孫向卻也不急,便說起別來情由,忽然道:

“對了,吞蛇軍貌似也在關外和人狠狠的幹了幾​​仗,你也是在關外,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並且前些日子回來才發覺,九淵先生和陽明真人門下的好幾名衣缽弟子都隕落了啊!衣缽弟子平時死上一個,都是整個書院震動,要去興師問罪的,這一次死掉的衣缽弟子,至少也有七八人啊!”

林封謹心中暗道哥不僅僅是知道一些風聲,連最詳細的經歷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便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道

“我還真不知道離開以後發生瞭如此之多的事情,孫兄覺得我應該拜在哪一家門下好呢?”

不過孫向正要回答,卻又聽得外面的敲門聲,竟又有客來!林封謹忍不住笑道:

“我這倒是成了門庭若市了?”

一開門後,林封謹便發覺竟然是司馬防,顧羨兩人聯袂來訪,一番寒暄之後,司馬防,顧羨兩人顯然很是沉得住氣,一番噓寒問暖以後,他們兩人發覺有旁人在場,那麼不方便說書院的事情,肯定就會轉到方便說的話題上面。也就不外乎就是林封謹前段時間臨時倉促離開是去​​了什麼地方,當地的風土人情之類的如何。

這時候林封謹又說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的事情,顧羨便邀大家一起同去,說是今日恰好是他三哥顧同補考險過,大難不死,正好在會賓樓置辦了酒席,正好過去吃大戶。

林封謹本來是不想去的,卻又聽孫向說起這會賓樓背後的東主卻是顧家的主事,心中一動,忍不住就想要去請教一下在這地方做生意的一些關竅,就自己與顧羨的關係,老闆應該是知無不言。

而孫向給林封謹的話已經帶到,也想去交際一番,所以也就在旁邊慫恿,四人便匆匆出發。結果走到了樓下,林封謹見到他們停留在了原地似在等待什麼,沒過一會兒就見到旁邊的從人將馬牽了過來,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要去的地方頗遠,得騎馬過去。

這時候北齊尚武,並且東林書院也絕對不是要培養一群四體不勤的書呆,講究的是出將入相,所以並不禁止學生養馬騎馬,只是言行必須有理有據,比如鬧市縱馬這種惡霸行為,即便沒有傷人學籍都要降等,比如說是登堂弟子降入室弟子,入室弟子降外門,倘若傷人了的話,直接逐出門牆,還要送官依律嚴辦。

這個時代養一匹馬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窮家小戶的話,那是要傾盡全力供養的,說得直白一點,差不多等於一輛私家車了。而書院當中的學生有私馬的也是並不太多。所以在書院裡面策馬其實也是一件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林封謹看著這三人牽馬出來,卻只是攤開手苦笑,孫向和司馬防是知道他家中殷實的,倒不疑心他沒有坐騎便奇道:

“你站在這裡作甚?難道你坐騎患病了?”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道:

“患病倒沒有,只是騎著我的這匹馬兒去參加同窗聚會的話,未免也是太過招搖了一些。你們幫我借一匹?”

三人聽他這麼一說,好奇心頓時也上來了,男人嘛,對能騎的生物/工具(比如機車等等)總是充滿了好奇慾和占有慾,立即就嚷嚷著要看個究竟,林封謹沒奈何之下,只好在店小二那裡拿了馬牌,從後欄裡面將那一匹彤雲散牽了出來。

這馬兒剛剛被馬夫精心洗刷了一番,又吃了上好的雞蛋黃豆加草料,唔,拿現在的話說,就彷佛是瑪莎拉蒂總裁這種裝B大殺器剛剛拋光打蠟加滿油以後的最佳狀態,一牽出來立即就震撼全場。

顧羨家中雖然是在北齊朝廷當中也算得上是顯臣,騎著的馬兒也算是好馬,差不多拿車來比喻就是奧迪A6,奔馳E,寶馬5系的級別,但這麼一貨比貨之下,立即就只能搖頭嘆氣了。

孫向卻是個愛馬的人,一見到了林封謹這一匹彤雲散,眼睛都要放出光來,他也知道這玩意兒多半是非賣品,立即道:

“林兄弟你要是不願意招搖的話,那麼不如給我爽一爽?我這匹劣馬雖然沒有你的好,卻還算得上溫順。咱們換著騎。”

林封謹平時騎藍公子騎習慣了,順帶說一句,藍公子這種級別的坐騎套用現實當中模板的話,差不多就是和私人飛機灣流G650這種奢侈品可以劃等號的,所以這些東西都是無所謂的,一笑就點頭。

孫向正是心癢難耐,上馬以後只覺得自己雙腿一夾,彤雲散本來剛剛吃得飽飽的,正要消食,立即就是四蹄若飛飆奔了出去,孫向極是興奮大呼小叫的在前面徑直去了。

司馬防卻是嘆了口氣道:

“孫向他若是再老成些,去年就能入內門了。”

林封謹不以為然的道:

“做人自然就是要真性情,司馬兄也是雙十年華,為什麼說話這麼老氣橫秋?”

顧羨聽了哈哈大笑,原來雙十年華多是在形容女子,林封謹這麼一開玩笑,司馬防也是一笑,三人便上馬徐徐過去,卻見孫向已經是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話說那會賓樓卻是位於東林書院的夜市區域,這裡也是十分繁華,大概情況各位看官可以腦補代入大學城周圍的酒娛樂一條街就可以了。此時正是華燈初上,雖然不是燈節,但這裡的店家也是為了招徠顧客,盡顯手段,一棚一棚的花燈扎在門口,勝似後世的霓虹燈廣告。

燈棚上的彩燈更是琳瑯滿目,籠統來說,大概分為吊燈、座燈、壁燈、提燈幾大類,用來扎燈的材料方法也是各式各樣,多用竹木、綾絹、明球、玉佩、絲穗、羽毛、貝殼等材料,經彩扎、裱糊、編結、刺繡、雕刻,再配以剪紙、書畫、詩詞等等。可以說很多地方的元宵節都沒有這里華彩艷麗,也將大街上面照耀得和白晝似的。

孫向一路策馬而來,享受著難得的速度感的刺激,這裡卻是人多,也只能放緩了速度,但這彤雲散若論速度的話只有八分,賣相卻是足足有九點五分,通體都是雪白,腳踏火雲,燈下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並且和其餘的馬匹一比之下,明顯就要高出一個頭去,給孫向賺夠了回頭率。

這時候,十餘丈外忽然湧出了一群人,為首的那人見到了在人群當中策馬的孫向,頓時眼前一亮,大讚道:

“好一匹駿馬。”

旁邊便有人道:

“刁師兄,這是外門的孫向,也不知道他上哪裡搞了這麼一匹好馬來。”

這位刁師兄道:

“哦?原來此人就是孫向?據說他今年就要過內門的考核了?”

旁邊的人卻是立即聞弦歌而知雅意的道:

“是啊,要進內門的第一道關卡,就是得接受三位內門弟子的考核,這一次似乎正輪到本門出考核弟子呢。”

另外一人便道:

“無論什麼考核不考核,難得咱們小侯爺看得上他的東西,便是送過來玩幾個月又值什麼?”

那刁師兄的身份,竟赫然是個侯爺!!雖然在東林書院當中,老師都是嚴格禁止拿自己的家世來擺譜,並且都是一視同仁,但無論如何,顯赫的家世還是一定會有影響的,這也是難以避免的事情。就像差生很多時候肯定都沒有學習好的優秀生得老師歡心一個道理。

這刁師兄嘴角微微上揚,卻道:

“胡說八道些什麼?”

但他的雙眼卻是緊緊的盯住了孫向胯下的“彤雲散”,直到孫向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此時的會賓樓當中已經是燈火通明,人滿為患,小二已經是忙得目不暇接,這邊又要招呼,那邊又得招待,同時樓口還站了一大幫子人,要麼就是在等位置,要麼就是在等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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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遇良媛

雖然街中十分擁擠,孫向的馬術卻是頗好,加上少年人愛炫耀,策馬輕輕鬆鬆的兩個縱跳,便來到了街對面。他人緣很好,在場的一小半人都識得他,恰好這彤雲散也是十分打眼,神駿異常,人群當中立即就是喝彩聲連綿不絕。

這時候的東林書院與之前林封謹進來的時候可大不相同,已經是該來士子都來了,就是不該來的,也是在這裡彷彿若守著缺的候補官,一定要在這裡等候著入學名額。所以書院當中的士子何止比林封謹來的時候多了十倍?

並且這些人裡面,還有荳蔻年華的女子,卻是在女子書院就讀的,膽小的便是隨著兄長,未婚夫一道來,而北地女子颯爽潑辣,也不乏有的膽大的若是北齊的郡主之類的,也是敢於和幾個朋友一起出來應酬交際。

但有一點,這時候風氣依然是十分講究貞潔,正常的交往不禁,但要想滾床單,少女們受到的教育便一定是要洞房花燭夜大腿才能夠張開的,何況能夠進入書院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未婚先孕這種事情肯定是要嚴防死守。

書院這方面也是十分謹慎,因此便是有發乎情的,卻都是止於禮,東林書院建立以來,還從沒有發生過那種未婚先孕的醜聞,不過兩兩相識,明媒正娶的還是不在少數,避免了盲婚啞嫁的尷尬,因此也成就了蠻多的才子佳人的佳話。

這時候孫向一過街,自然有相熟的同窗過來交際,無非就是在說兩件事,一是什麼時候得了這麼神駿的一匹馬兒,一是說好了得的馬術,孫向聽得也是心懷大放,正要分辨說馬兒是藉朋友的,卻見到旁邊的不遠處。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卻是眼睛都不眨的盯了過來,他的心中頓時突的一跳。

這女孩子叫做溫莉,乃是孫向暗自仰慕了許久的,並且家世什麼的也調查得清清楚楚,恰好比孫向高一些,可以藉丈人家的力,卻也沒有高到對方看不上自己的地步,並且性格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此時被暗戀的女子注目,孫向那一句借朋友的便頓時說不出來了,哈哈一笑含糊的道:

“偶得之。偶得之。”

孫向也是個精明人物,卻是看準了林封謹家中豪富,對錢財不怎麼看重,對這馬兒貌似也是淡淡的一點兒也不著緊的模樣(那是因為林封謹有藍公子騎),所以只要坦白告之用來泡妞,林封謹借給自己玩玩問題不大,應該是不會來拆穿自己。

不過孫向卻沒注意到,他的這句話又被遠處走過來的刁師兄那群人聽得清清楚楚。他徑直奔到了溫莉不遠處,立即便笑道:

“溫師妹。這麼巧你也在?”

兩人也不是陌生人了,溫莉臉色微紅,怯生生的道:

“孫師兄好?你是過來找朋友還是吃飯?”

孫向笑道:

“今天顧同師兄在月考裡面險死還生,所以擺了大手筆的流水席。他弟弟顧羨便拉了我們過來吃大戶,咱們一起進去??”

溫莉聽了甚是意動,不過旁邊的她的幾個手帕交卻是紛紛反對,嗔道今天大家不是明明說好了要去吃素席。只在這裡等人的嗎?

孫向卻是老油條了,趁熱打鐵道:

“素齋有什麼好吃的,這幾位師妹不如也一道去?我可告訴你們顧羨還帶了兩個人來哦。這兩個人可都是書院當中的有名人物。”

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子立即笑道:

“你就想哄咱們莉莉進去,我才不相信。”

孫向立即道:

“司馬防算不算是有名人物?”

旁人一聽司馬防,都是大奇,因為這廝的性格孤僻,又是若學霸一類的人物,偏偏還深得師長的歡心,有人都在說,他很可能都會得傳大儒鄭玄的衣缽。他平時很少來這些地方交際的,沒想到今天居然會來。

那大眼睛女孩子一怔,眉毛一挑喜道:

“司馬師兄居然會來?上次見到他在自然學刊上面刊登的鐵浮於水之論,正好有些問題,要和他辯上一辯。”

這大眼睛女孩子叫做秦蕊,不消說也是個學霸,大概是因為物以類聚的關係,所以此時已經摩拳擦掌要好好的與司馬爭辯一番了。一下子就從反對者變成了擁護者。

不過她和溫莉依然是要偷偷的看一眼旁邊的一個女孩子。

這女孩子眼眉都是細細的,頰上有一對酒窩,但笑的時候很少,能看見這對酒窩的卻是不多​​,她的皮膚十分光滑細膩,似乎吹彈得破,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嫻靜的氣質,見兩個人都望著自己,忍不住抿嘴一笑道:

“你們是知道我聞不慣酒味的,放心放心,我不會阻你們好事的,我去周家買幾個素合子,先回寢室去等你們可好?”

“呀!!”兩三個女孩子一起叫了起來,既有嬌嗔,又有埋怨,還有撒嬌的味道,搞得周圍的雄性動物都在忍不住往這邊看,順帶挺挺胸膛抹抹頭髮什麼的。秦蕊更是氣鼓鼓的挽著她的手道:

“不行,大家不是說好了同去同回的麼?苻敏兒你竟然想做逃兵?”

孫向卻是不慌不忙的微笑了起來:

“你們知道為什麼我都一直都不問苻師妹麼?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會去的。”

“騙人,我不信。”溫莉大著膽子接了一句,臉色微紅。孫向得了這種鼓勵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是因為我恰好知道苻師妹的一個喜好啊。”

苻敏兒眉毛一挑,看起來很不服氣的樣子,被孫問這麼一說,她都真的下定決心不去了,表面隨和內心倔強的她有一種喜歡爭出個勝負輸贏的性格來。

卻聽孫向微笑道:

“我剛剛不是說,除了司馬之外,還有人要來?”

“知道知道,顧羨顧師兄嘛。”秦蕊是個急性子,立即就道。

孫向卻是笑道:

“不不不,還有一位。這個人的名氣可比我們都大多了。上至院長,下到剛入門的學弟,不知道他的人可能真是少。”

苻敏兒忽然輕笑道:

“莫非孫師兄說的是英侯?倘是他來,那麼我當然一定會去見識一下的了。”

孫向哈哈大笑道:

“這個,苻師妹說笑了英侯日理萬機,千頭萬緒的事情要他抓總,怎麼可能會來這裡,不過我說的這個人,彷彿十分憊懶,其實大巧若拙,身負弒師之名,卻被爭相招徠,貌似滿腹經綸,下筆卻如狗爬這個人苻師妹你見是不見啊?”

苻敏兒臉色頓時一變,難以置信的道:

“你你說的那個人,竟是林風雨?”

這時候隨著風雨一聯的流傳,林封謹的名聲也是大了起來,​​不管他怎麼說自己是看來的,但是在他之前,確實就沒有出現過此聯,所以有的人就堅信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這時候的風氣,就喜歡將人的姓裡面嵌入其官職,籍貫,或者說這人的得意之作。

比如張居正這人,在做宰相的時候就被下面稱為張閣老,因為他是明朝湖廣江陵(今屬湖北省荊州市)人,又稱張江陵。

李時珍著本草綱目,便有人叫他李本草,四川有個臉上有些凹凸的阿姨擅長做豆腐,所以就有麻婆豆腐,至於北京的爆肚馮等等,就不用多說了。

不過這種事情有利有弊,曾經有一個姓孫的小官兒,上書說可以在宮中多放猛犬來節約人手,並且說廣東的一種花犬最適合,悲劇發生了,他雖然意見被採納了,就有缺德的人叫他孫花犬,一輩子再也洗刷不掉這倒霉名聲。

所以苻敏兒口中的林風雨,其實就是那些支持此聯是林封謹原創的人,對林封謹的敬稱。聽到了孫向這麼一說,苻敏兒果真就安靜了下來,也不提要走的事,因為她確實是有些好奇,這麼一個將諸多矛盾集於一身的人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這時候既然有了女賓,孫向自然就將馬兒丟給了旁邊的小二,類似於現在的泊車員,然後便要去尋顧同請他安置房間,卻沒有注意到旁邊已經有人盯住了他,冷冷一笑。

孫向和顧同兩人也是相熟的,聽他將原委一說,顧同有什麼作難的?哈哈大笑說待會兒一定要過來喝酒,然後就叫管事來安置,因為書院有嚴格的規定,吃飯的時候男女不能混席,雖然可對坐,中央也是要用帷幕或者輕紗薄簾隔開,好在這會賓樓乃是顧家的產業,主家有所吩咐下面辦得不要太快,所以很快就將一干女孩子先安排了進去坐著。

孫向這時候剛下樓梯,迎面就接著了顧羨和林封謹,司馬防三人,他們這個年紀的,正處於是好色而慕少艾的階段,便連司馬防也不能免俗,而林封謹雖然是兩世為人,但最近他被龍脈好好的補了一下,還是血氣旺盛,只要陪著吃飯的不是恐龍那就沒有意見了,當然也就沒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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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謀寶駒

一行人拾階上樓後,怎麼也得去給主人家打個招呼,顧同雖然是顧羨的三哥,但在家族當中顧羨一直都是被作為接班人這種來培養的,而顧羨現在都是入室弟子了,顧同還勉強在普通弟子的淘汰邊緣當中混,這種關係帶到了書院裡面來,以後看起來顧羨就彷佛是顧同的三哥似的,少不得還要勉勵顧同幾句,顧同也是連連點頭,和晚輩一樣

接下來一番介紹以後,大家寒暄了幾句,見顧同在這呆著十分難受,給他介紹人名字的時候都是唯唯諾諾的,顧羨在心中嘆了口氣,便讓他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對林封謹他們苦笑道:

“我這個三哥資質是極好的,可惜心思就完全都沒放在這唸書上面,哎”

他此時已經走到了三樓,立即就見到沒有了壓力的顧同和一群吃喝瓢賭的基友如魚得水的模樣,也只能搖了搖頭。

在旁邊店小二的引領下,林封謹他們一行人進了一處廂房,裡面打理得是極清雅潔淨,旁邊乃是一些詩畫之類的,四人盤膝而坐,面前是小小的案幾,對面隔著一層薄薄的珠簾,便是被孫向叫來的幾個妹子。往右邊看,則是可以居高臨下的觀賞歌舞器樂之類的,環境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這珠簾本來隔著看人有些朦朧,若霧裡看花一樣,不過隔了一歇,小二卻是用盤子託了四盞燈進來,這燈燭卻是作出銅雀形狀,在房間裡面的四處高低不一的燈檯上一放,顯得錯落有致,玄機立即就出來了。

在燈光的照耀下,本來隔絕得很是模糊的珠簾一下子就變得清晰透明了起來,兩相對坐的男女便可以將對方看得十分清楚。

這時候自然是孫向站起來一一介紹,林封謹這時候卻是很是有些餓了,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下,人家說食色性也,肯定食慾還是要排在色性的前面的,所以說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小二即將送上來的東西上面。

對面的幾個女孩子都是冰雪聰明的,看得出來他的敷衍,加上林封謹本來相貌也就只是個中等而已,所以這第一印象未免就有些不好。

等到上菜了以後,林封謹立即就是兩眼放光,加上他現在知道自己要破七衝門,便開始著意的留意天下的美食,所以看起來對於這吃的興趣還遠遠在對面之上。

並且林封謹剛剛從草原上回來,試問一下,在草原上會講究那些食不出聲,飲食風範嗎?所以看林封謹吃得淅瀝呼嚕的,便是顧羨等人心中也是覺得有些尷尬,更不要說對面的幾個女孩子了。

不過衝著林封謹來的,也就只有苻敏兒而已,之前林封謹在她心中的形像如何估計沒人知道,但肯定是和現在大相徑庭的,她的性子本來就清冷,不過見到孫向將對面的溫莉哄得不停的笑,司馬防卻是和秦蕊辯得十分激烈,因此也沒有大煞風景的說要走,只是在心中暗道世上名不副實的人太多,或許那驚才艷豔的風雨二聯真的是面前這人從寺廟當中看來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名店小二賠著笑,走上來對著孫向講了幾句,孫向本來正和他的溫妹妹談笑風生,點了點頭揮揮手就表示知道了,讓他們處理了就是。但過了盞茶功夫這店小二又走了上來,苦著臉又對孫向耳邊說了幾句,孫向臉色一變,告了個罪便走下了樓去。

眾人只道孫向去去就回來,結果這一去便彷彿不打算回來了似的。正等得有些焦躁的時候,忽然店東走了進來,面如土色的對著顧羨道:

“五少五少,都怪我們看管不嚴,結果孫公子騎來的那一匹良駒惹出事來了,對方的背景是小刁侯爺,眼見得孫公子要吃虧”

顧羨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和孫向兩人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遠遠達不到知交好友的地步。那個小刁侯爺叫做刁俊達,乃是大儒楊貫之門下的入室弟子。

這人的姓格很是深沉陰騭,在書院當中也頗有號召力,並且東林書院當中並不會徇私,他在學術和修為上能夠達到現在的高度,完全是依靠本身的實力。

最近鄴都當中,隨著英侯呂羽揮軍歸來,龍氣罩於其母墳塋上,勳臣貴戚與當權的臣子之間關係本來就風起雲湧,隱隱有針鋒相對之勢。顧羨家中正是權臣當中的代表人物,怎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局,布下來針對自家以此為導火索發難?

儘管這個機率不是很大,但是一旦成真,那麼顧羨自己的生死倒也罷了,顧家很可能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傾覆也只在眼前!

所以顧羨心中略一沉吟,便決定不管這個事情了。卻忽的聽到多喝了幾杯酒的林封謹懶洋洋的用手撐在了案几上,托著下巴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說得詳細一點麼?”

店東聽得有人肯接話,立即若蒙大赦的道:

“這個孫公子騎來的那一匹寶馬彤雲散實在是太過惹眼,所以哪怕牽到了後欄當中也是頗為受到關注,於是就有人給了看守馬槽的李小三和張強十兩銀子,讓兩人放他進去看看“

“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孫公子騎來的寶馬就脫了韁繩,然後跑到了隔壁的十全樓後面去,糟蹋了他們圈起來的一塊菜地。這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破天賠十兩銀子就好了,但十全樓的掌櫃卻說那塊菜地裡面有一株千年成型何首烏,是廣寧侯預備給皇后娘娘的生辰的禮物,藉這地方的人氣和肥力育上一育,結果被這馬兒嚼吃了我給到了五百兩銀子都不肯善罷甘休!”

“那個給了十兩銀子的人肯定是不在了對不對?”司馬防忽然道。

“對對!”店東道。“十全樓的人只說是我們看守無方,馬兒亂跑脫韁糟蹋了他們的地,便不肯放馬走了。”

“那十全樓背後的東家很硬麼?”林封謹忽然道。

顧羨苦笑道:

“這十全樓乃是刁侯爺置辦下來的產業,實不相瞞,這地方可以說是寸土寸金,書院每隔十年就會重新競標一次,想要競標的人各自將自己的心裡價寫在紙上,最後公佈出來,價高者得。去年競標的時候,據說刁侯爺都是下了血本,砸了三十四萬兩銀子才拿到手。”

林封謹微微眯縫起來了眼睛,忽然一笑道:

“真有趣,我去看看。”

顧羨大皺眉頭,但眼見得司馬防也站了起來,並且這事情也是在他家的鋪子當中出的,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便也只能跟隨了出去,對面的三個女孩子本來就是愛玩熱鬧的,加上還牽涉到了孫向,也是要跟隨著一道過去看個究竟。

這時候十全樓後面已經是圍滿了人,十分嘈雜,孫向臉色鐵青的站在了彤雲散的旁邊,對面是十全樓的掌櫃。其實事情鬧得這麼大,也絕對不是雙方想要看到的。

做出這種事情的,肯定就是刁俊達的那幫人,他們弄出來這檔事,無非就是想要佔住道理,然後將孫向叫了過來軟硬兼施,不愁馬兒不到手。

但是,這幫人千算萬算,怎麼知道這馬不是孫向的?

加上之前孫向要在自己的溫妹妹面前掙面子,隱隱約約已經在很多人面前承認了馬兒是自己的,這時候孫向苦不堪言,哪怕吐露真言說是馬匹是找人借的,刁俊達他們都沒有一個相信的。

雙方這麼一僵持之後,本來也都不願意鬧大,想要在背後私了,但他們卻是低估了這匹“彤雲散”的影響力,自然就有人跑來圍觀,然後就是滾雪球也似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雙方都弄得是騎虎難下。

孫向若是把馬賠出去了,他也是知道林封謹在書院裡面很是受到幾個大佬的看中,一旦林封謹將此事傳揚出去,他日後只怕就寸步難行。所以哪怕刁小侯爺這邊施加的壓力再大,也是咬住了牙齒不肯鬆口。

而十全樓的掌櫃眼見得站在不遠處的少東不說話,他怎麼肯讓步?而在刁俊達的心中,他並沒有直接出面,這件事鬧大了他也是不怕的,孫向的家事背景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孫家怎麼敢和侯府鬥?他拿這匹馬卻是要拿來逢迎當今北齊太子,端的是志在必得!

就在孫向六神無主,茫然無助的時候,忽然有人走了過來,順手遞過來了一張手帕,又很隨意的從旁邊的彤雲散的鞍囊當中取出了一截竹筒打開了塞子遞過來,從容的道:

“有點熱,先歇歇?”

孫向聽到了那說話人的聲音,似撈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手帕擦了擦汗,然後喝了一口竹筒裡面的水,頓時,一股薄荷清涼沁入到了口腔裡面,令他精神都為之一振,然後看著走過來的林封謹慚愧苦笑道:

“林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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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證清白

  林封謹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上前一步,對著那掌櫃淡淡的道:“這匹馬是我的,你有什麼事情來找我說話!”

  林封謹走出來的這時候,之前和他們一起吃飯的三個女孩子也來了,忽然發覺這人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是有一種成為焦點的從容風範,這一瞬間,令人忘記了他臉容的普通,只覺得這人的眼神極其深邃,似乎根本看不透他,直欲要令那些好奇的目光溺斃其中!!

  “你的馬?你是誰?”那十全樓的掌櫃疑惑道。

  林封謹淡淡的道:“我姓林,剛剛從草原上回來,這一匹彤雲散是我借給孫向玩幾天的。過來!酒鬼!”

  說著林封謹啜唇猛然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那本來是被一個伙計牽著的彤雲散立即就往這邊走了過來,那伙計卻是十全樓的,當然不肯放手,被彤雲散這暴躁傢伙一蹄子踹了過去就踢了個跟斗,躺在地上哎喲哎喲的痛叫,馬兒卻是迅速的來到了林封謹身邊,老老實實的不動,要討酒喝。

  旁邊人聽林封謹管這匹賣相極好的馬兒叫酒鬼……無不搖頭嘆息,覺得真是明珠暗投,但對他是馬主人一事卻是沒有什麼懷疑了。

  十全樓的掌櫃見換了個人來,卻見到林封謹穿著樸素,並且底下人也貌似都不認識他,只道是個沒有跟腳的新生,便立即上前一步氣勢洶洶的道:“你的這匹馬到處亂跑!糟蹋了我們的藥園子。裡面有一株千年成型何首烏,是廣寧侯預備給皇后娘娘的生辰的禮物。只是要藉這地方的人氣和肥力育上一育,結果被這馬兒嚼吃了,你說怎麼辦?”

  林封謹淡淡的道:“馬兒明明栓在了會賓樓的馬廄裡面,為什麼會跑到你們這裡來?既然是寶貴無比的藥園,怎麼連看守的人都沒有?”

  十全樓的掌櫃大聲道:“怎麼跑來的我怎麼知道?不外乎是看管不嚴了,你這匹馬力大無窮,連我們看守的人都踢傷了,攔也攔不住。關我們看守的人甚麼事情?”

  林封謹笑了笑道:“這麼說,你就認定了這馬吃了你們的千年何首烏了?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這掌櫃大聲威脅道。 “獻給皇后娘娘的生辰禮物被這牲口糟蹋了!你還在這裡廢話,先小心自己的腦袋!”

  刁家說起來確實是和皇后有些沾親帶故的,每年也是有獻禮物,這掌櫃的話沒錯,也本來是要以勢壓人,但聽在了周圍的書院士子的耳朵裡面。卻是格外覺得有些刺耳,不屑之聲頓時大作。卻聽林封謹懶洋洋的道:“如果我的馬真的是吃了你們的千年何首烏,我自然就賠!但要是我的馬兒沒有吃呢?”

  這掌櫃一怔,立即冷笑道:“賠??你拿什麼賠,千年成型何首烏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你賠得出來?”

  林封謹淡淡的道:“我人就站在這裡,只要是我馬兒吃了,那麼答應了賠就會賠,等賠不出來你再說這些狗屁言語!大家說是不是??”

  之前那掌櫃以勢壓人,很是刺了一些士子的耳朵,這時候圍過來的少說也有兩三百人。一聽林封謹這麼說,頓時一呼百應的道:“是!!”

  “不錯!”

  “等人家賠不出來再說!你現在鬧個屁啊!“

  那掌櫃見到犯了眾怒。硬著頭皮道:“那好,你賠!!”

  林封謹淡淡的道:“且慢,要是我的馬兒沒有吃,這件事怎麼算?你這麼平白的誣賴我,難道就白白的算了不成?”

  他這句話一說,旁人都在幫腔,聽得群情洶湧。那掌櫃一咬牙道:“你想怎樣?”

  林封謹笑了笑,輕描淡寫道:“若我證明我的馬兒沒有吃你的千年何首烏,你是這樓的掌櫃吧?就把這一座十全樓賠給我就是。”

  這掌櫃聽林封謹這麼一說,心情反而一下子放鬆了,十全樓這地方乃是什麼地方!!刁老侯爺的心尖子!據說還有太子的乾股,便是送給普通人都不敢要!

  在這掌櫃的眼裡面,林封謹的提議就彷佛是幾個人在一起聚賭打麻將,一個人忽然對銀行行長說,你這把輸了就把銀行輸給我一樣搞笑。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把十全樓賠給你,你敢要麼?”

  林封謹淡淡的道:“敢不敢要是我的事。怎麼?有膽子坑蒙拐騙我的馬兒,沒膽子站出來接招麼?你這條狗身上好歹也掛了個侯府的標籤啊!”

  這掌櫃被林封謹撩撥得火起,忽然偷眼看向了旁邊的刁小侯爺,見到主子臉色鐵青,微微頷首,便大聲道:“好!你要能證明這馬沒有吃咱們要孝敬皇后的千年何首烏,這十全樓就是你的!但你要證明不了呢?”

  林封謹淡淡的道:“那我賠你千年成型何首烏就是了。”

  說著林封謹團團作了個羅圈揖,誠懇的道:“勞煩各位了,都是見證。”

  這期間圍觀的人只怕有三四百人了,好事者至少也有一半,都是齊聲應答,轟然鳴動,場面一時間十分嘈雜熱鬧,這時候,旁邊的秦蕊忍不住都有些臉色發白,扯了扯苻敏兒的衣角低聲道:“這……這人怎麼這麼笨?這清白怎麼自證得出來?”

  苻敏兒在閨蜜當中都以智計聞名,她也是忍不住微微搖頭道:“我也想不到,但是,這林風雨給我完全看不透的感覺,倘若沒有必勝的把握,那麼他怎麼會如此從容?”

  這時候,那十全樓的掌櫃已經叫了四五個膀大腰圓的伙計出來,手提棍棒什麼的獰笑道:“快些證明啊!要證明不出來又賠不出來,今天我們這事兒就得好好的說道說道了。”

  林封謹忽然微微一笑,笑得十分陽光溫暖,和當前的緊張肅靜氣氛相比起來,甚至都有一種冰消凍解的感覺。幾乎都令人錯覺他猛的發覺是十全樓掌櫃失散多年的親弟弟似的。

  但林封謹在露出了這陽光一般燦爛笑容的同時,竟是做了三個令所有人都十分清晰而深刻的動作!

  他伸手,握劍,斬下!!

  林封謹在這一瞬間,伸手,握住的卻是身邊孫向腰間佩劍的劍柄,匹練也似的劍光,斬下的卻是旁邊那一頭萬里挑一的“彤雲散”的寶馬的頭顱!!這三個動作一氣呵成,若閃電一般,偏偏又是格外的清晰,令人每個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都同時發出來了一聲難以遏制的驚呼聲!

  北齊位於北方,懂馬識馬的人極多,這頭“彤雲散”四蹄有異象,分明就是擁有傳說當中天馬血脈的神駒,這麼一頭寶馬拿到世面上去,隨隨便便賣個十幾萬兩是沒問題的。倘若是販到了南方去,那麼五六倍的利不在話下……..

  為什麼林封謹之前的騎來的那匹馬不錯,才兩三千兩,而彤雲散會賣這麼貴?

  因為這一頭公馬,沒有被閹掉過的純種公馬!!看起來也只有四五歲,而馬兒的平均壽命都是三十年,長壽的甚至可以活到六十年!!也就是說,有它在的話,只要請高手來配種,那麼利潤就是一直都源源不斷,這可是整整幾十年的搖錢樹啊!!

  但是一匹死馬,無論是什麼“彤雲散”還是“汗血寶馬”,恐怕就只值幾兩銀子了,不新鮮的話,恐怕還要倒找錢去請人埋掉……

  也就是說,林封謹這一劍,便直接將十幾萬兩銀子斬得化為烏有了。

  滾燙殷紅的馬血從脖子的斷面處噴射了出來,恰好澆得對面那趾高氣揚的十全樓掌櫃滿頭滿臉都是,這人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直到無頭馬屍頹然倒下,這才麻木的往臉上摸了一下,形似剛剛從地獄裡面鑽出來的惡鬼一般,然後才發出了難以遏制的恐懼大叫!

  林封謹這時候走了上去,一把就捏住了他的後頸,將他推到了無頭馬屍面前,笑了笑道:“你要證據?好!我就給你看證據,大家都知道,我這匹馬來到會賓樓都只有不到一個時辰,倘若真的吃了那狗屁何首烏,肚皮裡面一定還有殘渣,還沒來得及消化!”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狠狠一腳就踹在了那掌櫃的腿彎上,讓他癱倒在地,同時自己出劍若風,很麻利的剖開馬腹,一伸手就將熱氣騰騰的內臟翻了出來,然後扯出來了還在抽搐的胃囊,一劍劃開,將裡面的零碎全部都倒了出來。

  “你們的千年何首烏在哪裡?”林封謹對著那已經開始渾身哆嗦了起來的掌櫃微笑道。“找找看,一定要找仔細點,否則的話,這十全樓就要換東家了。”

  這掌櫃哪裡知道面前的這人如此心狠手辣?頓時面如土色,渾身上下更是血腥刺鼻,張大了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是說不出來,他當然知道那千年何首烏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哪裡會真的去找,不過此人還是十分奸猾,立即雙眼一翻白就要裝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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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戰侯爺

  誰知道林封謹如何料不到他有這麼一招,抓住了他的小手指用力一捏,只聽“哢嚓”的一聲脆響,這掌櫃痛得狂叫一聲,慘叫連連,哪裡還裝得下暈?

  ***

  此時旁邊的諸人看了,心中才是真真切切湧出來了八個字“殺伐決斷、心狠手辣。”加上在場的人大多數都是初出茅廬的學生,涉世未深,目睹了林封謹弄出來的這一幕,當真是覺得目眩神馳,心血激盪。

  而林封謹揮劍殺馬的那一瞬間,那淒厲鮮紅的鮮血噴射,生命凋零時候的殘酷,還有林封謹臉上的溫暖微笑,都無比深刻的鐫刻入不知道多少人的心中。

  對於嬌弱的溫莉來說,她在目睹馬血噴射的時候就幾乎要暈厥了過去。

  秦蕊則是直接搖搖欲墜,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而對於臉色同樣蒼白的苻敏兒而言,這一瞬間,那種強烈的刺激和反差,那種殘酷和淒厲之美,令她幾乎要暈眩,甚至胸口悶悶的有些噁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在內心深處卻有著極其強烈的刺激感覺,甚至是快意!!

  “這……這才是林風雨!!是的,這才是真正的林風雨!!!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啊!”

  “我之前的想法真的是太膚淺了!”

  “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那絕妙無比的對聯!果真是他寫的啊。”

  這時候,顧羨卻是讓會賓樓的幾個伙計拿著燈籠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這幾個伙計卻是來打下手的,他們挑著四五個燈籠。將現場照得纖毫畢現,血糊糊的一把一把的掏著胃裡面的馬料,一點一點的都會舉出來給人看,以示清白。

  “大家看好了啊,這一把是上好的黃豆料。”

  “大家看好了啊,這是曬乾了的苜蓿草。”

  “大家看好了啊,這是雞蛋蛋殼,小店餵精料的時候,都要加十個雞蛋進去。”

  “……沒有什麼狗屁的千年成型何首烏啊!大家可以都來看看,事實上馬肚子裡面連半點青料也沒有!!”

  “……”

  林封謹笑了笑,然後看著那掌櫃道:“我證明了我的馬兒沒有偷吃貴店要進貢給皇后的千年成型何首烏,這證據夠不夠?”

  這掌櫃見到林封謹的手上還在滴血,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卻彷彿是惡魔一樣,他的心理素質奇差。猛然大叫了出來,聲音裡面都帶著哭腔:“不干我的事!!是刁小侯爺讓我做的!!!”

  這一嗓子喊了出來,刁俊達立即就成了焦點,他臉色一下子就鐵青了,正在進退兩難之間,卻聽林封謹笑了笑道:“哦。既然你不是主謀,我也就不找你麻煩了,那麼成型的千年何首烏一事也是他叫你編造的了?”

  這掌櫃此時六神無主,他又沒有受到過什麼特殊訓練,首先就被馬血澆得嚇怕了膽子,然後小手指的劇痛更是令他痛苦無比,難以正常思考,這個時候很正常的反應就是推卸責任,立即就順口道:“是啊!”

  林封謹溫言低聲道:“好,既然不干你事,我就只問你最後個問題,給皇后進貢的千年成型何首烏也是他教你說的?”

  這句話一問出來,旁聽的有幾個城府較深的人心中都是“咯噔”的一跳!暗道這人的心思真細密,也真是狠毒!刁俊達聽了以後,立即顧不得什麼了,怒吼一聲就往這邊撲了過來,不過那掌櫃已經聽到最後個問題,如蒙大赦,急聲道:“是啊!”

  他話一出口,就見到刁俊達已經鐵青著臉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一劍刺了過來!

  此人卻是知道這其中利害的,倘若這掌櫃不那麼蠢,一口咬定,刁家本來就年年都要給皇后賀壽,這件事的定義就是手下人辦事不周,賀禮有損而已,風流罪過!但若這件事被作實了,乃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便是打著皇后娘娘的旗號在外面坑蒙拐騙,胡作非為!!

  這問題就大條了!

  倘若刁家乃是皇后的直系親屬序列,那麼至少都會被重罰!為什麼如此嚴格?那是因為皇后乃是太子生母,二人乃是一體的,此時呂羽攜吞蛇之威,殺伐決斷,並且最近聽說有雲氣呈紫龍翱翔狀,鑽入其母墳塋當中,在國內聲望日隆,已經將太子擠得喘不過氣來,皇后這邊再出點醜聞,被添油加醋一下,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不過重罰還算是好的了,至少表示皇后還認你這個親戚,而刁家嚴格說起來,都只是皇后三娘舅的姻親!這種旁支親戚的下場,最恰當的方式就是變廢為寶,化壞事為好事,拿出來當成大義滅親殺雞儆猴的典型……

  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一字一句都是可能影響幾百個人頭落地,偏偏那草包掌櫃被林封謹心神所懾,竟是問什麼就說什麼!還在這幾百人面前被聽到,怎能不令刁俊達驚怒無比?

  這刁俊達身為入室弟子,真材實料還很是有幾分的,一劍刺來,竟是嗡嗡顫抖,等到劍勢去盡,卻已經是步入了神通境界,只見到漫天都是劍光,鋪天蓋地的點點刺落,甚至虛空當中都還傳來了虎豹咆哮的聲音!

  他的這一劍,刺的是那名十全樓的掌櫃,顯然是滅口,不過其劍勢更是將林封謹一併籠罩住了!只要一殺了掌櫃,那麼馬上就藉著奪命的血光慘烈之意變招,要同時斬殺林封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

  此時刁俊達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只有自己出面將一切罪過攬下來,先行去認錯,這才有一線希望保住家族。自己有師門的關照,性命無憂,但是頭上的爵位卻是搞不好一定保留不住了!

  所以他深恨林封謹!!

  儘管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刁俊達一手惹出來的,但是他此時依然將林封謹看成眼中釘肉中刺!!

  “你這個王八蛋!有好馬借給孫向做什麼?為什麼不送來討好我?”

  “我他媽衝著孫向來的,你是他兒子,要為他強出頭?”

  “你既然看出來這是本侯爺設的局,你還不把寶馬雙手奉上!!你竟敢宰馬來破局,那我就再殺了你!”

  如此奇葩的強盜邏輯,刁俊達竟是咬牙切齒在心中呼喊了千萬遍,他更是惡狠狠的大叫了出來:“死,死!!死!!”

  但這個時候,忽有一劍若奇峰突起,似天外飛來,便橫架在了刁俊達的那一劍上!

  “叮”的一聲輕響,兩人卻都是渾身上下劇震了一下,若觸電一般退出了兩三步,出劍的人正是林封謹!

  “怎麼,想要殺人滅口?”林封謹哈哈一笑道:“那這個工作量就大了,你得把這在場的幾百個人都殺乾淨才行。”

  同時林封謹低聲對那眼珠子都瞪大了的掌櫃道:“你他媽的蠢啊,還不快跑?等著被滅口?你要記得,知道的人越多,你就越安全,等到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那麼你就安全了,因為滅你的口已經毫無價值了。”

  那掌櫃一個激靈,轉身就跑,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刁俊達那一劍是直奔著自己喉嚨來的,偏生卻是無力反抗只能閉眼等死!!那種滋味不是度日如年,完全是度秒如年。

  刁小侯爺這一劍刺下去雖然沒有中,卻是將這掌櫃心中的一點兒歉疚之情也給澆滅了,這掌櫃同樣也是個涼薄的人,一面逃一面狂叫:

  首先是將刁家以給皇后供賀禮的特權,大肆浪費,謊報懿旨,荼毒民間,驕奢淫逸的事情說了,接下來又開始說刁家的隱秘醜事,什麼喜歡玩兔子爺,什麼開酒樓用瘟豬肉以次充好,什麼在酒樓裡面埋設銅管,偷聽包廂隱私……

  這時候,就連那幾個嘴巴裡面叫得極其親熱的同門都下意識的對望一點,悄然與刁師兄拉開了距離,這時候真的是一下子就名聲臭大街了,自己還是走遠一點為好,不要最後被誤傷到那才是無妄之災。

  這時候,刁俊達更是怒發若狂,不顧一切的將自己的神通劍術發揮了出來,光芒四射,可以說是法度森然,氣象萬千,這入室弟子偌大的名頭,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林封謹剛剛乃是憑藉自己鑽研的半吊子茅山劍術神通,很快的就抵擋不足了,不過他所學的東西極其繁雜,忽然之間一聲長嘯,劍勢一盪,竟是驟的變得凜然正氣,大開大合,彷彿是要以堂堂正正之道來拷問奸邪!!甚至虛空當中都有清晰的嗡嗡聲:

  “威……武”

  “升……堂!”

  這正是法家的不傳之秘,五刑劍術!!

  這一下,刁俊達實戰經驗太少的劣勢一下子就顯示了出來,林封謹陡的改變了劍意和劍勢,立即令他感覺到很不適應,

  緊接著,

  笞劍!杖劍!

  林封謹接連刺出了兩劍。

  若暴風驟雨一般氣勢的笞劍一出,頓時覺得劍不是劍,而是無數的鞭子,上面更是帶著一股官府的威嚴,頓時令刁俊達招架得好生的辛苦!他還是第一次被擊退,饒是如此,退後招架的時候,身邊都響起了一連串叮叮噹當的招架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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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七國劍

若說笞劍是面攻擊的話,那麼杖劍則是“點”攻擊了,“杖刑”的定義就是不求速度,一下一下杖杖到肉,痛楚無比,令筋骨都要受損!但是林封謹終究還是個初學者,這一招刺過去,竟是沒把握好時機,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破綻。

刁俊達乘勢追擊,一劍凌厲逼人的刺了過去,彷彿電光一閃,直入中宮,甚至旁邊的人彷彿都看到了一幕幻象,在漆黑的夜晚裡面,一名手持長槍的騎士悍然向著黑沉沉的敵營發起了突襲,以排山倒海之勢直取中宮!

林封謹這一劍避之不及,只能橫劍一擋,但他這把武器卻是取自於孫向的佩劍,品質也就是一般,被點在了正中以後,哢嚓一聲就斷成了兩截。

好在林封謹藉著這一緩的機會,一個大幅度後仰居然閃避了開去。

只是刁俊達這一招卻根本就不是孤立的,一騎當千撞破敵營以後,自然就是乘勝追擊,全軍突擊,他緊接著劍勢一掃,就見到了若暴風驟雨一般的劍影奔襲而來。

眼見得林封謹避不開這一劍,可是刁俊達卻是驟然的劍影潰散,神通湮滅,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腳下赫然已經出現了六道光芒,恰好組成了一個十分清晰的六芒星,將他死死的困在了中央。

畫地為牢! !

原來林封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將法​​家五刑劍當中的徒刑劍施展了出來,引得刁俊達被困當中。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手提斷劍,站在了原地,昂首望天長吟了一聲:

“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

這十個字在場的所有人都認識,但是將這十個字這麼排列組合出來以後,竟是感覺到一股逆風飛揚的灑脫之意撲面而來,苻敏兒聽到了這十個字,眼中更是異彩連閃,嘴角竟是浮現出來了一抹輕笑:

“風雨一聯定是他所作無疑了,如此心機城府,如此才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接下來,令人更驚異的事情發生了,林封謹的斷劍在空中以無法形容的高速劃過,空中竟是慢慢出現了一個一個的字體。竟是將“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這十個字一一顯化了出來! !

見到了這一幕情形,在場的人就連顧​​羨和司馬防都大吃一驚,顧羨便是九淵門下,他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罵了一句髒話出來:

“我操........”

“這.......這是劍氣外放,神通化形,這是正宗的七國劍技啊!”

“是的,雖然很小,並且淡薄,但確實是九淵嫡傳,獨此一家。”

“喂喂!有沒有九淵門下的?!!沒有?不認識?莫非是哪個登堂弟子易容了?”

“他最初施展出來的有些像是茅山的驅鬼劍術,接下來是法家的五刑劍,現在居然施展出來了九淵先生的七國劍,並且看起來還得了真傳的。”

“喂喂餵,冇你們難道沒有發覺最關鍵的地方嗎?那就是劍氣凝結出來的這十個字好醜啊!”

“咦,說得是呢。確實很醜,小弟不才,五歲時候的習字帖拿出來,恐怕也要勝過其好幾倍。”

“你就算寫字勝過他一百倍,能達到劍氣外放,神通化形的境界嗎?”

“.........”

***

刁俊達好不容易脫出了法家徒刑劍的包圍,卻已經見到迎面一個一個的劍氣凝結成的字體盤旋呼嘯撞了過來。

陸九淵施展出來的七國劍,那是一劍斬到了別人身上以後,再將劍意,殺意,連同敵人的精血一起凝聚,神通化形,敵人是必然受到傷害的,並且還是由內而外的重創!

而林封謹此時則相當於是山寨版本,先凝聚劍意,然後神通化形為字,控制出來傷害敵人,敵人也可以進行閃避之類的,並且在追襲敵人的時候肯定也會浪費許多,比起陸九淵一出劍就將所有威力涓滴不漏的轟在了敵人身上,完全是有天淵之別。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封謹和陸九淵之間的這劍術神通實質是一樣的。

就彷佛是最便宜的開了三十萬公里,轉了N次手的奧拓車遇上了勞斯萊斯幻影元首級,雖然兩者完全都沒有可比姓,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都是汽車.......

刁俊達顯然也認出來了這陸九淵一系的獨門絕技!事實上,陸九淵號稱東林書院戰力第一,門下弟子從來不缺,哪怕是除掉外門弟子之外,徒子徒孫之類加起來至少也有千餘名弟子。

但是,這千餘人當中,能夠做到林封謹此時表現出來的“劍氣外放,神通化形”的,此時卻是連五個人都不到啊!當然,這也和在註輦谷當中九淵門下的英才弟子幾乎被一網打盡有關。但也可以看得出來達到這個境界的稀罕程度,那非得是要極高的天分,才情,再輔以盡可能的努力血汗才能夠達得到的。

當然,也不是說修不到這個境界的九淵門下就沒有別的出路了,做師傅的最重要的就是因材施教,陸九淵學究天人,擅長的也不只是劍術而已。

“這是.......七國劍!”刁俊達一發覺了此時,心中頓時一緊。要知道,陸九淵的名聲極大,他門下的弟子也多且團結,倘若在事前知道今天這一檔子事情和九淵先生扯得上關係,刁俊達說什麼也不會來蹚渾水的。

但此時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大叫一聲,也是使出了他本門的鎮門神通:滅人欲! !存天理! !

刁俊達猛然一劍刺入到了地下,怒吼一聲,驟然之間他和林封謹的戰場都迅速變化,形成了一卷巨大無比的古書殘頁,兩人就站在了這殘頁上。

緊接著刁俊達身上就幻化出來了幾道人型,投入到了這古書殘頁當中!

慾望就是推動人類前進的動力,而這幾道人型代表的,就是刁俊達的食慾,姓欲,求知欲!將這三大慾望燃燒消滅掉以後,這古書殘頁捲動,天地之間竟猛然有霹靂巨響,一道巨大的閃電對準了林封謹當頭劈下!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負手而立,看起來十分悠閒,但是雙眼當中卻有光芒一閃!他操控的那十個字便翱翔而上,翻滾捲動,次第爆炸,臨時緩解頂住了那一道巨大的閃電下劈之勢,下一秒,就見到林封謹周圍的天地萬物彷彿在剎那都失去了顏色,只有刁俊達那一把刺入到地下的劍依舊鮮明。

見到了這一幕,立即又有人驚異無比的大叫了出聲:

“是格物致知神通!!是心學門下的格物致知神通!!”

“沒錯,雖然沒有練習到蹈晦的境界,剛剛才入門,但也已經是十分明顯了。”

“格物致知,能察覺天下萬事萬物的破綻........刁俊達的神通弱點被看破,這一戰他只怕贏不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所學如此駁雜,最初用的茅山劍術,然後是法家不傳之秘五刑劍,接著是九淵門下獨步天下的神通七國劍,現在又弄出來了一個陽明門下的格物致知!”

不過刁俊達能夠身為入室弟子,並且還貴為侯爺之身,若這時候就黔驢技窮的話,未免也太弱了些,他忽的斷喝了一聲,腰間的一隻玉佩轟然炸裂,冇天地元氣陡的劇烈翻湧! ! !

顧羨和司馬防兩人齊聲道:

“不好!”

雙雙便要搶出,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股銳利的劍氣卻是直逼而來,將他們攔住,就這麼遲滯的一瞬間,刁俊達臉上的獰笑卻是十分鮮明,天上竟是突然多出了三道水桶粗細的雷霆猛烈擊下,一下子就將林封謹的身影淹沒在了淒厲凜冽無比的電光當中! !

“死,死,死!!!”

此時刁俊達的心中,已經是將林封謹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了,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主要也是因為林封謹之前的反擊同樣也是瘋狂決絕到了極處。

這時候,顧羨才抬起頭,大聲怒道:

“何師兄,你阻擋我做什麼?刁俊達他在書院裡面動手,竟是違反了禁令動用了儲氣玉佩。我前去救人有什麼錯?”

這時候,顧羨和司馬防身邊才出現了一個男子,濃眉大眼,貌似豪邁,但是兩條眉毛之間的距離卻是很短,似乎都要連在一起,這在相書上面叫做“一字連眉”,主心胸狹窄。

這何師兄聽了顧羨的話,頓時大聲呵斥道:

“你也知道我是師兄?有你這樣和師兄說話的?這個人來歷不明,所學十分駁雜,竟然也施展出來了本門的絕學,我很懷疑是不是你私自將本門神通法決洩露給這等妖邪的!”

顧羨聽了以後真的是氣得臉色發白,怒道:

“我的七雄踞心法修煉的是王道,走的是治道的路線,只有行霸道,走殺道路線才能夠接觸到七國劍神通的修煉方法!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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